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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漠然旅者     沉寂之旅txt下载     沉寂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D节三十一章:冻结的骑士(塞雷斯亚)

    刺剑深深的插入了敌人体内,疯狗仿佛能感觉到剑尖刺穿咽喉的触感。用力别了别握柄,他飞速拔出武器,后跳开来。

    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黑色鲜血,男人捂着喉管踉跄前行。片刻后,敌人便直挺挺的瘫倒于地、分解为不详的黑烟。

    果然是复制体!还好偷袭成功,否则要跟骑士的复制体干一架,老子可没啥大胜算……甩掉刺剑上的血液,疯狗的心脏狂跳不止:这个冒牌货一直想阻挠我到地下室去,莫非骑士的本体就在那儿?

    顾不上思考骑士为何会被关在那儿,也无暇去想骑士是否真的有老婆和女儿。急于验证自己猜想的疯狗抄起铁丝,一把拉过挂锁。稍稍活动冻僵的手指,他操控铁丝使其灵活晃动,很快便感受到了尖端被勾住的触感。

    停止前探稍稍将其下压,塞雷斯亚深吸一口气,令它飞快的左右摇摆。如同预想的一样,伴随着“咔嚓”声,手中的铁锁已经被弹开。

    将挂锁狠狠地扔在地上,疯狗不耐烦的扯下锁链,一脚踢开了铁门。焦躁不安的拎起油灯,疯狗手持刺剑缓步探入室内。

    地下室昏暗至极,冰月的淡蓝色月光丝毫无法渗透到其中。警惕而焦虑的走下台阶,疯狗集中精神,倾听着一切可能发出的声响:或许这里还藏着敌人。

    这里的空间比预想中要大上许多,光凭一盏提灯无法将其全部照亮。伴随着缓步深入,一个瘫倒于地的男性身影终于呈现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是已经被黑冰冻结的骑士。并且在他的身边还倒塌着几枚铁罐和一只木柜。

    看来冻结是缓慢生效的,而且就在刚刚才完成。这些被碰倒的东西,大概就是他用来求救的……内心一阵恐慌,疯狗绝望的凑近不断冒出黑烟的冰块:究竟怎么回事——骑士在二楼究竟碰上什么了,居然被锁在这里?

    这地下室可能一开始就被锁住了……哀伤的回忆着这一切,疯狗叹了口气:骑士似乎刚到二楼就被伏击了,之后那人用法术将他藏在了这儿。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啊!看着骑士的脸庞,疯狗突然久违的有些想哭:妈的,沉积多年的泪水居然要给这种一本正经、毫无趣味还不会喝酒的死板大叔?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活得比老子长,也太自不量力了……至少听我说完以前当刺客的故事再死啊?

    就在以为骑士绝对玩完了的时候,疯狗突然浑身一颤,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惊喜景象:隐约之间,可见到骑士脖颈的护符正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难道是天使之力起作用了?疯狗握紧剑柄,兴奋的思考着:确实有可能。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骑士没被立即冻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骑士还有救。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他不会被腐化。只要把黑冰敲碎,再让露莎输送些天使之力就可以——

    等等……露莎!惊愕的疯狗差点把油灯摔到地上:刚刚那复制体是不是提到过妹妹?他好像是说,露莎已经被叫到楼上去了。

    妈的,就因为太担心骑士我都差点忘了……咬紧牙关,疯狗快速跑向阶梯:如果露莎不在一楼,那肯定是在二楼中了陷阱。

    一路狂奔至大厅,疯狗径直冲向露莎调查的区域。挨个踢开屋门都没找到露莎身影,疯狗焦躁万分的转身奔回大厅。不断在心底向幸运女神祈祷,疯狗完全不敢去设想妹妹可能出了什么事:一旦露莎死亡或灵魂被篡夺,寄生于她体内的露西娜立即会魂魄消散。若是在二层找不到露莎,骑士也铁定没救……

    好不容易又有个妹妹,咋能被这么抢走?一股怒火涌上心间,疯狗压抑着暴怒:白天想毒死大爷,晚上又想搞死骑士和露莎?露西娜随便你们宰,可老子一天不死,这俩人你就别想动!

    一口气冲上二楼,疯狗刹住身体,警惕的环视四周: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周围的环境静谧得有些过头,完全不像是有露莎在。

    刚打算迈动脚步寻找书房,疯狗便心里一颤:这不对劲。刚刚骑士的复制体想把我引上二楼,似乎并不仅仅是想弄死我。毕竟想动手的话,完全可以趁我一开始没防备的时候偷袭。

    难道是觉得没胜算所以才没那么干?下意识的摸了摸招架匕首,疯狗眯起眼睛:不可能是因为这样。那么这二楼的某一处,绝对藏着黑冰法师或法阵——只要走进触发范围,就能把我冻住。

    书房里绝对有陷阱,可是走廊里会不会也有?疑心越发浓厚,疯狗放慢脚步警惕的向走廊深处前行。保持着低头状态,他仔细观察起地面。

    就在路过一间洞开的卧室之后,地面上一处淡蓝色的花纹印痕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图案细微至极,正常路过时显然无法发现。环视四周,在确认没有人后的疯狗蹲下身来,将油灯放在一旁。

    这是什么东西?眯起眼睛,疯狗仔细端详着那正对卧室门口的花纹:大概是什么魔法符文?

    就在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时,一阵不安感充斥了心头。如同触火一般,他立刻收回了已经探出的左手:二楼一共就两间房间,而自己右边的是卧室。这么说来骑士很可能检查完这屋子后,刚走出门就中了招……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没关门。疯狗犯着狐疑:难道那法师是在骑士进了屋后才设的符文?如果真是这样,再小心的人也会中招——毕竟进房间时一点事都没有。

    露莎可能就在前面的书房……疯狗重新拎起提灯,大步跳过了咒文。保持着缓步,塞雷斯亚贴近书房,倾听着内部的声响。

    没有倾听到一丝声音。疯狗深吸一口气,飞脚踢开房门快步突入屋内。然而书房中同样安静无比,没有他预想的敌人或露莎。

    正当他带着巨大的失落感回头时,背后传来了“嗷呜”的呜咽声。震惊的转回身来,疯狗险些被跳到怀里的不明生物撞翻。

    “米妮亚?”带着惊愕的表情望向怀中的团子,疯狗皱起眉头:“不对啊,刚刚明明有狗在叫……”

    未等疯狗说完,一只银白色的小狼便逐渐于面前显形。它蜷缩着身子,在一阵虚幻的黑光中变回了艾亚的身姿。

    拨弄着手中的匕首,少女缓缓将其举起。

    身旁的血池越涨越快,很快便淹没了肚脐。

    赶在意识消沉前,她握紧匕刃,将其刺向了心脏。

    午夜的钟声,再度响起。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五天。

D节三十二章:记录信息(阿努斯恩)

    翻动一页笔记,骑士捏了捏钢笔,打算继续将疯狗的口述记录下来。然而在写出第二个字母时,他便无奈的放下了笔:没有钢笔水了。

    “咋不写了,骑士?”疯狗打着哈欠:“快点啊,别磨叽——我还等着带你俩吃庆祝生还的早饭呢。况且昨天老子差点被毒死,根本没好好吃。”

    “抽个水而已,你急什么?”骑士叹了口气,拿过墨水瓶:“哎……一想起昨晚的事,就后怕得要命。”

    昨晚自己醒来时已经在寒雪堡了,身旁坐着露莎、疯狗和梅斯等人。他们似乎都很担心自己会被腐化,因此派了好多卫兵看护。

    “废话,老子也后怕的要命。”疯狗扬起眉毛:“你多清闲啊?就一直躺那儿等人来救你。还有露莎——还好那法师不晓得自己的禁锢魔法对艾亚不起作用,否则不一定怎么对她。”

    “嗯。”露莎点点头,捏着团子:“那人走后没多久,法术就失效了。之后我就变成狼形态,用隐身躲了起来。”

    “可惜没看到脸。”疯狗干咳一声:“按露莎说法,那家伙戴着惨白的面具。”

    “看到这个就够可以了……我都没看到人。”因回忆而分身,骑士险些将钢笔水蹭到手上:“我只记得,当时自己正走出书房。接着周身迸发出冰蓝色光晕,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你就在被彻底冻结前踢翻了所有够得着的东西。”疯狗扬起眉毛:“呵,还算你聪明……要不是听到那些动静,老子才懒得下去。”

    “求生本能而已。”看着疯狗,骑士不由得露出放松的微笑:自己醒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了疯狗那一脸不安的样子——当然,他注意到自己醒来后便立刻进行掩饰,换成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表情。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关心我……骑士暗暗向他致谢:这家伙乍看是吊儿郎当、干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混子。然而一旦和他相处时间长了,就能明白疯狗在关键时刻的可靠。

    自从和泽罗拖分别以后,已经整整二十年没遇到这么令自己放心的队友了……望向正跟露莎闲聊的疯狗,骑士感到一阵平和:值得托付后背的队友可不是哪都找得到的。

    “骑士,你看我的表情好恶心。”接过妹妹倒的茶,疯狗斜眼望向这边:“你老是不笑,这一笑还挺肉麻。”

    “你就这么不会聊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骑士用力挤压着墨囊。

    “给,大叔。”露莎凑到骑士身边,递来一杯茶。谢过艾亚,他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浓郁香醇的苦涩茶香洋溢舌尖,使他享受般的喘了口长气:这绿茶口感真好。

    “好喝吗?”露莎的面色微红:“我拜托艾德斯向管家要的,是北海望从暖阳之地进口的茶叶。永冬城的温泉种植区种不出茶树,只能进口。”

    “这么回事儿啊。”盯着茶叶,阿努斯恩陷入沉思:要想从正门进入永冬城,沿途环境比较险恶,不利于物资运输。但若是从北海望运物资到后门,就可以安全许多。

    “妈的,这茶怎么这么苦?这是人喝的?”刚刚喝了一点,疯狗便露出厌恶的表情,放下杯子:“露莎,有糖没?”

    “嗯。”艾亚点了点头,将一个铁盒递给疯狗:“我准备了。”

    “不错,不错。咱家露莎想的就是周到。”打开铁盒,疯狗露出小人得志般的邪笑:“呦,居然还是方糖?有糖就好办了……就算是桌子,我撒点糖也能直接啃了。骑士不来点吗?”

    “不用。”骑士皱起眉头:“绿茶放什么糖?那完全就是破坏口感。想放糖的话,去喝红茶不就完了。”

    “你说的轻巧,我咋没看见红茶?”疯狗哼了一声:“再说了,什么不能加糖?这就跟可以在水果上涂辣酱一样,是白搭的。”

    话音刚落,他便抓起三块方糖扔入杯中。捎做搅拌后,他凑近嘴边喝了一口,露出同样不满意的表情。于是他再次抓起三块方糖添进茶里,重复了刚刚的动作。

    当他再次扔进三块方糖时,慌张的露莎已经先于骑士看不下去了:“哥,你放糖太多了……”

    “哪多了?这才九块。”疯狗惬意无比的抻着懒腰,搅拌茶水咂了一口:“嗯……不错。这个甜度刚刚好。”

    “你真应该控制下糖分摄入了,疯狗。”骑士皱起眉头,重新抄起钢笔:“这么放纵自己,年纪大了肯定不好受。”

    “我可懒得想年纪大了之后的事。能不能活那么久都是问题。”疯狗眯起眼睛:“能活一天算一天,今朝有糖今朝吃。况且你就直说我,怎么不说说露西娜?”

