三七九、雪压冬云白絮飞
国民党成立之后,为了扩大声势、争取选民,立即展开了疯狂的攻城略地行动。但凡是有选举权的民众,无论是满清遗老、绿林好汉,还是青年学生、市井商贩,不管生张熟魏,只要申请,一律发放党员证。至于当朝的高官阔佬,则是不管他们是否申请,也不管他们政见如何,都先填好党员证,每人赠送一本。以至于像孙元起、张謇、汤寿潜等新中国党人,都接到了宋教仁亲自送来的党员证,真是令人啼笑皆非。难道他们不知道新中国党一直都是严禁跨党的么?
国民党的声势是如此浩大,甚至京城人相互见面时除了询问贵姓之外,还要再问一句“贵党”。如果听说你还没有加入其他党派,对方立马就会热情邀请你加入国民党。也不管你愿不愿意,第二天一早一准儿会有党员证送到你手上。
这种到处拉人入党的现象,很像后世传销组织的发展下线。不过伎俩虽然拙劣,效果却很明显,很快宋教仁就宣布国民党党员人数突破百万,成为中国第一大政党。
国民党的过激举动当然远不止此。
在赵秉钧就任内阁总理之后,宋教仁的挚友黄兴竟然严肃地建议内阁全体成员都加入国民党,以便尽早实现纯粹政党内阁。面对这个雷人的提议,赵秉钧不敢自专,赶紧请示自己的主子袁世凯。袁世凯沉吟片刻,徐徐答道:“内阁全体成员加入国民党也不是不可以。既然黄克强如此诚挚地邀请,不如你们就从了他吧!”
赵秉钧没想到袁世凯居然会表示赞成,神情明显有些愕然:“属下也要加入?”
袁世凯笑道:“为什么不呢?反正你又不是没有领过其它党派的党证。再者说。之前的唐少川不也加入过同盟会么?”
赵秉钧一脸惶恐:“大帅明鉴!属下本不晓得什么叫做‘党’,只是有许多人劝我入党,统一党也送什么党证来,共和党也送什么党证来,最近轮到了国民党。至于那些党证,我也有拆开看看的,也有置之不理的。但从来没有主动去领过。属下生平只知忠于大帅,遵奉大帅之命,从而二意。何曾晓得什么是党?”
袁世凯摆摆手:“智庵,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加不加入国民党与是否忠心并无关系。同盟会此番改组声势浩大,发展突飙猛进。如今已经号称是国内第一大党。其用意你我皆知,不得不严加提防。既然黄克强邀请你入党,不如就顺水推舟加入其中,觇视一下他们的未来举动和意图。”
赵秉钧立马明白袁世凯是想让自己到国民党中充当内线,犹自有些顾虑:“大帅有所差遣,属下理应尽力执行。只是众所周知,属下对大帅忠心不二,恐怕国民党人会对属下万分猜忌。不让我接触到他们的核心机密,反而会乘机使用各种手段。离间属下与大帅的关系。到那时候——”
袁世凯道:“你我交往多年,关系莫逆,岂是国民党所能离间得了的?至于国民党人的猜忌,你无须担心。如果是共和党或新中国党如此作态,确实需要仔细斟酌一番,但对于国民党却不必多虑,因为黄克强之前曾说过,不论以前与同盟会为敌为友,只要今天肯加入国民党,就应当成为同志而不必怀疑其诚意。上犹如此,其下肯定更加松懈。”
赵秉钧点点头:“大帅洞烛机微,所言极是!既然大帅对属下如此信任,属下唯有肝脑涂地,誓死以报。”旋即又有些担心:“不过黄克强此次是建议内阁全体成员全都加入国民党,属下有大帅的指示,自然没有问题,只怕内阁中其他同仁未必愿意,尤其像孙百熙、张季直、汤蛰先等三位新中国党人,因为新中国党的党纲规定严禁党员跨党。”
袁世凯问道:“智庵,目前国内有多少党团是禁止成员跨党的?新中国党是不是当今唯一禁止成员跨党的党派?”
赵秉钧道:“据之前的统计,在内务部登记在册的党派团体已经三百有奇,各党派的政纲党章难以尽窥,不知具体有多少是禁止成员跨党的。不过属下可以肯定的是,新中国党是成员过万的党派中唯一禁止成员跨党的!”
“那他们有多少党员?”袁世凯又问道。
赵秉钧答道:“因为新中国党组织严谨、防范周密,真实详细数目不得而知,据估计应该在八到十万人左右,主要集中在孙系势力盘踞的川、陕、甘、晋四省以及原预备立宪公会立足的京、沪、江、浙等地。人数不仅远少于国民党和共和党,甚至不及中国社会党和新近成立的民主党。”
根据民国政府刚刚颁布的《选举法》,国会选举的具体步骤分为两步,即先选省议员,再选国会的参众议员。每一次选举又都分为两步:第一步为初选,即具有该次选举选举权的民众投票,海选出五十倍于限定名额的初选当选人;第二步为复选,即由初选当选人投票选出正式的议员。
正因为有着初选海选这一步,所以各个党派都拼命发展党员,好让自己党派的人选在海选中能够杀出重围。像同盟会,在年初改组之后便在全国各地广泛设立支部,大力发展会员,数月之间会员就增至五十多万人,号称民初第一大党。而纠合民社、统一党、国民协进会、民国公会和帝国宪政会改组的“国民党”等5个党派而组成的共和党,截止至1912年9月,仅在上海交通事务所办理的党员证就达到6万个,其余可以想见。
而赵秉钧提到的中国社会党,成立于1911年11月,创始人和首领都是江亢虎。提起江亢虎这个名字或许大家有些陌生,但提起社会主义大家一定耳熟能详,江亢虎就是在中国第一个公开打出“社会主义”旗号的牛人。不过他宣扬的社会主义与我们所熟知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差别巨大,因为他提倡的是无宗教、无国家、无家庭的早期原生态**。
中国社会党本部设在上海,随着辛亥革命成功、中华民国建立,在全国大部分省区相继成立了支部。该党的组织和该党宗旨一样非常散漫,无论什么人,不需要任何介绍,只要亲自到社会党支部填写一份申请书,便可成为该党党员,故而短时间内便党员遍天下。据他们自己宣称,目前已有支部四百九十多处,党员达五十二万三千多人!
民主党则是个烂大街的名字,不仅美国有、日本有,几乎世界各地都曾有过。不过赵秉钧提及的那个民主党成立于1912年8月,系联合国民协会、共和统一会、共和促进会、共和俱乐部、共和建设讨论会、民国新政社等六个团体改组而成,——从组成成分上看,六个党团至少有4个名字中带有“共和”二字,新成立的党派应该叫共和党才是。不过“共和党”这个商标数月之前已经被黎元洪注册了,他们只好委委屈屈改叫“民主党”。
虽然组成民主党的6个党团都很寂寂无闻,不过蚁多咬死象,改组之后立即声势大涨,很快就在全国拢集了十多万党员。而且民主党的志向也很奇特,那就是不汲汲于争夺政权,甘愿居于“第三党”的位置,普及政治常识,传播政治信条,巩固国家根基,作为政体保障。然而人所共知的是,在同盟会改组成国民党之后,新中国党就是名符其实的“第三党”。民主党此举无疑是向新中国党挑衅。
袁世凯听罢微微摇头:“其实国民党如此冒进,导致成员流品猥杂,虽可博取一时之利,却非长久之策。一旦以后形势不利或政局变动,必然树倒猢狲散,整个政党四分五裂无法收拾,故而不足为大患。最可忧虑者反而是新中国党这样组织严密、成员忠诚的党团,虽然眼下风平浪静,一副柔弱可狎的模样;但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横绝四海呼风唤雨!而且新近颁布的《选举法》也对新中国党极为有利,由不得我们不多加小心。”
赵秉钧马上就明白了袁世凯的意思:“大帅说的是选举人的教育资格限制?”
民初颁布的《选举法》对投票人有严格的限定,比如必须具有中华民国国籍;必须是男子;必须年龄在21岁以上;必须在选区内居住满两年以上;必须每年纳直接税在两块银元以上,或者拥有价值五百元以上的不动产……除此以外,还有教育资格的限制,即投票人必须小学以上毕业,或者有与小学毕业相等的资历,比如秀才、举人等。
袁世凯点头道:“正是!自光绪末年以来,全国学校自小学至中学、自中学至大学,几乎无人不用孙百熙编纂的教材,这相对于所有全国数百万学生都遵奉孙百熙为师。从小到大每日熏陶,自然而然会对孙百熙与新中国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信赖,他们的投票自然也会投给新中国党的候选人。
“而且这些年来孙百熙一直在全国各地大力推广义务教育,对入读学生予以免费资助,受惠学生不知凡几,学生之父兄伯叔又不可凡几。一旦学生从学校毕业,走上社会,全家境遇得以改变,无疑都会成为孙百熙与新中国党的忠实拥护者,是长久的稳固票仓。这些还不值得我们多加小心?”
赵秉钧眼睛凶光一闪,低声说道:“大帅,为了防范于未然,我们现在就对他们下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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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〇、眼底尘埃百斛强
袁世凯沉吟道:“下手是迟早要下手的,不过我们当前要务是维持南北和平大局,渐次抚平南方各省,不可骤然树敌太多。而且川陕甘晋等省偏在一隅,无关大局,孙百熙又无甚大志,可以待南方平定后再徐徐图之。当然,现在应该做些准备。”
赵秉钧道:“大帅的意思是我们答应黄克强所请,让内阁全体成员加入国民党,从而迫使孙百熙等三位新中国党总长退出内阁?”
袁世凯道:“此事不宜我们出面,免得担上恶名,与新中国党结下仇怨;不过也无须我们出面,只需下次黄克强找你的时候稍稍露点口风,保证国民党会大肆宣传报道,主动去做这个恶人。”
赵秉钧思忖片刻,有些犹豫地说道:“张季直、汤蛰先二人去留应该均无大碍,但孙百熙要是解职,只怕影响匪小!因为按照之前大帅与孙百熙的约定,自今而后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他一言而决,中央政府不得插手;他则将四川、陕西、甘肃三省赋税全部用作学部教育经费,无论盈余还是不足,中央概不过问。如今全国义务教育刚刚铺开,若是孙百熙解职,谁人能够接手辞职?一旦川、陕、甘三省截留税款,国库又无力贴补,巨大缺额又该如何填堵?”
袁世凯似乎胸有成竹:“就老夫多年阅人的经验来看,孙百熙应该颇识大体,不会因为个人去就而故意截留川、陕、甘三省税款。造成教育经费短缺的。至于谁人接手教育总长之职,不妨听听孙百熙的意见,让他推荐人选;孙百熙去职后。老夫会委任他为大总统府高等顾问、国立中华科学院院长,负责全国教育科研事业。
“再者,眼下距离国会大选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国民党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大有先取参众两院,再占国务院、总统府之势,而且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很有可能在选战中获胜。要想阻止他们入阁,除了我们要多多襄助共和党外,还必须未虑胜先虑败。力争让新中国党与共和党统一战线,共同对抗同盟会。此时黄克强建议的内阁全体成员加入国民党,无疑是我们向新中国党晓以利害的最佳时机。”
赵秉钧赞道:“大帅高瞻远瞩、思虑周密,属下佩服至极!”
袁世凯又道:“如果可能。不妨再委婉地让黄克强去劝劝张季直、汤蛰先。看看能不能说动他们。虽然新中国党未来可期,毕竟眼下还是弱了点,严禁跨党也有些不合时宜。他们如今做了将近一年的内阁总长,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应该是很难骤然割舍吧?”
赵秉钧躬身答道:“属下明白!”
稍后不过一两天时间,国民党激进派报纸《民权报》、稳健派报纸《民立报》等便先后刊登内阁成员拟全体加入国民党的消息,为“政党内阁”大造舆论声势。
消息刚一刊布,共和党、新中国党等马上强烈反弹。在所属的广播、报刊、杂志等媒体上对国民党所作所为予以猛烈抨击,认为之前皇权政治是家天下。现在国民党又想搞党天下,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孙元起则在中华广播、《政经日报》、《独立评论》(梁启超主编的政治评论杂志)上明确表示,新中国党严禁党员跨党,从普通党员到委员长概莫能外,一旦内阁决定全体加入国民党,自己将马上辞职,绝不会有任何妥协。
经过全国教育系统七、八个月艰苦卓绝的调查、研究、核实、调整,孙元起改良版的义务教育终于在民国元年下半年在全国大部分省区的县级中小学校开始全面实施。这项被后世称为“民国初年最伟大”的举措,预计将惠及全国250万以上的少年儿童。也就是说,今年9月1日入学的中小学生不仅无需缴纳任何费用,而且还可以享受免费教材、免费校服、免费午餐等福利。目前,首批教育补贴300万元已经拨付到各省教育司的账上,预计将于期中考试前后发放给每位在校学生。
就在全社会都在为教育事业蓬勃发展而欢欣鼓舞的时候,突然传来孙元起可能要被国民党逼迫辞职的消息,舆论顿时为之大哗,纷纷指责国民党此举是将政见强加于人,妄图实现党国一体。全国各地随即爆发了规模不等的游行示威活动,一时间各学校、团体及民众抗议的电报雪片似的飞往北京国民党本部,差点将宋教仁等人活埋。像在湖南、贵州、广西等贫困地区,义愤填膺的师生甚至组织起来捣毁了国民党在各府县的支部,殴打驱逐县里的国民党党员。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内阁总理赵秉钧、接替赵秉钧出任内务总长的梁士诒、接替段祺瑞出任陆军总长的段芝贵、海军总长刘冠雄以及财政总长熊希龄突然相继宣布接受黄克强的建议,加入了国民党。此时内阁中除了新中国党的三个人外,只剩下一直信奉天主教的外交总长陆徵祥。
毫无疑问,这些人此时突然加入国民党,就是在向新中国党逼宫!
眼下的局势发展明显不同于中学历史课本对这段时期的描述,这让孙元起有些惊慌,赶紧召集府中的智囊过来共同商议。孙元起道:“以前局势虽然扑朔迷离,却有草蛇灰线可寻,仔细思量便可明白。眼下的情形倒让人看不懂了。你们都是聪明人,又是旁观者,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杰不答反问道:“先生说的是赵智庵、梁燕荪、段香岩(段芝贵)、刘子英(刘冠雄)等铁杆袁系加入国民党之事吧?”
孙元起点点头:“照理说,袁项城的北洋系和宋遁初的国民党才是死对头,应该乘着国民党初建,羽翼未丰,将其扼杀于萌芽状态才是,怎么他们反而联起手来?我们新中国党虽然一直未向袁项城输诚,但在内阁中素来不偏不倚,而且行事低调,党员人数也不及国民党的八分之一,算得上是温良恭俭让,怎么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了呢?”
杨杰道:“简要来说,此次北洋系内阁成员加入国民党有黄克强、宋遁初游说之功,更多是袁项城顺水推舟之举。”
“哦?耿光你不妨说得详细些。”孙元起道。
杨杰接着解释道:“宋遁初和黄克强历来主张实行纯粹政党内阁,这一点是人所共知的。前不久国民党刚刚成立,为了吸引党员、扩大影响,争取赢得年底的国会大选,他们极有可能游说赵秉钧等北洋系内阁成员加入国民党。而且此举还可以为明年赢得国会大选后组建纯粹政党内阁做好铺垫。从这一点上看,始作俑者应该是黄克强、宋遁初无疑。
“袁项城对于国民党自然是必欲除之而后快,但如今国民党党员人数已经号称突破百万,其势如黄河奔决勇不可挡,凭借共和党已经很难阻止它成为国会第一大党,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正好此时黄克强、宋遁初前来游说赵秉钧等人加入国民党,袁项城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招驱虎吞狼之计,命赵秉钧等顺水推舟答应了黄克强。”
一旁的陈训恩奇道:“怎么个驱虎吞狼法?”
