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节三十四章:卡死(伯尼/琦丽莎)
看着敌人一动不动的躯体,伯尼总算松了口气。看着长剑上沾满的黑色血液,他瞬间感到一阵恶心,胃里开始泛酸:好恶心的液体!
妈的,这把剑看起来不能要了……害怕可能被黑冰腐化,伯尼赶忙丢下长剑,后退一步:应对这种东西,还是能多小心就多小心比较好。就算再怎么神经质,也不为过。
“我干的不错吧。伯尼?”看着敌人的尸体,琦丽莎满脸自豪:“还好砸中他了。”
“确实干得漂亮。大功一件。”由衷的称赞了一下她,伯尼迅速将目光落回绞盘: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保持着异样的焦虑感,伯尼立刻冲至把手面前,打量起了齿轮们的转动方向。在心急如焚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依照运转轨迹判断出了应当向左转动绞盘才能放下闸门。
来不及验证想法是否准确,他立马握住拖把,使尽全身力气将其向左侧推动。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要推动这绞盘比想象中吃力得多:由于此时绞绳还是绷紧状态,最开始想要推动它无比费力。然而一旦它能转动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就会相当轻松。
“我来帮忙吧?”琦丽莎站起身来,热切的凑近伯尼。然而感到有些丢脸,伯尼为了捍卫过强的自尊心毅然否决了女孩的帮助:如果接受了就说明自己的力气不够,那岂不是太丢颜面?
由于在正面怎么推都无法奏效,伯尼在情急之中不得不调转身子,用后背来拼命撞击推把。在数次的反复撞击后,绞盘终于伴随着背部的酸痛有所偏移。幸亏琦丽莎赶忙前来搀扶,伯尼才没有跌倒。无比尴尬的道了声谢,他悲哀的转回身去,默默将绞盘顺时针推动了一周:闹了半天,自己还是在女孩面前丢脸了。
“对了,你这把剑不要了?”揉着刚刚摔痛的膝盖,琦丽莎带着遗憾的表情望了望伯尼:“真可惜啊,上好的哨兵直剑,在北海望能卖不少钱……”
“不是不要了,拿水洗洗还能用。”拦住想要伸手去拿的女孩,伯尼紧张无比的尝试打消琦丽莎的念头:“你可别碰它啊。现在上面粘着复制体的血,有可能很危险。”
“知道啦,我又不傻。”一副完全就是没想到的表情,琦丽莎沮丧的拽了拽被匕首割裂的红围巾:“这围巾我还是昨天新买的,怎么这么快就坏了……”
“你命还在,心疼围巾干吗?”紧皱的眉头因女孩依旧安全而松开,伯尼注意到女孩的手套有些破损。觉得或许是刚刚那跤摔破的,卫兵清了清嗓子平和的说道:“说起来,也怪我没保护好你。这样好了——这场仗打完后咱们约个日子,我请天假去北海望找你。到时候陪你挑副围巾和手套,钱都我出。”
“真的?”本来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琦丽莎兴奋的叫道:“正好,我知道有家海鲜店很好吃。到时候一起去吧?”
“随便你。以后再谈。”搓了搓手,感到琦丽莎有些过于热情的伯尼瞥过头去,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绞盘上。轮盘上的绳子加速反向转动,带动着齿轮咬合。听着越发清脆的“咔嚓”声,伯尼总算安下心来:这老式绞盘的效率很低,需要几分钟预转才能成功放下闸门。现在只要安心等待就好,不需要再做什么。
就在他打算坐在琦丽莎身旁小睡一会儿时,一股异样的响动悄然响起,惊动了闭目休憩的琦丽莎。紧张的睁开双眼,女孩慌忙拽了拽伯尼:“喂,伯尼!你快看那边!”
“又咋了?”疲倦的睁开双眼,伯尼如同触炭般那惊跳而起:复制体正发出僵硬的抽动,一言不发的缓缓站起。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透?慌张的卸下盾牌,伯尼将手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赶忙将自己的长剑递给伯尼,琦丽莎举起盾牌,稍带恐惧的从盾牌边隙望向敌人:那双眼的黯淡蓝光已不及最初冰冷,可它依旧要将视线所及的一切灵魂所冻结般可怖。仅仅是复制体的眼瞳便如此骇人,琦丽莎完全无法想象出被腐化者凝视将有多可怕。换成自己,肯定吓得动都动不了。
妈的,我刚刚就该狠狠补上一刀!看着敌人那不断涌出黑血的伤口,伯尼一阵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确认下这家伙的死活?
好强的执念,都已经要走不动路了还想阻拦我?惊愕的看着他捡起长剑,伯尼尝试保持镇定:没关系,以他的身体状态不可能再击败我。想要转动绞盘,那更是连门都没有。
决定主动进攻,伯尼微蹲身体,大步向敌人疾奔。绕着绞盘退后,复制体晃了晃身子,猛地掷出那把匕首。
慌忙举盾将其格挡开来,伯尼稳住身子,想要再度发起冲锋。然而就在他刚刚举盾的一刹那时间,敌人便已经快步退到了墙角:那儿满墙都是彼此咬合的金属齿轮。
居然自己进了死角,这下看你往哪跑?感到胜券在握,伯尼兴奋的逼近敌人,准备给这复制体最后一击:这次可得多捅几下,确保他死透才行。
令他诧异的是,敌人非但没有挺剑正门迎上来,反而还转过了身去。就在他高举利刃时,伯尼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意图:这家伙……是想要把长剑别到齿轮里阻止装置逆运行,从而维持闸门的开启!
脑中“嗡”的一声,伯尼疯狂的扑向敌人,大吼着刺出一剑。可无论何种速度都已为时过晚,就在剑刃刺穿复制体胸膛的一刻,那把长剑便被猛地戳进了墙面。
长剑正中一处复杂的齿轮咬合处,整个连锁装置都在一瞬间发出了“咔嚓”的巨响。令伯尼浑身发寒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剑身死死地别住了齿轮,卡断了整个装置的运行。
呆滞的盯着齿轮墙,伯尼甚至忘记了拔出插入敌人胸口的长剑。就在他发愣的一刻,那复制体发出了疯狂而阴郁的大笑,缓缓转过头来。伴随着颈椎断裂的脆响,敌人的头整整转了一百八十度,以嘲弄的表情正对伯尼。幽兰眼瞳在一刹那消逝光芒,敌人的身躯化作黑烟,迅速消散于空中。
E节三十五章:闸门防线(欧德思)
“顶在前面的大盾兵!尽全力保护长矛手!”大声怒吼着下令,欧德思的嗓音已有些嘶哑:“稳住防线!一定要顶在门口,不能有丝毫退步!”
眼前的正门战场战况惨烈,敌人的盾斧兵疯狂突袭,尝试冲破冰之子们严密维持的长矛阵。一旦防线被成功撕开裂口,敌军就会蜂拥而入一举取得胜利。眼下最重要的,无疑便是守住铁闸门下的隘口——这里地形狭窄,一次只能有四名左右的敌军同时涌上,不会给守军造成太大压力。只要盾兵的体力能够撑住,身后的长矛手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发出突刺,击杀每一个敌兵。
霜之子的尸体越堆越多,在几分钟后,甚至都需要被敌人往回拖拽才能腾出继续冲锋的空间。没有放过这片刻的进攻间隙,欧德思立即用沙哑的嗓子大吼道:“所有前排士兵立即蹲下!弓箭手——齐射压制!”
命令下达的一刹那,高度执行力的士兵们便齐刷刷的下蹲。后排的弓箭手立即放出早已搭好的箭弦,发出了一轮密集的平射。许多敌人和拖尸人来不及以盾牌掩护,便在痛苦的哀嚎中瘫倒于地。此举热闹了敌军,在一阵犀利短促的号角声下,敌军再度发起了更为疯狂的进攻,却又一个个死在长矛之下。
这战术乍看完美,其实弊端太大了……皱了皱眉头,欧德思下令轮换长矛兵来吧保持平均体力。防线的一刹那空虚,险些使两名大盾兵被推翻在地。战术的弊端立时显现无疑:一旦盾兵的体力不支无法抵挡敌军,那阵型就会在一瞬间被冲破。
霜之子一轮轮的密集攻势和最前方狭窄的空间注定了无法更替盾兵来维持防御,那一瞬间的破绽就会葬送全盘局势。可以说,这阵型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流逝,如今已日薄西山。
唯一能延缓这一刻到来的办法,就是不断更换体力充沛的长矛兵到最前线——他们能迅猛有效的击杀敌人,不会让敌兵攻击大盾兵的盾牌。一旦受到的攻击较少,盾兵就可以将本来应承受盾牌震动的体力耗费在多举一会儿盾上。
这杯水车薪的战斗细节看似不重要,可却是拖延攻势与战局的关键。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和新人的区别往往就在这种对细节的把控上。而往往这样的细节,才是致胜的利器。
瞬息万变的战场里,指挥官下的每一个命令都关乎士兵们的存亡。如何有效的鼓舞士气,何时该挺身而出身先士卒,以及如何让战士们高速效率的执行命令而不作质疑——这些都是欧德思在战场上学了几十年慢慢练就的。回想着城墙上战死的士兵们,军团长的恼怒越发剧烈:他愤恨不堪的灵魂迫切希望将这一切牺牲都算在某人账上:那个直接导致这场战争爆发的混蛋老头。
不顾因吼叫命令而发痛的嗓子,欧德思大声怒吼了几句激励士兵的话。只得暗暗期待那几名抗在最前面的大盾手能撑的更久些,欧德思攥紧掌心,指甲都险些抠进了肉里——他们几个都是自己从踊跃报名的几人里选出的最强壮的战士,如今担负起了整个防线存亡的重责。
咬紧牙关,欧德思被战况弄得心烦意乱,不断望向那被斧锤不断猛击却毫无倒塌之意的控制室屋门:里面的二人绝对已经死了。如果我们还不能尽快破门而入,那哨所被攻占也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刚刚传令兵的报告中提到袭击后门的敌兵已被歼灭且城墙局势越发稳定,但军团长只觉得形式更加糟糕了:明显,敌人已经把派往城墙的兵力都集结在了这里集中突破。毕竟这么大的缺口摆在这里,城墙的战略意义肯定会立刻从必须夺取的主战场变为了骚扰为主的侧面战场。
“长官!”正在欧德思再次下令更替长矛手后的一刹那,之前派去监督的侍从便匆匆跑到军团长身边,神色紧张的说道:“那道门——”
“门砸开了?”欣喜的转过身子,欧德思望了望控制室,不由得发愣起来:大面积门板已经被利斧劈烂,部分漏洞露出了内部的坚冰。整个门板与其说是被冻在冰上,不如说是被牢牢的粘在了上面。
这完全就是座不透明的冰墙啊!强行摆出镇定的表情,欧德思立即下令:“去拿火炬和火盆,想办法把它融掉。之后第一时间关闭闸门,不用再向我汇报。”
“啊?”愣了一会儿,那侍从不解的发问:“您要去哪?”
