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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叹     初来嫁到txt下载     初来嫁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团聚

    英姿才已端了烛台进来,烛光影影绰绰,将淡粉色的罗纱帐子里头的光景照的分明。他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半侧着身,面朝外侧,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撑在下颌,蜜色的交领小衣在水绿枕面儿和水蓝丝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软,她的肌肤也如凝脂,让人想要抚摸上去。尤其是她圆滚滚的腹部,似比他预想的要大了一些。出门两个多月,再回来,竟觉得在她跟前都不敢动作了。

    直到觉得有窒息感,沈奕昀才惊觉自己竟屏息了许久,只顾着呆呆上下打量她。

    云想容半梦半醒之中感到有道目光若有实质落在自己脸上身上,惊的她倏然睁眼,正瞧见呆站在拔步床跟前的高挑人影。因着逆光,却是看不清人的面目,只能看得见轮廓。

    可饶是如此,已让云想容笑了起来,喃喃道:“果真是个美梦呢。”

    沈奕昀闻言,心内酸楚又欢喜,五味陈杂,大步上前掀开帐子,侧坐她身畔,想要拥抱,又下不去手,只激动的抚摸她脸颊。

    云想容这才明白她并非发梦,而是沈奕昀真的回来了。

    “沈四?你不是说还要几日回来吗?!”惊喜轻呼,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身下的褥子太软,肚子又太碍事,一时又躺了下去。

    沈奕昀忙扶她起来,坐在她身后将她拥入怀里,下巴埋在她肩窝,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馨香,叹息道:“我等不及,就和昆仑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六儿,你还好吗?”右手微颤抚上她小腹,才一接触,却感觉到孩子的胎动。

    “他在动?!”

    “是啊,早先他是不爱动,我总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最近却活泛起来。他或许知道父亲回来了,急着和你打个招呼。”

    沈奕昀听闻“父亲”二字,一时激动语凝,半晌方靠近云想容圆球一样的肚子,低声叫了:“儿子?”

    云想容噗嗤一笑:“怎么就确定他是男娃。你呀。”顺了顺他肩上凌乱的长发,道:“急忙赶回来,弄的灰头土脸的,我叫人预备热水先伺候你沐浴吧。”

    “不急,等会儿在去不迟,先让我看看你。”沈奕昀又将云想容拥在怀里,埋首在她发间,极为珍视的落下一吻。

    云想容握着他的手,放心的依靠在他身上,道:“想不到你今儿就回来了,真好……你猜,才刚我想起什么了?”

    “必定是想起从前我半夜翻窗去找你。”

    云想容嗔道:“早知会被你偷了心,当初就该大棍打你出去。你总有正当理由,让我不得拒绝你。”

    要的就是这样。

    沈奕昀心下得意,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子来递给云想容:“送你的。”

    云想容接过,只觉手感硬实,却不重,像是个木雕。

    打开来瞧,竟是一个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小相,雕的正是她!瞧那精雕细琢的工艺,必定用了很大的心思,且木雕已十分光滑,必定是常常把玩在手中所至。

    云想容轻抚小像,眸含柔光。仿佛能看到在锦州那等重灾之地,沈奕昀俊秀的面庞上挂着微笑,就着烛光一点点的将此物雕成。

    背后传来沈奕昀清越的声音:“我在外头想你的紧了,夜里睡不着,就雕了它,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心情即会变好,将它贴身放着,就像你陪着我。”话音一转,又带了笑意:“不过如今我回家了,有你真真切切在我跟前,我哪里还需要它来寄托相思?六儿,我不在家,委屈你了。”

    “我好吃好穿,金奴银婢的,哪里委屈。你才真的委屈。”云想容将小像放在枕边,拿了帕子为他擦去脸上的灰尘,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和越发清俊的眉眼,道:“那边很苦吧?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沈奕昀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道:“还好。”

    还好,那就是有危险?

    云想容忙拉扯他的衣襟:“让我看看!就知道你若真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来告诉我!”

    沈奕昀动容,却忍不住调笑道:“夫人莫急,为夫的自己来解。”专注望着云想容,慢条斯理的去解衣带。

    云想容红了脸,啐道:“没个正经。”

    “我哪里没正经了?不是夫人要我宽衣?”

    衣衫除下,云想容来不及再与他斗嘴,就看清了他身上纵横的伤疤,背上和手臂上又添了淡淡的青紫痕迹,眼眶一热,泪水已涌了上来:“若说出去,谁信呢。堂堂的承平伯,皇上跟前器重的四品官,竟然满身伤痕累累。”

    “看你,我这些都是旧伤,让你看,就是让你放心免得你胡乱猜测,怎的又哭起来。仔细孩子。”沈奕昀搂着她摇晃,心早已软成一滩水,这种被人珍惜,被人珍视的滋味太幸福了。

    人已平安归来,其他的便都是次要,云想容心下计算着明儿起要给他补身子,又唤了人去预备热汤沐浴。见英姿还在,笑道:“你也快家去吧。”

    英姿脸一红,扭捏道:“今儿是我上夜。我伺候夫人妥帖了在走。”

    “这里人多,这会子也不差你一个。”云想容推她手臂:“你快家去,免得黑铁蛋回家冷屋冷灶的,没得叫他寒心。”年轻夫妻,最是敏感。

    英姿这才行了礼,快步出去了。

    云想容则叫小丫头去伺候沈奕昀沐浴,却被沈奕昀推辞了。

    “我不习惯人伺候沐浴,你也不要进来,地上湿滑磕碰到了可怎么好?你去歇着,我待会儿就来。”