杨杰答道:“我们新中国党虽然人数远逊于国民党与共和党,甚至不及民主党和中国社会党,但是我们组织严密,每一位党员都万分忠诚,而且我们占据川、陕、甘、晋、青五省以及鄂、藏局部,拥有华熙银行以及众多实业公司,这些都是国民党、共和党等难以媲及的。只怕在袁项城心中,我们新中国党的危险性不亚于国民党。
“所谓驱虎吞狼之计,就是先利用黄克强游说赵秉钧等人入党之机,迫使我们新中国党退出内阁,降低在国会大选中的影响力,并使我们与国民党交恶;等到大选结束,一旦国民党在参议两院占据第一大党地位,袁项城又会利用我们与国民党之间的仇隙,迫使我们新中国党与共和党联手,阻止国民党组阁。”
陈训恩道:“事实证明,国民党逼迫我们退出内阁,不仅没有降低我们的影响力,反而让民众们念起了大人的好来,自己却落得全国上下一片骂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杰摇头道:“虽然我们因祸得福,但最终获利的依然还是北洋系,还是袁项城。”
孙元起问道:“如今内阁中只剩下我们新中国党的三位总长以及信奉天主教的陆子兴,局势又纷乱如此,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去就才好?”
陈训恩道:“大人,国民党和北洋系不是想把我们新中国党挤出内阁,降低我们的影响力么?那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愿!眼下因为大人可能去职而天下汹汹,足见大人在朝野的威望。只要大人和张、汤、陆三位总长不主动辞职,袁项城和宋遁初能奈我何?”
杨杰却道:“依学生之见,先生现在辞职应该比在职更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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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密雨斜侵薜荔墙
陈训恩闻言马上竖起眉毛叱责道:“杨耿光,你胆敢劝大人辞职,究竟是何居心!”
孙元起瞪了陈训恩一言,然后和声问道:“耿光,你的意思是?”
杨杰恭声答道:“先生明鉴,学生所言并无丝毫不逊之处,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袁项城在同意赵智庵等人加入国民党之前,肯定会考虑到先生的反应;既然他明知道后果,还允许赵智庵等人加入国民党,足见他已经下定决心对付我们新中国党,也无意挽留先生。既然如此,先生又何必恋栈权位呢?
“而且国会大选在即,先生如果坚持在职,除了让袁项城更加猜忌之外,稍有差池必然会遭受来自北洋系、国民党的明枪暗箭,让先生清誉受损。若是乘机引退,不仅可以保全令名,博得更多民众支持,而且可以让国民党受反噬之苦,声望一落千丈。正反相较,所以学生建议大人辞职。”
孙元起微微叹息道:“孙某并非恋栈权位不肯辞职,而是十多年前就梦想勾勒的教育蓝图如今刚刚展开,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如果此时教育部突然易帅,谁知道会被他们删改成什么模样?而且现在我们每年支付的教育补贴高达千万,在中央政府和各省都督眼中就是块大肥肉,谁都想在上面咬一口。之前我们新中国党在内阁中占据三席之地,他们还多少有些忌惮之心;一旦我们总辞职,那些教育补贴简直就是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能有三分之一落到学生手中,就算他们有良心了!”
陈训恩道:“当初袁项城许诺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大人一言而决,中央政府概不插手。所以我们才答应将川陕甘晋四省的赋税多少不论,全部移作国家教育经费的。如今袁项城食言而肥,有意将大人逼出内阁,他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大人完全可以在辞职的同时断绝所有经费供给。
“国民党之前只是劝说全体内阁成员入党,意图提早实现政党内阁,就引得全国上下一片哗然。不少地方学生甚至捣毁了国民党的办公场所。要是大人真的辞职,并断绝所有经费供给,只怕全国数百万学生会揭竿而起。逼迫赵智庵下台的!”
孙元起却摇头道:“首先,我不愿学生们卷入到政治斗争中来,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其次。教育是国家根本,经费是教育保障,关系重大,绝不能因为某个人去就而断绝教育经费。任何有违此两条者,都是居心叵测之辈!孙某虽然才能平庸,却不愿身后背负骂名。”
陈训恩也是大摇其头:“大人,只怕袁项城、赵智庵是吃透了您朴厚纯良、爱国乐教的禀性,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逼您退出内阁!属下斗胆劝您一句。官场上虽然要持心端平、与人为善,但在关键时刻也得狠下一条心。能够无所不用其极,就好像袁项城能在维新变法最重要的时候出卖光绪皇帝一样。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一味纯善是没有用的!”
孙元起苦笑道:“我何尝不懂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只是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总得有点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若是一味地追逐名利,罔顾社会的需要与自己的梦想,那么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杨杰对此却大加赞赏:“先生可谓‘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诚然,官场之中尔虞我诈,少不了机算权谋,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算计就能获取的,故而官场有‘小胜凭智,大胜靠德’的说法。先生能以不忍人之心,无视袁项城构陷,继续关爱全国学子,足令天下人想见先生的高风亮节。有此声望,天下都可以运之掌上,何况是区区教育总长?
“再者说,先生离任教育总长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因为国民党经此一役必然声誉大跌,纵然取胜也是惨胜,难以抵挡我们新中国党与共和党的联手。到那时候,赵智庵内阁宣布结束,纯粹政党内阁不再实施,我们新中国党与共和党联合组阁,先生不仅可以继续担任教育总长,甚至内阁总理也不是不可能!”
孙元起道:“官高则多事,多事则易辱,哪如当一个教书匠舒服?”
陈训恩有些惊讶道:“难道大人真的准备辞职?”
孙元起道:“既然袁项城如此逼迫,只怕不辞职是不行的了。不过我会根据事态发展审时度势,如果事情有所转机,能够不辞自然最好;如果无可挽回必须辞职,我会提前与张啬翁、汤蛰翁做好商量的。”
结果第二天,内阁又发生了令孙元起措手不及的重大变化:信奉天主教的陆徵祥居然毫无预兆地宣布辞职,随即袁项城、赵秉钧推出了新的外交总长——梁如浩。
梁如浩,原名滔昭,号孟亭、梦亭,字如浩,后以字行。他和唐绍仪都是广东省香山县唐家镇人,同治十二年(1873)他们一起作为第三批幼童赴美留学,回国之后又一同担任李鸿章德籍顾问穆麟德的随员,赴朝鲜筹设海关,接着两人又先后进入袁世凯麾下担任幕僚。可以说两人交谊自童稚开始,至今已长达数十年之久。民国政府北迁的时候,时任内阁总理的唐绍仪曾提名梁如浩为交通总长,但未获得袁世凯和临时参议院的同意,但也足见两人关系莫逆。
此次袁项城、赵秉钧推出梁如浩继任外交总长,其中自然有抚慰去职的唐绍仪之意。当然,更重要的是梁如浩也是袁世凯的心腹亲信,而且在此之前他已经加入了国民党。也就是说,现在内阁中只剩下孙元起、张謇、汤寿潜等三个非国民党阁员!
在这种情况下,孙元起只有请来张謇、汤寿潜共同商议去留问题。
在聊完天南海北之后,孙元起才说道:“啬翁、蛰翁,近来京中局势动荡不安,想来二位前辈都有所耳闻。国民党自改组之后咄咄逼人,除了四处演说拉人入党,为年底国会选举大造声势外,还极力游说赵智庵以及内阁其他成员,想提前造成纯粹政党内阁的事实;而赵智庵等人则是顺水推舟,先后加入了国民党。就在昨天,一直没有入党的陆子兴突然宣布辞职,取而代之的是具有北洋系和国民党双重背景的梁孟亭,至此内阁之中只剩下我等三人没有加入国民党。对此情形,不知二位前辈有何高见?”
张謇一边捋着下颌上稀疏的胡子一边说道:“既然他们想闹,那就由着他们闹去,我们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总不能害怕撞见鬼就不走夜路吧?我等可都是大总统府提名、参议院正式通过的阁员,难道因为我等不加入国民党,他赵智庵还敢吧我们罢免了不成?”
汤寿潜道:“啬翁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如今内阁中已有大半是国民党员,我等三人孤立无援寸步难行,以后提案都难以通过,困守内阁又有何味道?倒不如辞职来的清净!”
张謇道:“辞职清净倒是清净,可是清净有何用处?我等现在即便坐困内阁,至少还可以及时察觉内阁动态,保持我们新中国党在内阁中第二大党的影响力,为即将到来的国会大选多拉些选票。可我等一旦辞职,新中国党与社会党、民主党等乱七八糟的小党派还有何分别?气可鼓不可泄,影响力亦然。”
汤寿潜道:“新中国党之所以能有今天这般影响力,并不单纯是靠你我等在内阁中的维持,而是基于百熙在川、陕、甘、晋等地的实力。只要实力犹在,就不用担心我们新中国党沦落为社会党、民主党那样乱七八糟的小党派,甚至将来单独组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眼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保存实力,避免成为北洋系和国民党的重点打击对象!”
张謇道:“不错,我们新中国党的底气确实是来自于西部各省的势力,但西部各省同样需要在内阁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以避被中央任意宰割,这也是我们不能退出内阁的理由之一!再者说,要想保存我们新中国党的实力,避免成为北洋系和国民党的重点打击对象,最好的办法还是和光同尘,即和北洋系诸人一样加入国民党,如此既可以保存实力,也可以留在内阁。”
“可是我们新中国党的党纲中明确规定,严禁党员跨党!”汤寿潜提示道。
张謇却大不以为然:“党纲是人定的,改了便是,岂能以纸面的死文字来拘禁我们这些大活人?而且百熙、你、我三人正好是新中国党的最高首领,全党之事皆赖我等一言而决,改不改党纲还不是我们三个说了算?当然,我们加入国民党只是与北洋系、国民党虚与委蛇,并不会影响我们新中国党本身的独立性。百熙,你觉得如何?”
张謇和汤寿潜一时都望向了孙元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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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二、虎鼠龙鱼无定态
孙元起脑筋急转。
确实,眼下几乎所有党派都没有明确规定党员对党的忠诚与义务,唯有新中国党严厉禁止党员跨党,明文规定“坚持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还要定期缴纳党费,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那要不要和光同尘呢?马教可谓组织严密、纪律森严,但在真实历史中,马教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第一次国共合作前后,也曾允许马教党员以个人资格加入国民党。既然马教都能加入国民党,为什么新中国党不能呢?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新中国党与彼时的马教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首先,两者实力有强弱之分。在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时候,马教人数不过四五百人,根本算不上什么政治力量,只不过背后有苏联和共产国际的大力支持,国民党才捏着鼻子放低身价与马教谈合作。在合作之初,国民党上下对实力孱弱的马教根本就看不上眼,这也给了马教很大的发展空间。
新中国党眼下虽然只有十多万党员,难以媲及党员人数突破百万的国民党,甚至短时间内很难超过拥有五十多万党员的中国社会党,但也不容小觑。而且孙元起本人的实力超凡,暂不说拥有的五省之地,单单是麾下十多个师的精锐武力,就远超第二次国共合作之初的马教,在全国绝对稳排前三。如果孙元起真要加入国民党,只怕宋教仁做梦都会担心孙元起是否会喧宾夺主吧?
其次。两者利益有小大之别。以马教党员可用个人资格加入国民党作为正式标志的第一次国共合作,使得马教在短时间内取得飞速发展,从合作建立到破裂不过短短四五年时间。马教人数就增加了一百倍,达到了5.7万人。此外还在工农运动方面得到了人力支持和资金赞助,让马教在长期沉寂的北方取得突破,同时利用黄埔军校和国民革命军为自己培养了大量军事人才,真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孙元起等新中国党核心人物加入国民党,国民党必然会在全国大造舆论,宣传新中国党是国民党的一部分。借机大肆争夺本来属于新中国党的选票;以后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触角伸进孙系势力占据的川、陕、甘、晋、青等地,设立支部抢夺党员。说到底,还指不定是谁占谁的便宜呢!
第三。两者后果有趋同之势。马教的无孔不入和疯狂发展,引起了国民党高层的极大恐慌,于是有了蒋介石、汪精卫分别在南京和武汉进行的清党行动,致使马教蒙受了巨大损失。党员人数在几个月之间从5.7万人直线下降到1万人。
虽然眼下的这个国民党将来如果与新中国党决裂。肯定不敢采取“四一二”、“马日”或“七一五”之类的残酷屠杀,但孙元起等一旦真的选择加入国民党,绝对会让原本单纯坚定、信仰唯一的新中国党内部变得思想混乱,然后出现分裂分化。凭孙元起拙劣的政治手腕,绝对很难在一战到来之前完成再次统合。
思忖再三,孙元起沉声说道:“在下觉得,内阁席位虽然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让我们更改党纲!也就是说。我们新中国党依旧严厉禁止党员加入任何其他党派,包括国民党。违者一律开除党籍。如果赵智庵等没有逼迫太深,我们就在内阁中暂且忍耐一段时日;如果他们做得太过分,我们也不必太过恋栈,反正国会大选在即。我倒要看看他国民党能有多大本事,来争夺参众两院的过半席位!如果他们真的过半了,咱们败得一塌糊涂,自然无话可说。如果没有过半,哼哼,咱们到时候一定要让国民党好看!”
孙元起是新中国党的委员长,又是党内最有实力之人,可谓一言九鼎举足轻重,这番话无疑是一锤定音地结束了张、汤两人之间的争辩。
汤寿潜闻言赞道:“百熙所言极是!新中国党现在虽然柔弱,但未来强盛可期。赵智庵、宋遁初虽然强横,我们大不了就是辞职嘛,他们还能奈我何?何况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如果我们因为眼前一点权势而委曲求全,托庇他人门下,将来何以训后世、致远大?”
张謇也只好点了点头:“既然百熙已经作此决断,我等唯有遵从而已。”
说完正事,三个人又胡乱聊了几句闲话,才各自告辞回家。张謇回到了他租住的米粮库胡同,刚进门小厮就赶紧上前报告道:“老爷,午后家里来了位姓洪的客人,一直在客厅里候着,说是今儿非得见到老爷您不可。您看——?”
张謇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然后径直走向客厅。
眼下已经是仲秋时节,白天渐渐变短,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屋里便是昏黑一片。尽管此时客厅中已经点上了几支蜡烛,却依然有些暗昧不明。张謇从外面进来时,只看见上首的座椅上有个肥胖的身影,便客气地问道:“是洪观川先生么?”
那个肥胖的身影赶紧站起来朝张謇深鞠一躬:“在下正是洪述祖!”
原来这个胖子就是洪述祖。
洪述祖,字荫之,号观川居士,咸丰九年(1859)出生于江苏武进。洪家是武进的名门望族,洪述祖的曾祖父是清代著名学者洪亮吉、他的姐夫是“一品夫人”赵凤昌、他的儿子是著名剧作家洪深,而他的父亲则与台湾巡抚刘铭传、两广总督岑春煊关系莫逆,其家族之盛可见一斑。他父亲给他起名“述祖”、“荫之”有继承先祖业绩、蒙受祖辈福荫之意,谁知他却放浪形骸、品行不端。与其先祖洪亮吉的品行完全南辕北辙,乃是十成十的不肖子孙,当地人称之为“洪杀坯”。
无奈人家有个好爸爸。居然先后做过两江总督左宗棠、浙江巡抚于连元、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幕僚,还做过台湾巡抚刘铭传的中军参谋,又曾被时任湖北交汉关道的岑春煊委任为汉口清文局坐办。按理说他有铁打的背景,应该混个如花似锦的前程才对。可惜他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因为品行不端而弄得灰头土脸、狼狈而逃。
就比如在刘铭传手下担任中军参谋时,刘铭传很是欣赏他的才华与能力,一度委派他协同处分兵事。襄助外交。当时《中法新约》签订不久,法军却背信弃义劫走了清军由福建运往台湾的两船军火,刘铭传派洪述祖前往基隆与法军交涉。不料洪述祖竟收取法军2000两白银的贿赂。将两船军火拱手送给了法军。刘铭传知道后勃然大怒,欲治其死罪,因多方说项才改判为监禁三年。随后洪述祖买通狱吏,“越狱”成功。窜至武昌。
在武昌。洪述祖被岑春煊保举为汉口清文局坐办(一般办事人员),谁知他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又勾结洋人,伪造地契出售,险些酿成外交纠纷。湖广总督张之洞下令缉拿他归案,洪述祖通过姐夫“一品夫人”赵凤昌向张之洞求情,加上他是名士后裔,这才从轻发落。仅逐出湖北了事。
辛亥革命爆发后,洪述祖得知世交赵秉钧与袁世凯打得火热。就从上海赶到北京投靠袁世凯,成为了袁世凯的幕僚。在“民国产婆”赵凤昌力促南北议和的过程中,洪述祖是赵凤昌在北方的重要联络人,加上他又曾为袁世凯谋划先“以南压北”、再“以北压南”的妙计,由是深得袁世凯的赏识。在袁世凯得到临时大总统宝座后,委任他为内务部秘书,并授予三等嘉禾勋章,成为了袁世凯嫡系。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前来拜访张謇,究竟是所为何事呢?就听张謇问道:“劳观川先生久等了!只是不知有何贵干?”