    “露西娜是艾亚,怎么吃都没事。你少跟她比。”将笔帽扣到钢笔后方,骑士抬头发问:“继续说吧,疯狗。抽好水了。”

    “刚我说到哪?”疯狗喝下半杯“糖水”,干咳一声:“哦对,说到这儿了——那复制体的记忆似乎没被兜帽人消去。按照他的反应,完全可以认为你确实有老婆和女儿。”

    “可惜你没再多问。”骑士感到一阵失落:“只能确定她们存在,却连名字都不知道。”

    “废话,我能多问吗?”疯狗不屑的撇了撇嘴:“万一让他察觉我已经起疑,可就没法偷袭了。那好歹也是你的复制体,可不会轻易被我干掉。”

    “说到复制体……”看了看身旁的盾牌,骑士捏紧钢笔:“好歹也算得知了个重要情报。那就是复制体无法模仿本体的信仰。”

    “说白了,就只能复制记忆。”疯狗放下茶杯:“而且这记忆也是残破不全……比如说,他就没听出来我瞎扯的开锁比赛。”

    “这算是很有价值的突破点了。”骑士托起下巴,仔细思索着:“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通过互相问话的方式筛选出混在人群中的复制体。”

    “那可没戏。”疯狗身子后仰,翘起二郎腿:“你如何保证相互问话的人不都是复制体?”

    “那倒也是。”骑士感到一阵饥饿:“先去吃饭吧……我记得是中心商业区?”

    “没错。”疯狗站起身来,摸了摸剑柄:“另外我还有个提案——这几天我们不在寒雪堡住,而是去旧城区的学士塔。”

D节三十三章:冰川故事集(阿努斯恩)

    永冬城·旧城区·学士塔三楼。

    三楼也只有这一间房啊……转头俯瞰大厅站岗的守卫,骑士心里犯起嘀咕:每一层怎么都间隔那么高?从大厅爬到这儿,可真得花不少体力。

    五层应当就是纳迪亚学士以前居住的房间……无奈的叹了口气,骑士仰起头来,让视线穿过石质的旋转楼梯:作为单纯的学士塔而言,它高的简直不像话。而且每一层都只有一个房间,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这座建筑似乎很老了……环视四周,阿努斯恩感到一股寒气:而且防寒效果也差的要命。

    疯狗可真是能折腾人……在心底发着牢骚,骑士摸了摸腰间的酒壶:他实在受不了疯狗那追着屁股要酒壶的感觉,所以就让露莎二人先去学士塔,自己去买酒壶回来。

    大厅里管事的那卫兵简直懒散的要命……沉重的叹了口气,他瞥了一眼那坐在火炉边的灰衣守卫:只有那家伙会欧亚语,所以自己只能去询问他。然而光是问问疯狗他们在哪间房,就废了好大力气。因为从他进塔到现在,这家伙就一直在“滋遛滋遛”的喝汤,连抬眼瞅骑士一眼都懒得干。要是换成疯狗,绝对会把那人的脑袋按在汤锅里。

    在有节奏的敲动屋门后,骑士将其轻轻推开,走入客厅。眼前的沙发上,侧身躺倒的露莎正搂着团子缩在火炉边,专心阅读一本牛皮封面的厚书。

    “大叔,你回来啦……”放下书本,露莎坐起身来摘下兜帽:“买好酒壶了?”

    “买到了,还给他灌了点对胃好的药酒。”解下腰间的弧形白钢酒壶,骑士将其放在桌上:“保温效果很好,容量也够大——足足三百毫升,够他喝一阵子。”

    “可按哥的喝法,好像……”艾亚看起来有些担心。

    “确实。他要是按照喝蜜酒的架势,也就是几口的事儿。”骑士沉吟片刻:“但我可以给他带高度数酒

    ,这样绝对会喝的慢些——而且一旦在路上处于没有人烟的状态,就算是那家伙也总归会收敛些。”

    “但我感觉姐姐到时候会跟他抢着喝啊?说不定会打起来。”露莎看起来有些为难:“她也是个资深酒鬼……”

    “没办法。那俩人放到一块儿,就算没酒都会打起来。”骑士感到一阵头痛:“说起来,疯狗在哪呢?刚刚吃饭那会儿他一个劲管我要酒壶,这会儿我买来了,他人居然不在。”

    “哥去顶层的房间了。”露莎捏动团子:“说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学士的研究笔记。”

    “那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骑士搓着手,将视线落在那本书上:“看什么呢,孩子?”

    “故事书。”艾亚抬起书籍,展露出封皮:“以前在酒泉镇的酒馆见人读过。”

    “我看不懂布尔纳语。”努力看了看标题,骑士尴尬的拽着衣领:自己得赶紧学学当地语言了。至少在露西娜复苏前,能学会些常用词。

    “是冰川故事集。”露莎轻抚封面:“从书房的书架上拿的。”

    《冰川故事集》……就是那包含许多童话与歌谣的文集?听到书名,骑士突然有些好奇:记得莱格里学士不止一次念叨过它,说希望能得到一本。在那老人眼里,这是极富价值的稀有文献。

    “很有趣吗?”将腰壶放在桌上,骑士坐在艾亚身边:“我听说过这本著作。里面讲的都是些数万年前的老童话。”

    “嗯,很有趣。”艾亚看得津津有味:“我看完好几个故事了……现在这个童话跟黑冰有关。”

    “哎?黑冰?”骑士楞了一下:“没想到童话书里还有这么严肃的话题。”

    “也不是很严肃……”露莎的语气有些困扰:“讲的就是冰巨人和寒冰龙神联手净化黑冰的故事。”

    “听起来还真是史诗大战。”将脸凑近,骑士越发感兴趣:“看起来还真是一本老书啊……甚至所有单词还都是用羽毛笔手写的。”

    “骑士,你知道这书是谁写的吗?这上面没提到他。”艾亚翻过一页,轻轻捏动欢叫的团子:“感觉这些故事的叙事方式……有些奇怪。就像是许多人共同完成的一样。”

    “我不太了解这些。”骑士想了想,补充说道:“实际上,像这类故事集都没有明确作者的。每一个故事和歌谣,都从远古时期便流传下来,令当地人耳熟能详——就如同被世代传颂的史诗一般。”

    “这样啊。”不知为何,露莎好像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个人将它们整理起来吧?”

    “应该是的,但似乎他没留下名字。”看着窗外朦胧的雪雾,骑士转过头来:“我记得……你姐姐露西娜来过这儿,对吧?”

    “嗯。”艾亚翻过又一页:“她跟赛博达特来的,在这儿见了学士。”

    “那,你有没有觉得……”骑士想了想,还是决定发问:“有没有觉得,这儿不像单纯的学士塔?整座塔的格局都太奇怪了。”

    “姐姐也提过这个。”露莎垂下头,沉默片刻:“确实有些太奇怪了。刚刚从外面看的话,整座塔应当很大才是。可走进来后,能活动的空间又很小……”

    “其实单论空间也不是很小。”回忆着刚刚走过的楼梯,骑士托起下巴:“怎么说呢……能走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总共就只有大厅、楼梯和五个房间。相比之下,剩余的空间似乎太过奢饰了。”

    “大叔,我觉得疯狗来这儿就是因为这个。”艾亚放下书本,望着骑士:“他似乎觉得,永冬城的地下遗迹就藏在这下面。”

    “学士提出的那个遗迹?”骑士皱起眉头:“不太可能吧……这座塔年头很久了,甚至比寒雪堡都老。要是真有遗迹藏在下面,不应当没人知道。”

    “可寒雪堡的密室和地道也没人知道啊?”将团子放在腿上,艾亚专心抚摸着米妮亚:“藏有遗迹也是很可能的。”

    “那倒也是。”骑士承认:“这些建筑太古老了,谁也不知道建造者带着多少秘密进了坟墓。”

    “要不……我们去找疯狗吧?”露莎搂着团子,提议道:“我也想看看学士的房间。”

    “行,走吧。”将酒壶栓回腰间,骑士站起身来。

D节三十四章:学士房间(塞雷斯亚)

    险些被一本遍布灰尘的厚书绊倒,疯狗愠怒的将其一脚踢开:靠,怎么遍地都是书!一堆一堆的,根本就没有落脚点啊?

    还真是一股学究范儿……环视四周的书海,疯狗皱起眉头:这屋里乱的要命,简直跟猪窝一样。仔细闻闻的话,甚至还能察觉到一股潮湿的霉味。

    不知道有多少书发霉了?在心里哼着气,塞雷斯亚踹开一只碍事的板凳:我敢打赌,把每堆书掀开都能在最底下找到一窝啃纸的耗子。

    该说这帮老学者是不拘小节,还是生活习惯懒散?想起了与骑士关系很好的莱格里老头,疯狗眯起眼睛:都是些搞学问弄坏了脑子的家伙。老是听他们有多爱惜自己的书籍典藏,却都一个个把书本堆在地上,垒得到处都是。不仅这样,这些老混蛋还都古怪得很——自己花大力气记住地上每一本书的位置,却不愿花时间去整理整理;当有客人不小心踩到书后,他们还会发火。

    一帮无药可救、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白痴……疯狗撇了撇嘴:学士在他心里的标准印象可不咋地,他本能的从生理上讨厌这些学城出来的大学者。尽管明知这是恶劣的偏见,可自己依旧无法抗拒它——或许这是因为,学士们在他心底的印象总是顽固死板、严肃无趣的书呆子。

    他该不会把笔记啥的都带走了吧?好不容易从两排高书架间挤过,站在办公桌后的疯狗近乎崩溃的瞅着桌面:大摞大摞的书本堆积其上,层层包围了桌面的四周。若是谁坐在桌后,对面的人绝对看不到他——那堆积成山的书籍足以完美遮蔽住成年男性的身躯。

    有病啊,在桌面上堆这么多书?疯狗在心里发出悲鸣:这里放的书理应是相对重要、需要经常观看的……可一本本找下来老子不得疯?

    你大爷,纳迪亚……在心里暗暗咒骂学士,疯狗感到深深的理解障碍:如果在这里堆书只是为了方便取用,那根本说不过去啊!把书摞的将近一人高,到时候想拿其中一本反而更吃力吧?上面的还好说,可中央部分要拿到手,可麻烦得要命。

    要么是从顶部开始一本本消减高度,要么直接抽取……想象着抽取失误后书山倒塌的场景,疯狗突然有种试一试的**:那绝对很壮观。

    决定实践这想法,疯狗将手伸向一只书堆,猛地抽下一本书来。那书堆轰然倒塌,书本各自壮丽的四散开来。满意的大笑一阵,疯狗突然觉得无聊至极:明明一点都没意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就在视线偏移的一刻,那倒塌书堆边的一本笔记吸引了他的注意。蹲下身子将其捡起,疯狗吹走轻薄的灰尘,仔细瞅了几眼: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什么,大概都是本地的布尔纳语。

    一个词都看不懂……象征性的翻了几页,疯狗眯起眼睛:待会儿给露莎看看好了。既然它放在桌面上,就多半有重要意义。

    就在他扔下笔记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响动传来。辨认出骑士二人的步伐,疯狗将手臂高举过书堆:“骑士,我在这儿呢!”

    “这房间好乱。”过了好久,骑士的身影才显露在书架的夹缝中:“而且能走的路线也太少了……到处除了书就是书架,简直跟迷宫一样绕。”

    “可不是吗?”瞥了一眼身旁那灰蒙蒙的火炉,疯狗哼了一声:这火炉像模像样的摆在这儿,可炉膛附近都堆着好几本大部头。就纳迪亚那老头,绝对因为怕着火而宁愿冻着自己——说白了完全就一舍本逐末的傻帽。

    “难道学士搬入寒雪堡后,这房间就一直保持原样?”终于挤到了疯狗身边,骑士的语气疑惑无比:“至少应该收拾收拾吧,这么乱也太……”

    “得了吧,骑士。那老头自己可没觉得乱。”塞雷斯亚的语气尖酸无比:“楼底下那喝汤的卫兵提到:学士临走前特意要求保持房间原样不许随意整理。估计是怕回来后找不到自己想看的书。”

    “哎……”看了看身旁的露莎,骑士叹了口气:“可是学士已故。即使这样,他们都没打算收拾收拾?”

    “指望他们收拾?扯吧!”一提起这个,疯狗就有些窝火:“那个管事儿的混蛋一直在喝汤,连抬头跟我说话都懒得办。你指望这种家伙打扫卫生?到后来他可实在把我惹毛了,你猜我怎么对付的那混蛋?”

    “你把他的脑袋按到汤锅里了?”骑士一脸无奈:“别告诉我真是这样。”

    “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还真了解我。”略带惊讶的瞥了一眼骑士,将目光下移的疯狗干咳一声:“哟,看来那就是我的酒壶?”

