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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天佐     漫步歌神路txt下载     漫步歌神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脱销

    第一百二十章脱销

    “黎华,之前你醒过?”

    “你啊,都不怕着凉。”

    “都已经五月了嘛!”

    “京城的五月可比不得南方!”

    天空中露着鱼肚白的时候,鼓楼附近,毕文谦和黎华刚练完声。两人的声音似乎都有些抖,这大约是饿出来的幻觉——在他们起床时,昨晚带的饭菜早就冷得不能吃了。

    “我们现在是赶紧找吃的,还是等万鹏送资料来?”

    “你先回招待所待着,我去弄早饭。”

    “买点儿焦圈儿,昨天碰巧吃了,挺喜欢的。”

    黎华笑笑:“哟!终于见你有喜欢吃的了。”

    好吧,其实是夏林带的焦圈儿勾起了毕文谦上辈子的儿时回忆——还在幼儿园的90时代,虽然《钟鼓楼》已经被呐喊出来,但京城的发展其实还没有21世纪那么日新月异。上小学的哥哥领着自己先往幼儿园走,在路上买早点时,他总喜欢吃焦圈儿。自己虽然谈不上特别喜欢,但日日下来,也已然习惯。

    这辈子,肯定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忆他了。就当自己喜欢吃焦圈儿吧……

    很凑巧,黎华回招待所的时间和万鹏只错开一个前后脚——早饭就富裕了。

    但对于被饿着的毕文谦和黎华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

    一边不歇气地吃,黎华一边从嘴缝儿里问出话来:“昨天磁带卖得如何?”

    “脱销!”万鹏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以及更多毕文谦一时间琢磨不明白的神态,“车间在三班倒加紧生产,我已经和中唱的领导商量多租用生产线了。华华,你别怪我先斩后奏。”

    黎华轻轻笑着,那笑容配着咬鸡蛋的动作,颇为可爱:“换我我也这么做。之前是我自己没底气,更拿不出办法说服他们。”说着,她目示毕文谦,“文谦,你有什么想法?”

    毕文谦愣了愣,和黎华四目相对:“我对具体的生产和销售其实不太懂。非要我说的话,倒有一个想法你们可以参考一下。”

    “哦?”万鹏微微倾过来一点儿。

    “很显然,眼下是我们的产能更不上群众的需求。但无论是从购买**还是购买能力来说,群众的需求终归是有上限的。所以我想啊,当我们的磁带不再是脱销状态了,原则上,保留20万盘存货就可以了。”观察着黎华的表情,毕文谦继续说道,“这个数字,和现在的销售没有太多关系,而是出于收藏的角度在想——这毕竟是第一盘青歌赛的磁带,我也相信这些歌的确不错,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将来,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买得起磁带,买磁带时不再被迫考虑经济问题的人,必然越来越多。以中国的人口规模,留20万盘出来,精心包装一下,附加一些相关的事物,作为收藏品来卖,应该是可行的。”

    “收藏?”万鹏似乎不太理解。

    “包装?”黎华想的方向却有不同。

    毕文谦朝黎华点点头,自己也先大咬了一口焦圈儿。

    “比如,给磁带加一个包装盒,盒子的成本不必太高,但外观须得做漂亮一点儿,里面除了磁带,再附带一些关于青歌赛的照片啊,掌故资料啊,表达纪念意义的文章什么的,都可以。”

    他就没说什么亲笔签名了,这可是他自己的磁带,黎华要是较真起来……想想都可怕。

    “听起来,”黎华嚼着焦圈儿,琢磨了一会儿,“的确有些意思。”

    万鹏看着他俩,不由露出微笑。但那更深的隐忧,始终被毕文谦看在眼里。

    “万鹏,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话虽然是毕文谦问的,万鹏却看着黎华。黎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轻轻点头:“简单说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华华前两天去邓家还书,和老人家聊了聊。这不是正巧王胡子出席青歌赛吗?再加上,听说毕文谦你在申城写的一首歌要在最近发表,老头子们好像都挺有兴趣。顺带着,磁带这事儿,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卖得好,自然是好事儿,但既然你们想得比平常人更远,那这之后怎么做,你们得仔细斟酌才好。”

    黎华波澜不兴地剥着鸡蛋,毕文谦却有些目瞪口呆。

    “你们继续吃,”很显然,万鹏注意到过昨晚没吃的冷饭,“我先去中唱看着了。华华你再休息一下,不用太忧心销售的事情。昨天毕文谦不仅唱得好,说得也漂亮,虽然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跳脱,但老头子们目前挺喜欢的,毕竟,现在是解放思想的大环境。”

    也不拖泥带水,只对着黎华点点头,万鹏边起身边擦嘴,麻利地走了。

    只剩下毕文谦坐在那里发愣。

    “师父……文谦?毕文谦?”

    终于,黎华伸手捅捅毕文谦胳膊。

    “啊……黎华,”毕文谦盯着她,弱弱地问,“你去邓家还书?”

    “没错啊!”黎华饶有意味地瞧着他,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哈哈狂笑起来,“我说文谦啊,你以为是哪个邓家?”

    “我……”面对着黎华的狂笑,毕文谦既看不懂,也说不出话来。

    “你啊!你徒弟我又不是去作奸犯科,你担心什么?”黎华轻拍饭桌,起身凑过来,将刚剥好的鸡蛋塞进毕文谦嘴里,“张嘴!”

    毕文谦机械地咀嚼着,眼里仍然充满了不解。

    “我去哪里还书,值得你这么在意吗?万鹏那笨蛋,叫他简单说说而已,都没个分寸!”埋怨了几句,黎华把板凳拖过来,和毕文谦肩挨着肩坐着,“有些事情,总是存在的。你既然不愿意去接触,就不要瞎想太多。万鹏没分寸,我也没分寸吗?”

    毕文谦盯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仔细摸摸——手心儿凉凉的,软软的。

    “黎华……”他斟酌了好一阵,心绪约莫已经平复了,“京城里需要你去拜访的,万鹏会刻意提起的邓家,的确不止一个,但也不多。文化产业是经济、政治的下游,同时又会反作用于政治、经济,我也知道,真想做好流行音乐这个行业,不可能当什么纯洁的鸵鸟。但我没那能力,也没那心思参与太杂。”

    黎华紧紧握着他的手:“我懂的。所以我在这里。”

    “徒弟……谢谢。”

    毕文谦将脑袋靠在黎华肩上,黎华只轻轻拍着握着的毕文谦的手:“其实,你真的不用害怕什么。你关于苏美的分析和论断,邓老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房间里回荡起女孩子欢快的笑声。

    (ps:到底邓家是哪个邓家,从前文里的线索是足够分析出来的了。但这只影响背景世界格局,和正文主线无关,不清楚也不用计较。另外,焦圈儿真的很好吃,没吃过的朋友可以试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衣

    第一百二十一章新衣

    约莫是在青歌赛上的表现,也或许是毕文谦的间接原因,孙云转眼就有了调入某某歌舞团并在京城落户的机遇——所谓某某,也就是不只一处了。

    为此,孙云来了一趟招待所,和毕文谦商量了一阵。

    她很爽快地拍板了毕文谦转学到东直门中学的想法,却没有和毕文谦同住的打算——虽然那些歌舞团都有住宿的条件,但她似乎觉得自家儿子和黎华在一起更好。

    “那些来找我的歌舞团在想什么,我多少都知道。文谦,你就安心和黎华一起开公司吧!住招待所,贵是贵了点儿,至少没什么纷扰。我也见着了,整个京城,稍微起晚一点儿,你那磁带就买不到了。起码这段时间,你是不必担心吃住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姿态,孙云也不让毕文谦相送。

    “我这就回去准备你转学的手续了。没有什么事儿,就不用挂念我这边。我很好。另外,如果我娘家那边有什么人找你,你不想理,就大可不理。”

    等孙云走远了,黎华才重新翻起手里那本《音乐理论基础》,顺口问了一句:“文谦,孙阿姨是什么意思?”

    毕文谦摇摇头:“大概,是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剧本儿吧!”

    “哟!读过《增广》啊!”黎华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什么‘丫头养的’吗?反转得倒精彩。”

    这样的事情,虽然只是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只是孙云一句未雨绸缪,毕文谦也觉得挺有趣——在事情还只是想像时,的确貌似有趣。

    不过,这些都是些余小事了。

    “黎华,中唱那边,这两天你都让万鹏在跑,这样合适吗?”

    “师父啊,我可是听了河合奈宝子在青歌赛上唱歌了。差距太大了!我可不比她年轻多少,再不努力,我连你说的偶像歌手都比不了,我还怎么当歌神?”黎华挥挥拳头,又眨眨眼睛,“再说了,万鹏有事可忙,他家里也是喜闻乐见的。磁带卖得越好,等我们的公司正式开张了,万鹏越可能在我们的公司挂号。”

    “挂号?”

    “虽然只是可能,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也不好阻止。可我讨厌那种挂号的**。”黎华理直气壮地笑着,“所以,我得让他多干事儿。”

    黎华如此说了,毕文谦也不再说什么了。

    貌似归于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星期五仿佛眨眼就到了,连毕文谦的磁带在京城脱销的状态也没变化。

    中午饭点儿,夏林带着吃喝来了。

    “毕文谦……黎姐姐好!毕文谦,这几天你都没来学校,晚上的演唱会,你到底去不去?我已经和那边说好了,我要唱你那首歌。”

    除了和黎华问好的瞬间颇为乖巧,夏林大咧咧地搬了板凳,镶坐在了毕文谦和黎华中间,低头就抄起了筷子:“竟然三荤一素!你果然在朝小富爷儿进化!”

    黎华微笑着,毕文谦则没好气地盯着夏林:“什么小富爷儿!古里古怪的……还有,你真确定你能唱好那歌?你有想过伴奏的问题吗?”

    夏林挥挥筷子:“我和办演唱会的人说过了,他负责帮我伴奏了!对了,他想和你聊聊。”

    “聊聊?”听着夏林的话,毕文谦心念一动,“他叫什么?”

    “郭风。”

    ……果然如此。

    毕文谦脸上浮现起笑容来——果然是那场演唱会了。作为发起人的郭风,被夏林误会成演唱会的举办者了。

    而他嘛……和那一头染出来的金发相比,这个年代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起了考古式的好奇心,毕文谦咂咂嘴:“人家都帮你伴奏了,我自然得给个面子。不过,下午你们都要彩排,肯定很忙。之前王胡子也和我提过这演唱会,我可能会和他老人家一起当观众……见面的事情,今天恐怕不行。”

    “没问题,你有这句话就好。”夏林又吃了一阵,忽然停了筷子,“对了,毕文谦!”

    “嗯?”

    “你都说我是自己人了,对吧?”

    毕文谦隐隐觉得夏林的口吻藏了什么阴谋:“我是这么说过。”

    “你不是说你和黎姐姐要开唱片公司吗?你不是说要我当什么偶像歌手吗?”夏林亮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毕文谦,又对着黎华笑,“你说了,河合奈宝子就是日本的偶像歌手。她唱歌的样子,我也见了。昨天,我妈终于正式同意我唱歌了!”夏林的声音里,表情中,仿佛在庆祝三大战役的胜利一般,“所-以,你的磁带已经卖得那么好了,你们的公司呢?我可等着的!”

    终于,黎华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父,夏林是要唱你哪首歌啊?”

    “别的,前两天我临时和她唱的。”毕文谦一脸平淡,“有点儿顺口溜的意思,既然她想唱,那就先让她试试呗!反正,迟早是我们的人。”

    黎华来了兴趣:“是吗?那我晚上得去听听。”

    似乎,毕文谦刚才的话不太妥帖,过了一会儿,夏林忽然微微红脸,细声道:“什么你的人……我是……我是黎姐姐的人!”

    “反正是自己人!”毕文谦一愣,旋即呵呵地笑,一边笑,一边不住打量着她,“偶像歌手啊……”

    很显然,与河合奈宝子相比,夏林的外貌是差得挺远的。但在上辈子的“历史”里,她可没必要靠脸吃饭。而现在嘛,还只是一只唱歌悦耳的青涩而活泼的京城大丫头……

    一种养成的喜悦莫名的爬进了毕文谦的细胞里。

    当天晚上,毕文谦和黎华挺早就去了首都体育场。没有立即入场,而是先在门口附近转悠,望望即将入夜的街景。

    五月的京城正是气爽的时节。白帽子,浅蓝汗衫和衬衣,棱角分明的湛蓝腈纶裤,深蓝的运动鞋,仿佛从头到脚逐渐加料了染料一般——毕文谦新穿着黎华定做的行头。

    “从出门时我就想问了,这一身,花了不少钱吧?”

    “你在青歌赛决赛上那样子,倒是朴素得让人印象深刻。”黎华似乎颇满意自己的手笔,“师父,你终究是要经常上舞台的。”

    “但今天我又不上台……”毕文谦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扫视着隐隐开始围观自己的人群,“穿成这样,总觉得自己……脱离群众。”

    好吧,也许在毕文谦心里,脱离的不是群众,而是时代。这样的穿着其实并没有不妥,相反,倒让他生出了些许源于上辈子的亲切感来。可问题是,这是80年代……

    “脱离群众?我怎么不觉得?”黎华四望着,“又不是70年代了,这很正常嘛!”

    “正常?”毕文谦只觉得残念,“我可是男人!这个时代,几个男人穿得这么……跳脱?”

    没错,80年代的中国,不仅大城市和小地方的穿着打扮区别很大,男女之间的奔放程度也是大相径庭——毕文谦这样子,放在姑娘堆里,远看起来的确没什么违合感,但在这个小伙子穿红喇叭裤会被大爷大妈自发剪裤脚的时代……颇有一些走在时代前沿的哭笑不得感。

    算了,就当是引领时代吧,至少是黎华的一片心意。何况,不考虑可能的影响问题,这种哪怕在10年代也挺潮的衣服,毕文谦倒也觉得不错。

    想通了,毕文谦把眼睛放在了黎华身上。

    “那你怎么没给自己做一身?”

    “我?”黎华一愣,“你知道我这些衣服有多贵吗?才穿了几年?现在就买新的,多浪费啊!”

    对着她理直气壮的眼神,毕文谦呆了几秒,终于把话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是在下输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让世界充满爱》

    第一百二十二章《让世界充满爱》

    终于,该入场时,毕文谦遇到了王振。

    老人家精神头依然很好,身边还是两个警卫员,使着拐杖,却也大步流星,他一眼就瞅着毕文谦的新打扮。

    “毕文谦!你今天穿的新衣服?你也要上台演出?”

    “王爷爷好!这是我徒弟刚给我置的,她觉得我迟早会登台演出,也该有一身漂亮一点儿的。”

    寒暄之下,王振把注意力朝向了毕文谦身边的黎华。

    “衣服是漂亮,你这么穿上街,倒不同寻常。嗯……她就是你那徒弟?”王振上下打量着黎华,眼里似乎颇为欣赏,“人不错,长得也挺好。小鹏提过你不少啊。”

    “王爷爷好!”在王振面前,黎华落落大方,很有礼貌,“我这师父,让您操心了!”

    “我哪儿操过什么心。小家伙有想法,有志气,当然是好事。”王振摆摆手,虚动拐杖,“走,一起进去。”

    约莫是被王振带着的缘故,毕文谦和黎华也混了个前排。周围的老同志不止一人,王振却没有专门介绍认识,只把毕文谦放在了自己身边。

    很快,演唱会即将开始,歌手们纷纷来到体育场中央。

    首都体育场,建于60年代,作为一个多功能的大型文化活动的场地,举办演唱会倒不稀奇——只是,舞台最前面放一排盆栽,最后面放一块大挡板,上面书写的“让世界充满爱”的文字,以及角落一只和平鸽的样子,再加上一点儿合唱架,整个舞台的布置就算齐活儿了——对于毕文谦来说,即使有过青歌赛现场简陋的洗礼,这,仍然让他起了一些考古般的残念感。

    更别说抬上那上百名演出者统一的背部纹着黑色和平鸽形象的夹克了——男的穿黄色,女的穿红色,个别男的也穿着红色,以及里面正面纹了黑色和平鸽的汗衫,看上去不像是演出队伍,倒像是什么活动的志愿者……甚至,连裤子都没有统一。

    别说和10年代相比了,即使是前几天青歌赛上的河合奈宝子的行头,也足够冲着这些人来一句,草台班子。

    心中所想,露在脸上。旁边的王振显然瞧见了:“小家伙,不喜欢?”

