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节十九章:驻防命令(露莎)
次日下午一点二十。
搂着团子,露莎呆呆的望向窗外的阴暗雪景。仅有的一丝阳光被乌云遮蔽,漫天纷飞的大雪被狂风席卷,四处飞溢。雪雾无比浓重,以至于几十步之外的哨塔都被其吞没,隐藏在白霜之下。
今天风好大……听着窗子被风吹拂而微微颤动的声响,露莎感到无比失落,未绽放羽翼的背后都仿佛在发痒——看来,今天没法跟姐姐出去飞行了。
“永冬城那边来回信了。”一脚踹开屋门,塞雷斯亚大步流星的走入客厅:“就在刚刚才被信鸦送到。我和那几人都已经看过了,就差你们。”
“哦哦!那个一会儿再说。”忙着和骑士下欧亚棋,坐在沙发上的姐姐正兴奋无比:“嘿嘿嘿……只要再有三手,我就能把你将死咯!做好觉悟吧,骑士!”
“好好好,一会儿再陪你玩。”显然对回信更有兴趣,阿努斯恩放下本已举起的黑色棋子,抬头望向疯狗:“信封在哪?”
“给!”眼看着信封被他一把扔来,露莎慌忙将其接住,不知所措的捧在手里。米妮亚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于是一口将其咬住,开心的发出欢叫。
“我艹!快给老子吐出来!”恶狠狠的大叫,疯狗径直冲向那团粉红色的生物。被吓得浑身发抖,米妮亚慌忙将身子埋在露莎怀里,闭眼发出惶恐的惊叫。
“喂!你吓到她了,知不知道?!”不满的喘了疯狗一脚,姐姐带着与他同样愤怒的表情跳下沙发。然而与疯狗不同,露西娜摆出的这一切看上去都毫无威慑力。在与他大声吵了几句后,她用尽全力试图推开疯狗未果,只得绕路气呼呼的走近了露莎。
“米妮亚,把它给我。”语气立刻缓和下来,露西娜轻轻拍了拍手,伸开双臂。团子胆怯的望了望疯狗,便蹦跳着拥入主人怀中,张开了嘴。把信封取出,艾亚用慈爱的表情捏了捏团子,便抱着她重新坐回沙发。
“瞅你刚才推我那几下,真是笑死本大爷了。”得意的哼着气,塞雷斯亚拎起酒壶,瞥了露西娜一眼:“跟别的艾亚一样力气小到要命,还成天想跟我动手?也就是老子懒得跟你计较,要不然肯定几下把你打哭。”
“哈啊?你瞧不起艾亚?”同样拎起酒壶,露西娜愤愤不平的瞪着疯狗:“也就是我现在不能用法术,要不然——”
“行了!你们两个吵够没?一天到晚见面就掐架,都不能各自让一步?”未等露西娜说完,骑士那略带无奈的话语便传入众人耳中。各自嘟囔了几句后,两人逐渐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尴尬的望了骑士一眼,露西娜如同被家长训过的小孩一般小心翼翼的捡起信封,抽出了信纸。好奇的凑近姐姐,露莎在心底默读着信上的简短指令:大概意思就是城主下令要坚守哨所。他已经派出一百名士兵前来支援,大约一天后就会抵达。在此之前,希望我们几人留在这里保护哨站。
“搞什么啊……梅斯他居然还不想放弃这哨所?”才看了不一会儿,露西娜便放下信封,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这里都发生这种事了,他竟然还想派人来驻防。要是那黑冰法师再故技重施一次,那些人不又得搭在这儿?”
“我倒觉得梅斯城主的想法没问题。”沉默片刻,阿努斯恩缓缓说道:“这哨站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无论如何也得冒险设兵驻守。至于那黑冰法师,我总觉得他不会再来了——按照他之前的行为方式,似乎不愿意重复采用同一招。”
“你俩是有多无聊?反正这麻烦事都是梅斯他们考虑,轮不着咱们这些局外人操心。”扭头看了看正在读信的骑士,疯狗不屑的干咳一声,再次灌下了一大口酒:“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咱四个就只管保住自己和他们的小命,之后回城领赏、继续调查遗迹就好。说到底,咱和梅斯也就是互不干涉的利益关系。”
“你能不能别再用这么冷血的刺客思维?”语气有些恼怒,阿努斯恩放下信件,皱眉紧盯着疯狗:“我们可算不得什么局外人。”
“你愿意怎么想没人管,可我说的就是理性至上的实话。局外人永远就是局外人。”冷淡的甩下这句话,疯狗突然偏转话锋,言语缓和下来:“算了,容易起争议的话题就不谈了——咱们马上就要回永冬城了,得确认下大体的行动方针吧?毕竟就算找出了进入地下遗迹的方法,为了防止敌人利用这一点,咱们也不能下去。”
“这么说……我们确实没什么明确的行动目标。也不知被那兜帽人抹掉了多少记忆,我压根都想不起来为何要跟你踏上旅途来永冻之地。”表情也有些迷茫,神殿骑士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总之,之前我们已经托了艾德斯去找那签证员,估计我们回城后就能在寒雪堡找到他。”
“那签证员可能跟兜帽人是一伙的,到时候可得好好问问。”在一瞬间露出无比阴险的笑容,疯狗咳嗽了一下,放下酒壶:“我们来这儿都多久了?可什么解除诅咒的方法根本就没有着落。他绝对就在耍咱们,根本不能相信他——从开始到现在,这家伙就知道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亏他还好意思自称是什么‘指引者’。真是大言不惭。”
“已死之人和指引者可能不是一个人,但按照行事方式来看,肯定隶属同一组织。”被一个劲儿拽他衣袖的姐姐缠得没办法,骑士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再次开始陪她下棋:“那兜帽人可能有许多个,因为寄给我们和露莎他们信封的火漆纹章不同。分别是阿姆雷亚之锁和螺旋塔。”
“你要这么想也没问题,但是那组织内部肯定有分裂。你想想,露莎接到第一封信时,那信的封口不是明显被人打开过、又重新封上的?”饶有兴趣的看着棋局,疯狗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有可能,那火漆纹章上的徽记本来应该是螺旋塔,而不是孤独诅咒。送信的人没掉包内容,只是偷偷换了阵营,却没做得太漂亮。”
E节二十章:奖赏(维科尔)
好好谢过了艾德斯和德尔诺,维科尔走出房间,在关上房门的同时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队长他们昨晚居然没追到那间谍。
这下可糟了。让那易型者潜伏在城里,不知道会引发多大骚乱……想想就觉得可怕,维科尔不禁一阵发愁:永冬城里越来越危险了。不知道已经有多少腐化者和复制体被渗透进来,伺机待发。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些敌人的背后似乎都有着一名指挥者——那传闻中的黑冰法师。
刚刚艾德斯队长说,那几名客人发现神木林哨所几乎所有人都被杀死、替换成了复制体。这消息令哨兵感到心里无比沉重:冰龙谷和神木林的哨所居然都悄无声息的失联,足以说明敌人封锁信息的强大实力。最令人诧异的,无非是冰龙谷哨站明明已经被黑冰吞噬,却在前些天依然有汇报一切正常的信件寄来。
各处伤口的疼痛感不断袭来,打断了哨兵的思路。伸手摸了摸衣兜内镶刻着白色雕花的黑色石楠根烟斗,维科尔咽了咽口水:自己的烟瘾又犯了。
该死的,没带火柴……拍了拍裤兜,维科尔无比失望的意识到这一点。对烟草的**越发强烈,驱使他快步行进,径直重下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不行,自己必须得先抽一斗烟才能保持冷静。反正也没预约,等做完这些再去见莫尔斯也不迟。
就在他回到一楼,走出楼梯拐角的一刻,维科尔不禁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没能出声:两个人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前,似乎已等待许久。其中稍显消瘦者的相貌,他无比熟悉。
那难道是……梅斯领主?立刻认出了他,维科尔惊愕的看了看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这家伙,似乎是城主身旁的护卫吧?听说是铁匠大叔的儿子,名字倒是不清楚。
意识到他们是来找自己的,维科尔不敢怠慢、快步迎了上去。似乎立刻注意到了脚步声,领主转过身子,露出微笑:“看起来你恢复的很快啊,维科尔。”
“是,大人。”慌忙站稳身子,哨兵微微鞠躬致敬。感到腿部再次传来剧痛,维科尔抽了口冷气,下意识的说道:“多亏了莫尔斯大叔,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他现在就在自己房间,你一会儿可以去好好谢谢他。”点了点头,城主以轻快地语调说道:“有些事想跟你说,在走廊交流似乎不太方便。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聊怎么样?”
“啊,当然。”慌忙看了那满脸严肃的护卫一眼,维科尔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请问……这位是莫尔斯的儿子吧?”忙着为领主二人倒水和递水果盘,哨兵忍住烟瘾发问:“我看他样子跟铁匠大叔有点像。”
“没错。”委婉回绝了递来的水果,梅斯示意护卫坐下后轻缓的说道:“埃尔顿·诺恩,我的近侍护卫。”
这家伙的身高怎么也得有两米吧?在雪地人里也算是大块头了……而且光从这家伙的肌肉块来看,就好有力气!吃惊的望着他背上的那面黑色大盾,哨兵暗暗想象着它的重量——既然他老爹是莫尔斯,那盾牌的材质肯定就是黑钢。盾牌的材质和外观都笨重无比,自己绝对举不动它。
正对二人坐下,正对梅斯目光的维科尔无比紧张。把水果盘旁的火柴盒揣入兜里,他紧张万分的揣测着领主大人究竟为了什么才亲自前来。下意识的摸向衣兜,哨兵渴望抽出那支老烟斗:在紧张的时候,自己总是习惯于抽两口烟斗来放松神经。
然而就在摸到坚硬烟斗的一刹那,维科尔的左手便如触炭一般飞快收回。意识到在城主前抽烟斗很不礼貌,哨兵叹了口气,放弃了这种念头。
似乎注意到了维科尔的纠结,梅斯清了清嗓子,发问道:“士兵,布雷亚管家有没有把这次侦查任务的报酬给你?”
“我让他直接给莫尔斯了。”摇了摇头,维科尔有些尴尬:“因为……那管血这么贵重,我怎么着也得报答下他。”
“知恩图报是好事。”赞许的点点头,城主紧接着再度发话:“可是你在地牢中英勇击杀了敌人,还忠于职守的留下纸条作为线索。这勇气、忠诚与智慧都理应受到额外的奖赏与赞扬。”
“您也太过奖了。”听得有些羞愧,维科尔语无伦次的坦白道:“可我当时真没什么勇气可言,完全是被那敌人吓得要命;根本没敢直面腐化者战斗。我一直都想着怎么逃跑,而不是去亲手干掉他。最后无非是通过小伎俩才侥幸……”
“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维科尔。”缓缓说出这句话,梅斯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勇气有很多种,它们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甚至有些不被人所理解。面对敌人时,不是只有拔剑死斗才称得上有勇气。那样只是莽夫的体现,毫无勇敢可言。至于逃跑,也不一定就是懦夫的专利。它往往背负着骂名,却又总蕴含着深刻的智慧。”
“您说的有道理。”嘴上说着这句话,维科尔却很希望赶快抽两口烟斗:“可是……我的确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奖赏,就请您把它转交给莫尔斯铁匠吧。”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士兵。”放松的笑了笑,梅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虽然可能不太礼貌,但容许我问一句——你还有在世的亲人吗?”