“照我说的做就好,别问太多。”懒得跟他废话,军团长陷入了深思:看样子,闸门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来了。如今再想取得胜利,除非是永冬哨所能提前击溃敌军派兵来支援。如果那样,通过两侧夹击就可以轻松突破围攻。
但是那边的战局也僵持不下,只能由自己想办法来创造胜机……焦虑的盘算着战术,欧德思决定亲自率领一支队伍通过后门离开。之后依靠那边崎岖的地形和岩石作掩护,火速绕到永冬哨所的敌军后方。只要在那时吹响那支象征开城迎战的号角,哨所就会立刻派出驻军配合欧德思正面冲锋——与冰岩人蹩脚的齿轮驱动技术不同,冰之子的绞盘可以高速升放闸门。这技术上的优势,在此刻的好处一览无遗。
清了清嗓子,下定决心的欧德思向身旁一名自己颇为信赖的小队长低声下令:“这里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按我之前的方式指挥就好。”
没有再多解释什么,欧德思转过身去,大步冲向城墙。看到墙面的战况果真已不再过于紧张,他便将这二十余梯口的士兵分别点了三人带在身边。向下俯瞰着成片的盾牌,估摸着部署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无法形成压制力量,欧德思索性撤走了所有的弓手,集结队伍径直奔往后门。
(漠旅ps:从今日起双更,分别是12:15和20:15左右)
E节三十六章:腐化军队(维科尔)
将坐骑拴在树上,维科尔掏出被钢笔圈圈点点的地图,仔细端详着眼前无比狭窄的峡谷:没错,这儿就是腐化者可能经过的雪道。
虽然没人命令我来这儿勘测,可作为自由哨兵,理应自己来下判断……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维科尔转过身子,无比担忧的望了望北海望的方向:现在两支军队正在交战,自己区区一个哨兵显然在正面战场帮不上什么忙。因此为了提防腐化者军队从后方偷袭,维科尔决定来自己预估的地点潜伏一阵;这两天没日没夜的研究地图,为的就是找到敌军最可能涉足的路段。
说实话,雪鸦感觉无论是冰之子还是霜之子取得哨所攻防战的胜利,最终都无关紧要。尽管还没从兄长阵亡的阴影中走出,但维科尔已经着实不再痛恨冰岩人。因为他这些天越想越觉得梅斯领主的猜测可能是对的——霜之子领袖的意志很可能已经被操控。甚至于,现在坐在王座上的冰岩领主或许就是个复制体。那么那些奉命夜袭的士兵本身就并无过错,自己着实不应该转移仇恨给他们。
那就只能把账算在黑冰死神身上了……捏了捏兜里的烟斗,维科尔压抑着烟瘾,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去抽:那股细烟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俯身蹲入白雪皑皑的灌木,维科尔拉伸地图凑近眼前:这地图已经被黑色的钢笔道画花得惨不忍睹。他将所有敌人可能的行动路线都在上面画了出来,最终通往北海望的终点前,都会经过这条峡谷雪道。
应该没错吧……看着地图,雪鸦不禁有些心虚:自己完全是按照早年当猎户的经验来预测军队路线的。可是腐化者毕竟不是雪地鹿,真的会如同自己的预期吗?
在灌木中潜伏了许久,已经等得想要放弃的维科尔终于听到了期待中的脚步声。兴奋地收起地图,雪鸦微抬身子,拉低了兜帽:来了。
扒开灌木丛的一道缝隙,雪鸦尽最大限度的放缓行动向外望去:成群的腐化者士兵列队走过面前,个个全副武装着他从未见过的整套盔甲。如此近距离的侦查,令维科尔心脏狂跳不已:他们双眼的蓝光在雪雾中清晰可见,而敌军的数量之多,甚至将周遭的白雾依稀染成了蓝色。整支军队都毫无生气,处处散发着恐惧和死亡的阴暗气息。
我的预判果然没错,他们真的经过了这里!在这儿等这么久,还以为已经没戏了;果然真不该怀疑自己对地图的研究程度……暗暗庆幸自己这趟自由侦查收获竟然如此巨大,维科尔紧张的回忆着脑海中的地图:照这个进军方向和速度,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能抵达最近的冰岩哨所。
不管怎样,自己都必须尽快去警告双方,相信他们肯定会立刻停手来一起对付想要捡便宜的腐化者……不敢相信两军被腐化者一起抄了后路的惨烈死相,雪鸦不禁心底发寒。可是在下一刻,一种荣耀而沉重的使命感便填满了维科尔的脑海,驱散了恐惧感:情报未送到的一连串连锁反应,使他不得不振作起来。
如果自己失败,那正在激烈交战的两军势必会被全歼。一旦这样,那么小镇也难逃一劫,肯定会沦陷。死去的数万人又都会被污染成腐化者,壮大敌人的兵力。并且两座哨所也会被敌人收入麾下,驻兵把守。小镇被占领后则会被封锁海面,截断许多补给品的运输。
同时,腐化者还可以将完全沦陷的北海望当作基地,不断向极其接近的两城派兵施压。到时候永冬城就完全是四面受敌,完全陷于包围之中。这么想想,维科尔坚定了信念,将那丝挥之不去的惶恐取代为亢奋:从小的说,一旦我送出情报就会拯救几万人的性命。从大的说,这关乎永冻之地和整个世界树十三世界的存亡。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就算是为了对得起这枚雪鸦勋章和那栋三层的房子。
就在他准备后退出灌木离开时,一个腐化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了这边。慌忙弯下身子,维科尔一动不动,低伏在雪地之上。刚刚被驱散的恐惧再度袭来,维科尔颤抖着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在他扑上来时反击。
那冰冷刺骨的视线从雪鸦背上扫射而过,令维科尔战栗无比,紧握剑柄的手心都在冷风下开始出汗、打滑。强行压抑着颤抖,维科尔屏住呼吸,不断向龙神祈祷:龙神保佑……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
似乎是龙神看在这情报关乎整个子民存亡的份上,它真的保佑了维科尔,那近在咫尺的腐化者居然没有发现他。看着敌人转身跟上了队伍,哨兵总算松了口气。刚刚与敌人那一瞬间的对视使他感到全身发软,心脏都仿佛要被冻结一般。
生怕再让敌人起疑,不敢轻举妄动的维科尔就那么维持着蹲伏,纹丝不动。然而这支部队的长度超乎雪鸦想象,足足让维科尔的小腿蹲麻后才全部走完。一直默默计算着敌军的大致数量,维科尔心里不断发悸:敌军足足有六千人左右。
这些家伙的盔甲我都不认识,或许都是从冰封荒原上来的……况且除了从那儿弄兵,还有什么途径能搞到这么多腐化者?想到那几万被腐化的欧亚大军已经解冻的民间猜测,维科尔的心情沉重起来:看来,敌人的总兵力是这里的数倍之多。
如果之前那几位英雄没有发现传送法阵,那恐怕永冬城就会遭到难以抵抗的奇袭。也是多亏了他们四人,我们才能提前准备好应对龙骑士和肉团怪的方案……上次结束任务后没见到他们,维科尔有些挥之不去的遗憾:其实自己就算真见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充其量在远处瞅一眼那两名难得一见的艾亚。而且听艾德斯队长说过,有个金毛小子是个说话尖酸刻薄、喜欢找别人麻烦的刺头,很不好相处。
终于挨到敌人的脚步声开始模糊的一刻,雪鸦挺着蹲麻的小腿踉跄后退,爬出了草丛。起身大步狂奔,他飞快的冲进树林,狂奔向冰岩哨所。
E节三十七章:停战(冰岩士兵)
北海望·两座哨所前的雪原上。
由于敌人从后方的突击,冰岩人不得不放弃了强攻永冬哨所,转而加派兵力应对敌军在平原上开辟的正面战场。战况越发激烈,短短的半小时内,雪原上已经尸横遍野,到处点缀着鲜血的猩红。
迅捷的刺出长剑,一名冰岩士兵一击砍杀了一名敌军。以盾牌防守另一位冰之子劈来的战斧,士兵挺剑突刺,却同样戳在了盾牌之上。就在他紧张的环绕敌人伺机出手时,一股大吼突然从后方响起:那是指挥官的声音。
“所有冰岩战士——放下武器!现在开始停战!”伴随着指挥官的大声嘶吼,象征撤退的号角猛然鸣起,响彻整个平原。
什么?停战?!愣了片刻,士兵险些被对面的冰之子一剑刺死。慌忙调整站位面向敌人,他接连后退,恼怒无比的心想:开什么玩笑,你这指挥官算个屁!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眼看就要夺回我们的哨所了,凭什么就这样撤退投降?这样我们霜巨人的后裔岂不是要被那些个狗屁龙神之子瞧不起?!
周围的战斗气氛正烈,丝毫没有霜之子因指挥官的命令而放下武器。这种懦夫的撤退指令,在已经进入死斗状态的冰岩人面前丝毫不起作用。杀的已经红了眼,这士兵满脑都充斥着死斗**和械斗的金属碰撞声,他再次挺盾冲锋,不顾一切的撞向敌人。
战斗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眼中所有的场景都因血气和汗液而虚幻不已,唯有眼前凶神恶煞的敌兵身影依旧无比真切——那就是自己要专注杀死的对手,别无它意。一旦杀死了这一个,下一个被锁定的敌人就会取而代之的出现在视线中,被他攻击至其中一方倒下的那一刻。这就是许多冰岩人与永冬人差距最大的地方:前者与生俱来的战斗狂热和不惧死亡的气概,都是没有冰巨人加持的后者无法办到的。
然而就在被战斗**冲昏头脑的士兵打算举盾冲锋时,一声大得惊人的怒吼从敌人的队伍后方传来,整个平原的风声都仿佛被爆裂的音符所冲击:“冰之子!立刻放下武器后退!以欧德思军团长之名下令——立即停战!”
那粗重而嘶哑的嗓音足足回荡了数秒才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急促洪亮的号角声。利刃挥了个空,面前的敌人在闪避攻击的一刹那有些发愣。在不到两秒的间隙后,一阵长剑入鞘的金属摩擦声便整齐响起;所有冰之子都收起武器,举盾后退出了战线。
被敌军被出乎意料的行为弄得摸不清头脑,这士兵不解的望了望四周:有几名战士依旧想要追击,都被指挥官大声喝了回来。两军震天的号角接连响起,双方的士兵都不情愿的依照指挥要求慢慢后撤,收起了所有武装。就连城墙上爬直梯爬到一半的战士也都陆续撤回,下到了地面归队。
战场上的喧闹在一刹那平息,周遭的气氛带着紧张的空气冷到了极点。如今耳边能听到的,只有不断大喊着“停战”的双方传令兵。
停战?!凭什么停战!心里极度不满,这士兵恼怒的盯着哨所闸门和城墙下堆砌的具具尸骸:我们用多少弟兄的尸体才快要把那儿打下来,居然说停战就停战!这根本不公平!
这僵硬紧张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双方的传令官们便纷纷四处奔走,为每个小队长传达指挥官的命令。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听完命令的队长步履沉重的走回队伍之中。抑制不住恼怒和对这场面的好奇,士兵急切的上前发问:“队长,怎么回事儿?”
“我准许你发问了吗,士兵?!一点纪律都没有!”泄愤般的呵斥了士兵两句,队长的表情因愤怒和震惊而有些扭曲。抽动了两下嘴角,队长瞪着眼睛,气的浑身发抖:“开什么玩笑……指挥官居然要我们就此停战,撤退到敌人的永冬哨所里!理由居然就他妈是因为有个冰之子的雪鸦说侦查到了往这儿来的腐化者部队!这都想指望我们相信?!”