    “听说,这叫‘百名歌星演唱会’对吧?按我的印象,我们国内传统的那些歌唱家,基本还没有歌星这说法。这台上的,也多数是年轻的哥哥姐姐。”毕文谦指着舞台上带着一些兴奋,脸上充满笑容的男男女女,“舞台的简陋我们就不计较了,毕竟我们国家现在的物质条件还有限。可这些人,我横看竖看,多数都不像什么星。”

    “哦?”王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默默听着,黎华在另一边,也慢慢把视线转向了毕文谦的侧脸。

    “王爷爷,我听说过,早在30年代,新中国还没有成立的时候,申城就有什么七大歌星的说法,什么金嗓周璇、银嗓姚莉什么的。这说明,歌星这东西,在中国并不新鲜,只不过新中国成立以后,一般把歌星的称呼,换成了歌唱家而已。如果追溯得更早的话,古时候那些青楼里的头牌,朝廷里的供奉,抛开具体时代背景中的社会地位,说白了很大一部分本质上也就是歌星吧?也就是说,歌星这种东西,和什么年代没有关系,不过是人们的社会文化活动中的一个现象。”毕文谦不仅看着王振,也转头看了看黎华,她正认真地静静听着,“然而,不管什么时代,无论是歌唱家还是歌星,当之无愧这些称呼的,总是少数。那么,究竟得有哪些必要的条件,才会是真正的歌星呢?除开唱歌的专业水平之外,我觉得,起码在台风上得有一定的要求吧?更进一步,作为一个歌星,由个人的修养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总得该有吧?可是,你们看看,这台上的多数哥哥姐姐,他们的举手投足里,我只看到了因为上台演出的兴奋,却少有掌握一个舞台的气魄,简直像是难得有机会表现自己的小孩子。给人的感觉,像是兴奋于能够表演本身,而没有真正去在意自己将要去表现什么,这是一种不自立的表现。在舞台上如此的歌手,他能称为歌星吗?”

    毕文谦的声音不大,王振听了,陷入了思考,黎华却皱了眉毛。

    “师父,你这么说,过了点儿吧?”

    “过了吗?”毕文谦当然知道这么说既显得狂妄,又很得罪人,但考虑到“历史”上接下来几年那汹涌的歌星走穴小分队的浪潮,他又觉得现在说苛刻一点儿却也有值得的地方,“徒弟,我在语文课本上学过一首元曲,叫什么,‘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

    “师父!”黎华悄悄轻掐毕文谦的腰,“越说越离谱了!”

    这种动作,以前孙云倒是经常干——毕文谦有些发愣。

    他瞥眼看看王振,老人家只默默看着自己,似乎还在思考。

    “……好吧,怨我表达不清楚。那我换一个说法……”毕文谦低头想了想,“徒弟,你仔细想想,台上这些歌手,和河合奈宝子在青歌赛决赛上的表现,有什么差别?”

    黎华看看那些歌手,又闭眼想了一下:“的确有很大不同。但你不能说他们就不算歌星了吧?”

    “我是说,他们大部分不能算歌星。”毕文谦伸手虚指,纠正道,“你仔细瞧瞧,虽然统一了一半的穿着,但有一些人,气场明显足了不少,比如,谢莉思、张菊霞、王红……”那些毕文谦知道,但“理论”上还不该熟悉的,就没有指名道姓了,“歌手,只需要努力唱好歌,而歌星,在人群中站着,就仿佛从看不见的地方有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让人觉得明亮,甚至是鹤立鸡群的错觉。就像……一个真正的影星,举手投足,那都是戏。”说话间,毕文谦回想起了孙云,她到自己还在江州8中的寝室等自己的那天,一寝室的普通人里,她的存在感,简直十足。

    而这个舞台上,上百名歌手里,却也有一些人,格外有气场,或者说,存在感。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黎华抿抿嘴,“我还是觉得……不直观。”

    忽然,王振呵呵笑了起来。

    “丫头,你这师父总喜欢高标准、严要求,也是好事。反正,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说说。”

    毕文谦大约明白了王振的意思,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不久,演唱会正式开始。

    挥手之后,歌手们开始轻声吟唱,长号悠悠,整个体育场渐渐起了安谧的氛围。第一首歌,或者说演唱会的主题曲的前奏很长,歌手们高举双手,轻轻鼓着掌,活跃气氛。

    “想起来是那样遥远……”

    随着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小姑娘唱出如其相貌一般清纯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一个歌手接一个歌手唱了下去。

    对于这种历史意义比较重大的演唱会,毕文谦当年必然做过一些功课。由于知道这些歌手卖力的演唱其实是假唱,并且但从演唱水平的角度来说,谈不上多么优秀,毕文谦的关注点,不禁又往“考古”的方向飘了——那唱第一句的小姑娘,大约叫赵丽,现在该是17岁吧,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横竖看不出已经十月怀胎了!

    “仿佛都已是从前……那不曾破灭的梦幻……依然蕴藏在心间……”

    刘海的王红,披肩发的张菊霞,都是如此年轻。

    “……啊~一年又一年……”

    鼓点和歌声进入**,毕文谦差点儿就笑出了声——这效果,简直让人出戏。究竟,这锅得让录音的歌手来背呢,还是该甩在这个年代中国令人残念的录音技术上呢?

    无论如何,现场的观众们,听得津津有味儿。

    “当我走过你的身边……”

    这唱得摇头晃脑的萌妹子,就是朱华了吧?那脸蛋儿化的妆,粉红得快和夹克一个颜色了。

    不知不觉中,毕文谦一个人悄悄吐着槽,独有趣味地看了进去。

    整个主题曲很长,分了三个部分,大约有一刻钟之久,这在80年代的流行音乐里算是一个异数了。结束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趁着这掌声,黎华碰碰毕文谦胳膊。

    “师父,你是不是一直在憋着笑?”

    “有吗?就你眼尖。”毕文谦也不掩饰,“我们在申城时,是听过引进的日本的流行音乐的。你没发现吗?人家的录音水平,比我们现在的水平好了太多了。我就在想啊,既然技术条件有限,与其为了保证不出演出事故而播录音对口型,还不如真唱。毕竟,真正的歌唱家的水平,现场真唱的效果,几乎铁定比这种水平的录音好得多。”

    黎华吃了一惊:“你是说……他们在对口型?”

    “不信吗?你可以等演唱会结束了去打听一下,验证一下我的判断对不对。”毕文谦只是笑,“不过话说回来,统筹一百多个歌手的合唱,这种不属于政治任务的演唱会,自然不可能彩排得太多,对口型这种下策,也是可以理解的。”说着,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振,“不过以后,我觉得,在中国的演唱会,只要不是节日性的演出,还是都要求现场真唱比较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无所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无所有》

    演唱会不紧不慢地开展着。

    带着些微考古心态的毕文谦仰靠在座位上,没有在意什么细节。这次演唱会,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或许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但对于穿越者毕文谦来说,能让他在乎的,不过是演唱会本身,而非其中的歌曲和演唱。

    除了三首歌之外。

    一首是王振说的那拍了小电影的《牵手》,毕文谦挺好奇自己的脑洞能被做成什么模样;一首是夏林叫着要唱的《女孩的心思你别猜》,这首本和她几乎没有交集,得是在90年代才问世的作品,从年少的她嘴里唱出来,会是什么模样?而最后一首嘛……则是中国流行音乐史的一个地标了……早在入京之前,他就有着改变“历史”的**。

    或者说,《牵手》的脑洞,本就是为了恶搞而起的源头。现在,这一刻真的即将到来了……

    毕文谦惬意的望着体育馆里简陋的舞台,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那些音响设备,都让习惯了10年代的硬件水平的他觉得残念,但他依然脸带微笑,显得温润而平静,惟独那时不时在扶手上轻敲的手指,暴露了他稍微的激动。

    一首首歌唱去,倒是夏林第一个被毕文谦等到了。

    粉红的夹克穿在夏林身上,颇有些孩子气,当然,这更可能是因为那校裤若有若无的存在感。一手握着话筒,夏林一手朝现场观众们挥挥手,最后正对着毕文谦的方位指了一指。

    “哟!”黎华瞄了瞄毕文谦,轻轻地笑,“她已经发现你坐这儿了?”

    轻快的小鼓和琴声先起了活泼的感觉,接下来便是夏林清脆的嗓音先声夺人:“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噗!”黎华一下捂起嘴,忍着笑。

    台上的夏林一句句唱,下面的黎华终于忍不了,偷偷笑出了声。终于,等间奏起时,她悄悄碰了碰毕文谦胳膊。

    “这歌你是猜了谁的心思写的啊?”

    毕文谦一愣,偏头瞧了瞧她指缝儿里弯弯的嘴角:“猜了不少。”

    “哦?”

    “包括你。”

    “呵呵!”

    黎华不再捂嘴,一边眉开眼笑,一边带头鼓起掌来。

    “这歌是你写的?”另一边的王振也偏过头来,只问了这么一句,那看着毕文谦的眼神里,仿佛写的“年轻真好”的微笑。

    体育馆里响起了不小的掌声,和其他不少歌曲演唱时差不多的气氛。呼喊喝彩声,女观众的尖叫声,并不像这个年代女人们在街上那种时代性的矜持。或许是因为这是一首活泼的歌,观众里甚至有人不断地吹着口哨,既像是为夏林喝彩,又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这夹杂在掌声中的声响把毕文谦吓了一跳。看看身边的王振,他却依旧微笑着,仿佛没有听到。

    不久,夏林唱完退场。又一轮鼓掌声中,黎华细细盯着毕文谦:“怪不得她会要唱这歌。你啊,还真是什么都能唱成歌啊!”

    毕文谦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这首歌很简单,也算朗朗上口,唱起来没什么难度。夏林唱出了年轻女孩子的活泼俏皮,有点儿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味道了,也算成功。徒弟,这歌如果换你,你会怎么唱?”

    “我?”黎华笑着摇摇头,“最近我可没时间‘闹喳喳’,也没时间去‘发呆’。等过段时间再试试吧!”

    听了这话,毕文谦散了脸上的笑,只朝她点了点头,默默越过扶手,轻轻牵着她的右手。

    “谢谢。”

    黎华不答,只是手上传来了一点儿力道。

    又过了几首歌,一个仿佛穿着袍子,脖子上搭着白毛巾,一只裤脚高,一只裤脚低的年轻男人,提着一把破吉他登台了。

    或许是因为那陕北农民般的打扮,全场观众仿佛被他给震慑住了,当他拨弄着吉他起了声音,体育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了,就是他。

    毕文谦远远望着舞台,隐隐生出了一点儿感慨。

    “我曾经问个不休……”

    破破的嗓子,一声高歌,整个现场仿佛炸药桶被点爆了一般,叫好声,鼓掌声,口哨声,尖叫声,彼此覆盖着轰然而起!

    毕文谦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显然不是被歌曲吸引的神态。当台上的人唱完一遍,开始在间奏时大踏步弹吉他时,微微皱眉的王振终于忍不住倾身而问。

    “小家伙,这是什么歌?”

    “简单地说,一首好歌。”毕文谦心头一跳,却又有些喜悦,“如果说风格的话,应该是富林叔叔提过的摇滚。如果说内容的话,细细思量起来,似乎挺值得辩证地说道说道。”

    “辩证?”似乎是这个哲学性的字眼儿出现地突兀,本是问问音乐的王振稍稍愣了一下,“那你具体说说。”

    忽然,他们背后一排不远处起了动静。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同志正在离场,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是一脸怒容。

    毕文谦眼露疑惑,王振也问了问身旁的人。

    不久,传来了说法——那位老同志很不喜欢这种胡闹的歌。

    一起听着,王振先爽朗地笑了笑:“呵呵,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了。”

    “就不知道那位老爷爷是不是离休了?”毕文谦也轻笑着。

    王振细细看来:“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坐在前两排的老爷爷,应该也是干部吧?”毕文谦眨眨眼睛,嘴上继续着貌似弱弱口吻,“如果是已经离休的老爷爷,遇对这样的新事物,他不喜欢,用提前退场来表达态度,倒也正常。但如果是仍在工作老前辈,无论他个人喜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歌,即使这种歌犯了什么错误,也该直言批评吧?像这种处理方式,实在不像是一个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干部的行为,倒有点儿传说中的民国高官的冷艳高贵的范儿。”

    “哈哈!”倒是另一旁的黎华先笑了起来,“我的师父啊,你这帽子扣得有点儿大啊!”

    “很大吗?”

    毕文谦一脸无辜。

    谈笑间,舞台上的年轻人继续唱了起来。等他完全唱过了,王振没有跟着大众鼓掌,而是先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毕文谦说道:“小家伙,你那歌拍的电影,是作为压轴来播放的,到时候会挂荧幕。等播完了,你上台去,辩证地和大家谈谈你对这首,《一无所有》的看法,也让刚才那离休的老同志听听。”

    毕文谦一愣,旋即睁大了眼睛:“他真的已经离休了?”

    王振笑而不语。

    那笑容,看在毕文谦眼里,仿佛能脑补出一句话来——无论他有没有离休,今晚之后,他就一定离休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牵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牵手》

    无论毕文谦如何静静思考,无论黎华时不时悄悄的观察他的神态。演唱会终于到了压轴的歌——“历史”上本不存在的节目。

    指不定来自哪个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搭了大荧幕。当整个现场彻底暗下去时,观众们也息了声音,静悄悄地,在好奇中等待着。

    首先响起的,是钢琴声——《牵手》的旋律,只有主歌的一段儿。伴随着的,是荧幕渐渐明亮起来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五角星标志。

    毕文谦顿时就囧了。

    在此之后,是短短的小提琴旋律,仿佛过门,配着大大《牵手》的楷体歌名。以及一行小字的副标题“——伟大的爱”。

    荧幕迅速黯淡又迅速亮起,画面变成了一轮夕阳,以及阳光下望不到边的金色稻田,在习习的风中摇曳得如同波浪——“因为爱着你的爱”。

    男人的歌声,毕文谦隐隐有些熟悉。

    随着这句歌唱完,荧幕又一次暗明。一轮小小的圆月挂在远空最远处,俯视着静静的城市里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而镜头最跟前,是一个萌嘟嘟的幼童趴在窗前,侧脸里清澈的眼睛向外仰望,一只漂亮的三色狸花猫也趴在窗沿上,惬意地打了一个呵欠——“因为梦着你的梦”。

    似乎没错了,毕文谦相信,这个电影是按着自己的思路,一句歌词,一个镜头。

    下一个镜头,画风猛然一转,换成了纪录南京大屠杀的黑白历史照片,以及各种外**队趾高气扬地在中国的土地上开拔的模样形成了更快的蒙太奇——“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画面快速地从阴暗的色调变得明亮,内容也转到了全国人民奔走相告抗战胜利的照片,正中的横幅格外显眼,镜头精准地摄入了人们脸上的表情,隐隐有摆拍的味道——“幸福着你的幸福。”

    听到这里,毕文谦似乎听出了是谁在唱了——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李广羲。或许是为了让观众有更充分的时间去接受大量的视觉信息,歌唱得比毕文谦印象中的更缓慢了一点儿,却也显得更沧桑了一些。

    风雨交加的荒野,一条小道蜿蜒崎岖,尽头隐在山岭之间,小小的一群人相互搀扶着步步前行——“因为路过你的路。”

    到这里,画面的改变不再用明暗间隔,换成了模糊清晰的手法。在一句歌的时间里,正上方代表年代的数字如流水一般飞速滚动增长,硕大的中国地图,如同被飞快地凌迟一般,在不同方向被大大小小一块块割掉,伴随着的,是正中心飞快交替出现继而渐渐透明消失的不平等条约的名字——“因为苦过你的苦。”

    凄苦的歌声中点缀着细小的小提琴声。

    终于,那代表年代的数字定格在了1949,地图的中心出现了鲜艳的五星红旗,整个画面也渐渐透明,取而代之的是太祖在开国大典上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今天成立了!”时的历史镜头——“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刚刚还有些如泣如诉的歌声已经变得喜悦有力。

    开国的镜头渐渐透明消失,荧幕左上角出现了高照的艳阳,低空航拍的镜头写实地表现着一片片热火朝天生产建设的场面——“追逐着你的追逐。”

    随着一小段小提琴声,荧幕再一次暗了下去。

    很快,画面中出现了一张照片,一张袁世凯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的黑白照片,北洋风格的高官们簇拥着垂手拿着军帽的袁世凯,纷纷肃穆,正下方配着说明文字——“因为誓言不敢听”。