“……”无奈的摇了摇头,维科尔垂下眼皮简短回复:“没有。”
“抱歉。”沉默片刻,梅斯突然再度开口:“我听德尔诺说,你似乎一直想去北海望的小镇生活。是这样吗?”
“是。”承认了这件事,维科尔突然有些伤感:“原本想存够钱就辞去哨兵的工作,和维德尔一起搬过去,住在充满海风的海边。可是……”
“我明白。他已经安息了。”点头对护卫示意,埃尔顿将一枚金属徽记和一把钥匙递给了维科尔。
“收下这些。”将一张北海望小镇的地图推给维科尔,梅斯开口说道:“仔细看看那徽记,哨兵——不,从今天起,你就应当被叫做雪鸦。”
E节二十一章:雪鸦徽记-上(维科尔)
雪鸦?望了望领主那头暗藏些许银丝的棕发,维科尔心里发出狂跳。因这单词的含义而颤抖,他紧张的伸出手去,抓过徽记。
“这……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看着那银白色、中央有着雪鸦图案的椭圆徽记,哨兵不由得一愣:雪鸦徽记,只会颁发给那些极其优秀的哨兵。一旦拥有它,就可以说这名哨兵得到了最崇高的认可。按照古老的传统,每一个雪鸦徽记都应被梅斯家族的当家人亲自颁发。
得到雪鸦徽记后,这名哨兵就隶属于寒雪堡,只听从梅斯和艾德斯队长调遣,与原本效忠的军团长再无关联。在没有指令任务的通常情况下,这些为数不多的雪鸦都作为自由哨兵,分散在各处探取情报。
“这上面串着银链,长度应该正好你戴在脖子上。”表情有些复杂,梅斯清了清嗓子:“它本来是要颁发给你兄长维德尔,作为他以一己之力竟能够孤身侦查到多处敌方哨站位置的奖励。可惜他英年早逝,没能带着它躺入冰冷的墓穴。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追封他为雪鸦。”
“这是属于他的荣誉,不属于我。就算是他弟弟,也不该继承。”摇了摇头,维科尔失落无比的将其递还:“我没资格佩戴它。很抱歉,大人。”
“有没有资格得到这荣誉,是我这个城主负责判断的。”开玩笑般的摆出严肃表情,梅斯坚定的发表意见:“我认为你够格得到它,维科尔。在作出这决定之前,我调查了你这些年来服役的表现——你出色地完成过许多任务,在哨兵中的确算得上精英。”
精英……这个词汇狠狠地撞击着心脏,维科尔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发颤。
“可要记住一点,这徽章在你退休前并不是永远属于你。”意味深长的望着维科尔,梅斯缓慢的补充道:“它靠真正的实力赢得,也需要靠实力维持。若是你今后的所作所为配不上这枚属于英雄的徽章,我一定会将其收回。”
“我明白。”盯着那徽章,他叹了口气,依旧没能将其拿起:“可是大人……说实话,我不想再继续当哨兵了。结束上次的侦察任务后,我就打算离开这儿,去北海望过我想要的生活。”
“当一名雪鸦,不影响你追求向往的生活。相反,还能帮助你实现梦想。”直视哨兵的眼睛,梅斯平静地说道:“我在北海望置办了一间房子。虽然不大,但确实是在海边,每天都能刮来轻拂的海风。一切都符合你理想中的居所,维科尔……只要你作为雪鸦为永冬城效力,那它就是你的了。”
“啊?这……”嗓子如同被噎住一般,维科尔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梅斯何必对自己做这么多?虽然久闻城主十分慷慨,可是这也太……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梅斯便再度微笑着开口:“别误会了,士兵。我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把它赠送给你。那是你作为驻守北海望的自由哨兵应得的——得到雪鸦徽记的意义,你作为哨兵应该十分理解。”
“我明白。”再一次仔细审视它后,维科尔心里猛然一颤:自己真的配得到这种荣誉?尽管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它,可是真到了那一刻时,自己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很好。”将那徽记握在掌心,城主的声音洪亮起来:“以永冬城城主之名,我巴尔沃·梅斯在此正式将雪鸦徽章颁发给哨兵中的精英——维科尔·布鲁姆,你可愿意接受?”
“我、我当然愿意。”因突如其来的荣誉而感到激动,哨兵的舌头有些打结。直到梅斯亲手为他戴上那徽章后,维科尔都感到晕乎乎的,没什么实感:自己居然真的成了雪鸦?而且,还可以去北海望生活……
“这例行的颁发仪式还真是好久没念了。”微笑着拍了拍维科尔的肩膀,城主轻快地说道:“它很适合你,雪鸦。”
雪鸦……听着城主对自己的称呼,维科尔激动地不知所措,竟没说出一句话来。
“大人,我都应该做些什么?”捏着那徽章感受金属的冷温,维科尔只能挤出这一句话来:“您把我派到北海望,应该已经想好要下达的命令了吧?”
“没错,而且是很重要的任务。”露出苦涩的笑容,梅斯将一卷地图推给雪鸦:“总之,你先收好这张北海望镇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你房子的位置。”
一直凝视着维科尔,在他收起地图的一刻,梅斯便缓缓开口:“北海望那儿没有雪鸦,你算是头一个。我需要你留意镇子里的种种异常,并自行采取行动。我现在十分怀疑,敌人已经将兵力渗透入了小镇伺机待发。”
“冰岩人吗?”下意识的摸了摸烟斗,维科尔立刻回应道:“没问题,可是他们都丢失了哨所,即使往小镇里渗透兵力又有什么用?”
“我指的是黑暗冰川的邪恶势力。尤其是复制体。”表情益发凝重,梅斯的语气无比担忧:“如同我们的永冬城一样,据说冰岩城内部也遭到了敌军的渗透。因此很难想象北海望小镇里没有遭到侵袭。而且……”
语气稍有迟疑,城主沉默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从现在起,我说的东西都必须对他人保密,雪鸦——从前些天起我就很怀疑,霜之子为何会对我们发动那次夜袭?现在我终于想出些眉目了。他们的社会体系中,领主拥有绝对的军事统帅权。所以发兵的命令绝对是冰岩城主瑞卡·威尔德下的。在危难关头捅我们刀子,这不像他以往一贯的作风。”
“您的意思是?”已经听出了梅斯的话外之意,维科尔瞬间感到一丝寒意。
“既然他们曾经刺杀过我,那一定也对威尔德做了些什么。”眼神突然有些凛冽,梅斯说出的话正中雪鸦的推测:“有可能他已经被敌人所控制,却又不想被人太明显的推测出来。于是就想要通过夜袭来激化两城之间的矛盾,让我们兵刃相向来互相削弱实力并分散军队。无论如何,最后出场的腐化者大军都会少许多阻力。”
E节二十二章:雪鸦徽记-下(维科尔)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心里不断发悸,哨兵咬紧牙关发问:“大人,您的想法的确很有道理。但要是他们的城主真被控制,冰岩城岂不就跟已经失守没两样?”
“不,你说的太夸张了,雪鸦。”摇了摇头,梅斯稍稍挺直身体说道:“敌人控制领主时肯定不会下达太出格的指令,否则铁定令人生疑。”
“那或许有些冰岩人已经意识到了。”思考片刻,雪鸦再度开口:“不过,大人……我们刚刚谈论的事跟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的确有关系,尽管只是些猜测。”摆出苦笑,领主对埃尔顿做了个手势。那壮汉点了点头,便走近屋门,将耳朵贴在其上片刻后背靠其站立:显然,他是在提防有人偷听。
“你的伤好怎么样了,维科尔?”将视线落在雪鸦身上,城主问道。
“好多了,他的草药很有效。”活动了一下肩膀,维科尔明白了城主的意思:“大人,您不必顾虑我的伤。它们影响不了我执行任务。”
“那好,你仔细听着——欧德思派出的侦察兵,在昨晚于东部侦查到了冰岩城的军队。按照他们保持的行军速度,在后天中午便会抵达北海望。”表情无比严肃,梅斯说出的话使雪鸦心里一紧:“按照军队的规模来看,起码有三千人之多。这大军很有可能兵分两路分别向我们的两座哨站进攻。”
两个哨所的总兵力似乎只有九百人左右吧?分散下来,每个哨站都只有不到五百驻兵……想着单个哨所一旦被集中攻击的后果,维科尔便直冒冷汗。
“按理来说,只要敌人集中攻击我们新占领的哨站,我们就可以放弃它,调兵全力守住原本的哨所。但是我总觉得腐化者会在战斗接近尾声、双方士兵都很疲惫时再出来插手,一举将双方歼灭。这个时候,那些可能埋伏在小镇内的复制体就能派上用场了——在镇子内部引发骚动,阻止守卫与民兵前来支援。”
领主的分析确实有道理……皱了皱眉头,维科尔感觉不太对劲。在纠结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问:“大人,容我提出些质疑——先不考虑腐化者可能的介入,您真的确定我们能抗住冰岩人的进攻?北海望离冰岩城不远,在全力进攻的命令下,他们有可能会在稍后调来攻城武器。而且,多半还是冰岩人最惯用的投石车。”
“你懂的不少,雪鸦……只要攻城武器抵达哨所,我们肯定守不住。”稍稍停顿片刻,维斯再度开口:“与可以攻击防御漏洞的夜袭不同,他们若要强攻全面警戒的哨所,势必付出数倍伤亡。因此,一旦攻城器具在中途被摧毁,这场敌军的攻势就自然会被化解——当然,我们只能祈祷他们指挥官的头脑没被冲昏、或是被操控。”
“我明白了。”话说到这份上,雪鸦已经完全明白了城主想要他做什么:“您需要我赶在攻城武器到达前抢先将其破坏?”