洪述祖冷笑几声:“有何贵干?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洪某过来就是想再次问问季直兄,您到底愿不愿意加入国民党?给个痛快话,洪某还等着给人回话呢!”
张謇一边慢慢啜茶一边悠悠说道:“老夫刚才就是在和孙百熙、汤蛰先讨论是否要加入国民党的问题,我是劝他们事急从权,加入国民党,不过他们两人都坚持新中国党党员不能加入任何其他党派,违者一律开除党籍。老夫是新中国党的副委员长,理应带头遵守党纲,观川先生的话倒让张某觉得有些为难了。”
“为难?”洪述祖再次冷笑几声,“孙百熙人称‘西北王’,手中有五省之地,麾下精兵过十万,足以横行一时,他对加不加入国民党、在不在内阁自然无所谓。汤蛰先当过知县,做过盐运使,还修过铁路,手中资金巨万,只要跟定孙百熙,足保后世荣华不衰。可是你季直兄不同!
“洪某可是听人说了,季直兄在担任工商总长职务期间,可是利用手中职权大肆打压其他纱厂,并刻意压低棉花的价格,抬高棉纱的市价,以便您的大生纱厂获取暴利。还有您的通海垦牧公司,违法在吕泗、海门一带圈占土地,激起民变,致使数十人死伤,是您给江苏高等审判厅写信,才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的吧?”
“够了!”张謇把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顿。
“不够,这类的事儿可多着呢!虽然洪某记性不好,记不得太多事情,可是有人记着啊!人家不仅记着,而且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证人口供、各种物证搜罗齐备,分门别类地放在那儿,没准儿哪天就能用上。您说到那时候,孙百熙能救得了你么?”洪述祖得理不饶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这些事一旦抖露出来,季直兄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愿意为你出面?即便孙百熙能救你,但他为了自己清誉考虑,他会救你么?”
“住口!”张謇把茶碗一丢,霍然站起身,“不就是加入国民党么?老夫答应你便是!”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洪述祖一人坐在客厅里,或明或暗的烛火照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仿佛像是只准备择人而噬的千年老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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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三、但拂衣行莫回顾
第二天一大早,孙元起在国民党激进派的《民权报》看到张謇突然改投国民党的消息,确实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惊惶失措。
张謇是谁?那是鼎鼎有名的状元公,声闻全国的大实业家!在清末预备立宪公会中就担任副会长,新中国党成立之后又出任第一副委员长,在党内地位仅次于孙元起,可谓位高权重。谁成想这样的人物居然叛变了,谁知道会给全体党员造成多大的冲击?如果后人编纂新中国党史写到此处时,也不知会不会把张謇与向忠发、张国焘、顾顺章等人并列。
在惊愕之余,孙元起迅速赶往汤寿潜府上拜访,恰好汤寿潜也正准备出门去找自己。
甫一见面,汤寿潜便直接道:“百熙,你来是为啬翁突然加入国民党之事吧?我也是刚刚看报纸才得到的消息,正准备过去见你呢!”
孙元起苦笑道:“我也是刚从报纸上得到的消息!以前我一直对我们的情报机关非常信任,没想到党内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最后还是从别人家的报纸上得来的消息,真是惭愧啊!”
汤寿潜也是摇头:“这倒不怪情报机关。别说他们,就是我们俩,谁又能想到啬翁前脚刚和我们拍完胸脯,后脚就改投国民党呢?既然事已至此,悔恨无益,我们还是尽快拿出个处理办法吧!”
孙元起道:“啬翁突然改投国民党,让我现在还有些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蛰翁帮忙拿个主意吧!”
汤寿潜试探着问道:“啬翁毕竟是党内元老,又名满海内,关系重大。不可轻率行事。要不你我联袂到张府上拜访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可以尽快澄清;若是他一时糊涂,我们也可以劝劝他,让他迷途知返。”
孙元起点点头:“也好。虽然啬翁此举有些荒唐,但我们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能抢救的还是应该尽量抢救的!”
两人上了轿车。直奔张府所在的米粮库胡同。
以前张府门房一听到轿车的声音,立马就会笑容满面地抢出来开门,今天却大为反常。轿车停在门口,张府依然大门紧闭,甚至院内都没有人声传出。汤寿潜与孙元起对视一眼,然后下车敲门。敲了半天。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隙。门房伸出头道:“老爷今儿身体抱恙,不能见客,各位请回吧!”说完就要关门。
汤寿潜急忙说道:“啬翁身体违和,我等正应该进府探望才是!”
门房有些不耐烦:“说了老爷不能见客!”说完便砰然关上了大门。
汤寿潜又与孙元起对视一眼,各自都有些无奈。孙元起问道:“蛰翁,接下来该怎么办?”
“啬翁应该会去参加内阁会议吧?到那时候我们再问问?当然,啬翁年已六旬,如今深秋又寒暖不定。偶感不适也是很有可能的。”汤寿潜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一点自信也没有。
孙元起摇摇头:“啬翁现在对我们避而不见。其用意已经昭然若揭。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参加内阁会议呢?即便见了,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相见不如不见!”
“若依百熙之见,我们该如何处置此事?”
孙元起断然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啬翁心意已决,那就由他去吧!回去之后,我们迅速联络赵行止、张育和等委员,尽快以新中国党中央委员会发布三道命令:第一,鉴于严重违反党纲严禁跨党规定,免去开除张季直新中国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委员职务,并开除党籍;第二,宣布你、我二人即刻退出本届内阁;第三,新中国党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这段时间,最主要的工作调整为应对国会大选,力争获得尽量多的参众议院席位。蛰翁,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汤寿潜沉吟片刻答道:“没有,一切都依百熙裁断!”
如果说张謇突然宣布加入国民党是晴天霹雳,那么接下来新中国党开除张謇党籍、孙元起汤寿潜联袂辞职简直就是响晴白日里的电闪雷鸣,震得无数国民目瞪口呆。不过孙元起在辞职电文也明确表示,即便自己辞职,仍将全力以赴推进义务教育在全国各地的实施,并确保教育补贴的足额支付。
袁世凯闻听孙元起辞职消息,竟然带着赵秉钧来到后海的孙宅,对孙元起进行殷勤挽留。见面后袁世凯便拉着孙元起唉声叹气地说道:“百熙、百熙,何至于此?袁某知道您品纯德厚、学问优渥,古今无比,一直对您尊敬有加,自忖并无得罪之处;即便袁某有何得罪之处,只要来言说明,袁某定当痛改。何至于遽尔辞职?”
孙元起也虚言应对道:“元起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辞去教育总长之职,有负大总统厚爱,实在是惭愧无地!”
赵秉钧在一旁帮腔道:“大总统闻听孙总长辞职的消息,衣不及带,蹑履而出,前来劝阻孙总长收回成命。希望您能看在大总统满腔诚意的份上,三思而后行!”
孙元起道:“孙某辞职正是三思之后做出的决断。自清季出任学部尚书以来,忽忽已近两年,于国家教育大计毫无寸补,个人课业反而荒废殆尽,每一思及,便汗湿重衣。如今民国肇建,人才辈出,胜于我者不知凡几,而孙某内有家事,外有党事,还有企业事、学校事,于政事实难尽心,加上近来政局扰攘,所以孙某主动退位让贤。恳请大总统俯允!”
袁世凯道:“自百熙就任教育总长以来,洗刷旧政,倾资兴学,不数月间,全国教育面貌为之一新,怎么能说‘于国家教育大计毫无寸补’呢?眼下正是大有为之时,百熙更不该撒手不管。袁某代表四万万民众挽留总长!”
孙元起当即答道:“那元起也向四万万人民的代表辞职!”
袁世凯见挽留不住,只好说道:“既然百熙去意已决,袁某也无计可施。只是现在义务教育刚刚开始实施,还没有完全进入正轨,将来需要面临的问题必然不少,还需要百熙多多烦神。故而委任你为大总统府高等顾问、国立中华科学院院长,与内阁教育总长共同负责全国教育科研事业,职位在内阁总长之上,希望你能接受。如果你不接受这个任命,袁某也不敢批准你辞职。”
孙元起自忖对中国的教育发展尤其是义务教育实施情况确实难以割舍,巨额教育补贴的发放也需要有人监督,便点了点头:“既然大总统如此抬爱,那元起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袁世凯又问道:“百熙,你是海内外教育大家,对于国内教育情况可谓了如指掌。如今你因事改任他职务,而教育总长之职不可久空,依你之见,由谁继任为最好?”
孙元起连忙拒绝道:“教育总长人选应该由大总统与智庵总理商量决定,何容孙某置喙!”
袁世凯道:“百熙,你现在是大总统府高等顾问,将来又要与教育总长共同负责全国教育科研事业,理应对教育总长人选有建议权。而且你对国内教育情况如此熟稔,古语有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虽然用这句话来譬喻有些不伦,但道理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藏拙?”
赵秉钧也道:“赵某出身鄙贱,虽然历经多职,但也只精熟警务一门,其余都是泛泛,对于教育更是有如隔山。今蒙大总统、黎副总统、中山先生、克强先生和百熙先生厚爱,抬举在下担任内阁总理,赵某唯有肝脑涂地誓死以报。然对各部事务却不敢自专,少不得要一一求教于方家,免得闹出笑话。教育的事,还望百熙先生不吝赐教!”
孙元起见他们语气不像作伪,便说道:“既然大总统、智庵总理盛意拳拳,在下只好举荐一人。在我看来,现今最适合继任教育总长的莫过蔡孑民(蔡元培)先生。”
袁世凯有些惊异:“蔡鹤琴?袁某还以为百熙会举荐张菊生(张元济)、严几道(严复)、傅沅叔(傅增湘)或者范静生(范源廉)等人呢!”
孙元起道:“大总统提及的那几位先生在教育界也都颇有声望,担任教育总长绰绰有余,但要说最合适,还是莫过于蔡孑民先生。理由有三:首先,孑民先生在前清是翰林,在光复会是会长,在民国曾任教育次长,威望卓著;其次,孑民先生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同盟会,如今又是老牌国民党员,有助于实现纯粹政党内阁;第三,孑民先生当初能舍弃翰林的荣华投身革命,足见他蔑弃功名利禄,如今教育部每年要经手近千万款项,正需要这等大公无私之人。”
本来袁世凯是想卖给孙元起一个人情,让他推荐个中间派的孙系人物,没成想孙元起却推荐了一个根正苗红的革命党人,平白无故闹了个不自在。袁世凯只好捏着鼻子道:“百熙高见!你推荐的这个人选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汤寿潜辞职之后,很快沿着京沪线南下,准备到江浙一带整理党务,消除张謇叛变后的影响,积极应对即将到来的国会大选。而孙元起在简单交代完手头事务后,留下陈训恩在京中处理其他事宜,则和杨杰等人乘坐飞机离开京城,直奔竞选宣传的第一站——山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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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四、为民求主降神尧
飞机没有直奔山西省会太原,而是先降落在晋北的大同。
大同地势险要,在清代以前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进入中原的主要通道,来自草原的骑兵一旦越过大同便可在坦荡如砥的华北平原上驰马纵横,然后饮马黄河、耀兵关洛,而这座坚城则数千年来一直庇护着雁门关以南的山西乃至中原的安全。
昔日强横的北方游牧民族,早已被清政府利用藏传佛教这把软刀子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大同再也无需担心来自北方的入侵,但它如今的地位依然重要,因为眼下袁世凯心意暧昧难测,内外蒙王公则在沙俄的支持下隔三差五想闹独立。而从大同这里,向北可以越过长城,直扑内外蒙的腹地;向东可以下窥张家口、宣化,数日之内兵临京师。姚宝来、张辉瓒的第四十七混成协从经世大学附近撤离后,就驻扎在大同、朔平一带,保持着对京师和内外蒙的军事压力。
第四十七混成协在军制改革后番号改为陆军第四十七混成旅,阎锡山所部则更名为山西陆军第一混成旅,这也是山西地面上仅有的两支正规军,分别负责晋北和晋南防务,而大同正是晋北防务的支撑点。正因为大同是孙系势力在塞上的据点、对京师的前哨,关系重大,所以在城外修筑了一个简易飞机场以供军用。
当孙元起走下飞机的时候,发现到场迎接的除了第四十七混成旅将校、大同军政分府政要以及部分地方士绅。山西军政府都督阎锡山、民政长谷如墉、财政司长张瑞玑等居然也在。不过他们几个脸色都不是很好,估计是闻讯后刚刚从太原乘飞机赶过来,结果惨遭飞行员的荼毒。
见面自是一番寒暄不提。
来到大同军政分府。孙元起见谷如墉已经年逾花甲,被飞机折腾得神色颓然,便好心劝道:“谷老先生,您旅途劳顿,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谷如墉却强自振作精神道:“有赖孙大人关心!老朽虽然精力有些不济,但见到孙大人心里欢喜无尽,这点劳顿也就算不上什么了。”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今天孙大人来晋,百川都督准备乘坐飞机到大同迎接,老朽闻听消息便自告奋勇要求同去。同行之人因老朽年老体衰都极力劝阻。老朽却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因为老朽觉得如果是乘坐飞机而死,虽死无憾;如果再能见到孙大人,即便马上就死。也可以含笑九泉。”
孙元起有些恧然:“谷老先生谬赞了。孙某实在愧不敢当!”
谷如墉道:“老朽并非吹捧逢迎,而是有感而发。光绪二十八年(1902)山西大学堂成立,虽然成立时间不及京师大学堂和大人创立的经世大学,但放眼全国,也算是占得先声了。老朽当时以户部员外郎而兼任山西大学堂监督,总管中、西两斋事务,前后长达六年之久,自承没有太大功劳。但苦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
“转眼十年过去,大人创立的经世大学早已名扬海内外。各种附属中小学校遍布大江南北姑且不提,单单在校大学生数量便达三四千人之多,各国游学生也有千余人,所研究创造出的成果更是震铄古今。而我山西大学如今在校学生不过三四百人,仅及经世大学十分之一;而且学生质量良莠不齐,毕业时如能通读经世大学一二年级教科书,便足以被师长同窗夸赞为天资聪颖了。
“所谓不见北海,无以知泾渭之小;不等泰岱,无以知东山之卑。唯有亲见大人创立的经世大学,老朽才发觉山西大学这些年发展是如此缓慢迟滞。两所学校几乎是同时创立,只是一所为官办、一所为私立,如今却有天壤之别。老夫今天迫切想见孙大人,就是想向你求教个中的原因,不知能否赐教?”
孙元起凝思片刻才回答道:“或许原因就在于一所是官办、一所是私立吧?尽管山西大学在成立之初便采取西式教育,但其中的传统经学内容还是太多——当然,我并不是否认传统经学的重要性,只是觉得它不应该占据那么多份额。而且因为学校是官立,毕业的学生照例要授以举人出身,所以很多学生到学校就读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知识、探讨学问,而是单纯为了获取文凭,作为进入仕途的阶梯。与此同时,任教老师也有不少是为了获得保举资格,而勉强在学校任教。如此老师、如此学生,焉能有大成就?
“经世大学则不然。因为学校是私立,毕业之后不能做官,所以在此求学的学生大多都是单纯出于对学问的爱好,学习知识、研究问题便有了兴趣和动力。学校只是为他们提供合格的老师、合理的课程、丰富的图书、充足的实验室以及舒适的环境,剩下的全靠他们自己努力。然后经世大学就有了今天这般成绩。仅此而已。”
谷如墉又问道:“大人在执掌教育总长期间倾力于实施国民义务教育,此举惠及全国数百万童稚,可谓居功厥伟。对于大学方面,只是规范课程设置、考核老师素质、严格学生考录等。大人这是精力有限未暇顾及,还是以为如此即可改进国内大学积贫积弱的局面?”