    镜头一转,一身戎装,显得干练的常凯申宣读《抗战胜利告全国同胞书》的模样以及正下方相应的说明取代了北洋的画风,衔接得仿佛一脉相承——“因为承诺不敢信”。

    静态的照片被热火朝天的动态镜头覆盖,那是一排普通的八路军战士在农地里挥舞着锄头,正上方只有不算太大,却很显眼的三个数字“359”——“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又是仿佛一脉相承的衔接,农业劳动变成了冰天雪地里长龙一般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行军着,“359”的数字变成了“鸭绿江”——“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画面再度暗明。夜雪飘飞,一个大圆铁桶里冒着火光,远处,一个毛熊味儿十足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近处,一个中国年轻人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向了铁桶里的火焰,突然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用本藏在背后的小树枝拼命拨弄着铁桶里的东西,激动的脸庞被火光照得通红,抢出了几页尚未烧尽的薄纸——“没有风雨躲得过”。

    到此时,画面分成了左右两半,左边,是群众们把自家的铁锅集中起来的画面,背景远处,是一个高炉,以及1958的数字;右边,是一个普通家庭晚餐的情景,年少的孩子把筷子抿在嘴里,眼巴巴望着桌上可怜的素饭菜,背景处,写着1959-1961——“没有坎坷不必走。”

    左右的数字淡去,画面合并,正上方写出了数字7000,许许多多的人开会总结的画面近处,是第一代领导集体正在发言——“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

    此时的歌声,隐隐有些动容的感觉。

    荧幕里,大漠落日、远处是一个火箭发射台,近处一个白衣华发的老人正埋头盯着手里的纸笔,身边一个同样白衣的年轻妹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端着饭盒,嘴角翕动,欲言又止——“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镜头模糊然后清晰,伴随着小提琴的过渡,以及新起的鼓点。

    中国地图上,从瑞金的位置,长征的路线曲曲折折地不断延伸,最终抵达陕北——“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

    晴空下,人民群众纷纷涌到一处建筑工地,添砖加瓦,那是人民大礼堂的雏形——“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又是开会的镜头,由于镜头拉得很远,无论是参与会议的人,还是被红旗衬托在中心的两幅大照片而有些模糊,但主席台正上方的标题写着“中国共·产党第十一次代表大会”的文字却十分清晰——“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一群或袍子或中山装或戎装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合影,在渐渐透明中变成了相同的站位,一群穿着有所改变,全都青丝不再的老人,甚至,少数位置上,已成空白——“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一遍唱完,间奏过渡,二胡声悠悠而来,拉着《牵手》的旋律。

    荧幕上,一个人接一个人,或是肖像照,或是全身照,或是生活照,或长相俊美,或骨骼清奇,全是青春大好的模样,全是黑白相片;而与之交替的,是这些个人老年时的彩色照片,有的笑得爽朗,有的严肃敬礼,有的微微点头,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座着轮椅,而最后一张……不是人照,而是坟头。

    看着墓碑上一个陌生的名字,刚刚还让人觉得风华正茂的少女巧笑倩兮的黑白照片嵌在了墓碑上,不知何人献的白菊花的花瓣随风轻颤,仿佛少女的笑意——《牵手》副歌的旋律的二胡声仿佛一下钻进了毕文谦心底,让他呼吸不畅。

    此刻,毕文谦终于没有全神贯注于荧幕了。他悄悄打量左边,黎华紧握着拳头,眼眶泛红;他悄悄打量右边,王振紧盯着荧幕,目光闪动;他又悄悄聆听电影之外的动静,正个体育馆里几乎没有杂音,唯独不同的方位似有隐隐的抽泣声。

    不愧是八一制片厂……不愧是这个年代的八一制片厂啊!

    暗暗感叹间,二胡的演奏已尽,荧幕上的画面换成了一对对夫妻的照片,同样是从年轻变老,却不再只是头尾两张,而是不同年代,一张张仿佛讲述着岁月的流逝。与此同时,一个女中音如池面轻风一般带起了听众心里的涟漪。

    “因为爱着你的爱……”

    这声音,应该是关牧乡了。

    第二遍的演唱背景里夫妻们,并没有如毕文谦设计脑洞的那样,都拿老革命夫妻为原型,更多的,却是穿着朴素的普通夫妻。

    在整首歌即将结尾时,画面变成了两只手的镜头:笔直朝前的一条道路指向朝阳,路上左侧是一只富有活力的大手,试探着去卧右边小巧的手,那小手在被触碰的刹那,葱根般的手指仿佛触电一般缩了缩,但在短暂而有趣的纠缠之后,两只手紧紧牵在了一起,和两边的手腕一起形成了钝角的v字,而那前路,那太阳,便在这v型开口之中。

    而就在这纠缠中,在紧握中,道路不断前移,朝阳也不合常识地在相同的位置升到顶天,又渐渐落山。那一对相牵的手,也从白嫩渐渐干枯,不再有活力。

    在幽幽再起的二胡声中,牵手的v型仿佛地平线,远处的落日最终完全落到了v型的低谷,在回光返照的一瞬之后,整个荧幕一并熄灭。

    整个小电影播完了。

    黑暗中的体育馆里,来自不同位置的浅浅啜泣使得空气格外寂静,特别是来自毕文谦身后几排。

    过了一阵,从离毕文谦挺远的地方,响了第一个掌声,整个现场仿佛如梦初醒,爆炸似地被掌声所淹没。

    “师父!”

    黎华没有鼓掌,却猛地死死攥着毕文谦的手腕,泪水一滴滴地落。

    毕文谦有些诧异:“怎么?”

    “师父,你……”黎华狠狠地抽抽了两下,才说清了话,“真好!比我自己唱自己听时好得太多了!你说得对,为一首歌拍一个电影,是对的!”

    毕文谦轻轻右手轻轻盖着黎华攥着自己的手,木然没有深究——她是什么时候自己唱过听过的?什么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首歌的?

    另一旁的王振已经平复了心情,一边鼓掌,一边看着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呵呵地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开天辟地”旁的搅局(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开天辟地”旁的搅局(上)

    夜已渐深,首都体育馆里却仿佛忘了时间。经久不息的掌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夏林握着话筒走到舞台上向人们示意安静,才渐渐淡去。

    “谢谢大家,”夏林似乎在临时客串主持,“刚才这首《牵手》,是由毕文谦创作并提议,申城唱片公司牵头,嗯,八一制片厂拍摄的小电影。今天,毕文谦……同学也作为观众来到了现场。现在,大家请他上来来和大家分享一下他对这次演唱会的感想和心得!”

    人群中嗡嗡作响,再起了一轮掌声。

    王振也鼓着掌,片头笑来:“毕文谦,好好说,大胆说!”

    毕文谦闻言,只是朝他笑笑,转向了黎华,和她耳语道:“梨花初带雨,清水洗芙蓉。”

    或许是故意,梨花二字的发音,隐隐更像是黎华——这使得黎华愣了一下,脸微微红了一分,旋即她轻声笑骂道:“你取笑我!行了,快上去吧!”

    由于坐的第一排,毕文谦点点头,就径直走上了舞台,从夏林的手中接过了话筒。

    “歌唱得不错!”小声称赞了一句夏林,毕文谦先朝观众们鞠了一躬,然后对着话筒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毕文谦。先说一句,夏林今天唱的《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其实是我和她唱着玩儿的,她想要登台唱,结果,效果挺不错的。”

    毕文谦朝着夏林笑,夏林似乎有些害羞,没有接腔,只瞄了他一眼。倒是观众里又鼓起掌来,不少人吹口哨,也有女孩子尖叫——也不知是因为毕文谦,还是因为他今天穿的这一身造型。

    过了一小会儿,毕文谦继续说道:“如果是收看了前段时间的青歌赛的朋友,大约会知道,我在谈论音乐的时候,既抱有格外高的希望,也喜欢用比较严格的标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而今天嘛,既然叫我谈对这次演唱会的看法,那我也不矫情,索性来一个抛砖引玉了。我说得对不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各位朋友能够因此多思考思考。”

    停顿了一下,毕文谦扫视着一圈观众席。

    “先从最开始的主题曲说起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主题曲并非现场真唱,而是在对口型吧?我不知道这次演唱会筹备了多少时间,但我理解,上百个歌手现场同唱一首歌,而且保证不出差错,这其中的难度……肯定比绝大多数人想像中的更难。不过,就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录音器材和技术来看,在现场放录音带的效果,肯定是不如真唱的。而到场看演唱会的观众,多数是掏钱买了票的。从原则上来说,但凡是需要观众花钱的演唱会,要么事先就给观众说明白,这是对口型,要么,就贯彻真唱。不然,既对不起观众,也对不起自己的台下十年功。毕竟,这种演唱会,和春节联欢晚会那种场合相比,初衷和标准,都有很大的不同。”

    说到这里,他朝舞台左右边沿看看了:“如果各位参与演出的朋友觉得我说重了,请看在我年纪小的份儿上,不要往心里去。”

    “这是一点。至于演唱会其他的表演,绝大多数我都觉得没有一一细说的必要。唯独有一首歌,我想和大家聊聊。这首歌,就是《一无所有》。”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观众席上有不少爷爷辈儿的老同志。他们很可能对这种风格的音乐比较陌生,这里我先说说——《一无所有》,是一首摇滚风格的流行音乐。摇滚,貌似起源于60年代,这个名词,是英文里的‘rock’,算是兼顾音译和意译的翻译了,虽然,还谈不上信达雅。作为一种才诞生了二十多年的新事物,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摇滚的定义都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就我个人的理解,所谓摇滚,指的是一种音乐上的创作思路,或者说创作精神——一种直抒胸臆的精神,它贯穿在一首歌的每一个环节。举一点儿例子,在宋朝的时候,苏东坡有一天问他擅长唱歌的幕僚:‘我的词,和柳永比,如何?’那幕僚回答:‘柳永的词,只好十七八女子,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的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很显然,早在宋朝,从事音乐的人就已经注意到了,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品,需要不同的演唱风格和乐器伴奏,才能获得最合适的效果。而摇滚风格音乐,正是如此。它不像传统的民歌那样,整体的效果着重取决于歌手的演唱水平。一首摇滚歌曲,即使歌手的唱功不怎么好,只要所有环节内里的精神是一致协调的,只要其他环节的质量很不错,听起来也会让人喜欢。”

    “而具体到这一首《一无所有》,虽然唱歌的人选择的唱法很正确,但鉴于他那把嗓子的确有不小的遗憾,我就不从演唱的角度去分析了。我们先来谈谈编曲,或者说,配器,再通俗一点儿地说,就是伴奏。大家都看到了的,歌手在舞台上一边玩儿乐器,一边来点儿类似舞蹈的小动作,这貌似在我们中国,还是头一回出现?反正我是真没见过。这种现场表演的视觉效果,也是可以带动观众们的情绪的,就像不少晚会里歌手唱歌的同时,舞台上会有人伴舞一样——只不过,以前不止一个人干的事儿,被一个人给干了。从广义上来说,这些属于视觉效果的编排,或者说即兴表演,也属于编曲的范畴。”

    “以前,我们中国多数人买不起电视机,流行音乐的传播往往只能以单纯的声音的形式。而现在,改革开放了,城市里有电视机的家庭越来越多,将来,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家家户户有电视机的时候也不会太过遥远,我们欣赏流行音乐的方式,也不会始终局限于单纯的声音。今天,这位歌手玩儿吉他的动作,各位观众喜欢,或者不喜欢,不过是针对具体表演的个人看法,喜欢可以赞,不喜欢可以骂。不过,这种在中国属于创新的表演方式,是顺应时代发展的,说一声先驱,也不为过,很值得鼓励。”

    “另一方面,《一无所有》的编曲的音乐部分。很显然,它对编曲的重视程度,比我们中国以前的流行音乐高得多,甚至,在间奏的时候,有长段时间的纯乐器演奏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说摇滚风格的音乐的重点和传统民歌有所不同的。这在我们中国,同样是很值得鼓励的创新。”

    “接下来,我们聊聊歌词。《一无所有》的歌词简单直白,却又颇含余韵。它和《牵手》有一个相似之处——在歌词的基础上,根据不同解读,可以演绎出不同的涵义来。”

    “和《牵手》一样,粗粗看去,《一无所有》是一首情歌。人追求人时的内心自语,很简单。不过,如果眼光不局限于男女之间,思维宽广一点儿,我们能够看到的,就完全不同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开天辟地”旁的搅局(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开天辟地”旁的搅局(下)

    毕文谦深吸了一口气,在舞台上缓缓来回,轻轻度着小步子,扫视着观众席上形形色色的人们。自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也许,今晚之后,会有自己无法把握的情况……捧杀、棒杀,也或许,黑云压城却山雨不至。

    念想到处,毕文谦停住脚步,新泛起了一丝笑容。

    “各位朋友,我现在来为这首《一无所有》假设一种解读,一种可以成立,却很可能和人家创作者的初衷风马牛不相及的解读。前段时间,我读了不少书,所以,也许联想得比较飘忽。”

    毕文谦举起了一只手掌。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这里的‘我’,不是一个脑子里装满男欢女爱的小青年,而是一个进入社会参加工作没几年,心性还有些飘忽不定的年轻人;这里的‘你’,也不是一个年轻漂亮没结婚的姑娘,而是年轻人所面对的社会,或者说,国家。”

    这句话,让体育馆里忽地起了一下骚动。但毕文谦的手掌立即虚压了下去。

    “如果从这样的形象比喻出发,这首歌的立意,就不再是一首情歌了。”毕文谦扬起声调,“如果大家不信,我现在就可以重新唱一遍。大家可以听听试试。”

    说着,毕文谦微微鞠躬,开始唱了起来。

    “我曾经问个不休……”

    没有伴奏,毕文谦就这么在舞台上清唱起来。丝毫没有只听过一遍的生涩感,天生的嗓子也比原唱清亮悦耳,但那歌声传来,却充满了迷惘和抑郁。

    或许是因为有了他唱之前的提醒,黎华听在耳里,面色渐渐起了一些波澜,最终化成了隐隐的忧虑,她看向隔了一个座位的王振,老人家面沉如水,似乎在思考。

    一曲唱罢,没有人鼓掌,体育馆内鸦雀无声。

    毕文谦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的情绪是如释重负,还是破罐子破摔。

    没等那或许是迟来的掌声响起,毕文谦朝大家再次鞠躬,便自己开了口。

    “各位,我无法判断自己唱得好还是不好,也不确定是否唱出了我想表达的内容。不过,我就假设自己多少唱出了一些东西好了……一个50年代后期、60年代出生的人,从小被教导着,我们是国家的接班人,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们去解放,到了80年代,正是为了理想燃烧青春与汗水的岁月,却猛地发现,世界上却有六分之一的人,活得比我们滋润得太多了,仿佛在天堂一般。”

    这种局面,是美国从总统卡特时期就开始的占领舆论制高点的战略,而苏联在苏斯洛夫死后便在这个战场上节节败退。毕文谦没有办法在此刻细细去说这些。

    “左边是传说中水深火热需要自己去解放的人,右边是那些早已仿佛活在天堂一般的人。水深火热没有机会亲身去体会;天堂的生活嘛,无论是公派去发达国家留学的大学生,还是在国内守着收音机听那什么《**》频道的人,倒是能够轻易耳濡目染的。”

    忽然,毕文谦自己呵呵一声,笑了起来,或许在场的人不明所以,但他笑得畅快。

    “于是,口口相传之中,年轻人产生了迷惘,产生了疑问——我跟着国家走,无论是自己的追求还是自由,都已经奉献了,但看起来,自己结果好像是——一无所有。所以,年轻人发出了自己的呐喊:‘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手夹话筒,毕文谦轻快地拍拍手,掌声经过音箱在体育馆里回荡起来。

    “呐喊很漂亮。俗话说,三十而立,作为正在奔三的年轻人,能够在自己思索之后,发出属于自己的呐喊,无论话里的内容如何,这呐喊的声音,实在是难得的漂亮。”

    “也只有拥有自己的思考,并且敢于发出自己的呐喊的人,才算得上顶天立地的人。这也是真正的接班人所必须拥有的素质之一。”

    黎华的俏脸紧得微微发白,但她只能默默地听着毕文谦继续说下去。

    “没错,之一,而非全部。”

    毕文谦再一次畅快地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总喜欢多问一个为什么吧!这样的疑问,我也有过。现在,我们先来做一道简单的数学题——1减去三分之二,再减去六分之一,等于多少?六分之一,也就是六十分之十。没错,也许敏感一些的朋友已经想到了,这个六十分之十,就是我们中华儿女。也就是说,无论是左边的说法,还是右边的说法,其实都是客观的事实,两者并不冲突。只不过,那些生活得比我们更艰苦的地区的人,他们所能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他们的视线之外,甚至,他们整日被生存的压力所禁锢,根本没有心思去和别处的人们说点儿自己的想法;而那些生活得比我们更优渥的地区的人,他们有足够的设备和闲暇,在我们耳边念叨些什么。”

    “各位不妨回想一下,在新中国建立的时候,或者是各自刚出生的那几年,中国有多少电视台,广播台?而现在呢?”