    “嗯,里面还装了些热酒。”解下酒壶和挂带,骑士将其递给疯狗:“刚刚就觉得不对劲……这儿怎么散着那么多书啊?”

    “哦,我刚刚弄塌了一个书堆。”颠了颠酒壶,疯狗旋开盖子灌下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瞬时通过舌尖蔓延,很快便侵占了整个口腔。带着厌恶的表情咽下液体,疯狗皱起眉头:“你大爷的,骑士。这玩意儿也能叫酒?”

    “确实是酒啊。”骑士用期待的眼神望向这边:“药酒,对胃很好。”

    “去他奶奶的药酒,这完全就是药汤子!紫血根、深沼苔、卡尔洛叶——调的那么浓,老子一口将能尝出来!”疯狗吐了口唾沫,重新盖上盖子:“妈的!给我喝这种玩意儿,你当老子傻?”

    “就这么难喝?我尝尝。”骑士带着困惑的表情拿过酒壶,拧开盖子灌下一口。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便僵硬下来,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额……”骑士的表情痛苦无比:“好像味道确实冲了点。”

    “总之你给老子负责倒掉。”撇了撇嘴,疯狗拿起那本笔记:“露莎,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都是些布尔纳语,我不认识。”

    “嗯。”接过笔记,露莎稍稍抬升兜帽,仔细阅读着。片刻之后,她的身体微颤,用惶恐的语气说道:“这上面写的……是关于地下遗迹的事。跟骑士的猜想一样,学士认为它藏在这座塔下。”

D节三十五章:翻译(塞雷斯亚)

    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笔记,疯狗反复阅读着上面的清秀字迹:他觉得就算是漏看了一个词,也会错过某些重大信息。长时间的阅读,使他觉得眼球有些干涩:或许自己离油灯太远了点。

    揉了揉眼睛,疯狗以手指稍加按压。一股酸胀感在眼窝中缓缓蔓延,泪腺因受刺激而释放出滚烫的泪水,滋润了双眼。按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在一阵轻微的模糊后,视线重新归于清晰。

    ”眼睛疼了吧,疯狗?“骑士的语气捎带指责:”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在光线不充足的地方看书……”

    “要你管?”正愁没人拌嘴,疯狗立刻反击了回去:“而且我是在看露莎翻译的笔记,不是书。”

    “还不是一样?”放下抹布和盾牌,骑士掏出磨刀石,专心打磨起黑钢长剑:“把油灯拿近点,对你眼睛好。”

    “老子眼睛好得很,用不着那么办。”口是心非,疯狗立刻将油灯拉到自己眼前,重新看起笔记。耳边不断传来规律的磨剑声,塞雷斯亚在心里哼着气:大概就是他老婆送的宝贝磨刀石吧?天天都磨一遍,真亏他能坚持几十年。骑士就是这种人——不仅毅力强,生活规律也死板无比。尽管不当神殿骑士二十年了,那种气质还一直残留于整个人的表里。

    “露莎,每个词都是按布尔纳语原意翻译的吧?”完全看不出什么关键要素,疯狗抬起头来:“没有加上什么欧亚语特色翻译吧?”

    “直译的话,读起来会很别扭的。”正忙于笔译,艾亚的语气有些疲惫:“必须令翻译后的语言符合语法习惯才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沉吟片刻,疯狗才继续发问:“就是……有没有原文写的比较奇怪,你翻译之后才变通顺的?那种原文很可能隐匿了关键信息。”

    “暂时还没有。”艾亚摇摇头:“我会注意下的。”

    “歇会儿吧,孩子?”结束了打磨,为露莎倒茶的骑士看起来有些担心:“你都翻译一下午了。”

    “快弄完了,还有最后半张。”喘了口短气,艾亚继续着书写:“哥,看出什么了吗?”

    “也没啥特别的啊。”将手稿卷在掌心,疯狗感到一阵失望:“就第一页有点看头——那死老头一开始就提出遗迹很可能藏在学士塔下。可再往后看,就没再提过这事。”

    “我也看了,感觉确实不对劲。”给自己倒了杯茶,骑士皱起眉头:“这笔记的内容很不通顺;就好像……”

    “就好像缺了几页,是这个意思吧?”抢过话茬,疯狗瞄向骑士。

    “没错。”托着下巴,阿努斯恩将手肘撑在桌面:“这本笔记上的纸页,本就是在后来用线装订的。因此少了那么几页也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可根本证明不了有纸页缺失。”将手稿卷得更紧,疯狗感到一阵困意:果然晚饭就不能吃太多,要不实在太困。

    “人家露莎好不容易翻译的,你就不能珍惜点用?”一把夺过手稿,骑士的眉毛拧成一团:“看把它卷的!”

    “有什么关系?”一把将笔记躲回,疯狗把它扔在面前:“你太计较形式了。”

    未等骑士反驳,疯狗便快速抻了个懒腰,刻意转移了话题:“哎……总感觉屋里的气氛好沉闷。”

    “因为没有露西娜在吧?”骑士敲着茶杯,一脸忧伤:“她很擅长活跃气氛。”

    “那肯定的,完全就是个娱乐大众的二货。”拿起腿边的酒壶,塞雷斯亚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这阵子根本没人跟我耍啊——整整两天没调戏露西娜,简直浑身难受。”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些走味。”骑士的黑眼球紧紧盯向疯狗,把后者看得有些发毛:“骑士,你干吗这么瞅我?馋酒了?来来来,给你喝一口。”

    “得了吧,都说了我不喝酒。”挡开疯狗递来的酒壶,骑士一脸严肃:“我记得你说这几天要不喝酒来养胃?那你酒壶里装的是什么?”

    “蜜酒啊!特意托卫兵帮我买的,还以为你早发现了。”得意的晃了晃酒瓶,疯狗指向屋角:“看,那儿堆着好几箱呢。而且蜂蜜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它对胃和肝都有好处。”

    “就扯吧你。”骑士瞪了他一眼:“忘了自己怎么答应露莎的?”

    “哦,还有这事儿啊。”开始装傻,疯狗摆出了无辜者的表情:“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行了,少装蒜。”骑士站起身,捶动肩膀:“说什么也得控制下酒量。就按你这种喝法,不到四十岁就得弄坏身子。”

    “哦,这你不用担心。”打了个哈欠,疯狗摇动酒壶,向后倚去:“像我这么有计划使用身体的人,挺到四十岁可没啥问题。”

    “有计划的使用到四十岁……你就这点追求?”骑士端起茶杯,脸上写满无奈:“还有,晚饭之前别吃那么多甜点!你咋就跟个小孩一样?”

    “像又怎么着?你看不起小孩?”疯狗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抽动:“艾亚族全是小孩,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都说了别跟艾亚比,她们又不会生病。”甩下这句话,骑士开始忙着往油灯内添燃料,不再理睬疯狗。看着奋笔疾书的露莎,疯狗突然感到无聊得很——似乎就自己没啥事做。

    我的爱好确实少了点……感到一阵空虚,男人不禁开始了回忆:在这种平静的夜晚,以前自己不出任务时都是如何度过的?

    似乎就只是把自己喝醉,然后啥都不想的倒头昏睡。要不然,就是在工具台锻造点飞刀……叹了口气,疯狗从心底感到一阵悲哀:自己才像是中了孤独诅咒的家伙。所有人都绕着自己走,不敢接近……

    也是,谁会接近一个肮脏的刺客?抽出一支飞刀,疯狗冷冷的凝视着它:不知何时起,他突然开始喜欢上这裂空钢特制的镂空飞刀。然而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当初是如何学会了制造它。

    这种感觉,就如同拿到那把招架匕首一般——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自己,他曾经在哪用过这武器。

    打开追忆回廊中的水晶窗,女孩静静的望向窗外。

    一个金发男人背对着自己,沉默的走入虚空,化为记忆之境中的碎片。

    男人的身形消散,化为黑雾。残留于地的,除了飞刀的挂带外只有一把招架匕首和刺剑。

    记忆碎片飘散殆尽,兜帽人缓缓从烟雾中显现,漂浮至女孩面前。

    “帮我……送还给他。”看着男人留下的武器,女孩悲伤地拉下面纱:“他没有消失,依旧徘徊在生者之界……我知道。”

    兜帽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转回身去,消失在了命运狭间的裂缝中。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四天。

D节三十六章:同伴回归(塞雷斯亚)

    好困,好困……打了个大哈欠,疯狗揉了揉眼睛:昨晚研究笔记来着,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结果理所当然,起床后没精神得很。

    “我困死了,骑士。昨晚两点才睡。”再次打了个大哈欠,倚着沙发的疯狗感到脑袋一阵混乱:“睡眠严重不足……现在头晕得要命。”

    “那是今天两点才对。”骑士皱着眉头,无趣的更正了字眼:“没睡醒就再去睡呗?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露莎烤的蛋糕这么香,我上哪能睡着?”无精打采的深吸着甜香,疯狗仿佛听到了肚中的哀嚎:“再说,我都刷过牙了。”

    “事怎么这么多……刷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你睡觉之前不一样要刷牙?”将盘子放在每人的座位前,骑士瞥了他一眼:“去洗把脸,或吹吹冷风。”

    “你当我傻啊,这好不容易有点暖和气!”将身子缩在火炉边,疯狗不满的发出抗议:“寒雪堡那儿可比这暖和多了……这屋里怎么没壁炉?”

    “少抱怨这个,提出要来这儿的人可是你。”摆放起刀叉,骑士瞪着疯狗:“你不是困吗?去厨房帮露莎准备早餐,别净想着吃等食!你趁这一会儿活动身子干点正事,保证不会困。”

    “算了,我妹妹能干得很完全不需要我帮忙。而且我也不会做菜,只会添乱。”开始犯懒,疯狗耷拉起眼皮:“我可不是没干正事啊,骑士……那么费劲的分析笔记,还不是为了永冬城着想?”

    “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可没觉得你对这儿多有感情。”骑士干笑一声:“那你分析出来啥了?”

    “啥也没分析出来。”疯狗干脆的加以否定,摸出腰间的酒壶:“不要污蔑我,骑士。老子对这儿可很有感情的——你忘了大手笔的梅斯付给我们多少钱?我琢磨着,要是研究出遗迹的方位,他还得再给更多金币……”

    “说白了还是冲钱去的。”骑士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没救了你。”

    老子早就没救了……拧开酒壶,疯狗将其递给骑士:“给我来点蜜酒,不要热的。”

    “你就懒成这样!那几箱酒离你这么近,就不能自己做?”一把夺过酒壶,阿努斯恩瞪了他一眼:“一大早上就空腹喝酒,你胃能好就怪了。”

    妈的,早知道会被没收我就自己去倒了……疯狗一脸委屈:“没办法啊,不喝酒我困……”

    “我给你煮咖啡!行了吧?”带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骑士拎起咖啡壶,将其放在火炉上。随后,他快步走向厨房——那多半是去拿咖啡豆了。

    说起来,昨晚做了个挺奇怪的梦。再次打了个哈欠,疯狗陷入沉思:好像梦到我站在一处回廊中,背后还有个银发女孩看着我……

    这个梦最令他怪异的是,自己似乎在通过别人的眼睛看着一切。通常在梦境中,不应当会看到自己的相貌才是啊?

