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青春
第一百三十六章突如其来的青春
四合院里多了两个人。门卫蒋卫国,歌手艾静。
于是,在黎华眼里,理所应当的,从当天晚上开始,四合院里的人,都在睡前,在蒋卫国的带领下,绕着院子来了一个三公里——这个沉默寡言的南方汉子在聊起军队里的事情时,就健谈了不少,连眼睛也带着光。
按他的意思,部队里是每天来个负重五公里,是看在公司里算是地方,就缩减成徒手三公里了——艾静静静听着,像个乖学生;黎华却叉着腰,不住点头。
结果……咬牙坚持的毕文谦,最先掉队了。
“坚持!跟上!莫甩倒女娃儿后头!”估计着跑到最后两百米,蒋卫国半方言半普通话的说得麻溜极了,他跟在毕文谦身边,不断看着他面白流水,自己却几乎没有出汗,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是在吼公司经理的心理负担——或许,他早就忘了这一茬了。
臣妾做不到啊——毕文谦莫名地想起这样的台词,但看到前面黎华不紧不慢的背影,打死也说不出口。
最终,在黎华的搀扶下,毕文谦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看来,这个蒋卫国是请对了!”
望着天花板的木格子,听着黎华在脸盆里搓洗毛巾的水声和她的感慨,毕文谦狠狠地吸吸鼻子,那是刚才被黎华扶着时她的汗水味儿。
似香非香,却仿佛沁人心脾——一边回味儿,毕文谦一边在心里强行评价着。直到一张热热的湿毛巾突然盖住了自己的脸。
“洗脸的力气总还有吧?”
“……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照顾我。”毕文谦联想起了申城的尹喜兰,那个吴侬软语的姐姐,也不知现在何处了,“我不想动了。”
仰躺着,双手横摊成大大的一字,摆在床上,却没等来黎华给自己擦脸,却是鼻子被隔着毛巾给拧了一下。
“你不是重病,我也不当护士。孙阿姨可不喜欢见你这么淘气。”
好吧,既然连孙云都抬出来了……毕文谦只好自己动手了。
“黎华。”
“嗯?”
“你生日是多少?”
“66年,5月16。”黎华从另一个脸盆里拧出自己的毛巾,斜坐在床尾,擦着脖子,孔雀蓝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怎么?想给我过生日啊?可惜已经过了。”
“你为什么……”毕文谦垫着枕头,半起身子,呆呆地看着她,“因为我在比赛吗?”
“生日每年都会有。但我们的事情,得争朝夕。”黎华轻轻地笑,毛巾擦拭间,雪白的肩带若隐若现。
毕文谦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堵。
“你怎么了?”黎华一下瞪圆了眼睛,慌忙扑了过来,毛巾顺手搭在肩上,前倾着身子,一手按在床上,一手扶着毕文谦的脸,脸上满是关切,“文谦,你流鼻血了!才跑了三公里……别吓我……”
微微的汗味儿又窜进了鼻子,毕文谦不仅觉得鼻子更堵了,连人中都感觉到明显的热量。
他连忙伸右手推住黎华肩膀,闭上了眼。
“我没事儿,只是觉得……累……不、不用太担心。”
语无伦次着,毕文谦左手撑着自己完全坐起来,擦擦上嘴唇,手指鲜红。
“你得对自己负责!孙阿姨把你交给我,我更得对你负责!”黎华可没他那么淡定,一把抓起他落在一边的毛巾,轻轻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你在床上昏迷了三年,我要求你一开始就跑三公里,是我不好,明天开始,你先只跑一公里就好,慢慢循序渐进就好……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要不,我们这就去看急诊?”
毕文谦不敢睁眼,黎华口吻里的焦急却钻了进来。
“够了!我没病,不去医院。”毕文谦靠在床背上,大口喘了喘气儿,“明天我还是跑三公里。跑慢点儿就是了。我还等着过生日呢!”
又好说歹说了一阵,黎华才终于同意暂时观察观察,如果过生日之前再流鼻血,就一定去医院检查。然后,才带着担忧,自己先洗了脚,倒了水,再回来,把还在闭眼缓气的毕文谦强行扶到床边。
“伸脚。”
“你干什么?”
“帮你洗脚。”
毕文谦一下睁了眼,只见黎华蹲在脸盆前,正伸手握着自己小腿儿。
“放手,我自己来!”
“害什么羞,你不也帮我脱过袜子?”黎华不为所动,“放平时,当然是你自己洗。你现在都这么虚弱了,还矫情什么?”
“我……我没病!”
毕文谦俯身拨开黎华的手,自己把脚放进了脸盆,恰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滴鼻血如红墨水般落在水里,扩散开来。
“还在逞强!”
黎华似乎恼了,一手推在毕文谦胸膛,让他坐直了,一手伸进水里,搓着他的脚。
毕文谦陷入了极度的挣扎,内心的挣扎。
等到黎华都给他洗干净了,毕文谦还在出神。
确认他暂时没再流鼻血了,黎华才端起脸盆往外走:“好了,自己早点儿睡。明天给你买焦圈儿吃。身子弱,以后跑步可不许逞强了。”
“等等……”
“嗯?”
“下次,我……也给你洗一回脚。”
“笨蛋。”黎华咯咯地笑,“我既没生病,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别放心上了,赶紧睡觉!”
没等毕文谦再说,那道倩影就出了房间。
毕文谦愣了一会儿,突然睡倒下去,盖上被子,蜷成一团儿,捂着脸,咬着牙。
什么生病……妈的!丢脸丢大了!
这副身子,究竟也开始进入荷尔蒙激增的时期了。
却怎么也无法对黎华开口解释。
这……就是流血的青春?有毒啊!
就在毕文谦缩在床上,对自己新鲜出炉的“黑历史”欲罢不能时,倒完水的黎华敲了敲蒋卫国半掩的门。
蒋卫国正开着床头灯,听着毕文谦的磁带:“黎副经理?”
“不用起来。”黎华摆摆手,“毕文谦刚才流鼻血了。他坚持说自己没事儿。我不太放心。今晚你警醒点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立即联系医院。”
“是!”蒋卫国习惯性地应了一声,旋即面露怀疑,“他……才跑三公里……”
“人家才在床上昏迷了三年!”
(ps:忘了介绍,上一章里涉及的作品,是《艳粉街的故事》,大约,算是大陆民谣类流行音乐里最好的之一吧……另外,这一章……这样写不至于犯禁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蔓延(二更)
第一百三十七章蔓延
对于毕文谦的事情,黎华丝毫没有龌龊的想法。这反而让毕文谦有口难言。哪怕第二天清晨一起练声,黎华继续关心时,他也只能瞟了一眼另一边早早过来仿佛悄悄竖着耳朵的艾静,然后敷衍过去。
黎华办事很干脆,利落地联系过奉天歌舞团之后,便和艾静正式签约了。
和夏林不同的是,艾静没有在普通的高中就读,档案现在还在奉天艺术学校,黎华犹豫着和毕文谦商量。
“需要现在就把她的档案转到公司吗?”
已经到了京城,艾静不可能在两个城市之间往返上学——她来京城就是为了报考京城东方歌舞团。
“历史”改变了,艾静的人生选择了新成立的中国文华公司。作为公司的经理,毕文谦和黎华需要替她把这条路规划明白。
“如果那边不反对的话。”毕文谦依然泡在录音室里,只不过手里大大的吉他变成了小小的口琴,“联系一下谷剑芬声乐培训中心,安排艾静先去那里插班学习。另外嘛……”手指摩娑着口琴盖板上的花纹,“杨长勇是不是已经和我们签约了?”
“嗯。”黎华点点头。
“艾静在培训中心没课的时候,把杨长勇请过来,让他教艾静弹吉他。”
“可是……”黎华迟疑了一下,“艾静好像以前学的是钢琴。”
“我也会弹钢琴,但我现在不是也在学吉他吗?”毕文谦玩味地看着黎华,脑海里却是艾静“将来”的模样——不会弹吉他的艾静,那得是多大的违合感?“对了,除了杨长勇,其他那几个呢?有结果吗?”
“你不问,等你过了生日我也会和你提这个。”黎华咯咯笑道,“把你的意思带给吕思清之后,他签得很爽快,其他三个女孩子,倒也签了。只不过,好像她们和家里商量的时候,她们的存折,还有公司的条件,不小心都传了出去。你安心在录音室里,别人找不到你,很多人就想办法联系我了。”
毕文谦心念一动:“你是说……”
“现在京城有不少演奏家想和公司签约。我去各个地方打广告,经常被人拉着问这个。但是,很多人有还是有所顾虑,不想转变单位,只说我们要是录歌有需要,大可以和他们联系。”
“揽私活儿吗?”毕文谦把口琴撑着下巴,那感觉有些冰凉。
“人之常情罢了。”黎华淡淡说道,又轻轻摇了摇头,“就宋菲她们几个,都还是孩子,不管是水平还是资历,在那些成名的演奏家眼里,都是小辈儿。结果,几个小辈儿和我们公司录了一天歌,就是将近10万的分成,甚至20万。要知道,为青歌赛伴奏过的演奏家,可是多了去了。心里不平衡,一点儿也不奇怪。只不过,那些人都在各自的单位很多年了,既有感情,也不想随便断了退路。”
毕文谦不懂:“退路?”
“当然是退路了。”黎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们公司毕竟是混合所有制,虽然是广电总局参与控股,和那些军队体系里的各种总政比,和那些名字挂了中央前缀的单位比,我们……大概就是正规军和游击队的区别。”
毕文谦不禁想起了从江州到申城的火车上,王富林发自肺腑地敬佩孙云的那些话。
咬着牙,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对着黎华笑,脸上起着嘲讽:“我记得,抗美援朝的那些部队,在入朝之前,很多战士其实是炮党那边起义投降过来的吧?结果,万岁军还不是从中诞生的?”
“胡说!”黎华哈哈地笑,“万岁军的骨干早在长征之前就打下过长沙。”笑过之后,她又不禁叹了口气,“那些有名的演奏家,不管是对工作多的单位充满感情,或者说成是在乎退路,反正不是我们现在说得动的。你也说了,我们暂时也不可能签太多的演奏家。他们能够主动联系我们,已经是挺好的事儿了。只不过,如果我们录歌都找他们,那公司和宋菲他们签约,不就鸡肋了吗?”
“如果他们能胜任,那就是他们。如果有些作品他们的水平达不到,再请别人就是了。”别人且不说,单是吕思清和宋菲,他们“将来”会到达的高度,毕文谦可是门儿清,“趁早把他们的档案转过来。总政什么的,能让人有感情,我们也完全可以。”
黎华微笑道:“好,听你的。”
谈笑间,决定了规划。黎华很快出门去办事儿了,毕文谦依旧钻进录音室,身边离得最近的,吉他、口琴、日语课本。
6月15日,下午时间,渐渐下落的太阳温暖着整个城市,地下室里的毕文谦浑然不知,只在一遍遍温习着五十音,以及简短的句子。
直到蒋卫国敲开了录音室的门。
“毕经理,有你的信。”
“说了不要叫我经理,我才什么年纪?叫我文……”接过信,只扫了一眼,毕文谦嘴上的话就猛地断了,“什么情况!”
河合奈宝子的信!
一声惊讶让蒋卫国以为自己弄错了什么:“经理,信不对?”
“……啊不,信应该没问题……只是写信的人有点儿出乎意料之外。”毕文谦一边拆信,一边喃喃答着。
“不就是那个日本来的妹子吗?我也看了青歌赛。”蒋卫国呵呵地笑,露出一点儿发黄的门牙,“她唱的鸟语我听不懂,但听起来怪好听的。没问题的话,经理,我就去看门儿了。”
蒋卫国等了几秒,见毕文谦没有出声,就出了录音室。
毕文谦也拿出了信……却是满篇的日文。
以他现在的水平,即使查着字典看,也很恼火。索性放在了一边,等到了晚上,才在饭吃了之后递给了黎华。
“哦?她会给你写信?”黎华脸上也有些好奇,接过去浏览起来,“……哦……嗯……呵呵……”
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之后,黎华忽然大笑起来,将信纸对折,夹在二、三指之间,笑颜晏晏朝毕文谦看来。
“那些客套的话,你有时间自己查字典学就是了。简单地说,我们的《月半小夜曲》,在日本出名了。河合奈宝子一回国就和唱片公司反应,她想出单曲,但唱片公司因为版权问题,拖了一个月。现在嘛,他们坐不住了,让河合奈宝子先写信问问你的态度。”
随着黎华一句句说着,毕文谦脸上早转成了冷笑。
“态度?我记得很清楚,我往地上砸了一个鸡蛋,被你数落了好一阵。”
“浪费粮食本来就不对。”黎华扬起指尖的信纸,“那你想怎么说?报一箭之仇?”
“报什么仇啊!”毕文谦摇摇头,“不爽归不爽,如果这种事情都要直接计较,那格局也忒小了点儿。我们大可以和他们谈。一首歌,再怎么火热,它的得失也不值得我太过在意。让我们公司,让我们中国的流行音乐产业,打入日本的流行音乐圈,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我看……黎华,过几天等节目开播了,你去日本考察一下?到时候王京云可以负责磁带的事情,让万鹏回来主持日常工作。”
黎华双手抱在胸前,细细考虑着这个提议。
“我去日本倒是可以。正事儿上有万鹏,平时我也可以拜托夏林和艾静看着你。”没去看毕文谦闻言的囧样儿,黎华自顾着说道,“但是,我去多久?版权问题我们持什么方案?总不能像有些人那样,嘴上说是出国考察,结果考察到不知哪些场所去了。”
(ps:推荐大家看一下某位大神做的《【伪·三国群像】天命》视频,bgm是姚贝娜的《御龙吟》。今天看到这个,我码字都被耽误了……不行,视频毒性太大了!一堆片子甚至烂片里的镜头能剪成神效果!四冰生ab,ab昭之心,路人皆知~最后一个镜头简直了!全局典故无数,信息量爆炸,只恨bgm太短!果然,中国不缺演技不缺画面不缺美人,只缺一个好好讲故事的剧本和导演!等剧情到了90年代,一定要把这个脑洞活用到书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少女静静
第一百三十八章少女静静
毕文谦了解听闻过日本那些公司的尿性,或者说,80年代的日本资本对待80年代中国的态度。
没有版权,意味着不能出唱片,也不能商业演出。这样一来,《月半小夜曲》在日本的传播途径,也就只有当初在青歌赛上的转播版了。
——能在一个月之间,让他们主动来联系版权。这首歌在日本的火爆程度,大概远不止黎华所谓的“出名了”这么简单。
这本就是让河合奈宝子走上事业巅峰的一首歌,一个月类似**营销的拖延,的确很可能积累不小的能量。毕文谦甚至猜测,日本的唱片公司是做过市场调查之后,才勉强放下面子,向潜在的利润投降。
当晚,毕文谦把信纸夹在日文词典里,放在枕头边,含笑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练完声,吃过饭,黎华又早早地出门了。蒋卫国搬了一副小桌椅,摆上一个收音机,守在门口。艾静跟毕文谦一起进了录音室,抱着黎华新买给她的木吉他,眼里颇是新奇。
“以前弹过吉他吗?”