“当然,‘如果’有的话。毕竟还没真正目击到它们。”特意将“如果”这个词说的很重,梅斯向后靠去,紧贴沙发:“这任务十分艰巨,但又至关重要。一旦双方没有交战,腐化者就可能不会冒着风险发起进攻。”
“交给我吧,大人。”心跳有些加速,维科尔清了清嗓子:“恕我冒昧,还想多问一句……您没想过通过外交来解决冲突吗?欧德思军团长这次一定也会同意您的看法,大可以派他前去。把将哨所归还给他们作为附加条件,再说明腐化者可能坐收渔翁之利;敌方将领一定会同意撤兵……”
“没什么冒昧的,你现在既然已经是雪鸦,就有权知道这些。说实话,谈判我也想过,但是很难实现。”摇了摇头,梅斯果断的否决:“如果敌方的领主真已经被控制,那谈判断然没有意义。况且只是开出这点条件的话,兵力占优的对方绝对不会接受。”
“那……就是说在我破坏攻城器具阻止战争爆发后,才有机会和谈?”听着梅斯的分析,维科尔感到一阵懊恼:自己想的果然太简单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谈不上可以做什么‘和平解决’了。”沉迷片刻,领主再度开口:“我希望你能在今晚做好准备,雪鸦。你在中部兵营所有的财物都会在几小时内运到,所以不必为此担心。事不宜迟,你明早便动身前往北海望,径直到你在小镇里的新家。欧德思会派人来给你提供敌人被预估的行军路线,方便你出手。”
“如果他们真动用攻城武器,那为了隐蔽起见,肯定和目标庞大的军队走的不是同一条道。冰岩城附近区域有许多峡谷,他们肯定会担心我们用火箭伏击烧毁投石车。”感觉那行军路线完全对任务没有帮助,雪鸦焦虑的摸了摸烟斗:“干脆我就在那儿等敌人的军队抵达。他们的大军总不会在结束行军后不整顿休息就发动没质量的进攻。就趁那一小会儿空档,足以使我想办法摧毁投石车。”
“那就交给你了。”表情略微缓和下来,梅斯发问道:“欧德思已经为此选出了几名潜入能力最好的侦察兵。你在行动前,可以挑几个人当助手。”
怎么连人都准备好了啊……听着这个,维科尔突然有些尴尬:听领主的意思,这个雪鸦自己是想不想都得当。将手拿离烟斗,雪鸦略有忧虑的望了望埃尔顿,开口回绝:“大人,助手就算了吧。类似的侦察任务我都喜欢单干。”
“也好。”似乎想要劝维科尔几句,梅斯最终只是说出了告辞的话,与护卫一同离开。目送二人离去,雪鸦站起身来,走向门外:自己还要去见莫尔斯,好好向他道谢。
梦境中的光芒逐渐消逝,女孩缓缓睁眼,望向窗外。
阴冷的冰月光芒下,一只浑身沾血的雪鸦踉跄的飞上天空。漆黑的海水,冲刷着平原上的数千具尸首。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一百九十八天。
E节二十三章:破坏任务-上(雪鸦)
后天中午十二点。
北海望。
将身子压得更低,蹲伏着的维科尔缓缓于灌木中前行。尽量放缓着所有行动,雪鸦注意着不将草丛弄出声响:现在自己离敌军已经很近了,一但暴露位置将十分危险。
这样的迟缓行动持续了足足三分钟,他终于走到了灌木尽头。紧张的向右张望来寻找掩体,他懊恼的皱起眉头:与他所期望的不同,根本没有一处岩石或灌木能再帮他靠近敌军。
这下怎么办?咬紧牙关,维科尔微微扒开树叶,仔细盯向几百米外严阵以待的敌军——有座小山丘挡住了视线,使他无法看到军队后方的情况。
看来从这边潜入是不可能的了……注意到敌方的巡逻哨兵正无比警惕的走向这边,维科尔将身子压得更低,近乎趴在了雪地上。深感此次行动的艰难,哨兵深吸一口气,捏紧了胸口前的徽章:无论如何,我必须办到。只有完成这次任务,我才能安心的享有这份荣誉。否则,这雪鸦的头衔会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靠,这一会儿的雪雾为什么变得这么小?自己依靠雪雾潜入的计划完全被打乱,雪鸦感到无比懊恼:若是雪雾很浓重,自己就可以隐藏在其中很轻易的绕过敌人视线。但可见度这么高,那些天杀的冰岩人很容易就会发现我。
抱怨着天气,维科尔趴在地面一动不动、等待着巡逻兵走远。在那几名大声聊天的敌人终于离开后,他总算松了口气,重新考虑起下一步行动:没带同伴来真是太明智了,这种新情况下孤身一人潜入都极其困难。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龙神保佑了……捏了捏胸前悬挂的徽记,维科尔感到一阵沉重而光辉的使命感:自己如今的成败,或许关乎几千士兵的生命。再说的严重点,甚至关乎整个北海望小镇与两城的存亡。如此激励着自己,雪鸦感到心底涌上了一股力量:这次任务绝对不能在我手上失败。
不禁又泛起烟瘾来,维科尔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衣兜内的烟斗。不断提醒着自己将手拿开,雪鸦为没在行动前好好抽上一斗埃尼斯的特制烟草而懊恼不已:不能在这里抽斗,烟会暴露他的位置。而且现在还下着大雪,火柴能否引燃烟草都是个问题。
周围的地形太过空旷,这使维科尔不得不盘算躲到小山丘之后。视线范围内,那是要接近敌军所唯一可以利用的掩体。此外,如果自己小心些的话,还可以爬到山坡顶部,通过高地视野来瞭望敌军,锁定攻城武器的位置——尽管希望渺茫,雪鸦依旧无比希望冰岩人没带投石车来。否则自己烧掉它的过程中,很有可能败露踪迹而丧命。
为了保险起见,雪鸦继续保持着蹲伏,聆听着那队巡逻兵的脚步声。直到其彻底消失在自己左前方后,他才扒开灌木,边抹去留下的脚印,边蹲伏着倒退向小山丘:尽管这样做会减缓移动速度,可是却很有必要。现在的降雪十分充足,只要将踩出的脚印轻轻一抹,就可以使其在片刻后被雪花掩盖,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出异常——这片雪地将看起来依旧无比平整,就好像从没人踩过它一样。
然而就在他刚刚接近小山坡时,另一队巡逻兵便再次从右手方向的灌木从后走来。心里不由得一颤,维科尔慌乱的望向左方:之前离开的那队士兵,也冲着这边逼近。
糟了,同时有两队敌人往这边走……完全来不及撤回灌木,维科尔情急之中就地趴下、一动不动。身子完全贴近积雪,雪鹰拉低兜帽,感到浑身冰凉。
只要这些人别太靠近,他们就应当发现不了我……攥紧拳头,维科尔暗暗想着: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是雪白色,一旦趴在雪地中就会和积雪混为一体。
两批敌人的脚步声越发接近,很快都相继停在了雪鸦身旁。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维科尔紧绷身体,竭尽全力保持静止。
两支队伍成员间那短暂的几十秒交流,却让如坐针毡的维科尔感到无比漫长。寒风席卷着雪花不断灌入脖颈,雪鸦不禁发起抖来——该死的,卧倒时太过匆忙,居然没拉好衣领。
不知是否出于心理暗示,他仿佛能清晰感到,自己的身体正飞速流失体温。忍耐着极度的寒冷,雪鸦下意识的向龙神祈祷保佑:这几个该死的蠢货要是再不赶紧离开,我恐怕整个身子都会冻僵!
终于,他们结束了“漫长”的谈话,再度各自向反方向离开。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维科尔总算安下心莱,喘了口气。迫不及待的爬起身,他快速抖了抖沾雪的衣物,拉紧了衣领。丝毫不敢迟疑,雪鸦强迫自己僵硬的身体活动起来,加快速度靠近坡底。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靠近坡底的那一刻,有一个穿着侦察兵服装的男人从山坡上踱步而下。慌忙俯下身子,维科尔决定故技重施,再次蒙混过关。
然而似乎是自己动作慢了,亦或是距离太近。那人的脚步声立时停下,随即无比快速的响起,且离维科尔越来越近。
他可能发现我了……咬紧牙关,雪鸦尽全力使身体保持静止:这家伙实在是太碍事了……就算他没发现我,一会儿多半也得回去坡顶。与其在那时候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干掉他,还不如现在就动手。这里的很大一片区域都是敌军的视野盲区,除了那两队已经走远的巡逻兵没人会发现这里。
精心倾听脚步声来计算敌人的距离,维科尔抓住敌人刚刚靠近的一刹那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发力扯动。那人在一刹那失去平衡,重重的跌倒于地。为防止他大声呼叫,雪鸦立即翻滚起身,以左臂死死的勒住了敌人咽喉。
死命的尝试扒开胳膊,那人的呼吸越发急促,最终在片刻后撒手晕去。警惕的环视四周,维科尔确认了他尚有呼吸后,将其拖入了灌木丛来避免被发现。帮其拉好衣物避免受冻,雪鸦蹲下身子,重新走向山丘。
E节二十四章:破坏任务-下(雪鸦)
终于重新回到了雪坡下,维科尔警惕的回头望了望,确认所有留下的痕迹都已被清除。远远地望见那帮巡逻兵再度开始折返,雪鸦加快行动,蹲伏着挪上了山丘。
由于高地容易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下,维科尔卧倒于地,缓慢的向前爬行。由于注意到这里已经遍布多处脚印,他索性没有再将爬行的痕迹抹去。终于来到了高地边缘,维科尔尽一切可能的放缓行动,微微拉开兜帽望向远方。
好多士兵……在视线落在军队上的一刹那,他的心里便一颤:自己根本没参加过激烈的战斗,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头一次见到这足足有三千人的军队,雪鸦内心的震撼程度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
据说冰封荒原上的欧亚大军有四万人之多……想想就觉得可怕,雪鸦不禁回忆起了那在城里流传很广的说法:那支欧亚军队已经被解冻,如今都化作了腐化者伺机待发。更让这传闻变得无比可信的是,一位精灵去了冰封荒原后便杳无音信,而他抵达那儿的时间,正好就是凛冬之息开始的那几天。
那精灵似乎是那对儿艾亚的朋友来着……回想着听到过关于他们四人的几样英雄事迹,维科尔仔细窥视着敌军,不断揉搓烟斗上的花纹。
不断偏转视线,他终于在半掩的兜帽缝隙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就如同先前的设想一般,两台投石车停在军队最后方,周围有数人把守。
看来得想办法绕到后方去才行……感到敌人的戒备无比森严,维科尔紧张无比的看了看周围:按照那两队敌人的巡逻时间来估算,如果现在再从原路下坡返回,绝对会被他们注意到。到时候一旦被发现,自己可绝对跑不了。
可我也不能浪费时间等他们离开……考虑到敌人也有可能会上山坡查看,维科尔无比为难的暗暗叹气:看来只能选择从这边跳下了。
稍稍探出身子看了看冰凝的岩壁,他重新拉低兜帽,将身子缓慢旋转、平行于坡边。回忆着原本当猎户时曾经用到的下高地技巧,他深吸一口气,腰间发力径直滚下了高坡。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的身体由于紧贴滑顺的冰层,所以毫无风险的落入了雪地。为了确保没人发现,维科尔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中,等待了两分钟左右才继续行动。
尽管距离敌军比较远,可暴露在军队正面的他依旧担心会显露踪迹。出于谨慎起见,维科尔匍匐前行,缓慢的绕过了无比空旷的高危区域、躲在了一大块岩石之后。稍微侧露出身子,他默记着另外几队士兵的巡逻路线,盘算着该利用自己的潜入路线:这里的巡逻兵远比刚刚的密集,他们的视线几乎没有死角。如果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就栽在这儿。
这儿有几处岩石和灌木可以利用……看了看百米外的树林,他的视线再度落回到最近的一队巡逻兵上:如果想要在这么多队敌人的交叉视线下不被发现,自己势必要计算好所有人大致的视线范围,并选择他们的目光不会聚焦于我这边的时候再行动。必须要依靠这些掩体来路径分为长度均衡的几段来走,并且还得预先考虑好躲在岩石的哪一侧才有效——如此多的情况都要考虑,这不禁让雪鸦一阵头疼。
压抑住自己的焦虑与不安,极富耐性的维科尔纹丝不动,就趴在那儿仔细观察着四队巡逻兵的既定路线,将其全部记在脑中。在这枯燥的过程中,他突然有些担心那被勒晕的士兵太早醒来:自己下手把握不好轻重,也不知他能晕过去多久?无论如何,他最好在半小时内别睁开眼睛。
从前当猎人的数年经历,教会了维科尔许多东西。为了猎杀一头无比警惕的雪地鹿,你必须学会利用周遭的地形来隐藏自己、发出尽可能小的踏雪声——最重要的,是能有耐心忍受最终放箭前漫长的蛰伏与等待。
在静静观察了几组士兵整整两圈的巡逻路线后,将其默记于心的维科尔终于决定开始行动。规划着利用灌木和几块大石的掩护,他将分为数段的路程敏锐而迅速的匍匐爬完,闪身躲入了树丛。
果然我预估的很准……这段路比想象中要容易,维科尔直起身子松了口气:只有一次躲在石块旁时突然有人回头望向这边。当时还以为被发现而紧张万分,最后发觉只不过是虚惊一场——那人很快便把头转了回去,追上了同伴。
躲过最艰难的一段路后,在树林中前行已经容易得多。维科尔快步一路疾奔,径直冲到了树林尽头。侧身躲在一颗雪松后,他有规律的调整呼吸,再次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趁着那两班守卫都背对这边巡逻的一刹那,他抓住时机跳出树林,接连数个翻滚滚向草丛。然而就在翻滚途中,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一阵冰冷的视线。视线的来源似乎不是巡逻兵,因此维科尔当即作出判断,选择了翻身加速滚入草丛而不是就地伪装。
那人在哪?焦虑的寻找着视线来源,一无所获的维科尔感到一丝不安:难道因为太紧张而有些多疑了?