    摇摇头驱散那令自己困惑的想法,疯狗斜眼瞄向取回咖啡豆、正忙于煮咖啡的骑士:就在临睡前,他分析出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露莎中了孤独诅咒,因此而孤独。露西娜由于陪伴她离开家乡,所以在一同逃亡时也会同样孤独。至于骑士,除了莱格里老头外就没什么朋友;整天闭门不出的,想必也孤单的很。而自己同样不用说,这些年来都孤身一人。

    这可不是什么巧合吧?看了看手上的免咒戒指,疯狗干咳一声:那兜帽人一共给我们三枚戒指,除掉我手上这枚还剩两只。如果那命运之门的指引确实可靠,就说明还有两人会或长或短的需要用到它?再要不,那完全就是备用的也说不定。

    这么想想,上次路过城门时居然没找到那签证员……想到这里,疯狗不由得自嘲道:也是。永冬城都被黑冰封锁了,哪还需要人办理入境手续?自己之前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就傻呵呵的去敲了门。

    将飞刀高高抛起又娴熟的接住,疯狗百无聊赖的将其收起,拔出招架匕首横在眼前:那人对露莎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似乎隐瞒了许多情报。而且,他提到的两个词让自己无比在意。

    那就是……缚命者和娜梅迪亚。摆弄着匕首,疯狗晃动手指,使其在手上飞快旋转:关于缚命者的传说,自己只从露西娜那儿听到了些。按照他的直觉,那兜帽人绝对跟缚命者有关系——说不定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至于那个叫娜梅迪亚的艾亚,更是让他想不通。既然签证员提到了阿姆雷亚之锁,或许娜梅迪亚十几年前来这儿也是为了解除诅咒……想着这件事,疯狗感到越发疑虑:他问了包括艾德斯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一个家伙愿意告诉他关于娜梅迪亚的详细信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疯狗隐约察觉到了一件事情:那只艾亚很可能死在了永冬城,或至少是失踪了。

    闻着咖啡传来的阵阵浓香,疯狗困倦的闭上眼睛,将整个身子用力向后倚去:“嗯……这咖啡豆好像是磨过之后炒焦的吧?”

    “是呀!我看着露莎炒的。”一个略带稚嫩的女孩声音从身边响起:“你怎么知道的?”

    “闻出来的呗!”咳嗽了一声,疯狗悠然的说道:“哎……黑咖啡这种东西,就应该在煮好后往里加十来块糖才行。要不然根本尝不出味道。”

    再次舒畅的喘了口气,疯狗沉浸在咖啡与蛋糕混合的香气中无法自拔。

    “哦哦!这么巧啊?我也爱这样加糖!”女孩的声音兴致勃勃:“还有还有,我在喝的时候喜欢往里加牛奶。”

    “有品位,生牛奶我也总加。”揉着眼睛,疯狗聊得很起兴:“这事儿的讲究可大得很。往咖啡里加牛奶,就是牛奶咖啡。往牛奶里加咖啡,就是咖啡牛奶。”

    “有区别吗?”女孩似乎比他还起兴:“我记得以前跟露莎……”

    等会儿,好像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疯狗惊愕的望向身边:露西娜正坐在身边,大口咀嚼着蛋糕。

    “你的**不是还得好几天才能复原吗?”在嗓子眼憋了半天,疯狗总算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妈的,刚刚跟你说话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

    “因为着急见露莎,我就提前修复身体了。”露西娜尴尬的笑了笑:“当然,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一周左右都用不了魔法……哇!你、你干吗?要干什么?!”

    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疯狗一把抱起娇小的露西娜,使她坐在自己怀里:从没这么高兴见到一个人。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仿佛是这几天来最轻松的几分钟。

D节三十七章:笔记的谜团(露西娜)

    “喂,疯狗!”因坐在疯狗腿上而稍稍有些慌乱,露西娜摆过头来:“你这是……”

    “就抱一下咋了?你们艾亚族朋友见面的礼节不就是这样?”疯狗的表情无辜至极:“你亲口说过的,怎么忘了?”

    “我没说不能抱啊……确实就应该是这样。”露西娜垂下头,感到有些不吃所措:“只是这行动从你身上做出来,让我有些意外。”

    “别想多了,露西娜。”就在露西娜坐得很舒服、正打算往后靠时,疯狗用挑衅的语气高声说道:“老子对贫乳没兴趣,好好记住。”

    “我、我都说了不许提这个!”听到他再次嘲笑自己的罩杯,露西娜感到脸颊发烫,决定找茬:“还有!把你那双手拿下去,听到没?”

    “你逗我?”疯狗口中啧啧作响:“我的手可好好放在你肚子上,完全没乱摸——刚刚你怎么过来的?都没听到脚步声。”

    “我这么轻,走路想不发出声音还不简单?”意识到疯狗在给她找台阶,露西娜赶忙接过话茬:“从厨房过来时,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厨房?”疯狗松开左手,猛然砸动沙发:“骑士!你之前见到露西娜怎么不跟我说?!”

    “我还以为你刷牙时看到她了。”掀开壶盖,阿努斯恩搅动咖啡:“所以就没跟你提。”

    “靠,你们串通好的吧?”嘟囔着抱怨之词,疯狗干咳一声:”算了,不说这个……露西娜,去帮我拿瓶蜜酒。就在那边的墙角。”

    顺他的指尖望去,露西娜的目光突然被一样东西所拦截:“对了,刚刚来时就注意到了——这就是骑士给你买的酒壶吗?”

    “没错。弧形设计,别在腰上舒服得很。”绷起脸来,疯狗的语气严肃无比:“还是三百毫升的大容量!怎么着,想不想要?”

    “想!”露西娜双眼放光,跳下地面:“你要送我吗?”

    “你想得美。这是骑士给我买的,哪轮得着你用?”发出一阵令人不快的狂笑,疯狗得意的敲动沙发把手:“其实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啊?这酒壶对小萝莉来说太大了点,根本没法别在腰上。”

    “我可是很高的!”听到这里,露西娜慌忙摆动手臂,开始争取机会:“你看你看,我足足有一米四六,比露莎高了三厘米……”

    “嗯,在艾亚里算高的了。”疯狗站起身来,挺直身体凑近艾亚:“看着我的脸,露西娜。”

    抬头仰视疯狗,露西娜的头被重重的压了压:“你看。我把手往下一扬,就能摸着你头。老子比你足足高三十厘米——就这样,那酒壶才刚好不显大。要是换成你,肯定没戏。”

    “切……”不服气的抱起酒壶,露西娜无比沮丧:虽然疯狗说的都有道理,可自己还是好想要。

    “行了,别一副要哭的表情。”抻了个懒腰,疯狗坐回沙发:“到时候你买个小号的不就好了?”

    “你掏钱?”坐在疯狗身边,露西娜立刻换上无比期待的表情。

    “自己掏!”疯狗眯起眼睛:“你这两天都处于休眠状态是吧?那大概也没跟露莎沟通,不知道最近都发生啥了。”

    “差不度吧,这几天的大事露莎刚刚都跟我说了。”仔细想了想妹妹的话,露西娜突然有些尴尬:“但听完之后好像都忘了……”

    “就这记性,你还能干点啥?”接过骑士倒好的咖啡,疯狗一把抓过糖盒:“你恢复实体多久了?”

    “也就两小时吧。”看着面前的咖啡,露西娜摆动悬空的双腿。在摇摆了几下之后,蛋糕的甜香突然让她想起了一件大事:“对了,骑士!蛋糕你还没尝吧?”

    “没啊,怎么了?”捅了捅炉火,他将咖啡壶拿离了炉面。

    “哦,那就好。”露西娜尴尬的笑了笑,抚平短裙的褶皱:“刚刚我给蛋糕放糖的时候,一不小心放了三倍的量……”

    “啊?”因惊吓没拿稳咖啡壶,骑士差点被贱散出的液体烫到:“三、三倍?你这完全就是故意的吧!”

    “真不是!”赶忙为自己辩护,露西娜解释道:“还有面包奶酪可以吃,问题不大。”

    “那倒是,可老跟你们吃不到一块去……”似乎有些懊恼,骑士为露西娜也倒了一杯咖啡:“小心点。刚煮好可烫得要命。”

    “嗯……味道还不错。”砸了一小口咖啡,疯狗咧开嘴来:“待会儿等露莎回来,我们得研究下去调查哨所的事儿了。”

    “这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骑士皱了皱眉:“都已经跟梅斯谈好了,我们去调查神木林哨所。”

    “我不是要变卦。”往咖啡里再次扔了几块糖,塞雷斯亚拎起牛奶壶:“原定哪天出发来着?既然露西娜提前复活了,咱们干脆也提前点——明天就去。”

    “你这会儿怎么又着急上了?”骑士以惊异的眼光打量着他:“明天就出发也太仓促了。”

    “仓促?说的像你要准备多少东西一样。”往咖啡杯再次扔了几块糖,疯狗专心对其搅拌,令杯中的液体完全变成浅褐色:“我只想快速解决这档子事,然后专心研究地下遗迹。”

    “你还是觉得那笔记有用?”拉过椅子,骑士重重的坐在其上。

    “当然有。肯定隐藏着跟地下遗迹有关的信息。”从外套里掏出笔记,疯狗将其甩给露西娜:“你还没看过吧?这是从五楼学士房间里找到的。”

    我记得是露莎翻译的吧……看着手里的稿件,露西娜开始仔细翻阅。听着骑士二人的争论,阅读笔记的艾亚感到无比疑惑——这笔记只有第一页提到了遗迹。之后的所有内容,都是些神话和歌谣。

    “看不懂吧,露西娜?”疯狗打着哈欠,瞄向艾亚:“我觉得学士写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将关于遗迹的重要信息隐藏在看似无关的文章里。敌人的法师既然冻结了他,理应取得了文章内隐藏的所有信息。因此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学士自己还没有解开笔记中隐藏的谜团。”

    “有道理。”露西娜想了想:“我跟学士聊过,记得他特意要求卫兵们不去收拾自己在学士塔的房间……看来他似乎预料到自己会遇害。”

    “就算这地下真有遗迹,也真发现了开启它的办法;也应该当做它不存在。”骑士沉默片刻:“已经有许多腐化者渗透到了永冬城,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破坏抑制黑冰的结界。我敢打赌,他们正密切监视着我们的行动。一旦发现遗迹被打开,恐怕——”

    “——恐怕会对遗迹发动进攻。结界要是被摧毁,就什么都完了。”打断骑士的话,疯狗眯起眼睛:“但你就没想过,那遗迹里可能有复苏寒冰龙神的方法?为了这个可能性,说什么也得下去看看。”

    走廊的地面,逐渐凝结为漆黑的寒冰。

    死者的哀嚎响彻于黑塔,不断泛起回声。

    女孩静静前行,双脚再度开始融化。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三天。

D节三十八章:开战信号(梅斯)

    “大人,您的来信。”伴随着房门的敲动,艾德斯急切的声音传来。

    “进来。”看着站得笔直的埃尔顿,梅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话音刚落,门就被立即推开。一脸焦躁的队长快步走入房门,险些撞翻身旁大口喘气的德尔诺:“出、出大事了,领主!我刚刚——”

    “停。”城主皱起眉头:“气都没喘匀呢,先别说话。你俩都坐着歇会儿——从哪跑过来的,这么狼狈?”

    “额……抱歉。”一屁股砸在椅子上,满头是汗的艾德斯涨红了脸:“从中部兵营骑马来的,之后一路跑到您这……”

    啊?听了这个,梅斯感觉自己都有点累:别的不说,光是走上通往高地的台阶就够累人的。

    “我们从中部兵营的信鸦笼里拿到一封信,看完后就立刻赶来了。”艾德斯将手摸向大衣,脸色一变:“嗯?哪去了?”

    “你不是放我这了吗,队长?”德尔诺小声提醒着,掏出信封放在桌上:“先把大衣脱了吧?看你热得要命。”

    “这屋子还确实挺暖和,火炉燃得挺旺。”艾德斯擦了把汗,将大衣一把脱下:“您快看看吧,这是北海望的加急信件。信鸦飞了大半宿,今早八点才到。”

    的确是北海望哨所寄来的。看着信封正面象征北海望哨所的火漆图案,领主感到一阵不妙:艾德斯刚刚说出大事了,那这封信里多半是关于战争的消息。

    最坏的情况,就是黑冰已经攻击了那儿……在心底暗暗向龙神祈祷,梅斯抓起信封,将其翻转到后方:这封信已经被从后面拆开。

    带着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情,领主抽出信纸将其展开。在阅读完上方的内容后,梅斯感到一阵愤怒:就在昨天夜里,冰岩人对我们的北海望哨所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由于是一次毫无征兆的夜袭,哨兵们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仅仅一晚,我方伤亡人数就多达两百三十九人。

    这帮混蛋!将信纸一把拍在桌上,梅斯恼怒的咬紧牙关:那帮霜之子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可是关乎整个十三世界存亡的凛冬之息。大敌当前,他们居然还来进攻哨所!这种战争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可我们如今的敌人应当是黑暗冰川!