“……见过。”
艾静斜对着毕文谦,坐在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抱着吉他,伸指轻轻拨了一串音。
毕文谦微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大脸猫在试探着拨弄毛线球,忽然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对了,你签约的时候,资料都是黎华在看,我对你还不太了解。话说,你生日是哪天?”
“69年,9月10号。”
“比我小几个月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静静了。”
“啊?”艾静愣了一下,终究保持了沉默。
“静静,你的梦想是什么?”虽然没有一身皮裤,毕文谦却也尽力装出深沉的模样。
“我?”艾静又愣了一会儿,忽闪着眼睛看过来,忽然问得牛头不对马嘴,“经理,你们的磁带真的卖了一千万?”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文谦哑然失笑,“五月份卖了800多万盘。6月上半个月卖了多少,我真不知道。”
艾静不信:“你竟然不知道?”
“我得学习,得练习,哪儿有那么多心思关心钱的数目?”毕文谦无形装逼道,“我,有徒弟在。”
“徒弟?”
“就是黎华。她是我徒弟。我妈也托她照顾我。”
或许此刻,黎华正在某个音乐学院找管理层沟通着什么,也可能在中唱那边找万鹏交待着什么,还可能跑到电视台去过问节目的事情,甚至,是自己想像不到的规划……总之都是自己显拙的事情。
“她是你徒弟?”艾静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她是你姐姐。”
毕文谦低头弹起了吉他。
乐音紊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成了明显的曲调。
“你是东北人,会唱《三套车》吧?”
“啊?会唱。”
“我弹吉他,你唱唱试试。”
这首著名的俄罗斯歌曲,问世已经将近百年,随着当年苏联的影响,在东北有着很广的流传度。在艾静看来,毕文谦让她唱这歌,是想考考她的水平——事实上,她猜对了一半。毕文谦的确想细细听听她的歌声,而原因,是她“曾经”出过的磁带里,的确唱过这首歌。
毕文谦想知道,现在的少女艾静,和9年后的她,有多大的距离。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歌声比毕文谦心中的印象更嫩,却有着一点儿相似的孤独感,或者说,旁观世事的冷静……也许,说成是少女懵懂的茫然更合适一点儿。
或许是因为出身普通家庭,父母为了拉扯三个女儿,生活过得一点儿也不富裕,年少的艾静唱这首歌,并没有像小和尚念经那样有口无心。不是“将来”的艾静,但的确有那么点儿影子。
毕文谦拨着吉他,让歌声进入自己心里,渐渐生起了一点儿伤感。
终于,一曲罢了。
艾静睁大了眼睛看着毕文谦,等待着他说点儿什么。毕文谦却渐渐遐想到了别的事情。
俄罗斯……苏联……万鹏……万鹏那愚蠢的嘱托……
“……经理?”
“……不要叫我经理。又不是在开正式的会议。叫我文谦……不,叫我文谦哥。”弱弱的声音让毕文谦回过神来,这声音让他又想逗她,“你刚才唱得不错。”
似乎,艾静觉得毕文谦话说得轻佻,也可能是觉得他评价得太过敷衍,眼睛看向一旁,有点儿皱眉失落。
然而此刻的毕文谦并没有去注意她的小表情,只低头看着吉他,自顾着说道:“下个礼拜,我要在电视台做一个节目。会写一些歌出来。你要做好准备。如果有哪一首歌,你能证明你唱得最好,我会让你在节目里唱,并且事后会录成磁带。也许,那将是你出版的第一首歌,第一次分成。”
艾静有些听呆了,毕文谦却依然没有看她。
“不过现在,你还是去书房那边吧,找找一般学校里的教材,自学一下。我们公司可不许签下来的歌手将来只有初中文化。而且,我想写一首歌了,想静静,啊……不是想你。”
终于,艾静欲言又止着,放下吉他,出了录音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毕文谦顺势拨起了舒缓的曲调,整个人也渐渐放松。
雌雄莫辨的嗓音在录音室里响起。
“等待着你……”
(ps:昨天推荐的《伪·三国群像》,循环两天,实在耽误了码字的思路,这里为视频作词一首,当是补偿吧……
十常侍乱国失鹿,天下英杰竞逐。
三家姓奴张奉先,无力回天,城头泪目。
蒋云长霸气横矛,刘子敬单刀赴会。
鞭挞宇内李孟德,深目睥睨,御龙乘风。
吴下阿蒙秋子明,书生意气钟伯言。
端庄洁雅高文若,放浪不羁周奉孝。
王公瑾赤壁纵火,月夜琴音顾诸葛。
张伯符笑语美颜,惊鸿回眸已成空。
廷诉奉孝,赵长文正直通雅。
单骑救主,景子龙长坂战神。
鹿困于庭,高文若含笑饮鸩。
青青子衿,李孟德阵前捧心。
妙眸怀卷书屋里,师友之情两冰冰。
升坛礼毕范子桓,俯首鹰视李仲达。
凿壁窥望章仲谋,虎符更迭数都督。
二宫争衡钟跪泪,皮里阳秋章凝默。
晚来嫌忌重臣死,深宫拔剑顾茫然。
相得一瞥君臣旧,白帝托孤宁玄德。
繁花落尽君辞去,仲达惜叹五丈原。
风雪承志刘伯约,壮心不已景子龙。
臣战主降日月幽,伯约泪结杨士季。
李仲达天命凌云,章仲谋妖然称帝。
把剑花开相见欢,白首仲达忆子桓。
佟文伟主和遇刺,刘伯约奋起谋复。
事败临刀,血洒剑落惟泪眼。
身国尽亡,节飘长空无人拾。
遥承子桓箭,李仲达华发雄心终射鹿。
英杰尽凋落,ab昭竖子成名挥刀笑。
曲终氤氲庙堂龙,长阶行列影憧憧。
众女星英气逼人。争奇斗艳论演技——
第0档:ab挥刀一笑剪出神来之笔,时无英雄竖子弑君得天下轻薄忘形的味道……只能说作者太牛。
第一档:李冰冰举手投足都是演技,章子怡一个眼神境界全出。
第二档:张敏回眸诠释惊鸿一瞥。李美琪目光如炬睥睨尽显。赵薇默坐,手弄香囊演出内心戏。宁静泪目不语,托孤之意满溢。张柏芝眦目凝噎,无力回天尽是悲凉。
第三档:高圆圆案牍熏香之高雅,心死饮鸩之笑颜。周迅裸足放浪显不羁。刘亦菲敛容如履薄冰,上马滑泪全是愤恨不甘。
第四档:刘涛文装谦谦,武装威严。蒋欣或一抖霸气,或遇挫幽怨。钟欣桐阅简之间儒将气出;泪跪之间悲愤不绝。王祖贤临风挥袖,颜色锋利。
第五档:白衣景甜被造型师坑了,红衣景甜一个镜头,壮心不已望断天涯路。范冰冰、秋瓷炫中规中矩。
第六档:李若彤相较太弱。佟丽娅略显死板。杨幂几乎阿卡林。
不得不说,ab之心,路人皆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日
第一百三十九章生日
所谓生日,对于依然“活”在录音室里的毕文谦来说,不过是一个平常的礼拜一。
大家都要上班。也正因如此,白天并没有人来“打扰”他。
可一到了下午放学下班的时候,夏林第一个就赶到了四合院,和门口正在听《血染的风采》的蒋卫国打个招呼,进入到处找了一番,最后往地下室去,敲开了录音室的门。
“黎姐姐不是说今天你生日吗?”眼看着毕文谦手不释卷的日语教材,夏林明显一愣,“你在干什么?”
“学习啊!”
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让夏林无言以对。盯了他一会儿,夏林忽然翻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塞到毕文谦手中。
“拿着。”
“什么?”
“你天天不来上课,期末考试怎么办?这是我整理的笔记,你多少看看。”夏林小声哼了一声,“你这么有钱,也不见你特别喜欢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了。”
听到这儿,毕文谦才回过味儿来。
“这算是千里送鹅毛吗?”
“你才鹅毛!爱要要,不要拉倒!”
夏林一瞪眼,伸手做势要抓回去。
毕文谦敏捷地把笔记本藏到了背后:“谢谢。里面的内容我大概没必要看,但这笔记本,我会珍藏的。”
“你……”夏林脸色阴晴变化几个来回,终于歪着头,化做似轻蔑似傲娇的一声,“哼!”
毕文谦笑笑,转身把日语教材和夏林的笔记本一起放进了录音室角落的小书架。
“走,一起出去。你都来了,其他人大概陆续会到。”
猜得没错,接近饭点儿的时候,毕文谦和黎华商量时数的人一一到了。
只不过,王富林有工作到不了,让女儿王雪凝替他来了。
或许是黎华通知得急,大家都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听着口头上的祝贺,毕文谦似乎看到了夏林脸上偷偷的得意。
大槐树旁边,两张八仙桌,一张围坐人,一张放东西。四合院之前没有开伙,万鹏提前请了厨师来。
黎华还没有回来,四合院里张罗着一切的是万鹏。
“十七岁啊!”忙得差不多了,万鹏站在正房门口,看着大槐树下和彭姐姐聊得正欢的毕文谦,“我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
“弟弟。”彭姐姐伸手摸摸毕文谦的鬓发,“才几个月……比起在前线时,长高了不少了。长了一岁,更像大人了。”
毕文谦傻傻地笑。
“要不是黎华通知,我都不知道你生日。真没时间准备什么。”彭姐姐看着眼前比自己更高的男孩,脸上泛着笑容,“你出的磁带,我听过,挺好听。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吧?”
毕文谦依旧傻笑着。
“你提出的分成的办法,最近在京城流传,我也听说了。你让我记着的那首歌,我觉得非常好。这些日子,有空了也一直在琢磨。现在你开唱片公司了,我们就把那首歌录了吧?分成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就当是生日礼物。”
终于,毕文谦再也不敢傻笑了——他一把攥住彭姐姐的手腕。
“姐姐,不要说傻话。”
彭姐姐细细看着他,微笑不答。
一旁的夏林、苏虹、王雪凝屏气凝神,注视着毕文谦。
毕文谦只看着彭姐姐,也许他明白了她的笑容,却只是摇头,把她的手捧在自己胸前:“姐姐,这对你来说,也许只是钱的问题。但对我,以及我和黎华开的这个公司来说,决不是钱的问题了。”
“哦?”彭姐姐不太明白。
“姐姐……”毕文谦很想和她说个明白,但很多想法,不见得适合现在说,“改革开放了,流行音乐这个行业也会产生变革,我们不想邯郸学步,所以,需要辕门立柱。”
“辕门立柱?”彭姐姐想了想,忽然笑开了,“你有你的道理,我认同。但我花不了那么多钱,拿来也没用。”
“那么多钱?”毕文谦忽然明白了一些——以现在京城的普通消费水平,宋菲她们分成的将近10万块,的确是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花完的。但是,这只是80年代的人普通的逻辑,虽然看上去挺高尚,“姐姐,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吧?不是每一盘磁带都能被全国人民知道的。”
“你那首歌写得好不好,姐姐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就算不如你那盘磁带,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彭姐姐呵呵地笑,倒是很有信心。
“我都说了,这不仅仅是个人的钱的问题。”毕文谦有些无奈,“……姐姐,你知道子贡赎人这个成语吗?”
“什么?”很显然,彭姐姐不懂。
“子贡,就是孔子的弟子。这个成语说的是,春秋时候,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报销赎金。子贡是个大商人,非常有钱。有一次,他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报销的赎金,大概,在他看来,那点儿赎金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孔子知道后却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毕文谦认真地看着彭姐姐,“姐姐,你明白子贡错在哪里吗?”
只停顿了几秒,毕文谦也没等她真的立马想出答案:“答案冰冷又现实——他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超拔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我们这个年代,是一个提倡奉献的时代——没错,提倡。提倡和要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和黎华在努力制定一个行业的规则,这是一种要求,是一种能够让人得利的规则,只有这样,才会让不同道德水平的人都愿意参与其中。姐姐,你有这样的精神水平是你的高尚,但这不应该成为你抵制我们建立的规则的原因。分成是你作为一个歌手应得的收入,和具体多少没有关系。你觉得自己花不了多少,大可以拿过手之后再回报给社会,你是党员,交成党费也是完全可行的。如果你觉得作为党员,应该有这样的精神境界,大可以向组织反映,提出你的想法,推动针对音乐行业中的党员的要求。”
说到此处,毕文谦握紧了彭姐姐的手:“但是,我和黎华开创的这个公司,以及制定这个规则,不仅仅是在针对党员,而是面向广大群众。你考虑的,是个人的上限;我们考虑的,是群体的下限。所谓统一战线,就是如此。”
不知何时,万鹏已经走到大槐树附近,但他默不作声——在四合院门口,毕文谦的斜背后,手提一个大蛋糕盒子的黎华食指封唇,对他做着噤声的手势。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毕文谦身上。除了进行着本职工作的蒋卫国。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彭姐姐突然噗嗤一笑,挣出手,摸摸毕文谦头顶参差不齐的短发——那是前几天黎华请剃头匠来时他自己要求的发型,“竟然教训起姐姐来了!好吧,依你,都依你!谁叫你今天是寿星呢?”说着,手滑到毕文谦肩头,拉着他转了个身,“瞧,蛋糕都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生守候》(2更~)
第一百四十章《一生守候》
毕文谦不确定,在80年代,9个人聚在一桌,还有蛋糕的一顿饭算不算生日宴。至少,他看得出,蒋卫国明显是凑数的;艾静也只是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吃着;而苏虹则似乎颇有心事,明显不如其他人有食欲。
倒是夏林唧唧喳喳的,很是活跃气氛,吵着要毕文谦吹蜡烛许个愿什么的。
吃得挺香,但也如此而已。
尽兴之后,黎华送夏林和王雪凝回家;彭姐姐也有事要回总政,毕文谦把她送到门口。
“姐姐,你安排一个时间,提前告诉我们。这儿的地下室有一个录音室,你可以来录歌,到时候我们发磁带,a面是你唱的,b面是我唱的,刚刚好。另外,你自己办一个存折,将来分成的时候好转帐。”
“知道了。”彭姐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听说你礼拜天要去电视台直播节目?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儿。”
“听说你是要一个星期写一首歌?而且是看信写歌?”彭姐姐眼里流露着关心。
“差不多如此。”
“那我们这事儿不是分你的心吗?”彭姐姐摇着头,“我多多少少听说过,有人等着看你笑话!你总是有主见,我没指望劝你。但姐姐我至少不能拖你后腿儿。”
毕文谦看着彭姐姐认真的模样,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这样吧,节目不是礼拜天才开始吗?就趁这两天,咱们把歌录了不就行了?”