雪鸦?那不是冰之子最精锐的自由哨兵吗?听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名词,士兵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暗暗感觉不妙:不对,他们不可能是在耍诈欺骗我们。否则也不会允许我们的大军进入另一座哨站。
说到雪鸦,似乎前些天就是他烧了我们的投石车吧?!毕竟就跟能送信的雪鸦一样,这些“雪鸦”的数量也少得很,不可能遍地都是……不禁燃起怒火,士兵攥紧拳头,气得半死:妈的,要不是老子当时被他勒晕后拖到了草丛里,或许还来得及阻止破坏行动。如果当时自己再小心那么一点,就能呼叫巡逻兵生擒雪鸦。到时候自己肯定会得到重赏,最起码不用在战场上卖命。
但是那家伙还真让我恨不起来……回忆着当时自己苏醒后的感受,士兵闷闷不乐的拉了拉衣领:他临走前还帮我拉好了衣领,否则不一会儿就肯定得冻死。别的不说,这种做法本身就值得任何人尊敬。
“这哨站就这么不要了?”带着无比不甘的语调,另一位士兵嚷嚷着说道:“明明再有一会儿就能打下来了……”
“废话,当然不能要。你眼睛瞎?那闸门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就放不下来了,根本是门户大开。万一腐化者真打过来,里面的守军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恶狠狠的瞪了那开口的士兵一眼,队长不耐烦的说道:“还有!在长官面前不准未报告就开口说话,你连这都记不住?!”
然而,一幅场景才使得那莫名的紧张与胁迫感真正开始在军队中蔓延:不断有三五成群的非战斗人员走出哨所,在冰之子士兵的保护下前往永冬哨所。在目睹了这一幕后,所有人的猜忌和质疑才迅速瓦解,转化为紧张和惶恐:既然已经开始疏散民众,那么这雪鸦说的情报就铁定成真了:至少,他得到了双方指挥官足够的信任。
E节三十八章:不能调动的援兵(欧德思)
看来所有人都疏散完毕了……站在永冬哨所的城墙上,欧德思叹了口气,望了望身后的院落:里面水泄不通的挤满了冰岩人,几乎占据了地面一大半的落脚点。
“欧德思大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军团长的沉思:“听说你有事找我们?”
“没错。”由于明明才刚下令不久,欧德思惊讶于二人的速度,转回身来。看着面前身着全套卫兵服的男人和穿着淡蓝色冬服的金发女孩,欧德思清了清嗓子,放缓表情:“在下欧德思·菲尔卡特。二位的姓名呢?”
“我、我是收购员伯尼·米勒特。您称呼我伯尼就行,长官。”似乎有些紧张,眼前的灰发士兵目光下移,不敢直视欧德思。将那四处张望、注意力不知飘到哪去了的女孩一把拉到身前,伯尼快声说道:“这是经常来卖给我们茶叶的琦丽莎·希尔小姐。您也叫她琦丽莎就行。”
这俩人看着关系很好啊……觉得他们很像一对夫妻相十足的情侣,欧德思还是忍住没去询问验证:“那么,伯尼先生和琦丽莎小姐——就是你们第一时间冲进了控制室吧?我想听听具体情况。”
“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表情有些尴尬,伯尼的语气无比懊恼。复述完整个事件后,他无比自责的说道:“要是我动作快点,就能阻止他用长剑卡住齿轮了。”
“别无需自责,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之前还以为你俩肯定死在里面了,好在敌人只是个复制体。”叹了口气,欧德思沉默片刻,在心底打着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士兵里居然混进了一个复制体,那他的本尊如今在哪?既然伯尼声称从没见过那复制体的相貌,那人就势必是隶属我的部下。
复制体如果按照死后能否化成黑烟来区分,就有两种类型。可是照塞雷斯亚先生被自己复制体袭击的事情来看,被复制者又不一定是必须被冻结在黑冰中……越想越纠结,欧德思已经无法确定是否能够依靠清点死者来排查出谁是复制体:很可能,被复制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身已经被复制。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复制体几乎肯定是被提前造出来将本尊取而代之的,否则漏洞太大很容易被人察觉。
如果复制体是提前被放置在我从中心兵营带来的军队里的,那敌人什么时候动的手?脑中快速浏览着最近的行程,欧德思立即相出了两种最靠谱的可能性:在敌人入侵寒雪堡那一夜和自己前往北海望的路上。前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毕竟去往北海望的途中,也只有两次在洞穴的宿营可能给那黑冰法师下手机会。但那些战士们都挤在一起休息,即使是易型者也很难靠近而不被发现。
不管怎么说,明天派人去那两处宿营过的洞穴附近检查下好了。有没有被黑冰冻结的尸体,到时候就能知道……依旧有些后怕,欧德思向身边的传令官下令,往控制室加派了几名守卫防止重蹈覆辙。
“你们两个表现的很英勇,都展示出了冰之子的勇气。”赞许的看了看二人,欧德思将目光落在琦丽莎身上:“但是本次作战不能再让一位非战斗人员涉险,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伯尼,你就负责保护她、带琦丽莎去仓库里休息吧。我记得你原来的房间就在那儿。”
“大人,我像之前那样帮忙——”琦丽莎刚急切的发出抗议,便被伯尼捂住嘴,拉到了自己身前。尴尬的笑了笑,伯尼凑近琦丽莎耳边,低声耳语了些什么后才松开手说道:“长官,那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下去了。”
“走吧。”点了点头,欧德思转回身来,叹了口气。耳边依稀还能听到琦丽莎抗议的声音,军团长眯起眼睛,直视扑面而来的风雪。远处的雪雾越来越大,逐渐已经看不清空无一人的冰岩哨所。突如其来的停战命令如预期一样惹恼了许多人,他们都难以相信腐化者确实正向这里进军。关于这场战争胜负的裁定如今已变得不重要——若是挡不住腐化者,那说什么都没有用。
维科尔完全值得信任,所以按时间来计算,再有一个多小时敌军就会抵达此处……暗暗庆幸雪鸦带来了如此至关重要的信息,欧德思看了看城墙上严阵以待的数排士兵,紧张的思考着战局。
刚刚清点了人数,我方的士兵还有五百九十七人存活,而霜之子兵力还有一千七百余人。这两千多人若是齐心防守一处哨站,应当扛得住六千腐化者的攻势。况且,雪鸦发现他们甚至都没有攻城武器——当然,不排除敌人从另一方向运来攻城器械的可能性。
敌人要是发现我们集结到了一处哨所内防守,被打乱计划的腐化者还会发动攻击吗?满心期望敌人就此撤军为两城留下喘息时间,欧德思咬了咬牙——腐化者完全可以只围不攻,把我们轻易饿死在哨站。
盘算着是否要向永冬城发信鸦搬救兵,欧德思罕见的开始犹豫不决:如果梅斯派援军来这儿解围,那可能就中了敌人的计策。因为腐化者或许就趁着援军离城之后永冬城兵力空虚的一刹那,便趁虚直入,攻陷整座城市并将居民全部转化为腐化者。到时候想要将其夺回,就完全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永冬城地下可能存在的遗迹也会迟早被发现,到时候结界一被关闭,就没法阻止黑冰的蔓延了。
就在欧德思权衡利弊,决定不请求援军的片刻之后,传令官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最终在欧德思身旁停下,报告道:“大人,控制室的兵力部署完了。此外,雪鸦维科尔让我托话给您,他要去北海望采购些物资,已经从军需官那儿利用雪鸦特权申请了欧亚货币。”
“明白。”皱了皱眉头,听到这些的欧德思有些不解:这个关头了,他要去采购什么物资?!
E节三十九章:指挥位置(欧德思)
看着另一队冰岩弓箭手站满了城墙最后一段战斗位置,欧德思望了望院内,在视线转移到一处墙角的大树下时稍有惊讶:霜之子上百人的随军后勤似乎都带着物资挤在了那儿,乍看之下无比壮观。这一趟进军,冰岩城肯定花了不少军费——尤其在抚恤金和两座投石车的战损上。
冰之子所有的战斗准备和兵力部署都做好了,如今只剩下霜之子们还没有完全调整好防线。多亏冰岩人的指挥官扎德克头脑冷静,才能顺利使两军达成同盟……掏出怀表,欧德思紧张不安的看着时间:按照雪鸦的预估,这个时间段,腐化者大军随时可能出现在树丛后。
雪雾大成这样,不知能否及时发现敌军……本就阴暗、没有太阳的天色越发昏黑,欧德思感到一阵不妙:马上要下午四点了,到时候天就会完全黑下来。到时候,腐化者的夜视能力就会占很大优势。
整个哨所的气氛无比压抑,人们压低嗓音,不断焦躁不安的交流与质疑。在这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外,便是那身材稍矮的扎德克不断大叫下令的声音。一队队长矛手被他下令安置在铁闸门后,箭塔乃至兵营顶部的平台上,不断有洛泽不绝的长弓手冲到上面,抢占每一处拥有视野优势、方便倾泻箭雨的高地。
如果腐化者没来,这一出严肃的闹剧该怎么收场?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和嗓子喊得同样嘶哑的扎德克,欧德思剧烈的咳嗽着,心里想道:不管如何,停战过的双方既然已经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那么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次开打。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将冰岩哨所交换对方了事。可是如此一来,谎报腐化者军情的事就会成为对方拒绝和谈的把柄,日后的外交就难以处理——最关键的,是永冬城与冰之子的信誉会受到侮辱。
不过敌人肯定会来的,维科尔不可能说谎……不断重复提醒自己要相信维科尔,欧德思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是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表现。如果自己真的相信他,就不会出现这种想法。况且,自己潜意识里似乎一直对维科尔的离开心存怀疑:他到底去干吗了?难不成是为了卷点钱逃离战场……不,他绝不可能是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才对。否则,他也不会接受破坏投石车的任务,更不会冒危险穿越战场来找到在前线奋战的我。
因之前指挥时喊得太过火,欧德思的嗓子不断发痒肿胀,疼痛难忍。甚至于,在他吞咽唾沫时,都会感到一丝甜腻的血腥味道。拉紧大衣,欧德思感到嘴里发干,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直至腹部被咳得隐隐作痛。一把抓过侍从慌忙递来的水壶,他大口灌下一半,粗暴地塞还给侍从:“给我去酒窖拿瓶酒来,要那种冰镇的白葡萄酒。”
“是,大人。可是您的嗓子或许发炎了,不适合——”拧上盖子,侍从小心翼翼的说道。
“别管那么多,你听命令办事就行。”不耐烦的打断了侍从的话,欧德思嗓子的疼痛因水的冰冷而稍有缓和、肿胀感似有消退。被即将与腐化者交战的指挥压力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指挥官迫切期望能有口冰凉的葡萄酒润润嗓子、镇定下情绪。至于它对嗓子有何坏处,欧德思才懒得去考虑。
挥手打发侍从离开,欧德思转移视线,注视着不断搬运高脚火盆和插满箭矢的铁筒的后勤兵,他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下令加紧制作的火箭已经开始部署了:它们的剪头严密缠绕着纱布,浸泡在盛满燃油的铁桶中。在发射前,只需要将剪头凑近火盆,便可以将其点燃。这种燃油不易被大风吹灭,且燃烧后温度很高。满心期待着它们能对腐化者发挥奇效,欧德思再次将视线投射到了远方的雪原。
尽管竭力维持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被雪花打得睁不开眼的欧德思却难以压抑自己的不安:总觉得有些太诡异了。按照黑冰大军之前的种种举动,它们背后的指挥者绝对不简单,应当能考虑到我们会发现军队踪迹、一起入哨站防守的情况。那么,这支军队就肯定有攻城武器才是。
正当他环视四周,焦躁等待侍从送酒来时,城墙上的人群突然纷纷爆发出惊恐不安的大叫:“腐化者来了!”