    “从前段时间我看的书里,我看到过一个简单的数据——新中国建立的时候,中国的人均寿命是30多岁,而现在,我们的人均寿命,是60多岁。”

    “当看到这样的数据的时候,我的疑问已经基本解开了——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

    “哪怕是一穷二白的建国时刻,我们也能打赢两白一黑的仗。我们的国家,就像一棵小树苗,一天天,一年年成长着,如果我们站在今天的角度,回望最初的模样,那更像是一无所有了。”

    “所谓的一无所有,其实是我们站在国家的体量之上,眼光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就我个人而言,一方面,我觉得生在而今的中国,不必死在三十几岁之前,不必担忧炮火轰鸣,不必为了一餐饮食而出卖自己的尊严,却吼着自己一无所有,是一种熊孩子的表现;另一方面,我又很烦恼,翻开历史书,中国几千年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傲立于民族之巅的,作为而今的时代的普通一员,我,非常惭愧。”

    “所以,我和一个朋友说过一个笑话——‘有一个懦夫和一个勇士,他们都投胎到了一个百业待兴的国家。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叹:‘生在这样的国家,是我的无奈。’于是,懦夫立了志向:‘将来我的孩子也生在这个国家,就是我的无能。’与此同时,勇士也在立志:‘我的孩子生下来时国家还是这样,就是我们的无能。’。”

    “我,不想当懦夫。”

    “所以,对于这一首《一无所有》,无论是从追求女孩子的角度出发,还是面对国家现状出发,我瞧不起那一无所有的念叨,但我很喜欢最后的呐喊——‘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话到此时,毕文谦暗叹了一声。

    “差不多就这些吧,天已经晚了。”

    没有等待观众们的反映,毕文谦关了麦克风,轻轻放塞到旁边有些发呆的夏林手中,自己轻快地跳过那盆栽,离开舞台,回到了黎华身边。

    “王爷爷,我有些困了。我可以先回去吗?”

    王振眯着眼,细细瞧着他,沉默了几秒。

    “去吧!慢慢走,别急。”

    “谢谢王爷爷!”毕文谦朝黎华伸出了手,“徒弟。”

    黎华一脸微笑,一把抓住毕文谦的手,领着他离开了体育馆。

    冷冷的风吹在街中,黎华快着步子走了好一阵,才放开了毕文谦的手。

    “师父,说实话,你到底怎么看待那首歌?”

    “很好的一首歌,我很喜欢。虽然唱的人嗓子太破了。”

    “那……你是想让你那笑话见报吗?”

    “这不是我适合过问的吧?”

    “那你又何必今天说那么多?”

    “有些话,今天我不说,迟早会有人要说。由我先来说,总比由某些人借题发挥好吧!”

    “某些人?”

    黎华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搭在毕文谦肩上,双眼凝视着他。

    “你在怕?”

    “如果我不做这些,我大概真的会怕。”

    盯着毕文谦的眼睛,黎华忽然笑了,那笑容漂亮得仿佛昏暗中划燃的火柴:“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毕文谦的心仿佛被那火光温暖着了,夜里的风也不觉得那么冷。(ps:黄旭东,你奶出戊戌六君子,又奶出龙潭三杰也就算了,你tmd又奶一口股票是几个节奏啊!真的是奶封神了就要跨领域发功啊……我遭得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轨道将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轨道将变

    接下来,毕文谦继续回归了平淡的看书生活,但只过了一个周末——星期一中午,出门半天的黎华刚带着午饭回来,夏林就来蹭饭了。“老师让我带个话儿,你怎么不请假就旷课?”

    “啊?”眼瞅着夏林吃得油光水滑的小嘴,毕文谦愣了愣,“我妈已经办好转学手续了?”

    “今上午办好的。”夏林边吃边点头,脸上挂着笑,“孙阿姨得知我是你同桌,还专门过来看我,也叫我给你带个话儿,叫你好好学习,她去蓉城录歌了。”

    录歌……毕文谦一下想起来了——当初在江州时,自己的确和中唱蓉城分公司的副经理有那么一说。

    “这样啊……”毕文谦看向静静吃饭的黎华,微微点头,“看来妈妈是替我还愿去了。”

    “是吗?”黎华笑道,“这么说来,你和人家申城分公司那边,也有一首歌还没录啊!”

    “嗯……”经她一提醒,毕文谦倒记起了,“可是……我现在不想离开京城。”

    “那就不去录歌呗!”到了京城没几个月,黎华就学了一点儿北方口音,“《牵手》这歌的电影,明面上可是那边的孙经理牵头的,听说,他最近倒是春风得意。那录歌的事儿,他不可能强求你的。”

    “合同就是合同。”毕文谦颇有些想拽一句“business_is_business”,“今天做事情留尾巴,将来就可能会被人逮尾巴。”

    “但你不是不想去吗?”黎华呵呵地笑,“合同嘛,不想执行,买下来就是了。”

    毕文谦瞪大了眼睛。

    瞧着他的眼神,黎华一边笑,一边轻摇筷子:“你那合同我早就研究过,结合这几天咱们的磁带的销售统计,换我,也不想去!”

    “黎华,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关心你是什么意思,除非你觉得现在跑到申城录歌对你有帮助。”黎华夹了几丝细细的麻辣土豆,放到毕文谦碗里,“尝尝,是不是江州那边正宗的味道?”

    “黎华……”好吧,转移话题都这么生硬……肚子里吐着槽,毕文谦倒也顺着她的话头,“土豆丝哪儿有切那些细的……我又不在乎吃得好不好。说起来,这磁带没卖几天,咱们的伙食就翻天覆地了……连夏林知道来蹭吃的了,这不好吧?”

    一旁的夏林不乐意了:“毕文谦你……”

    却被黎华的大笑打断了:“你想得倒多。你以为这是我花钱买的啊?都是万鹏家里厨师做的。既然他们家里有意把他塞过来,我客气什么?”

    “于是,我们在这儿吃好喝好,万鹏一个人在唱片公司那边累死累活?昨晚上他过来一起吃饭,好像已经有黑眼圈儿了。”

    “我们还不清楚这行业,自然需要第一手的详细资料。让他辛苦一点儿,他家里也只会高兴。”黎华说得大义凛然,“京城里,我能信,又能办好事儿的,也只有他了。而且,我这几天可没闲着。咱们住招待所可不是长久之计,得物色买个房子了。”一边说,黎华一边欣赏着毕文谦和夏林发愣的表情,“地方我已经选了一些,具体选哪儿,得听听你的想法。说说?我参考参考。”

    好吧……毕文谦盯着黎华的脸,很想来一句“你赢了”——这些貌似琐事的事情,自己还没想到,她就已经……

    “那我想想……第一,要稍微大一点儿。这种事情,我比较懒,最好可以在家里建一个录音室。考虑到不能干扰邻居的日常生活,最好是把录音室建在地下室里……第二,要离学校近一点儿。这不,夏林都奉旨来了?第三嘛,房间多一点儿,有备无患。书啊,乐器啊,得有地方放,写了新歌排练,编曲配器演奏,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请了人来,得有人家住的地方……”

    食指敲着小饭桌,毕文谦一条条数着——他貌似很想体验一番传说中的“棚虫”生活。

    没等他数完,黎华和夏林不约而同地笑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毕文谦莫名其妙。

    黎华咯咯地笑:“你就不问问家具陈设什么的?”

    “问那个干什么?你肯定比我懂。”毕文谦指着自己的袖口,“我这身衣服都是你设计的,我照着镜子,总觉得帅出了新纪录。夏林,你说是吧?”

    夏林食指摁在颧骨,绷开下眼皮,吐吐舌头:“臭屁!”

    “哈哈!”毕文谦只跟着笑,“对了,黎华,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就去上学好了。但那些教材,我早就学过了。当初我就和你说过,外国的教材,你能帮我找找吗?”

    “我真给你找来,你看得懂那么多门外语吗?”

    “翻译本就可以了啊!”毕文谦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英语和日语的教材就不用翻译了。”

    “你想学日语?”

    “有你在,可以事半功倍嘛!”

    “那叫声老师来听听?”

    “不行,你是我徒弟,就是我徒弟!”

    “狡猾!”

    虽然和毕文谦斗着嘴,过了几天,黎华还是真的弄来了他想要的那些教材。毕文谦也真的天天去了学校。夏林的座位正式调到了最后一排,成了他的同桌。虽然,毕文谦捧在手里的书,除了少数繁体字,更多的都是她看不懂的片假名。而那些同学,除了最开始一两天的新奇,习惯之后,也没有持续而出格的追星的事情。万鹏继续忙碌着黎华的事情,黎华则买下了房子,找人改建着。除了清早一起练声,晚上互道晚安,毕文谦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和黎华一起聊聊最近的琐事,以及音乐上的想法。只不过,当他询问磁带卖得如何时,黎华总是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你就别操心这些流水账了!反正,肯定能让多数人大吃一惊!等五月份的收入结了,我们的公司大概就能正式开张了!”

    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将近半个月。

    又一个星期天,临近中午,毕文谦在招待所里尝试着唱日文歌时,黎华回来了——在她身后,是提着食盒的万鹏。

    “哟,终于出现了!前段时间都忙出黑眼圈儿了!”

    面对毕文谦的调侃,万鹏只摆摆手,沙沙的嗓音有些低沉:“那是一开始手生。熟了,就不见得辛苦了。”

    倒是黎华略有些兴奋:“今天的红烧肉,得趁热吃!”

    毕文谦走过去瞧了瞧:“今天过节?”

    “就算是过节吧。”黎华安排着筷子,等三人都坐定了,伸手给毕文谦舀了一碗汤,“今天,有两个消息,我这儿一个,万鹏那儿带了一个。”

    “都突然三荤一汤了。”毕文谦心念一动,“都是好消息?”

    “好不好,得你自己觉得了。”黎华瞄了一眼万鹏,“我先说吧。师父,音协那边正式邀请你加入。”

    “邀……请?”毕文谦愣了愣,“我这岁数……还真是……”

    貌似,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年轻的音协成员?

    但怎么有一种黎华成了自己经纪人的错觉啊!

    “咳!”万鹏清咳一声,把毕文谦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慢慢说道,“毕文谦……你预料得没错。”

    “嗯?”毕文谦端碗喝汤。

    “前天,戈尔巴乔夫在外交部发表讲话,提出了‘新思维’。”

    “噗!”

    (ps:话说,新家这么多房间,将来装的到底是书好呢?还是人好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千里将启

    第一百二十八章千里将启

    一九八六年,五月三十日,星期天。京城,朝阳三里屯。

    阳光明媚。

    毕文谦和黎华并肩站在一处四合院门口。

    “这儿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严格地说,是我的家。等你岁数再大一些,成年了,如果住得习惯,就是你的了。”黎华指着入门方向,四合院正中的一盘老槐树,“如何?合眼吗?”

    “这么说,我也成了传说中的朝阳群众?”

    “什么传说中的?”黎华微微笑道,“我们都已经落户在这儿了。”

    “为什么?”

    “因为孙阿姨委托了我。”

    “不只如此吧?”

    毕文谦也没有去深究,只是缓缓跨过了门槛,回头看着黎华。她新穿着一身全孔雀蓝的夏装,斜扣子的长袖衬衫和刀直的长裤上绣着隐隐的花纹,到是那瞧不出商标的布鞋上一左一右对称的玫瑰花让人一眼即明,左手指尖扣着风衣的衣领,挂在肩上,一副大大的茶色墨镜当成压发嵌在头顶,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或许,这并非新衣服,只是自己第一次见她穿——衬衫下的胸脯鼓得紧而不涨,加上衣服下摆打成了结,格外突出那运动员般的身形,而且,裤子上没有配皮带却松紧刚刚好,以及……叉腰的右手袖口上,隐隐有一个小补丁。

    这……到底是80年代的中国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保守,还是她穿衣意识领先时代几十年啊!

    毕文谦从早上一出门时就想吐槽了……不过,考虑她给自己设计的衣服,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无论如何,自己和她穿着这样的衣服,在80年代的京城里,在这样的四合院门前,总有一种油画闯进水墨画的错觉。

    见他定定地打量自己,黎华轻轻歪着头笑。

    “怎么?没见过我穿新衣服啊?一路偷瞧到现在。”

    “新衣服见过,但没见过打补丁儿的新衣服。”

    “就你眼尖!”见毕文谦盯着自己袖口,黎华恍然大笑,“走,进去瞧瞧。俗话说,深挖洞、广积粮,东西大都在地下室。”

    这话搞得毕文谦又惊又笑:“什么深挖洞,别把地基给挖坏了。”

    “怎么可能?我不懂,施工的人还不懂了?”

    走到老槐树边,毕文谦往旁边的石凳子坐下,正是下棋的地方:“先坐下来休息休息。今天太阳好,咱们一路走过来,反正我是出汗了。”

    “你啊,既然生过病,就更得好好锻炼身体了!”黎华坐到他对面,一手按在中间石桌子上的“楚河”字上,一手掏出白手绢递过去,“擦汗。”

    接过手绢,毕文谦先嗅了嗅。

    “果然,香香的。和你比,我好像个邋遢。”见黎华要开口说什么,毕文谦一边擦着额头,一边转移话题,“对了,你这些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

    “倒也不全是。不过,我们现在穿的,的确是我自己弄的。”

    “看着真的漂亮。你这身,当时怎么想的?”

    “哪儿有什么想的,我又不是专业的。”黎华笑着摇头,“当时啊,我恰巧去参观了一些彩釉瓷器,第一次见这种颜色的青花,挺喜欢的,就决定试试。想法很简单,定做倒很麻烦,害我省吃俭用了好久。”

    “青花瓷吗?的确思维广。”

    “其实,在你身上,我也在稍微试了试。”黎华指着毕文谦胸口,“你上半身不少地方的天青色,也是借鉴于一种青花。”

    好吧……也难怪万鹏会觉得她格外与众不同了。

    甩甩脑袋,毕文谦决定再换一个话题。

    “对了,黎华……我有点儿想不通,为什么我妈还是不愿意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我哪儿知道?也许……孙阿姨已经习惯了歌舞团的日子,从江州回京城,只是换了一个单位,变化其实并不大。”

    “是吗?”毕文谦总觉得原因不该这么简单,但如果刻意去问孙云……似乎过于矫情。无论是穿越以来的相处,还是来自正牌儿的毕文谦的儿时记忆,孙云都不是把情感外露的人。即使去问了,多半也只会被摸头,听到一些落不到实处的宽慰,然后被她当成一个想妈妈的儿子。

    手绢贴在脖子上,毕文谦发了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好吧。”黎华盯着自己的手绢,忽然点点头,“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和你知会一下比较好。”

    “什么?”

    “自从苏联那边正式提出‘新思维’的字眼儿,京城不少长辈或多或少都开始重视你之前和我们聊的话了。我是知道你一心扑在音乐上,但别人不见得那么想。”黎华的中指一下下敲在石棋盘的“汉界”上,“听说,有人提出,你是一个好苗子,任由你搞流行音乐这种枝端末节的小事儿,是一种浪费,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毕文谦瞪大了眼睛:“谁这么上纲上线啊!”