彭姐姐想了一下:“我先回总政请个假,如果能行,那就这样了。”说完,她挥挥手,“我先走了!”
目送着她,等那路灯下的背影有些模糊了,毕文谦才回到四合院里。只见院子里,万鹏正和蒋卫国一起收拾着桌子,艾静已经不见了。而苏虹,似乎正默默等着自己。
“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毕老师……”苏虹没有拒绝姐姐的称呼,一声老师却又喊得自然极了,“这回青歌赛,我只拿了一个铜奖……到底怎么算啊?”
“啊?”要不是她主动提起,毕文谦几乎都忘着这一茬了,“哦,你自己觉得呢?”
苏虹咬着下嘴唇:“我心里没谱,所以问你啊!”
毕文谦笑道:“怎么?要是我真要你做牛做马,你还真做啊?”
“你不会。”苏虹也笑了起来,眼里颇为自信。
“说实话,有徒弟照顾我,我个人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毕文谦摇摇头,“要不……对了,苏姐姐,你现在算是在什么单位?”
“我啊……算是本溪歌舞团的独唱演员。”
“转到我们公司怎么样?”毕文谦提出了邀请,“具体的细节,你有时间可以和黎华商量,这个她比我了解得更细致。当然,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那就算了。以后我过生日,你要是都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苏虹眨眨眼睛:“你们的文华公司,这些日子大家都在传说。不少人想来,还找不到门路呢!你这哪儿算叫我做事?”
“原来还有人报国无门?我怎么不知道?”毕文谦开起了玩笑,“黎华还和我说很多有名的歌手不想来呢!”
“你说的那是有名的歌唱家吧?”苏虹反驳着,“我们这些年轻的,哪儿能和他们比啊!”
“你都是青歌赛总决赛的铜奖了,还不算有名啊?”毕文谦脸上哭笑不得,“可别妄自菲薄!”
观察着毕文谦的表情,苏虹犹豫了一下:“……好,我过两天找黎华……呵呵,黎副经理的名声,最近也是传了不少呢!如果歌舞团那边同意,我过来就是了。”
再闲聊了一会儿,苏虹就告辞了。与此同时,万鹏也做完了杂事,大槐树下恢复了原本的清静。他坐在石凳子上,一手横按着石棋盘,微微歪着头,看着从门口朝自己走的毕文谦。
察觉到他的目光,毕文谦慢慢走过去,坐上了另一个石凳子,也搭了半只小臂在棋盘上。
“这些天我一直宅在录音室,你在外面忙,都没怎么见面。”
“我是公司的办事员,当然该办事了。”万鹏那沙沙的声音里有些笑意,“你说你宅……虽然这么说很新奇,但的确是那么个意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听说你在学日语?”
“没错。”
“你是想写日语歌?”
“没错。”
见毕文谦点头干脆,万鹏模仿着黎华敲中指的习惯:“……河合奈宝子给你写信的事情,华华和我提过了。当初,你主动让她唱你的歌,就是为了今天?”
毕文谦含蓄地笑了笑:“太公钓鱼而已。”
“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做吗?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吗?日本可不是中国。”
“所以我让徒弟先去考察啊!”
“所以我才问你。”万鹏的中指摁在棋盘上,“那里不是京城,没有我帮她。”
“你不是说要去苏联吗?那里会有人帮你吗?”毕文谦反问,“你会因此放弃吗?”
万鹏一瞪眼:“我是男人!”
毕文谦却格外淡然:“这就是徒弟瞧不上你的原因之一。”
“你……”万鹏的五指死死摁在棋盘上,直到渐渐发白,才突然软了,“……也许,你是对的。”
毕文谦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既是他愿意听到的,又是自己愿意告诉他的。
“去录音室吧……”终于,他慢慢站起来,向万鹏勾勾手,“我写了一首歌,为你所写。虽然,你多半唱不了。”
“我?”万鹏有些发愣。
“听了你就明白。”
一前一后,两人进了录音室,关好门。毕文谦抱好吉他,让万鹏坐在一旁,低头拨弄起了吉他。
万鹏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只听一段幽幽的琴声后,毕文谦开口唱了。
“等待著你,等待你慢慢地靠近我,陪著我长长的夜到尽头,别让我独自守候。等待著你,等待你默默凝望着我,告诉我,你的未来属于我,除了我别无所求。”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管别人心怎么想、眼怎么看、话怎么说……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吉他间奏时,万鹏已然微微动容。
“等待着你,等待你轻轻拉我的手,陪着我长长的路慢慢走,一直到天长地久。等待着你,等待你紧紧拥抱着我,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除了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不管他喜还是悲、苦还是甜、对还是错……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万鹏的眼睛已经泛红,毕文谦开始了一段吉他的solo,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技巧,依然是慢慢、幽幽的格调,却仿佛拨弄着万鹏的心弦。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等待着你,等待你紧紧拥抱着我,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永远爱我。”
“等待着你……”
至始至终,毕文谦都没有抬头看万鹏一眼。哪怕最后一声长吟也在录音室里回荡,然后散去了。
一阵寂静之后,万鹏摸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歌……很好。”
“可惜你没有学习过声乐,你天生的嗓音条件也不太适合唱这首歌。”
毕文谦这才抬起头看他,眼里有些遗憾的味道。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一生守候》。”毕文谦微妙地笑,“你是唱不了,那你想听黎华对你唱吗?”
“……想!”万鹏几乎脱口而出,却又猛然吞回了话,几经挣扎之后,才承认出来,可又立马弱弱地问,“但她会唱吗?”
“可能,当然可能。”毕文谦有点儿皮笑肉不笑,“徒弟有当歌神的梦想,歌只要真的好,她即使不喜欢,也不会拒绝去唱。但……你一定别让她发现你在这么想。”
“啊?”
“原因,你自己应该是懂的。”
毕文谦带着微笑,淡淡地点头。
万鹏紧盯着他的脸,良久,忽然怅然地笑了一声,那天生沙沙的嗓音,好像矿井深处对人间的最后一声眷恋。
“那终究是假的。”
毕文谦也看着他,不语。
“也许,等我从苏联回来,她会愿意听我这破嗓子对她唱这首歌。”
“或许吧……”毕文谦说不出鼓励的话,却也说不出打击的话,“人生……方向可以坚定,但轨迹却总无常。当百折不挠地走向既定的终点时,回头看去,往往并非出发时想像的那条路。”
“但如果不去走的话,连终点都到不了。”万鹏长叹了一口气,甩甩脑袋,“谢谢你为我写这首歌。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录出来?”
毕文谦放下吉他,背对着他:“我会让黎华来唱,直到她练到得心应手。”
“……谢谢。”
(ps:文章里出现地级市的名字,算不算违规啊?)
第一百四十章 《一生守候》(2更~)
第一百四十章《一生守候》
毕文谦不确定,在80年代,9个人聚在一桌,还有蛋糕的一顿饭算不算生日宴。至少,他看得出,蒋卫国明显是凑数的;艾静也只是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吃着;而苏虹则似乎颇有心事,明显不如其他人有食欲。
倒是夏林唧唧喳喳的,很是活跃气氛,吵着要毕文谦吹蜡烛许个愿什么的。
吃得挺香,但也如此而已。
尽兴之后,黎华送夏林和王雪凝回家;彭姐姐也有事要回总政,毕文谦把她送到门口。
“姐姐,你安排一个时间,提前告诉我们。这儿的地下室有一个录音室,你可以来录歌,到时候我们发磁带,a面是你唱的,b面是我唱的,刚刚好。另外,你自己办一个存折,将来分成的时候好转帐。”
“知道了。”彭姐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听说你礼拜天要去电视台直播节目?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儿。”
“听说你是要一个星期写一首歌?而且是看信写歌?”彭姐姐眼里流露着关心。
“差不多如此。”
“那我们这事儿不是分你的心吗?”彭姐姐摇着头,“我多多少少听说过,有人等着看你笑话!你总是有主见,我没指望劝你。但姐姐我至少不能拖你后腿儿。”
毕文谦看着彭姐姐认真的模样,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这样吧,节目不是礼拜天才开始吗?就趁这两天,咱们把歌录了不就行了?”
彭姐姐想了一下:“我先回总政请个假,如果能行,那就这样了。”说完,她挥挥手,“我先走了!”
目送着她,等那路灯下的背影有些模糊了,毕文谦才回到四合院里。只见院子里,万鹏正和蒋卫国一起收拾着桌子,艾静已经不见了。而苏虹,似乎正默默等着自己。
“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毕老师……”苏虹没有拒绝姐姐的称呼,一声老师却又喊得自然极了,“这回青歌赛,我只拿了一个铜奖……到底怎么算啊?”
“啊?”要不是她主动提起,毕文谦几乎都忘着这一茬了,“哦,你自己觉得呢?”
苏虹咬着下嘴唇:“我心里没谱,所以问你啊!”
毕文谦笑道:“怎么?要是我真要你做牛做马,你还真做啊?”
“你不会。”苏虹也笑了起来,眼里颇为自信。
“说实话,有徒弟照顾我,我个人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毕文谦摇摇头,“要不……对了,苏姐姐,你现在算是在什么单位?”
“我啊……算是本溪歌舞团的独唱演员。”
“转到我们公司怎么样?”毕文谦提出了邀请,“具体的细节,你有时间可以和黎华商量,这个她比我了解得更细致。当然,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那就算了。以后我过生日,你要是都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苏虹眨眨眼睛:“你们的文华公司,这些日子大家都在传说。不少人想来,还找不到门路呢!你这哪儿算叫我做事?”
“原来还有人报国无门?我怎么不知道?”毕文谦开起了玩笑,“黎华还和我说很多有名的歌手不想来呢!”
“你说的那是有名的歌唱家吧?”苏虹反驳着,“我们这些年轻的,哪儿能和他们比啊!”
“你都是青歌赛总决赛的铜奖了,还不算有名啊?”毕文谦脸上哭笑不得,“可别妄自菲薄!”
观察着毕文谦的表情,苏虹犹豫了一下:“……好,我过两天找黎华……呵呵,黎副经理的名声,最近也是传了不少呢!如果歌舞团那边同意,我过来就是了。”
再闲聊了一会儿,苏虹就告辞了。与此同时,万鹏也做完了杂事,大槐树下恢复了原本的清静。他坐在石凳子上,一手横按着石棋盘,微微歪着头,看着从门口朝自己走的毕文谦。
察觉到他的目光,毕文谦慢慢走过去,坐上了另一个石凳子,也搭了半只小臂在棋盘上。
“这些天我一直宅在录音室,你在外面忙,都没怎么见面。”
“我是公司的办事员,当然该办事了。”万鹏那沙沙的声音里有些笑意,“你说你宅……虽然这么说很新奇,但的确是那么个意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听说你在学日语?”
“没错。”
“你是想写日语歌?”
“没错。”
见毕文谦点头干脆,万鹏模仿着黎华敲中指的习惯:“……河合奈宝子给你写信的事情,华华和我提过了。当初,你主动让她唱你的歌,就是为了今天?”
毕文谦含蓄地笑了笑:“太公钓鱼而已。”
“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做吗?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吗?日本可不是中国。”
“所以我让徒弟先去考察啊!”
“所以我才问你。”万鹏的中指摁在棋盘上,“那里不是京城,没有我帮她。”
“你不是说要去苏联吗?那里会有人帮你吗?”毕文谦反问,“你会因此放弃吗?”
万鹏一瞪眼:“我是男人!”
毕文谦却格外淡然:“这就是徒弟瞧不上你的原因之一。”
“你……”万鹏的五指死死摁在棋盘上,直到渐渐发白,才突然软了,“……也许,你是对的。”
毕文谦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既是他愿意听到的,又是自己愿意告诉他的。
“去录音室吧……”终于,他慢慢站起来,向万鹏勾勾手,“我写了一首歌,为你所写。虽然,你多半唱不了。”
“我?”万鹏有些发愣。
“听了你就明白。”
一前一后,两人进了录音室,关好门。毕文谦抱好吉他,让万鹏坐在一旁,低头拨弄起了吉他。
万鹏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只听一段幽幽的琴声后,毕文谦开口唱了。
“等待著你,等待你慢慢地靠近我,陪著我长长的夜到尽头,别让我独自守候。等待著你,等待你默默凝望着我,告诉我,你的未来属于我,除了我别无所求。”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管别人心怎么想、眼怎么看、话怎么说……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吉他间奏时,万鹏已然微微动容。
“等待着你,等待你轻轻拉我的手,陪着我长长的路慢慢走,一直到天长地久。等待着你,等待你紧紧拥抱着我,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除了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不管他喜还是悲、苦还是甜、对还是错……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万鹏的眼睛已经泛红,毕文谦开始了一段吉他的solo,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技巧,依然是慢慢、幽幽的格调,却仿佛拨弄着万鹏的心弦。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等待着你,等待你紧紧拥抱着我,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永远爱我。”
“等待着你……”
至始至终,毕文谦都没有抬头看万鹏一眼。哪怕最后一声长吟也在录音室里回荡,然后散去了。
一阵寂静之后,万鹏摸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歌……很好。”
“可惜你没有学习过声乐,你天生的嗓音条件也不太适合唱这首歌。”
毕文谦这才抬起头看他,眼里有些遗憾的味道。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一生守候》。”毕文谦微妙地笑,“你是唱不了,那你想听黎华对你唱吗?”
“……想!”万鹏几乎脱口而出,却又猛然吞回了话,几经挣扎之后,才承认出来,可又立马弱弱地问,“但她会唱吗?”
“可能,当然可能。”毕文谦有点儿皮笑肉不笑,“徒弟有当歌神的梦想,歌只要真的好,她即使不喜欢,也不会拒绝去唱。但……你一定别让她发现你在这么想。”
“啊?”