或许刚刚盯着我的是个腐化者……第一反应便是他躲在树林中,维科尔仔细的看了看那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不能说明什么。要藏身于苍郁的树林中,简直不要太容易。
强迫自己不再考虑那可能存在的腐化者,维科尔看了看那两辆近在咫尺的投石车与诸多守卫。掏出大衣里怀中的两瓶燃油,雪鸦深吸一口气,分别将其掷向了两座紧挨在一起的投石车。
玻璃瓶因大力撞击而立时破碎,两辆投石车都被燃油所浸润。未给敌方抢救时间,维科尔抽出腰间的手弩,将涂满液状炸药的弩箭上弦,没有瞄准便射了出去。
就在弩箭接触到投石机的一刹那,剧烈的爆炸声便席卷着火焰吞没了整个木质结构。惊喜万分,维科尔掏出另一瓶燃油,再度扔向了火焰来加剧爆炸的程度。
看着无力扑灭火焰而乱作一团的敌军,维科尔因完成任务而满心狂喜。捏着脖颈上挎着的徽章,他悄悄退出了灌木。
E节二十五章:谈判的价码(欧德思)
半小时后。
北海望·被冰之子占领的冰岩哨所。
欧德思的房间内。
正忙着观察作战地图而焦头烂额,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军团长的思路。
这个时间段……难道是维科尔回来了?一直为让他孤身烧毁投石车的计划而心神不宁,正担心任务能否成功的欧德思立刻放下地图,大声叫道:“进来!”
果然如他期望的一般,那名一身白的雪鸦出现在了门口。在微鞠躬以示行礼后,雪鸦摘下兜帽,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大人,任务已经完成。两座投石车都已被烧毁。”
干的太棒了!心里一阵强烈的喜悦,欧德思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两座哨所可以不被攻陷,甚至可能不会受到敌人的袭击。更别提,还有开战之后可能出现的腐化者军队。如此一来,冰之子会少很多伤亡。
接下来只要期望那些霜之子不会傻到直接进攻了……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使得欧德思近乎完全放下心来:只要加派哨兵使巡逻路线更加密集并加设岗哨,就可以避免前些天发生过的夜袭。
“干得漂亮,士兵——不,雪鸦!”被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所动摇,无比兴奋的欧德思险些忘记给出回复:“你居然凭一己之力做到了这种大事……真不愧是城主亲命的雪鸦。如果知道你实力如此惊人,我早就该举荐你去当自由哨兵。”
“您……您太过奖了,大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维科尔笑的略显腼腆:“就是猎人的两下子潜入功夫而已。”
“少跟老子谦虚。你这两下子一般人可办不到。我从来懒得说套话,你应该明白。”赞许的看着那曾经的部下,欧德思为他感到一阵自豪:“当英雄的感觉如何?你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嗯……挺有成就感。”似乎跟原本的上司说话还是有些紧张,维科尔将手插入兜中,摸索着什么:“大人,既然已经汇报完了,我就先行告退好了。”
“慢着,维科尔。”注意到他的真实想法,欧德思不禁有些想笑。清了清嗓子,他故作严肃的喝到:“就那么急着回北海望的新家,都不想陪我再聊一会儿?!当上雪鸦了,就看不起你原来的军团长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慌忙摇摇头,维科尔立刻关上了已经拉开的屋门,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是……额……”
“行了,少在我面前装蒜。”咳嗽了一声,欧德思递过了一盒火柴:“你哥维德尔没调到被北海望前就是在仓库旁放哨的,我打开窗户就正对他的岗位。这家伙就烟瘾大得很,老和你躲到院角抽烟斗——老实说,是不是烟瘾犯了?”
“啊?”愣了好几秒,维科尔才一脸惊愕的接过火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雪鸦迟疑的回答道:“确实是……长官,我还一直以为你没发现我们抽烟斗。”
“你当我瞎啊,一直发现不了?”大笑几声,欧德思的表情柔缓起来:“花几分钟抽个烟斗而已,又不算太碍事。我干吗要管你们?”
“这样啊。”从一只纸包里掏出一小撮烟草,维科尔将其捏在手指揉松,轻轻搓成小球放入了斗底。看着他用压棒仔细压平斗里的烟草时,欧德思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么大一支军队,想要让他们直接撤军几乎是不可能了。攻城武器的损失完全不足以造成这种威慑力。
若是在明早敌人都没有进军而是选择对恃,自己该如何处理?既然梅斯领主如此信任我,都交给了我自行裁断的权利;那我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特立独行,来让他失望了——有可能的话,一定得争取通过外交来使敌人撤军。如此一来,才不会让腐化者钻了空子。
“兵临城下”,敌人能否接受谈判尚且两说。即使接受了,又如何才能圆满完成谈判?难不成,就说“我们一旦开战就会导致被腐化者全歼,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发生希望你们退兵”这种可笑的空话?
无奈的搓了搓手,军团长的沉思越发专注:这样断然不行。若想让谈判按照期望结束,我方必须做出足够的让步。只要好处给的够多,不愁冰岩人不接受——当然,这前提是冰岩城主瑞卡·威尔德那个老头子没有如梅斯的设想一般被操控成傀儡。
烟草燃烧的香味很快便蔓延于空气中。闻着那好不刺鼻的清香,欧德思抽了抽鼻子,惊异的发问:“维科尔,你这烟草从哪儿弄来的?是从埃尼斯医师那儿?”
“啊?没错。”表情有些惊愕,雪鸦扔下火柴,将那冒出屡屡白烟的烟斗托在掌心:“您是怎么知道的?”
“闻出来的。”叹了口气,欧德思近乎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烟气:“原本我戒烟之前,就一直吸的是埃尼斯的烟草。这味道实在太熟悉了,忘都忘不掉……”
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维科尔慌忙递来烟斗,要欧德思吸几口过过瘾。艰难的抗拒了诱惑,欧德思回绝了雪鸦的提议。然而被这香气搞得实在有些犯瘾,他强迫自己甩开烟斗,尝试另起话题来转移大脑的注意力:“雪鸦,我在想若是他们能够接受谈判,到时候该以何种条件来吸引他们退兵。”
“这个简单啊。”迟疑了一会儿,雪鸦放下烟斗,缓缓说道:“让他们开条件不就好了。之后我们再讨价还价……”
“那么做铁定没戏。如果提出谈判的一方在开始就这么被动,那最终肯定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法掌控谈判的局势。”摇了摇头,欧德思对这回答无比失望:“虽然很不甘心,但为了大局起见,只得把我们占领的哨站还给他们。这些冰岩人肯定也能清楚,与其强行攻打折兵损将,还不如就和平交接,接受撤兵条件。”
“啊?”表情居然有些惊诧,维科尔吐了个烟圈,急切的说道:“我还以为您……不会愿意放弃这哨站。”
“我虽然冲动,但也不至于那么蠢。”叹了口气,欧德思有些心不在焉。在和他聊了许多潜入时的趣事后,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一直没受到敌人的进军消息,欧德思总算放下心来:看来敌军失去了投石机后,果然就不敢贸然进攻了。
幽怨的亡魂飘散于长廊,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孩再次复苏,重新起身。
她依旧在抵达走廊尽头的旅途上,不知疲倦的前行。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一百九十六天。
E节二十六章:凛冬的真正威力(琦丽莎)
两天后。
北海望·被冰之子占领的冰岩哨所。
后院仓库前。
一位穿着淡蓝色冬服、脖颈裹着丝巾的年轻人类女孩正站在小车边清点货物。在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抬起头来,望向等得已经快靠着墙壁睡着的收货人。
“嗯……总共八千九百二十三法尔。大概。”粗滤清点完货物,琦丽莎·希尔掏出钢笔,为接货的卫兵认真的写了个收据。在以秀丽的笔法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她舔了舔稍有干燥的嘴唇:“四舍五入下,正好九千法尔。只要现金没问题吧?”
“喂,琦丽莎小姐你不要骗我……你四舍五入完之后难道不应该是八千九百二十块?”那士兵睁开眼睛,看起来无奈至极:“若无其事的就多加了七十七法尔,你要不要点脸啊?还有,你点货点的这么快,真没偷偷多要点钱?”
“我才没有呢!你看,这上面每一样东西都明码标价。”丝毫不介意士兵的怀疑,琦丽莎哼着歌将账单递给了他:“不信你自己验验货啊。”
“得了吧,没这个必要。”接过账单和收据,他看都没看就揣在兜帽,转手将几枚硬币丢给了琦丽莎:“拿好——多的部分就当是小费了。”
慌忙伸手去接,琦丽莎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然而化雪石上不断冒出的蒸汽十分温暖,她干脆就坐在那里不愿起身。扑打着兜帽上的积雪,女孩微微露出了如金币一般金耀的头帘。
正好三欧金……欣喜地看着它们,琦丽莎小心翼翼的将其揣入了兜中:”谢谢你们的小费啊!这样距离攒够开店的钱又近了一步。”
琦丽莎是个住在北海望小镇的十九岁女孩,父母都是出海奔波却又总赚不到什么钱的失败商人。她为了开一家自己喜欢的茶叶店,每周都来冰之子的哨站卖绿茶——她只卖茶叶给冰之子的原因是自己的祖先曾居住在永冬城。这让女孩觉得自己也有些冰之子的血统。
打了个大哈欠,那卫兵百无聊赖的盯着她:“喂,你都不验一验金币是不是真的?”
“没必要啊!都卖过你们多少次东西了,这还信不过?”拍打着兜帽上的沾雪,她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这不就跟你不验货一样?”