    沈奕昀沐浴的功夫,云想容已吩咐厨下预备了大碗的肉丝面。

    换了干净衣裳,又将头发擦的半干,沈奕昀端着面碗大口吃将起来。

    云想容撑颐专注的看着他,多年的礼教,让他虽狼吞虎咽也不显得粗鲁。可是一碗肉丝面也吃成这样,他是饿了多久?许在辽东吃的比饥民好不了多少,回来又快马加鞭,都是随便干粮清水果腹,才十七岁的少年,竟要遭这种罪。

    云想容目光怜爱,心下对皇帝的厌烦和憎恶更深了。

    沈奕昀连吃了两碗,漱了口,才与云想容睡下,因床上铺设着中间凹陷四周凸起的褥子方便云想容躺平,沈奕昀又不敢轻易碰触她,只侧身睡在外侧,虽两人各盖一床被子,却是拉着云想容的手直到睡着。

    看着他睡着时略有些孩子气弯起的嘴角,刘嗪的事似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这样安静的睡在她身侧,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次日清早,沈奕昀与云想容一同洗漱,用了早饭,又亲手为她梳头,二人正笑闹着讨论孩子的名字,孟氏就来了。

    昨晚沈奕昀回来的消息她已得知,这会子见女儿一扫几日的沉闷,笑的开怀,自己也跟着笑:“到底是奕哥儿回来管用,我们这些人怎么哄,也不见她这样。”

    “母亲。”沈奕昀忙给孟氏行礼,歉意道:“本想给六儿梳了头就去给您请安,想不到您先来了。您能住在府里帮着我们,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孟氏笑道:“说什么傻话,卿卿是我的女儿,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你既与她过的好,又是自小在我跟前,你就跟是我的孩子一个样,孩子跟娘之间,也不需如此客套。”

    沈奕昀忙道是。不过听话听音,他还是听出孟氏言语中的警告之意——与卿卿过的好,才是她的孩子。

    看来府里发生什么事了,能让他这位素来和软的丈母娘心里也存芥蒂。

    沈奕昀忙让开位置,笑着道:“我才回来,还有事要办,这会子要去书房了。”

    孟氏就与云想容摆手,笑着让沈奕昀快去。娘两个又低低的说起体己话来。

    沈奕昀这厢快步到了书房,楮天青和卫昆仑却早已经等候着了,见了他齐齐行礼。

    将楮天青搀扶起来,沈奕昀笑道:“多日不见,褚先生气色不错。”

    “我在府里养尊处优的,气色自然是好,不似四少爷在外头吃尽了苦头,昆仑都与我说了。”

    吩咐人上茶,三人落座,沈奕昀道:“我不在府里,全靠褚先生掌控大局,才没叫人钻了空子,先生辛苦了。”

    楮天青连忙躬身拱手连称“不敢”。随后才道:“夫人在宫里这段日子,也就出了那么一件棘手的大事,倒还好应付。只不过夫人前儿才刚回府来时,闽王和尉迟先后来了。我去打探了一番,好像是尉迟将霜琴郡主去了辽东的事告诉了夫人。”

    “是吗?”沈奕昀沉吟道:“我以为她早就知道了的,你们不知道,夫人在锦州的灵均楼这次帮了我不少的忙。她消息本该灵通,竟然不知,定是身边的人刻意隐瞒。那夫人的表现呢?”

    “夫人没有异样。”楮天青言语中对云想容很是赞成:“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到底气量不同,处事也沉稳。从前都是我看轻了夫人。”

    沈奕昀莞尔,凤眼微弯,眼神明亮如星子。是对云想容得到夸赞真心欢喜。不过他也清楚,云想容的情绪从来都是内敛的,即便有什么心思也不会真的表露出来。

第三百九十章

    楮天青又道:“只不过是我一开始就高看了尉迟。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家,竟然为了对付四少爷而做出这种龌龊的事,去刺激一个孕妇,换做旁人谁能豁得出体面去?”

    卫昆仑义愤填膺:“旁人我是不知道,若是我,可是断乎做不道!夫人那样温和的人,又纤弱的模样,还挺着个大肚子,刺激她的话是怎么开的了口的?”

    “他当然开的了口。”沈奕昀垂眸,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尉迟是睚眦必报的人。”

    报复的也未必只是他,针对云想容更多。他对云想容的执念与日俱增,且做各类龌龊的事也都不会觉得龌龊,因为他在皇帝的手下做过更肮脏的事情怕都有。

    楮天青见沈奕昀如此,便有意岔开话题,拿了自己随手记录的事物簿,将府里最近的大小事宜一一回禀,最后说道:“……这一条四少爷已经知道了,白爷带回一个青楼女子,名唤绵绵。”

    “是,我收到你给送的信了。”话音方落,就瞧见门口有个小幺儿探头探脑。

    沈奕昀示意卫昆仑。

    卫昆仑立即到了廊下:“嘿,小猴崽子,做什么呢?”