孙元起答道:“除了无暇顾及之外,也是无能为力。现在国内教育水平整体相对落后,而且短时间内难以改观,即便有心改变大学积贫积弱的局面,也终究会因为没有足够的优秀生源而陷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遇。为今之计,只有加大义务教育实施力度,将来好为大学输送足够的人才,藉此打开局面。
“此外,各大学也要在课程设置、老师素养、图书购买、仪器添置等方面下功夫。在传统中国学问方面多延聘名家宿儒,在西方科学教育方面则多征聘欧美各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如果实在不可得。经世大学的毕业生也可以,日本留学生反而最次,力争早日培养出优良的学风校风以及自己的研究方向,以便在全国大学中脱颖而出。”
谷如墉再次追问道:“大人是海内外著名的大科学家、大教育家,远见卓识远非我等所能媲及。依您之见,我们山西大学应该着重研究哪些方向?”
孙元起笑道:“孙某对山西大学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教育部报表上一鳞半爪,哪敢随意闭门造车?谷老先生莫要难为我。”
谷如墉却不肯轻易放过孙元起:“大人不妨姑妄言之。”
孙元起只好胡乱答道:“山西大学既然是由山西官办。所研究的内容首先应当立足于山西本土,切实解决山西民众在生产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科技问题,满足社会所需。然后再渐次放眼全国。百川,你们现在山西发展民生的重点是什么?”
阎锡山连忙恭敬地答道:“回禀先生,我们山西现在发展民生的重点是‘六政三事’。所谓‘六政’,即水利、种树、养蚕、禁烟、天足、剪发;三事则为种棉、造林和发展畜牧。其中水利、种树、造林等内容。都是根据经世大学师生防治黄河流域水土流失的研究成果来制定的。”
孙元起点点头:“你们山西提出‘六政三事’便非常切实民生!除了天足、剪发是社会风气问题外。像水利、种树、养蚕、禁烟、种棉、造林和发展畜牧等,里面都有很多很多的学问需要研究和解决。仅简简单单的养蚕这一项,就有‘桑蚕主要传染病发生规律与防治技术研究’、‘家蚕品种资源特殊性状研究及种质创新与利用’等大课题可以研究探讨。这些要是做出成果来,与经世大学造飞机、造汽车同样伟大,一样能够国家科技奖励!”
谷如墉起身朝孙元起抱拳谢道:“老朽谨领教,并代山西大学师生谢过孙大人。不过老朽还有第二个问题,大人和百川都督刚才也都提到过,那就是民生问题。大人对‘走西口’应该有所耳闻吧?山西尤其是晋北一带。土地贫瘠,灾害频仍。致使大批民众离开故土到口外谋生。像离老朽家乡神池不远的保德,就流传有‘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的谣谚。
“大人执政川陕之时,曾蠲免川、陕、甘三省田赋,使得民众生活大为改观,甚至不少山西贫民都越过黄河到陕西去乞讨生活。老朽如今忝为山西民政长,却无法使得父老安居乐业,反而让他们到外省乞讨过活,实在是汗颜无地。恳请大人能够普施仁惠,拯救山西黎庶于水火!”
说完,年逾六十的谷如墉竟然跪了下来。
孙元起赶紧扶起谷如墉:“谷老先生,山西民众生活困苦,其实孙某也难逃其咎。然而如何帮助民众脱离贫困,却要仔细思量。蠲免田赋固然可以稍解民众苦痛,然而只能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俗语有云:‘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先说‘农’字,百川都督所行六政三事皆是从‘农’字入手,假以时日,定能大获成效;再说‘商’字,晋商天下闻名,自然不用我说;我们如果要想帮助山西黎庶脱离水火,唯有从‘工’字入手。”
“工?”众人都有些疑惑。眼下说到工业,国人马上想到的就是煤炭、钢铁、电力、自来水、电灯、纺纱、制绒、榨油、制革之类,而且这些生意必须得跟洋人打交道才能有赚头,否则都是赔本买卖。
孙元起点点头:“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你们山西最丰富的矿产:煤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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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五、才施偃月行军令
今时今日,试问天下谁最土豪?毫无疑问,答案必须是山西的煤老板!
什么叫做土豪?就是车子不管是保时捷、保时捷,还是兰博基尼、玛莎拉蒂,又或者是劳斯莱斯幻影、布加迪威龙,想买就买,不过第一款车必须是悍马h2,踩脚油门就得一个巨无霸汉堡的那种!房子不管是帝都的二环、三环还是香山,也不管是魔都的长宁、徐汇还是浦东,只要看着顺眼随手就买,而且必须是现金全额付款。
土豪讲究的是朴素的奢华,身穿阿玛尼正装,脖子上照样套着拇指粗的金链子,双手十个手指全戴着戒指,什么钻石、蓝宝石、红宝石、翡翠、猫眼、祖母绿,每样都给整一个。对了,还有脚上,脚上必须穿耐克或者阿迪达斯限量版的运动鞋,图的就是个舒服。
手里拿的主流是vertu的rococo手机,最次也得是iphone5s土豪金,但说话必须用纯正的山西腔,接起电话就是:“尼似碎啊?”请客吃饭无论是日本料理还是法国大餐,吃完刺身、鱼籽、松露、鹅肝,最后必须用大蓝边碗盛上来几碗刀削面,拌着宁化府的老陈醋“稀里呼噜”吃完,倍儿瓷实!
当然,土豪也有低调的时候,他们用包从来不喜欢用lv、香奈儿或者普拉达之类的国际名牌,最钟情的反而是遍布大街小巷的塑料编织袋,里面装着一扎一扎簇新的人民币。走在路上看谁不顺眼。从包里掏出几扎就直接扔过去,把他直接砸倒在地
但人们遇到这些煤老板,从心底里只会蹦出一句话:土豪。我们做朋友好不嘛?
如今煤老板风光无限,清末民初那会儿却未必活得滋润。谷如墉有些疑惑地问道:“说到煤炭,自从光绪三十一年(1905)从英国福公司手中赎回煤矿开采权之后,晋省士绅便集资兴办全省保晋矿务有限总公司于太原,专营机器采煤,至今已有五六个年头。虽然公司颇有盈余,但要说帮助山西黎庶脱离贫困。只怕力有未逮吧?”
孙元起反问道:“那你们保晋矿务公司的年产量是多少吨?”
一旁的财政司长张瑞玑代为答道:“光绪三十三年(1907)保晋矿务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年产量为2215吨,现在已经翻了十倍不止,应该也有两三万吨了吧?”
孙元起哂笑道:“保晋矿务公司应该算是山西最大的煤炭开采企业了吧?即便它是最大。年产量也才只有区区两三万吨,如此规模怎么可能肩负起解救民困的职责呢?在这里,我不妨向大家罗列一组中华广播公司近些年搜罗的数据,让大家开开眼界。
“先说煤炭的生产情况。在十多年前的1900年。全世界的煤与褐煤的年产量约为7.5亿吨。到今年预计可以达到13亿吨,年增长率达4%。而在1900年的7.5亿吨煤与褐煤中,有90%以上是在西欧和北美生产的,80%以上又是在美、英、德三国生产的,其中仅美国一个国家的煤产量就达到了2.43亿吨。
“再说煤炭的消费情况。同样是1900年,世界能源的需求有五分之三是由煤、石油、天然气这是那种矿物燃料提供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比例还在不断提高。就拿现在世界经济第一大国美国来说。消耗的能源中有70%以上来自于煤,如果是放在矿物燃料中来算。则高达95%。
“自西方工业革命以来,煤就成了万能燃料。它既是家庭和工业的热源,当焦炭转变为煤气时又是光源,并且又是驱动固定式发动机、机车和轮船的动力源,支撑着整个工业社会的命脉。同时它还是熔炼铁矿石、将生铁练成钢、制造化学产品的重要原动力,将来则会主要用来发电,以提供热、光和动力。由此可见,保晋矿务公司规模实在太小,别说年产量两三万吨,就是三五百万吨,也不愁没销路!”
在二十世纪初,煤在矿物燃料的使用中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尽管美国和俄国对石油的使用有所增长,石油所占比例依然没有超过5%。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能源供应中煤与石油的比例都大于16:1。而在工业领域,石油同样远不是煤的竞争对手,当时世界石油工业正处于萌芽阶段,石油在工业上主要用途是作为润滑剂。
真正导致石油需求快速增长的原因,是汽车的出现和内燃机的广泛使用,使得煤与石油使用量的差距逐渐缩小。但直到1948年,世界能源需求的60%仍由煤来提供,石油只占28%。燃料使用从以煤为主过渡到以石油、天然气为主的时候,那已经是二十世纪下半叶的事情了。
在孙元起的构想里,就是等着一战结束欧洲老牌列强都遍体鳞伤的时候,自己利用获取的战争红利,在亚非拉主要石油产区大肆圈地,不管是中东的波斯湾沿岸,还是黑非洲的几内亚湾地区,又或者是中南美洲的委内瑞拉,但凡产油的地方全都给买下来,等着将来好好过一把“油老虎”的瘾!
张瑞玑道:“大人所言诚然有理有据,不过大人刚才提到的都是欧美列强,他们经历了工业革命,建立了相对完善的工业体系,对于煤炭的需求自然旺盛。而我国一直以农耕为主,发展工业已经是晚近的事情了,至今尚未形成规模,对于煤炭的需求自然寥寥无几。如果盲目扩大生产,会不会未受其利先蒙其弊啊?”
阎锡山马上斥责道:“衡玉先生何出此言!先生素来思虑周密,行事有度。怎么可能会是盲目扩大生产?又怎么可能让晋省民众未受其利先蒙其弊?”
孙元起道:“衡玉兄未虑胜先虑败,也是出于对全省民众的爱护,不应责备。孙某之所以倡言山西扩大煤炭生产。一是因为煤炭开采是劳动密集型工业,有助于解决民众就业,帮助山西黎庶脱离贫困;二是因为中国工业即将迎来黄金发展阶段,需要大量煤炭,我们要预做准备;三是因为除了工业需要大量用煤之外,日常用煤的地方也不少。
“相关数据表明,1903年英国共使用了1.67亿吨煤。其中各种工业用煤1.35亿吨,家庭用煤也有3200万吨。同期英国人口为4200万左右,而中国人口是他们的10倍。有四万万之多。虽然广大的农村目前更多依赖于木材秸秆等燃料,而不是煤炭,但生活在城市中的民众也有三四千万人,只要一个发明来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他们对于煤炭的需求将突飞猛涨。恰好孙某现在就有这样一个非常实用的发明!”
孙元起所说的“发明”。其实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蜂窝煤,也就是俗称的“煤球”。蜂窝煤是在煤气、液化气诞生之前家庭炊具不可或缺的燃料,特别是在各大城市、乡镇,绝大多数都使用蜂窝煤,甚至现在还有很多地方仍使用它烧饭或取暖。
蜂窝煤的名称是北京人首先叫出来的,但发明人却是20世纪20年代初山东德州一家煤栈的炊事员,名叫王月山。王月山以前做过铁匠,每天起床就先捅开铁炉子。用铁条一捅,火苗立即从捅开的洞眼中“呼呼”地冒出来。这种常见的现象给了他一个启示。他就根据炉膛大小,用煤粉捏了几个大煤饼,并在上面均匀地戳了几个洞,结果火苗很旺,煤也节约了。
后来,王月山用铁打了一个模型,将煤渣用水搅拌均匀,一个个打出来。这种有洞的大煤饼,便在德州风行起来。解放初期,这种有洞眼的大煤饼便传到北京,因为它的形状酷似蜂巢,所以北京人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即“蜂窝煤”。
孙元起刚到清末的时候,冬天烧火盆都是用木炭或者劈柴,那时候就特别怀念小时候用过的煤球炉。后来兴建经世大学,校园里通上了暖气,才忘了这一茬事。今天提到煤炭的用途,才又回想起来。如果蜂窝煤和煤球炉联袂上市销售,会不会带动煤炭使用量的提升?
谷如墉似乎也有些担心:“老朽在甲午年(1894)听说,中国产的煤含硫量高,煤屑散碎,烟重灰多,质量不佳,很不好用;日本舰船烧的都是从西洋进口英国威尔士煤、法国洛林煤、德国鲁尔煤,质地上乘,燃烧值高,烟气小。据说这也是北洋水师惨败的原因之一。如果我们所产的煤炭不大合用,大人的发明恐怕只会便宜了洋人,而不是我们自己吧?”
孙元起道:“谷老先生无须担心。山西煤炭储量丰富,质量难免存在参差不齐之处,只要我们对煤炭资源准确勘探、恰当处理,就可以物尽其用。再者,我的发明对于煤炭质量也没有太高要求。”
虽然孙元起这么解释,众人依然是半信半疑,唯恐在长官意志压迫下,项目盲目上马,最终导致本省士绅血本无归。
孙元起只好说道:“既然大家还不放心,那不如这样,由我来联系北平铁厂、汉冶萍公司的大股东,让他们与山西士绅共同组建一家‘中华煤炭公司’,预计资本1000万元,首期目标是年产量优质煤炭200万吨。他们出资490万元用于购买设备、煤炭勘探等,最终产品销售也由他们负责,占49%股份;山西士绅则主要负责煤炭开采,占51%股份。
“由于军政府拥有煤矿开采权,山西的这51%股份中有25%归山西军政府持有,以5%股份收益支持山西大学建设,5%股份收益建设中华科学院山西煤炭科学研究所,研究煤炭方面的科学技术,其他的15%用来改善矿区民生;剩下的26%股份,预计价值260万元,将面向整个山西士绅募股。你们觉得如何?
“当然,如果山西士绅对此没有兴趣的话,那26%的股份将由北平铁厂、汉冶萍公司的大股东照价收回,所有收益一次性支付给山西军政府,用于解决全省贫苦民众的生活困难。”
所谓北平铁厂、汉冶萍公司的大股东,其实就是孙元起自己。这两家公司都是煤炭需求的大户,而且效益有目共睹,由他们来参股,肯定稳赚不赔。听完孙元起的提议,现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不少士绅甚至当即大喊出声:
“大人,我渠本翘认购20万元股份!”
“乔映霞认购30万元股份!”
“蔚丰厚毛鸿翰认购15万元!”
……
片刻工夫,面向山西士绅招募的股份已被消化殆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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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六、看你横行到几时
接下来几天,孙元起在阎锡山、谷如墉、李国华、张辉瓒等人陪同下,视察了大同府民生发展、义务教育落实、第四十七混成旅备战等情况,并不时接待闻讯赶来的山西士绅,商谈中华煤炭公司的募股和开办事宜。有些远在晋南或外省一时难以赶来的晋商,甚至利用电报委托他人代为认购股份。
中华煤炭公司面向山西士绅的26%股份,孙元起原本还担心他们消化不了,谁知不声不响就被认购干净,好像260万元只是道开胃小菜。这让孙元起在惊讶之余,也充分认识到晋商的殷厚家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尽管“中华煤炭公司”现在只是孙元起口头上的一个提议,落在纸上的也只有各家认购多少股份,不过坊间已经开始热炒这些虚无飘渺的股权。据说短短几天之内,便已经有人开出溢价10%的价格大肆收购,预计随着时间推移,价格还会进一步上涨。大家如今都明白中华煤炭公司的股份是只金鸡,拿到市场上就是真金白银,以后还会下出金蛋来,谁还舍得卖出去换钱?
等孙元起结束在大同的行程来到太原的时候,莉莉丝也急匆匆从上海赶到太原。像这样心急火燎地被孙元起叫到身边的事情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两回,好在每回都有很烧钱又很赚钱的项目在等着她,否则她早就货郎担洗手——撂挑子了!