    就因为觉得黑冰来袭时敌方会遵循古老传统停战,北海望的哨兵们才放松警惕,让他们钻了空子……一阵血气冲上头部,梅斯感到一阵眩晕:我还真是个白痴,居然在刚刚还计划去跟冰岩城谈判,寻求正式结盟。甚至天真的连谈判地点都选好了,就在北海望镇。然而昨晚发生的这种事,已经完全将谈判的最后一丝可能击破。

    再度宣战的信号……瞪着信纸,领主握紧左拳:好一手趁人之危。

    你们想打?想起与冰岩城之间的世仇,梅斯无法烈压抑复仇的**:那永冬城也不可能示弱!

    然而这冲动只持续了两秒左右,他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不,开战很不明智……我们的兵力已经被折损太多,有生力量不足。一旦打起战争,元气大伤的冰之子恐怕胜算不大。况且,两城之间的开战势必要将对抗腐化者的兵力分散。如此一来,最终只能是便宜了黑暗冰川的冰之城。黑冰死神只需在一旁看戏,就可以坐享胜利。

    如今得忍耐……梅斯闭上双眼,感到胸口的旧伤传来幻痛:但绝不能默不作声。必须要给霜之子点颜色看看,发动必要的反击。放任敌人得寸进尺下去,只会让他们看扁了永冬城;

    “敌人几乎没有伤亡。”捏紧信纸,愠怒的梅斯因用力太大而使其变皱:“艾德斯队长……北海望哨所和永冬城内分别有多少兵力?我要确切数目,算上每一个人头。”

    “稍等,我这有份清单。”艾德斯不知何时已摘下头盔,现在正忙于翻裤兜:“我记得是放在这的……奇怪,怎么没了?”

    “那个……你不是放我这儿了吗?就在今早吃过饭后。”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片,德尔诺小心翼翼的提醒队长:“最近你好像越来越健忘,没问题吗?”

    “什么?你居然说我是因为头发越来越少、发际线后移才健忘?”艾德斯的表情恼怒至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德尔诺!居然敢这么跟你队长说话?”

    “我……我没。”那小个子卫兵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队长你自己说的。”

    “行了,拿来我看看。”一把夺过纸片,艾德斯怏怏不乐的摸了摸头。在梅斯看来,这家伙的头发好像确实少了许多。如果再这么进展下去,恐怕再有一两年就要完全秃了。

    “算上这两天刚应征入伍的新兵……永冬城的士兵人数勉强维持在了两千二百四十八人。”说到这里,艾德斯咳嗽一声,“当然,基本都是些新兵蛋子。至于北海望哨所,去掉昨晚的伤亡后还剩余五百八十一人。”

    “冰龙谷和西神木林呢?”将这些数字写在本子上,梅斯陷入沉思。

    “冰龙谷有两百三十四名驻军,神木林哨所则有一百九十七名。”捏着那张纸,艾德斯敲动头盔:“说到这个……陛下大人您知道吧?那几名客人已经出发去神木林哨所了。”

    “嗯,管家已经告诉我了。”沉默片刻,领主扣上笔帽:“他们想找出永冬城的地下遗迹……塞雷斯亚先生似乎觉得它就在学士塔下。说实话,在寒雪堡发现密道之后我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吃惊。”

    “那家伙说的话也能当真?”艾德斯看起来十分不满:“完全就是条疯狗。”

    “你似乎对他成见很大啊。”梅斯叹了口气:“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也正是因此才多次遭到刺杀。我不要求你改变对他的看法,但是在和他交流时尽量让态度好点。”

    “明白。”艾德斯的表情极其不情愿:“我尽量。”

    “他们到神木林哨所怎么也得几天……”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梅斯发问:“我记得你也在今早派人去了冰龙谷哨站,对吗?”

    “没错。六个人,其中有四个是雪鸦(哨兵中的精英)。”艾德斯面带忧虑,不断敲着头盔:“艾亚小姐她们……拜托我去找给露莎签证的那个签证员。似乎是有些关于孤独诅咒的事要问。此外,关于北海望——”

    “去找到他,之后带来我这。”梅斯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至于北海望……替我传令,艾德斯。召集所有高阶军团长和谋士,在今天下午三点整于寒雪堡议会厅展开冰之议会。”

    (漠旅ps:小资料又更新咯,各位可以去翻翻看。如果有什么希望我补充在上面的,欢迎在书评区留言。)

D节三十九章:冰之议会(梅斯)

    下午两点五十三分。

    寒雪堡一层,议会厅内。

    面向着正门的方向,梅斯端坐于扶手椅上,摆出严肃庄重的神态。军团长与谋士们互相将脑袋凑近,各自发出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不时瞥过头来望望梅斯。

    他们的表情愤怒无比……在心底叹着气,梅斯闭上双眼:果然,这场会议的首要任务,便是安抚这些高阶军团长的情绪。他们其中最好战的两个家伙,无非就是旧城区的索雷克和中心兵营的欧德思。

    从他们小声的谈话中,梅斯听到了只言片语:不出所料,昨晚的那场夜袭已经被传出风声,现在全城上下都陷入了一阵愤怒之中。

    这样也好……梅斯咬紧牙关:同仇敌忾的民众,才是制胜的法宝。然而这必须要有一个限度,不能放任平民们的情绪高涨。一定要让大部分冰之子清醒意识到,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黑暗冰川的邪恶大军;而不是霜之子——至少在这一切完结之前,暂时不是。

    斟酌着自己一会儿将要说的话,领主陷入沉思:最关键的任务,莫过于劝说各位军团长不要贸然发兵。然而欧德思那家伙可是个急躁好战的刺头儿,并且极具煽动性……待会儿会议一开始,那家伙恐怕就要开始跟我唱反调。

    总之不能由着他乱来……在心底暗暗下决心,城主打算在欧德思情绪失控之后立刻将他请出会议室。

    欧德思这家伙怎么还没来?看了看依旧空着的三把椅子,梅斯在心里犯着嘀咕:还有他的两个军师……这三人未免也太慢了。

    每个城区的代表都是三人……环视大方桌上的每位宾客,梅斯默默辨认着他们代表的城区兵营:从左手起绕一圈到右手边,分别是南城区、旧城区、东城区、西城区,北部郊区与未至的中心兵营的人。除此之外,就是自己与艾德斯、德尔诺三人代表的寒雪堡分组。

    侍者捧着茶壶,依次为来宾倒茶。摆头看了看大厅四周全副武装的卫士,梅斯暗暗苦笑道:艾德斯还真是谨慎,派了足足二十多人来站岗。不过的确应该小心些——自己脚下甚至就可能踩着一道暗门。

    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巨大的永冬城俯瞰图,梅斯不禁发出感慨:自己无法想象这油画是如何绘制而成的。或许那画家是伏在冰龙背上,才得以俯瞰城区的全景——当然,那天的雪雾绝对碰巧没那么浓。

    说到密道……梅斯感到一阵苦恼:沃尔卡特工程师曾经提出过拆除旧寒雪堡将其重盖的建议。他认为这城堡仅被敌人所知的地道实在太多,过于危险。尽管梅斯不愿放弃这古老的建筑,但他不得不对这提案加以考虑:或许那样才够明智。

    即使盖一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堡垒,它在我心里也不是真正的寒雪堡了……心里不断泛着旧物情节引起的纠结,梅斯抬起头来,望向大厅中央悬挂的巨大旗帜:白色底面,背景为苍绿色调的神木林,中央是冰蓝色的龙神。它既是我们梅斯家族的徽记,也是永冬城的荣耀旗帜。

    “艾德斯。”看了看马上要指向“12”的分针,稍有不安的领主悄声问向队长:“你有好好通知他吗?到现在都没来,已经马上要到会议开始的时间了。”

    “我通知他了啊。”艾德斯一脸焦虑:“从寒雪堡出来后,我第一个去的就是中心兵营。除非是他记错时间,否则……”

    未等艾德斯把话说完,大门便戛然开启。来者就是欧德思——他身后跟着两名军师,三人一并快步进入了大厅。

    所有人都转过视线,望向姗姗来迟的三人。瞥了一眼重新关上大门的近侍卫兵,梅斯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在他们的位置上。

    “抱歉,来迟了。”顶着一头被雪打湿的棕发,欧德思拿起茶水,将其一口喝干:“马鞍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段时间。”

    “你掐点掐的挺好啊,现在正好三点。”敲着头盔,艾德斯发出调侃:“也不算来迟,挺准时的。”

    面对调侃,欧德思完全懒得回应。再次要了一杯茶后,他将其推在面前:“咱们还不开始吗,领主?”

    “各位!会议准时开始。”高声说完这句话,梅斯以威严的眼光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望向自己。

    如果希望别人将你说的话听进耳朵,就不应该抬高嗓音大叫……梅斯清了清嗓子,挺直身躯:领主要有自己的威严感。为此,应在谈及重要话题时压低嗓音。

    “相信冰岩人夜袭我军北海望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压低嗓音,梅斯决定直入正题:“各位想必也明白,冰之子如今正陷于何种困境。如今永冬城内外危机四伏,到处都面临着黑冰与腐化者的威胁。我们的兵力所剩无多,必须用来守卫我们的家园,而不是对霜之子发起进攻……”

    “领主,我可以插一句吗?”欧德思一脸恼怒,迫不及待的发话:“难道你就想说,我们就应该忍气吞声?被人家打了,就这么忍着?!要我说,就应该发兵支援北海望,对他们开战!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谁也是这样想的?!”

    “我同意。”不出所料,旧城区兵营的索雷克涨红了脸,砸动桌面大声叫嚷:“绝不能放纵那些冰岩人骑在我们脑袋上!”

    场面有些失控……正当打算命令二人停下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东城区的军团长布鲁德也站在了欧德思一边,开始大声要求开战。最糟糕的是,一向理智的南城区军团长也一脸犹豫,似乎将要动摇到主战派一边。

    (注1:由于永冬城的贵族体系很特殊,因此没有外界的伯爵、男爵等通用贵族爵位。此外,也没有国王的概念。城主即为最高统治者。至于高阶军团长的职位,就相当于军队统帅。每个高阶军团长都掌控自己的军队,驻扎在永冬城的各个兵营内。)

    (注2:冰之议会为永冬城最高议会,只有城主有权展开。)

D节四十章:意见纷争(梅斯)

    这次夜袭让人们过于愤怒了……听着人们情绪激动的争吵声,领主感到无比棘手:这些领主越是争执,越不利于达成统一意见——或者,最终意见都被统一到开战一边。如果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自己作为城主就不得不派兵征战:合格的领主,永远不能忽视将领的意见。

    “注意你的言辞,欧德思!”因争吵而愤怒至极,队长瞪着欧德思,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开战可不是你说了算!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在跟城主说话,关你什么事?”欧德思哼着气,回瞪向艾德斯。

    “我警告你——”摔下头盔,艾德斯猛然起身。未等他再说出一个词,忍无可忍的梅斯便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够了!所有人都给我闭嘴!”

    这句话说完后,周围的气氛冷到冰点,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将目光投向站起身来的领主。用些许时间平复心情,梅斯再度开口,压低嗓音:“各位想要开战的心情,我作为领主十分了解。刚拿到书信的一刻,我的想法就跟你们一样——但是你们就没想过,和冰岩城开战对冰之子究竟有什么好处?”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定定的望向这边。环视四周,梅斯以低沉的嗓音说道:“贸然开战,驻扎永冬城的兵力势必会被削弱。和冰岩人争斗,只会两败俱伤而便宜了黑冰死神。各位,不要被情感冲昏了头脑——”

    “行了,我听明白了!”猛然起身,欧德思一脚踢翻了椅子:“你意思就是不想打了,对不对?给个痛快话!”