    “你真想知道是谁说的吗?”黎华凝视着毕文谦的眼睛,咯咯笑了一小会儿,口气却突然黯淡了不少,“要是这话是一个月之前喊出来的,说不定我听了,也会来说服你。”

    “什么意思?”毕文谦不明白。

    “咱们那盒磁带,由于第一个星期在京城周围卖得太好,由于有人支持,虽然只是牵线的一句话,但足够尽快在全国铺开卖了。虽然这种涉及行政层面的账不可能扯清楚,但我不想落太多人情,所以我只给咱们自己的利润留下每盒磁带两块钱,多的,名义上就算交给国家了,至于具体怎么扯皮,我暂时不想管,也管不了那么远。而仅仅五月份这二十几天,磁带就已经卖出了800多万盒。”说到这里,黎华强行笑了起来,“看着势头,按之前咱们说好的分账方案,过不了多久,咱们都会成千万富翁了。万元户,算个屁啊……哈哈……”

    爆着粗口的笑声中,丝毫不见喜悦。

    毕文谦静静看着她,等待着。

    “你在各种场合说了很多与众不同的话,很多人都多少对你留了点儿心,咱们做的事情,也就不可能不被知道。即使是按我们的分账方案,一个月不到,就是上千万的利润……果然是枝端末节的小事儿,自然不愿意由咱们来浪费了!”

    毕文谦仿佛从黎华的声音里,听出万鹏的嗓音那天生苍凉的味道。

    “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我们的磁带能有这样的销量,和作品本身的质量分不开,和青歌赛上的宣传分不开吗?”

    “人家都觉得这些是枝端末节的小事儿了。”黎华咬着牙,缓缓摇头,“以前我总以为三舅很辛苦,到了京城才知道,想做事情,只会比想像中的更辛苦。”

    毕文谦看着她瞧在石桌子上的手指:“所以,你没有反对万鹏进咱们公司?”

    “不止他,还有一个,叫王京云。我没有管理过公司,所以暂时照着行政制度,商量时,给了他们一个办事员的职务。”

    “那不是最低级别的吗?”

    “他们敢指望一进来就当官儿?”

    “那什么王……京云,他也就罢了。你这么埋汰万鹏,他这段时间忙里忙外……”

    “他敢!”黎华喷了一个鼻音,“哼!”

    看着黎华一脸似傲娇似女王的神气,毕文谦再一次觉得万鹏挺可怜的……虽然自己一点儿也不可怜他。

    见毕文谦没有答腔,黎华似乎有些觉得无趣,自己继续说了:“万鹏本来就对音乐没多少兴趣。最近几天,他更多的心思,花在了研究苏联那边的资料了。我感觉……他不会在咱们公司待太久。”

    “直到他觉得你的公司真正走上了正轨?”毕文谦忽然想起了一词——友情站街,哦不,这不像仅是友情了。

    “是我们的公司。”黎华强调了一句,“我已经帮你办了一个存折。孙阿姨说了,等你成年了再给你。还叮嘱我,别让你有钱了染上什么坏习惯。”

    毕文谦囧然。

    瞧着他的表情,黎华似乎开心了不少。

    “我和三舅打电话谈了谈。他知道了我的成绩和困难,夸奖了我几句……三舅可很少表扬我!虽然他在申城帮不了我什么,更觉得我不应该向他伸手要什么,但他还是送了我一句诗。”

    “哦?”

    “苟利国家生死与,岂因祸福趋避之。”

    毕文谦心头一跳,忽然有些如坐针毡。

    “黎华,咱们还是去地下室看看吧……”

    “好!”

    轻快着步子,黎华领着毕文谦进了正对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如普通人家,但一下到地下室,毕文谦立马就惊了。

    东摸摸西瞧瞧——“这……录音室到底花了多少钱?”

    “今天是30号,五月份的钱利润还没有正式转过来,中唱那边先帮我们垫着的。等划账的时候,会从你那边扣的。”黎华笑嘻嘻地凑过去食指戳戳毕文谦肋下,“会不会心疼啊?小富爷儿?”

    “不许学夏林!”手搭在隔音墙上,毕文谦回头怒道,“那小丫头片子……对了,咱们什么时候把她签下来?还有,你有想过签约的合同内容吗?”

    “你都让她唱你的歌了,我还看不出你的心思?”黎华一手拍着毕文谦肩头,一手叉腰,“等六月一号,第一个就签她,儿童节哟!至于合同,国内还没有现成的经验,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想法,我的确有,但不见得成熟。”

    “摸着石头过河嘛!”

    “不如这样吧,让夏林明天请个假,到这儿来,咱们三个一起商量商量?毕竟,歌手也是合同的当事人,搞出霸王合同可不好。”

    “也好。”黎华想了想,“那万鹏,还是那个王京云,也叫来旁听吗?”

    “顺便见个面也好。”毕文谦学着黎华叉腰的样子,沉思了一下,“另外,咱们虽然是开了公司,但将来自己以歌手的身份做事情,比如录唱片、参加演唱会什么的时候,在流程和制度上,也应该和普通的歌手一样。”

    “说得很对!”

    “还有,咱们的公司不可能只有你我夏林三个歌手,那太小家子气了。得招别的歌手……”毕文谦忽然觉得有一种即将玩儿经纪公司的养成游戏的错觉,再看看眼前的黎华,想到这个自己心血来潮恶搞中起的艺名,忽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现实中的公司,可远远不止那么几个人啊!

    “怎么了?”

    “没,我是在想,这个时代,该怎么招歌手呢?”尝过青歌赛的甜头,毕文谦的脑洞也来了一回霸气,“这样,中央电视台今年开年的时候不是新出了一个cctv-3吗?虽然目前只在京城地区播放,对于咱们才开张的公司来说,足够了。徒弟,你去联系一下,就说我想做一个直播节目,就叫……《每周一歌》,每个星期天播出……”

    没等他脑洞完,黎华就朝他摇起了食指:“停。别的先不说,《每周一歌》这名字,很多广播电台都有。”

    “那就……《每周一新歌》!”毕文谦怒了,一挥手,“这个节目,可以简陋一点儿,可以拖沓一点儿,甚至,可以容许一些在平常节目中被认识是演出事故的事情,但这个节目,一定是完全真实的。咱们从普通观众里征集他们自己的故事,我现场随机抽取十个……不,五个故事就行了,现场拆封。然后,由我自己,或者一起的主持人直接读出来。我就以其中一个故事的内容为基础,写一首歌。面向京城地区,在直播里打广告,招歌手来唱,唱得好的,咱们就签他!”

    黎华听了,张嘴讶然许久。

    “师父,你是说,你每个星期写一首歌,而且是命题写歌?要是……”

    “要是写不好,甚至写不出来怎么办?”毕文谦笑了,“所以我说了,五选一,所以我说了,可以容许事故。”

    “那……”黎华皱眉想了想,“人家电视台会同意吗?毕竟是cctv。”

    “少年得志,狂言无数,跳得越高,摔得越惨。每周一歌的创作周期,还是命题作文,在很多人眼里,多半是不可想像的。如果我在直播的时候出丑,哪怕只是写出来的歌比较平庸,想必会有一些人喜闻乐见。这样的人,加上那些真心相信我的人,应该足够推动这个节目形成了。”毕文谦露出了狡黠的笑,“之前录歌的时候,那几个少年演奏家,不管是签的一次性报酬还是分成,等咱们给过第一次分成的钱,我相信他们会愿意继续和我们合作的。徒弟,你最好和他们签个长约。他们,就是我的底气的一部分。”

    见毕文谦一脸谈笑风生的样子,黎华抿了一会儿嘴,终于点点头:“那好,我去问问。现在嘛……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咱们这公司,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要不是黎华问出来,毕文谦几乎把这一茬儿给忽略了。

    “就叫……就叫……”毕文谦看着黎华,忽然一拳砸在手心儿里,“就叫中国华文!”

    黎华稍微琢磨了一下,嫣然一笑。

    “我做主,就叫中国文华公司!就这么定了!”

    (本来想二更……结果发现,一章就4k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偶像歌手约

    第一百二十九章偶像歌手约

    第二天上午,新入住的四合院。黎华到中唱去接万鹏和王京云,夏林满是兴奋,早早地照着地址找了来,毕文谦和她一左一右,坐在房子前主人留下的太师椅上,中间静静躺着一碟瓜子儿。

    “我说你是小富爷儿吧!瞧,连四合院都买了!”

    “你再乱喊!都把我徒弟给教坏了!”

    盯着他歪鼻子臭脸的不爽样儿,夏林拍着手笑:“小富爷儿!你就是小富爷儿!谁叫你叫我小富婆儿的!”

    毕文谦不理她了。只靠着椅背,遥遥望着院中的大槐树,已经更远的大门口。

    过了一会儿,夏林忽然够着身子,伸手捅捅毕文谦:“喂,生气了?你这次到底挣了多少钱?”

    偏头瞥去,夏林的脸上浮现着天真与好奇,毕文谦见了,忽然想逗逗她,拖长了声音说:“小-一-千……”

    “不许学我!”夏林捅来的手指顺势掐上毕文谦胳膊,“不许骗我!”

    “你能听我说完吗?”毕文谦一把抓住夏林的手——这丫头掐人怪疼的,“我说的是,小-一-千-万。”

    “啊?”

    夏林一下子愣了,连把手从毕文谦的爪子里抽出来都忘了。毕文谦也不再说什么,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

    良久,夏林才颤着声问:“你……没骗我?”

    毕文谦一脸无辜地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果然是暴利啊!”夏林猛地抽回手,拍在桌子上,差点儿把那碟瓜子儿打翻,“你还冲我要饭钱的!才这么几天,你就已经这么有钱了……”

    毕文谦摇摇食指:“不,我还是没钱,很可能还会找你要饭钱的——我妈把我委托给徒弟了,我的存折保管在她那儿,得我成年了才能自己用。包括这四合院。”

    “真的?”夏林上下观察了几秒,忽地笑了出来,“穷光蛋的小富爷儿啊!那你可得给我好一点儿的合同,不然,我可再不请你吃饭了!”

    “等他们到了再说了。”毕文谦耸耸肩,“我对钱的多少不太在乎,但对怎么分钱很在乎。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大善人,也许,你会觉得我是铁公鸡,但我多半会不为所动。”

    “铁公鸡啊~”

    夏林咯咯地笑,那笑声听在毕文谦耳里,有些像某些时刻的黎华。

    没过太久,四合院门口来了人影。先进门的黎华穿着昨天的衣服,远远看去,仿佛天地之间的黑白电影里唯一的色彩,怎么看怎么像是主角儿。等走近了,她背后的两个年轻人也看得清了,左边的万鹏穿着朴素的灰色中山装,棱角分明间更多了几分儒雅,而右边,却是一个深色格子西装的男人,接近一米八的个子,一头寸发,有些娃娃脸,肤色却貌似经历了些风霜……也或许,这仅仅是被身旁的黎华的白给衬托出来的错觉。

    “起来,搬椅子。”

    还没进屋,黎华就对着毕文谦招手。等其他人坐定了,毕文谦正想坐回自己的太师椅,却被黎华一指:“坐右边去。”(注1)

    毕文谦和她对视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来,介绍一下——”黎华最后一个坐下,先伸掌虚指毕文谦,“这是我师父,毕文谦。”然后,又指着坐在右边下首的夏林,“她叫夏林,唱歌挺有前途的好苗子。”接着,再指向左边坐在万鹏旁边的年轻人,“他叫王京云,今年会在对外贸毕业,算是在咱们明天正式成立的中国文华公司实习。”顿了顿,她又看了看万鹏,“至于万鹏,大家都认识,就不说了。”

    没等各位彼此打招呼,黎华就拍拍手,继续说道:“关于明天开张的公司,我简单说两句。按照1982年国家出台的《录音录像制品管理暂行规定》等相关政策,我们的中国文华公司,是一个经营业务涵盖流行音乐及相关产业的公司,属于混合所有制,毕文谦和我各有40%的股份,另外20%股份属于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广电总局只是持股分红,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和人事安排。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以及副经理,毕文谦是公司的总经理,万鹏代广电总局持股,但在公司里的职务属于办事员,王京云在实习期间,也先从办事员开始。”

    “公司草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黎华说完一气,偏头看看毕文谦,他默默听着,面无表情。

    “接下来,咱们商讨关于签约歌手的合同。夏林是我们第一个有签约意向的歌手,列席参与讨论。但首先,请总经理毕文谦谈谈他的方案。”

    听黎华提到自己,端坐着的毕文谦才了反应。约莫,他不太习惯黎华用这么正式的口吻说这么久,偏头看了她几秒,才慢慢开口说话。

    “想不到,我就这么成了一个总经理了。”学着黎华抿嘴的样子,毕文谦先自嘲了一句,“咱们这样的公司,国内应该还不多见,相关的合同也没有成熟的模式,所以,咱们也不必害怕创新。这里,先谈谈之前我和黎华商量过的一点儿想法——原则上来说,一首歌从最初的创作开始,到最终成为音像制品卖到消费者手里,期间参与出力的每一个环节,都应该有比例分成的权利。当时我们商量的分成比例是——作词人10%;作曲人10%;演唱人10%;编曲人10%;演奏者5%;唱片制作人5%;前期成本出资人20%;宣传平台环节10%;销售保障环节10%;环境保障环节10%。单就演唱人,也就是歌手这一个环节来说,如果以个人身份参与,那么就是10%的分成收入。但现实中,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越是对艺术有追求的歌手,花在技艺磨砺上的心血和时间也会越多,难免会对其他方面的事情有些力不从心。无论是个人的学习生活,还是参与唱什么歌的选择与争取,这些各种事情,当事人很可能处理得不理想,所以,我们公司,把歌手签下来,就将负起相关的责任来。相应的,属于歌手的10%的分成收入,也应该有一部分属于我们公司了。就以夏林为例子,她虽然很有天赋,但实话实说,她现在的水平,离国内顶尖儿的歌唱家,还有很远的距离。在她能够持续出唱片,被人民所喜爱,产生经济效益之前,无论是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培养她成长,都需要花钱——对于相对普通的家庭来说,不仅这笔钱往往承受不了,相应的音乐教育资源也难得获得。很可能,国内有很多像夏林这样的好苗子,连被人察觉的机会都没有遇到,就在生活的压力中逐渐消磨了。”

    看着睁大眼睛聆听,小脸微微泛红的夏林,毕文谦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孙云的模样,她那对自己人生的埋藏着的些微怨念,究竟是自视甚高,还是当真可惜,已经被光阴碾得没有了验证的机会。

    “所以,我们签下一个歌手,应该先给他一笔签约金,从而保证他的基本生活。这笔钱不能太少,少了会让人饿肚子;也不能太多,多了,有的人可能会丧失进取心。可以考虑一次性给予,也可以考虑每月发放的形式,这些大家一会儿可以讨论讨论。之后,歌手成长的规划,我们得安排。也许以后我们会成立自己的音乐培训部门,但现在,只能联系已有的音乐学院,看看能不能当旁听生,或者,我们去请声乐老师到公司来给我们的歌手单独授课。而这其中需要的费用,都由公司承担。所以,歌手的唱片收入,我觉得可以初步订在和公司五五分成的数额,先实行几年,如果实际结果证明不太合理,我们再进行修订。”

    “另一方面,歌手产生收入的形式,不是只有出唱片一条路。比如,开演唱会的形式就很值得重视。从经济角度来说,越是受听众喜爱的歌手,开演唱会的门票收入就越多;从音乐角度来说,现场演唱是很磨练歌手综合水平的模式。而开演唱会,需要很多统筹工作,这些,自然是由我们公司来操作,所以,相应的收入,公司也会和歌手分成,具体的分成数额,也一样先试行五五分成。”

    “总而言之,就是两句话,第一,签约之后,公司会以生活保障的目的,给予歌手签约金;第二,公司对于歌手因为音乐以及相关事业而获得的收入的分配,必须建立在分成的原则上。”

    说到这里,毕文谦停顿了一下,朝黎华点了点头:“以上这些,就是我对于和一般歌手签约的合同的框架的想法。而在一般歌手的基础上,我和黎华觉得,可以尝试引入偶像歌手的概念。”

    “偶像歌手,和一般歌手不同的是,他会刻意在公众面前持续性的曝光,也可以理解为混脸儿熟,哪怕唱的歌在艺术水平上不那么高。在音乐范畴之外,偶像歌手将会面向公众竖立一个正面向上的,真实的,有相应个性的人物形象。他将影响及引导人们的喜好、审美,甚至价值观。这个概念来自国外,青歌赛上的河合奈宝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但我们这里定义的偶像歌手,和国外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的人物形象,可以是包装出来的假象,而我们将要培养的偶像歌手,必须是真实的。”

    “所以,我们对于偶像歌手的选择,将会比外国更加慎重和严格。”