听完孙元起的介绍,莉莉丝大为不解:“为什么你突然想起组建一家煤炭公司?如果只是单纯想为北平铁厂和汉阳铁厂寻找一家稳定的燃料供应商的话。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汉阳铁厂和江西萍乡煤矿不仅近在咫尺,而且同属于汉冶萍公司,根本无需外购煤炭;北平铁厂与直隶开滦煤矿也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们总是优先向我们提供最优质的五槽煤,价格合理,距离同样很近。我们何必贸然进入一个没有技术优势的领域?
“从一开始涉足实业到现在,我们的成功秘诀就是以独家持有的专利技术迅速垄断市场,取得无可争辩的行业霸主地位,从而取得丰厚的利润回报。而煤炭行业呢?就我所知,你对此并没有什么研究。而且欧美各国在煤炭勘探、开采、利用等方面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中国国内的矿务公司除了保持原始的技术勘探开采外,都是引用西方的技术。与他们相比。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技术优势,所取得的利润必然相对微薄。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劳心费力?还不如直接把钱投给景慧姐,让她多研制几种新药呢!”
孙元起道:“你说的固然没错。但实业公司其实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技术型,依靠的是以高新技术占领市场,我们以前都走得是这个路数,你对此也比较了解;还有一种是资源型,就是凭借手中掌控自然资源的多少来取胜,比如洛克菲勒的美孚石油。
“因为专利保护期限只有短短的十多年,加上新技术层出不穷日新月异,所以技术型公司必须依靠持续不断的创新才能保持企业的活力。一旦哪天技术落伍,也就意味着企业走入了穷途末路。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投钱给经世大学的药物研究所或者传染病研究所,让他们多研制几种新药,确实非常有先见之明!
“但资源型企业却不同。只要手中握有足够的资源,就可以岿然不动,坐看世间云起云落。比如像煤炭,号称‘工业的粮食’,至少在未来一两百年之内都不会丧失它的重要作用,煤炭企业自然可以高枕无忧。而且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经过调查,认为山西煤矿之富冠于全球,蕴藏量高达数千亿吨。难道这还不值得投资?”
莉莉丝道:“可能确实如你所言,煤炭在未来一两百年世间都不会丧失它的重要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是投资煤炭的最佳时机,尤其是你准备组建的‘中华煤炭公司’,股本1000万元,首期目标便是年产量优质煤炭200万吨。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我可以用中华广播新近提交的一份报告来告诉你。
“据推测今年中国各煤炭大矿的总产量在550万吨左右,加上星罗棋布的小煤矿,预计总产量在850万吨。其中最大的应该属于去年由开平煤矿与滦州煤矿合并而成的开滦煤矿,中英合资,股本万元,预计今年产量在169万吨。也就是说,你打算一出手就兴建一个规模与开滦煤矿相媲美、年产量占全国总产量20%以上的矿务公司?”
孙元起道:“为何不可?我刚才说过,资源型企业就是依靠手中能够掌控自然资源的多少来取胜,如果小敲小打,还不如干脆洗手别干。”
莉莉丝冷笑道:“你以为开办那么大一个矿务公司很容易?你考虑过竞争对手的阻击吗?那我就跟你大致说说开滦煤矿的旧事!开滦煤矿前身之一的开平矿务局,是李鸿章于1877年命唐廷枢筹办的,资本80万两,形式为官督商办。该矿煤炭蕴量丰富,地理条件优越,生产蒸蒸日上,在1889至1899年的11年共盈利900余万两白银。正因为该矿利润丰厚,引起了英国人的垂涎。
“1900年6月乘着八国联军平定义和团暴民闹事之机,津海关税务司兼开平矿务局顾问德璀琳勾结英军,以开平矿务局督办张燕谋(张翼)饲养鸽子为北京政府报告八国联军军情为由将其逮捕囚禁。在英军刺刀逼迫和德璀琳诱惑之下,张燕谋以零元的价格将开平煤矿产权出售给了德璀琳和美国人胡佛(即后来的美国总统)的空壳公司墨林公司。事实上,开平煤矿当时的实际价值超过600万两白银。
“1906年。鉴于开平煤矿被英国骗占,中国又开办了开滦煤矿的另一个前身滦州煤矿,到1910年。年产量已达36万吨。但滦州煤矿的兴起引起了英国人的强烈不安,因为它会抢占开平煤矿在天津市场的份额,于是英国人利用开平煤矿资金雄厚的优势,不计成本开展削价竞争。短短三年时间,致使滦州煤矿不仅股东无利可图,而且公司债台高筑,最后赔累不堪。只好转手卖给开平煤矿。这就是开滦煤矿的由来。
“在你筹建中华煤炭公司消息刚刚见报的当天,开滦煤矿的煤块售价就从每吨7.1元跌到了6.9元,而且还有持续下跌的趋势。如果开滦煤矿继续采用削价竞争的方式。你觉得你的中华煤炭公司能够支持多久?
“另有数据表明,最近二十年间外国资本在中国的投资方向发生了明显变化,以前外资集中的机器造船、水电器、纺织等三大行业,外资占比均大幅度下跌。像纺织行业已经从以前的半数以上跌至去年的9.2%。而矿冶业则从1898年之前的0增长到1911年的52%。一举成为外国投资的核心部门,其中煤炭又占据了很大比例。你觉得中华煤炭公司在群鳄环伺的情况下,会不会重蹈开平煤矿与滦州煤矿的覆辙?”
孙元起撇撇嘴:“这也就是英国人的最后疯狂!现在是十月上旬,中华煤炭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等勘探好资源、购买好设备、准备好开采,怎么也得明年上半年了,正式投产估计得等到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上半年。那时候世界大战已经爆发,自会有德国人将英国佬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们哪还有精力觊觎我们的矿产?说不定那时候我们还要趁火打劫,让他们把开滦煤矿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呢!”
莉莉丝不为所动。继续问道:“煤炭难道开采出来就能够赚钱吗?关键还得靠销售!从目前中国的煤炭消费结构来看,家庭用煤超过50%,铁路、矿冶、轮船用煤各占10%以上,此外还有一些其他零散的用途。你觉得从哪里能够打开一个200万吨的销售市场?难道你打算让北平铁厂、汉阳铁厂全部使用中华煤炭公司的煤炭?”
孙元起胸有成竹地答道:“在我看来,生产才是大问题,销路反而是最好解决的。”
“哦?”莉莉丝明显有些不相信。
孙元起从抽屉地拿出了这几天抽空画的蜂窝煤和煤球炉的设计图纸,对莉莉丝介绍道:“这是我根据前人的一些启示而设计的煤球,主要由无烟煤粉与黄泥混合而成,必要时还可以加一些易燃助燃剂。因为形似蜂窝,故而名为‘蜂窝煤’。蜂窝煤最重要的创意就在黄泥塑形和这几个蜂窝状的窟窿,不仅节约煤炭,还有助于燃烧。
“这个煤球炉则是配合蜂窝煤使用的,可以用于家庭的生火、取暖、做饭、烧水等。这两者都原料广泛、成本低廉、使用方便、制作简单,比使用木头、劈材更干净节省,有着很好的开发前景,也非常适合大规模推广。只要能普及推广,家庭用煤的数量必然会大规模增长。”
莉莉丝顿时喜笑颜开,把图纸拿过来看了几回,然后小心翼翼地随身藏好:“如果真的可行,倒是确实可以让家庭用煤数量大规模增长。不过这东西太过简单,很容易被人学去,而且中国的专利法案又不健全,只会便宜了其他煤炭公司。你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孙元起道:“有倒是有,而且前景非常广阔、利润非常惊人,只怕你未必有那么大的魄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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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七、饮冰持操敢辞寒
“哦?”莉莉丝娇俏地横了孙元起一眼,“那是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该不会又是和之前的飞机一样大而无当吧?”
自中华航空公司成立之后,孙元起便一直很少再关注,顶多也就是在报纸看到过几条新闻报道,闻言奇道:“飞机怎么大而无当了?”
莉莉丝抱怨道:“还说呢!航空公司成立这半年多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往里面贴钱,现在赚的钱还不够每天维持飞机和机场正常运转的!”
孙元起却发现莉莉丝有些口不对心,便故作惊讶道:“原来航空公司这么赔钱?以前我都不知道的!前不久美国驻华公使嘉乐恒先生和我见面的时候,提到有个美国财团想以6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中华航空公司,我当时没同意。现在看来,得和他们好好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烫手山芋尽快转手。经世大学建三个分校正缺钱呢!”
“……”莉莉丝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忿地说道:“他们想得美!我们航空公司仅飞机一项市值就不止600万美元,何况还有机场、飞行员、附属设施?600万美元就想收购公司,痴心妄想!”
孙元起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就要价1000万美元,看看他们能出多少钱,低于800万美元免谈!”
“呃……”莉莉丝有些抑郁了,半天才说道:“航空公司才组建半年。业务还没有完全拓展开,眼下赔钱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现在亏损程度我们还能承受。不如再等上一年半载看看吧?对了,扬克,你刚才所说的前景非常广阔、利润非常惊人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孙元起没有再继续打趣莉莉丝,认真地答道:“你知道火力发电吗?”
莉莉丝道:“火力发电?就是用燃料来烧水,然后再把产生的高压水蒸气推动发电机来发电的那个?听说倒是听说过,怎么,你打算用煤炭来发电?”
孙元起点点头:“正是如此。”
莉莉丝翻了翻白眼:“果然是和飞机一样大而无当!甚至还不如飞机。毕竟航空业还是很发展前景的;至于你说的火力发电,还不如你设计的蜂窝煤和煤球炉呢!”
莉莉丝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尽管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的电力革命被称为是继工业革命之后的第二次技术革命,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进步。但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普通民众并没有感觉到电力的巨大作用,电力应用也没那么普遍,最主要的用途还是街道照明和家庭使用。所以孙元起抄袭的双线圈钨丝灯泡专利才会卖出高价。而工业用电极少。少数电气化铁路和有轨电车通常都是自行发电。像后世教科书所说的那样“电力大大促进了社会生产力发展、改变了人类生活、使产业结构发生深刻变化”,在当时看来就是天方夜谭。
至于后世大行其道的火力发电,在当时更是穷途末路。
最早的火力发电是1875年在巴黎北火车站的火电厂实现的。因为当时技术限制,火力发电原动机只能采用早已成熟的蒸汽机,但蒸汽机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蒸汽参数不能太高,温度不能超过润滑油的闪点,而且转速有限。妨碍了功率和效率的进一步提高。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人们把目光转而投向了水力发电。
尽管水力发电工程投资大、建设周期长。但发电效率高、发电成本低、机组启动快、调节容易,很快就成为了电力公司的新宠和发电行业的主流,火力发电被打入了冷宫。一直到20世纪中叶,水力发电依然占据重要地位。据统计,1949年水力发电占加拿大总装机容量的96%,瑞士是94%,意大利是90%,瑞典是80%,由此可见一斑。
孙元起道:“在我看来,不仅电力行业前途似锦光明无限,火力发电更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在未来一百年间,或许它比不了洛克菲勒的美孚石油,但要超过卡内基的卡内基钢铁还是不成问题的。作为火力发电的主要燃料,煤炭需求量也会飞速增长。这么多年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从来还没有错过,尤其是在工商业发展方向上!”
孙元起的自信来自于后世的见闻。据2012年统计,尽管随着风电、核电、太阳能灯新型发电形式的不断发展,火电在我国总装机容量中比重有所下降,但仍维持在70%以上,占据主导地位。火力发电所使用的煤炭,则占据了全国煤炭生产总量的50%左右。
而在2013年《财富》杂志世界企业500强的权威榜单中,荷兰皇家壳牌、埃克森美孚、中石化、中石油分居第1、3、4、5位,中国国家电网仅排第7,故而孙元起觉得超越美孚石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前二十位中却没有钢铁企业的身影,所以他有超越卡内基钢铁的信心。
莉莉丝却有些不相信。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洛克菲勒、卡内基与摩根并立,号称美国经济界的三大巨头。洛克菲勒在全盛期垄断了全美90%的石油市场,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十亿富豪,也被普遍视为人类近代史上的首富,财富总值约合现在的4000亿美元以上。而卡内基的钢铁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钢铁企业,年产量超过英国全国的钢铁产量,平均年收益额达4000万美元——这几乎是孙元起所有家产的总值。她笑着问道:“那你的信心来自何处??”
孙元起道:“我的信心来自于对当今科技发展的观察和对未来新技术的预测。目前电力应用之所以不普及,主要原因有三个:首先是因为标准混乱。在电力革命之初,世界各国对于电力发展都没有一个很好的认识与规划,导致没有全国性的标准可以遵循;很多供电企业也是匆匆上马,对于直流变流、供电电压、交流电频率等没有刻意统一,有些甚至为了与竞争对手抗衡,故意设置不同的电压、频率等。
“最初供电企业规模都很小,供电范围有限,自然没有多大问题。随着用电需求的增长,各地供电企业的不断扩展,这种矛盾就会激化,造成现行的标准与合理的发展规划相互冲突。中国因为各大城市都有外国租界,各国租界都是自己发电,导致电力标准更加混乱,供电电压有240伏、230伏、220伏、120伏、110伏不等,交流电频率也有50、60赫兹之别。”
“说的不错!”莉莉丝长期住在上海租界,对此深有感受。
孙元起继续说道:“其次是应用单一。这里面除了各地标准混乱,导致此处电器到彼处不能使用之外,还在于很有优秀的发明没有得到普及和推广,比如1902年美国人开利发明的电力推动空气调节系统(即空调)、1910年美国人费希尔发明的电动洗衣机,还有冰箱、电视机、电饭煲、电烤箱等等。现在大家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电力是用来照明的,这无疑阻碍了电力的应用。
“第三是技术落后,无论是发电机组还是输变电系统,乃至应用电力的设备都非常落后,这一点在火力发电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当然,我罗列这些缺点不是为了批判当前的供电力,而是觉得这些缺点都是我们能够取得成功的保证。”
莉莉丝眼睛一亮:“你又有什么新发明?”
“不是我有什么新发明,而是我们经世大学的特斯拉教授有什么新发明!”孙元起纠正道:“特斯拉教授早年在多相电力分配系统和交流电发电机上就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来到经世大学之后,除了研究出计算机之外,业余时间还对之前输变电技术进行改进,并与其它研究所师生一起研究出新款的多级冲动式汽轮机,单机最大容量达到50兆瓦,蒸汽参数也相应提高,为火力发电的飞速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此外,我们还有一些根据以前经验教训而得出的超前理念,比如提前规定全国的电压、频率等标准,并在各大城市周边设立火电站,以便将来实现区域电力联网;火力发电可以靠近我们自己的燃料基地,在发电的同时对附件工厂、居民区供暖,提高综合经济效益;提前购买一些电器的专利,让研究部门或者企业加以改造,促进电力消费等等。
“经过五到十年左右的发展,我们就可以初步形成一个从煤炭到电力、从电力到电器的完整产业链。随着电力走进千家万户,整个产业链的规模将绝不亚于卡内基的钢铁公司!”
孙元起之所以极力鼓动莉莉丝投资煤炭,并进而投资火力发电,首要原因是响应谷如墉的号召,解决山西民众的民生疾苦;其次原因是现在确实是电力发展大有为之时,而且电力对于现代工业具有决定性意义。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经世大学的各个实验室在明后年西迁之后,将会面临巨大的电力缺口,尤其是研究如何提炼铀235的元素实验室。(未完待续。。)
三八八、红旗卷起农奴戟
莉莉丝蹙眉道:“先是煤炭,再是电力,还有电器,只怕资金投入不会小吧?今年上半年仅兴办航空公司一项就动用资金近千万元,此外还出资赞助你的义务教育项目,又给孙文、唐绍仪、王芝祥等人不少政治献金,现在手头哪有那么多钱?”
孙元起不禁哈哈大笑:“据我所知,资本家只会担心项目能不能赚钱,不会担心赚钱的项目找不到投资。你怎么现在反其道而行之?”