“呵,那可不是一个意思。”哼了一声,那卫兵轻轻踢了小车一脚:“你卖的全是从暖阳之地运到港口的茶叶,还次次都只卖还得烧水才能喝的绿茶。这东西,就算是假货一般雪地人也认不出来。咱们这儿根本不产这东西。”
“我也算是雪地人啊,怎么可能欺骗同族?”说完这句话,琦丽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北海望的雪地人由于总和暖阳之地来的埃博恩(几乎都是人类)繁衍后代,如今已经没保留多少雪地人的基因了。最明显的,就是失去了雪地人庞大的身高。
“切,雪地人哪有你这么矮的?而且咱们的女人可没有金发。”摇了摇头,那卫兵好不表示赞同:“都十九岁了才一米六五左右吧?我们的十岁小孩都轻松比你高。”
“我这在暖阳之地好歹也算高个子。而且就跟身材要适中一样,女孩太高了哪里好看?”不满的撇过头去,琦丽莎感到手指有些僵硬——可能是由于手套不断漏风的缘故。
“高矮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漂亮的妹子我都喜欢。”招呼几名杂工将小车上的货卸入库房,他咳嗽了一下,捏了捏肩膀:“你就不能算好账再推车来?每次都得等你算半天数,真是费事。”
“我这都是直接从码头拉过来的,当然要到这儿再算。”看着小车被越掏越空,琦丽莎不断哈出白气,想象着那是冰龙的吐息:“今天我找你卖货可费了不少事呢!我去的原来那间哨所,结果收购处的人告诉我你被调到这儿来了。”
“嗯,因为我们攻占了敌人的哨站嘛——自然,收购点也得在这里开。”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换了个站姿:“你就不能在那儿卖?还非要找我。”
“因为你每次都慷慨的给小费啊!”好奇的看了看站在围墙与哨塔上严阵以待的数名哨兵,琦丽莎脱口说道:“总感觉这里的士兵很紧张啊……最近北海望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儿很快就要爆发大战。”
“扯吧,我估计打不起来。”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收购员懒洋洋的说道:“欧德思大人前天便和敌军将领召开了和谈,希望以归还哨所为代价令冰岩城撤兵。那将领似乎因为投石车被烧而也有就此作罢的意思,但自己没法全权处理只能请示城主。如果按照约定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就该给出答复了。”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啊,可大家似乎都很担心。”回忆着自己听到的一些传闻,琦丽莎迟疑的说道:“我记得霜之子的领主是很睿智的老头啊?他肯定会下令撤兵的。”
“睿智个屁!前些天的夜袭命令就是他下的。”表情突然无比愤怒,收购员忿忿不平的抬高嗓门:“脑子正常的领主怎么会发布那种命令?!这时候窝里斗,两城都挺不过凛冬之息。”
他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注意到他是真的发怒了,琦丽莎息事宁人的打算说些别的事情:“对了,你听说没?北海望的居民大部分都陆续坐船逃走了。”
“我经常会去镇里玩玩,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原来热闹的镇子一天比一天萧条空荡?但它的居民不想留在这儿等死,我完全可以理解。”叹了口气,那人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们不是坚守信念的雪地人,自然没义务保护这片冻土……现在还留下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没钱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或者……是像你这样对冻土依旧有感情的人。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再深的感情都会被冷风冻结。不是什么黑冰,也不是什么复制体。用恐惧来摧毁你的感情和信念——这才是凛冬之息真正的威力。”
E节二十七章:无可避免的战争(琦丽莎)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那人叹了口气,重新直起身子,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车:“行了,琦丽莎——你的货我们已经卸完成交,现在可以把它推走了。”
“啊……嗯。”看着他透露出忧伤的眼神,琦丽莎不由得有些发呆。眼看着男人转身离去,她慌忙伸手拉住了他:“那个……等等!”
“还有什么事?”停下脚步,他转回头来疑惑的望着琦丽莎。后背的盾牌在转身的一刹那反射闪光,刺得琦丽莎有些晃眼。
“没、没什么。”张了张嘴,琦丽莎感到脑子一阵混乱,忘记了本来要问的东西:”我刚刚还记着要问的事来着,这一会儿就忘了。”
我叫住他干吗?后悔做出这动作,琦丽莎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出自己这么干的原因。
“行了,没什么事我得走了。”果断的甩开手,收购员满脸疲惫的转回身去:“大中午的,你在这儿交货已经耽搁了我好多午睡时间。你每次都这个非工作时间段来,看在你长得挺养眼的份上我可一直忍着都没抱怨。这已经算很纵容你了,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差点脱口而出,琦丽莎感到一阵愧疚和尴尬:自己就是瞅准这个时间来的商人比较少不需要等待,才一直在中午来交货。今天被他这么一说,女孩只得向这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男人暗自道歉。带着无比歉意的心情,她决定今后再于午睡时间来时先提前做好账单。
“你叫什么来着?”看着这个灰发男人,她不好意思的发问:“不好意思,我又给忘了。”
“这问题你前几天还问过一次。”一副懒得回答的表情,他打了个哈欠,托着长音说道:“伯尼·米勒特。像你这么难记住人名的还真是少见……琦丽莎小姐。”
“对不起啊。”面色有些微红,琦丽莎虽然能感到对方一点都没生气,却还是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在心里默读了数次对方的名字,她又为该如何称呼这男人而困扰:与暖阳之地不同,似乎地道雪地人不论远近亲疏都可以直呼名字而不是姓氏。那么我就可以选择叫他伯尼先生……这么好记=只有两个音节的名字,为何自己老是记不住?
“行了,没指责你的意思。不过你这毛病最好改改。记不住名字会让有些不理解的人觉得你是在看不起他。而且说实在的,这实在有些不礼貌。”耷拉着眼皮,脾气一向很好的伯尼开始哈欠连天:“你也早点回去吧,琦丽莎小姐。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这里或许依旧会成为战场——”
就在“战场”这个词说完没多久,巨大的喧哗声便从附近袭来。慌忙望向作为声源的哨塔,琦丽莎因那突然开始四处奔走的卫兵而紧张不安:“怎么了?”
“这似乎是——”带着惊愕的表情,伯尼的倦容立时消散,转而愣在了原地。与他的视线重合,琦丽莎恐惧的捂住嘴唇,接连后退:哨塔上,一名士兵被箭矢刺穿胸膛、倒在了楼梯扶手边缘。鲜血不断滴下地面,将蓝色的化雪石点缀了丝丝淡红。
“冰岩人的敌袭!!弓箭手立刻战备!”在一声粗壮的怒吼后,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迅速进入了战斗姿态,拔出了背后的长弓。在嘈杂的喧哗声中,一名穿着不同军服的男人快步奔下围墙,再次发出同样的大吼来命令士兵武装自己、登上城墙。
不久,一声雄浑而短促的号角声便猛然从兵营顶部响起,传彻了整个哨站。四周的喧哗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平静。所有城墙与箭塔上的卫兵都如同被定住一般,拿着自己的弓箭微微屈身。如今的院落中,只余放下铁闸门的巨大绞盘声响和陆续来到战斗岗位的士兵发出的稀稀落落脚步声。
“这……发生什么了?”看着那被血染红的石板,琦丽莎惊恐的转身,险些撞到小车上:“那个在流血的人——”
“死了,没啥悬念。”神情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震惊,伯尼只是指了指大门:“发生什么了,你现在还搞不清楚?这就是那些冰岩人给我们的交代——直接开战。”
“已经有军队打过来了?”听到这些,琦丽莎的心跳越发加速:“可是……怎么没听到敌人冲锋的叫喊声?而且我听说一般都会有很响亮的冲锋号,十几里外都听得到。”
“他们的军队应当还在几里外,正兵分两路全速冲往这里和我们原本的哨站。”一脚踢开小车,伯尼攥紧拳头,表情明显已经陷入震怒。竭力压抑着怒火,他以颤抖而不失疑惑的语调说道:“刚刚他们派人躲起来放箭射死了我们一名哨兵,目的就是宣战和预警。在我们雪地人的传统中,进攻方若是以这种方式向本无特意防备的敌人宣战,就代表着进攻方的敬意。这样一来,就说明敌方将领多半儿不想打这场仗……”
完全听不懂啊……而且上来就射死一个人的暴力方式哪有什么敬意啊?要真想提醒对方提防进攻,倒是直接派使者来通知啊?意识到自己果然还不是雪地人无法理解逻辑,她不安的环视四周,这压抑的气息使她无比混乱:“我们……守得住吗?我听说敌军有六千人左右。”
“什么消息一传到北海望都变味。”不耐烦的伸出三根指头,伯尼晃了晃手腕:“正好一半,三千人。为了不让我们另一座哨所从后方对其夹击,他们肯定还得兵分两路,分别发起进攻。这个哨所里足足有五百人,想要抵挡只有三倍还没攻城武器的敌军依旧有戏。要想把这儿强攻下来,他们只能搭梯子来试图爬上城墙。无论如何,伤亡都不可能很小。”
“这、这样啊……”依旧无比紧张,从没见过死人的琦丽莎心脏狂跳,完全没法把视线从那正被战友抬到一旁的死者身上移开:“我该怎么办啊?”
“现在不能让你出去,那样很危险而且不利于防守。”沉默片刻,伯尼瞥了一眼库房:“你先躲那儿去,琦丽莎。等打完仗再出来。”
“你要登上城墙吗?”慌忙拉住要离开的伯尼,琦丽莎被那滩鲜血弄的心神具慌。
“别搞错了,我只不过是个披着卫兵皮一点战斗技巧都不会的收购员,没经受过什么正规训练。连弓箭都不会拉,上城墙有啥用?”摊了摊手,伯尼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但是总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弱小可不是不战斗的理由。”
E节二十八章:战斗前的窒息(冰之子)
“那个……等等!”就在伯尼再次转身想要离开时,他被琦丽莎拽住了袖子:“我也要去帮忙。”
“你要帮什么忙啊?”伯尼皱了皱眉头,指向那滩因化雪石散发的蒸汽而没有凝结的鲜血:“你怕血,对不对?”
“这……我是有些晕血。”脸色有些发白,琦丽莎支支吾吾的说道:“但你不是刚刚说过吗?自己弱不是逃避战斗的理由。”
“我是说过,但我好歹也算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没问题吗?”刚说完这句话,伯尼便立刻赶到自己的话语有歧视女性的嫌疑。立刻改了口,收购员钻了攥拳头狠下心来:“算了,反正我们也就是待在围墙后警戒并且帮忙补充箭矢。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与那些持盾守卫一起巡逻并提防有人从后门突击而已。只要注意敌人射来的弓箭,就不是很危险。”
听了这句话,原本有些紧张的女孩非但没有镇静下来,反而更加慌乱:“我们也有可能被射中?”
“很有可能,所以你多注意天上。但是一旦有敌军开始大规模攀上城墙,他们的弓箭手就会停止放箭防止误伤。”瞥了那兜帽下金色的头帘一眼,担心它染红的伯尼卸下了身后的盾牌,将其一把塞给琦丽莎:“来,你拿着这个顶在头上。”
“这个……有点重啊。”将那银白色的盾牌套在右手,琦丽莎试着将其举在头上:“顶时间长了肯定很吃力。”
“凑活着用吧。你好歹也能推动小车,不至于太羸弱。”看了看她拿盾牌的动作,伯尼突然感觉不太对劲:“琦丽莎小姐……这也不是重盾,你左手拿就行。”
“我就是左撇子啊,当然要用右手拿。否则一会儿怎么帮忙?”扬了扬左手,琦丽莎的嗓音依旧因紧张而有些颤音:“都在你面前写过多少张单据了,你这都注意不到。”
靠,你连我名字都记不住还好意思说这话?忍住没把这真实想法它叫出来,伯尼不断试图平静内心,脚底却下意识的不断点着地面来分散注意力。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数次守城战,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哨所被这种规模的军队进击。尽管自己也有些惊慌,他仍旧竭力维持着表情的镇定自若,试图不让本就处于恐惧中的琦丽莎看出自己的惊慌——自己好歹也是个男人啊,当然得发挥下男子气概保护女孩才对。而且,自己怎么着也算半个卫兵。那就理应保护平民。
似乎完全不习惯盾牌把手的握法,琦丽莎不断倾斜盾牌,尝试拿的更舒服些。在终于将其拿正后,她抬起头来略带胆怯的小声问道:“你怎么办啊?不用盾吗?”