    “第一,偶像歌手必须是年轻人,以16-25岁为宜。越是年轻的人,可塑性越高,个性的成长也有越多的可能性,不至于我们的偶像歌手最终一个个儿都给人高大全的印象,而且,一般人在16岁之后,变声期过了,声线也就稳定下来了,不至于培养出一个破锣嗓子的歌手。”

    毕文谦忽然联想到自己上辈子那惨不忍睹的嗓音,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偶像歌手必须外在形象健康,招人喜欢。一般来说,人的长相,30岁前是爸妈给的,30岁后才是相由心生。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现实中以貌取人的普通人并不少。偶像歌手作为面对大众树立出来的一种人物榜样,选那种丑得有盐有味儿的外貌来培养,肯定是费力不讨好的。这个世界,第一眼,总是看脸的世界。”

    “第三,偶像歌手的成长轨迹,公司应该规划大的方向,有照顾偶像歌手个人生活的义务,以及全面了解偶像歌手个人信息的权利,但公司不能设计一个固定死的模板拿给偶像歌手去靠。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只要是对社会有正面意义的人,就足够了,强求现实中的人如同书里勾勒的完美形象,那是缘木求鱼。普通的人本就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他们会对不同性格的偶像的个人细节感同身受,然后格外认同某一个偶像,甚至将自己人生的某些缺憾代入到偶像身上,期待他能成功,并且在潜移默化中让自己的行为渐渐和偶像靠拢。”

    “也正因为偶像在理论上能有如此大的影响,所以,第四,偶像歌手在签约期间,如果因为个人原因在向公司隐瞒的前提下,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负面行为,甚至违法行为,那么相应的惩处,必须从严从重,并且向大众公开,以儆效尤。黎华,这方面,麻烦你和相关的部门通通气,看看能不能酝酿一下,将来制定专门针对偶像歌手的法律规定。”

    “正因为偶像歌手相比一般歌手,有着格外的责任,所以在签约的时候,他所获得的报酬,必然高于一般歌手,才符合社会主义社会按劳分配的大原则。”

    “夏林是第一个我想签下来的偶像歌手,我就再拿她当例子。”毕文谦朝着一脸思索的夏林笑了笑,“夏林现在17岁,刚刚好,唱歌的天赋那是顶好的。从小在地坛那一片儿就是小名人。在学校里也是一个好学生,成绩也不错。除了长相不算太漂亮……夏林,不许噘嘴,瞧瞧你黎姐姐,这才叫大美女!总的来说,夏林挺符合成为一个偶像歌手的基本条件。”

    “我的考虑是,和夏林签十年的偶像歌手合同,首先一次性给予夏林五万元的签约金,考虑到夏林未满十八岁,所以只给你五千元,剩下的四万五千元,你随时可以支取,但用途必须向公司打报告,公司有监督你不乱花钱的权力和义务。从签约开始,每个月,公司给予你五十元的工资,这在普通家庭里已经不算低了。如果将来国家调整平均工资,这一块儿也将相应调整。”

    “从签约开始,夏林不仅需要认真完成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学业,同时需要完成公司为你安排的课程。夏林,不许反驳,这是为你好!如果你连高中都毕不了业,那五万签约金,公司有权要你退还!”

    听着毕文谦吓唬的口气,一旁的黎华悄悄露出了笑。

    “签约期间,夏林的行程和行为,公司有权全面了解,对于个人生活,公司有权建议,无权干涉。比如说,将来夏林你要是喜欢上哪个男孩子了,你必须第一时间向公司报告,如果公司觉得那个男孩子不适合你,会劝你别和他谈恋爱,但如果你执意觉得他好,公司也不会棒打鸳鸯。但如果因为谈恋爱的事情,将来出现了负面的社会影响,后果也将由你自己承担,公司不会帮你什么。当然,如果你因为听从了公司的某个建议而出现了负面影响,公司有义务和你站一条战线。”

    “另外,黎华,等将来夏林有了不小的名气了,咱们公司最好办一份报纸或者杂志,在向大众介绍流行音乐的知识和新闻之余,也定期公布夏林的个人生活情况。当她在社会中拥有一定号召力了,公司可以尝试给她安排有公共效应的商业和公益事务。比如,开演唱会、拍广告、参与电视剧电影的演出、出席有正面影响力的社会活动,相应产生的收入,公司和夏林……暂时定在四六,不,三七分成好了。”

    “在签约期间,夏林每年至少要出两盘磁带,其中至少有六首新歌,这样才能保持在普通听众耳里的新鲜感。其中,一盘磁带的初衷是音乐,一盘磁带的初衷是赚钱。这是夏林和公司相互的义务。唱片产生的收入,同样是三七分成,公司三,夏林七。”

    “换句话说,夏林,作为一个偶像歌手,公司要求你,积极向上,活得坦荡,问心无愧。虽然这并不简单,但只要你真的做到了,公司的努力,以及你自己的努力,将让你成为具有巨大社会影响力的,举手投足间都会被人们聚焦的公众榜样式的歌手。”

    用着蛊惑般的口吻,毕文谦凝视着夏林,画了一个大饼,伸手指着她的脸。

    “最后补充一点儿——签约期间,你可不能在公司允许之外接音乐及相关产业的私活儿。当十年期满,如果你愿意继续当偶像歌手,咱们可以续约,续约时的签约金一定不低于五万。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喜欢活在聚光灯下,也可以改签一般歌手的合同。”

    “夏林,我非常看好你。你是个好姑娘,你将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之一。”

    毕文谦洋溢着笑容,脑袋上仿佛挂着一个看不见的恶魔。

    (注1:担心自己又一不小心写得过于隐晦了,还是稍微解释一下——以右为尊原则,黎华是向新来的王京云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她也不想毕文谦去深究。)

    (本来想2更的……结果码完这章,发现是5k……另外,我突然发现,尘烟mj的打赏……实在对不起,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谢谢你了!不仅是你的打赏,还有你的意见,都是我努力更新的动力!虽然,以我现在的更新,貌似还没资格说努力……5555555)

第一百三十章 探讨

    第一百三十章探讨

    毕文谦一席话讲完,夏林和他对视着,轻轻咬着嘴唇,不断盘算着。坐她对面的万鹏默默看着毕文谦,儒雅的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而他身边的王京云,从头到尾都在不断观察着毕文谦,没有遮掩好奇的表情。

    倒是黎华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忽然拿中指轻敲太师椅的扶手,有节奏地度度做响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文谦,你说的这些,在大方向上,我完全赞同。但具体来说,有几点恐怕需要斟酌。”

    “嗯?”毕文谦看向她,微微点头。

    “你说要联系相关部门,制定专属于偶像歌手的法律规定,指的是如果偶像歌手违法,在量刑上远重于普通人?还是指在定罪范围比普通人更严厉?”

    毕文谦有些诧异,黎华竟然首先问这个:“你觉得呢?”

    “关键在于参照什么标准的法律。”黎华皱着眉头,“我随便举个例子——在严打期间,有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大街上对姑娘吹了吹口哨,被抓住判了流氓罪,刑期在十年以上。如果以这个为标准,偶像歌手的量刑更重的话,是不是吹吹口哨就判死刑了?”见毕文谦一脸囧然,黎华轻轻拍拍桌子,“我没开玩笑。你说得很有道理,偶像歌手会被刻意培养成拥有巨大号召力的榜样人物,也许,对他们的要求,应该比党员更严格。但怎么个严格法儿,只需要智慧的。人头不是韭菜,割了可就长不出来了。照咱们的标准,偶像歌手本来就是千挑万选,选出来如果随便就葬送了,对公司对国家,都是损失。所以,这事儿我会去请教专家,但你别指望一时半会儿就能有结果。”

    “我懂的。”毕文谦咂咂嘴……黎华说得好有道理,他完全无法反驳。

    “接下来,你说培养歌手的费用由公司承担,所以歌手参与录歌的收入,公司有一部分抽成。这没错。但我瞧你的心气,以及现实的情况,公司不见得只签那些还有待培养的年轻歌手吧?就拿咱们第一盘磁带为例,我们保守一点,假定最后一共卖了1000万盘,假定一盘的利润还是只有2块钱,那么属于歌手的收入就是200万,即使公司抽成一半,也有100万——这和目前其他唱片公司付给歌手的报酬完全是天壤之别。我现在就敢说,一旦咱们的规定众所周知了,国内顶尖的歌手会有不少人吵着和我们签约。”说的是貌似王霸之气的话,黎华的脸上却是忧虑,“这就会出现两个问题——第一,那些已经成名的歌手,根本不需要公司来培养,我们抽成的理由站不住脚;第二,那些歌手都有各自原本的单位,无论是军队还是地方,如果就这么跑到我们公司签约,迟早会产生怨言,等公司的影响力越大,咱们的阻力就会越多。”

    黎华果然说得太有道理了——不过,这一块,毕文谦早在穿越之前就思考过。

    “其实,这都不是问题。”毕文谦也学着她的手法,敲着太师椅上的扶手,“黎华,我强调的是,为歌手提供良好成长环境提供资源的单位,有权获得歌手收入的分成——我可没有说歌手一定是我们培养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签约的时候,代替歌手的资源提供单位收取分成,然后打到那些单位的账上。举一个例子,我们签了一个东方歌舞团的歌手,在参加工作之前,这个歌手就读过两个不同的音乐学院,就当是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好了。那么,唱片收入里,属于演唱者的10%,我们可以这么分配——歌手自身拿5%,我们公司拿1%,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拿1%,中央音乐学院拿1%,东方歌舞团2%,这样一来,那些音乐培训单位,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得到原本它们想都没想过的收入,歌手所在单位也不是没有分成,只要整个唱片市场好,培养和掌握优秀歌手越多的单位,它们将得到的收入也越多。我就不信它们不支持这样的方案,即使有个别贪得无厌的单位,咱们也可以建立统一战线了。斗争嘛,其乐无穷。”

    这最后一句,使得边听边琢磨的黎华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先排除偶像歌手的范畴,原则上,任何一个普通歌手的收入,个人都只能拿50%,而他编制所在的单位能拿20%,他的音乐教育经历里的所有培训机构,一共可以拿到20%,而单纯的唱片公司只能拿10%?”

    “没错。”迎着黎华的笑容,毕文谦郑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黎华眉开眼笑,“我们开唱片公司,我们明知道这是暴利行业,结果我们订的规矩,自己只拿得到10%!文谦,也只有咱们会这么干了!”

    “所以,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我要尽早成名。”毕文谦似乎很明白黎华为什么在笑,“时不待我啊!要是等国内各种各样的唱片公司多得盘根错节,形成了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这样的方案想要实行……即使使用行政的力量,也会阻力重重。”

    就在毕文谦和黎华四目相对,仿佛心有灵犀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总经理,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却是王京云,正举着右手,配上那张娃娃脸,仿佛一个课堂上的学生。

    毕文谦冲他点点头:“请问。”

    “如果公司实行这样的方案,并且在实践中证明可行,最终成了国内的通行标准,那么,那些国营单位完全可以自己成立下属唱片公司,以地方保护主义的尿性,咱们最终可能能够签到的歌手越来越少,连10%都做不大了。一旦他们尝到甜头弄明白了,即使让国家出台规定不许歌舞团和音乐学院成立唱片公司,那同样会阻力重重。”

    王京云正视着毕文谦,毕文谦从他眼里瞧不出杂质。

    “王京云,你好!黎华说话雷厉风行,我都还没来得及正式和你问好。”毕文谦先朝黎华笑了笑,再重新看向王京云,“我年纪最小,你叫我毕文谦,或者文谦就可以了。你的问题,问得其实挺有道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句大胆的话,虽然只干了一票,我和黎华已经是几百万富翁了。以中国绝大多数人的工资水平和城市里的物价水平来说,只要我不作奸犯科,不染上什么恶习,安心当一个逍遥富家翁,哪怕安逸地活到死,可能也只花掉了一个零头。今天你是第一次进公司,大概并不清楚。我就说说我和黎华开这文华公司的原因吧——钱,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但这钱怎么分,对我们格外重要。”

    “如果中国的流行音乐产业的规则真的按我们的构思成型了,即使这家文华公司因此迎来了倒闭的结局,那也是它完成了历史使命,是我们的荣光。”毕文谦对着王京云横手一挥,“再说了,流行音乐这个行业,远远不只是唱片公司这么一个东西,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也许有一天,流行音乐的传播都不再需要唱片了,唱片公司自然也就渐渐消亡了——作为规划时代的人,又何必让自己的眼光这么局限?”

    一番话讲完,毕文谦微微仰靠着太师椅,心绪微微有些激荡——这个时代的人,自然难以想像,30年后的中国,千万富翁其实多如牛毛;他们更难以想像,30年后的互联网是如何传播流行音乐,以至于逼得传统唱片业激愤于“盗版”猖獗;或许,他们也难以想像,30年后,中国流行音乐会走进如何黑暗的死胡同。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幸好,邂逅了黎华。

    毕文谦微微偏头,望着隔了一张小桌子的黎华,眼光闪闪。

    “鹏哥说你永远都自信得让人羡慕,果然是真的!”

    王京云忽然迸出这么一句来。

    看着他的娃娃脸,黎华突然笑出了声,然后,她拍拍手,牵回了话题。

    “下一个问题。文谦,你给夏林的签约金是五万。你为什么定这个价,我不懂。你这是打算千金市马骨,还是所有偶像歌手都是平均下来一年五千的签约金?如果是千金市马骨,我觉得哪怕只是一万,即使偶像歌手有与众不同的违法风险,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足够动心了。而如果你是觉得所有人都能值这个价……你不会真的打算搞得比严打更苛刻吧?”

    面对黎华的疑问,毕文谦没有立即回答,却看向了夏林——她正一脸忐忑。

    “夏林,我问你。如果给你一年五千块,规定你不许对男孩子吹口哨,犯了就在监狱里关十年,你愿意拿这五千块吗?”

    “你……这是要弄死人嘛!神经病。”

    “没错,我也那么觉得。那我再问你:如果给你一年五千块,规定你不许偷东西,或者说,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如果你犯了,就把你关十年监狱,你愿意拿这五千块吗?”

    “这……”夏林犹豫起来,“我……得想想。”

    “我再问你:如果给你一年五千块,规定你不许同时和两个男孩子谈恋爱,如果你犯了,就把你关十年……”

    “你才和两个男孩子谈恋爱!”这次,没等毕文谦问完,夏林就涨红了脸,大声吼了起来。

    毕文谦笑了笑,转头看着黎华:“你明白了吗?”