“都给我闭嘴!保持纪律!”不耐烦的以怒吼平息了士兵们的窃窃私语,扎德克一脸凝重,快步走近欧德思:“看来你们的雪鸦没有谎报军情,欧德思军团长……看来我们必须从现在起正式停战了。”
“行了,少说废话。”无心去计较“正式”这个词,欧德思眺望着远方雪雾中那若隐若现、缓慢接近的大军。尽管心里明白此时必须和冰岩人联手,嘴上的语气却依旧无比强硬:“话先说在前面。我们虽然暂时联手,可不算什么盟友。”
“不用你提醒老子这事。”一脸厌恶的瞪着欧德思,扎德克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就分下职务,免得一会儿起误会——敌军攻破闸门之前,我们各自为己方弓箭手下令。在正门被攻破后,院内战场就交给我,你来接管城墙指挥。”
“凭什么你指挥步兵?!这方面,我明显更胜一筹。”听到这里,欧德思不满的表示无法接受:“我来负责地面,否则免谈。”
“你别忘了现在是我们冰岩人兵力占优,欧德思。”不屑的瞪了军团长一眼,扎德克扭过头望了望越发接近的敌军:“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吵架。既然我们出的人多,那指挥分配就得听我的。其他话免谈。”
你算老几?这可是我们的哨站!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欧德思愠怒的咬紧牙关,以大局为重的默许了扎德克的要求。星星点点的幽兰眼瞳透过雪雾,腐化者们身着全套金属盔甲的身影越发清晰。一阵激昂短促的号角声从兵营顶部响起,余波回荡在整个哨所,将士兵们的紧张情绪拔到了巅峰。
周遭的气氛再度回到了哨所被进攻前窒息般的死寂,然而这次的沉默更加深邃幽暗——毕竟,此次的敌人是两族的宿敌腐化者。
E节四十章:火箭(欧德思)
“永冬弓箭手听令!”一口喝干了侍从递来的葡萄酒,欧德思将酒瓶甩手砸向地面,一脚踢飞碎片大声怒吼:“保持警觉,随时准备齐射!”
在欧德思嗓音落地后的一刹那,周遭的所有冰之子都齐刷刷的抽出背后的箭矢,搭在长弓之上。然而在扎德克紧跟着下达同样命令后,冰岩弓箭手则稀稀落落的拿出箭矢,毫无整齐性的搭在弓上。暗地里嘲笑着霜之子的纪律性和执行力,欧德思瞥了扎德克一眼,感到一丝得意:你的兵就只会无脑冲锋?尽管这只是些小细节,却足以看出士兵和指挥官的质量。
收回片刻偏移的注意力,欧德思紧盯着黑压压的敌军,感到嗓子因刚刚的那声大喊而烧灼无比。大口吞咽着冷风和飞雪,军团长试图缓解这不止因生理还是心理紧张而引起的肿胀感。眼瞳散发的幽蓝光影密密麻麻,缓慢而匀速的逼近哨站。从远处注视着那些蓝光,欧德思丝毫感觉不到直面腐化者瞳孔时的那股灵魂深处的恐惧:看来,那果然是某种邪恶的魔法力量才导致活人无法直视腐化者的双眼。
敌军的身躯依旧半隐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如同缥缈的幽灵一般。大军的每一个士兵都迈着无比机械、整齐一致的步伐,那股仿佛被人操控行走的僵硬感让人极其不适。将目光投射在远方被遗弃的冰岩哨所前,欧德思的心跳猛然加速,攥紧了手心:尽管雪雾无比浓厚,却依旧可以看到激烈交战过、靠近永冬哨所的战场上,有成堆的尸体纷纷站起,埋着踉跄而整齐划一的脚步缓步加入了大军。
妈的,我们阵亡的战士都被转化了……痛苦的闭上双眼,欧德思祈祷着寒冰龙神能保佑这些被亵渎的死者安息:这场仗无论如何都要打赢。之后,一定要把这些战士的尸体好好火化,再将骨灰装在石棺里,葬在永冬城那被神木林环绕的墓地。
刚刚那愚蠢的一仗死了不少战士,如今兵力一下子又被拉开了档次……眼看着敌人以诡异的慢步走来,欧德思望着敌阵后方感到脊背发凉,尽管已经没有生命,可他们的走路方式无论如何也太诡异了。慢悠悠的,却又像被提线的木偶一般死气沉沉。
况且,敌军都走得这么近了,怎么还看不到攻城车或直梯之类的东西?没有它们,就算兵力再多都没法强攻。何况自己这次还在控制室加派了守卫,不会再中跟上次一样的伎俩。
龙骑士对敌方攻城的意义不大,因为一般大小的冰龙没有破坏闸门的威力。但要有那种力量不亚于石魔的肉团来呢?回忆着露莎小姐她们遭遇的可怕敌人,欧德思越想越慌,抑制不住的开始担忧:如果敌人确实派出肉团,以我们现在的武器设备肯定无力抵挡。但要是那吹响后能扰乱生者心智的号角出现在战场,腐化者肯定会毫无疑义的获胜。
但那只要一吹响就能腐化埃博恩的号角应该不可能还存在一只,或者就是它的力量无法同时影响太多人。否则,敌人就不会派军队来进攻……盘算着这些可能性,欧德思回忆起了被黑冰吞噬的酒泉镇:自从艾亚他们从能量墙内看到酒泉镇的沦陷后,由于黑冰的封锁,永冬城就彻底失去了通往南面的阵地。幸亏那黑冰法师的力量无法完全触及到北海望,否则这里的雪地早就被冒烟的黑冰所腐蚀了。
快要进入射程了……不断估算着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欧德思望着密密麻麻的敌军,时刻准备在第三排敌人跨过自己凭经验预估的“警戒线”后下令齐射。
算上所有箭塔和兵营顶部的驻军,在自己和扎德克同时下令的情况下,大约有一千名弓箭手可以参与齐射。这箭雨的破坏力和压制性势必无比强大,只要几轮下来就可以放倒成排的敌军——当然,如果换成火箭的话效果就会更加惊人。
但是由于时间和烈性燃油都短缺的问题,它们的数量十分有限切无法再被后勤补充。为了不浪费这些珍贵的火箭,它们仅被供给给预先选定的两百名弓艺较为精湛的射手。如此一来,这些火矢就可以很勉强的被齐射五次。为了避免命令延误,火箭的指挥权被全部交给了欧德思。
尽管不能造成千人齐射的制压力,但却能保证较高的命中。与对付霜之子不同,对于这些腐化者来说,再大规模的箭雨都无法打击其士气让他们退缩——这些家伙如今已没有灵魂,只剩下一副效忠于黑冰死神的躯壳。
“放箭!”正当欧德思准备将敌人放的更近些时,扎德克便提前的大声下令。不堪示弱,欧德思也立即下达了齐射命令。在顷刻间,箭雨便带着撕裂空气般的响动倾泻而下,放倒了数名敌军。即使刚刚经历了齐射的压制,腐化者们却依旧保持着那种过于整齐的诡异步伐,踏着同伴们的尸体缓缓逼近城墙。
接连下达了两轮齐射命令,可这对一排排倒下的敌人却毫无压制作用。注意到敌人没有配置弓箭手,欧德思看了看依旧不断下令齐射的扎德克,立即作出判断:“火箭手点燃箭矢!其他弓箭手,自由射击!”
命令下达的一刹那,数名弓手便从铁桶中抽出箭矢,将棉布包裹的箭头凑近火盆上点燃。再次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吼,一阵熊熊燃烧的火箭便夹杂在箭雨中倾泻而下。令欧德思大喜过望的是,许多火箭都精准命中了目标,只有少数射空、或被盔甲弹开。隐约可见被射中的腐化者盔甲下燃烧起的火焰和黑烟,军团长兴奋无比、再次下令要火箭齐射。
很快,火箭的五轮齐射便被用完,依旧保持缓慢移动的敌人不断在箭雨中倒下,最终接近城下时已经已经被歼灭大半。正当欧德思兴奋地以为胜利来临时,一阵诡秘的“咔嚓”声突然从城下响起,令他心里一惊。
在他因风雪眨眼的一刹那,冒着黑烟的黑冰便猛然从雪雾中蔓延开来,在数秒内覆盖了整个雪原。所有被射杀的腐化者周身都被身下黑冰冒出的烟雾所包围,缓慢起身。
E节四十一章:稳固军心(欧德思)
“黑冰!是黑冰!”不知是哪个士兵带头喊了一句,所有人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尽管内心也震撼不已,欧德思却与扎德克一同在第一时间大吼起激励士气的话语,试图稳住局面:无论如何,必须保持士兵们高昂的士气,不能让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作为指挥官,就算再慌乱也不许流露出来。
“拿出你们的勇气,战士们!保持射击!”大声下达指挥命令,欧德思的心脏狂跳不止;为什么北海望也能有黑冰?按理来说,这里应当处于永冬城和冰岩城结界的双重保护下才对。难道那两座城池的遗迹都陷落了?这怎么可能!
自从踏上黑冰的那一刹那起,腐化者们的动作就变得极其狂热而迅捷,原本机械般缓步行走的敌人全部开始了猛烈的冲锋。许多箭矢都被无法预判敌人的行动轨迹而落空,即使成功命中了敌人,那腐化者也会在倒下的片刻后再度起身。
据说腐化者在黑冰上完全是不死之身,不用火根本挡不住他们。看来还真是这样……眼看着战场上只留下了数具被火箭射杀的尸骸,欧德思感到一阵绝望:这下可怎么办?天越来越黑,能见度很快就会在一小时内落到极点。看天气,今晚也不会有月光出现。到了那时候,弓手能发挥的作用就很小了。
既然这些腐化者都跟发狂了一样冲锋,是不是说明黑冰对他们有强化作用?快速回忆着寒雪堡之战的片段,欧德思立即给出了否定答复:不对,这说不通。黑冰或许确实可以不断复活他们,但那些入侵寒雪堡的腐化者也没有那么机械式、高度统一的缓慢行动啊?这只能说明,战场上或许出现了那黑冰法师,而就是他在之前一直操控着腐化大军。
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何我们阵亡战士的尸骸都被复活成腐化者了……依旧没想通黑冰为何能被他创造出来,欧德思只能不断告诫自己:或许这只是被法力临时创造出来的黑冰,就跟艾德斯在楼梯拐角见到的黑冰碎屑一样。
“弓箭根本没有用!他、他们……他们在不断复活!”正在欧德思嘶哑着嗓子不断指挥齐射时,有个已经拿不稳长弓的冰岩弓手满脸绝望,带着失魂落魄的语调惊恐地大叫:“完了!我们完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黑冰,都是黑冰……我们都会……都会被变成那种怪物!这座哨站守不住了!”
这一席语无伦次的毁灭性发言立即动摇起守军们的军心,许多原本强忍恐惧的战士们都流露出了无比恐慌的神情。更有甚者,已经有人浑身哆嗦的放下武器,露出一副想要逃离战场的样子。先前积攒的所有恐惧都在一刹那爆发——就因为终于有个人说出了他们的心生,打开了惶恐的阀门。
糟了,已经有许多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在动摇……刚想要大声说些壮大士气的言语,他便被扎德克抢了先:“一群懦夫!你们就算跑还能跑哪去?!老实跟他们拼命,还有一线生机!”
大声下达了自由射击命令,扎德克面露凶光,迎着许多人的视线走向那名近乎崩溃的士兵,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就是你小子在扰乱军心吧……听听自己说过的话,你这样也配当一个冰岩人?”