“原因,你自己应该是懂的。”
毕文谦带着微笑,淡淡地点头。
万鹏紧盯着他的脸,良久,忽然怅然地笑了一声,那天生沙沙的嗓音,好像矿井深处对人间的最后一声眷恋。
“那终究是假的。”
毕文谦也看着他,不语。
“也许,等我从苏联回来,她会愿意听我这破嗓子对她唱这首歌。”
“或许吧……”毕文谦说不出鼓励的话,却也说不出打击的话,“人生……方向可以坚定,但轨迹却总无常。当百折不挠地走向既定的终点时,回头看去,往往并非出发时想像的那条路。”
“但如果不去走的话,连终点都到不了。”万鹏长叹了一口气,甩甩脑袋,“谢谢你为我写这首歌。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录出来?”
毕文谦放下吉他,背对着他:“我会让黎华来唱,直到她练到得心应手。”
“……谢谢。”
(ps:文章里出现地级市的名字,算不算违规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坐着把钱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坐着把钱挣了
接下来几天,毕文谦让黎华去中唱联系了一个鼓手,便继续宅在录音室,练习《烛光里的妈妈》。
彭姐姐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请好了假,星期三来四合院录歌了——她只有半天的时间。当她看到录音室里只有毕文谦、吕思清、艾静还有黎华,以及一个鼓手时,不禁有些吃惊。
“弟弟,这歌只用小提琴和鼓来伴奏?”她打量着吕思清手里的小提琴。
“我弹钢琴。”毕文谦指了指录音室里的钢琴,然后看着艾静,“我让她拨音树,黎华弄录音室时见了什么乐器都尽量收集了。我觉得音树的声音点缀着挺合适的,而且用起来简单,多练习一阵就熟了,不需要特意去请人。”
其实,毕文谦也不想这样简单。但这个年代,以他现在的关系,短时间里哪儿去找各种各样的演奏家啊?
“好了,开始吧!”毕文谦学着黎华办事前轻轻拍手的动作,“徒弟,你当录音师,一个上午。如果不成,中午你就去中唱把上回那个老师请来。”
“昨天试了大半天,应该能对付。”黎华笑了笑,往控制室去了,“他最近有任务,不好请啊!”
“所以你得加油啊!~”
事实上,这首歌,无论是毕文谦还是彭姐姐,都已经练习得很纯熟,但四种乐器的配合却不够默契——即便昨天已经凑在一起练习到了深夜。
第一遍录完,黎华戴着耳机,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鼓的声音太大,重来。”
这一声重来,仿佛开了口子。接下来一遍遍录去,黎华总有不满意的地方。
钢琴声太小、小提琴感情不够突出、音树少拨了一下……除了彭姐姐的演唱,所有人都中过枪,甚至不少说法,怎么听怎么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间歇时,毕文谦隔着玻璃,看着控制台前的黎华,双手相握,撑着下巴,闭着眼睛,虽然没有手套,没有胡子,也没有眼镜,却总让他觉得像是某个司令。
轻轻一笑,毕文谦偏头看向了站在话筒前的彭姐姐,唱了一上午,她的额头上也起了几点汗珠,却没有多说过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彭姐姐……”虽然身为毕文谦的徒弟,黎华却也叫她彭姐姐,“准备一起吃午饭吧,吃完你先忙自己的工作。今天上午已经录了很多次了。虽然我都不觉得完美,但都不是你唱的问题,从里面挑一个伴奏得最好的,录磁带应该也算合格了。”左右扫视着毕文谦和彭姐姐的脸,黎华继续说道,“至少我觉得,比录青歌赛的磁带时,好了不少。”
彭姐姐看了看毕文谦,犹豫了一下。
“……好吧,文谦马上要做节目了。我最近也抽不出什么时间。下回,可不能这么敷衍。”
依旧是雷厉风行,彭姐姐没有留下来吃饭。倒是艾静他们一起离开录音室了,落在后面的黎华忍不住对毕文谦埋怨。
“我敷衍……中唱那个录音师,前段时间我在中唱专门和他学过一阵,那天录歌,他简直……才叫敷衍!”
瞧着黎华愤愤的表情,毕文谦劝道:“他不是说了吗?又不是政治任务。”
“那天我们明明可以多录几次,录得更好。”黎华紧着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毕竟是我们的第一盘磁带啊!”
“开端总会有,世上却没有完美。”
大槐树下,蒋卫国和陆衍张罗着八仙桌上的饭菜碗筷。黎华望着他们,却停了脚步。
“文谦,你还不知道……我们的磁带,上半个月,卖了将近400万盘。一遍就过的磁带,居然也卖了这么多……”黎华将双手插在裤兜儿里,长叹着,“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
“我们的磁带,凭什么能卖这么多?明明录制的时候,存在不少问题!”黎华的双臂紧紧夹着,身子仿佛抖了一下,“3盘20块,这是普通价。之前你提议过,拿一些磁带另行包装来卖,万鹏在京城试了试,也没有在市面上卖,只是人传人,仅仅是多了几张青歌赛上的照片,一些青歌赛的介绍,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我们卖10块钱一盘,竟然有很多人托关系来买!”艾静等人已经准备好吃饭,朝他们招着手,黎华却只是随便点点头,没有迈步,“万鹏和我汇报这些,正是我渐渐明白我们录歌录得有多草率的时候。文谦,我想不通……”
毕文谦只是看着她。
“师父,我心里不踏实。”
嘴上叫着师父,黎华的眼光显着一些迷茫。
毕文谦朝艾静摇摇手,示意他们自己先吃,然后转身拉起了黎华的左手。
“为什么,今天想起和我说这个?”
“……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些,影响你学习。但今天我自己当录音师录歌,越录,就越觉得心里慌。”
“用不着慌。”
毕文谦放开她的手,转而按着她的肩。其实,对于毕文谦来说,磁带卖了多好,虽然没有预期过确切的数字,但无论黎华说是多少,他也一点儿都不惊讶。
“徒弟,如你所想,这不是因为我们的作品真得极好,哦不,我得厚脸皮一下,我写的歌,本身真的挺好。”作为拿来主义的穿越者,毕文谦还不至于一边抄一边过度自谦,“你觉得不够好,有很多问题,是建立在你的眼界的基础上在看待。虽然你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音乐教育,但你的音乐素养,绝对超越了大多数普通中国人一大截。真要计较起来,我们能卖这么多,有很大的原因在于,目前,我们没有对手。”
“群众每个月衣食住行之外的钱就在那里,城市人口的基数就在那里,政府对我们销售渠道的支持就在那里。除了我们,没有哪盘磁带有青歌赛这种规模的广告,最近也没有哪盘磁带比我们那磁带的歌写得更好——如果兼顾数量和质量的话。这就意味着,所有买得起也愿意买磁带的中国人里,不说100%会买我们的磁带,可能50%也没有,但至少是一个很可观的比例。这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了。”
黎华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你说的,和万鹏调查的差不多。所以我才会不踏实啊!我和万鹏对比过从香港来的水货磁带,虽然录音水平不如日本,但真的比我们自己生产的好!我去过公安部问过,香港那边过来的水货,虽然整体规模还不算非常大,却是一年年地多了!”
……去公安部问过……毕文谦无语凝噎。说得好像是串门儿吃饭似的……组织纪律在哪里啊!
或者说……黎华做这些事情,都是经过同意了的?
“你是担心,香港的盗版磁带会冲击我们?”
黎华默然点头,又突然说道:“不只是我们,而是整个中国的流行音乐行业!现在,太多人都相信,外面来的都是好的。”
黎华的意思,毕文谦很明白。那种思潮,上辈子他在一些长辈的言谈中见识过,根深蒂固。他更明白黎华的担心,在“历史”上的确造成过很大的问题。他甚至知道,那些不断向内地倾销盗版磁带的,基本上都是香港的那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然而,毕文谦不觉得自己能改变这样的思潮,也不觉得黎华能短时间内改变。
叹了一口气,毕文谦另一只手也按住了黎华的肩。
“所以,我们得尽快打开日本流行音乐市场。”
毕文谦没有具体解释这其中的逻辑:“下午,我把我的那一版也录完。然后,你就把公司最近的事交给万鹏,去日本吧!你要做好准备,在日本唱歌的准备。”
“什么?”黎华一愣。
“徒弟,你天生的嗓音挺美,人又长得极为漂亮……我不是想夸你。”毕文谦按她肩头的手使了使劲儿,“你知道吗?自从广场协议签订之后,日圆行政性升值了。不说国家层面的改变,最起码,普通的日本人,他们更有钱了,他们手里的钱,更值钱了。如我们的历史课本上说的那样,日本的明治维新,很不彻底,有千丝万缕的封建残余——比如,他们的社会的阶级固化,非常严重。这个背景下,在日本很容易催生金迷纸醉的暴发户式的社会氛围。另一方面,日本这个民族,越是有文化的阶层,对中国的古文化越有着特别的热忱。两相考虑——暴发户肯定不希望自己被当成暴发户的,他必然会试图做点儿什么,来提升自己看上去的品味。这就意味着,以你的天姿,以中国人的身份,到日本,唱一些能够挠到日本多数人心里的痒痒处的歌……”
“胡说!”黎华似乎明白了什么,猛一下双手甩了出来,震开了毕文谦的手,炸毛一般瞪着他,“我堂堂一个中国人,凭什么向日本人出卖尊严!”
正在吃饭的艾静几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望来。
毕文谦也吓了一跳——他倒不是害怕,更多的,却是不解——这和出卖尊严有什么关系?
等等……毕文谦飞快地想了几个来回。
“徒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黎华仍然生着气:“什么搞错了?你给我说明白!”
“莫非你觉得我是让你去跪着挣钱啊?就日本人那尿性,挣得了几个钱?”毕文谦微妙一笑,“你先去考察吧!多练习练习怎么唱日语歌。等我在电视台的节目告一段落,我也会去日本和你汇合。到时候我慢慢教你,怎么站着把钱挣了……不,是坐着!翘着二郎腿!就像你有时候翘的那样!”
(对不起,断更了一下……去看某本书了……5555,已经看完,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由奢入俭难”
第一百四十二章由奢入俭难
彭姐姐没有足够的时间,毕文谦有——在黎华准备出国时,万鹏把中唱的录音师协调了过来。或许是上一次录歌时毕文谦的言行让他多了一些跃跃,也或许是这一次请他来的报酬是分成的形式,虽然分成之后他还得和中唱对半分,这一次,他投入了完全不同的劲头。
虽然只是短短两天,传说中的棚虫,毕文谦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当这位仁兄宣布“还成”时,毕文谦、吕思清以及鼓手都明显一愣,反而是一直沉默寡语的艾静,最先高举双手跳了起来。
“耶!终于过了!”
带上一点儿期待,毕文谦听了母带。虽然是大致相同的编曲,自己演唱的版本的伴奏效果,明显比彭姐姐的版本好。可自己唱得……
还有差距。
毕文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和外国不同,80年代的大陆还没有单曲发行磁带的普遍概念。虽然母带有了,随时可以批量生产,但如何去销售,还需要商量。何况,青歌赛的磁带还能半个月卖几百万盘,犯不着自己和自己打擂台。
当天晚上,黎华回来得有些晚,没赶上一起吃饭。
“明天的飞机。”
黎华放慢速度,和毕文谦并肩跑完的三公里。
“多准备一些钱。日本大城市里的花销,和中国的差距或许很大。”
虽然黎华和自己在一起时没有奢侈的迹象,但他们也没有过过真正艰苦的日子。
“去了再说吧……我本想顺便做做社会调查的。”
微微有些怅然的口吻。
“那很正确。但我们现在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艾静打了热水,进了自己的房间;蒋卫国带着钥匙,去四合院附近转悠了。两个脸盆,一个暖壶,大槐树下,毕文谦和黎华洗着脸。
“我让万鹏给四合院安一部电话,号码已经有了,过几天会安装好。到了日本,如果有什么我判断不了的,我会问你。”
“你知道,我一般都在录音室……不要在礼拜天就好,我做直播。”
“希望没有必要打长途吧……你干什么?”
毕文谦今天的动作很迅速,当黎华最后一次搓洗毛巾时,毕文谦走到她的脸盆前,和她面对面,蹲着。
“今天,我给你洗脚。”
“笨蛋!说了别放在心上。”
“可你明天就要去日本。”
“去日本是考察,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当我是有些人吗?”
黎华乐了,咯咯地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拦着毕文谦解自己第二只鞋带儿。
“就当是给你饯行了。”
“噗……有你这么饯行的吗?”
毕文谦拨开了黎华的手,她也没有再拦了。
“这双脚,跑了很多地方吧……才让我能宅在一个地方安心学习。”
往脸盆里加了些开水,伸手试试温度,再握着黎华的脚后跟儿,轻轻放进水里。这次,毕文谦没有流鼻血了。哪怕,这双脚很好看。
瞧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望着云间的月晕。
“黎华。”
毕文谦的动作很轻柔,因为这是他未曾做过的事情,他生怕用力过猛了。
“嗯?”
“最近,除了公司的事情之外,万鹏有和你提过什么吗?”
黎华沉默了一会儿。
“他和我提过了。”
“你的意见呢?”
“你的钱本就是你的钱,只要不犯法,怎么花,是你的事情。”
“那不见得是不犯法的事儿啊!”
“没犯中国的法,就是不犯法。”黎华微微哼了一声,半只手臂横放在石棋盘上,中指轻轻敲着,“刚到京城的时候,你就提过去苏联当倒爷,想不到你到现在还惦记着。”
“我知道,你讨厌倒爷。”
“我讨厌的是在国内倒腾的家伙。”
“我本以为你会有兴趣。”
“你把钱给万鹏了,我的钱,自然得留着准备用在日本了。”
“我们之间,需要分那么细吗?”
“我需要万鹏知道,这是你的钱。”
“什么意思?”
毕文谦没听明白,抬头望着黎华,她察觉了他的目光,只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头顶。
“万鹏亏了你的钱,会过意不去。亏了国家的钱,会自责。我却担心,他一定不会亏我的钱。他要去的可是苏联啊!”
“……你担心他?”
“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毕文谦觉得这个“也”字很刺耳。原本轻松的心情,也渐渐沉了下去。默默洗完脚,穿上拖鞋,黎华自己端起了脸盆,让毕文谦自己洗脚。“文谦,以后别这么任性了。”
“什么?”
“我是说,以后别再说给我洗脚了。”
“为什么?”
“由奢入俭难啊!”