“我有头盔,就因为你没防具我才给你盾牌的,别废话赶紧拿着。挺过齐射之后,你就赶紧还给我。”摸了摸头盔,伯尼深知它在对抗从天而降的箭矢时毫无防御作用。然而正是这么一席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话便让她安心下来,表情也居然因此有所放松——看来这女孩真是对战斗一点常识都没有。这样都能让她相信。
见琦丽莎已经不那么紧张,伯尼便靠着仓库墙面焦虑不安的等待敌军来袭:一旦发现军队逼近,兵营上的传令官便会再度吹响号角让所有人正式进入战斗状态。在负责城墙防御的指挥官下令之前,所有弓箭手都不得私自放箭。
“你说我们一会儿可以帮忙送箭矢上去。”不断将雪花扑落盾面,琦丽莎似乎想以谈话来转移注意力:“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提前送足够的箭过去啊?非要在开打之后才动手……”
“我只是举个例子你怎么还当真了……城墙上的箭矢储备很足,肯定不会缺。”叹了口气,伯尼侧过身子望了望后门:“听好了,琦丽莎小姐。一会儿你得跟紧我——再说一遍,这很重要。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儿,明白没?”
“明白。都要打仗了,你不说我也会跟紧。”慌忙点点头,琦丽莎的语气有些为难:“你一会儿要怎么做?我好歹得有点心理准备……”
“战争打响后我们就站在仓库这里,不断监视后门和正门。”指了指那道近在咫尺、后方站着数名长矛手的铁闸门,又指了指那一小间军医的屋子。在琦丽莎忙着看那房门打开的小屋时,伯尼便快速思考着可能发生的局势:“没投石机或撞锤,他们不可能突破闸门。所以肯定是从城墙上搭梯子入侵。如果正面战场局势紧张,我们就帮忙把负伤士兵拖到军医那儿。”
“这样啊。”似乎完全没听明白,琦丽莎尴尬的笑了笑:“那后门我们就不管了?”
“我话都没说完,你急什么。”仔细望了望被十几名名左右士兵看守的后门,他又望了望后门城墙旁的箭塔:“后门外所处的地形岩石很多,比较难以行走。所以敌军不会选择大规模突击那里,因为那样会被弓箭手重创。如果后门有敌人入侵,哨兵就会提前发出预警。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上太多忙,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去支援。你没法分辨各种号角代表的意义,所以就交给我来判断——一旦我说要去防御后门,你就立即跟上。”
“大概明白了。”这次似乎真的听懂了,琦丽莎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紧张的发问道:“如果听到号角时,我们正架着伤员怎么办?”
“到时候看着办!”没好气的甩下这句话,伯尼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自己真是搞不懂女人的思维。这帮家伙总是过度关注细节。
“这些士兵全是生面孔。”嗓音依旧有些发颤,琦丽莎小声说道:“都是前些天从永冬城来的人吧?”
“没错,几乎都是欧德思军团长的兵。包括前两天刚被派来增援的士兵,也都是他原本的属下。”简略回答完她的问题,伯尼感到嗓子不住地发干。就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伯尼瞥了声源一眼,惊诧的发觉那正是欧德思大人——他穿着全套盔甲,手里捧着头盔。
E节二十九章:箭雨压制(伯尼/欧德思)
军团长的出现吸引了所有士兵的视线,欧德思满脸严肃,大声向士兵们吼着一些壮大士气的话语,随后便戴上头盔、接过随从递来的长弓和箭筒,登上了城墙。眼见将领亲自上阵,卫兵们士气高涨相继呼喊起来,打破了原本寂静的氛围。直到将近一分钟后,这令人激动的大叫气氛才逐渐平息,回归了常态。
早就听说这欧德思军团长几十年来打什么仗都喜欢带头冲锋,就连前些天突袭哨站也是第一个登上了城墙……投去敬仰的眼神,伯尼不禁为自己蹩脚的战斗技巧感到懊恼:当初要是好好练剑,或许也能收获一份战功。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当个该死的收购员。
“这个欧德思大人……已经多大年纪了啊?”看起来无比惊讶,琦丽莎正努力使那条蓝围巾把脖子围得更严实些:“头发都一半灰一半白了。”
“五十多吧,具体不清楚。已经快要当爷爷的岁数了,还这么骁勇。”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伯尼压根没察觉他头发有什么特别:“你眼神可真好。我这点就比不上你。”
“只不过是观察的着重点不同吧?你以前就这么说过我。”抚摸着盾牌,女孩的脸色似乎因紧张而有些通红。
我还说过这话?又是随口甩出去的吧!毕竟自己的毛病就是总喜欢随便说出看似很深沉有哲理的东西其实本人屁都不懂……沉思了好几秒,他才突然觉得问题的重点是这丫头怎么把自己随口说出的话都记这么清楚?
然而,两人间结束对话后越发深重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一直绷紧神经等待的号角声猛然从远方响起,响彻天空。如同作出回应一般,兵营顶部的号角手也吹响了战号,打出正式开战的信号。
盯着缓慢靠近哨所的庞大敌军,欧德思压抑着满腔怒火,紧握手中的长弓。看了看躲在城墙突起后的成排弓箭手,他大声怒吼道,“弓箭手们!做好射击准备!”
周围的气氛再度陷入极度的紧张,没有丝毫交流声响起。所有士兵都带着复杂的神情,定定的望向敌军。就在此时,远方的号角声响起,欧德思咬紧牙关,转头望向远方的永冬哨站:那里的大门前同样也站着黑压压的敌军。
已经懒得思考敌人为何会进军,欧德思强迫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战场。看着身边这些从永冬城一同追随他而来的勇敢战士,军团长感到一阵心酸、恼怒与说不出的愧疚:这些小伙子一定会有许多在此战中丧命。如果守不住城墙,那伤亡甚至会多于前些天进攻这里时的数目。
对方的将领扎德克还算了解我脾气。知道老子不会投降所以压根就没问……哼了一声,欧德思强忍着寒冷:战事紧急,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没有事先烘烤的盔甲冷得要命,而且里面只穿了薄薄的棉衬衣——他不想让厚衣服影响自己身体的灵敏度。尽管,那能防寒。
以经验估算着硬弓配上无视大风席卷的重木箭的射程,欧德思镇定心神,注视着缓慢靠近的敌军:如同常理一样,他们的编队为紧密的突进阵型。弓箭手站在最前面,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准备放完一轮齐射后撤后再继续掩护射击。在他们退下之后,那数队一手以大方盾掩护一手提着木梯的架梯兵就会冲到城墙下架设梯子;之后需要应对的,就是阻止轻装步兵攀上城墙抢夺控制权。
“弓箭手!全员搭箭上弦!”沉住气,眼看着敌军即将进入我方有效射程,欧德思大声下令。在命令下达的一刹那,拉动弓弦的声音便接连响起。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木箭,军团长拉伸手中的硬弓,将箭矢搭在了弦上。大规模步兵发出的那缓慢而震颤感十足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击打在心头,不断燃烧起欧德思压抑已久的战斗狂热。
象征冰岩城和他们领主的可憎旗帜……看着那篮色底面、中央徽记是白色霜巨人的丑陋旗帜,欧德思哼了一声:哪有我们永冬人和梅斯家族的徽记好看?(白色底面,背景为苍绿色调的神木林,中央是冰蓝色的龙神。)
就在敌人的部队已经接近有效射程时,冲锋号猛然响起,整支军队立即开始了疯狂的突进。没有丝毫迟疑,欧德思立刻愤怒的大吼道:“全员听令——放箭齐射!”
在那话音落地的一刹那,弓弦被弹开的放箭声便齐刷刷的响起。数百支利箭倾天而下,在落下的瞬间便击倒了数名士兵,足足有几十人的减员。欧德思将长弓探出掩体,射杀了一名弓箭手后立刻嘶吼着下令:“瞄准前排敌军,再次齐射!随后各队自由射击!”
压制性的另一轮密集箭雨再度集群而下,数排冲在前方的弓箭手被射倒,淹没在人群中。在这一波镇压齐射结束后,士兵们发出的箭雨频率明显加快,却无法再达成前两波针对性齐射的有效杀伤。一旦有一名士兵倒下,身旁就立即会有战友踩着他的尸体补上空位,维持着整个军队的阵型。
眼看着训练有素的敌军已经接近百米之内,稍有惊讶和钦佩的欧德思放出已经拉弦的箭矢,眼看着它射穿一人脖颈后飞快以目光扫过被零星血迹点缀的战场:光轮减员效率,这两波箭雨没有杀死太多敌军。它的作用主要是挫败敌人士气,可是这些霜之子同样是地道雪地人,与我们有着相同的祖先——那骨子里的骁勇强悍,使他们能够保持士气直面死亡、毫不畏惧倾天的箭雨。
但是再骁勇也没有用,你们这帮冰岩人也就会没脑子的一口气猛冲和摆摆阵型了……拉动弓弦,欧德思精准的射穿了另一名敌人的头颅,心里狂躁不已:无论如何,这事关冰之子尊严的一仗都不能输。他们绝对没法突破铁闸门,所以只能攀爬城墙或突击后门。无论是哪样,我们防守方都会占优势。只要率领大部队死守城墙打消耗战,这些冰岩人最终肯定会撤退。
我们居高临下、没法让对面还手的射程优势马上就要消失了……再次放出一箭,欧德思睁圆眼睛仔细预判着敌人弓箭的有效射程:再冲锋几十米,他们的弓箭手便应当动手了。
果然不出预料,敌人的弓箭兵在一声号角响彻后,闪身退在了冲锋步兵的方阵后。就在那么一刹那时间,密集的箭雨立时弧形袭来,落地点直冲城墙上的守卫。
E节三十章:梯口(欧德思)
尽管有城墙的突起做掩体,身旁的几名士兵还是被箭矢射中,倒地痛苦的哀嚎。瞥了一眼立即被后勤兵抬走的伤员和死者,欧德思咬紧牙关,为他们暗暗祈福:希望军医救得了这些小伙子,他们本没必要为此而死。
险些被落下的一支箭矢穿透肩膀,军团长蹲伏在沙袋之后拉紧弓弦,将箭矢以六十度的弧度射出。期待着它能成功使敌人减员,欧德思顶着被箭雨射成刺猬的风险探出头来紧张的观察充斥怒吼的战场:敌人数名顶着大方盾的步兵已经冲至城墙下,如今那数队架梯兵已经立起直梯,准备将其搭在墙面。他们不断被弓箭射杀,却立即有另一名躲在方盾掩护下的步兵冲上前来,重新填补位置来运输那需要数人才拿得动的木梯、
定下心来,欧德思排除所有杂念和耳中不断听到的惨叫,他仔细观察着整个雪雾弥漫的战场,试图找出敌人那不断下令的指挥官。然而尽管没有找到指挥官模样的敌人,军团长却敏锐的在军队最后方找到了一名疑似手拿号角的敌兵:他绝对就是负责吹响战斗号角来通告友军切换进攻阶段的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击杀他的价值已经不大,却势必能对敌军造成些困扰。
瞅准敌人刚刚结束一轮齐射的时机,欧德思猛然起身,尽最大臂力拉开弓弦瞄准号角兵射出了一箭。然而事与愿违,箭矢令人懊恼的射偏,与敌人擦肩而过。
“士兵们,拔剑!”就在那短短的几十秒内,将近三十道直梯便已经被固定好。敌人的步兵如同发狂一般迅猛集群的冲上直梯。迅速判断出梯子的木料无法被快速烧掉,欧德思大声怒喝:“所有弓箭手,保持压制!其余的步兵,全力守住每个梯口!”