    小幺儿行礼,嘿嘿笑着:“卫大爷,是夫人身边儿的人来,说请您去呢。”

    “找我?”卫昆仑惊愕,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啊,夫人说伯爷这会子必定和褚先生有话要说,也用不到您伺候,就请您去里头说话。”

    卫昆仑闻言,为难的看向沈奕昀。

    沈奕昀和楮天青却都笑了。

    “夫人是要问四少爷在辽东的情况,大大方方的叫昆仑去,可见行事磊落,一则表明昆仑没将四少爷的情况说给英姿,二则也告诉四少爷她要知道什么,自个儿大大方方的去问了,免得你在她跟前有所隐瞒。”

    “正是如此。”沈奕昀笑道:“昆仑去了尽管说实话吧。她心思细,你又不擅长说谎,若被她抓住一星半点儿的疑点,定然会动用自己手里的势力去查清楚,到时反倒要让她费心劳神的,得不偿失。”

    “是。”卫昆仑松了口气,又撇嘴道,“昨儿英姿怎么逼问我都没说,她对夫人忠心耿耿的,但凡有事肯定是先想着夫人,都把我当外人了,动不动就挥剑动拳头的。”

    沈奕昀和楮天青闻言大笑,打发卫昆仑快些去。

    待人走了,楮天青才道:“四少爷,这段日子楚少爷和嫣凰姑娘那安安稳稳,在没遇上什么刺杀,不过白爷和绵绵打得火热,也将府里的规矩乱了个七八成,白爷在绵绵面前,也有些忘乎所以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白莫离又好这一口。自然无法拒绝了。咱们别理会就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主动去见见白莫离,免得他生疑,沈奕昀就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谁料想念头一动,外头就有人来回:“伯爷,白爷来了。”

    沈奕昀的脸上立即堆了十二分亲、热的笑意,快步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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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想容这会儿将辽东的事问了个七七八八,最后才道:“那霜琴郡主是怎么一回事?”

    卫昆仑忙道:“夫人千万不要多心,我日夜都跟在四少爷身边,霜琴郡主才去时,的确赶上四少爷受了伤,与恬王在衙门里休养。霜琴郡主是极尽勾引之能事,可被四少爷拒之门外了。霜琴郡主是哭着走的,我和小猴都看着呢,到了第二日,四少爷为了躲她,就带着我们去锦州大营了。回来的路上,恬王将霜琴交给伯爷,让带着一并回京都来。可伯爷自的了夫人在宫里受委屈的消息后,就一心惦记着夫人,将队伍交给小猴押着,与我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所以伯爷对霜琴郡主是绝对没存心思的。”

    云想容笑道:“看你紧张的一脖子汗。我自己的丈夫,他的性子我会不了解吗?”

    卫昆仑赔笑,心下却在腹诽:若是不紧张,何必这样巴巴的叫我来问。

    才刚这么想,手臂就被英姿掐了一把。疼的他“嘶”了一声,直咧嘴。

    云想容失笑,让英姿送卫昆仑出去,自己则是与孟氏道:“娘亲,您看,沈四不是那样的人。您也别对他生分了才是。再者说就算他真的与霜琴在一块儿,那也是本分的事,霜琴不是外头的野女人,沈四好歹还挂着一个仪宾的名头呢。”

    “你呀。”想不到女儿心思这样细腻,自己不过是略做惩示的一番话,女婿还没怎样,女儿先急了,又找人来解释给自己听:“真真是女生外向。娘又没说他怎样。”

    云想容便靠着孟氏肩膀笑。

    说了一会儿话,云想容就叫卫二家的暂且将阿圆交给柳妈妈,请她亲自去小厨房督促着。

    “……这段日子我看他清减不少,定是在辽东吃了不少苦头,一定要多预备些他爱吃的。我身子重,下厨房不方便,就靠卫妈妈了。”

    卫二家的圆圆的脸上笑的挤出几条皱纹,忙道:“夫人放心吧。”又与孟氏道别之后,才快步出去了。

    卫昆仑听了云想容与孟氏的对话,脸上已是羞臊的通红,幸而他皮肤黑,瞧不出来。原来夫人竟是为了与孟氏解释……

    告辞后,他回了外院书房,将方才事一五一十与沈奕昀说了,楮天青欢喜的连连捋顺胡须,直道云想容是有心的。沈奕昀则是温柔笑着,心里仿佛吃了十斤蜜糖一般甜。

    晌午一同用了午饭,沈奕昀就去胡家拜见舅舅,也为了感激舅母这些日对云想容的事上心,还听了吴氏一番唠叨,说是胡媚儿如何调皮,在这样下去往后怕要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娘了。

    聊的开怀尽兴,却推辞了胡樊留饭,赶在晚膳之前回府,“舅舅舅妈留饭,原本不当推辞,只是她进来月份足了,我在外头时间久了,很是担忧,怕府里出个什么事。”

    胡樊就笑着推他走,又说改日要去伯府与他吃酒。

    回到伯府时,却听门子说:“永昌侯带着两位少爷来了,这会子都被夫人请进卿园了。”

    沈奕昀忙快步到了内宅,才刚进卿园的院门,就听见正厅处传来一阵说笑声。

    他端正了神色进门,见云敖穿了身家常翠竹绣纹月白直裰,正与孟氏坐在首位,云想容则与云传宜和云博宜坐在临窗的暖榻上,一家子少有如此和睦的说笑。

    沈奕昀忙行礼:“岳父大人。”

    云敖笑道:“回来了?”

    “岳父大人恕罪,原本当先去拜见您的。”

    云敖起身,笑着拍了拍沈奕昀肩膀,“你我翁婿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你以前怎么称呼我的?怎么几日不见,就疏远了?”