毕文谦偷偷地笑了。
当晚,他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午,黎华带着行李箱走了,带着毕文谦的期许。
那是一个默默的眼神,他不确定她是否明白。
昨晚已经说了不少,没有必要临别的时候再叮嘱。
艾静在他身后,也挥手道别着。万鹏在门外,默不作声,看着黎华,也看着毕文谦,眼里有些担心。
“你安心准备直播。我走啦!”
生气勃勃的声音,很快在四合院里消去,连同黎华的背影。
无论如何,毕文谦只把黎华送出了四合院,让万鹏亲自送她上的飞机。
“日本啊……”
感慨了一声,毕文谦看向了艾静,她正想回自己的房间。
“静静。”
“啊?”
“你有事儿吗?”
“培训中心上午还有一节课,我在想,要不要赶过去。”
“今天就不用去了……”
“录歌这两天,我都是旷着课的……”艾静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
“下节课补起来就是了。”
“黎副经理让我旁听,学费算下来是10块钱一节课。”反驳的声音不禁大了一些。
“哦……”过了几秒,毕文谦才反应过来,“静静,你是觉得,学费那么贵,不能浪费了?”
艾静咬着嘴唇,默默点头。
毕文谦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对啊!谷老太婆那儿,学费这个贵?”
“我和同学打听过了!谷老师他们不收学费的,还给学生一个月45块伙食补贴……”
“所以黎华会出10块一节的旁听价?”
“啊?不是,那天黎副经理带我去试音,她本来提的是20块一节课。谷老师反而不同意……”
艾静虽然回答了问题,却似乎没明白毕文谦问题里的逻辑,看着她一边说一边迷茫的眼睛,毕文谦慢慢笑了起来。
“看来,徒弟自作主张了。不过也好,就当结个善缘。”毕文谦几乎能够脑补出黎华一脸坚持的形象,“静静,在培训中心里,好好学习。今天帮黎华收拾,耽搁了,赶过去多半也听不全了。这两天你也参与了录歌,有什么感想?”
毕文谦的思维跳跃起来。
“感觉……录歌不容易。配合起来不容易。明明每个人都做得不错。”
“需要磨合,需要培养默契啊……”话是这么叹,毕文谦却明白,像吕思清、宋菲这样的人,如果局限在一个普通的乐队,那是一种浪费。何况,一般的乐队也用不着小提琴和二胡。而如果是要组建一个乐团……自己公司的规模,还离得太远,“静静,你去录音室。录好的母带已经送去中唱了。那些没通过的版本,你都认真听一下。特别是对比一下,我和彭姐姐的差别……啊,是差别,不是差距,我肯定没彭姐姐唱得好。”瞧着艾静欲笑不笑的表情,毕文谦凑过去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引得她一下捂了起来,“你得认真分析,从立意出发,我们演唱中的情感,重点分别是什么,每一句的唱法有什么不同,这种不同可能是各自出于什么目的?唱出来之后又有什么不同的体现?”
一连串问题之后,毕文谦忽然感慨起来。
“这样的题目,我在去年就对黎华提过一个。这半年多了,为了我,她太忙了,都还没有交作业。而你……不是我徒弟,我也不会等你交什么作业,只希望,你能好好思考。”
“毕经理……”
艾静放下手,才说个开头,就被毕文谦又刮了一下鼻子。
“说了别叫我经理,又不是开会!中午你去学校找夏林,叫她下午放学了也过来听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计划
第一百四十三章大计划
艾静和夏林一起在录音室听歌琢磨的时候,毕文谦正在黎华的办公室里。
万鹏坐在客位,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脸半朝着天花板,眼睛却对着毕文谦。
“你坐她的位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干部。”
“我就没想过去当干部。”
毕文谦盯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杯,以及另一边属于黎华的白搪瓷杯,上面一行表彰先进个人的蓝字,写着一九八0年,虽然没有姓名,正中的红色“奖”字却是鲜艳。
顺着毕文谦的视线看去,万鹏笑了笑:“那是华华她妈送给她的。华华大学一直用着,没有换过。”
“搬进来这么久,这办公室她几乎没有好好坐过。”
“你还让她跑日本去。”
或许是俯视的视角太累,万鹏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望向了天花板。
如果有长辈在,约莫会数落他没有正行,但办公室里只有毕文谦,他那半趴在办公桌上的姿势……也是不雅。
安静了一会儿,毕文谦一使劲儿,坐正了。
“后天就要直播了,我明天得去一趟电视台。”
“我通知京云明早带你去。”
“首都体育馆那场演唱会之后,我基本没出过门。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没?”
“……说起那演唱会……”万鹏想了一会儿,也稍微坐直了一点儿,“华华很忙,销售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有个事儿,你大概不知道,也许,你会有兴趣。”
“什么?”
“八一厂拍的《牵手》虽然只有5分钟,但也勉强可以算作是电影。演唱会过后,先在京城的电影院里试着放了,票价一分钱。结果,看的人非常多。接着,又试着在其他城市播,反响都非常不错。这个月,开始在农村播了……”
“你是说……电影队?”
“不是电影队还能是什么?”万鹏笑了笑,“连乡镇都没有完全普及电影院,更别说偏远地区的农村了。华华和我聊过一些你的想法,所以我专门去了解了一下。太远的地方我不知道,但京津周边的郊区,群众都很喜欢,把《牵手》叫成小电影,特别是四十岁以上的人,不少平常不看电影的,都看了不止一遍。这和别的电影很不一样。所以,我估摸着,等青歌赛磁带这一茬过去了,找个时候把《牵手》也录成磁带。”
“你想得不错。”
“呵呵,我就是猜你会这么想。”万鹏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浅浅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不过这里面有问题——我们只是唱片公司,《牵手》只是你写的词曲。整个电影的创作,是由中唱申城分公司牵头,八一电影制片厂为主。如果申城分公司那边要录,我们怎么处理?你提的分成方案,中唱不见得会答应。还有一个,电影票虽然只是一分钱,农村的电影队播放更是不用买票,但终究是有收入的。这一块儿,按你的规划,是不是要分成?如果是,怎么分?把手伸进电影那一角里,牵扯的不仅仅是钱。”
毕文谦琢磨着万鹏的话,也浅浅啜了口水。
“你是告诫我,步子不要迈得太大?”
“不是告诫。而是告诉你存在困难。”万鹏又喝了口水,“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如果你有办法呢?”
“别说得我好像是万能的一样。”毕文谦笑了起来,“录歌的事情,不如由你主动和申城分公司沟通。虽然黎华把我当初和他们的合同买断了,但说道起来,总有我欠一个情的分说……就当是还情好了。只要他们不傻,肯定会录磁带的。不过,录是由他们去录,但规矩得按我们的来。”
“万一他们死活不同意呢?”
“那我也不同意。我一不是他们编制里的人,二没因为这歌收过他们的钱,除非他们录出来的磁带免费向社会发放,不然,和他们打官司我准有理。”
“这种官司……不见得有理就能赢的。”万鹏摇摇头,“也不见得赢了就解决了问题。”
毕文谦直直地看着他:“不是有你在吗?”
“我?”万鹏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想建立制度吗?”
“上帝归上帝,恺撒归恺撒。”毕文谦把玻璃杯不轻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放,“守制度的,就在制度内解决;不守制度的,那就不必守制度了。”
万鹏认真地观察了毕文谦一会儿,忽然说:“原来你没想当君子。”
“赤子比君子有用多了。”
“赤子?”万鹏忍俊不禁道,“你总是这么自信。”
“其实,就我估计,申城分公司那边应该不会不同意我们的方案。毕竟,我创作《牵手》出来,首先是和长者一起商量剧本儿的,拍小电影的想法,也是我对长者提出的。他们只要没吃错药,不会明着反对。真正需要留意的,是销售过程。分成的模式,磁带卖了多少,信息需要透明。如果销售渠道和我们无关,就难以保证销售信息对参与创作的所有人透明,分成模式也就没有办法长期成立了。明明卖了100万盘,唱片公司告诉你只卖了1万盘,普通人找谁说理去?”
“你说得很有道理。”万鹏思考了一阵,彻底正坐了,“你有解决的思路吗?”“办法有一个。”毕文谦闭了闭眼,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万鹏,“但不是我能做到的。即使是黎华,再加上你,现在的你们,也不一定推动得了。”
万鹏微微前倾:“说出来听听。”
毕文谦手指敲着办公桌,一下一下:“这个办法,我没有对黎华说过。你听了,也只能慢慢做准备,在真正有条件去做之前,你也不要告诉她。”
“知道了。”
“如果你从黎华那边听过我们的完整分配方案,那你应该知道,唱片收入,有10%是划在销售保障的名义下的。”
“嗯,我知道。”
“现在,我来假设一个模型:一盘磁带的利润,肯定不止我们现在的2块钱。如果我们能够掌握销售渠道,并且磁带生产线不止在少数主要城市。那么一盘利润5块钱都是可能的,保守一点,现在算1盘4块钱利润。”
“就像以前我们估计的,十亿人,平均下来有1亿人每个月买1盘磁带,那么一年下来,就是48亿的利润,取个整数,50亿好了——比某些人的上百亿的估计保守多了。”
“50亿的10%,就是5亿。那么另一个问题,我们中国的公安系统,有多少人?”
毕文谦的话题转得有些突兀,万鹏明显愣了一下:“这个我不太清楚。”
“现在也不需要太过清楚。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数据——100多万,不超过200万。这些公安干警里,大多数人的工资水平,和一般群众在一个等级,并没有几倍以上的差距。”
“那么,如果把这5亿利润,以每月奖金的形式,分配给公安们,考虑到不同职务等级的差异以及单位截留,就当是100万人分一半,2.5亿——平均1个人1年有250块奖金,也就是每个月起码20多块钱。”
“你觉得,为此,公安系统,能够为我们做哪些事情?”
万鹏没有答话,深深思索着。
“对于基层干警来说,几十块一个月的奖金,值得在乎。更关键的是,需要让他们明白,这奖金,是如何而来,奖金的数目,是和什么挂钩的。”
“黎华和我提过,来自香港的盗版磁带。如果要打击,如何调动干警们的主观能动性?卖我们的磁带,有一份他们的奖金,纵容盗版泛滥,他们不仅失职,而且一分钱也没有。”
“有唱片公司试图隐瞒销售数据,靠我们,甚至靠音协来监督,都只是笑话。但如果公安系统知道,他们瞒报了销售额,就是在偷他们的奖金,干警们会怎么做?公安系统会不会强调信息透明?”
万鹏脑门儿上渗出汗来。
“毕文谦,这牵扯太大了!”
“所以我说了,现在做不到。”毕文谦摊开了双手。
“不只是现在。”万鹏端起杯子,紧紧握着,“往好了说,政策只要公开,公安系统的干部还不至于截留50%,基层干警的奖金很可能不止半个月工资,如果按某些人的乐观估计,奖金比工资多都是有可能的。他们肯定会有维护分配模式的强烈想法。我甚至可以想像,公安系统会专门成立相应的办公室。”
“如果真的做到了,这必定是了不起的成绩。可正因如此,这绝不是一个唱片公司能统筹的事情,我们不行,即使是中唱也不行,哪怕是文化部,也不见得能行。”
“你强调了,信息透明。这已经是极大的难题了。没有哪个系统会愿意把自己的弯弯绕绕公开得门儿清。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地方保护主义——磁带卖得多的地方,基本都是城镇,而盗版的集散运输,甚至生产,既可以在城市,也可以在乡镇——如果公安系统奖金的分配是全国平均一刀切,城市的干警会觉得不公平。如果奖金分配的政策是以各自地区的磁带销量为基础,那乡镇的干警就有可能对这些事情不太在乎,甚至对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说不定当地公安和唱片公司勾结,卖了磁带二八开,三七开,了不得了五五开,10%的利润算得了什么?这真有人做得出来。”
“总不可能为了监督地方,把军队系统也扯进来吧。”
万鹏一口气说完,狠狠把大半杯水喝了干净。
“果然,这不现实。”毕文谦默默看着他,一边叹气,又一边点头,“我本就只是说了一个理想的模型。可是,万鹏,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中央才提过一句话。”
“什么?”
“‘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毕文谦前倾着身子,双手按在办公桌上,“你也知道,磁带的销售主要是在城镇。只要既得利益群体还没有盘根错节,越是相对发达的地区,问题越容易暴露。虽然国家因为财政困难,允许了军队经商,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军队我们不找,我们可以找纪委。唱片公司的领导不一定党员,公安系统的干部呢?现在国内的文艺圈,党员不少,那些单位在编制内的更多,把一部分属于他们的利润交成党费,也不是不可以。我彭姐姐好像就有这样的觉悟。一开始抓大放小就好,城镇的各种问题一定要扫清,外面流入的盗版更要扫清!在国内的硬件技术赶上来之前,我们的磁带还没有品质优势,这才是被动的危险,才是真正的敌我矛盾。”
“毕文谦……”
“我知道,这很功利。”毕文谦摆了摆手,起身给万鹏续了一杯水,“功利一点儿,没错。你在经手销售,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行业有多暴利。这几年办,阻力才是最小的。要是等将来,普通工资普遍上涨、唱片业盘根错节了,那时候……想做也做不成了。”
(ps:这样的手笔,如果是今天……也许得是正国级的主导,才有可能……可能办到吧……而且还得有太多的配套政策和措施,以及流血斗争。但如果是80年代,那个普遍比较穷的时代,做起来却容易一些,难点也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追星族
第一百四十四章追星族
“……你说得对,这样的计划,不能让华华太早知道。”
万鹏没有再和毕文谦深究下去,也没有明确表态,转而带着他跑起了“三公里”。
“以后,华华回来之前,就由蒋卫国每天带你跑。听说你第一天跑三公里居然流鼻血了……华华很担心你的身体。”当面嘱咐之后,万鹏就回家了。
虽然这种黑历史很让人蛋疼,但毕文谦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什么——相比真相,还是现在的黑历史好一点儿。
第二天,王京云清早就到了四合院,恰好毕文谦他们刚吃完早饭。“鹏哥说你要去电视台。什么时候出发?”
正式的深色西装,娃娃脸上整理得光洁,看上去像是还在读书的小大人。一个不大不小的公文包,色调和西装一体。
“现在就去。边走边说,”毕文谦指着门口,“这事儿好像是你在抓吧?电视台做了哪些准备工作了?”
出了胡同,只见马路上的自行车流喧闹不休,正是上班的时间,80年代的星期六还没有算成公休日。几只见惯不怪的麻雀从路边的一处树梢飞向另一处,仔细听去,依稀能分辨出它们的争吵。
毕文谦走得很慢,在录音室里宅了那么久,他很想看看城市的模样。“中央三台从上个星期开始,就已经公布了你的直播节目的消息。它还请京城电视台发了一则新闻。”
“怎么说的?”