    黎华敲了敲扶手,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一些。这样的话……我还是觉得5万的签约金太多了,偶像歌手大都是年轻人,骤得横财,指不定就会有狐朋狗友闻风而来,甚至可能是父母起了别样心思……这都不利于成长。另一方面,你说的成名后的三七分成又显得少了……不如这样吧,夏林的签约金削减成一万,但她将来的所有收入,和公司二八分成,公司二,她八。”

    “都行,反正你也说了,摸着石头过河。”毕文谦耸耸肩,“那就让夏林自己决定选哪一种好了。关于法律方面的细节,我是外行,就麻烦你之后和夏林慢慢细说了。”

    “没问题。”

    两人彼此点点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夏林。

    感受着这两对目光,甚至另一边来自万鹏和王京云玩味的打量,夏林一下子犹豫,甚至扭捏起来。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一阵,突然,夏林猛地站起来,伸手直指毕文谦:“我听黎姐姐的!毕文谦,以后再也不请你吃饭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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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演奏家约

    第一百三十二章演奏家约

    六月一号,黎华指挥着万鹏,搭着梯子,在新买的四合院门口挂上了“中国文华公司”的门匾,象征性地放了个100响,公司也就算是正式开张了。用黎华的话说,这些事儿,没必要铺张,但得自己亲手干才有纪念意义——毕文谦却没啥兴趣,当他们在门口忙碌时,他则钻进了地下室的录音棚,象征性地拿了一本吉他入门的书,然后就默默弹起了新买的木吉他。

    上辈子练过吉他,不代表水平就很高,穿越以来完全没有练习的机会,总会是三天不练手艺生,需要时间恢复。自诩为伪学霸的毕文谦很有耐心。

    一连几天,录音棚里总响着吉他,那乐音越来越好听,只可惜除了黎华,没人知道。

    夏林最终还是签了约,按着黎华提的方案——虽然她妈妈似乎对毕文谦的方案更感兴趣,但黎华始终在强调,尊重歌手自己的心意——或许是连蒙带唬,连经纪人的概念都没有的夏林妈,在一肚子郁闷中还是同意了。当黎华事后和毕文谦聊起夏林妈的脸色时,“简直像是在看败家女儿”,但“1万块的约,总比没有好”。

    听着黎华口吻中略带嘲讽的脑补,毕文谦只是停下了手中怀抱的木吉他。

    “徒弟,好像我们中国,从建国到现在,30多年了,工资水平没有太大变化吧?绝大多数人的工资,只在30多块到100块的范围,夏林这一万块,已经是普通人10年不止的工资了。如果能按我的方案来,夏林已经可以直接退休了——她妈妈多半是那么想的。毕竟,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操劳,很容易让人在潜意识里,对穷困格外害怕。”

    “所以,我更不能让夏林拿5万的签约金了。”黎华点着头,细细看着毕文谦抱吉他的模样,“千金市马骨,可不是养懒虫。”

    毕文谦笑了笑,继续拨动吉他,唱起了日文的《离别之歌》——上辈子挺喜欢的作品,现在有学日语的契机,也就名正言顺地唱着试试,虽然暂时只能靠死记硬背罗马音标。

    “‘即使在追寻他的路途中跌倒,口中还继续呼唤他的名字,你可曾有过吗?别人说他是温柔体贴的好人,倒卧在路旁的我却感觉不出来。笼罩在别离的气氛下,当时的你敲着我房门。想要忘却分离的我,开门时,刻意避开你的视线。”

    黎华听着,摇摇头:“你啊……这歌虽然很好听,但这种伤情的歌,没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这种主题的歌,不代表它低人一等嘛!”毕文谦没打算此时和她较真只继续唱着,“‘别离总是会来的,紧随幸福而来’……”

    “算了,你自己练吧……等我忙完这段儿了,再教你说日语。你这样只顾罗马音标,唱起来只是唱歌,不是歌唱。”

    没错,黎华很忙。

    四合院只有正对大门的房子是作为毕文谦和黎华的起居以及开小会的地方;左边的房子,被黎华安排成了办公室;右边的房子,则堆放着准备给毕文谦读的书,以及其他可能短暂住在公司的人的卧室。

    夏林签约之后,除了她的新存折上多了一千块钱之外,暂时没有什么安排。哪怕是周末的时候请音乐老师来上课,也得黎华去请。何况,一个正式的公司,也不可能始终只有几个员工——得招人。

    大约是毕文谦提过,黎华首先招的,不是新人,而是那群毕文谦口中的“少年演奏家”。

    和毕文谦稍微沟通后,她把他们几个人约在一家饭厅的包间,脸上挂着微笑:“目前只结了磁带5月份的利润,当初定好的,你们原则上可以提成总利润的5%,大家在录歌时出的力差别不大,所以也就是每人1%的提成了。不过,吕斯清能拿全,三个妹妹就只能拿一半了,而杨长勇因为选择了一次性拿报酬,这次就没有了,但也请你来做个见证。因为这次的利润不少,我就任性了一回,只给你们打了整数,零额暂时记在账上,下个月加上。”一边说着,黎华一边把存折分别交给宋菲、曾昭斌、张珊、吕斯清,“其中,吕斯清是18万3200,三个妹妹各有9万1600,你们各自有空了,可以去银行确认一下。”

    原本只是脸上带着多或者少的兴奋和好奇,当存折递到手中,连带着黎华嘴里迸出的数字回荡在包间里时,几人脸上顿时演绎起了各自的精彩。

    最先打破安静的,是张珊。或许是年纪比较大,她看清了存折上的数字,手有些抖:“黎……黎副经理,你真的没弄错?是9……万?不是900?”

    黎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继续观察着其他人。

    宋菲捏着存折,不停地眨着眼睛,视线不断在存折和黎华的脸之间转移;曾昭斌倒是看了一眼存折,就放在了桌上,只是如坐针毡,眼睛没了焦距;吕斯清倒是比较淡定,只打开看了一眼,就默默把存折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倒是没有得到存折的杨长勇,脸有些涨红,似乎想说什么,却有说不出口。

    “钱的数目没有弄错。”黎华拍拍手,“我家里可不是什么富翁,自己可拿不出50多万来开玩笑。不过,话得先讲清楚:这一回磁带卖得这么多,一来是我师父的歌写的顶好;二来是他借着青歌赛决赛的机会,偷偷打了广告。所以,全国的群众才有兴趣买一盘听听。至于下一个月,甚至更以后,这盘磁带还能卖出去多少,就没人能预料了。”

    黎华继续看着几人的反应:“今天请大家来聚餐,除了把存折给大家,还有一件事情——我和师父开了一家唱片公司,叫中国文华。各位在上一次合作中的表现,师父觉得还不错,所以,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公司签约?签约之后,公司要录唱片了,会根据需要,安排你们参与录制。至于报酬,原则上是按照上次吕斯清选择的方案。不过,也有两个区别。第一,公司还会给每人一个月30块的基本工资,等你们在学校正式毕业了,把档案转到公司之后,就是每个月50块;第二,考虑到国家对大家的培养,以及公司为大家提供参与录歌的资源,所以,各位签约之后的收入,有20%将给予你们档案所在的单位,10%给予唱片公司,还有20%平分给你们接受过音乐教育的学校。也就是说,各位的收入,个人可以获得50%,你们接受音乐教育和工作所在的单位将获得剩下的50%。正式签约之后,各位想参与任何公司安排之外的唱片的录制,都必须先向公司备报并获得公司同意。如果在公司未同意的前提下接了私活儿,那么公司将有权强制抽取这份私活儿的总收入的50%;如果未向公司备报,或者虽然备报了但公司未同意,并且因为私活儿而耽误了公司安排的本职工作,那么公司将有权强制抽取这份私活儿的全部收入。”

    语速不快不慢。说完之后,黎华右手搭在饭桌上,中指轻轻敲着,等在场的几人消化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刚才说的,可能对你们来说有些复杂。我再说简单一点儿——签约之后,除了录歌的分成,还有基本工资。公司不反对大家在工作之余接别的工作,当然,前提是公司安排录歌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无论是公司内部的工作,还是自己在外面接的私活儿,你们都能得到总收入的一半。就这么简单。如果愿意签约,最短5年,最长10年,由你们自己选择。”

    “另外,正式签约之后,你们在音乐学校里的学费,公司将替你们承担。每一个人还有1万块的乐器支出金。也就是说,想买什么乐器,只要总额在1万块之内,公司将为你们垫付,只要你们中途不违约,等合约到期,那些乐器就归你们自己了。”

    听到这里,终于有人发问了——只见宋菲怯生生地举了举手:“违约?什么意思?”

    “就是在合同到期之前,你们单方面要求解除合同。”黎华笑着点头解释道,“这些存折里的钱,不管是18万还是9万,客观地说,随便哪一个,都绝对是普通家庭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挣到的。公司给的合同,的确是非常优渥了。所以,如果有人要违约,公司自然会追讨本该属于公司的利益。具体的说,就是违约金——如果有人违约,那么他将赔偿给公司以下数额的钱:第一,公司为他支付过的所有资金的10倍,比如刚才提过的基本工资、学费、还有乐器支出金;第二,签约期间他所有以分成形式获得的个人收入的80%。另一方面,如果公司想单方面解除合同,那么公司不仅无权追讨花在你们身上的支出,还会赔偿给你们个人所有以分成形式获得的个人收入的10%。”终于,黎华停止了手指敲桌子的动作,“不过,在我看来,只要脑子没毛病,这样的合同,没有人会去想违约。”

    “好了,我先去叫服务员上菜了。你们可以好好琢磨一下,也可以和家人商量商量。只要三天之内给我答复就行。我们这公司才开张,肯定要签演奏家的,但公司目前的规模还小,眼下还不敢签太多。”

    (ps:话说,最近几章,大家会不会觉得枯燥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绸缪

    第一百三十三章绸缪

    当黎华把自己和几个少年演奏家聚餐时的情况和毕文谦交流时,两人刚刚在她的督促下一起绕着四合院跑了一阵——美其名曰睡前跑。

    大槐树边,人坐在石凳子上,一个大提壶,两盆热水,两根大白毛巾,两双手抄在水里。

    “想不到啊……倒是杨长勇当场就要签约,而吕斯清倒提了一个要求:不能耽误他正常学习的时间,更不能耽误他参加比赛。”湿湿的毛巾滋润着脸,黎华的声音从毛巾透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男的都挺有主见,那三个女孩儿都要和家里问问。”

    “呵呵,吕斯清会这么说,才是正常的吧?”毕文谦拧着毛巾,水哗啦啦地落在盆里,在夜里颇有宁静的感觉,“这样的要求,允许就是了。不过得很他讲清楚,公司只会支持国家级以上的比赛,省级级以下的,就对不起了。”

    “哟~口气又这么大嘛!”黎华咯咯地笑,“想法是很好,不过……”毛巾放下一点儿,一双明亮的眼睛盯了过来,“你确定我们真的签他们?只签他们?”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有一点儿别的可能。”黎华卖了一个关子,“你先不用管,等过几天再见分晓。另外有两个事情——夏林那边,她说都签约几天了,公司怎么没有什么安排。你这几天没去学校,她就和我抱怨了。当时你在录音棚练琴,我先把她劝回去了。”

    这让毕文谦有些高兴:“她没有拿着那一千块考虑买点儿什么吗?”

    “咱们拿着将近一千万了,你有考虑买点儿什么了?”黎华把白毛巾仍在盆里,轻轻搓着,“她可一直怨怼着你喊她小富婆儿的。”

    “至于吗……”毕文谦有些囧,“好吧,你找个时间告诉她,最近她只需要坚持日常的练声就可以了。不过,期末考试嘛,其他科目我们不做要求,但语数外必须得考好。一个偶像歌手就算不强求当一个学霸,但如果成绩看不过眼,也许会被舆论抓着成黑点了。”

    “黑点?”黎华不太懂。

    “黑点嘛……”好像……怒黑一波什么的,都是10年代的网络用语了,黎华的确不可能听懂,毕文谦想了一下,解释道,“算是从抹黑的意思的延伸吧……抹黑除了污蔑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做法,也可能拿确有其事的事情来针对,那就是黑了。毕竟人无完人,只要想黑,总是能黑的。只不过,黑,得黑到点子上才会对当事人造成切实的负面影响。比方说吧,一个歌手,如果物理成绩不好,一般人也不会逮着这点不放,在常识中,唱歌和物理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如果英语成绩不好,那就有在唱英语歌的时候,发音莫名其妙的可能——从这个角度黑起来,那些没有听过这个歌手唱歌的人,或许就会先入为主地形成他不会唱英语歌的负面印象。”

    听到这里,黎华约莫懂了一点儿,身子还半佝着,手泡在水里,头却仰了起来:“你是担心,将来有人要打压夏林?”

    “那是迟早的必然。”毕文谦认真点头道,“偶像歌手天然比一般歌手的音乐技术门槛要低,却更容易赚到歌迷的钱。在商言商,肯定会有不少人和公司希望自己和自己培养的歌手成为偶像。但是,和一般歌手可以几年磨一剑不同,偶像歌手必须保持持续的曝光。那么矛盾就来了——任何一个人,一天只有24小时,除了工作学习的时间,剩下来能够休闲的部分,其实是有限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可能同时持续关注太多偶像歌手。也就是说,当偶像歌手的整体数量到达一定规模了,彼此的竞争将突然激烈起来,就像生物学上,培养皿里的细菌已经繁殖到充满整个培养皿。”

    “随着行业的发展,这个局面总是会到来。先拿一般的情况来说——咱们第一盘磁带,因为青歌赛这种全国性的宣传,加上暂时没有竞争对手,所以能够卖出让所有人惊呆的成绩,但如果有朝一日,每一个青歌赛选手都趁势出了磁带,并且各自有推手为其宣传,全国人民必定会或多或少地分别喜爱不同的优秀歌手,掏钱买磁带的人很可能比现在更多,但平均到每一个歌手头上的销量,却很难和今日媲美。”

    “所以,作为必须持续曝光的偶像歌手,当竞争不断激烈时,总会有人尝试盘外招。而始作俑者一旦出现,你黑我,我黑你,明争暗斗,挖坑设局,无中生有甚至合纵连横什么的,下限不断被突破,整个圈子乱成一锅粥,而且是黑糊糊的一锅粥——到时候,本就整体音乐水平不如传统歌手的圈子,就越发没精力在乎音乐,就越发和音乐本身没啥关系了。”

    毕文谦还没有说什么眼球经济,黎华就已经瞪圆了眼睛。

    “文谦,你想得太过黑暗……但的确有那种可能。”

    “所以,我强调了,偶像歌手的法律风险,必须比普通人更高。”毕文谦没打算和黎华聊墨菲定律什么的,他望着她那似乎带怒的脸,斟酌了一下,“国内还没有偶像歌手这个概念,我们作为先行者,完全有机会制定行业标准,不让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偶像,从而让整个国内的所谓偶像圈儿,不至于竞争惨烈到破坏整个行业。我相信自己,也信任你。不过……”忽然,毕文谦拧干毛巾,搭在自己后颈上,凑到黎华面前,在她的脸盆里捞住她的手,“徒弟,中国已经改革开放了。我们需要面对的,不仅是自身的改革,还有开放而带来的外来者——外面的偶像可不在乎什么真假,你也许可以鄙视人家唯利是图,不屑于怎么能赚钱怎么来包装的肤浅,但他们必然更习惯没有下限或者说没有节操的行事准则。我敢肯定,你绝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我们得防微杜渐。一个包装出来的偶像,无论包装得再好,只要花力气,总是能够戳穿的。换句话说,怎么做,才不让一个流氓把你的行为拉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线上,然后用他那丰富的流氓经验将你打败?很简单,用真枪头戳破它的银样蜡枪头。”

    最后一句,把黎华逗笑了,她终于不再保持那怪异的姿势,起身坐直,也顺带牵着毕文谦的手,把他拉弯了腰:“说得简单。”说着,用她那湿湿的手,摸摸毕文谦的脸颊,“什么流氓,什么银样蜡枪头?不许说这种怪话。”

    “黎华……”

    “你的意思,我懂了。但仅仅是懂了,远远不够。”黎华站起来,拉着毕文谦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干了手,“等咱们公司初步走上了正轨,我们得出国去看看,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你说的是歌手,也不仅仅是歌手,是流行音乐,也不仅仅是这一个行业的事情。你说要给偶像歌手专门立法,是不是除了对内规范,还有对外的念头?”

    低头看着黎华抓着自己毛巾两头的双手,毕文谦发自肺腑地说:“徒弟,你真是我徒弟。”

    “呵呵!”黎华拽着毛巾,擦擦毕文谦刚刚被自己摸湿的脸,温柔地笑了笑,“这是一个事儿。另一个,王京云去电视台沟通过了。那边对你挺有兴趣,但你说的节目,他们觉得需要慎重讨论。毕竟,你可以不在乎播出事故,电视台那边,弄不好……就成了,你说的黑点了~”

    “理所当然。”对于这样的反馈,毕文谦一点儿也不意外,倒是看着黎华近在咫尺的脸,心里莫名涌出了一个叫做“巧笑倩兮”的词儿来,“我想做这个节目,初衷是找歌手签约,除此之外,创作了歌出来,只要质量过得去,肯定是要录唱片的。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吗?唱片的盈利分配模型里,有10%属于平台宣传环节。什么叫平台宣传?这个节目,就是宣传,cctv3,就是这些唱片的宣传平台,说严谨点儿,即使不是唯一平台,也是最主要的宣传平台。”忽然,毕文谦对着黎华眨眨眼睛,“我猜,咱们青歌赛那磁带的销量,电视台里肯定有所传闻,不妨给电视台三个方案,让他们自己选。”

    “哦?”黎华来了兴趣。

    “第一种,最简单的,将来在这个节目中创作的歌曲,咱们公司卖的磁带的利润,两年内,cctv3分成10%,第三年到第十年,分成5%,cctv3有重播权,但我们公司从第三年开始,有权联系其他宣传平台重播这个节目;第二种,cctv3分成7.5%,但分成期限只有10年,而且,节目的重播权全部归我们公司;第三种,十年之内,cctv3有7.5%的分成,并由cctv3负责联系其他电视台、广播台重播,那些重播过节目的平台共同分配2.5%的分成,具体分配方式,由cctv3自行主持。十年之后,分成比例依旧,但前提是这节目在该年至少完整重播了一次,如果重播不完整,则按比例减少分成。”

    听完之后,黎华琢磨了一阵,才放开了毛巾,背着手朝毕文谦笑道:“有点儿意思。那你希望是哪一种?第二,还是第三?”