    沈奕昀直起身子,笑着叫了声:“父亲。”

    云敖这才满意,“走,咱们出去说说话。”

    沈奕昀忙点头,亲自接过大氅为云敖披上,翁婿两人就去了外头。

    云想容却知道原本这会子是该她们出去,将正厅留给两人说正事的,只不过挨着她行动不便,两人才躲了出去。

    云传宜拉着云想容道:“姐姐,我和八哥哥几时才能当上舅舅?”

    云想容道:“大约应该在下个月或者五月初,怎么这个你还急啊?”

    “怎么不急呢,姐姐和姐夫都是风流标致的人物,我的小外甥定然是最可爱的小郎君,我连见面礼都预备好了。”

    云博宜也忙点头:“我也是,六姐姐,我也预备好了。”

    云想容失笑,与两个弟弟说话时,眼角余光却看着窗子。窗棂纸上映出云敖和沈奕昀同样高挑的影子,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商议什么。

    廊下,沈奕昀蹙眉紧了紧领口,道:“皇上如今对勋贵藩王已经是极为忌惮了。我前儿的了消息,说是皇上与夏辅国说话时曾经说过‘除藩’之类的事,可见对此,咱们都低估了皇上的野心。”

    云敖闻言,已将眉头拧在一处,语气中不无怅然的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沈奕昀闻言,只道这话不光是说皇上,何尝不是在说云咸宁自己?

    “父亲也不必悲感。说句大不敬的话,换个人居于那个位置,也会对人满怀戒备。那个位置太高,觊觎的人又多,且人人实力不浅,若不做打算岂不是要坐以待毙?咱们也不必怨怪谁,既然站在不同立场上,胜败存亡只凭真本事罢,咱们既知道实情,需得越发小心防备起来才是。”

    “你说的是。”云敖很是欣慰的拍了拍沈奕昀的肩头,外界人都传沈默存是个没骨气没刚性儿的,只知道一味的迎合皇帝,每日就知道上奏那些有的没的博皇帝喜欢,可他却明白沈奕昀自然是有自己的苦衷。

    这会子云敖开始庆幸云想容当初选了沈奕昀,至少在被皇帝忌惮的现在,沈奕昀是一个不会拖后腿的同伴。

    云敖便又与沈奕昀低声研究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二人才说了片刻,里头便说晚饭预备得了,请他们移驾去花厅,见云敖进了里屋,卫昆仑才在沈奕昀耳边低语道:“白爷出去了。”

    沈奕昀脚步一顿,道:“派人盯紧了。”

    “是。”

第三百九十一章 暗火

    白莫离离开伯府,出了探花胡同,七拐八拐专捡僻静的巷子来走,确定并未有人跟上才往烟袋斜街处一套二进的宅院去。

    正面来瞧,此处与其他民宅并无不同,双扇木门上黑漆已经斑驳剥落,大红对子却是簇新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

    白莫离叩了门环,不多时就有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来应门,见是白莫离,笑吟吟道:“他表舅?快进来,进来。”

    邻里街坊便有好奇询问的,妇人笑着说:“这是他表舅,刚从外地回来,行商的,家里有的是银子……”

    白莫离这厢已到了内宅,径直进了西厢房,进门倒头便拜:“卑职见过大人。”

    “来了?”尉迟凤鸣自斟自饮,笃的放下白瓷酒壶,笑着指了铺着深蓝细棉布坐褥的暖炕:“坐吧。”

    “多谢大人。”

    白莫离偏身贴边坐下,却不敢坐实,双手端起酒壶来伸臂倾身为尉迟凤鸣斟酒,低声道:“大人传卑职出来,可有要事吩咐?”

    尉迟凤鸣冷笑。他才刚丢了官职时,就连白莫离这样的见了他都能拽的二五八万,如今得知了他还能管的着他,且比起从前的官职虽无名位,却更得皇上信赖更有实权,越加的对他恭敬起来。

    这些人,没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云氏如何了?”尉迟凤鸣懒得与他多废话,开门见山的问。

    白莫离一愣,想不到尉迟凤鸣叫他出来,冒着暴露他的风险见一面竟是先问这个,不免有些不满,面儿上却更加恭敬:“回禀大人,云氏很好。沈默存回来了,她就更好了。”

    “是吗?那沈府里就没闹出点别的动静?”

    “别的动静?”白莫离不解:“大人是指?”

    尉迟凤鸣不耐烦的道:“例如云氏是否与沈默存吵闹,或是因为动怒动了胎气?”

    白莫离到底潜在沈奕昀跟前这么久,听闻此言,立即明白过来,恭顺的道:“还没有。”

    “真没有?”

    “当真没有,我整日关注着里头的动静,绵绵也帮衬着我,着实不曾听见里头有那样动静传出来。沈默存才刚回京都,云氏与之亲密尚且来不及,又哪里会吵闹使性子?”

    尉迟凤鸣沉默片刻,冷哼道:“她的心倒是够宽的。这样都不气。”

    白莫离见尉迟凤鸣不满,谄媚道:“大人何必焦急,现在没有,不代表往后没有。”

    尉迟凤鸣眼睛瞬间一亮,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白莫离笑道:“大人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难道这其中的事您不知道?”