“青歌赛银奖得主新锐歌手毕文谦,向大众征集生活中的故事作为素材,现场三小时创作流行歌曲。欢迎大家来信分享自己的真实故事。”
“噗……我什么时候成新锐了……”毕文谦囧然,“电视台倒是会打广告。果然……有人上屋抽梯?”
王京云没有立即领会毕文谦的意思。
“王京云。你觉得,三小时写一首歌,难吗?”
“我平时只喜欢听歌,也就学过几天手风琴。写歌,更是没想过的了。”王京云直接摇头,“想像中……这样很难吧?”
“或许,有人觉得我在夸口,所以故意推波助澜,让电视台把这节目宣传得京城里人人皆知。”毕文谦望着自行车流,以及街角的红绿灯,微妙地笑,“或许,有人想借此让我明白,天高地厚。”
“那你还故意跳进去?”王京云不懂了。
“我毕竟才十七岁,哪怕我写过几首歌,哪怕我青歌赛上哪过奖,哪怕我已经被邀请加入音协,”毕文谦看向并肩而行的王京云,目光沉沉,“在中国的流行音乐圈,我说的话,在很多人心里,也不过是被认为值得一听而已。可我和徒弟要做的事情,我们的声音,仅仅被人一听,是远远不够的。改革开放已经快十年了,流行音乐这个产业,被外界冲击是迫在眉睫的危险,我没有时间去熬什么资历。”
“说实话,我和徒弟最基本的愿望,不过是好好唱歌。”
王京云静静看着毕文谦,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毕经理,很多人都觉得你很聪明,不像是十七岁的学生。就连我爹,也认真琢磨过你说的话。很多人不明白,你明明明白很多多数人都不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却又如此重视流行音乐这个大家看起来不是至关重要的方向?说实话,我也不明白。”
“你想知道?”
毕文谦盯着王京云,他只静静地看回来。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假我应该还是能听出来。”王京云微微一笑。
“那可不一定。”
“说出来听听。”
“之所以我选择投身流行音乐这个行业,是因为……我相信中国虽然会走得艰难,但一定会渐渐崛起,这个未来,即使没有我也不会有本质性的改变;而中国流行音乐,如果没有我,将来的路,很可能走着走着,就没了路。”就不提中国足球了……毕文谦腹诽地想着——况且,他也不会踢球,连嘴强王者都算不上,“你觉得,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说完,毕文谦停在公交车站的站牌儿旁,望着车来的方向。
王京云似乎判断不了。
在他纠结着下判断时,几个不认识的貌似高中生的女孩子背着书包忽然跑到了毕文谦身边。
“请问,你是毕文谦吗?”
毕文谦转过脸正对着她们,眼带疑惑。
“肯定是!演唱会那天他就穿的这衣服,错不了!”
女孩子们眼睛里仿佛闪着星星,毕文谦正想问什么,看上去最活泼的那个女孩子从衣兜儿里摸出一只圆珠笔,递了过来:“我们老喜欢你的歌了!给我们签个名好不好?”
这……传说中的追星族竟然不止一个了?!
回想着黎华招的小秘书陆衍找自己要签名时的模样,很像眼前缩在朋友侧后,一直半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瞄着自己胸口的女孩子——毕文谦有些发愣,木讷地接过笔,下意识地问:“我签在哪儿?”
“签……”活泼的女孩子眼珠一转,滑过书包,翻出一个作业本,“签这儿!”
手托着作业本,毕文谦继续想起了终于还是被陆衍缠着签了名时的样子——那歪歪斜斜左宽右窄的“毕文谦”三个字,不仅陆衍情不自禁地笑了,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我没有花过时间练字,写得很难看。”下笔前,毕文谦忍不住打起了预防针,“可能会让你们失望。”
女孩子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两眼紧紧盯着毕文谦手握的笔尖儿。
……果然,是丢人的水平。
活泼的女孩子眉开眼笑地将作业本捧在怀里。另一个硬壳笔记本已经递了过来——那个害羞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开口了:“能签3个名吗?我们一家都喜欢你的歌……”
王京云手夹着公文包立在一旁,表情玩味儿。
这是好事儿,这是好事儿……毕文谦催眠着自己,也一并签了。
最后一个女孩子不显山不露水,轮到她了却更加彪悍——顺手夺过了刚才的笔记本,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只毛笔和一瓶英雄碳素墨水,沾了沾墨,递到毕文谦手里,然后把笔记本横塞到自己小肚子里,亚麻布的白衫绷得平整。
“签衣服上!”
终于,看戏的王京云笑出了声。
“我哪儿会写毛笔字啊!”
“没事儿,蹲个马步,就当题词了!”王京云鼓动道。
闹剧一般的风波过去——好吧,毕文谦既觉得像闹剧,又觉得是风波。归根结底,他总觉得那几个充满初学者气息的签名,会成为自己又一段黑历史的证据。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在乎了——上了车,他又被人给认了出来,围观,搭话,签名……从前看着聚光灯下的别人的桥段,轮到了自己头上。
从车站到电视台这一路,让他联想到了当初和孙云在火车上穿越车厢的情景。
幸好,至少还没有人尖叫,也没有谁冲上来抱着自己,亲上几口。
望着电视台大楼顶端那避雷针,毕文谦叹了口气:“也许,我得适应这些。”
王京云笑了笑,带着毕文谦进了电视台。
和相关领导寒暄一阵,两人便来到了明天要做直播的地方。
约莫两百平米出头的演播室,一面题着“每周一新歌”的彩墙,前面稍微靠左的,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靠右的是一个几乎塞满了信封的大玻璃箱。
“计划中的流程,你和主持人会从玻璃箱里随机抽五封信出来,由主持人现拆现读。”
“嗯……虽然简陋了些,但也算可以。”毕文谦看了看其他地方,“这两边的座位是什么情况?”
“那是给音乐学院的学生留的座位。电视台和京城里的不少音乐学院联系了,反正星期天没课,只要那些学生想来,就都可以来当现场观众,主要是声乐系和演奏专业的。你要是在创作的时候需要有人配合,可以现场用人。”
“这……谁出的主意?”
“黎副经理综合了电视台最初的提议,拿出的折中方案。”
折中……
就在毕文谦思考时,一个穿着山口百慧在电视剧《血疑》里的学生装上衣,配着碎花长裙的齐颈发姑娘进了演播室。
“这就是和你搭档的主持人,唐博,按你的标准筛选出来……”
没等王京云介绍完,唐博已经小快着步子半走半奔地过来:“毕文谦!你终于来了!你果然穿着那天演唱会的衣服!”亮晶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还担心咱们正式直播时才能见面呢!对了,先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签名……又是签名……
毕文谦仿佛觉得,自己的表情,凝固了。
(ps:今天大扫除,给大家拜个早年!想不到a站竟然买了石头门的正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吐槽模式
第一百四十五章吐槽模式
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十二号,夏至。晚上八点整,《每周一新歌》开播。
演播室里大桌子前,唐博正襟危坐在靠信封玻璃箱一侧,而毕文谦,手里把玩着一支新买的钢笔,面前放着一堆白纸。
虽然在舞台现场时很注意对着镜头打招呼,但这种形式的场合,毕文谦还是第一次遭遇——相比唐博仿佛总是看着电视机前的观众,他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看向别处。
大约,唐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节目一开始,就是她主导着节奏。
和大家问好,各自介绍,讲述节目内容之后,唐博引导着镜头转向了现场的观众。那些位置上坐着的,都是年轻人,男男女女都穿得鲜艳,不少人还带着自己的乐器,对着镜头兴奋地挥手,眼睛里还带了一点儿好奇。
略有一点儿8、90年代湾湾那边的综艺节目的氛围——毕文谦望着那些音乐学院的学生们,暗暗吐着槽。不过,湾湾那边的主持人可是站在演播室中央说学逗唱活跃气氛,而不是自己这样坐在一边。
不久,到了抽信的环节。
“你随便拿吧,反正是随机的。”毕文谦朝唐博摆摆手,然后看向镜头,“不过,有句话地先和大家说清楚:我是要根据故事写歌。所以,这些信,需要保证两点,我才会作为参考——第一,信里说的必须是言之有物的事情;第二,信里讲述的事情必须是真实的。如果只是三言两语的顺口溜之类的,或者故事有明显的逻辑错误,那我只能重新抽一封信了。”
很快,唐博把手深深插进了玻璃箱里入口,倒腾了几秒,抓出了一封信。然后回到座位上,当着镜头拆开信,抽出信纸,读了起来。
果不其然,第一封信就是一个追星族的手笔。从唐博口中读出第一句“亲爱的毕文谦”开始,毕文谦就隐隐觉得不对,随着那些充满仰慕之情的句子在演播室里乱窜,不少人已经开始偷笑了。
终于,毕文谦一手捂住了额头,遮掉了半边脸:“停!换一封。”
这无可奈何的口吻,反而引起了哄堂大笑。
所幸,第二封信虽然仍然跳脱,但至少有些内容了。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郑愁予的诗在唐博口中有着丰富的情感,写信的人以这样一首诗作为开头,以这个为引,信里开始述说,一个大学生将要毕业分配到外地,而和他互有好感的“好友”却留在了京城,积攒了几年的心绪,最后一层窗户纸,此刻却不知道该不该捅破。
絮絮的话越写越冗长,如果说一开头还有心情引用一首现代诗来布局一下,到后面就基本是翻来覆去的苦恼——至少,一个为情所困的年轻人的味道倒是跃然而出了。
默默等唐博把信读完,毕文谦歪着脑袋,右手撑着腮帮子,看着她手里的信纸。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唐博将信纸放在桌子上,轻轻笑着,看了看毕文谦,再对着镜头:“我觉得,这是一个普通人人生中的烦恼,特别真实。虽然看我们旁观的人看来,有些平淡,但对于故事里的人来说,说不定现在还在茶饭不思吧?”
“这有什么值得茶饭不思的……”毕文谦略微懒洋洋地吐槽道,“这信里通篇连那‘好友’是男是女都没提过。好吧,我们甚至连写信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们就当他是害羞好了。可问题是,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家诗里说的归人过客,可是在战争年代的无奈。再说了,新中国的女性又不是以前琐在深闺的小姐,大可以走出门来,把那过街的马蹄拦住——只要她觉得值得。归人还是过客,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
就怕人家几年来没说明白,其实是留了一个备胎——好吧,这样的刀就不必补了。
“信先放桌上吧。下一封。”
毕文谦淡定的口吻引起了一阵笑声,唐博又一次起身,手臂插在玻璃箱里搅动一翻,抽出了第三封信。
“……那是一个夕阳熏人的傍晚,下班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和大家一起,从厂里出来。京城的车流如潮,行人密密。忽然间,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她穿着红大衣,慢慢走在马路边,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美。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可也只有这么一眼。我被车流裹挟着前进,很快,她便和我擦身而过了。”
“从此,我对她念念不忘了。但又没有别的办法,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而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可能,佛说的‘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身而过’,就是我这样了。而我,又需要和她多少世的擦身而过,才能换来一次驻足……”
很显然,这是一个文艺青年。
演播室里没有丁点儿杂音,唐博抑扬顿挫的声音不断起伏着。之后的内容基本是单相思的哀愁,以及对那个女子的脑补,但却不像上一封信那样让人觉得罗嗦。
等到唐博读完时,毕文谦率先鼓了几下掌。
“说白了就是街上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心动了。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个女孩子真的漂亮得能让人记那么久?要真是那样,换成是我,我一定会立即掉头转向,过去和她认识。”
似乎,在节目上,毕文谦喜欢上了淡定吐槽的感觉。
“算了,放桌上吧。下一封。”
第四封信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写的,唐博在读的时候竟有些磕磕绊绊。
“怎么了?”
“有些字写的是拼音。我得连猜带蒙才读得出来。”唐博有些赧然。
“难道,听我歌的朋友,竟然包括了小学生?貌似我还没写过儿歌啊!”
“小学生也不是只听儿歌吧!”
唐博摇头笑笑,继续读起了信。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家庭条件比较拮据的孩子的心迹。父亲工作很忙,母亲身体不好,她在读了《爱迪生救妈妈》的课文之后,深受触动,决心要好好学习,将来当一个医生,让天下的妈妈都能健康,不再生病。
读到最后,唐博脸上已经泛起了笑容,笑得眉毛弯弯。似乎,这个孩子的可爱愿望很让她喜欢。似乎,现场的不少人正面露感动。
把这些表情看在眼里,毕文谦又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这个孩子本身来说,真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不过,也正因如此,我不得不说,中国的教育事业,还存在比较可悲的地方,任重道远啊!”
看着他仿佛痛心疾首的样子,唐博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呢?”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课本的内容是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那篇《爱迪生救妈妈》……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大家不要觉得我在胡说,事实是胜与雄辩的。”
“爱迪生是生于1847年,而世界上出现阑尾炎手术,最早是在1886年。就课文里爱迪生的年龄,不可能超过十五岁吧?我们就当故事发生在1860年好了——那个时候,世界上根本没人能做阑尾炎手术,爱迪生同学是跑到20多年后的未来抓了一个医生回来救他妈妈的吗?”
“还有,一个可能不算常识的常识——油灯的反射属于有影灯。正规的手术准备中,必须要用无影灯。靠有影灯做手术,和草菅人命也差不了多远了。虽然爱迪生同学是传说中的发明大王,也不能强行说他十几岁就发明了无影灯吧?何况,无影灯的原理也和课文里的办法是两回事儿。”
看了看在场的人们,毕文谦继续叹息道:“所以,我不得不说,这篇课文的作者,是一个富有空想力的历史发明家。写文章不需要查资料,不需要尊重历史,反而是历史得尊重他吧?”
“一篇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再感人肺腑,如果不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只靠脱离常识的臆想,也不过是一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可悲哀的是,这样一篇虚假的文章,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小学语文课本里……我们编写教材的教育家们,”毕文谦凝视着镜头,“你们当真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吗?我们一代代孩子,读着这样的文章长大,将来有朝一日,发现从前的课文都是骗人的,我们会如何去想?我们还敢相信课本里教导我们的东西吗?”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请不要随意毒害他。”
一番嘴炮开得神清气爽,至于这个年代的教育家是否真的有机会知道阑尾炎手术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是否真的有基本的物理学常识,毕文谦没有去在乎。
这是一个直播节目,而且是第一期,收视率,也是重要的。
反正,他已经想好“写”什么歌了。
(ps:重感冒了,现在浑身发冷,肌肉无力,头一摇就疼……残念,可能2更不了了。另外,大家不妨猜猜,接下来会是什么歌?~放心,那歌知名度还是比较高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读信完毕
第一百四十六章读信完毕
演播室里响起了嗡嗡的窃窃私语,迫使工作人员在镜头之外悄悄劝说了一阵才平息下来。
这样的情况,唐博似乎也是头一回遭遇,她眨巴着眼睛,弱弱地问毕文谦:“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真没有阑尾炎手术?”