“扎德克……长官。”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那士兵被双脚揪离了地面,语气颤抖的说道:“对、对不起!我是第一次上战场,所以……”
“哦,第一次上战场?没关系,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面色突然缓和下来,扎德克松开手,使其落回地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扎德克仿佛为了引起所有守军注意般的高声说道:“或许服兵役真不适合你,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托马斯·卡洛。”那士兵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我……我从没见过传说中的黑冰,所以有些被吓傻了,大人。”
“没关系,现在冷静下来了吧?”放声大笑着,扎德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托马斯拥回了战斗位置:“来吧,重新拿起地上的长弓。”
这家伙有一手啊……惊讶于扎德克安抚士兵的手段,欧德思兴奋地看到周围的士气正在重新恢复。
然而就在军团长准备转身时,扎德克阴冷的怒吼猛然窜入耳中,惊了欧德思一跳:“你害怕黑冰……对吧?那现在就去上面试试看!”
伴随着惊恐的哀叫,那叫托马斯的士兵被扎德克一把拎起,扔下了城墙。震惊的看着那摔死在黑冰上的士兵,欧德思脑子一热,愤怒的冲扎德克大吼:“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明明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给我闭嘴,永冬人。我们霜之子的事情,跟你无关。”冷漠的环视四周,扎德克大声喝道:“看见懦夫的下场了吗?!谁要敢再扰乱军心或者当逃兵,就跟他一个下场!”
这一席话立竿见影,所有被吓呆了的弓手立即重新抄起长弓,不断地发射箭矢。恼怒的逼近扎德克,欧德思气愤无比的大吼:“有什么必要杀他?!你这样也配当指挥官?!”
“别因为理念不同就对我指手画脚,欧德思。”厌恶的撇了撇嘴,扎德克摔下一段话后便转身离开:“我们面对的可是能散播恐惧的腐化者,欧德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为你麾下的士兵着想,就应该由指挥官向他们散播恐惧,让他们惧怕你更甚于惧怕外敌。如此一来,他们对腐化者的恐惧感就会被镇压,从而英勇奋战减少牺牲。这样算笔账的话,只不过是损失了一名祭品的生命和抹黑自己的名声而已。在瞧不起我之前,先问问你自己做得到这一点吗?为了大局着想,不惜败坏自己的声誉?”
不惜败坏……自己的声誉?被这一席话问得呆住,欧德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可是他在此刻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绝不会去如此杀害托马斯。稳固军心有许多种方式,扎德克却偏偏选择了最血腥的一种。
E节四十二章:防线缺口(欧德思)
摇了摇头,欧德思将扎德克的话甩在了脑后。天色已经阴暗到难以看清四周,只能依靠熊熊燃烧的火炬和火盆来照明。黑压压的敌人聚作一堆,完全分不清黑冰散发出的烟气和雪雾的区别。渐渐的,所有后续的部队都跟了上来,数千名腐化者们挤在城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仅仅是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幽兰眼瞳,就让军团长感到一阵恶寒。
一波齐射倾泻而下,将近四分之一的敌人应声倒下,却又在几秒后站起,、拔掉了插在身上的箭矢。尽管夜色浓厚,欧德思还是主掉了之前被推下城墙的托马斯也被腐化后重新起身。悲哀的叹了口气,他遗憾的看了看身旁装火箭的铁桶:里面已经没有箭矢了。
不行,我不忍心看他这样……一把抓过身旁一名弓手的长弓,欧德思从其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木箭,在点燃箭头后瞄准托马斯一箭射去。然而没有棉布的缠裹,火焰很快便因风雪熄灭在空中,失去了威力。不甘心的试了许多次都告失败,军团长终于选择了放弃,沮丧的递还了长弓:看样子没办法帮他解脱了。如果可能的话,真想一箭送他上路。
”大人,您别自责。”小心翼翼的递来水壶,侍从轻声说道:“打赢这场仗,就可以把他好好火化。”
“我凭什么自责?”瞥了侍从一眼,欧德思本想再说两句,却只是叹了口气:冲他说的后一句话还有点合乎自己看法的份上,就让这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家伙再给自己当几天侍从看看吧。
箭雨在对付黑冰上的腐化者时毫无作用啊,那帮家伙简直就是无敌的……痛苦的思考了片刻,欧德思果断还是决定下令停止放箭保存弓手体力,仔细观察起敌军的动向。就在命令刚下达后的片刻,远方的黑暗中,突然闪耀起了一阵黑蓝色光芒。它的亮度越来越高,在深重的黑夜中无比耀眼。而形状,也从一个小点逐渐扩散成了圆形的光斑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一名弓手满脸震惊的盯着那光斑,急切的大声喊叫。这一声大叫将许多原本没注意的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远方。
光斑逐渐变大,最终的直径足足有一人之高。正当它的光芒闪耀到顶峰时,暗蓝色的光斑猛然熄灭,随即凝聚成了一开始的小球模样。
光芒在一刹那变得无比黯淡,一道碗口粗的蓝色光柱从那小球中爆发开来,径直冲向这边。仿佛早有准备,腐化者们默契的向两旁散去,为逐渐加速的光波让出了一条通道。不到一秒钟的加速后,光柱的速度已经快到眼睛无法捕捉,在接近百米后,一瞬间便冲到了城下。
剧烈的爆炸声和重物碰撞的巨响立时响起,欧德思脚下的城墙都在为之颤抖、不断有石质碎末崩落。身后传来嘈杂的惊呼,他慌忙站稳身子,转头看向乱作一团的院落内:铁闸门被那光波震飞后,竟然被推开了几十米、撞塌了兵营的一面墙。有十几名倒霉的士兵躲闪不及,被闸门的冲击撞倒在地。依旧侥幸存活的几人不断发出抽搐和痛苦的哀嚎,撕裂了整个哨所的沉寂。然而更糟糕的是,被炸开的不仅仅是闸门。它周遭的一大片城墙都被炸开,足足暴露出十几米宽的缺口。
正面城墙……居然被这么攻破了!这么大的缺口,根本无法用我之前守哨所时的盾矛阵型来防御……看着急速狂奔下阶梯的扎德克,欧德思感到一阵眩晕:在与腐化者正面交战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吃大亏——不仅力量上不是一个档次,无法直视双眼的麻烦也十分棘手。这与寒雪堡之战不同,那次我们有人数碾压的优势,还有两位艾亚一直在替我们骚扰侧翼。
脑内“轰”的一声,欧德思倒吸了口凉气,重新将视线投在城墙下:远方刺眼的蓝色光斑缓缓消散,在光芒彻底消逝前的一刹那,欧德思隐约窥见了一名穿着黑色斗篷、手持法杖的人影。就在人影重新隐匿在黑夜和雪雾中时,雪原上的黑冰便快速消散,化作漆黑的烟气升上了天空。
那就是黑冰法师?心脏狂跳不止,欧德思突然恍然大悟:看来,这些黑冰都是被他临时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腐化者们能逼近城下、方便进攻。按照这些敌军之前整齐划一、毫无生气的表现来看,他们之前都应当是处于黑冰法师的统一操控下。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就不得而知——然而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现在很有可鞥还留在战场上,随时准备出手。
腐化者在顷刻间便开始疯狂的涌入缺口,激烈的交战声掺杂着扎德克的大吼猛然响起。看着黑冰消散殆尽的雪原,欧德思深吸一口气,心里只保留着一个念头:如今只能信任扎德克他们,指挥好弓手了。后门不太可能被敌人突袭,所以也无需提防。
“所有冰岩弓手!现在你们的指挥权已经被移交给我,听我命令行事!”不顾嗓子的烧灼,欧德思看了看院落内突入的数十名敌军,大声嘶吼:“兵营顶部和东一、西二号箭塔上的弓手!支援院内的盟友,向突入缺口的敌军自由射击!其它弓手,向城下敌军做好齐射准备!”
永冬人很高效的执行了这一命令,在命令下达的一刹那便整齐的搭上弓弦。可冰岩人却参差不齐的陆续执行。看着许多霜之子的蹩脚动作,欧德思在下令齐射后不禁产生怀疑:之前被丢下城墙的托马斯就说他是第一次上战场,那莫非这支队伍里,有许多跟他一样的新兵?
说起托马斯……猛然想起黑冰已经消失、急于帮他解脱的欧德思拿起长弓,在大声下达另一轮齐射命令后仔细寻找着托马斯的身影。然而腐化者们挤作一团,从中根本找不到那士兵的位置。
E节四十三章:战局崩裂(琦丽莎/伯尼)
永冬哨所·兵营旁的仓库二楼。
伯尼的房间内。
“你觉得情况怎么样,伯尼?”急切的捶着伯尼的后背,琦丽莎感到无比恐慌:虽然自己不是很了解战争方面的事情,但是她依旧能感到战局的失控:其依据就是,院内让她不敢直视的蓝色光点越来越多了。而且守军的防线在缓慢而持续的后退。
“你看不出来吗?情况很糟,简直是急转而下。”就着微弱的烛光,伯尼目不转睛的盯着稍有反光的窗外。他的视线直指哨所外黑压压的敌军:“自从城墙被炸开大洞后,腐化者便疯了一样冲进来。就这么十几分钟,我们院里的守卫就死了一大半。现在敌人已经开始从院内进攻城墙,依靠阶梯的高地优势,守卫还能勉强多撑一会儿。”
“我们……能挺住吗?”虽然明知这是废话,琦丽莎却忍不住向伯尼发问,期待他给出肯定的回答:“能的吧,伯尼?哨所能守住吧?”
“希望能吧。”表情无比凝重,伯尼垂下眼睛,沉默片刻:“可是战损比太高了……敌人兵力是我们的数倍,而每个腐化者又能平均杀死三四名守军。这样下去,哨站肯定撑不了半小时就会沦陷。”
半小时……听到这里,琦丽莎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可是,现在没有那黑冰法师来复活他们了啊?依靠弓箭手,我们不是有很大优势吗?”
“那又如何?一旦城墙被夺取控制权,这点仅存的优势也会马上消失。”叹了口气,伯尼注视着烛芯,低声说道:“弓手的箭雨真正强大的地方不在于歼敌,而在于它能打击敌人的士气并施加压迫感。可这些精神打击对腐化者完全不起作用,齐射也就失去了它的优势。”
“院落的控制权已经丢失一半了。”说完这番话后,见琦丽莎没有接话的意思,伯尼便为了缓和紧张气氛而自顾自的再次说起来:“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丧气,可是这儿就你我二人,说说也无妨,还省得你问……现在的战场上,我方军队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了。这士气一旦跌落,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难以复苏。防线越来越退后,站在前面的士兵都在不断发抖——可想而知,在战场上因恐惧而发抖的士兵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他们害怕是应该的啊!我隔着老远都感觉害怕,更别提那些要近身作战的士兵们了。”胆怯的望了望窗外,琦丽莎赶忙偏转回视线,拉拽着自己那破损的围巾:“传说腐化者的眼睛不能让生者直视,否则就会冻结灵魂……”
“那倒是,但是……”指了指自己,伯尼疑惑的面向琦丽莎。直视着她烛光闪耀下的金发,收购员不禁有些莫名的发愣:“额……我是说,从刚刚起就感觉不太对劲。你看,我都站在这儿瞅了半天窗外了,一直在盯着他们眼睛。可我怎么没有事?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适,但是不一会儿就适应了。”
“因为你离得比较远吧?或者仅仅是你盯着他们看而不是他们盯着你,所以没事。”说到这里,琦丽莎无意的望了望窗子,突发奇想:“哎,伯尼——有没可能是因为隔着玻璃所以没事?”