    尉迟凤鸣狐疑的望着白莫离,暗想皇帝忌惮沈默存,又不能面儿上动作,只能背地里使些令人挑不出问题的坏来。云想容是那样孱弱身子,又怀有身孕,若是冲着她下手,既能打击沈奕昀,又能泄愤,还不被人发觉,当真是好。

    尉迟凤鸣心里有了数,却有些复杂起来。他一方面希望云想容出事。若是能失了腹中胎儿就更好了,也算是报了他跛腿之仇。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云想容活下去。然他深知这个时代的医疗并不发达,女人生产是走一趟鬼门关,她素来有心疾,即便能熬到生产都未必能平安,何况是意外情况。

    尉迟凤鸣咬着牙,恨自己的矛盾与心软,这会子他就该恨不能云想容死才对,可他做不到。

    “那就好。”面对谄媚小人,尉迟凤鸣全无笑意。

    白莫离讨好的道:“大人是做大事的,皇上定然安排您更要紧的差事,这等小事儿您也未必会知晓。您放心,沈默存害死我妻子,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害死你妻子?”尉迟凤鸣讽笑。

    白莫离不敢与之对视,只垂眸赔笑。

    “罢了,你也留下一道用饭吧。”尉迟凤鸣目的达到,又得知皇帝不会善罢甘休的内幕,便也无心招呼白莫离了,语气更加冷淡。

    原本他若不开口,白莫离留下也是自然的,可他这样一说,反倒显得刻意,不欢迎的意思太过明显。白莫离只得识相的告辞,尉迟凤鸣倒也不挽留。

    出了大门,白莫离才瞪着紧闭的院门啐了一口,冷笑着离开,心内只想着他如今也不直接归尉迟凤鸣管束,只做好皇上吩咐他做的事等着加官进爵即可,其余的理会那么多呢。至于云氏的事,若顺便帮了尉迟凤鸣的忙,那就擎着好罢了,若不能,他也不理。

    只是白莫离和尉迟凤鸣二人的谈话,分毫不露的传到了沈奕昀耳中。

    手中握着的白瓷五彩描金盖碗被重重的放在桌上,沈奕昀冷笑着道:“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见他面色铁青,嘴角又噙着冷笑,身边伺候的小厮大气不敢喘一声,还是卫昆仑慈心大发放了他们离开,独自留下伺候,劝说道:

    “好在您警觉,已经发现了不对,咱们也好防患于未然。”

    “可我若不知呢?他们竟然忍心对一个孕妇打主意,堂堂男儿汉,竟然做这等下三滥的事!”

    沈奕昀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寒,早就防备皇上会暗地里使坏,事情当真摆在眼前了,他仍觉得不寒而栗,即便此时确认了消息,依是觉得防不胜防。

    “现下盯着夫人的太多,她也快足月了,现在起断乎丝毫马虎不得,你命人将卿园看护再牢靠一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随时来告诉我,还有,让绵绵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出白莫离的计划,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决不能让白莫离有机可乘。”

    卫昆仑肃整颜色道:“知道了。只是四少爷,绵绵姑娘她说无论如何想见您一面。”

    沈奕昀敛额,道:“即便见了,我是主,她是仆,又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心思我明白,你见她时她若问起,你就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她若掺杂个人情感影响了任务,我自然有许多可以替代她的人。”

    卫昆仑被沈奕昀冰冷的眼神看的背脊冒寒气,凛然道:“是!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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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行围之事准备的如火如荼之际,恬王等上疏所奏的边关事宜到了皇帝手中,与沈奕昀先前上的折子对比之后,皇帝心里也有了打算,将尉迟凤鸣召进宫里,连夏辅国都撵了出去密谈起来。

    与此同时,由小猴带着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京都,刘嗪憋了满肚子气,撩起车帘冷声吩咐小猴:“狗奴才,即刻带我去承平伯府,否则本郡主要你好看!”

    小猴骑着高头大马,头也不回的道:“郡主恕罪,您是金枝玉叶,何必与我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我这不也是听从伯爷的吩咐,必定要将您保护妥当,亲自交给恬王妃么。您就省些事罢!”

    “你!”这一路刘嗪被如此开罪也不知凡几,偏他是沈奕昀面前得脸的,她为了自己与沈奕昀的关系也不能将他怎样,否则她一定扒了他的猴子皮!

    好容易回到王府,小猴就如终于甩开了沉重的包袱那般,见了王妃,又交了恬王的亲笔信,还得了个大的封红,就快马加鞭的回伯府去了。

    恬王妃看着恬王的亲笔信,气的脸色铁青,心绞痛也犯了。

    “母妃,您没事吧?”刘嗪扶着王妃坐下。

    王妃将信往刘嗪手中一塞,憋闷道:“你瞧瞧,为了你这次任性,我但了多少的罪过!”

    刘嗪接过信来,上头果然是恬王的字迹,将王妃严厉的指责了一番,其中最重的一句莫过于“儿子都让你惯坏了,如今你又纵容女儿犯错,难道还想再送上断头台一个?!”

    恬王妃眼泪成双成对往下落。刘嗪心下也十分的委屈,却又不敢开罪了母妃,怕往后字迹行事越发艰难,只得温声陪不是,又婉转说起自己婚后的辛苦。

    王妃终究是心疼女儿,将她拉倒身边坐下,叹道:“也难为你了,去到辽东那等地方,跟母妃说说,你和沈默存进展如何了?”

    这一问,就如同揭了她心内的疮疤,刘嗪面色凄惨的摇了摇头。

    王妃狠狠啐了一口:“瞎了眼挨千刀的!你都如此诚意了,他还拿个什么乔!云氏不是已经怀了身子不能伺候他么!难不成是他有什么病?”