莉莉丝不满地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孙元起正色说道:“实话跟你说,煤炭和电力行业关系重大,我是一定要插足的。如果你现在手头资金不足,那就把致用医药、华熙银行、中华广播、中华航空或者中华工业机械的股票出售一部分。我知道这些股票在市场上非常抢手,肯定很容易找到买家的。”
“别!”莉莉丝连忙制止道,“这些股票都不能动。至于开办中华煤炭公司和电力公司的资金,我会另想办法的。”
孙元起怕莉莉丝为难,又试探着问道:“我们占据中华煤炭公司49%的股份是不是有点多?要不我们减持一些股票?现在可是有不少的山西士绅前来询问能否转让部分股权,坊间甚至传言有人溢价20%收购,想来出手也不是难事。”
“49%还算多?我正想问你呢,你当时为什么不定为51%?”莉莉丝气咻咻地责问道:“算了,中华煤炭这摊子事儿我亲自打理。你就甭管了,反正你对工商业也是一窍不通,忙你的教育去吧!”
“……”孙元起有些无语:除去山西军政府持有的25%。晋省士绅那么多人总共才分得26%,我们占股49%已经很多了好吗?我们如果再超过半数,那些老西儿还不得造反啊!再说了,刚才你不是还说手头没钱么,怎么一转眼又嫌股份少了?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啊!得,我还是继续忙活我自己那堆事儿吧。
接下来几天。孙元起在阎锡山、谷如墉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太原府的教育与实业发展情况,并与省议会议员、著名士绅、硕德耆宿等座谈。座谈的真实用意大家自然心知肚明,一个个也都是盛赞孙元起的功德。拍着胸脯表达忠心。但他们的真实想法,那就人心隔肚皮,很难揣测了。不过阎锡山私下里向孙元起打包票,山西省的10名参议员、28名众议员保证八成以上都是新中国党成员。
此间事了。孙元起便乘飞机来到竞选宣传的第二站。也是袁世凯的老巢:河南。
河南都督张镇芳是袁世凯的表兄弟,两者之间的莫逆关系不言自明。不知是想给孙元起难堪,还是想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在孙元起抵达的前一天,张镇芳居然以围剿白朗乱匪为名离开了省城开封,只留下内务司长王祖同与教育司长李时燦两人出面接待。
尽管张镇芳对孙元起很不待见,但河南学子却给了孙元起最高的礼遇,无论是在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今河南大学前身)、河南省立第一中学。还是在河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河南省立农业专门学校(今河南农业大学前身),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师生们的夹道欢迎和热烈欢呼。
新中国党秘书长杨永泰此时正好在开封改组河南省委。准备统合全省各支部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国会大选,便一直陪着孙元起身边。见此情景笑着说道:“怪不得张馨庵要急吼吼地离开开封,他要是陪在孙大人身旁见到如此场景,你说该多吃味儿啊!”
林伯襄不仅是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校长,还是新中国党河南省委常委,在无论百姓还是文人均唯中央政府马首是瞻的河南无疑是个异数。他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张馨庵都督如何能与孙先生相比?他充其量只是个官僚政客,学校师生自然不待见他,来了顶多就是我这个校长出面捧捧场;而孙先生不同,他不仅是当今世界最杰出的科学家,而且也是中国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教育家,对教育界和广大师生都有深远影响,大家早就非常渴慕能够见上一面。如今孙先生亲自莅临,大家可以亲承謦欬,哪有不欢喜若狂的?”
杨永泰又问道:“伯襄兄,你觉得张馨庵此次以围剿白狼乱匪的名义离开省城,究竟是真是假?”
现在段祺瑞在湖北大刀阔斧地裁撤鄂军,将以前的八个镇军队——实际只有六个镇,因为第七镇、第八镇在此之前已经被川陕联军迫降——压缩成了两个整编师,接下来很有可能腾出手来对付驻扎在襄阳、宜昌一带的川陕联军,而河南的北洋军各部自重心南移之后一直没有北撤的迹象,眼下张镇芳又突然离开了开封,这不能不让新中国党万分小心。
林伯襄道:“未必全真,也未必全假,应该是半真半假吧?所谓真,就是白狼乱匪确有其事。白狼本名白朗,汝州宝丰县人,因清季局势动荡南北扰攘,遂于宣统三年(1911)十月在老家举事。最初仅有二三十人、快枪数条,实为疥癣之疾。奈何当地县官讳疾忌医,隐瞒不报,至今年春夏之间,乱匪已有部众二百余人,四处剽掠,打家劫舍,成为地方上的心腹大患。
“民国政府北迁后,大总统曾命河南驻军对豫省地面的土匪进行大肆围剿,白朗也在应剿之列。孰料此贼诡计多端,先是设伏,再是夜袭,反而击退了进剿的北洋军、巡防营,声势一时大震。加上豫省连年荒旱,民生凋敝,铤而走险者颇多;共和告成之后南北都在裁汰军队,白朗又派人招募被裁的军官士兵。不断购置军械。短短数月之内,匪众就达到了上千人,成为豫西巨寇!
“白朗乱匪剿袭清末捻匪的故伎。以骑乘骡马为主,一天一夜可以奔行三百里,行踪飘忽不定;他们四处为家,无须携带辎重,攻下城镇便把粮食财物吃光抢光烧光,然后裹挟壮丁再走。故而围剿极其困难。上个月初,段芝泉暂署湖北都督。河南各部驻军重心随之南移,导致豫西一带防务空虚,白朗乱匪乘机北上攻占禹州。禹州号称富庶。距离省城又只有三四百里,顿时全省为之震动。
“张馨庵都督此次离开省城应该就是因为白朗乱匪之事。但他长处在于理财行政,素来不谙军事,平定白朗乱匪根本无须他亲自出马。顶多就是督促各营将领、筹备饷银粮草。他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离开省城。除了有战事紧急、大总统屡次催迫的原因外,更主要的只怕就是想避开孙先生吧?这就是所谓的假。”
其实林伯襄所言不确。白朗乱匪的伎俩除了在骑乘骡马这一点上剿袭捻匪外,——当然,这项技术更早的鼻祖应该是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非捻匪的独创。但捻匪的伟大之处在于把这项技术汉族化,并在广袤的中原腹地大规模使用——其他主要战略都是中国自古至今所有巨匪一以贯之的,并非捻匪的专利。
自秦代以降,农民起义的根本原因十之七八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贫富分化剧烈、贫民遇到灾荒劳役逃死无地。最后被迫造反。但首先举起义旗的绝大多数都是地痞、无赖、流氓无产者,而不是那些忍辱负重、昏昏噩噩的劳苦大众。也不是那些固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儒家信徒。所以太祖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写道:
“事实上,贫农领袖中,从前有些确是赌钱打牌四业不居的。”
“对于一件事或一种人,有相反的两种看法,便出来相反的两种议论。‘糟得很’和‘好得很’,‘痞子’和‘革命先锋’,都是适例。”
“我这次考察湖南农民运动所得到最重要的成果,即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
这些混世魔王揭竿而起之后,响应者往往寥寥无几,因为普通民众总是苟且偷生的,但凡家里有一捧面、几粒米,便绝不愿意跟着这群十恶不赦之徒去干那掉脑袋的营生。那怎么才能让民众加入到造反的行列呢?摆事实,举例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拿刀动枪,威逼利诱?
很显然,这些手段都太复杂,效果也不太好。再者,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那些混世魔王也未必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独门绝招,那就是攻下城镇之后不管贫富,都把所有的粮食财物吃光、抢光、烧光,然后裹挟壮丁再走。
被裹挟的壮丁最初必定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可是家里粮食没了、钱财没了、房子烧了、土地荒了,回去只有饿死,跟着队伍还多少有口饭吃,若是表现积极,甚至能捞得吃香喝辣的机会。混世魔王还会现身说法晓以利害:你们一日从贼,终生是贼,回去也会被砍头示众,还不如投靠我们努力拼杀,赚个封妻荫子的前程。——有时候,这并不全是谎言。
就这样,造反大军裹挟的壮丁越来越多,每到一地就如同蝗虫过境,赤地千里,鸡犬不留。最终结局只有两个:他们杀遍了天下人,造反成功;他们被天下人所杀,造反失败。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全国人口骤减,土地、财产重新分配,之前的土地兼并、贫富分化问题得到彻底解决。然后等待下一次大起义的爆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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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九、文章不写半句空
杨永泰听说张镇芳是去平定白朗乱匪,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又笑着问道:“军制改革之后,河南省陆军编成一个师又一个旅,共计三旅15000人,分驻豫东、豫北、豫南。此外,中央第二混成旅驻扎在南阳,镇嵩军计三团一营共计3000多人,驻扎在洛阳、陕州、汝州所属的豫西22县,还有前清巡防营改编的地方武装。现在全省兵力不下三万,而且大半都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北洋嫡系,如果他们要是真想剿灭白朗乱匪的话,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吧?”
林伯襄点点头:“白朗乱匪势单力孤,断难媲及当年的捻匪,而北洋军又远胜当年的湘军、淮军,想要剿灭自然易如反掌。但现在值得担心的不是何时剿灭,而是如何剿灭。如果北洋军打定的是以邻为壑、驱虎吞狼之计,那孙先生可就要小心提防了!”
走在前面的孙元起听到“孙先生”三字,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伯襄校长,有什么指教?”
杨永泰连忙把林伯襄担心出现的情况告诉孙元起:“伯襄校长觉得张馨庵可能会用以邻为壑、驱虎吞狼之计,将白朗乱匪赶到临近的省份。大人你也知道,白朗匪军现在豫西一带,向北越过黄河便是山西,向西越过潼关则是山西,向南则是湖北的襄阳、郧阳一带,我们必须要小心提防才是。”
“有劳伯襄校长提醒,孙某一定会命晋、陕各省谨守门户。不让乱匪有可乘之机!”
孙元起在前世的历史教科书上并没有见过白朗的名字,所以对他也没有太大关注,更多的是把关注焦点集中在北洋军的后续动作上。严防他们趁火打劫。杨永泰、林伯襄的担心也大致如此。但在真实历史中,“白朗起义”却是民国初年一件值得浓墨重彩书写的大事。
首先因为它声势浩大。这次叛乱从宣统三年(1911)十月开始,到民国四年7月白朗战死,前后持续达三年半之久,数次摆脱北洋精兵的围剿,期间转战河南、安徽、湖北、山西、甘肃五省,攻克过五十多座城市。几乎是所向披靡。
其次是它影响深远。河南都督张镇芳和护军使赵倜因为围剿不利,被袁世凯革职,另行委任陆军总长段祺瑞代理河南都督。常驻开封,统一指挥鄂、豫、皖三省两万多正规军对白朗军兜剿。而白朗军的浩大声势也引起了国民党人的注意,江苏讨袁军总司令曾写信派人与白朗联系,要求配合讨袁;孙中山也曾给白朗写信联络。并有不少革命党人奉孙中山之命。筹划以军火支援白朗军。据说孙中山所派沈参谋甚至建议白朗夺取四川为反袁根据地,后因川陕军队拦阻才中途退回。
当然,白朗军的影响不仅是在国内,还波及到海外。因为白朗军在攻城略地过程中,经常会焚掠教堂、殴杀传教士,致使各国使节对白朗军大为不满,不断向袁世凯政府施加压力,要求迅速剿平白朗军。他们不仅给袁世凯出谋划策。制定剿匪方略,英、俄两国使馆还派武官到前线观战。声言要派兵进行军事干涉。
但在1912年10月前后,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想到白朗军将来会如此风光,所以包括河南都督张镇芳在内,大家对它都有些漫不经心。
孙元起问杨永泰道:“畅卿,这回改组河南省委还算顺利吧?河南是中原腹地,意义重大。此次国会选举除了参议员十人是各省统一之外,豫省众议员名额达到32人之多,仅次于直隶、江苏、四川等省,影响犹在广东、湖南、湖北等省之上。不知我们新中国党在此能否有所斩获?”
杨永泰道:“赖伯襄、闇斋(李时燦)等诸位仁兄前辈帮忙,此次改组非常顺利。对于即将到来的国会大选,新任湖南省委主任委员闇斋先生表示至少要争取一到两个参议员席位,众议员席位则争取在5个以上。根据大家的推算,应该问题不大。”
孙元起道:“我对河南省委的希望就是能在参众两院席位上取得零的突破,若是能有更大收获,那自然多多益善;如果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局面,你们也不必心浮气躁,毕竟河南风气如此。再者说,我们立党执政也不是为了这场国会竞选,而是有我们自己更宏大、更高远的追求。所以大家不能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而走向极端,影响我党以后的长远发展。”
杨永泰、林伯襄等人皆躬身答道:“我等明白。”
孙元起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拘谨,如果在竞选中有什么问题难以解决,不妨和我明说。如今我就是个闲人,或许还有些薄面,最适合替大家排忧解难。”
林伯襄也笑道:“我等岂敢劳动孙先生大驾?至于竞选,只需孙先生到全国各地走走,多发表几篇演说,选票自然就会投过来,哪还会有什么问题?”
杨永泰却道:“孙大人要想拉选票,何须伯襄兄所说的那么麻烦?只要孙大人写篇文章论证一下,说此次国会竞选投票给新中国党候选人才是最科学的选择,然后发给《science》或者《nature》杂志,保证全国绝大多读书人都会在投票时认真考虑这一结论的!”
众人闻言不觉哈哈大笑。
杨永泰又道:“你们还别不相信,如今孙大人在欧美科学界完全是一言九鼎,就算他说月亮是方的,估计都得有一大批学者拿着望远镜盯着月亮看半个月!我记得前些日子在北京的时候,某英国科学杂志的记者前来拜会孙大人,请求孙大人帮忙排出有史以来世界上最伟大的十条公式。那些公式在下自然是看不懂的,不过据那位记者说,在此之前英国皇家学会预先遴选出了二十条备选公式,其中有四五条是孙大人独创的,在古往今来所有科学家中最多。
“当时孙大人正忙,随意抽了支铅笔在纸上勾画了片刻,然后对那位记者说道:‘所谓的伟大公式,不仅在于它本身的精妙与智慧,还要能体现出科学的美丽与人类的尊严。你们选出的这些公式虽然精妙、智慧有余,但还不足以体现人类对自然和科学的认知。我给你们添几条吧!’说着孙大人在纸张的背后写了三条简单到在下都见过的公式,一条是1+1=2,一条是勾股定理,一条是圆的周长公式,然后交还给了那位记者。
“你们猜怎么着?那位记者凝思片刻,立马对孙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过了些日子,那本杂志寄来样刊,封面上赫然写着《孙教授亲笔选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十条公式》,孙大人手写的三条公式居然都榜上有名。你们想想,孙大人随手写个1+1=2他们都如获至宝,要是写个长篇论述证明新中国党的合理合法性,那还不得全世界瞩目?”
杨永泰的这番话自然是说笑,而且他作为一个学习法政出身的文士,也未必懂得1+1=2中所包含的丰厚意蕴。而且他也不知道在那选出的十条公式中,还有三条是孙元起自己的,若是放在后世,那三条公式应该分别叫做质能方程、薛定谔方程、德布罗意方程组。
让这三条公式入选不是孙元起自夸自诩,而是出于爱因斯坦、薛定谔、德布罗意三位大神的尊敬,并不能因为自己的剿袭而影响这三条公式的伟大以及三位科学家创立这些公式所做出的杰出贡献。而且这三条公式也确实当得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称号,英国杂志公开刊登出结果就是一个证明。
当然,杨永泰的这番话也让孙元起有些触动,那就是从政这么些年确实让自己远离了科学界。期间卢瑟福、马丁、特斯拉、爱因斯坦等国内外著名科学家也都曾或明或暗地劝过自己,希望自己能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科学研究中,而不是浪费在官场的尔虞我诈之中。孙元起也觉得学术圈远比官场更单纯、更精彩,也更适合自己的发展。但孙元起从来没有为自己投身官场而后悔过,因为他亲眼看见通过自己在官场上的努力,让身边的学生和无数的少年儿童改变了命运。虽然这个改变未必是朝好的方向,但绝不会更坏!
如今自己终于闲下来,不应当再继续辜负至交好友的期望,或许是时候让全世界科学界再为之一震,彻底改变对自己“不务正业”、“江郎才尽”等负面影响了!