    拦住想要冲上前去的艾德斯,梅斯直视那张暴怒的脸庞:“派出部分兵力支援哨所、加强防御即可。当然,我们会做出回应。在不全面开战的状态下发出小范围反击——”

    “小范围?还说什么不全面开战?!少跟我扯和平主义者的那一套!”粗暴地打断领主,欧德思一拳砸向桌面,震翻了茶杯:“他们一次夜袭就杀了我们二百多人!不把这数翻个番杀回去,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你给我冷静点!”将语气压得更低,梅斯抖动长袍,将双手撑在桌面:“听好了,欧德思……别以为只有你能感到愤恨。作为领袖,要考虑的事情绝不仅仅是如何报仇。整个永冬城危急存亡之刻,决不能挑起更大的争端。”

    “少跟我摆出领主架子讲道理!”握紧左拳,欧德思恼怒的发问:“我就问你——这次夜袭的仇,永冬城报不报?!究竟派不派军队端了他们哨所?”

    “当然要报。”直视那瞪圆的双眼,梅斯严肃的说道:“至于大规模进攻,现在还不是时候。”

    “呵!好一个不是时候。”哼了一声,欧德思满脸不屑:“老子可忍不了那么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不就还是因为胆小?”

    “欧德思,你不要以为我的忍耐没有限度。”竭力维持着消磨殆尽的耐心,领主皱起眉头:“你大可以说我胆小,我没意见。但是我得好好提醒下你——鲁莽跟勇敢可完全是两回事,根本沾不上边。在你意气行事前,最好想想你的身份。”

    盯着正处于火头上的欧德思,领主喘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你可是旧城区的高阶军团长,欧德思……在这位子上干了几十年,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好好想想,你每下达一个轻率的命令,就会断送多少士兵的生命?”

    “用不着你这个领主来操心。”欧德思显然已经气血上头:“老子可不会让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混入队伍——只要我集结起攻打冰岩人的军队,那里面的一兵一卒就都会是渴望复仇的冰之子!”

    “我说过叫你冷静下……让头脑冷却一会儿,然后再好好考虑下贸然发兵的弊端。”感到周边的空气紧张到凝结,城主竭尽全力压抑着发火的**:也许真该借鉴点暖阳之地的贵族体系。最起码,它能让欧德思这种刺头将领跟领主说话时放尊重点。

    “老子才懒得管什么弊端!”将眉毛拧成一团,欧德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付那帮冰岩人,就得发兵狠狠地打回去,拆了他们的北海望哨所!”

    “没我的命令,没人能够发兵。”冷冷的说出这句话,梅斯打算叫卫兵将扰乱会场欧德思带去休息室——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需要冷静冷静才能理智思考问题。当然,按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回到会议厅了。

    “那咱们就走着瞧!”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欧德思转过身子,大步冲向正门。见两名卫兵一脸犹豫的上前拦阻,梅斯叹了口气:“别拦着,卫兵——把门打开,让他走。”

    门前的卫士慌忙打开正门,为那正处于气头上的男人闪开了空间。骂骂咧咧的撞出门去,欧德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见他带来的两位谋士一同站起身来告辞,梅斯出言挽留:“你们就留在这儿参加会议吧,回去之后好好劝劝那家伙。”

    “这混蛋也太不像话了!”艾德斯没好气的叫道:“这么跟领主嚷嚷……好端端的冰之议会,全让他给搅了。”

    “行了,别管他。”皱起眉头,领主坐回扶手椅:“冰之议会继续——德尔诺,给在座的每位都发一张北海望地图。”

    德尔诺慌忙应声,麻利的依次分发地图。就在地图分发完毕、开始战术讨论时,梅斯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慌。

    欧德思!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梅斯的心里咯噔一声,感到一阵懊恼:该死,我真不应该就那么让他一个人走!

    “艾德斯。”压低嗓音,梅斯凑近他耳边急切的说道:“你带上德尔诺,马上去中部兵营找欧德思!他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有可能会率军赶往北海望。”

    “啊?”艾德斯的嘴角稍稍抽搐:“这……不太可能吧。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擅自发兵……”

    “照我说的做,艾德斯。”换成不容置疑的语气,梅斯坚定的望向队长:“一旦发现他不在兵营,就立刻派德尔诺来通知我。你骑马径直赶往北城门,说什么也要把他追回来。”

D节终章:间谍(城主)

    刚刚结束了冰之议会,巴尔沃·梅斯疲惫的走回房间,瘫坐在扶手椅上:好不容易说服这些军团长达成了共识……可真是累得够呛。

    看了看时针指向六点的挂钟,领主喘了口长气,感到一阵干渴。捏着发痛的肩膀,梅斯冲着屋门大喊自己的妻子:“艾琳娜!帮我泡点茶来喝——多加些寒目草,埃尼斯医师那儿有。”

    艾琳娜应了一声,在片刻后便推开房门,端进一壶茶水。似乎注意到了梅斯的倦容,她在为其倒上一杯茶后关切的发问:“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亲爱的。会议上发生什么了吗?”

    “还不是因为欧德思那家伙?”见四下里只有妻子和沉默寡言的护卫埃尔顿,梅斯终于憋不住火气,发起牢骚:“纯粹是脑袋进冰块了!一心就想开战、开战,从到到尾都跟我唱反调!他就没想过贸然出击的后果?!”

    “说话这么大声,也不怕外面的守卫听见?”妻子叹了口气,走到梅斯身后:“行了,没必要发火。欧德思就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晓得。做领主的火气要是这么大,可不利于统治。”

    “这我知道。”喝了口滚烫的茶水,梅斯将身子向后倚去:“欧德思那家伙,在会议开始没多久就离开了。我担心他会擅自率军出击,所以派了艾德斯和德尔诺去找——可这都过了三小时了,怎么还没动静?如果那家伙真不在兵营,德尔诺该第一时间回来向我报告才是……”

    “德尔诺?就那个小个子啊。”将手搭在梅斯肩膀,妻子开始体贴的为丈夫按摩:“别担心,我觉得那年轻人还挺靠谱的。”

    “但愿吧。”苦笑一声,梅斯放松身体,舒适的喘出一口长气:艾琳娜的按摩技术似乎又进步了。以前她把握不好力道,指尖的力度不是太轻就是太重。

    肩膀的酸胀感不断袭来,梅斯渐渐消去了一下午积攒的火气,转而开始考虑另一件事:自己的子嗣还没有着落。

    作为一个永冬城城主,居然四十三岁还没有孩子……转头望了望三十八岁、同样不再年轻的妻子,梅斯感到一阵懊恼:自己是父亲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否则就可以在死后把王位传给他们,亦或是过继一个孩子来。

    可事实不容改变,自己就是个独苗。一想起这些就感到头痛,城主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和艾琳娜间就是无法孕育出后代。

    虽然包括他妻子在内,人们都劝他再迎娶一名侧室,可自己就是不愿接受……心情越发矛盾,梅斯闭上双眼,尝试不去思考这些:若是挺不过凛冬之息,考虑这么多又有何用?

    说起来,欧德思比我大十岁……苦笑一声,梅斯摇了摇头:每次一有涉及冰岩人的事,他就变得极其不理智。自己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家伙如此痛恨霜之子。或许是有什么没告知他人的内幕?

    一阵嘈杂无比、越发接近的脚步声打断了领主的思绪。直起身来,他忐忑不安的回应敲门声:“进来。”

    如他预想的一样,来者就是德尔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卫兵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心里一惊,梅斯不安的盯着那小个子:“你一个人回来,也就是说欧德思率军离开了……”

    “是。队长已骑上快马尽全力追赶。”德尔诺一脸焦躁:“我本来应该很快回来的……结果在路上发现了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抓住他花了不少时间。”

    “在哪?带来我看看。”听到“可疑”一词,梅斯立刻涌现出不好的想法:难道是腐化者?

    “就是这家伙!”堵在房门口的卫兵们让开了条缝隙,一个黑发卫兵拖着条麻袋走入屋中,恶狠狠的将其投掷于地:“他躲在中心兵营的围墙边,鬼鬼祟祟的往里瞅!”

    “之前我们向他问过话了。”另一名卫兵接过话茬,以同样恼怒的语气说道:“他拿不出自己是永冬城居民的证据,说话方式也含糊不清。我看他绝对就是个冰岩人间谍,刚刚就是在窃取永冬城兵力的情报!”

    冰岩人间谍?皱了皱眉头,梅斯盯着那不断蠕动的麻袋:“你们干吗把人装在这里?这么粗暴,闷死他怎么办?快把他放出来!”

    “一个间谍而已,问完话宰了就是。”那黑发卫兵嘟囔着什么,俯身扯开麻袋口子:“我留了通气孔,他最多有点缺氧——滚出来!”

    他粗暴的一脚踢向麻袋,一个年轻人慌忙从其中爬出,捂着嗓子大口呼吸:看他的痛苦表情。显然被闷的不轻。

    “你还喘!”那卫兵看起来怒气正旺,一脚踢翻了俘虏:“永冬城的领主就在你面前!还不老实交代自己就是个该死的冰岩人?”

    刚想呵斥那卫兵不要态度如此恶劣,德尔诺便抢先一步凑近到领主耳边小声提醒道:“大人,您不要太责怪他。这卫兵叫维科尔·布鲁姆,今天中午才得知自己的兄长在夜袭中去世。这次抓获间谍,几乎都是他出的力。”

    这么回事?似乎布鲁姆这兄弟俩以前都是挺有名的猎户来着……同情的望了那士兵一眼,梅斯很理解他的感受:也难怪他会想拿冰岩人泄气。

    “维科尔。”梅斯放缓语调:“我都听德尔诺说了。你做的很好,在此次抓捕行动中立下大功。可想必也累了吧?带着你的卫兵兄弟去休息吧,今晚你们是寒雪堡的贵客,将享用晚宴和最舒适的客房——艾琳娜,先带他们去找管家领赏。”

    妻子会意的点点头,招呼各位士兵离开。眼看着维科尔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转身离开,梅斯压低嗓音,在门关上前的一刻说道:“我会给他报仇的,维科尔……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

    那卫兵身体一颤,难以置信的转回头来。得到了梅斯那坚定的眼神作为回应后,他垂下头,缓缓将屋门关闭。

    行了,现在屋里只有我们四个……看了看德尔诺和护卫埃尔顿,梅斯站起身来,凝视那不断发抖的年轻人:“说吧,你是哪里人?如果来自冰岩城,就不必做出反应。若是来自其他地方,就告诉我。”

    他许久没有做声,只是依旧在发抖。观察着他那入冰之子一般高大的身形,梅斯皱起眉头,走近他跟前蹲下。

    直视男人的眼眸,领主再次试探性的发问:“你混进永冬城多久了?”

    然而他依旧没有反应,直视前方的瞳孔甚至不去回避梅斯的双眼。

    在问了又几个问题却依旧没有得到答案后,梅斯站起身来,内心拥有十足把握的盯向那冰岩人:“行了,别演戏。说吧,为何假冒成间谍?”

    抽出刀鞘,女孩拨弄着手中的冰刃。

    那是一把寒冰凝结而成的长剑,它徐徐放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掌心逐渐冻伤,瞳孔无神的女孩将其缓缓抬起,刺向自己的心脏。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二天。

    第一卷:凛冬之息d节:隐匿的杀意(完)

E节序章:赌牌(疯狗)

    打了个大喷嚏,疯狗浑身哆嗦着走回宿营的洞穴:刚刚出去上厕所,差点被冻死。

    拉紧棉袄,疯狗紧缩身体,感到自己正不断失温。似乎有些感冒,他再次打了个喷嚏,灌进了一肚子冷风——这么一想,其实洞穴里也没比外面好哪去。如果露西娜能施法的话,就可以召唤出石魔古拉丹堵上洞口挡风。

    感觉再多待一会儿都会被冻死,塞雷斯亚无比后悔没穿上那件厚风衣就走人雪地。不由得加快脚步,疯狗一脸小跑冲向洞穴。

    “哎!这么快?”正忙着打纸牌,跪坐于地、依着团子和背包的露西娜匆忙抬头瞅了他一眼:“上个厕所而已,看你急的!怎么像被团子撵了一样?”

    “废话!老子冷。”懒得计较为什么是被团子撵的问题,疯狗一屁股坐在骑士身边,凑近火堆。温暖的火焰迅速带走了身躯的寒意,疯狗舒适的喘了口气,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下了一小口蜜酒:就这么点酒还得省着喝,真是不过瘾。

    捏动依旧有些僵硬的四肢,疯狗扑打起头顶的落雪,满意的看着它们落入火堆,发出”刺啦“的声音。草草结束了这一惯例动作,感到眉毛有些发僵的疯狗伸手捏了捏:总觉得这俩玩意儿上霜了。

    “我还以为老子回来后食儿就煮好了。”盯着那一大锅热汤,疯狗忍住口水:“结果这晚饭好像也没啥进展啊,厨师小姐?”