    “母妃。”刘嗪脸上绯红,摇着王妃的手臂:“沈默存身强力壮的,功夫也不错,还救了父王的性命,他哪里像是有病的人。”

    王妃见刘嗪对沈奕昀仍旧放不下,只能无奈的叹息。儿子秋后问斩,女儿婚姻又不幸福,她这个做母亲的想来也都觉得了无生趣。却还要强作欢笑道:“罢了罢了,你也放宽心,那云氏就算生产,还要坐月子呢不是?你是金枝玉叶,如今又回了京都,还怕没有机会不成?”

    刘嗪点了点头,方预开口,却听外头有小丫头来回。

    “回王妃,郡主,太后身边的孙大爷来了。”

    “孙大爷?可是孙公公?”

    “正是呢。”

    王妃与刘嗪携手站起身,“天色已暗了,孙大爷来做什么?”

    王妃心念电转,肃然道:“皇上行围在即,此番要带着皇后、太后同行的,太后身边儿带了柔嘉长公主,还有随行的几位公主、郡主和县主。”

    “母妃的意思是,太后没准儿是要我同行?!”

第三百九十二章 用心

    王妃虽不十分肯定,可也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墙脚鼓腿束腰的三足几上摆放绢灯,将她身上描金绣藤萝纹褙子上的金丝银线花卉照映的熠熠生辉,更显得她面色黯淡。

    “若是这般,连太后娘娘都插手了,你可怎么办?”

    “母妃……”刘嗪哽咽,焦急又忿恨的道:“太后娘娘怎么会理会我们这样的事,她老人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平日里对咱们也并非多亲近,为何现在反要带上我!我不去,我说什么都不去!”

    “若太后懿旨真要你去,你便有千万个不愿意,又能如何?”

    “我,我……”刘嗪支吾两声,手中绣兰花的雪白丝帕被她拧成了麻花:“为何这样对我,我才回京都,还指望与云氏好生争上一次,她怀着身孕,又快临盆了,正是我的机会,太后那老糊涂偏要横插一脚!”

    “嗪姐儿!”王妃三两步到近前,一把捂住刘嗪的嘴,“这话能是浑说的吗?隔墙有耳,你要引火上身不成!?我不过是猜测,还未曾证实,就已将你急的乱了分寸,你从前也并非这般没有谋算的人,那沈默存真个害人不浅!”

    刘嗪听王妃骂起了沈奕昀,也知自己表现太过,容易引起王妃的反感,只得哽咽着说小话:“母妃,您也知道,女人这一辈子的幸福都牵扯在一个男人身上,沈默存虽是我的仪宾,可更是我的男人。我争不过云氏,什么陷害、挑拨,就连服软的事我都做了。可她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她就快生产了,这会子是我唯一的机会啊!”

    王妃倏的看向刘嗪,“你竟是打了这个心思?!”

    “母妃,您就疼疼女儿吧!我说什么都不能跟着太后出去,我若出去,等云氏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我就更争不过她了啊!”

    王妃退后两步,坐在临窗放置的紫檀木雕喜鹊报春玫瑰椅上,咬着唇沉吟片刻才道:“罢了,你们姊妹当真没有一个叫我省心的,这样吧,你这会子自己出去见孙公公,就说我病了。你正在侍奉。若不是太后找你同去的事,那你就随机应变,若真的是,你就说你才刚回来,还要留下侍疾,断然不能弃了孝道只顾着自己出去,太后看得起你肯带你出去散闷,这次是为了孝道要辜负了,改日你得了空,定然入宫去谢恩请罪。”

    刘嗪闻言,大喜过望,忙提裙摆起身搂着王妃的脖子亲她脸颊一口:“母妃,你真好!”

    王妃到底疼女儿,这会子也心软了,叹道:“你这丫头,这会子母妃若是不为你‘病’一场,难道就不好了?”

    刘嗪忙摇头,又哄着王妃说了许多她爱听的,直到王妃笑逐颜开这才去了外头见孙公公,一问之下,果然母妃猜想的不错,是要带着她同去的。她便按照王妃教导的说了。又给了孙公公一个大的封红请他吃茶。

    孙公公是太后身边儿得脸的,得了刘嗪的封红,又见刘嗪的确为了恬王妃的病症憔悴,回到慈安宫见了太后,便将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正坐在太后身侧剥橘子的闽王闻言手上一顿,看向太后。

    太后斜靠着明黄引枕偏身坐着,涂了鲜红指甲食指戴了祖母绿戒指的右手随意拨弄耳垂上同样祖母绿耳坠子,轻笑一声,慵懒道:“那依着你瞧,王妃可是真的病了?”

    孙公公忙道:“奴才瞧着,倒是有九分真的。”

    “罢了,你去吧。”太后摆手。

    “奴才告退。”孙公公叩头行礼,起身弓腰退了下去。

    寝殿内没了旁人,太后才无奈的看着闽王:“元素啊,你瞧,不是母后不帮衬你,恬王妃病的也太及时了。哀家虽是太后,可也不能不讲道理不是?”

    闽王闻言嗤了一声,“母后说的是,只是我瞧着恬王妃这会子得病八成是假的。母后不如让张院判去一趟恬王府,探看虚实,若是没有病咱们自然有一番说法,若是真的病了,也示您慈恩浩荡。”

    太后无奈,只得颔首,吩咐人去了。

    待宫人退下,太后才看向闽王,叹息道:“你为云氏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会子为了怕霜琴去伯爵府捣乱,都能想法子叫哀家带着那麻烦精出去。你这么做,云氏知道吗?她承你的情吗?”