尽管剽窃他人学术成果的行为非常不地道,但在这个世界上,后世那些著名科学家都还没有出现,孙元起或许可以像孔乙己一样理直气不壮地争辩几句:“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何况这种剿袭还可以缩短人类发展历程、促进中国学术发展?即便背上“文抄公”的骂名,孙元起也都认了。
那抄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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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〇、上穷碧落下黄泉
自从进入二十世纪之后,人类的知识总量每年都在以几何级数迅速增长,这种知识大爆炸给我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全世界每年发表的学术论文达数十万篇、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中新书出版问世、电视网络无时无刻不在播报着最新的新闻……其造成的结果就是最近几十年来人类所取得的科技成果,比过去两千年的总和还要多。
我们普通人在滚滚扑来的知识浪潮中,偶尔也能扑捉到费马大定理、希格斯玻色子、铁基超导材料、中微子实验等科技术语,但绝不会太过留意,顶多就是喜闻乐见。做研究的人却不同,在面临知识大爆炸时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是愤懑与郁闷:
比如自己费尽心思想到一个绝妙的idea,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展手脚,结果上网一检索,发现早在数年前就有人已经想到,并且做出了非常好的结果。
这还算好的,顶多也就是懊丧几天,因为这种事情在科研途中司空见惯。要命的是自己想到了好主意,网络检索也没发现有人和自己雷同,然后开始废寝忘食地做实验,结果做到一半别人的论文发表了,思路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样,那时候绝对会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早些年因为通讯落后,信息交流不畅,遇到这种情况还好。比如日本的朝永振一郎,美国物理学家施温格、费曼几乎同时独立地解决量子电动力学中的发散困难,诺贝尔奖没有厚此薄彼。而是将1965年诺贝尔物理奖同时颁发给了这三个人。可如今网络资讯如此发达,上午做出来的结果,中午全世界就能全知道。下午你再做出来结果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顶多就是验证别人的成功,所以大家都费尽心机、争分夺秒就是为了抢那个第一。就像前不久火爆一时的大亚湾中微子实验。
中微子振荡有三种模式,之前已经找到两种,第三种却一直未被发现。为了寻找中微子的第三种振荡,早在2003年左右就有7个国家先后提出8种实验方案,最终进入建设阶段的共有3个。除了中国的大亚湾实验外,还有法国的double chooz实验和韩国的reno实验。大亚湾实验最新得出结果之后,法、韩两国的实验只能望洋兴叹。与荣誉无份,故而有韩国媒体称:“到手的诺贝尔奖飞了!”
最坏的情况还不是被人捷足先登。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天下英雄那么多,idea雷同的事情自然在所难免。被人捷足先登只能怪自己的手不够快。还有一种情况是自己想到了一个新奇想法。急忙向导师汇报,结果导师瞟了几眼后告诉你:你的想法非常荒谬,因为它和某某大牛的某某理论冲突。当然,如果真的是自己错了,自然无话可说;最怕的是你的想法是对的,老师的判断或者大牛的理论出了错误。那时候只怕恨不得杀人和自杀!
好比倒霉的克罗尼格,他曾率先提出“电子自旋假设”,十分不幸的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那个时代公认最聪明的物理学家泡利。泡利确实非常聪明。洞察力也非常惊人,但更著名的是他的尖酸刻薄。埃伦费斯特称他为“上帝的鞭子”。西方科学界流传着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据说泡利去世后灵魂升天遇到了上帝,他想到上帝是无所不能的,而在自己学术生涯中正好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自己,便问上帝道:“帝哥,你知道精细结构常数a为什么等于1/137吗?”上帝听完后写了几页纸交给了泡利:“答案就是这样。”泡利接过去看了几眼,马上不屑地撇撇:“纯属胡扯!”
你看,上帝都逃不过泡利的打神鞭,何况是区区的克罗尼格?
泡利匆匆看完论文,便尖刻地批评:“如果按照你的理论,电子表面的速度将是光速的十倍,这明显与相对论不符,所以电子自旋是一种毫无根据的假设,你就不要在这方面耗费精力了。年青人有想象力是好的,也难免犯错,但决不能干这种愚蠢的傻事!”
克罗尼格尴尬万分,只好掩面而逃。谁知泡利平生多智,唯独反对错了两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是萨拉姆的宇称不守恒,前面已经提及;另一个便是克罗尼格的电子自旋。这两个都是诺贝尔奖级别的重要科学发现。
之后的科学证明,自旋和静质量、电荷等物理量一样,都是描述微观粒子固有属性的物理量,不仅电子存在自旋,中子、质子、光子等所有微观粒子都存在自旋,只不过取值不同。你说克罗尼格知道结果之后,他的心情会是如何?是不是将泡利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比二十世纪初的科学家多经历了一百年,这期间的知识大爆炸让孙元起丝毫不担心这个时代会有人和自己“英雄所见略同”,更不用担心没有东西剿袭,因为很多后世写进教科书的著名理论和粗浅知识,现在都还没有人提出,比如大陆漂移说、三圈环流理论、维生素及其作用、放射性碳年代测定等。
至于发表,那就更不算难事。一来现在发表论文没有什么版面费之说,像日本、美国、法国等报刊杂志为了吸引读者,甚至开出高价请求孙元起赐稿;二来凭借着孙元起的赫赫名声,姑且不说嫡系的《经世大学学报》,便是《science》、《nature》、《jacs》等国际知名刊物,对来稿也是万分欢迎的。
但具体应该写些什么,却让孙元起大费踌躇。
在孙元起看来,写出来的东西首先应该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能在国际科学界产生重大影响。否则小打小闹写些不入流的文章,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平白坠了自己之前赚得的偌大名头。
其次,写的东西要没有多大危害性。像坦克、原子弹、凝固汽油弹、沙林、火箭、雷达等可用于战争的发明,几乎无一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发表出来确实能取得石破天惊的效果。可是这些大杀器如果被英法俄日等列强研究出来,谁能保证中国不会成为受害者之一?当然,如果一战爆发,双方鏖战正酣无暇东顾,中国又率先研制出来能够对付小日本的话,孙元起倒不介意卖些到欧洲。
第三,写的东西最好具有一定的欺骗性,好比1904年在英国提到的正电子和反物质,惹得世界各国无数科学家利用各种仪器“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找,结果大家在云室里不止一次看到正电子的轨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孙元起所说的“反物质”。
尽管是“两处茫茫皆不见”,但大家本着对孙元起一直以来言无不中的迷信,很少有人质疑反物质理论的正确与否,反倒以为是自己的探测方法不对。——看看人家马丁教授!人家就是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发明数件具有重要价值的实验仪器,才成功地完成了约翰逊设计的实验,证明光是一种粒子,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了大学物理教科书。既然他都可以成功,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如果我们没有成功,那也是仪器或者方法的不对!
为了根据欺骗性,孙元起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使用“伪科学”。
在科学发展过程中,科学与伪科学从来都是只有一步之遥的,我们现在许多认为是真理的科学理论,当年就是以伪科学的面目出现的;而当年认为是真理的学问,现在很有可能被证明是伪科学。其实,验证伪科学的过程也就是科学发展的过程。
比如“以太”,这是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所设想的一种物质,认为它是五元素之一。17世纪被誉为“近代科学的始祖”的笛卡尔将它首先引入科学,认为空间中充满以太,虽然它不能为人的感官所感知,但却能传递力的作用。甚至牛顿也承认以太的存在。到了19世纪,物理学家又认为以太是电磁波的传播媒质。后来的实验和理论表明“以太”就是个伪科学,但在此过程,人们对于引力、电磁力、电磁波的认识却逐步得以纠正和提升。
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二十年里,中国尽管在前沿科学上取得的成绩寥寥,伪科学却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什么水变油技术、大自然疗法、超感视觉、辟谷绝食试验等等,不一而足,而且上当的人不少,除了平民百姓,其中不乏高官、大科学家。要是在二十世纪初借用其中的一两项绝技,是不是也可以唬倒全球一大片?
孙元起认真想了想,觉得使用“伪科学”这种禁忌招数实在危害太大,弄不好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不划算,还是另寻他途吧!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突然收到经世大学来电,电文称在十月初公布的诺贝尔奖获奖名单中,经世大学的卢瑟福教授因为“发现中子、核裂变和链式反应”而获得本年度诺贝尔化学奖,赵景惠则因“发现青霉素、磺胺等一系列药物及其临床效用”而获得生理学或医学奖。(未完待续。。)
三九一、又向空庭夜听泉
孙元起看到电文中的颁奖词有些哭笑不得: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是怕经世大学师生霸占随后二十年的诺贝尔奖吗,所以决定一次性全部打包处理完?
像卢瑟福的研究成果,除开他自己因“研究元素的蜕变和放射化学”而获得的1908年诺贝尔化学奖不说,至少还包含了查德威克“发现中子”(193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费米“用中子辐射产生人工放射性元素”(193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哈恩“发现重原子核的裂变”(1944年诺贝尔化学奖)、沃尔顿和科克劳夫特“加速粒子使原子核嬗变”(1951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等四五个诺贝尔奖级的伟大发现。
赵景惠的业绩虽然没有卢瑟福那么夸张,但除去呼声颇高的黄花蒿素外,同样包含多马克“发现磺胺的抗菌作用”(1939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钱恩、弗洛里、弗莱明“发现青霉素及其临床效用”(194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瓦克斯曼“发现链霉素”(195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等三四项诺贝尔奖级的成就,绝对远远超出侪辈,当得上是“医药界的孙元起”。
就凭卢瑟福、赵景惠两人的研究成果,每人至少可以获得两次以上的诺贝尔奖。谁知瑞典科学院(颁发物理奖和化学奖的机构)和卡罗琳医学院(颁发医学或生理学奖的结构)居然沆瀣一气,来个“挥泪大甩卖”、“跳楼价处理”。决定用一次获奖将两人之前所取得的业绩全部清零。这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在感慨之馀,孙元起突然想起1910年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科塞尔,他的贡献是“通过对包括细胞核物质在内的蛋白质的研究。为了解细胞化学做出的贡献”。在二十世纪初很长一段时间里,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主要是颁给在重大疾病和人类生理方面做出重要成就的科学家,很少关注生物技术,所以科塞尔得奖显得非常扎眼。正因为扎眼,所以让孙元起记住了科塞尔的名字和他的业绩。
想起科塞尔,孙元起顿时觉得灵感迸发:要说挖坑,还有比生物学更坑的么?尤其是生物技术。那才是真正的巨坑!
从二十世纪中叶,就有人大肆鼓吹二十世纪下半叶是生物学的时代。到了世纪之交,又有人高喊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生命科学)的世纪。在这个口号感召下。很多高分考生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物系,生物系招生也越来越火爆,甚至各省的高考状元许多都分布在北大、清华的生物系(现在叫生命科学学院)或生物医学工程系。——生物医学工程属于工科类,很多学校设在医学院下面;生物学属于理学类。两者大为不同。可普通高中生哪分得清?
可是“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学生物的筒子们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光明,出路没有。什么生物技术、生物科学与工程、生物工程之类的专业,每年都在失业排行榜上高居不下。以至于很多高中老师都谆谆教诲道:大学千万别学与生物沾边的专业,一旦名字里面有“生物”二字,找工作的时候你就等着哭去吧!
与一地鸡毛的就业惨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术界的一片喧嚣。尤其是生物技术方面,国家年年都要往里面投入几十亿元。学者炮制的论文更是汗牛充栋。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似乎对此也情有独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平均十年才能有一项颁给生物技术。从五十年代后期风头开始突然转变,几乎每隔三四年就要颁发一次;到了二十一世纪之交,如果连着两年不颁给生物技术,必定是舆论界一片哗然。
当然,孙元起并不是要否认这些学科存在的重要价值和伟大意义,相反,他觉得在并不遥远的将来生物技术和生命科学必然会大放异彩,影响人类的发展方向和生存方式。之所以认为生物学尤其是生物技术是个巨坑,原因在于这将耗费西方科学界的大量精力和无数资金,但研究出来的结果却很难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也不会危害到他国的国家安全。
物理学是不是与生物学距离太远?难免会有人产生这样的疑惑。
其实物理学与生物学并不遥远,生物物理学就是物理学与生物学相结合的一门交叉学科,它是生命科学的重要分支学科和领域之一。而且物理学家并都不是一直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也喜欢干些越界的私活,有时候甚至还干得像模像样。比如生物学中最基本的“cell”(细胞)一词,就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胡克用自制的显微镜观察植物组织,于1665年发现植物细胞(实际上他看到的是细胞壁)而命名的,至今仍在使用;量子物理学大拿薛定谔也曾在1944年发表《什么是生命?》一书,使得众多物理学家进入生命科学的研究领域,促进了遗传学的迅猛发展。
尽管已经打定主意在生物学方向上大展拳脚,可是生物学如此广阔,选择一个合适的题目无疑更为重要。而且孙元起只是穿越众,并不是异能者,对于生物学的了解仅限于中学阶段的教科书以及在浏览网页、观看电视上获知的一鳞半爪,能写的东西本来也不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孙元起一边到各省视察演讲,积极拉票,一边抽空搜集资料,思考撰写文章的内容。数周之后,孙元起终于敲定自己的主攻方向:遗传学。遗传学主要是研究遗传物质的结构与功能以及遗传信息的传递与表达,是生命科学领域的核心学科,它既古老,又崭新。
说它古老,是因为人们很久以前就对遗传非常感兴趣,中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古老谚语,就生动体现了什么是遗传。而在西方,早在公元前5世纪,被西方尊为“医学之父”的古希腊著名医生希波克拉底就提出第一个为人所知的遗传理论,即子代之所以具有亲代的特性,是因为在精液或胚胎里集中了来自身体各部分的微小代表元素,也就是说,后天获得的性状相貌是遗传的。
说它崭新,是因为埋没在旧纸堆长达35年之久的孟德尔《植物杂交试验》论文1900年才被荷兰的狄夫瑞斯、德国的科伦斯和奥地利的切尔玛克挖坟出来重见天日,经过一番激烈论战,孟德尔分离定律和自由组合定律得到科学界广泛认可;学科名称geics随后由英国遗传学家贝特森在1909年刚刚提出来的。这才标志着遗传学作为一门新的学科终于诞生。
尽管在1912年的时候,美国著名生物学家摩尔根带领着他的三大弟子根据黑腹果蝇的研究已在两年前提出了连锁和交换定律,这和孟德尔分离定律和自由组合定律合称为“遗传学三大定律”,标志着经典遗传学已经初步建立,但是在孙元起看来,遗传学还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比如基因学说。——在真实的科学史中,1926年摩尔根出版了他的皇皇巨著《基因论》,才建立了著名的基因学说。
比如遗传物质是脱氧核糖核酸(dna),而不是蛋白。——对于接受过中学生物教育的人来说,dna是生物遗传信息的载体,这似乎已是一种常识。然而艾弗里及其同事于1944年发表这一理论时,却引起了遗传学界的极大惊讶和怀疑。直到50年代中期,这一理论才为遗传学界普遍接受。年迈的avery没能等到这一天就驾鹤西去,从而失去了荣获诺贝尔奖的机会,成为二十世纪科学史上的一大憾事。
比如dna双螺旋结构模型。——这是1953年美国科学家沃森和克里克提出的,从而开启了分子生物学时代,使遗传的研究深入到分子层次。他们俩也因此荣获了196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比如克隆(clone)技术。——这个术语是霍尔丹在1963年在题为“人类种族在未来二万年的生物可能性”的演讲上首先采用,但为全世界公众所知,却是因为1996年英国罗斯林研究所利用体细胞克隆成功的那只绵羊“多利”。
……
而且遗传学具有发展快、应用性强、多学科交叉融合等特点,即便孙元起那时候接触的粗浅知识,在二十世纪初也算得上是最顶尖的理论。孙元起选择遗传学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遗传学是一门推理性的学科,而不是描述性。研究遗传学的方法很像物理学,都是根据自然现象或实验数据推理出一种假说,然后再通过实验加以验证。这无疑最适合孙元起闭门造车,将来也可以省却无数麻烦。
一旦确定了方向,孙元起迅速开始了码字大计。(未完待续。。)
三九二、诸葛大名垂宇宙
孙元起在穿梭于各省官场的间隙,绞尽脑汁尽力回忆前世的零碎记忆。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旧时的记忆就像宿醉后的迷梦、洇水的墨团,一切都氤氤氲氲的显得模糊而不真实,这无疑将耗费掉孙元起更多的时间。足足过了一个多月,他才勉强写完这篇近十万字的论文。
尽管这篇论文对生物学尤其是遗传学、生物技术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被后世誉为“科学巨匠最后一项世界级成果”、“错误与正确都一样伟大的划时代巨著”,但孙元起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同阿q使尽平生力气去画圆圈一般,生怕画成瓜子模样,在他的“行状”上留下一个污点。
这一点在论文的名字上也有所体现。
若是在十年前年轻气盛、记忆清晰的时候写成这篇论文,或许孙元起会把它叫做《现代遗传学原理》、《遗传学简明教程》之类的,或者径直叫做《遗传学》。现在却丧失了锐气,只好取名叫做《关于遗传学未来发展的几点展望或猜想》,听着就感觉底气不足。
写完之后,孙元起又回过头仔细润色一番,觉得实在写无可写,才把它投寄给美国的《science》杂志社。这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赵景惠和卢瑟福都做好了出洋的准备。
本来赵景惠是不想去瑞典领奖的,因为从小到大她还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这回第一次就去的是异国他乡,心里难免有些恐惧和排斥。而且儿子小同祖才六七个月,还在哺乳期。这也让她牵挂不下。孙元起却是极力劝说赵景惠能够出国看看。尽管如今欧洲各国局势已经日趋紧张,好比是个随时可能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一年半之后整个欧洲就会变成硝烟弥漫的人间地狱,但至少现在去周游一圈还没有太大危险,何况还有别人提供住宿呢?