“哈?或许吧。”挠了挠头,伯尼突然感觉很有道理,严肃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或许日后能派上用场……比如给所有人的头盔都镶上玻璃。”
镶上玻璃?想着那头盔的滑稽模样,琦丽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伯尼垂下头来:“这有什么好笑的?就像拿火对付腐化者一样,都很正常啊。”
“嗯……没什么。就是想一想后感觉有点滑稽。”被伯尼的反应弄得更加想笑,琦丽莎拉了拉裤脚,并紧双腿。这么一笑,她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我们真没什么胜算吗,伯尼?”
“我感觉没有。”表情在片刻间有些苦涩,伯尼沉默片刻,望向窗外:“若是有那种学城进口的秘制燃油就好了……可以用火攻把他们驱散。前些天,梅斯城主就花重金订购了一大批货来加强城池防守。要不是下午在打仗,这些东西就该运到哨站了。”
“或许小镇会派来救兵啊?他们可能就带着那批燃油。”小声提出自己的想法,琦丽莎充满期待的望向伯尼:“如果这里真守不住了,指挥官大人会下令从后门撤退到小镇吧?总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在这儿陪葬……”
“指望小镇派救兵是不可能了,那些民兵守卫来一个死一个。”哼了一声,伯尼完全不抱希望的扭了扭脖子:“城墙上的守卫完全处于被困住的状态,根本无法穿过已经被占领的大半边院落与盟友汇合。至于强行突围,更是想都别想。”
“可是至少能让一部分士兵离开啊?”那股紧张感再次回归,琦丽莎不断拽着手套上的线头,小声嘟囔着:“既然哨所肯定会沦陷,就没必要非让士兵们送命。撤回小镇再防守,不是更好?”
“根本没戏的。一旦哨所失守,整个北海望就会彻底玩完。腐化者大军肯定会乘胜追击,直接灭了整个镇子。这种数量的敌军,守都没法守。”一口否决了琦丽莎的想法,伯尼望着窗外的颓势,指了指一名男人:“而且,那冰岩指挥官的脾气出了名的倔。指望他就此承认失败来撤退,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我们怎么办啊?”被伯尼的话弄得慌乱无比,琦丽莎慌乱的叫道:“总不能——”
“我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死。”打断琦丽莎的话,伯尼转过头来,直视女孩:“再在这儿待一会儿,琦丽莎小姐……如果战局真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我们就去马厩,骑马去永冬城。”
保护我去永冬城……迎着伯尼的视线,琦丽莎的脸颊突然有些发热:或许是因为可能迎来的黑夜逃亡,她感到莫名的兴奋、呼吸都开始急促。
E节四十四章:阶梯之战(欧德思)
永冬哨所·城墙上。
处于激战的南北部阶梯交汇平台上,欧德思手持盾剑,带领着数名战士抵挡两侧敌人的疯狂突袭。深知绝不能失去城墙阶梯的控制权,军团长为了激励低落至崩溃边缘的士气,身先士卒冲在了防线的最前面。这勇武的举动着实有所生效,许多战士都压抑住了战栗之情,拼死与敌人厮杀。
不断重复着大喊“不要直视敌人的双眼,把视线保持在对方胸口”的提示,欧德思没有忘记大声提醒战胜后各位将获得的诸多奖赏与荣誉来激励士气。将整天积压的所有愤怒一股脑发泄出来,欧德思疯狂的对敌人发起攻击,却又被迫越发谨慎来注重防守;这些腐化者的力量远超出常人,自己必须保留更多体力来进行格挡。
这是背水一战了。哨所必定会陷落,毫无悬念可言……而我们则完全被困在了城墙之上,无法逃离。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欧德思完全不打算放弃。注意到冰岩人在这种各自为战的情况下更为英勇,嗓子肿胀不已的欧德思决定再喊些什么来激励永冬人的士气:无论如何,冰之子都不能输给那些鲁莽的冰岩混蛋。
挺剑划开一名敌人的脖颈,欧德思举盾微微后退,向所有战士嘶哑着嗓子大吼:“听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现在都干掉七个敌人了,你们也好意思落后?你们是雪地人,不想像个懦夫一样死掉!尤其是冰之子,都给我勇猛点——古树之魂可不会接纳懦夫的灵魂!”
这一声大叫收效巨大,许多战士都努力收起了怯懦之情,开始向敌人反攻。然而战局并未因此有一丝丝好转:敌人的战损依旧小于己方,而且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上来。相比之下,虽然陆续弓手放下长弓前来参与近战,却无法阻止阶梯的逐渐失守。
妈的,就算死,也得亲手宰掉十几个腐化者之后再光荣的倒下……奋力砸开劈来的斧刃,欧德思在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敌人的同时,还不断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战况:在混战中,能否存活下来往往就靠的是细微的洞察力。
试探性的格挡了几次劈开,欧德思抓住机会猛地扬盾砸碎了眼前敌人的下巴。迅速闪避着那腐化者的视线,他在一刹那退后,躲开了敌人的直劈。怒吼着突进,军团长猛然挺剑插入了对手的咽喉。
一脚踢翻敌人扥出剑刃,欧德思顾不上闪避飞溅的黑血,接连快速挥盾格挡住了两名敌人的夹击。刻意低头绕开那幽兰的深瞳,欧德思将视线水平保持在腐化者的胸口,通过敌人遍布溃烂斑痕的肩部运动和自己的作战经验来判断武器的攻击方向。
没有再去思索这场战争的走向,欧德思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应付眼前的战斗上。被下令自由射击的弓手们不断往这边倾斜箭雨,却对杀伤疯狂的敌人上收效甚微:对于这些被解放了控制、仅剩下杀戮**的傀儡来说,只要箭矢没有射穿他的要害,就算被射成刺猬也无法延缓他的丝毫行动。如今与守军交战的敌人,许多都身负数箭、令人不寒而栗。
该死的!这些家伙似乎都不知道疼痛为何物。要想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就只能攻击要害……咒骂着以盾牌砸翻了一名腐化者,正想上去结果他的欧德思被另一名敌人一脚踢开,露出了极大破绽、险些跌倒。慌忙稳住身子举盾防御,一阵迅猛而强韧的连击便尽数打在了盾牌上,不断令勉强招架的欧德思踉跄后退:敌人的力量无比巨大,甚至使他感到被震麻的左臂有一种要脱臼的剧痛。
在连击砸完的一刹那,欧德思瞅准了身后没人,便快步后跳试图拉开距离。可是敌人无比迅猛的以斧刃反砸,一击砸开了盾牌,令欧德思的腰身受力,没能成功后跳。未等军团长反应,敌人便以快得出奇的动作封锁劈出一击,直指他没有防护的胸口。就在腐化者劈来的利斧即将插入欧德思胸膛时,一名士兵从侧方快步突进,用盾牌替他惊险无比的挡住了这一击。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后,那救了他一命的士兵似乎已故力没上来,险些被震倒于地。立即出手拉了他一把,欧德思本着战场上不能说废话的原则,仅仅是感激的瞄了士兵一眼,便挺起盾牌,大步向面前的敌人冲锋。
以盾牌激烈的撞开敌人利斧后,欧德思反手握剑,全力刺向敌人。然而那腐化者反应无比迅速,一把握住了刺来的剑身,随即猛地一拉。险些被这一拉拽倒,欧德思立即举盾后撤,拉开了距离。稍有僵硬的身体开始酸痛无比,他的头颅一阵眩晕:或许自己确实上了年纪,已经扛不住太激烈的持续战斗了。
凝视着阴冷癫狂的敌人,刻意躲避目光的欧德思都隐约感到了一股寒意。那腐化者将夺来的长剑狠狠地投向地面,随即快步发起突进。用尽全身力气迎面一盾砸去,欧德思猛地砸断了敌人的斧柄,可钻心般的剧痛和“嘎嚓”声也提醒着他左腕因冲击而导致的严重骨折。
顾不得疼痛,他耷拉着左臂,怒吼着挥出一拳,将扑来的敌人打得接连后退。抓住敌人重心不稳的刹那间,欧德思猛地掐住敌人的喉咙,将其一把按在墙边。以左臂的力量强行压制住敌人的挣扎,欧德思疯狂将他的头颅不断猛击墙壁,直到脑浆崩裂的一刻才松开手来。筋疲力尽的不断退后来闪避敌袭,欧德思咬紧牙关,四处张望来寻找武器:自己那柄长剑掉落的位置已经充斥着腐化者,想要取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他打算蹲下身子掰开一名死者手中的剑柄时,传令官慌慌张张的跑来,大声喊道:“欧德思大人!您快去城墙上看看!”
E节四十五章:烈性燃油(欧德思)
又怎么了?心里不禁一愣,欧德思第一反应就是:莫非他们搞来了攻城梯,也从城墙开始进攻了?再或者更糟——那黑冰法师再次出现了?
耷拉着钻心剧痛的左臂,欧德思捂着肩膀,踉跄冲上异常喧闹的城墙。第一时间就感到不对劲,军团长顺着传令官的指尖望去,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在黑夜和雪雾中,依稀可见一个橙黄色的光点在远方出现。然而与那光束截然不同,这次是一辆满载木桶和熊熊燃烧火盆的马车从山坡上疾驰而下,高速逼近城墙外等待冲入的腐化大军。随着越发接近,车夫的身影在火光下无比清晰;那是张自己十分熟悉的脸庞。
雪鸦维科尔?认出了车夫,欧德思心脏狂跳不止:他驾车冲向敌军是要干吗?
显然,不止自己认出了维科尔,许多士兵都开始兴奋地大叫。弓手们也陆续停止了射击,齐刷刷的望向马车:浓密的黑夜中,板车上的火盆无比刺眼,十分引人注目。
就在马车即将接近的一刹那,维科尔松开缰绳,起身踹倒了火盆。在木桶被点燃的一刹那,他以侧翻滚坠落雪堆,随即就那么趴在雪地中一动不动。被马匹的嘶鸣和车轮响动吸引了注意,腐化者们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了马车。
就在被腐化者的阴冷视线盯住的瞬间,没有车夫控制的马匹便怯懦的想要调头离开。就在此时,维科尔站起身来甩动马鞭,以无比迅猛的动作在空气中连抽了三下。不知为何,马匹惶恐的大声嘶鸣,径直冲向敌军。
不知是为了避免被撞倒还是惧怕已经开始燃烧的木板车,腐化者们纷纷退后,马匹很快便冲到了整支军队的正中央。就在抵达敌阵中央的一刹那,火焰终于蔓延到了层层堆积的木桶,发出了剧烈的爆鸣。
难道是……听着那似曾相识、且越来越剧烈的爆鸣声,欧德思惊愕的张了张嘴。一个令他兴奋无比的念头油然而生,他立即带着颤音大吼道:“城墙上的所有人!立即躲在掩体后!”