    闽王将剥好皮的蜜桔递给太后,爽朗的笑:“儿子这么做又不是为了她承我的情。”

    “你呀!你做的一切,云氏毫无所知,那你做的又有何意义?你说你不是为了让她承你的情,也并非是为了拉拢沈默存,那你还真的是为了她的好了?”

    “我们结拜了一场,这会子她马上要生产了,我哪里能想得到她有了麻烦还袖手旁观?不论是否有沈默存在,我该为了她做的事也必定要为了她做的。”

    “怎么先皇那样的人,就能生出你这样的痴情种子。”太后戳了下闽王额头,眼神略微显得迷离,眼角的皱纹之中堆积了岁月沉淀下的冷漠,可内心里还有一个才刚入宫,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小姑娘的期盼——她也曾经期盼她的男人,能给予她这样的关注,也天真的梦想过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身为帝王的女人,与帝王同样无奈。

    “罢了,‘不瞎不聋不做家翁’,你若喜欢就随你去吧,只你要记得分寸,那云氏现在是承平伯夫人,你切记不要做出有辱你身份的事才好。”

    闽王忙道:“母后可不要乱讲,坏了想容的清誉,也是坏了儿子的声誉,她是我义妹,我是她哥哥,哥哥关心妹子天经地义的。再说了,儿子也不像父皇,像您多些,儿子没怪您没有也给我一副八哥那样的铁心石头肠子,您反倒怪起我来了。”

    太后闻言噗嗤笑了,闽王说话总是能瘙到她内心中最痒的部分,说的她熨帖,“罢了罢了,你做事素来有分寸,哀家也不多说了。”

    “母后也断然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不是……”闽王就陪着太后东拉西扯说些闲话,逗的太后欢喜不已。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有宫女将张院判带了进来。

    张院判年过六十,生的清瘦身量,略有些驼背,深蓝色的交领补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瞧着也没几两肉的模样,尤其下巴上一缕胡须倔强的翘着,更显得此人是个较真儿且不动变通的人。

    行过礼后,太后仔细询问,张院判却道:“恬王妃的确是染了风寒,这会子发着热,臣已开了方子去,只要好生休养即可痊愈。”

    “那张院判瞧着,恬王妃要休养几日?”

    张院判沉吟片刻,道:“没有七八日的将养是不的痊愈的。”

    太后颔首,让张院判去了,这才道:“看来时间上来不及了,后儿就要启程了。这次断带不了霜琴去了。”

    闽王心下也不无惋惜,原本他是想为云想容肃清麻烦,现在恬王妃病了,总不好让太后做出逾矩的事来,便开朗笑着道:“母后肯为儿子做这么多,儿子感激不尽。往后母后吩咐什么,儿子一定都听您的。”

    太后闻言心中一震,不禁看向闽王点漆一般漆黑明亮的双眸。自她们马家商议着有了那个计较,且闽王知道后,就一直没有给过她明确的态度,今日却是说了这样的话,怎能不让他疑虑?

    闽王将锐利都藏在心里,诚恳道:“母后怎么了?莫不是疑心儿子?”

    “不,不不,哀家怎会疑心你?哀家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能这样说,哀家是高兴。”太后心半悬着,其实事到如今,她们马家依靠不上皇帝,这会子除了依靠闽王以图东山再起,难道还有别的办法?搂过闽王的肩头拍了拍,欢喜之情已不受控制如涨潮一般须臾充斥了满腔。

    闽王安静任由太后搂着,闻着生母身上甜腻的脂粉气,面上也挂着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些无奈与冷淡。

    闽王与太后说话的功夫,灯火通明的承平伯府前院忘忧堂也才刚散了会,沈奕昀招了府内管事的婆子和侍卫以及仆从们到前厅训话,随即又挪动了一些岗位上的人,如他身边最得力的小猴儿这样的人物,竟然被派到前头去守门!还有卫妈妈这样得力的,也被安排到了二门上,说是要密切盯着外头的一切行动。

    这些话,都被英姿一五一十说给了云想容。

    云想容捧着精致的雨过天晴盖盅暖手,温热的蜂蜜杏仁茶氤氲出的热气如雾弥散在眼前,将她白净的面庞也染上了湿气。

    “他这样,无非是不放心罢了。小猴儿机灵,卫妈妈老成持重,分别被派遣到大门和二门处,无非就是因担心怕人贸贸然到了咱们府里来捣乱。”有了宫里的那些事,云想容断定沈奕昀的性子是断乎不会让人有机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胡来的。

    英姿闻言道:“还是夫人懂得伯爷的心思。不过我听小厮和丫头们说,才刚伯爷在前厅可凶着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密谈

    被英姿这样一说,云想容一时间竟想不出沈奕昀若是凶起来是什么模样。她都快忘了记忆中他是个什么人了,也快忘了从前自己是有多惧怕他。

    如今不无感慨的道:“他素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忘了咱们与他才刚相识的时候了?”

    英姿一愣,就想起了当初在兴易县时云想容在街上险些就被沈奕昀安排的人给暗杀了。后来是云想容想尽办法逼迫沈奕昀低下头放低身段来与她谈判,才免了那一次的危机。

    或许夫人与伯爷的缘分也是那时候开始的吧?