    “那不废话吗?”纸牌打得不亦乐乎,露西娜得意的说道:“露西娜特制雪菇汤——起码也得再煮个半小时才能喝!嘛,你就慢慢期待好了。”

    “半个小时?那老子不得饿死!”看着那快要被烧尽的木柴,疯狗拍着肚子抱怨道:“你搞错没有?我眼瞅着这锅汤从柴火刚烧起时就在煮,到现在还没弄好?”

    “你急什么?真当就你一个人饿啊!”白了疯狗一眼,露西娜偷瞟着妹妹的手牌。后者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慌忙侧身掩盖住:“姐姐你又耍赖。”

    “啊哈哈哈……别计较这种小事儿嘛!你看,作为姐姐经常关心下妹妹的手牌是很有必要的。”露西娜厚着脸皮,语气尴尬无比:“要不我这局也是稳赢——你们看!”

    甩出手里仅存的三张手牌,露西娜得意的晃动双腿:“怎么样,骑士?露莎肯定要不起。”

    “我也是。”无奈的扔下扑克,骑士的表情无比悲哀:“这都连输五次了,实在玩不动。”

    “哼哼……骑士你不老玩这玩意儿,当然会输。我在艾洛亚那时候天天练,可是老将了。”露西娜炫耀般的拍动胸脯,将骑士推来的一法尔迅速挪到自己身前:“跟你讲啊!要说打扑克,我只玩不过赛博达特!”

    看来她没要露莎的钱,还算像个姐姐……瞥了一眼摞在一块的五法尔,疯狗哼了一声:玩得这么小,能有啥意思?

    “哦?既然你这么厉害,为啥还需要作弊?”疯狗干咳一声,眯起眼睛。

    “那是辅助手段。”洗了洗牌,露西娜再次将其拍在面前:“继续吧,骑士?”

    “慢着!”突然来了兴致,疯狗猛地扣住那副扑克:“你说的这么厉害,我倒真想领教领教。不过这一法尔的赌注也太没意思了……怎么着?敢不敢跟我玩玩大的?”

    “这……谁怕谁?”露西娜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表示同意:“多少钱一把啊?”

    “不多,一枚艾洛亚金币就好。跟刚刚不同,咱们玩没有双倍的21点,露莎发牌。”伸出一只手指头,疯狗得意的干咳一声:“顺便再立个规矩。从开局后开始计时,不到半小时前不得结束牌局。每次取牌时间若高于十五秒,就自动算投降。”

    “啊?”露西娜愣了一下,似乎已经有点怂:“这不就相当于……一把四万五法尔?这也太多——”

    “没胆量同意就直说。”疯狗口中啧啧作响:“亏你还把自己牌技吹得那么牛。”

    “切!赌就赌。别的不说,这东西我肯定不会输你。”瞅了一眼汤锅,露西娜小声嘟囔着,开始帮露莎洗牌。忙着磨剑的骑士满脸期待,饶有兴趣的望向这边。

    十多分钟后。

    “为……为啥?”带着哭腔,露西娜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怎么一直输……”

    “你太嫩了,孩子。”放声大笑,塞雷斯亚得意的抛着三枚金币:“来吧,还能玩一局——上次梅斯给的报酬,正好是一人四枚。”

    “不、不玩了!再玩一局我就血本无归了。”露西娜慌忙摇头拒绝:“你看,半小时已经到了。所以——”

    “唬谁呢?”抓过妹妹的手腕,疯狗点着手表,不怀好意的叫道:“看到没——还剩一大半时间。”

    “那个……”面色微红,露西娜匆忙看向四周:“你看!汤都煮好了,我得赶快去盛出来。”

    “行了,玩不过就直说。”懒得跟她计较,疯狗得意的摆摆手。与露莎同样看得有些发愣,骑士放下磨刀石,难以置信的发问:“你怎么办到的,疯狗?”

    “单纯的算牌而已。”收起金币,疯狗扬着眉毛:“仅次于出千的战术。”

    “算……算牌?”忙着往汤里撒盐,露西娜哭丧着脸:“不会吧?我可连最简单的算牌都学不会。况且刚刚那三局这么快,你怎么算的?”

    “老子的智商和你是一个层次吗?”瞥了艾亚一眼,疯狗满意的嗅着香气:“这汤闻着不错啊!赶紧给我来一碗,都要饿死了。”

    “你给不给饭钱啊?”将汤舀进铁皮饭盒里,露西娜一脸愁苦的将其推到疯狗身前:“我俩可是在冰天雪地中采的雪菇。现在我输这么多钱,好歹也得赚点幸苦费。”

    “吃个饭还要钱?”摆出厌恶的表情,疯狗叹息着摇摇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打队友钱包的注意。”

    “你还好意思说我!”露西娜气得要命:“明明是——”

    未等露西娜把话说完,疯狗便抄起那三枚硬币,扔到了艾亚脚边。看着那几枚金币,露西娜有些发愣:“哎?这是干吗?”

    “饭钱。”咧开嘴,塞雷斯亚满意的端起汤来:这是有多蠢,才以为我真能要这钱?

E节一章:反常的队长(欧德思)

    高声喝令全军停步,欧德思拉紧马缰,使坐骑缓缓停下。松开手中的缰绳,军团长警惕的望向四周:东边树林里有一块做了标记的大岩石。

    我认没认错地方……从怀中掏出地图,就着淡蓝色的冰月光芒,欧德思仔细辨认着扎营地的标记:就是这儿没错。岩壁里的宽大山洞足以容纳自己军队的四百名士兵。

    看看今天的行军速度……盯着昨晚与今晚扎营地的距离数字,欧德思感到很满意:六十八里,对于被雪地妨碍行动的轻装军队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若自己的军队都是骑兵,就来得及赶到北边的另一个山洞扎营。

    回身望了望一脸疲惫的士兵,欧德思在心底暗暗为他们道歉:自己当时回到兵营后匆匆召集了这些未出任务的士兵,要求愿意去进攻冰岩人的战士追随自己出兵。然而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就算是为了不辜负这些舍命追随我的战士们,老子也得和这些混蛋好好打一仗……咬紧牙关,对霜之子的愤怒再次燃烧于军团长的心头: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后半夜摸黑前行,我们明天中午就能抵达北海望。

    冰之会议上我那么冲动,估计得把梅斯气得半死……拍打着兜帽,军团长对自己的脾气感到尴尬:话虽如此,但城主的说法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在对待冰岩人的做法上,他的作风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服软。梅斯的发言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真正亲耳听到时,感情的波动却完全超乎自己意料。

    梅斯的做法很理智,是个好城主应该具备的……在心底回忆着城主种种深思熟虑后采取的决策,欧德思攥紧拳头:但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放眼日后大局,而是对冰岩杂种的复仇!既然已经发兵,就于情于理都没有再撤回去的道理。因此自己只能向龙神祈祷,在率军出击的几天内永冬城不会被腐化者攻击。

    永冬城肯定派来了追兵。收起地图,欧德思深深地喘了口气,暗暗自喜到:他们肯定没想着,我走的是没铺化雪石的旧道。不出意外的话,等我们抵达北海望后就能遇到城主的传令员。

    他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的……心底泛起一阵愤恨,欧德思拉紧棉衣:一旦到那儿,老子就一定要拆了冰岩杂种的哨所,杀光里面的恶棍为那些死去的冰之子报仇。只要能出这口恶气,之后的任何后果他都懒得去考虑——自己大可以死顶罪,绝不会因为擅自发兵而连累这些赤诚的战士。

    大声发令,欧德思派出侦察兵前去周边探路。片刻之后,他们都陆续归来,纷纷带来了确认安全的消息。然而唯有一人,在许久之后才重新归队。

    没太在意他为何离开那么久,欧德思跳下马来,高声宣布要全军驻扎进山洞休息。听到这消息的骑手们纷纷露出倦怠的神情,各自从马上跳下,将它们牵到林中。(战马只有五十三匹,只允许一部分士兵使用。因此士兵们便分组采取轮换制,轮流骑乘。)

    很快,战士们就都进入到了干燥寒冷的洞穴,各个筋疲力尽的瘫坐于地,不断挫动着掌心贴在脸上取暖。热心的帮士兵生起一滩滩篝火,欧德思满心愧疚的望向周围:大家的晚餐都只有硬邦邦的大块厚饼干、冻得死死的干肉,以及融化的雪水。

    在劳累无比的行军一整天后,自己的士兵居然只能吃这种东西……心里复杂无比,欧德思擦动打火石,试图引燃火绒:等到了北海望,自己一定得请他们大吃一顿。如此一来,好歹也算是能表达些自己的歉意——在对哨所发动进攻时,他们不可能全部活下来。甚至于,会被冰岩城迅速派来的援兵围剿。

    就在他好不容易擦燃火绒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洞口响起,越发接近这边。认出脚步声的欧德思心里一惊,放下火石:居然是艾德斯?这家伙怎么会找到我的……

    周围士兵的说话声逐渐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了军团长身边。缓缓转回身来,艾德斯的脸庞果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男人的面色疲惫不堪,正不断拍打着斗篷上的积雪。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儿。”欧德思叹了口气,示意他坐在火堆边:“你什么时候从永冬城出发的?”

    “就在昨天,咱们也就前后脚。”不紧不慢地脱下那被雪湿透的大衣,艾德斯将其悬在火上烘烤。雪水不断滴落于火焰,发出了“噗嗤”的声响。

    “一开始我以为你绝对会走大路,所以追的是新道。”似乎冷得要命,艾德斯放弃了烘烤,直接披上棉衣:“但是快马加鞭追了一整晚都没见人,我就改道去了旧路。”

    “你到现在都没休息?”看着队长微肿的眼皮,欧德思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么拼命,艾德斯——”

    “你知道我是来干吗的。”紧盯着欧德思的眼睛,队长的嗓音嘶哑无比:“明早跟我回去,欧德思。这是城主的命令。”

    “不可能。”干脆的表示拒绝,欧德思毫不让步的说道:“你休想劝动我。这一仗我一定得——”

    “行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打断欧德思,艾德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的做法比较正确。不给那群冰岩混蛋点教训,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完全没想到艾德斯会说出这种话,军团长不由得一愣:他一定是听错了。这话怎么会从都城守备队队长口中说出来?他应当会遵循城主的命令才是……

    “我会马上回城,跟城主说没看见你。”扶正头盔,艾德斯转身走向洞口:“一旦到达北海望,记得马上攻打哨所,不要给敌方反应时间。而且你要是动作慢了,还可能碰上梅斯派去的信使,到时候不好沟通。”

    “明白。”才从发愣中缓过来,欧德思欣慰的笑了笑,目送队长离开:没想到他能这么理解自己。之前还真是错看他了。

    就在艾德斯走出洞口的一刹那,他身体僵硬的回了一下头,和一个神情诡异的士兵以同样的眼神对视片刻。瞥了一眼那名士兵,欧德思发觉他正是那回来很晚的侦察兵。

    或许他之前被艾德斯撞上了,队长才被引到这儿来?没多想,欧德思便倦怠的靠着岩壁,拿出干粮袋:明天还得早起干路,吃点东西就睡吧。

    注视着走廊尽头的黑光,女孩缓缓转身。

    两个相同的人影站在远方,逐渐消散于黑雾。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一天。

E节二章:狱卒(艾德斯)

    次日清晨七点钟。

    寒雪堡内。

    将身子搭在石窗前,艾德斯望了望昏暗的高地庭院:现在是黎明前无比昏暗的一段时期,雪雾甚至浓郁得令人分不清方位。(永冻之地一般十点才会日出。)

    工匠们似乎已经出工了……看着隐约可见的火炬光影,艾德斯回忆着昨天下午回寒雪堡时看到的施工进展:底部高台已经修缮完毕,现在正安装闸门。

    我找了整整一天半都没找到欧德思这混蛋……心里不免有些泄气,艾德斯愤恨的攥紧拳头: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我走的都是大路。那家伙为了不被追兵赶上,或许走的是没被修缮的旧路。如果我早点意识到,说不定还来得及找到他。

    现在只能派信使去北海望等他们了……最近政务繁忙,没法脱开身的艾德斯深感无力:或许来得及在他进攻哨所前将其拦下。一旦他主动发起突袭,与冰岩人的矛盾将彻底激化而爆发全面战争。

    话虽这么说……无奈的叹了口气,艾德斯感受着冷风的冲击:就按欧德思的脾气,绝不可能轻易妥协。对那个老混蛋来说,既然已经能擅自发兵,就没有撤军的道理。那样有损他作为将领的尊严。

    去他的尊严!恼怒的扬起手捶动窗台,艾德斯险些打翻墙上的火盆:再叫我看到欧德思,一定得跟他大吵一架——这个蠢货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带走了多少老兵?!一旦腐化者在这个关头来攻城,余下的新兵蛋子们该如何防守?!