许多士兵明显的愣了一下,可还是在几秒内迅速执行了指挥官的命令。蹲下身子,听着马匹嘶鸣的欧德思从外墙面的顶部稍稍探出头去,想要再看看燃烧的马车。可就在那么一刹那,剧烈的爆炸声猛然袭来,迫使他神经反射般的缩回头去。一股热浪伴随着爆燃的火星飞速掠过墙面,险些烧焦欧德思苍老而灰白的头发。
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欧德思与许多士兵一同纷纷探出头来,望向城下。极度高温的大团淡红火焰迅速从爆炸中心蔓延,即使远在城墙之上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与滚烫。
被不断膨胀的高温空气和过于刺眼的火光弄得眼球发痛,欧德思不得不压低头盔,用左手遮蔽部分视线。痛苦的哀嚎纷沓至来,数千人的腐化大军在一瞬间都陷入了熊熊燃烧的淡红色烈火之中。剧烈的爆炸结束后,本应来得及疏散开的腐化者却一个个被同伴身上的火焰传导,充当了新的燃料——或许是刚刚爆炸时的热浪过于强烈,他们在一瞬间丧失了行动力。
没过一会儿,疯狂燃烧的火焰便蔓延至了院内。然而守军们早已拉开了距离,避免被火势波及。一旦被这可怕的燃油烧起的火焰解除,即使是快速熄灭也会留下几近致命的伤势。
飞速延伸的火舌从敌军盔甲下的每一处缝隙钻入,将内部的衣料和皮肤焚烧殆尽。敌人全部身着金属盔甲,本应防御性极佳的防具在此时成了协助火焰的杀手,将闷在里面的腐化者如同罐头一样备受烧灼。
这……绝对是城主高价买来的烈性燃油!眼看着才燃烧十数秒便被烧成焦炭的马车和烧得枯黑无比的马匹,欧德思兴奋地看着腐化者们一个个倒下挣扎,却只能哀叫着化作黑烟:肯定没错,毫无疑问……这么高的温度和瞬间杀伤力,绝对是跟传闻中一模一样。头一次目睹如此恐怖的烈焰,欧德思都不禁心中发悸,思考起它烧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痛苦:从这些腐化者倒在雪地里也没能熄灭火焰来看,那淡红的火苗连碰都不能碰。
在依靠燃烧躯壳维持的火焰熄灭短短的两分钟里,原本挤满腐化者的雪原只剩下了一具具空荡的盔甲和兵器。少数侥幸逃脱火海的敌人也都被弓手们倾天的箭雨吞没、倒地身亡。几乎在烈焰消散的同时,欧德思和扎德克便下达了出击命令,疯狂进攻起阶梯上残存的腐化者。
由于受到前后夹击,阶梯上被阻断退路的敌人在顷刻间便被尽数歼灭。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冲击着头脑,欧德思听着耳边震天的欢呼,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赢了……我们居然真的胜利了?面对这么多腐化者,本来必败的战争居然在这么几分钟里完全扭转了局面!若是没有那雪鸦维科尔来帮忙,哨所是肯定守不住的……
没有忘记下令清点伤亡,欧德思在和决定就此撤退到冰岩哨所的扎德克结束了短暂交流后,注意到了挤作一团、抬着惊慌失措的维科尔冲入院落的欢呼人群。兴奋的奔至人群前,欧德思激动不已,一时忘记了要说的话。
“欧德思大人。”总算被人们放了下来,维科尔腼腆的笑了笑,将手插在衣兜里不断捏着什么:“抱歉我来迟了。要是能早点过来,也不至于牺牲这么大……城门是怎么被攻破的?”
“黑冰法师搞的鬼,详细情况我待会儿再跟你说。”扭头望了望已经成为灰烬的马车,欧德思突然想起了维科尔拿走的军费:“你之前申请军费,就是为了去买下那批燃油?”
“不,那批燃油的价格足足有三百欧亚金币。我付的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的担保金。”摇了摇头,维科尔拉开衣领,指了指胸口:“三十欧金加上雪鸦徽记,由于没有城主的签字,所以不得不用这些作抵押才支取了那批燃油。哦对了,买那匹马、马车和火盆还花了三欧金。这样我支取的军费还剩下十七枚金币——”
“拿着吧,你应得的。”将维科尔递来的钱袋推回,欧德思无比感兴趣的发问:“马匹见到腐化者后理应会逃走的,你为什么只抽了一鞭子就让它继续冲入敌阵了?”
“这就是我为何来这么晚的原因。”轻松的露出笑容,维科尔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上次被那狱卒拿刺鞭抽的够惨,所以我有了灵感——买下这匹马后,我花了两个小时反复做这种动作:抽三下鞭子,如果马匹不向前奔跑就用刺鞭抽打马臀。如此重复上百次后,就可以让它神经反射般的向前狂奔。”
E节四十六章:应对方式(梅斯)
午夜十二点四十分。
寒雪堡。巴尔沃·梅斯的房间内。
“大人,有人敲门。”被护卫埃尔顿推醒,梅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懊恼的揉搓着脑门:自己居然睡着了。
“门外的访客,请稍等片刻!领主需要花几分钟来调整状态,一会儿会给你通知。”似乎被不断敲门的声音弄得心烦,埃尔顿粗着嗓子大叫,又为领主倒了杯茶:“您似乎太过劳累了,大人。要不我帮您拒见,让他明天再来吧?”
“不,那样做有失城主职责。”坚定地摇了摇头,梅斯拎起茶杯,放下一直攥在手里的钢笔。瞥了一眼已经多走了半小时的挂钟,领主深重的叹了口气:“埃尔顿,我睡着后你怎么没叫醒我?”
“抱歉,大人。可您看上去太累了所以我才没喊醒您。”接过领主喝干的茶杯,埃尔顿拎起茶壶再次为其蓄满:“恕我直言,督促城主适当休息应当也是护卫的职责。”
“我没责备你的意思,但是再有这情况一定把我叫醒。”感到头部依旧有些发晕,梅斯揉了揉眼睛,挺直腰身。为了尽快从挥之不去的困倦感中摆脱,梅斯不断掐着头皮,灌下了另一杯红茶。
被从昏睡中叫醒后,领主的胸口一直感到阵阵抽搐与疼痛,就仿佛是脏器超负荷工作发出的警告一般。深感自己最近缺少睡眠,耷拉着眼皮的梅斯扭了扭脖子,尝试强打精神:作为领主,这副疲倦懈怠的姿态可不能呈现在子民面前。
似乎很急切,房门在埃尔顿要求等待片刻之后的不一会儿便再度被敲响。放下茶壶,埃尔顿一脸不耐烦的大吼道:“没告诉过你城主现在不方便吗?你急什么急?!”
“是,大人。”似乎被埃尔顿吓到了,门外的人停止敲门,沉默起来。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响起,越发遥远——他似乎是去沙发上坐着了。
“您还是明天再见他好了,大人。”转回头来,埃尔顿粗着嗓子说道:“我看得出来,您胸口很痛对吧?埃尼斯医师给我爸看过这病,说是心肌缺血得注意睡眠。”
原来我胸口痛是因为心肌缺血?无奈的皱了皱眉,巴尔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爸老梅斯:他似乎就是因为这病才年纪轻轻猝死的。看来自己确实得注意下——不过,是在不影响自己工作的前提上。自从自己上任二十余年以来,从没有拒见过任何一位求见的冰之子。这个记录不能就这么断送在今夜。
明天找埃尼斯来看看就好了……一口回绝了拒见的提案,梅斯打了个哈欠,盖上笔帽:“开门让他进来,埃尔顿。别耽误时间——我们已经让人家等得够久了。再这么摆架子下去,会影响我们家族的声誉。”
“这算哪门子的摆架子?作为领主让他等几分钟而已,放在暖阳之地再正常不过。”嘟囔着这些话,埃尔顿一脸不解的走向屋门。
“可我们这儿是永冻之地,暖阳之地的那一套贵族体系在这儿行不通。”平静的说出句话,梅斯看了看手边艾德斯送来的报告:那四名英雄在下午回到了寒雪堡,并没有再回去学士塔的打算。
艾德斯在报告里通篇穿插着自己的抱怨:自从听说那签证员没有找到后,那塞雷斯亚就一个劲的开始磨叽,把艾德斯烦的不行。并且在这一趟任务的报酬上还起了巨大纠纷——队长报出的价格他总是不满意,非要额外的奖赏。而艾德斯看不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给。最终两人无休止的争吵被其他人勉强阻止,决定犒赏的任务便被推给了梅斯。
一跟疯狗扯上关系,艾德斯怎么就办不明白事?无奈的拿出钢笔,梅斯毫不迟疑的写下任务奖赏:接受疯狗的要价,奖赏就给100欧亚金币。实际上,写下这个数字时,梅斯还突然有一丝愧疚:这个价格对他们此次揭穿哨所阴谋的壮举来说实在是太廉价了。事实上,单纯的金钱完全不足以弥补这四人为此冒的风险。
说起来,我还因解救寒雪堡而欠艾亚姐妹一个奖励的承诺来着,即使她们忘了我也应该记得……时刻提醒着自己必须在他们离开前主动兑现承诺,梅斯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抬起头来挺直腰身,他看着身着卫兵服的来人,示意埃尔顿关上房门:“抱歉让你久等了,卫兵。这么晚来找领主,有什么事?你隶属哪个兵营?”