话刚说到一半,待命已久的士兵们便手持盾剑围住了每个梯口。几乎在那一刹那,手持盾牌的冰岩人便同时从各处接连攀上城墙,拔出利刃尝试突破围攻。为了避免误伤,敌人的箭矢在一声号角后便停止袭来,冰之子的弓箭再次开始了单方面的压制。时刻注意着周遭的战况,欧德思竭尽全力向敌军快射。已经顾不得箭矢的精准,他只求能够为敌人造成哪怕一丝的额外压力。然而敌军对这不断增加的牺牲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与守军同样高昂的士气和执行力疯狂进攻。
随着战局的发展,天气也变得越发糟糕。在大雪之下,本就不多的阳光越发昏暗。雪雾从刚刚起便益发浓密,如今已经很难看清敌军后方的状态。冷风不断灌入盔甲之中,使其越发冰冷。然而战斗的怒火燃烧于整个胸膛,欧德思只觉得血脉涌动,射箭的频率越来越快。追求精湛的射术,让他几乎每两发就能杀死一个霜之子。
然而弓箭压制很快便失去了意义,停止冲锋的敌军纷纷扬起盾牌顶在头顶防御箭雨。在射完背上箭筒的最后一支箭后,欧德思的心脏狂跳不止:耳边刀剑与盾牌的金属撞击声越发猛烈,可眼前的战场上,却陆续有敌军快速攀上直梯。
虽然每个上来的敌人都会被第一时间围攻致死,可是利用人数优势和我方士兵的疲惫,城墙依旧有可能失手……咬紧牙关,欧德思罕见的考虑起“如果”来:如果早有准备,我们就可以预备些滚油或落石来往下倾斜。这样势必会重创敌军。
可是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只有孬种才一直考虑它……心里对冰岩人这依旧保存的荣誉哼了一声,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从前年轻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哨兵时想到的东西:当哨兵是很危险的职业,因为敌人一旦宣战,就会来射死一个哨兵。你没法保证那个倒霉的“祭品”不会是自己。
将一名正在攀爬直梯的敌人射杀,看着他落入雪地的尸体,欧德思将手再次探入身后,却没有再摸到箭矢:那五十发弓箭已经被射完了。恼怒的扯下箭筒砸在地面,军团长望了望整个城墙上的激烈战况:堆积在各个梯口的尸体越来越多,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尸首。然而敌军的增援无比迅速,一个接一个冲下直梯。短短的几分钟内,守军便无法做到将敌人的落单先锋围杀、再合力对付下一个敌人了。如今的每架直梯前,都能有两三名士兵与守军交战。
维持下去的,尽管只有单城墙也可以守得住……看了看不断被抬走的我军伤员,欧德思的视线落在了鲜红亮眼的围巾上。看着它主人的苗条身材,军团长短暂的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战场,怎么还有个我没见过的女人在这儿?看她的打扮,或许是没来得及撤离的商人。
算了,没时间管她!一把将长弓塞到侍从手中,欧德思粗暴地拽下他手中的盾牌,拿在了自己手上。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那侍从慌忙拦住了他:“欧、欧德思大人!您要去亲自战斗?!这太危险——”
“闭嘴!你当老子是懦夫吗?!”怒气本就正旺,军团长一把推开了他。那新招来的侍从被猛然撞在墙面,发出了“咯噔”的巨响。压抑着不断燃烧的怒火,欧德思摘下那略紧的头盔,泄愤般的摔在了地上:“下次再敢说这种话,就给老子滚回去喂马、别想再上战场!听懂没有?!”
“明、明白了,大人!”吓得脸色惨白,那侍从慌忙抓起头盔,踉跄起身:“我陪您一起去参战,大人……先把头盔戴上吧?”
“不必。”皱了皱眉头,欧德思试图以扑面的冷风来镇静头脑。然而那越发激烈的金属械斗声撞击着心脏,军团长盯着这从未上过战场的陌生侍从,不耐烦的心想:一旦开始近身战斗,这家伙在这儿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突然想到了那名一直在抬伤员的女性,欧德思立刻决定履行职责来保护她:“刚刚我看到有个女孩儿在帮忙安置伤员,反复出入这里对平民来说太危险了,更何况还是个女性。你就去接替她,别让她再登上城墙——就说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欧德思命令的。如果她坚持不肯罢手,你就采取些强制手段拉她进兵营。”
E节三十一章:稳固防线(欧德思)
听了这命令,那侍从连连点头,快步奔下了阶梯。瞥了眼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欧德思不屑的哼了一声:急于逃离战场的懦夫……这种人根本不配给我当侍从。
尽管天气寒冷而风速又很大,空气中依旧弥漫起了越发浓重的血腥味。咬紧牙关,军团长重新拾起头盔戴在头上,迅速半转身子来让视线扫过四周分析局势:敌军的攻势比想象中迅猛,可依旧无法突破每一处守军严密围成的包围圈。大部分敌人都在跳下梯子的一刹那死于数支长矛的突袭,而其余的则会在激烈械斗后被长剑斩杀。
这哨所成扁弧形的小城墙面积有限,没法容下太多士兵和尸体。一旦有我方士兵阵亡,便立刻会有另一名战士冲上阶梯取代他的战斗位置。守军尽全力试图让敌人在跳落到城墙内前便被杀死,如此一来便可以使其尸体落下高空,从而不至于占用城墙上的有限空间——说不定还能砸死几个人。
尽管如此,宝贵的表面积却依旧在被成功登入的敌军尸体不断占用:如果冰岩人依旧保持这样迅猛的攻势,那或许在几小时后便可以用尸体堆满整个墙面,挤开所有守军的包围圈。之后再丧心病狂的用人海战术来夺取城墙的控制权,以此为基点一路向下猛攻。只要他们能成功侵入绞盘室升起铁闸门,那冰岩人就能以惨重的牺牲为代价迎取胜利。
那边的哨所也进入了在城墙上拉扯的战斗阶段……望了望远方处在雪雾包围中却依稀可见数座直梯的哨所,欧德思快速运转着大脑:不知是否是错觉,那边的军队规模要明显小于这边。大概是因为,我们脚下这座哨站本就是从冰岩人手里夺来的。既然谈判破裂,那么自己就一定得守住它,重创敌军。
妈的,跟你们谈判要和平交接已经够给面子了,这老不死的冰岩城主居然还不领情!从敌人进攻起,欧德思的心底便一直乱作一团:既然他们选择使用传统的方式来给出回复,那很有可能这场仗并非敌将想要打起的。如此来想,就很有可能是冰岩城主威尔德在回信中强行命令进攻的……
联想到他可能已被操控的猜想,耳中填满战场械斗与大吼声的欧德思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再怎么蠢的混蛋,也不会无视我方开出的如此优惠条件来耗费大量兵力无意义的强行攻城。他这次利用无人能干涉内政的独裁者身份与权势做出如此激进诡异的命令,想必已经让许多霜之子心生不满和愤恨。
让这么多士兵们无意义的流血,总该有些直觉敏锐的家伙意识到领主的异常、并意识到他是在故意削弱双方兵力了吧?!紧握盾牌,欧德思快步冲向一处已经登陆数名敌军的薄弱防线:若威尔德真的已被控制,那我方将难以与其“和平”交涉。任何的谈判都会被那黑冰法师借领主的嘴说出是干涉内政。如今只能期望有哪个机敏睿智的冰岩人可以暗中调查自己的领主、并想办法解决事端。
紧握长剑突刺,冲在最前面的欧德思一击杀死了一名想要砍向自己的敌人。在那人的哀嚎声中,欧德思猛然踢开敌人扥出长剑,随即反手极力舞动盾牌,猛地拍向另一位挺剑突进的敌军。由于力气过大,军团长清晰的听到了颈椎断裂的“咔嚓”声。
“顶上去,战士们!别输给这些杂种!”愤怒的大吼着,欧德思抡起盾牌箭步突进,以惊人力量的盾击砸飞了一名敌军的战斧,随即在剧烈的金属碰撞声未消散时便又是一盾砸断了他的脖颈。
欧德思英勇而奋不顾身的战斗着实激励了周遭的守军。士兵们的士气再次达到峰值,纷纷发出了狂热的战吼。战斗的狂热越发猛烈,欧德思旋转剑刃砍杀一名敌军后,随即大步飞刺戳死了另一名刚刚露头的敌人,一把将其推下了高空。
眼见这边梯口的战局已被平稳下来,他甩了甩长剑的鲜血,放下盾牌。背对梯口面向士兵,欧德思在大吼了几声极具鼓动性的话语后,瞬手回身把刚刚露头的敌人拍碎了脑袋。感到周围的士气已被自己的英勇举动煽动到峰值,军团长满意的环视四周,再次疾奔至另一处包围圈。如此反复数次后,敌军的颓势越发明显,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挨个被围攻致死的局面。
一拳击坠了另一名试图跳下直梯的敌人,注意到士兵们已难掩疲惫的欧德思深吸一口气又沉下肺部,随即用震耳欲聋的大嗓门放声怒吼:“所有传令官和小队长听命!以小队编号为顺序,安排候补兵力来前线接替!被换下的士兵,迅速在院内就地休息来恢复体力,不要给这些冰岩孬种任何机会!”
欧德思的嗓门如此之大,以至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爆裂的音波所震颤。城墙上下的数百士兵不约而同的再度发出战吼,开始疯狂的利用余下体力战斗。在这猛烈到极点的攻势下,敌人补充兵力的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节奏:源源不断露头的敌军都被第一时间斩杀,尸体也完美的坠落高空而没有占用城墙的宝贵空间。
对方迅速做出判断,步兵们暂时停止了攀爬。就在欧德思注意到这点的一刹那,敌人密集的盾牌瞬间打开缺口,露出了手持弓箭的敌兵。心里咯噔一声,欧德思大声下令:“找掩体!”
嗓音刚刚扩散开来的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便接憧而来,直射向城墙。不知军团长的提醒是否起了作用,视线内的步兵们都如条件反射般蹲伏在了掩体之后。可依旧有许多战士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当场射穿。
妈的,跟老子玩这套……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背后,欧德思才懊恼的发觉自己没带弓来。只得持续蹲伏在沙袋后,军团长决定在敌人下一次齐射后立刻下令反击。
E节三十二章:绞盘(冰之子)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第二波箭雨很快便迅猛袭来,“悉悉索索”的插在尸体之上、被坚固的地面所反弹。毫不迟疑,他深吸一口气,立刻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大叫:“弓箭手!全员齐射反击!”