    越想越恼火,他一拳打向墙面,试图泄愤。然而由于用力过猛,他慌忙捂住了剧痛的拳头,倒抽起冷气;刚刚自己好像幻听到了“咔嚓”的骨折声,一定是错觉。

    “队长你没事吧?”德尔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一下好像很疼。”

    “额……没事。”突然感觉无比尴尬,艾德斯慌忙看向四周,确认是否有卫兵看到了自己的窘相:很不凑巧,一名正在站岗的卫士慌忙别过头去,显然是已经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该死的,我居然忘记德尔诺就在旁边!沮丧的垂下头,艾德斯叹了口气:今天早起梳头时,照镜子发现又掉了好多头发。照这个进度下去,以后真秃了可怎么办?

    肯定是因为最近熬夜到太晚,还用了不少脑子……想着最近乱成一团的大事,艾德斯心底无比焦虑:在前两天出席了奎尔的葬礼后,自己要求莫尔斯等工匠设计能够击坠腐化冰龙的巨弩。不知那东西制造的进度怎么样了?或许中午该去看看。

    “行了,赶紧走吧。”叹了口气,艾德斯仔细扶正那略大的黑钢头盔:“去完地牢后,还得去跟梅斯例行汇报。之后还得帮艾亚小姐他们找到那名签证员,真是忙的要死……”

    “队长,这事儿交给我吧?”赶忙接过话茬,一头黑发的小个子士兵凑到队长身旁:“你还得去巡视永冬城正门的箭塔修缮吧?何况之后还有公祭大会……这时间肯定起冲突。”

    “嗯……也是。”稍微考虑了一下,艾德斯便决定将这任务托付给德尔诺:“你好像对他们的事挺上心啊?”

    “嗯,因为和他们都是朋友嘛。但主要还是因为我也很好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德尔诺扣起手背:“孤独诅咒,也就是阿姆雷亚之锁——还有缚命者啥的,我都挺感兴趣。”

    听露莎的说法,那签证员似乎知道娜梅迪亚的事……一想起这个名字,艾德斯便感到一阵心酸:已经十几年了,这艾亚的尸体至今都没人找到。

    摇摇头,队长无奈的甩开那扰乱自己的思绪,加快脚步走下楼梯,径直下到了一楼。在与诸多卫兵打了招呼后,二人终于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再走下去,就是阴冷的寒雪堡地牢。

    拉开那扇铁门,艾德斯径直冲下楼梯,来到了关押俘虏的牢房。见到来者是队长,坐在房前把守的狱卒慌忙收起酒瓶,整理开乱蓬蓬的头发:“哎,这不是队长吗?一大早——”

    瞪了他的酒瓶一眼,艾德斯不耐烦的径直发问:“那冰岩间谍怎么样?”

    “恐怕您自己都能瞧出来。”指了指那平躺于床面的男人,狱卒拨弄着剪刀,剪断过长的烛芯:“一点精神都没有,从来也不说一句话。这两天送的饭他非但一口没吃,就连水也不喝。再这么下去,恐怕可撑不了多久。”

    “想要绝食自尽来保住情报吗……”皱了皱眉头,艾德斯瞥了副官一眼,想起了德尔诺告诉他的话:按照梅斯领主的猜测,这家伙是假冒成间谍、实际上另有图谋。

    领主也未免太多虑了吧?艾德斯的心里泛起嘀咕:哪有人会想要假冒成间谍的?

    “问出他的名字没有?”摘下头盔,艾德斯强迫症一般的将其敲动。

    “当然没有啊。”将头凑近铁栅栏,狱卒没好气的抱怨:“这家伙就像个死人一样。”

    “说不定还真是个死人。”艾德斯哼了一声:“见识过那么多腐化者之后,现在还有啥不可能?”

    “队长,我倒是有办法让他开口。只是没有您的批准,我无权动用。”指了指墙上挂的刑具,狱卒满脸笑意:“既然是个冰岩间谍,那用刑时下手狠点也没问题吧?好久没用这些宝贝家伙了,我可手痒得很。”

    刑讯吗……看了看身旁的德尔诺,艾德斯有些纠结:换成梅斯的话,肯定不会同意用刑。可是要想问出情报,一定得采取这些必要手段。

    “批准了,但别太过火。”盯着那纹丝不动的俘虏,结束内心挣扎的艾德斯叹了口气:“埃尼斯医师来过没有?我记得昨晚通知过他。”

    “来过。”狱卒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他说这家伙的身体好得很,就因为没咋吃饭有点虚弱。”

    “那看样子还是装的。”注意到间谍那无神的瞳孔,艾德斯哼了一声:“盯紧这家伙,别让他自杀。一旦问出什么情报,就都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明白。”狱卒坏笑着,目不转睛的盯向艾德斯:“只是,这活可有点辛苦……”

    “行了,少跟我废话。”厌恶的皱起眉头,艾德斯将一袋钱扔在桌上:“拿好!但要是让这家伙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明白,明白。”嬉笑着拿过钱袋,狱卒仔细数起钱来。瞪了这见钱眼开的家伙一眼,艾德斯头也不回的走向出口。

E节三章:神木林哨所(塞雷斯亚)

    眼看着哨所越来越近,疯狗控制坐骑放缓速度,慢步靠近那木质大门。扭过头来,他压低嗓音跟骑士三人说道:“待会儿见到迎接者,你们三个先尽量不要说话。让我试探试探他们。”

    见骑士和露莎纷纷点了点头,疯狗深吸一口气,紧盯着箭塔上的几名哨兵:这个距离,自己的谈话应当不会被听见。

    “欢迎来到神木林哨所。”哨所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位身披披风、穿着哨兵服的男人缓步行至几人面前,以轻快的语调用欧亚语说道:“在下凯拉尔·达尔特,是本哨所的所长。我们已经为几位设下了客房和晚宴,请先去泡温泉解解乏吧。”

    “呦,居然还有温泉啊?真会挑地方建哨站。”咧开嘴,疯狗俯身跳下马匹:“不过我还真挺好奇——又没有事先通知,你们怎么知道咱会来的?”

    “我们的巡逻哨兵发现的。”凯拉尔笑了笑,表情无比自然。

    “哨兵?”将这个词语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塞雷斯亚眯起眼睛:“呦,那他们的眼睛还真够尖的。”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哨所里的这些人都是复制体……瞥了一眼周围的士兵,疯狗仔细思索着该如何收集证据:太过明显的举动与试探只会让对方起疑。这样一来,自己能采取的行动实在很局限。

    这么一想,我们现在相当于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做客……感到这情形无比讽刺,疯狗斜眼望向那正跳下马来的骑士,突发奇想:“我说,所长……你们这哨所里有多少哨兵?”

    “将近二百名。”侧转身子,达尔特指了指远方的神木林中:“离这里五里远,还有个猎人小屋。那里住着两名哨兵,负责保护猎人们。”

    “这附近就没啥村镇吗?”牵着马走进院落,疯狗仔细观察着所长的表情:在回答一些问题时,人们的神态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出卖自己。这一点,即使对复制体来说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也拥有智慧。

    “有,但是很远。”所长点了点头:“向东走,一直深入神木林就能在那儿看到个熊人的村落。他们很友善好客,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瞧一瞧。”

    “免了吧。”疯狗干巴巴的笑着,假装很严肃的盯向所长:“我说,你或许猜到我们是来干吗的吧?咱们很想亲眼看看,黑冰是否蔓延到了神木林——你似乎有天天派哨兵巡逻,该知道最近的黑冰方位吧?”

    “它确实腐蚀了西部的大部分林地。”达尔特皱起眉头,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在前些日子,它们的包围圈日渐缩小,赶走了雪地上的所有动物。不过还好,就在前些天它们停止了扩散。要不然那些生物都只能挤在这附近的森林里了。”

    “情况还真挺糟。”发觉所长的表情依旧没有异常,疯狗摆出同样担忧的神态,跺了跺地面上的化雪石:“看来想离开永冻之地,只能通过没被黑冰侵蚀的北海望走海路了。不瞒你说,咱们打算再捞一笔就快点离开。”

    “确实,各位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听到这句话,所长的表情竭力维持着镇定:“你们只是外人,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儿。想走的话,必须得抓紧了——据说黑冰能冻结海面,封锁整个港湾。这几天马上出发,还为时不晚。”

    “呦,还真是多谢你提醒。”瞥了所长一眼,疯狗在心里冷笑着:特意装的很镇定,看来这复制体也知道我们离开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瞳孔光泽明显的聚焦,左肩膀的轻微颤动,鼻音的不稳定,以及在说完话时加快的紊乱呼吸——这些暗喻激动的行为,真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听到我们要离开为何如此高兴?绝对是因为咱碍着你们事、想除还想臭虫一样除不掉吧?

    既然你这么希望我走,老子就更不能离开了……在心底哼了一声,决定再次试探的塞雷斯亚停下脚步:松开马缰:“我说,你们这待客有点怠慢啊!就不能派人帮我们把马拴起来?”

    听到这个,所长点了点头,下令要身边的几名士兵将马匹带到马厩。紧盯着哨兵们的行动,疯狗见到了如同预想中一样的场景:露西娜变回艾亚时,所有人露出的惊讶表情都略微不自然,似乎经过了刻意的伪装。

    演得不错,但还差点火候……目光不断在卫兵身上游移,疯狗越发确信这些人都是复制体。而且,他们的言行与思维都受到了那黑冰法师的统一操控。

    一旦完全确定这些人都是冒牌货,就得想办法找到他们被冻结的尸体……趁着不明真相的露西娜大声嘲笑士兵窘态的关头,他迅速环视四周:除去马厩,这里就只有两座兵营、几座瞭望塔、三间仓库和一间不明用处的建筑。搜索的范围还不是很大。

    “只不过是变回人形而已,这也能吓到你们?”见喧哗快要结束,疯狗适时甩出这句话,指了指那栋灰蓝色的不明建筑:“我说,那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是个酒馆,也能让客人住店和泡温泉。来送猎物的猎人和探亲者往往都住在这。”所长清了清嗓子:“因为神木林哨所地处边远,士兵们的娱乐活动实在有限。所以开了个酒馆,供人们消遣。”

    “哦?有意思。”瞥了那酒馆一眼,疯狗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咱们也住在酒馆?”

    “没错,几位的客房就在二楼,厨房已经在准备宴席。”达尔特点点头,拍打着肩膀的落雪:“各位赶了几天的路,想必已经很辛苦了吧?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就请各位早点休息吧。”

    “也好,也好。”摆摆手示意三人先走,疯狗咧开嘴,盯向所长:“我记得你说过,晚宴正在准备中吧?若是你不介意,我有些事情想要问。”

    “什么事?”看着疯狗的手势,所长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遣散了周围的士兵。

    “能让我看看最近的巡逻记录吗?”压低嗓音,塞雷斯亚径直提出那略带风险的要求:“重点是那些侦察到黑冰的巡逻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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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之旅介绍:
A:这是许多平凡的生命因诅咒而踏上危险旅途的故事。 B:本书采用视角人物POV写法。 C:祝您愉快。沉寂之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沉寂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沉寂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