“我隶属中心兵营。是来送信的,大人。上面有紧急标注。”摘下头盔颔首致敬,那卫兵似乎有些紧张,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样子:“其实我前几天还来送过信……大概也是这个时间。”
现在的信都流行在半夜送吗……“哦,那封欧德思的信就是你送的啊。”仔细看了看士兵却依旧没觉得眼熟,梅斯咳嗽了一声,捏了捏嗓子:“记住,士兵。如果有紧急信件要送给我,就在敲门时直接说出来。像今天,你什么都不说,白白多等了好几分钟。”
“是,大人。我以后一定注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将信封双手递给梅斯:“既然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那就先行告退了。”
“跟上次一样在寒雪堡住下,明天再走吧。”瞄了眼信封上的北海望徽记,已经预感到信件内容的梅斯出言挽留:“这么晚了,特意花半小时回兵营实在有些不方便。”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这样得麻烦老管家,还是算了吧。”婉言拒绝提议,卫兵戴上头盔,退出了房间。
这士兵还真是拘谨……看着关上的门缝,梅斯捏起信封,将其拆开。由于寄信人是欧德思,信纸上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单暴力、寥寥数语。很快便读完了他关于下午整场战争的汇报,梅斯的脑内一阵轰鸣,胸口开始隐隐作痛。情绪无比复杂的放下信纸,他叹了口气:雪鸦这次真是立了大功,将他任命为自由哨兵真是明智。那些腐化者居然真的进攻北海望,如同自己的猜测一样。
尽管那燃油贵的要命,可效果这么好,完全值得再购进些……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黑冰大军的有效方案,梅斯兴奋无比的站起身来:“埃尔顿,我要去找管家一趟。跟我来。”
E节终章:潜伏之物(送信士兵)
走下最后一节阶梯,送信兵转过身,仰视着高耸无比、隐藏在雪雾之中的寒雪堡暗暗惊叹:这高地这么高,要是从上面摔下来肯定没救了。
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士兵搓了搓手,将其凑在嘴边不断哈气。脚下的淡蓝色化雪石不断将雪花转化为温暖的蒸汽,使得下半身和上身的温度完全不成比例。将棉袄捂得不能再紧,士兵突然有些后悔没住下来:自己逞什么强啊?现在还得冒着冷风往回赶,真是冷得要命。
解开拴住的马匹,士兵将其牵出马厩翻身骑上。握住缰绳,他驾驭坐骑,缓步走向遍洒月光的大路。然而就在他来到层层树林包围的路口准备奴马狂奔时,他不经意的瞥了林中一眼,随即惊得险些抓不住缰绳:刚刚似乎有蓝光隐藏在树旁。
就在他急忙跳下马来望向那边时,光芒却转瞬即逝,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揉了揉眼睛,士兵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听说腐化者的眼睛就能发出蓝光,莫非树林里躲着敌人?永冬城里潜伏着敌军,这已经是人们公认的想法了。
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稍有惊慌的士兵无比警惕的环视四周:寒雪堡周围几百米都被密实的树林包围。这么大的区域里,藏匿些许腐化者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不可能看错才是,那儿一定有腐化者藏着……越想越觉得不安,已经不敢轻易行动的士兵镇定着发悸的内心,开始仔细聆听,希望能察觉到踩雪声来判断敌人方位。
然而就这么待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后,不断灌入士兵耳边的依旧只有狂风的轰鸣和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神经紧绷到极点,他被马匹突然发出的哼气声吓了一跳,手指险些因拔剑姿势过于蹩脚而被割破。好在没什么事,士兵无比放松的喘了口气,重新将武器插回剑鞘:自己似乎有些太神经质了。
我得赶快找人来帮忙,彻底搜索这片树林才行……深感寒雪堡正陷入危险之中,士兵搓了搓手,试图稳定情绪。然而就在卫兵打算上马奔至大街上寻求帮助时,他突然无比恐慌的感到不对劲:不对啊?这条通往城区的大道上应当有一队骑兵反复巡逻才是。可是自己都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了,怎么都没看见?按照那么短的巡逻路线来想,自己起码该撞见三次才对。
那四名挑着油灯的骑兵我来时还看到了,总不会碰巧赶上换岗吧?立刻涌出不好的想法,士兵惶恐的调转马头,不再往城区前进:如果我再往那个方向走,或许就会跟那队骑兵一样死掉。与其冒风险,还不如就近回寒雪堡求助。
立刻坚定想法,士兵立刻拉动缰绳,奴马奔回寒雪堡。然而就在马匹开始狂奔的刹那间,右侧的树林中便突然响起了急速而沉重的奔跑声。未等士兵反应过来,一个庞然大物便怒吼着冲出阴影,猛地将连人带马一同撞飞。
被巨大的冲击力击落马背,士兵的头颅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一阵眩晕感伴随着马匹的嘶鸣袭来。挣扎着试图起身,他因眼前的影像震惊不已,全身因恐惧而颤颤发抖:那有着幽兰双眼的怪物足有两人之高,极其粗壮的全身遍布腐化斑痕和黑冰碎末。
它正用沾满鲜血的利爪不断撕扯马肚,大口啃食着脏器。脑海中只剩下逃命的**,士兵大叫着爬起身来便想逃走。然而就在此刻,另一名怪物猛然跳出树林,正巧阻断退路。
点燃手中的火炬,身影模糊的女孩将其凑近眼前,静静的看着火光。
闭上双眼扔下手中的沾血匕首,她转身走出屋门,将其扔向了身后。满载桶装燃油的房间里,在一刹那被烈焰和剧烈的爆炸所淹没。沾血的银发被火星点着,又在刹那间被寒霜扑灭。
化为火海的屋中,只留下了一名全身穿着白棉服、带着震惊表情的男人。他的胸口沾满血渍,心脏上留着触目惊心的匕首贯穿伤。
伴随着黑冰在地板上的蔓延,一名双眼绽放蓝光的腐化者在空气中缓缓显身。周身环绕着黑烟,他丝毫不惧怕火焰的侵袭,缓缓走近了浸泡在血泊中的男人。
一枚椭圆形、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徽记被死者死死攥在左手中。而右手里,则掐着一支已经被折断的雕花烟斗。很快,尸体便被吞没在烈焰中,烧焦殆尽。
头也不回的走向走廊深处,女孩癫狂的大笑,动摇西慌的踉跄前行。戴上那惨白诡异的面具,女孩将沾满鲜血的双手凑近嘴边,享受无比的****。
走廊深处的暗影中,隐约可见她腥红的双眼。直到梦境缓缓消退,那梦魇般的眼瞳都残留在脑海,无法消散。
被噩梦惊醒,女孩猛地睁开双眼。然而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抱紧散发热量的光球,她冷得浑身发抖,紧紧缩在轮椅之上。
孩子……你看到灰先知的预言之梦了吗?那就是你翘首以盼的智慧。苍老沉寂的声音缓缓从四周响起,守护神木林的古树之魂纷纷低语起古老的语言。萧瑟的雪林中,不断回荡着它们的慈爱话语。
去尝试理解刚刚的梦境并发掘真相吧,灰先知……纵使双眼被漆黑之雾蒙蔽,你依旧可以在梦境中窥视这个世界。
正因为你从未用双眼看过这个世界,梦境中所窥视的一切才尤为重要。
这儿的人都陷入了无尽的轮回,却无人察觉……
就好比……这个永冻之地其实早已被黑冰所吞没。如今的一切生机勃勃,都是幻象。盘踞在冻土上的雪地子民,都已是不知晓湮灭的亡灵。
可是……如果缚命者们能阻止这个轮回倒转,阻止黑冰再度吞噬永冻之地……
那么一切幻觉,都将被击碎。时间轴将继续向前运转,这个位面上的十三世界,将成为真正的主世界。一切都将像没发生过一样,不明真相的人们会歌颂英雄事迹,遗忘曾经的灭绝。
不是所有人都听得到我们说话的,孩子……即使是那些信仰我的冰之子也是如此。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一百九十五天。
第一卷:凛冬之息e节:利益的纷争(完)
F节序章:尸块(疯狗)
次日·清晨五点四十三分。
寒雪堡外·树林旁。
看了看还差四个多小时才能升起的太阳,疯狗不断打着哈欠,抻着懒腰惬意的发问:“可算找到你了,艾德斯。天还没亮呢,你就这么早出来散步?”
“你还知道早?!那就别特地来烦我啊!”没好气的瞪了疯狗一眼,一脸疲倦的艾德斯扶正头盔,指了指周围的士兵:“而且,你看我哪里像来散步的?”
“确实不像,不过这不重要。”斜眼看了看正在调查大滩血迹的士兵们,疯狗干咳了一声,掏出酒壶:“我就是来要钱的,快点把报酬给我就好——今天我们四个还要出门吃早餐,不能耽误太多时间。顺带一提,是水果面包、煮栗子和烤羊肉。”
“去找管家要,找我干吗?而且你吃什么早餐关我屁事!”每次一跟疯狗聊天,艾德斯都说不了几句就开始动肝火:“明白不?明白就赶紧让开,别耽误我工作。”
“大致明白了,可我就是不想走。而且我就愿意跟你讲要吃什么早餐,你不爱听关我屁事?”很兴奋的看到艾德斯已经被气个半死,塞雷斯亚调转视线,盯着正蹲在地上的德尔诺发问:“这么多血,有谁在这儿被宰了?”
“啊,疯狗先生。”抬起头来,刚刚一直在发呆的德尔诺友好的笑了笑:“今早我们接到报告,说是那队负责夜间巡逻的骑兵没有回来交岗。所以队长就带人来这儿调查,结果发现了这滩血迹……”
“哈?那队骑兵有几人?”突然来了兴趣,疯狗灌下一大口蜜酒,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跟我说说,德尔诺。兴许老子还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忙?”带着不满的神情,艾德斯挤开疯狗,站在了血迹前:“算了,跟你说下也没啥——那队骑兵有四人,负责这条大道的巡逻。”
“哦,这不就通往城区的道嘛。”打量着周围的树林,疯狗再次看了看那滩因化雪石而没冻成冰碴的血沫:“按这出血量和密集程度来看,这儿也就死过两个人或一匹马才对。那其他骑兵或许都没死。”
“不,前方大道上发现了更多的血迹。这些骑兵应当是全员阵亡了。”摇了摇头,艾德斯沉默片刻再度说道:“可以推论的是,有人逃过了当时的杀戮,跑到了这里。但是却依旧死于非命。”
“那他们的尸体在哪?”揉了揉眼睛,疯狗摇着酒壶,随口说道:“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没找到吧?”
“废话,你知道还问。”指了指林中四处奔走的士兵们,艾德斯压低嗓音说道:“两处血迹旁,都留下了拖动尸体的血痕。既然它们蔓延到了林中,那尸体就算已经不在这儿了,也会留下线索。”
“比如内脏碎块之类的。”看着脚边散落的一小截肠子,疯狗干咳了一声:“这是马肠子,艾德斯。你发现没有?”
“早发现了。那肠子的断口明显被撕扯和啃食过。其余的那些肉块也是这样。”指挥另一队手持油灯照明的士兵去西侧树林搜索后,艾德斯向这边草草瞥了一眼,满脸严肃的说道:“德尔诺,还有什么进展没?”
仿佛没听到队长的话一般,德尔诺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尸块,目光呆滞。直到艾德斯以近乎大吼的声音发问后,副官才回过神来,慌忙说道:“没、没什么进展,队长。”
“看你发呆,我还以为又想明白什么了。”苦涩的皱了皱眉,艾德斯一脸懊丧:“这个时候要是纳迪亚学士还在就好了……肯定能推断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个老头又不是侦探,你指望他啥都会?”不屑的撇了撇嘴,疯狗拉紧风衣,倚在树边:“而且,你们永冬城就这一个学士?其他人都死光了?”
“你当学士是量产的,随便一找就有?学士的头衔只有每个世界的学城才能发放,一旦取得,就象征着那人在多种学术上都有所造诣。”叹了口气,艾德斯似乎懒得再争吵:“可我们永冬城跟暖阳之地的学城关系一向不好,所以很难出个学士。”
“你太过信任权威了,艾德斯。不愧为贵族走狗。”眯起眼睛,塞雷斯亚紧盯着队长,缓缓说道:“学城的头衔有屁用?决定学问的又不是名分和荣誉,而是肚子里的墨水。难道学城不颁发学士头衔,备受尊敬的纳迪亚老头就没有实力了?”
“我没时间听你讲大道理。”不耐烦的挥挥手,艾德斯的神态明显在压抑愤怒:“你在这儿很碍眼,知不知道?赶快走,别耽误我们调查。”
说到你痛处了吧,队长?撇了撇嘴,塞雷斯亚斜眼瞄向树林深处的灯火,避开了艾德斯的视线:“别急,我待够了自然会走。你们永冬城既然这么独立于世外,干吗不只培养自己族人的学士?我看德尔诺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哎?我不行的!”听了这话,德尔诺慌忙摇起头来:“学士必须懂很多才行,可我——”
“——可你懂的一点都不比他们少。”敲打着树干,疯狗懒洋洋的说道:“算了,你确实不适合当学士。太没自信。”
“永冬城虽然鲜有来客,但是不意味着它就得故步自封。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少对这事插嘴。”似乎已经失去耐心,艾德斯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便走。
“外人……呵。”表现由嬉笑转变为冷漠,疯狗挺直身子,轻声说道:“你这话算说对了,艾德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不算外人——办事拿钱,一切都是公平交易。跟这座城市,我们既没什么感情也互不相欠。犯不着你来提醒我这一点。”
仿佛没听见一般,艾德斯向树林深处大步行进,很快便消失在了雪雾之中。慌忙站起身来,德尔诺尴尬的笑了笑,也准备追上队长。可是疯狗就在此时拦住了他,干巴巴的说道:“行了,德尔诺……既然队长走了就少跟老子装蒜。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我没。”慌忙摇摇头,副官很不高明的矢口否认。
“没个屁!”瞥了一眼他刚刚放下的尸块,塞雷斯亚哼了一声:“你看了半天,还不是就在想它是不是那俩猎人变的东西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