命令的余波刚刚消散,弓箭手们便瞬间起身,压制性的发出齐射。迅速抬头望了眼城下,欧德思感到一阵窃喜:许多敌兵没来得及再躲回盾牌下,被箭雨射成了刺猬。如此迅猛的一波齐射,至少射杀了上百敌兵。
这样拉扯下去的话,哨站肯定守得住了。不出意外,再挺一小时左右敌军的攻势就会被彻底瓦解……眼看着敌人再次开始徒劳的攀爬直梯,欧德思望了望远方的哨所,重新抄起剑盾:照这样下去,我们也许还能提前获胜并包抄那支敌军。
就在欧德思满心欢喜以为胜券在握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悄然响起。然而这没有逃过军团长的耳朵,让欧德思心里一惊:这声音无比熟悉,而且好像是从脚下传来……
这是……轮轴转动的声音?!在愣了几秒钟后,欧德思脑中嗡嗡作响,泛起了一种恐惧的念头:这声音来自于转动的绞盘,而且方向正好是大门旁的铁闸控制室。
有人正升起铁闸门!大惊失色,欧德思将长剑插回腰间,起身飞奔下阶梯: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让绞盘转动两分钟左右就可以开始升起闸门。一旦让他得手,成群的敌军就会立刻涌入。
“琦丽莎小姐!大人命令我带你离开战场。”那士兵闪身挡在女孩身前,一脸无奈:“交给我和伯尼先生就行。”
“我就在这帮帮忙,有什么不好?”将和伯尼一起抬着的另一位重伤员放在病床上,琦丽莎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屋内充溢着血腥味,四处奔走的军医和护士让她眼睛发晕:“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要留在这帮忙!”
“可是……大人说如果你坚持不愿离开,我就得动用些强制手段把你拉进兵营接受保护……”机械般的背完这段已被他被说烂的话,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您不能体谅下我吗?我只是个奉命行事的。”
“不能!你少碰她。老子自己会保护这女人,用不着你操心。”瞪了他一眼,伯尼凶巴巴的替琦丽莎回绝后猛然推开了那想拉走女孩的侍从:“你要是真想搭把手,就帮这些医生递递递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磨叽巴拉的,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可……可要是欧德思大人怪罪下来……”捂着手腕,那人结结巴巴的嘟囔着这些话后退开来:“他要是怪罪下来,我该怎么办?”
“你爱怎么跟他解释都行,关我鸟事?!”一把将琦丽莎挡在身后,伯尼眼神凶恶的瞪着他:“她今天就跟着我了,谁说话都不好使!你大可以告诉军团长是我伯尼·米勒特违抗军令,看他能怎么处置我!这女孩在战场上出什么事都我负责,你听明白没?”
似乎被伯尼的气势吓到,那人立刻怂了下来,涨红着脸悻悻离去——多半是去报告欧德思了。目送他离开,琦丽莎睁着蓝眼睛不安的发问:“这样好吗?明明是我非要留下来。如果欧德思……”
“没关系,不用担心。专心帮忙就好,安全问题我来处理。”皱了皱眉头,伯尼不屑的哼了一声:随便几句话就能被吓跑,这种怂蛋货色真是叫自己瞧不起。如果他真那么在意军团长的命令,就早会采取那所谓的“特别手段”了。就只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软趴趴的喋喋不休,他身上的男子气概简直都没有琦丽莎多。
就在二人刚刚走出房门打算冲向城墙时,一阵短促的号角声猛然响起,方向正指哨所后门。立刻警觉的转过头来,伯尼的心里狂跳不止:“快点,琦丽莎——他们果然从后门包抄过来了!”
一把拉起还有些愣神的琦丽莎,伯尼大步狂奔,跑过兵营前休息的士兵。然而就在路过正门前时,女孩突然停了下来,险些让伯尼因惯性跌倒。踉跄的保持平衡,收购员不解的大叫:“你干吗?”
“那个……我听到那里有什么动静。”胆怯的缩起身子,琦丽莎指了指一间城墙下的小屋:“好像是齿轮转动的噪音。”
我怎么没听到?耳边只有城墙上的喊杀声与风声,伯尼疑虑的望了望小屋:或许是自己听力有问题?如果琦丽莎听到的东西属实,那或许是有人在操作绞盘。
可是看守绞盘的人没道理操作它啊?那样会让铁闸门升起,整个战局都会立刻扭转……虽然不太相信会出什么事,伯尼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快步疾走到屋前,他贴近屋门,仔细倾听着声响。
确实是绞盘的声音!难以置信的愣了片刻,他猛地回身,差点撞到琦丽莎。在第一时间内,伯尼便下意识的冲那群正在休息的守卫大吼:“你们快来帮忙!有人正在升起闸门!”
这一嗓子喊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了这边。看到他们带着震惊的表情纷纷起身冲向这里,伯尼一脚踢开屋门,径直撞入室内。
屋内不大,没有窗户和额外的房门。正中央处是一只巨大的绞盘,连着金属锁链和数具密切咬合的齿轮。一名卫兵的尸体倒在绞盘前,鲜血遍洒地面。站在那尸体身旁背对出口的,是另一位手持滴血匕首的卫兵。
妈的,冰岩人居然收买了内应?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伯尼猛然抽出长剑,卸下背后的盾牌,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派遣间谍……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摘下了兜帽。扬起盾牌,就在他想要先行动手时,敌人的眼瞳突然绽放蓝光,如同吸摄灵魂般的盯向伯尼。
这家伙……是腐化者?被那眼神盯着全身发寒,脖颈已经饭起寒霜的伯尼立刻移开视线,震惊无比:不对,他身体上没有腐化痕迹……应当是复制体。可无论如何,不能盯着他眼睛看。
“发生什么了?”刚刚挤进屋里,琦丽莎不解的发问。就在她踏入屋中的那一刻,身后的房门被猛然关闭,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E节三十三章:控制室(冰之子)
被那绞盘声弄得心急如焚,欧德思军团长一路狂奔,终于在挤过重重人群后抵达了阶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下去。映入眼帘的士兵们将控制室围得水泄不通,这让欧德思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莫非自己真的没听错,果真出了内奸?
“欧德思大人!”刚刚冲下阶梯,他的侍从便满面惶恐的迎了上来:“您怎么下到这儿来了?我刚刚还想去找您汇报——”
“老子没时间搭理你!滚!”一把推开侍从,欧德思选择性无视了他那不知所措的惊惧神情,带着满腔怒火径直冲向人群。
“这儿怎么回事?!你们发现绞盘被转动了?!”欧德思粗暴地挤开聚堆的人群,匆匆赶到控制室前。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有两三人正在不断撞门,身旁围坐着正不断喘粗气的数名士兵——很明显,他们刚刚也在尝试同样的动作。这门明显被从里面反锁了,或许还有人正抵着它来阻止被撞开。
“军团长大人……有个士兵和女孩儿进去了。”坐在旁边满脸倦容的一名战士低声回答:“本来听到他们的警告后,我们也都跟着要冲进去。可是门突然就关上了,怎么撞也撞不开。”
“你让开。”咬了咬牙,欧德思推开了士兵。竭尽全力的数次撞击,可门板却纹丝不动,毫无倒塌之意。不甘心的锤了屋门一拳,他压抑着恼火仔细倾听起屋中的动静:令人诡异的是,居然连绞盘转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你们有看到敌人吗?”皱起眉头,军团长焦虑的发问。得到否定答案后,他飞快考虑着目前的形式:进去的那两人或许正跟敌方缠斗,无暇阻止绞盘运转。最坏的可能,甚至已经丧命。必须要尽可能快的打开屋门进去支援才行。想到做到,欧德思立即下令要几名士兵去那斧子和铁锤来,强行砸开房门。
门缝里似乎冒着寒气,难道是被敌人冻住了?无意的用手探了探木门的转轴结构,惊愕的欧德思立即联想起艾德斯之前被困在屋中的情形:这么说,控制室里的敌人可能不是内奸而是黑冰法师?如果是这样,那先进去的二人肯定必死无疑。
感到形式越发严重,军团长心急如焚的瞥了一眼已经缓缓升起的铁闸门:不行了,他们动作再怎么快也来不及在闸门开启前进入控制室。然而城墙上的兵力不能耽误,只得率领这些周围的士兵守住正门来尽可能拖延时间——敌人的兵力雄厚,己方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强攻。
刚刚听到了预示后门遭到进攻的号角,可那边以及事先安排了兵力把守,应当问题不大……紧握剑柄,欧德思紧张的看着严阵以待的长矛兵,迅速在脑中规划起最有效的防御阵型。
举着盾牌急速突进,伯尼试图速度解决掉敌人来将绞盘回转。然而这复制体无比精明,只是一直快步环绕绞盘来与卫兵保持距离。在数圈的反复后,伯尼的行动越发迟缓,已经没有体力再保持冲刺。大口调整着呼吸,兑换员恼火的瞪着敌人,却又被那震慑心魂的幽兰瞳孔逼退视线。
见伯尼暂时放弃了追击的念头,那复制体挑衅般的发出了戏谑的大笑,笔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被气得咬牙切齿,他无可奈何的握紧盾把,紧盯敌人胸口以下的身躯:这下该怎么办?再被这家伙如此拖延时间,我们这仗就必输无疑。
以余光盯防着敌人的行动,伯尼焦躁的看了看被冻得死死的屋门。坚硬的寒冰封住了所有门缝,不断冒出白色的凛冽寒气——刚刚自己拿剑戳了好几下,都没法在冰层上留下一丝痕迹。如今的伯尼之好暗暗祈祷门外的那群士兵能尽快将其砸破。
“那个……伯尼先生?”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伯尼,琦丽莎趴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们分两头堵他吧?我看那具尸体上有盾剑,正好可以拿来给我用。”
“不行,这家伙太危险了。”想都没想,伯尼便小声回绝了女孩的提案:“你乖乖躲在我身后就行。”
“可我想帮上忙啊?我好歹也有冰之子的血统。”不依不饶,琦丽莎利用伯尼的保护欲和对哨所安危的极度在意,来试图说服他接受作战计划:“可能确实很危险,但你不是就在身边保护我吗?而且再这么拖下去,哨站肯定就会失守吧?”
“你说的……也没错。”被这话弄得有些为难,伯尼在权衡利弊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接受计划。将嗓音压到最低,他轻声嘱咐琦丽莎道:“好吧,去拿上剑盾。一会儿我向左追他,你往右拦截。不要尝试用武器攻击,你没练过剑肯定有很大的攻击破绽。明白没?”
用力点了点头,琦丽莎很快便武装起了自己。刻意躲闪着敌人的幽兰目光,伯尼微低身子,箭步从左侧冲向敌人。
如同计划一样,复制体果然向右绕去。然而他的速度极其之快,以至于一下就闪过了琦丽莎的拦截,用那染血的匕首划向脖颈。就在伯尼心惊胆战的以为女孩将要遭殃时,她居然阴差阳错的因摔倒而闪避开来,只被利刃划破了围巾。
幸好没事!悬起的心总算放松下来,伯尼立刻加快了脚步,以极限速度冲向敌人。见形势不对,那复制体转身想走。可是他刚跑开一步,便立刻伴随着金属撞击声摔倒于地:琦丽莎甩出了手里的盾牌,正中敌人膝盖。
“干得漂亮!”大声称赞着琦丽莎,伯尼满心欣喜的箭步突进,猛地朝下刺向敌人。可那复制体就地翻滚,无比灵活的闪避了攻击。脑海中反映出哨兵们训练时的动作,伯尼立刻扬盾猛击,砸翻了想要起身的复制体,紧接着竭尽全力刺下了一剑。
剑刃直穿胸膛,第一次感受到长剑被脏器挤压的触感,伯尼略有慌张的将其拔出,看着喷涌而出的黑色血液快步后退。伴随着身体的抽搐,那瘆人的幽兰瞳孔逐渐黯淡,最终在片刻后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