在他看来,赵景惠在药物研究上确实做出了一番业绩,但研究方法还是略显单调。学术视野也不够开阔,这些都会影响她将来的学术发展。如果能够出国游历一番,与同行面对面探讨一下学术前沿发展情况。交流研究心得,不仅能够扩大她在学术界的影响,也能让她学习到西方先进的科研经验。
前世曾有传言,说太祖在建国之后屡出昏招。先是引蛇出洞。接着是大干快上,最后甚至出现“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败笔,归根到底是因为他青少年时期一直呆在国内,没有接触到西风欧雨;又酷爱《二十四史》,深受封建帝王思想影响,所以才以王霸之术杂治天下,甚者提出“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的见解。如果他要是在1919年踏上开往法国的大船。和周丞相、朱太尉、邓太宗等人一样接受西方生活的熏陶,说不定他也会主张改革开放。以民主自由治国的。——当然,历史不能假设。如果太祖当日真的去了法国,太祖还能当上太祖么?
经过孙元起再三劝说,赵景惠最终还是听从了丈夫的建议。年近花甲的老赵见状连忙主动请缨,要求陪女儿到西洋逛逛。老赵的心思孙元起自然心知肚明,他无非是担心女儿在蛮夷之邦受欺负,所以想跟在身边护驾。
孙元起对于老赵陪同出国是乐观其成的。
从十年前开始,经世大学里就到处充斥着西洋留学生的身影,然而因为近现代西方列强的侵略战争和欧美传教士的胡作非为给中国人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老赵等山东人无一例外对洋学生们敬而远之。“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个道理谁都懂。虽然近现代西方列强对中国犯下的罪恶擢发难数,但并不等于所有西方人都是茹毛饮血、穷凶极恶的蛮夷,这一点也不能理解。但是经世大学这种交流困境不是语言、金钱能够打破的。如今老赵出国,以一个朴实的中国老农的视角来审视西方人和西方文明,或许能够从中找出化解隔阂的方法吧?
话说《science》杂志社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孙元起的论文了,上一次似乎要追溯到数年前发表广义相对论的时候,爱因斯坦是第一作者,米列娃是第二作者,孙元起是第三作者兼通讯作者。倏忽之间数年过去,早些年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来自东方奇谈怪论的经历,似乎已经成为了编辑部的传说。此时突然间收到一篇署名“扬克?约翰逊”的长篇论文,杂志社的编辑都是惊喜交集,其中似乎惊还更多一些。
虽然约翰逊博士研究领域广博是众所周知的,从物理学到化学,从电子学到天文学,乃至独自创立的计算机科学、软件工程,据说中国还曾出版过他教育学、心理学以及语言学(汉语拼音方案及字典)的著述。但现在又插手生物学,未免有点捞过界了吧?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约翰逊的名头来戏耍杂志社?
大家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信封的邮戳确实是寄自中国,论文的署名单位也是中国的经世大学,再认真阅读这篇名为《关于遗传学未来发展的几点展望或猜想》,发觉里面新造的单词和科技术语层出不穷,也大有约翰逊博士的风格。
翻来翻去看了几回,依约就是约翰逊博士的论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science》杂志社还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向孙元起发电报询问论文真假。当然,他们不会傻呵呵地问道:“约翰逊博士,我们收到一篇名为《关于遗传学未来发展的几点展望或猜想》的论文,是不是你写的?”而是很客气地告诉道:“约翰逊博士,论文已收到,正在排印。”如果论文就是孙元起写的,回电或许只是简单的“谢谢”;若是他新近没有写过论文,肯定会迅速回电质疑。这是一种委婉的求证。
在得到孙元起肯定的回答之后,《science》杂志社立即抽掉原先准备付印的论文,替换上这篇长达六七十页的论文。因为时间紧迫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评论员,杂志社的编辑只好亲自出马,在文章前面加上一段简短的按语:
这篇伟大的论文是当今最杰出的科学家扬克?约翰逊博士的最新著述。
自1898年以来,约翰逊博士便以其超凡的精力、过人的智慧、敏锐的洞察力在化学、物理学、天文学、电子学等诸学科做出了划时代的贡献,甚至凭借一己之力创立了相对论、量子力学、计算机科学、软件工程、超导科学等诸多全新的研究领域,其在学术上的伟大业绩有目共睹。
数年前他开始投身政治,积极推动远东的教育事业发展。他的这番举动曾引起全世界科学界的广泛批评,认为他从政是科学界的巨大损失,其后果足以影响当今的科学发展。也有人认为,他的才华已经耗尽,和牛顿爵士一样选择从政无疑是明智之举。
在经过数年的沉寂之后,如今他终于推出了这篇伟大的生物学论文。他用铁一般的事实击碎了流言蜚语,证明自己不愧是继伽利略、牛顿之后最杰出的科学家,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几乎唯一的百科全书式的大科学家!
在这个鸿篇巨制中,约翰逊博士以其一贯令人惊异的思维向我们刻画了遗传学的本质,即基因的结构和功能、遗传物质的传递与变异、遗传信息的实现与表达等;并进而描述在未来一百年内可能实现的技术以及如何实现。这些正是生物产生以来赖以生存、繁殖、发展的根本,也是几千年来人类一直孜孜以求的知识。毫无疑问,这篇论文将深刻地影响我们的生活和世界,乃至我们人类本身。
或许有人会质疑这篇论文观点的正确与否,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至少目前的所有研究都已经证明了这篇论文观点的正确,或者说这篇论文的理论可以准确解释目前的所有研究。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注意到另外一点,那就是自1898年以来,几乎约翰逊博士提出的任何理论和观点,只要能被现在实验证明的,都被实验证明是正确的。即便文中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又或者将来证明这篇论文通篇都是错误的,依然无损这篇论文的伟大之处。这也是我们迅速刊发这篇论文的根本原因。
论文长达数十页纸、新科技术语层出不穷都是约翰逊博士的一贯风格,这些不应该成为生物学研究人员阅读这篇文章的障碍。
当一名生物学家最初接触这篇论文的时候,或许你会觉得它实在是太长了;但当你阅读完的时候,就会感叹为什么只有短短的几十页,而不是更长。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几十年后依然会有人这么感叹。(未完待续。。)
ps: 今天家里有人生病,心情繁芜,胡乱信手码了三千字,乞求见谅!
三九三、亦选功夫亦选奇
《science》杂志社似乎料到论文一旦问世就会出现洛阳纸贵、一册难求的情况,在排印完该期杂志之后,立即着手安排出版论文单行本事宜,并组织生物学家对论文进行全方位解读。
约翰逊博士虽然在科学界声名显赫,但对于生物学家来说,也就是声名显赫而已,论及在专业内的影响力甚至不如他的太太赵景惠。究其根源,就在于赵景惠的药物学研究与生物学关系颇近,而孙元起专注的化学、物理学、电子学、天文学等与生物学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多生物学家接到邀请的时候,心里都不禁冷笑三声:想玩生物学?你也配!
生物学几乎是人类所有学问中历史最悠久的一门学科,早在人猿相揖别、甚至在人还没有成为人之前,人类就在不断地认识周边的生物,只有准确分辨哪些动植物可以食用、哪些动植物存在危险,合理的趋利避害,才能更好地保存性命;在豢养牲畜、种植作物的时候,只有准确地掌握动植物的发育规律,才能获得更好的收益。
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积累、无数人的摸索,生物学已经发展得相当完备,学科壁垒也相对难以打破。用句恶俗的话来说:生物不是你想玩,想玩就能玩!不过碍着约翰逊博士的偌大名头以及《science》杂志社的盛情邀请,他们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孙元起本身对遗传学的了解就仅局限于中学生物课本以及新闻媒体上的只言片语,论文中描述、猜想的部分远大于论证、数据的内容。虽然新造的科学术语不少,但总体上却非常浅显易懂,阅读和理解起来都不是难事。随着论文一页页深入。大家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开始不时陷入沉思:
什么,遗传物质是核酸,而不是蛋白质?通过肺炎球菌的类型转换实验以及噬菌体实验可以验证?
什么,dna是双螺旋结构?可以通过dna结晶的x衍射照片来证明?
什么,癌症的形成是因为转化基因(癌基因)突变导致的?转化基因在人类和其他动物基因组内一直存在,担负着正常的生理功能?
什么。不需要雌雄交配,不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只需从动物身上提取一个单细胞。用人工的方法将其培养成胚胎,再将胚胎植入雌性动物体内,就可以孕育出新的个体?
……
生物学家们越看越震惊,有些甚至迫不及待想带着论文回到实验室。验证孙元起在文中提及的一系列石破天惊的结论。各自心里对孙元起的印象也随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若他早十年涉足生物学。生物学岂不是也会跟物理学、化学等学科一样,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终大家的结论都是大同小异:无论约翰逊博士在论文中提及的结论正确与否,都会将生物学,尤其是遗传学,往前推进了一大步,甚至是跨入全新的时代。
科学记者、专栏作家闻讯之后,也凭借着自己对论文的理解在报刊杂志上为孙元起擂鼓助阵、推波助澜。《泰晤士报》的新闻标题是《人可以像植物一样无性繁殖吗?》,几乎一把就抓住了读者的注意力。前面的导语也同样具有诱惑力:
春天到来时,农夫会用幼苗或嫩枝插条以无性繁殖或营养繁殖的方式培育植物。如扦插和嫁接,从而收获和之前植物一样的果实。在东方瑰奇的神魔小说《西游记》中,一只姓孙的猴子能够用自己的毛发变出一个同样的自己。那么人类能不能和植物或那只姓孙的猴子一样进行无性繁殖呢?比如用身上提取的一个细胞,然后培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新个体。对此,神奇的约翰逊博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巧合的是,约翰逊博士同样来自东方,也姓孙。
一贯严谨的《基督教箴言报》则关注克隆人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伦理道德问题。《每日先驱报》则以《不孕不育者的福音:约翰逊博士的解决之道》为题,大篇幅报道孙元起在论文中提到的几种生育方法,比如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技术(即2010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的试管婴儿技术)、后来发展出来的卵胞浆内单精子注射技术以及克隆技术。
至于高贵冷艳的《纽约时报》,则是一本正经地探讨孙元起在论文提及的癌症起源,当然,这也非常吸引读者的眼球,毕竟癌症死亡率极高,一直是严重威胁人类健康和生命的重要疾病,而且孙元起提出的几个观点也都非常带有趣味性。
比如孙元起提出癌基因可以追溯到人类的进化史。他认为在从低等生物向高等生物进化的过程,面对身体出现残缺曾经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断肢重生,像蝾螈、壁虎等生物就保留了这种功能。听上去这种功能非常有用,但有利必有弊,弊端就是决定断肢再生的基因很容易失控,一旦失控就会演变成死亡率极高的恶性肿瘤。包括人类在内的高等生物权衡良久,发现肢体残缺是九死一生,患罹癌症则是十死无生,最终还是选择了后一种,那就是不要断肢重生功能。
尽管选择不要,但是这种基因依然潜伏在人体内,在普通情况下担负着正常的生理功能,一定激发便可能患罹肿瘤。那什么情况下容易发生癌症呢?孙元起接着提出了他的第二个观点,即人体的细胞在正常情况下可以传50代左右,然后进入极限,大部分细胞都会死亡,而少数幸存的细胞会在再生基因的调控发生某种变化,使其能突破限制无限地分裂,然后形成癌症。
早先人类会因各种疾病而死,平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岁,大多数人往往还没有活到细胞凋亡的极限,细胞还没来得及发生变异就病死了。工业革命以后,生活条件逐渐好转,科学技术尤其是医药科学得到长足发展,人类寿命大大提高,而这恰恰给了细胞以变异的机会。今后人类患罹肿瘤的几率还将逐步提高。
就在孙元起的论文在西方掀起一波又一波讨论的热潮时,赵景惠也和卢瑟福乘船抵达了法国的马赛港。欧洲的记者对于这两人同样非常感兴趣,不仅因为他们在各自专业领域都做出了傲人的成绩,而且他们这两位获奖者都来自同一所学校。
时至今日,诺贝尔奖以评价相对公正、奖金数额巨大等因素在全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在已经颁出的十二届中,两个奖项的获奖者来自同一所学校,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这所学校在此之前已经有了3位获奖者在校任教,再加上这两位,他们在短短5年之间把诺贝尔奖的三个科学奖项全部得齐,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更令记者们感兴趣的是年近而立的赵景惠。夫妻店在诺贝尔获奖者是有先例的,早在1903年居里夫妇就因为发现放射性元素镭与老乡贝克勒尔分享了物理学奖,不过赵景惠、孙元起夫妻俩与他们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首先,孙元起和赵景惠研究的领域完全不同,一个是化学、物理学、天文学、电子学以及新近的生物学等,而另一个则是医药学,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其次,两人都是独享了当年的奖金,足见他们的研究成果是独步天下。
第三,两人得奖时都才三十岁左右,尤其是赵景惠,甚至创下了最年轻获奖者的记录;而居里先生得奖时是44岁,居里夫人也已经36岁。
赵景惠和卢瑟福刚下船,就被一大堆记者牢牢围住,吓得老赵赶紧拦在前面,把这些记者往四下推搡。记者们一个个都年轻力壮,老赵的推搡无异于蚍蜉撼树,他们的问题也紧接着一个个飞来:
“卢瑟福先生,你之前曾在新西兰基督城坎特伯里大学和英国剑桥大学求学,之后又曾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做研究,如今在远东的经世大学任教并取得辉煌成就。特斯拉先生同样也是在经世大学获得诺贝尔奖的。请问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卢瑟福沉吟道:“并没有什么奥秘,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经世大学优越的研究环境以及约翰逊博士的卓越领导。”
“经世大学这些年来的优异表现,是不是意味着科学中心再从西方转移到东方?”
卢瑟福道:“如你们所知,经世大学是当今最重要的科学研究中心之一。但这并不意味着科学中心的转移,只是表明古老的东方正在崛起。”
“约翰逊博士最近发表了一篇引人注目的论文,你知道么?对此有何看法?”
卢瑟福点点头:“在轮船经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我从报纸获知了这个消息。我觉得这是扬克这几年来做出最正确选择,不仅对他自己有好处,对世界的科学界也有好处。”
“可是他选择的不是他所擅长的物理、化学、天文、电子等,而是从未涉足过的生物学,请问你对此有何评价?”
卢瑟福笑道:“或许扬克觉得瑞典科学院不可能再给他颁发物理或者化学奖了,所以他想到卡罗琳医学院试试运气吧?”(未完待续。。)
ps: 昨天喝酒,没能更新,抱歉。看看明天能不能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