“我手边没有直接的证据,你可以明天去医院问问相关医科的专业人员。”毕文谦淡定地看着她——第一时间试图确认真伪,是个好妹子……哦不,现在得叫姐姐,“这种医学历史,不一定每个医生都知道,但多问几个,总会有人了解。毕竟,真相只有一个。”
伸出右手,指向镜头,一脸笃定——好吧,虽然和设定的岁数一样,但自己毕竟不是传说中走到哪儿死到哪儿的神人,“滚筒洗衣机”。
暗暗品味着这个时代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梗,毕文谦忽然觉得,做节目也不难嘛……
“那是你怎么知道的呢?”唐博点点头,好奇地追问道。
“我到了京城,基本没有出门玩儿过。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看了不少各种各样的书。”虽然黎华借来的医学相关的书籍,毕文谦认真看过的最多只有目录,但足够成为他此时装逼的底气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刚才说中国的教育还任重道远,你知道吗?”
唐博张了张嘴,却又突然闭口不言,一边摇头,一边看来。
“说实话,我们都读过小学,当过小学生。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和写信的这位同学本质上并没有不同。如果我没有大量读书,没有不断学习知识,我也会和很多人一样,一直被虚假的课文所欺骗。但话说回来,中国现在的教育资源,并没有条件让每一个人都接受良好的教育。不谈什么老师的良心,教育家的水平,单是各种专业书籍,不说人手一本这种根本不可能想的事情,哪怕是一所学校一本都不可能,甚至,普及到每一个乡镇的图书馆都不现实——这是由生产力水平所限制的,短时间内无法改变。从我个人的角度说,我能有机会比一般人读更多的书,懂得更多的知识,是我的幸运;也正因为这种幸运,让我有一种使命感——在教育资源非常有限的现状下,我拥有了读书的机会,必然会有很多人没有学习的机会,在面对这样的错误时,如果我只是打个哈哈混过去,我如何对得起那些人?这和旧社会的那种一边垄断知识,一边嘲笑人民愚昧的无耻文人有什么区别?”
终于,毕文谦的视线从唐博转向了镜头:“算了……这毕竟是一个音乐类的节目,跑题了。信放桌上吧!下一封。”
很快,唐博再一次从玻璃箱里倒腾出了一封信。
这又是一封粉丝的信。但粉的,倒不是毕文谦——他倾诉的,是关于今年春节后才播出的电视剧《西游记》。那字里行间,充满着他对这部电视剧浓浓的喜爱。不仅是电视剧,连带着他还看了原著小说,甚至去查找过一些相关的文献。
唐博不愧是电视台的专业人士,即使和所有人一样是第一次看信,但她读起这位作者关于《西游记》的感想时,仿佛真的把他心里的情绪融入在了她的声音之中。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位的文学功底的确比之前的几封信的作者强上不少。
静静听完之后,毕文谦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才看了看等待着他的唐博,再看向镜头。
“我知道《西游记》,和这位朋友一样,很喜欢那猴子。但我这段时间还真没机会去看电视剧。从这封信来说,好像真的非常好看。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观摩观摩。不过话说回来,作为电视剧,应该本身就创作了不少音乐吧?既然已经有人珠玉在前了……这好像有些为难我啊?”
演播室里轻快地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的确是真实的情感,也是一种素材。先放桌上吧!博博,咱们先最后一封吧!”
似乎,这随口喊出的“博博”,让唐博愣了一下,旋即,她欣然起身,手在玻璃箱里多摸索了一阵,最后从靠镜头这边的玻璃壁的位置夹出了一封信。
“毕老师,最后一封信了。”拆信之前,唐博忍不住先问了一句,“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刚才节目开始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不要叫我老师,我既没有教过你什么,本质上也就是一普通人。”毕文谦先笑着纠正道,“叫我文谦就好。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还没有想法?”
“你不是……”毕文谦微妙的口吻让唐博有些迟疑,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看上去好像对这些信都不怎么满意?”
“哈哈!”
毕文谦不禁大笑。
“博博,我的确对这些信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对它们横挑鼻子竖挑眼,那是因为内容里体现的个性或者价值观之类的,有我不尽认同的地方,但那又怎么样?我流露的观点只代表我一个人的看法,又不是说我一定是对的,他们就错了……哦不,阑尾炎手术那个还真是课文写错了。我们这个节目是尝试创作流行音乐的,既不是文学赏析,又不是思想品德教育。这些故事,只要符合我一开始要求的两点,就可以了。群众真实的想法和情感,是我们创作流行音乐的素材的宝库。很多文艺工作者跋山涉水采风体验生活,就是为了聆听普通群众的心声。我们现在做的,不也是一脉相承的吗?”说到此处,毕文谦揶揄地看着唐博,“我们总不能脱离群众,说那些普通人的心事不值一歌吧?”
“好啦!读最后一封信吧!我还要写歌呢!”毕文谦轻轻拍手,又玩起了只有自己才懂的梗,“这节目进行到现在,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后一封信不算太长,像是一篇已写成了不少时间的散文。
春节将近的一个星期天,作者带着孩子,到附近的公园看雪。
简单的琐事,唐博淡淡地读出来,好像真是一人携女,踏雪赏梅的惬意。
又一个文字功底不错的人。虽然从这么多信里只抽了几封,但水平不错的信的比例当真超出了毕文谦的意料——京城,不愧是教育资源比较倾斜的地方。
“博博,把信都给我吧!”
等唐博读完,毕文谦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信的内容发表什么看法,或者说,对于一篇游记散文,也的确谈不上什么看法。他伸出手,接过一叠信纸,对着镜头,慢慢站起来。
“读信的环节,到此结束了。谢谢各位踊跃写信,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的真实经历的朋友们,同时,也感谢博博的朗读,让我听起来,觉得颇有味道。接下来,我先到休息室去,一个人静下来再细读一会儿这些信,思考一下选择什么作为创作的基础。这个时间,大约……在一刻钟到半小时之间吧!在此期间,请博博主持一下,随机请在场的各位音乐学院的同学表演一下就好。唱歌,演奏什么的,都可以。请大家等我回来。”
微微鞠躬之后,毕文谦离开了演播室。
休息室里,夏林抓着一本语文书,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艾静在她旁边,抱着吉他,看着推门而入的毕文谦,手指停在弦上。
她们都不是京城音乐学院的学生,按电视台的标准,不能在坐在现场。毕文谦不想节外生枝,就让她们在这里等待了。
“哟!这么一会儿就耐不住寂寞啊?”
关上门,毕文谦大步走过去,把信纸散放在休息室中央的大桌子上,眼睛却盯着夏林。
“本来这儿就很无聊嘛!”夏林挥舞着右手,指着手腕上的石英表,“我又不是你,躲在录音室里一天到晚都不嫌闷。”
“好吧好吧!你们先看这些信,一会儿我就从其中的内容选择一部分来写歌了。一个节目的时间肯定没办法弄好编曲和伴奏配合,但确定下词曲倒是可能的。等我写出了歌,你们要是有人唱得合适,歌就由你们来唱。”
“谁知道你觉得什么才适合?”
看着她们拿起信纸,夏林心口不一的模样,艾静怯怯安静的样子,毕文谦般了把椅子,隔着桌子坐在她们对面,舒心地笑了。
(ps:有书友说主角会拿《传奇》出来……的确,传奇很适合文中的小故事。但作为03年的歌,这么早就拿出来,似乎有些浪费啊~不过也好,下次就是《传奇》了。话说,重感冒终于好转了。这次吃的药是小柴胡冲剂,感觉见效没有想像中的快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路上有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路上有你》
重新回到演播室的时候,毕文谦带着夏林和艾静,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提着艾静的吉他。
“这是我们新成立的中国文华公司最近签约的歌手,她叫夏林,她叫艾静。一会儿假如我在节目时间内写出了作品,会让她们试着唱唱。无论结果唱得好不好,都是一种锻炼。你们自己和工作人员要把椅子,在我旁边坐吧。”稍微介绍之后,毕文谦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桌上斜立在自己和唐博前面的话筒,再重新看向了镜头,“不知道刚刚我不在的时候,现场这些同学们的表演是否让观众朋友们满意,博博,你觉得呢?”
“我啊?”唐博微微一愣,旋即从容地笑,“我觉得还不错。以前的节目里都没有过学生临时自发的表演。”
“那敢情好。”毕文谦是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他本打算掐这段时间和电视台商量招广告的,“那么,接下来,我要尝试写歌了。这个过程,我也许会很自我,大家看着,可能会觉得枯燥无聊,也可能觉得有趣。同时,也请现场的同学们配合一下,保持安静。”
“好的!”
唐博主动代表了别人答应道,眼睛里写着期待。
微微点头,毕文谦把大半的信纸推到了唐博那边,开始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起来。
“这一回,我选择以前两封信的内容为素材。”一边说,毕文谦一边起身,吉他挂在胸前,顺手把话筒的方向转了180度,提着椅子,转移到桌子对面,更靠中央的位置,“如我听到内容时的第一反应,我对写信的两位朋友在故事里的具体行为不尽认同,所以,我会在歌里加上一点儿自己的想法。”
重新坐下,毕文谦侧靠着桌子,右手顺手处,是桌子上的白纸和钢笔。镜头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假定,两封信都男人喜欢着一个女人,却最终没能在一起的故事。第一个故事里,主人公明明有机会对她诉说自己的衷肠,但他缺乏勇气,对未来的困难、可能的风雨,考量太多;第二个故事里,主人公是一个或多或少或真或假信一点儿佛的人,他觉得自己和她的相遇是轮回中注定的事情,同样是缺乏行动力,虽然动心爱上了人家,结果仍然失之交臂。”
“两个故事的发展都不圆满,但爱意,却是一致的。那些絮叨般的讲述,在我们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冗长,但同时也是他们心里对心爱的女子的倾慕。”
“其实啊……我大概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也没有哪个女孩子和我几年在一起。”毕文谦叹息着,眼睛里没有焦点,“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让我如此心动的女孩子,我想……那一定是志同道合的人吧!我不会在乎我能不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但我一定会和她奋斗在同一条道路上,无论风雨,无论艰难苦痛。这样,即使她根本没有把我看得也那么重,我不过是一厢情愿;即使我们共同有过一段人生,最终不得不分开了……也无憾无悔了。”
慢慢的,毕文谦拨动起吉他,旋律缓缓,不成定型,却大体有一点儿哀伤的味道。
时间,在不断的弹奏中渐渐流逝。
离毕文谦最近的夏林,捧着下巴,视线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手指上时而游移。稍微远一点儿的艾静和隔了一个桌子的唐博一样,注视的眼睛里以好奇为主。
演播室里唯有吉他声,空气中仿佛有一种肃穆。
渐渐的,吉他的旋律一点儿一点儿地有了轮廓,等到明显有了完整的段落,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突然,毕文谦停了吉他,很不雅观地侧身伏在桌子上,左手按着白纸的边角,右手拔开钢笔帽,在纸上沙沙地写了起来。
整个演播室里的人似乎都精神一振,但只有夏林才没有什么拘谨,悄悄起身,走到毕文谦身后,够着脑袋,悄悄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歌词。
果然还是一手烂字。
微弯的嘴角忍着笑,夏林左手捂嘴,右手轻轻撑着椅背,弯着腰,静静看了下去。
行云流水间,歌词之后,是只空隙里填写旋律,仍然是简谱。这个写得更顺畅——和刚刚弹奏定型的旋律没有区别。
眼见着最后一行即将写完,夏林情不自禁地朝一直想看却又身为主持人不好意思过来的唐博招招手,然后俯下身去,左手按在桌子上,右臂勾着毕文谦的后颈,手指着那墨迹新鲜的歌谱,脆生生地笑:“写得真肉麻!”
“什么叫肉麻啊!”
从夏林的手按在椅背上时,毕文谦就察觉了背后有人,但他没有去管,更多的心思,却是用在琢磨如何去唱这首歌上了——事实上,吉他之所以弹了那么久,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淡淡地反驳着,毕文谦倒转钢笔,轻轻敲在夏林想拿歌谱的手指上:“急什么,还没定歌名呢!”
“哼!”夏林眉头一凝,飞快缩了手站直了,“这么肉麻的歌,你肯定会说我唱不好。我才不希罕呢!”
“哟!你喜欢我当肚子里的蛔虫吗?”毕文谦回头笑看着她,“我怎么想的,你倒是替我安排了。”说着,他把歌谱递到夏林手里,“拿着,你和艾静一起去休息室,关上门,各自琢磨一下怎么唱。我在这里先唱一次,然后你们一个一个过来唱。不要怕唱得不好,认真思考过认真唱了就好。”
拿着歌谱,夏林再看了看,终于小声地哼了一声,朝艾静招招手:“艾静,咱们走。”
目送着她们离开,毕文谦不禁笑了笑。明明只大了人家一个月,明明才认识不久,夏林就像是姐姐一样替别人做主了。
甩甩头,看向镜头,毕文谦从桌子上取下话筒,走到演播室中央的空地上,微微鞠了一躬。
“不知道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是否还记得刚才博博读的那些信的内容,或者说,是否还记得他们大概讲了什么故事。总之,我以其中两个故事为基础,加上一些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法,写了一首歌,虽然,还没有定歌名。我也不知道寄来这些故事的朋友是否正在收看这个直播节目,如果你们真的恰好在看,我想说,希望你们在将来的日子里,既争取,也珍惜,只有这样,即使走不到大团圆的结局,也不会像你们写信时那么纠结。”
“因为是才写出来的,所以没有伴奏,只是清唱。我既不能保证歌写得很好,也不能保证唱得很好。无论如何,现在,我将唱给你们听。”
演播室里响起了自发的掌声。
过了一会儿,毕文谦轻轻唱了起来。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只能在梦里拥抱你。”
作为理论上的第一次唱,而且是清唱,毕文谦只唱了一遍。“历史”上翻唱这首歌的人很多,但真让毕文谦觉得唱得好的,只有两个版本。不过,无论哪个版本的演绎,他都觉得不适合自己的嗓音。所以,他在弹吉他时琢磨了许久,折中了两个版本的情绪。现在真的唱了,除了知道没有力不从心的失误之外,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
但至少,现场的几十个听众鼓起了掌,甚至,有人跳起来吹着口哨。
“谢谢,谢谢现场的同学们!”