    “这取决于电视台领导了吧?”毕文谦蹲下去,替黎华拧干了脸盆里的白毛巾,再替她搭在脖子上,“事情的关键,在于这节目能做,在于做了之后,电视台真能分到钱,在于其他电视台都知道了cctv3分到了钱。”

    “我来替电视台粗算一笔——以咱们青歌赛的磁带当参照——就当10年一共只卖了2000万盘,一盘2块,那就是4000万,10%就是400万,7.5%就是300万……”

    毕文谦打断了黎华那意淫般的“估计”:“喂,cctv3可不是cctv1!”

    “我知道啊!但你觉得,电视台的人,会不会刻意忽略这个差别呢?”

    月光下,那是一脸的狡黠。

    (在某个地方,有读者要求推倒黎华……拜托……主角才16岁好不好……不过~主角不可能永远16岁。那么在将来,在这个问题上,大家有什么看法呢?请不吝在书评区交流交流~)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路边捡来的小姑娘

    第一百三十四章路边捡来个艾静

    黎华的揣测很正确。当几天之后,王京云再次来到这四合院时,也带来了节目在电视台通过,正式开始筹备的消息。

    “电视台决定了,节目6月22号开播。”

    今天是6月13号,黎华早早出了门。见了王京云,毕文谦看着临近午饭的时间,索性带他到了厢房里属于黎华的办公室。

    所谓办公室,大约是由前主人的书房改造而来。书桌是和正房里的太师椅一样的黄花梨,颇有些年岁。坐在黎华的椅子上,打量着对面客座上的王京云,中间半隔着书桌上叠得整齐的文件。

    默默想了一会儿,毕文谦先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王京云,然后才缓缓问道:“开播时间,是你自己做主和电视台敲定的,还是电视台刻意要求的?”

    “黎副经理下达的方针是尽快。”王京云握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而且,电视台在确定节目可行之后,也要求尽快开播。”

    “所以你们一拍即合,只留给我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准备?”

    “这节目不是计划好一周一期吗?”王京云理所当然地点头,“所以我就代表公司同意了。”

    眼看着这娃娃脸上不卑不亢的表情,毕文谦颇想提醒王京云,他还只是一个办事员。想想,还是罢了。

    “那么,直播场地呢?节目时间段呢?合作的主持人呢?相应衔接的工作组呢?”毕文谦一口气问道,“这些,确定了没有?”

    “场地肯定是在电视台里。直播时间,电视台有两个方案,对音乐我不内行,所以来问你。”

    “哦?”

    “都是星期天晚上8点开播,一种是半个小时,一种是3个小时。”

    “3个小时?到11点?”毕文谦愣了一下,“难道……他们要我现场创作?”

    王京云当真点着头:“没错,他们说是为了节目效果,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可以接受一部分直播事故。”

    这……到底是有多少人是盲目崇拜自己,又有多少人挖坑等自己跳?心里“整个人都斯巴达”着,毕文谦脸上倒保持着平静,用喝水的动作掩饰着囧意。

    “……这些,你和黎华沟通过了吗?”

    “我今天本就是来找她的。”王京云笑得人畜无害,“结果她不在。”

    “那……你先去电视台,告诉他们,我倾向于3个小时的现场创作的方案,但要求直播时间在3-4小时之间,一期节目什么时候播完,由我当时决定。如果他们同意就好,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你就让黎华定夺。”毕文谦闭眼又想了一会儿,中指在书桌上轻轻敲着,“另外,我要一个合作的主持人,条件嘛……第一优先是女的,第二优先是朗诵水平,第三优先是长得文静……如果符合三个条件的人不少,那就选最年轻的。先播一期试试,我保留换主持人的权力。对了,告诉电视台,在直播间旁边,准备一个休息室,到时候往往不止我一个人。至于其他的,等我去过电视台再说了。”

    吩咐完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

    就在毕文谦奇怪睁眼时,忽听到王京云的笑声:“你果然挺有趣!”说着,他拍拍西装站起来,“那我先去电视台了。”

    “不先一起吃饭吗?”毕文谦指指墙上的猫头鹰挂钟。

    “我怎么也得和鹏哥看齐啊!”

    飘来这么一句琢磨不透情绪的话,王京云离开了厢房。

    王京云……到底是他自己没把自己只当成办事员,还是黎华没把他只当成办事员?

    这个疑问,毕文谦没有去问中午带着饭回来的黎华。

    或者说,他被黎华领回来的几个人吸引了注意力,连手里吉他都忘了放下。

    一个三十来岁的南方汉子,蒋卫国,据黎华介绍,是退伍军人,招来当门卫——毕文谦上下打量间,那标准的军姿在录音室里的违合感,从那敦实而蕴藏力量的身体,怎么也瞧不出退伍两个字来。

    一个叫陆衍,和黎华相仿的年纪,北京广播学院的大四学生,黎华试用她当办事员兼秘书。小小的身子,长得眉清目秀,颇为瘦,站在黎华身边,显得平凡,有些怯生生地靠在黎华侧后,倒是一双眼珠透过玻璃眼镜朝毕文谦看来,闪闪发光。

    还有一个约莫一米六的小姑娘,大脸圆下巴,稍微有些扁的五官带着少女的青涩,厚实的下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有些忐忑,大约齐肩的头发扎成辫子,双手插在衣兜儿里,默默关注着毕文谦。当毕文谦的眼神对过来是,忐忑不仅爬在脸上,更写在眼里。

    这张脸,隐隐让毕文谦觉得眼熟——在黎华介绍之前,他便主动问道:“这个同学应该还在读高中吧?你不会招童工吧?”

    好吧……以京城90后身份长大的他,的确下意识地觉得,高中毕业之前就出来工作是一件不太科学的事情。

    黎华轻轻一笑,伸手拉拉躲在自己身后的陆衍,让她站直了。然后顺着毕文谦的视线说:“最近我在京城各个音乐学校和歌舞团打广告,今早上招了人之后,顺路想到东方歌舞团贴张广告,结果遇到了这小妹妹。她从奉天来京城没多久,本来想报考东方歌舞团,碰到我们聊了聊,对我们公司有兴趣,我听她试了几首歌,声音挺悦耳的,就带她过来试试。”

    原来是……黎华在路边捡来的……歌手。

    毕文谦不禁笑了起来,对着小姑娘问道:“同学,几岁了?我叫毕文谦,你呢?”

    小姑娘的声音略有些紧张:“我……叫艾静。”

    毕文谦的手一抖,一声吉他音在录音室里回荡起来。

    在这个名字的引领下,一张熟悉的脸在毕文谦的脑海里汇集而生,远比眼前的人成熟大方,骨子里却的确是一样的轮廓。

    “你想进我们公司?”

    艾静不出声,只不停点头。

    “奉天那边有一首《摇篮曲》,你唱一下,我听听。”

    “好!”也许是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歌名,艾静的脸上生出了一些自信,吸了一口气,开口便唱了起来,“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只听着开口几句,毕文谦便盯向了同样聆听着的黎华,眉开眼笑地腹诽着。

    这家伙,难道她是传说中的主角儿?在路边都能捡到人。

    (ps:话说,最近听歌……我突然发现,我必须向杨幂道歉——以前在谈论唱功的时候,总是把她作为知名艺人垫底的标杆。真的,我错了。因为……和王祖贤比起来,杨幂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七岁

    第一百三十五章十七岁

    这首《摇篮曲》是辽南的民歌,整理创作于60年。据毕文谦上辈子写论文时所查的资料,这歌是艾静幼儿时和她最亲的外婆时常唱着哄她睡觉的。甚至,她还把她的外婆,以及这首歌,写进了自己的歌里。

    入耳的歌声比记忆中那成熟的声音稚嫩了许多。毕文谦盯着艾静,这张脸离日后那所谓“像山口百慧”的说法还很远,却让他从心里涌起了两个字,水灵。

    好吧,既然这一次你撞见了穿越者,无论你幸运还是倒霉,我不会让你再半路出家成为一个画家了。

    恍惚间,毕文谦鬼使神差的放下吉他,起身走了过去,只隔了艾静几十厘米,一把攥住了她的右手——此时,他才回过神来。

    “这声音,并不完美,但能走进我心里。”装模作样地评论了一句,毕文谦转向黎华,“一会儿你和她说说公司准备的合同。无论是一般歌手还是偶像歌手,由她自己决定。”

    黎华盯着毕文谦攥着的艾静的手,不由微笑起来:“如果是偶像歌手,待遇和夏林一样?如果是一般歌手,待遇又是如何?”

    “嗯……”毕文谦重新看了看艾静,和夏林差不多的岁数,正有些不知所措,被攥着的小手,似乎想挣脱又不敢挣脱,“艾静,你有读过什么音乐学校吗?有过演出的经历吗?”

    “我是奉天艺术学校声乐系的,已经……”艾静鼓了鼓勇气,大声答道,“已经跟着奉天歌舞团演出过许多次了!”

    毕文谦点点头,再看向黎华:“核实一下。如果属实,如果是偶像歌手约,月工资和夏林一样的待遇,签约金……8000块好了。”感受着自己攥着的艾静的手突然一震,毕文谦却没有看过去,只继续对黎华说,“毕竟,夏林虽然没有读过音乐学校,但已经录过磁带了。如果她想签一般歌手……月工资40,签约金2000。”

    说完,毕文谦放开了手,三两步凑到黎华身边,先朝依然怯生生偷瞧自己的陆衍笑了笑,再看着黎华的脸。

    “你运气很好啊!在路上都能捡一个歌手回来。”

    “如果你天天在音乐学院歌舞团这些单位附近办事儿,你也有机会捡。”黎华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不过,这些事儿还是我来做就好了。你想练琴,就多练练。”

    很快,黎华带着三个新人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而毕文谦则关好录音室的门,独自留在里面……先吃午饭。

    就像自己随便顶替当一次评委,就邂逅了夏林,黎华竟然能在去东方歌舞团打广告的时候把艾静“捡”了回来。这些,就是蝴蝶效应在渐渐展开吗?

    也不知道将来还会遇到一些在“历史”中赫赫有名或者稍微有名的歌手,但这种从细处一点点儿书写历史的感觉,让毕文谦开怀,连扒饭都快了不少。

    吃完之后,毕文谦重新抱起吉他,随意拨弄着,回想着刚才艾静的模样。

    还是一个女中学生的丫头模样,那青涩的气息仿佛带了一点儿老工业基地的城镇味儿。不知不觉间,吉他的旋律成了艾静在“历史”中写过唱过的歌。

    “……大人们在忙碌地活着,我最爱五分钱的糖果,我们姐妹三个是爸和妈的欢乐,尽管我家里没有一个存折。”

    是啊,当她听到自己说出8000块的时候,那小手猛然的颤抖。哪怕,她很可能还不知道签约金的概念。

    “……我躺在上面幻想着未来,这里的高楼会不会越来越多?如果我背井离乡,头上的月亮,会否依然照耀我?”

    从奉天到京城,此刻正是艾静追逐梦想的开端……也许,现在的她,只有一副能够唱歌的喉咙,还谈不上所谓梦想。就像夏林,唱歌能得第一名,录歌能拿小一千,心里喜欢唱歌,却没有对于音乐事业的认识和规划。

    “……我们高举着彩旗和拳头,叫着打倒这个和那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不用上学做功课……”

    都是璞玉啊!

    “历史”上的艾静在回首时唱得没错,什么样的年代有什么样的音乐,年少时最爱唱《我爱京城天·安门》的她,和夏林一样,从此,人生的轨迹,会因为穿越者而变了模样。

    而我,毕文谦,会给她们带来怎样的人生呢?

    生活的幸福安稳?事业的中天不落?定论的青史红名?抑或……人生的一片无悔?

    渐渐的,吉他声开始凌乱,凌乱了很久,再渐渐汇成了稳定的旋律,脑海中艾静的大脸,也变成了一身校服的夏林。

    “……我不是你们想的如此完美,我承认有时也会辨不清真伪……”

    忽然,录音室的门开了。

    黎华大步进来,看着毕文谦停在琴弦上的手指:“你刚才在唱新歌吗?打扰到你了?”

    毕文谦唱得本不大声,为了不打扰别人,之前改建时,就格外在乎录音室的隔音效果,似乎,黎华并没有听清他唱的内容。

    “没,随便唱唱罢了……怎么?艾静不想签约?”

    “不,她很想签。”黎华搬了一把椅子,正对着毕文谦坐下,“但她胆子可不像夏林,听说偶像歌手有法律风险,那张脸就给吓白了,虽然我一再解释,她还是签了一般歌手约。”

    毕文谦哭笑不得:“是吗?也算是一种经验教训了。”

    “2000块的签约金,她托公司帮她寄一半给她家里。而且,她还想住在这四合院。”黎华呵呵地笑,“可能,她是为了省住宿费吧!连你都说过,京师柴米油盐贵。她才到京城没多久,和我们之前一样,住的招待所。”

    对着黎华的笑意,毕文谦脑补出艾静提要求时可能的忐忑模样,不由也笑了起来。

    “住就住吧!反正现在这儿还很空。住宿费可以算便宜一点儿,扣在工资里。毕竟,要是每签一个歌手都提供免费住宿,我们现在的规模和管理经验,还没那气魄。”

    “另外,新来的那个陆衍,问我要一个你的签名。”

    黎华说得随意,毕文谦却一下愣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粉吗?

    回想着刚才陆衍那怯生生躲在黎华侧后打量自己的样子,毕文谦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有点儿可爱?

    瞧着毕文谦在出神,黎华伸出脚尖儿碰碰他的踝骨:“你给不给?我觉得作为公司福利,倒也可行。”

    “给啊!给啊!”毕文谦脱口而出……这貌似是两辈子第一回被要签名了……不过,“……不,我那手字……怎么签啊?”

    黎华放声大笑。

    “都给你说了,叫你练字。”

    毕文谦顾左右而言他:“……还有什么事儿?”

    “还真有。”黎华忽然停顿了几秒。“孙阿姨又给我电话了。”

    “妈说了什么?”

    “她说她接下来几天要去基层演出,回不来京城。她托我……”黎华眨了眨眼睛,“给你过生日。”

    “生日?”

    随着这个字眼儿入耳,毕文谦一下子反映过来——作为毕文谦,6月16号,就要17岁了。

    “……不就是生日吗?没必要那么刻意吧……”两世为人,毕文谦对于生日颇为淡然……等等,他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不,还是稍微办一下,四合院里就行,人不用多,但要叫上夏林,一定要叫上她!她平日里总好像自己高一个年级,总好像有一种姐姐一样的优越感……”毕文谦挥舞着食指,腹诽……哦不,明诽着,“我这才猛然意识到,她其实比我小两个月,我才是哥哥啊!一定要把她……”

    终于,黎华忍不住拍着腿笑了,笑得话都说不麻利。

    “我说……哈哈……你对她……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谁叫她叫我小富爷儿的!”

    “好好,依你,依你!”黎华好不容易止了笑,“那,你要不要买个蛋糕?吹过蜡烛吗?”

    也许是因为黎华的笑,毕文谦渐渐回过味儿来——自己两辈子的人了,和一个高中小女生较什么口舌劲儿啊!

    “这个……算了,随意吧。”

    “好吧,”眼瞧着毕文谦情绪不断变化,黎华也不在意,只扳着指头数起来,“你、我、夏林,既然让艾静住四合院了,也搭她一个,万鹏也算认识一段时间了,也挂靠在公司,也算他一个好了。其他的……你想想,还有什么人要请?”

    这么一提,毕文谦倒真思考了一阵。

    “……黎华,帮我问问,王富林王叔叔,他有空没?还有,我彭姐姐,能来吗?对了,还有苏虹,她还欠我一件事儿呢!”

    (ps:生日啊~其实也没什么格外特别的。还是例行求一下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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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的伪学霸毕云诗穿越到85年的中学生毕文谦身上,选择了流行音乐的道路。 成名,是理所当然的第一步规划,但这不是目标。 “30年后,中国流行音乐,不会叫娱乐圈,而叫乐坛……这是我的使命!” “至于自己,试试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歌神吧!” 没有什么金手指,但是,知识就是力量!漫步歌神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漫步歌神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漫步歌神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