毕文谦谢幕般地鞠躬,但他并没有彻底高兴:“不过说实话,这只是一个草样。三个小时的直播节目,能不能写出一首歌,都只能说值得尝试。这么一点儿时间,实在做不到编曲,更谈不上彩排伴奏了。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里,我会和一些朋友试着继续完善这首歌,并在下期节目一开始的时候,重新向大家表演这首歌!当然了,那个时候,或许演唱的人就不是我了。而现在嘛,我这就去休息室把夏林叫回来,她和大家不同,还没有听到我刚才的演唱,并没有先入为主的概念。请大家听听,她在遭遇这首歌时,会怎么去唱。”
(ps:这首歌,就我听过的版本而言,张歌神和韩三石(上次被编辑警告了,不能出现艺人真名……残念)版唱的值得细品,其他的都不必多提。个人觉得,因为中文歌词和日文不同,所以学友版沿用原版编曲并不适合,韩版有些玩儿票的性质,而其他版本的编曲也没有特别好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静的孩子也有奶吃
第一百四十八章安静的孩子也有奶吃
深夜,毕文谦送夏林回家。借着车里的灯光,夏林手撑着下巴偏头望向窗外的模样,反映在车窗上。
王京云开着万鹏借来的那辆小轿车,艾静坐在副驾驶。毕文谦在艾静背后,默默看着身边闷闷不乐的夏林。
“你到底在生什么闷气?”
“不用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黎华不在,我作为经理,关心员工是义不容辞的啊!”
“我可不能像你那样,天天一个人藏在录音室里练歌。”夏林回头瞥了毕文谦一眼,又飞快地转了回去,“你还命令我期末要考个好成绩,我哪儿有时间练歌!”
“哦,原来是听博博说你没我唱得好,生气了?”
“我犯得着吗?你都是青歌赛银奖了,我是什么?只在地坛才有几个人知道的小丫头,我哪儿敢跟你比?”夏林呸了一口,小声哼哼着,“博博,博博,喊得真溜!”
毕文谦囧然,脑子的逻辑倒也联上了——
节目快结束的时候,夏林和艾静先后回到演播室清唱了一次《一路上有人》,现场的学生们善意的鼓了掌——节目也在唐博的主持下正式结束了。
散场时,夏林拉着自己,问她唱得如何。自己随口勉励了一句“还可以磨砺”,一旁收拾着桌子的唐博顺口来了一句“比文谦还差得远”……
好像,夏林的脸色就是从那一瞬间由晴转阴的?
可问题是,夏林刚才的确唱得不大好——一个没有多少正规训练的高中生,遭遇了一首情歌,只看了几分钟歌谱,那能唱得好吗?让她来唱,本就是打算着让她练习一个星期之后再来一个“正式版”,给观众们一个强烈的进步感……
意料之外的,她好像受了暴击。
毕竟,还只是一个女高中生。
“夏林,别生气啦,乖!”
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后脑勺,毕文谦的宽慰才一开口,夏林立马打掉他的手:“我可不乖!你以为你是我哥啊!”
“我的确比你大几个月啊!”
“你……”夏林语塞,“你就知道欺负我!”
前排似乎传来忍笑的动静。
“严肃点儿,严肃点儿,不许笑,我们这儿安慰人呢!”
终于,模仿某喜剧的腔调让夏林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哪怕接下来她还是没搭理自己,毕文谦至少松了一口气。
不久,车停在了夏林家附近。下车之后,毕文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等等。”
“干嘛?”夏林转身想抽手,结果毕文谦的劲儿不小。
“明天你不用去学校了,直接来四合院。下个礼拜,我手把手教你唱这首歌。不止是要唱好,还要和演奏家一起合作,录成磁带。然后,下个礼拜天,你在节目里重新唱一次。”毕文谦将她的手举在胸前,“虽然我不那么觉得,但你好像觉得自己出了丑。既然如此,生闷气是没有意义的,在哪儿栽了就从哪儿站起来……”
夏林听了,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却又猛地一摔手,转身小跑走了,只留下一句:“笨猪!”
虽然是骂,但基本没有生气的味道了——毕文谦如此认为:“记得把课本带来,白天我们练歌,晚上还是得补上功课!”
“知-道-了!”
终于,夏林跑得没影儿了。
回到车上,王京云看着他笑,艾静依然默默缩在副驾驶上。
“王京云,明早去东直门中学,替夏林请一个礼拜的假……”
“你确定?”王京云玩味地说,“黎副经理走之前交代过我,留意夏林和艾静、还有你的学业。半个月之后就是高考,东直门中学下个礼拜就是期末考试了。黎副经理说了,你不去上课没问题,但期末考试一定要去。”
“哦……”毕文谦有些哭笑不得,脑海里浮现起黎华的俏脸……等等,“不对啊,夏林应该也知道啊!她刚才怎么没提?难道说……那丫头是想顺势逃掉期末考试?”
“一个礼拜请不了,两、三天倒是可以的。”
王京云大笑,启动了小轿车。
回到四合院,艾静先下了车。毕文谦趴着前座位靠背,看着王京云:“接下来几天,调查一下京城观众对咱们这节目的看法。”
“知道了。”
“对了,你呢?你觉得节目如何?”
“我?”王京云思考了一下,靠着椅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内后视镜,“你说话比别的节目主持人犀利多了。至少我觉得很有意思。那些信写得有的好,有的也不怎么样,你让主持人随便抽,这个没办法加强。只是,你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吉他,而且弹得……很随便,我听了一阵,就觉得有点儿无聊了。还有,那些学生表演的节目,最好事先安排一下。”
“这样啊?”毕文谦听了,倒没有太在意,“如果调查的结果,多数观众和你的看法差不多,那你就和电视台商量一下。以后我写歌的时候,画面就只占四分之一的屏幕,也不要播放声音了。用其他的什么风景音乐之类的代替,或者,进行一点儿音乐知识的科普也行。学生表演的事情你可以和音乐学院商量,能够有机会在电视机前演出,他们多少会有点儿重视吧?”
“好。”
“另外,夏林的假请了之后,你再去请我们签了约的那几个少年演奏家来……还得再加一个鼓手,从中唱联系吧。对了,把苏虹也叫来。”
“嗯。”王京云点点头,忽然问道,“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今天都辛苦了。”
交代完事情,毕文谦也下了车。走进四合院,关上半掩的门,回头正见艾静在打热水。
“静静。”
“毕经……啊,文谦。”
见艾静知道改口了,毕文谦有些开心:“今天夏林唱得不好。其实,你也唱得不好。但这不是你们的错。只看了几分钟歌谱就唱,本来就是强人所难的事情。明天,夏林要来练歌,你也旁听。”
“啊?你不是……”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在我这儿,安静的孩子也有奶吃。”毕文谦走到石棋盘边,顺势坐了上去,晃荡着脚,看着有些发愣的艾静,“我和夏林认识了一段时间,她不怕我,有什么想法都会说出来。我不知道你是害羞还是害怕,我也不可能强迫你说心里话。我只能给你们平等的机会。”
艾静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笑:“谢谢。要不,这壶水你先洗?”
(ps:谢谢小小农民的大赏。也请多说说对书中剧情或人物的看法~另外,重感冒貌似痊愈了。我要争取一日多更!)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交心
第二天,夏林兴冲冲地钻进了录音室,却首先被毕文谦埋怨了一番。
“你这丫头,明知道要期末考试,还不告诉我。你以为跑得了和尚,也跑得了庙?你逃了考试事小,要是害我也没去考,等黎华回来,看她怎么说你!”
羡慕地看看噘嘴的夏林,还有坐在角落偷笑的艾静,最后瞄了一眼把弄着吉他的毕文谦,小秘书陆衍掩上门,退出了录音室,回到了厢房里的办公室。
黎华去了日本,万鹏和王京云都有事在外,四合院里的很多衔接工作都落在了陆衍头上。她的办公桌就在黎华的办公室旁边,桌子远端有个小画框,裱着毕文谦的签名。
按王京云的交代,今天会有不少人来参与录音,他会让那些人到了四合院,先去她那里报道。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想像着夏林她们和毕文谦一起在录音室里练歌的情形,陆衍脸上浮现起笑容,但笑了一会儿,就被些许遗憾给掩盖了。
可惜自己不是唱歌的料……
录音室里的人们不知道办公室里的小秘书的遐思,他们只在毕文谦的领导下,大到整首歌的思路,小到每一处细节的表达,一点点儿地讨论、尝试、配合……
三天过去,毕文谦仍然没有宣布让谁来唱这首歌。
晚上,毕文谦主动送苏虹出门。
“苏姐姐,你在培训中心最久。我教夏林唱这首歌,是不是和谷老太婆那边不一样?”
“毕老师……你为什么总叫谷老师老太婆啊?”苏虹还是不习惯。
“那个啊……因为她是国内音乐工作者里少数我敬重的人之一。”毕文谦半开玩笑,“你不觉得,老太婆很着很亲切吗?”
“不知道的人……”苏虹一脸无奈,斟酌着说,“别人可能会觉得你不尊重前辈吧?”
“呵呵,我尊重的又不是‘别人’。”
毕文谦不以为意地笑,在胡同里慢慢走:“苏姐姐,我教夏林的,是具体的一首歌的唱法,但从基础的声乐技术来说,我教不好也教不了。正经地说,连我自己都还在学习磨练。我计划着,等她期末考试完了。也让她去培训中心旁听一下。我听说,谷老太婆收徒弟很严格,教学生也很用心,所以,拜托你帮我说说——我会叫夏林去听,但也只是去听。”
苏虹不大明白:“啥意思?”
“夏林是我签下的第一个歌手,我对她有很大的期望。”毕文谦停了脚步,认真地看着苏虹,“谷老太婆致力于探索中国流行音乐的道路,她的目的和想法,都很接国内的地气。可是,夏林不仅会在国内成名,将来更会走出国门。外国的语言类别、音乐风格、文化倾向,都和国内存在差别,如果她把培训中心里听闻的东西全当成金科玉律了,那会在将来成为她更上一层楼的枷锁。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谷老太婆肯定知道,但夏林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我怕她不懂。”
“我……我会和谷老师说的。”
“谢谢!”毕文谦抓着苏虹的手,紧握了一下,“另外,我说的这些,请你不要对谷老太婆之外的人说,更不要被夏林听到了。”
“为什么?”苏虹一愣。
“……怕她骄傲。”
毕文谦本想说潜力无限之类的话题,但那恐怕会扯得太多,也太远。而胡同的路,已经到头了。
“明天开始,一直到星期六上午,我和夏林要去学校考试。等考完了,下午你到四合院来,如果她和艾静还是唱得不太好。这首歌,可能就由你来唱,或者,我自己唱了。”
“知道了。毕老师再见!”
星期四早上,毕文谦带上钢笔和墨水,去了学校。四合院里倒也没有冷清下来,至少,录音室里没有——几个少年演奏家以及几个中唱的员工凑在一起,琢磨着毕文谦留下的事情——编曲。
走之前,毕文谦已经定下了草样,伴奏以手鼓、古筝、电子琴为主,但细致的修饰给他们留了不少空间——虽然考试期间,毕文谦没有过问他们的进展,但如他们所知的分成方式——参与编曲的设计,是有更多分成的。
星期六上午,万鹏和王京云难得在四合院里碰头。他们待在黎华的办公室里,却没有谁像毕文谦那样坐在她的位置上。万鹏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堆报告,王京云搬了把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
“华华走了一个多礼拜了,除了下飞机报平安的电话,也不多说点儿什么。”
过了很久,万鹏大致看完了,开口絮叨起来,王京云瞧着,微笑不语。
“小云,毕文谦叫你调查的事情,报告我看了。除了报告,你怎么看?”
“报告的内容多半不会出他的意料。”娃娃脸上生着捉摸不定的微笑,“我总觉得,在他叫我调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你是说……”
“在陪他去电视台的路上,他隐约说过一些。可能……他做这个节目,主要目的,不是给普通人看。”
“……他说了什么?”
“他觉得,现在国内音乐圈里的多数人,只是觉得他的话值得一听。”
万鹏和王京云对视着,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他想把节目做给同行看?”
“反正我这个外行,听他随便弹一个小时吉他,有点儿听不下去。”王京云叹了口气,“但从调查的结果看,音乐经历越多的人,越在强调他了不起。”
“……这样,值得吗?”
“黎副经理不在,我们总不适合外行劝内行吧?何况,他在叫我调查时,就已经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方案。”王京云打量着万鹏,忽然问道,“鹏哥,最近你有心事?”
“是有一点儿。”万鹏也没忌讳,坦然地点头承认,“小云,你我自家兄弟。哥哥我要去东北了,从苏联那边倒腾点儿对国家有用的东西回来。华华和毕文谦有打入日本流行音乐圈的想法,一旦他们不在国内,而我又不在了,小云,这个场子,得由你来撑住。私情什么的就不提了,这公司有国家的股份,也代表了国家支持改革试水的态度。”
“鹏哥,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支持你来。”万鹏起身,把资料放在黎华的办公桌上,“那盘青歌赛的磁带,渐渐卖得少了。但按这趋势,2000多万盘是跑不了的。虽然国家在80年就确立了个人所得税法,但一直都很不完善。华华他们这次尝试,也不好确定如何征税。何况,这才6月份。毕文谦能过手的,起码也是2000万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不仅全交给华华掌管,还给我作为去苏联的本金,而他自己的吃穿用度,根本就没考虑过。”
“有志不在年高啊!我们在家里,以前经常被数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还没办法还嘴。”看着王京云那一丝心有戚戚的表情,万鹏也起了一丝笑容,“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独立办事了。小云,咱们都得办好!”
王京云观察着万鹏,犹豫了一下:“鹏哥,平常你不会说这么多话。”
“……可能是我有点儿怕死吧!克格勃毕竟名声在外。”万鹏又一次爽快地承认了,“那些在国内倒腾的家伙,不仅华华讨厌,也的确是在祸害国家,社会影响更是恶劣。如果我在苏联打开了局面,把一些人的心思吸引过去,方方面面都是大好事儿。可我要是一出门就撞枪……不知道下一个敢于一试的人,还会有谁,会等多久才出现了。”
(ps:文中《一路上有你》的编曲,如果和现实中的版本比较的话,大约是在文静宁版的基础上改良,当然,那版本唱得很残念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