    “夫人,或许当初若您不是如此的强势,现在就又是另外一个境地了。”

    “是啊。”云想容进来总是容易感慨,产期越发临近,对前世的思考和今生未来的推断就越频繁,她有时就在想,若她不是这种性子,或许沈默存也不会看她一眼,若非从初见面时她就认出了他,且管了他的闲事,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只是心下想着这些,面上却不会露出分毫来,每每她盯着明灯愣神,都会引起英姿和柳妈妈的担忧,而这些担忧大多都会传入孟氏和沈奕昀的耳中。

    且不论未来如何,她是否能够平安生产,事情尚为发生,何必让他们如此为她担忧?

    是以心中想着,口中只与英姿道:“他与咱们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收敛起气势来。”

    “男人家就该如此,有多少厉害都使在外头去才是正经本事呢。我有幸跟在夫人身边,自然看得到伯爷最和颜悦色的一面。换做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话音未落,外有就传来低低的笑声,“英姿丫头这话说的好。该赏。”

    “伯爷。”廊下丫头们齐齐行礼。

    沈奕昀撩帘子进来,将肩上搭着的宝蓝色绣竹节纹的大氅随手递给玉簪,搓着微冷的手走向云想容。

    她穿着蜜合色的绸袄,披着件桃粉色兔毛领子的锦绣大袄,乌亮的秀发松松的挽着堕马髻,不施脂粉,不戴头饰,双手捧着个盖盅,长睫和如玉面庞似都氤氲了水汽,桃花眼因含笑而弯成月牙。明眸中闪烁着柔光。整个人温软的让他心里发暖,禁不住凑身去亲了亲她额头,声音怜爱:

    “今日好吗?觉得身上可有不舒坦?”

    英姿和玉簪等人见状都低了头,含笑退了出去。

    云想容面含喜色,却是嗔他:“往后当着人可不能如此。”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沈奕昀就坐在她身后,自觉地取代了靠背用的大引枕。让她依靠怀中也好坐的舒服一些。

    云想容放心将自己重量交给他。枕着他锁骨,腹部舒展一些不必窝着,果然舒坦的吁了口气:“那也不可如此,叫人瞧了笑话咱们。”

    听着她急促又沉重的呼吸,沈奕昀知她心疾所致,想起韩妈妈今日去寻他说的话——“夫人自幼虽身体底子不好。可将养这些年来倒也无碍,只从那一次在宫里用药受损之后,心疾就越发严重了,况且女人家怀有身孕时。肚子大了,自来会压迫到心脏,依着老奴来看,伯爷还是要有个准备。女人家生产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他沈默存从不怕什么,生死在他都是谈笑即可放下的事。如今搂着她,却有种一切都飘忽不定,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困顿与焦灼。他现在期待她生产那日的到来,又害怕那日的到来。期待的是她早些平安诞下他们的孩儿,也好让他脱离终日悬心的痛苦,害怕的是她真会如韩妈妈估算的最差结果那样终将离他而去。若是她不在了……他不敢想未来的生活。

    云想容半晌没听到沈奕昀回答,疑惑的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他依着团花翠锦纹靠背的肩膀,想起方才外头的事,问道:“你叫卫妈妈去看二门,外头人怕会猜测,对卫妈妈或许不好。不如换做旁人,卫妈妈还要照看阿圆呢,未必有功夫。”

    沈奕昀听闻她娇柔的声音,回过神来,吻她额角,道:“阿圆哪里有你重要?我已经让乳娘另安排人照看孩子了。说起来他又不是我沈家的种……乳娘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见你什么人不该见你。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其余的都不要理。”

    云想容闻言,也只得叹息。

    沈奕昀近些日经常神思恍惚,她知道韩妈妈为了自保,怕将来万一她有个什么承担责任,定然会暗地里与他说些什么,而往往这种话,怕会说的比实际情况更糟一些,沈奕昀如此紧张,好好的爷们儿在家里折腾这些事,就足以说明问题。

    他在担心,其实她也在害怕,只是二人默契的不提起罢了。有一日算一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定要快快乐乐才是。

    行围的队伍终于启程,皇帝与太后,以及随行的皇后、妃子,长公主和臣子、臣妇,宫女、太监、侍卫的队伍浩浩荡荡旌旗招展的离开了京都。

    闽王送行之际,却被皇帝叫到了跟前,亲自低声说了几句:“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透,就在王府里好生歇着,少出去走动,免得叫倭人再抓了空子,倭人的暗器了得,再伤了你可不好。”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闽王少出来惹是生非,否则他不能保证“倭人”会否暗杀他第二次。

    闽王当时只是笑着道是,佯作糊涂,将这话遮过去了。

    待回了京都后,立即回王府好生呆着,果真听话的不出来了。

    皇帝离开几日后便有留在京都的探子传来消息,坐在马车上将“闽王并不出府”的这一行字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后嗤笑了一声,情绪舒缓的靠在了背后的软枕上,“看来他也是学乖了。”

    撩起车帘,对策马跟在他马车一侧的尉迟凤鸣道:“你上来,跟朕说说话。”

    “是。”尉迟凤鸣毫不犹豫,轻巧一跃就上了行进中的宽敞马车,撩帘进来单膝跪在门口,“皇上。”

    而马车外头的人,听闻皇上要与尉迟凤鸣“说说话”,就都识相的躲开了很远。

    皇帝笑道:“你说的果然不错,朕如此一说,闽王果然安生了。”

    尉迟凤鸣笑道:“那是皇上的智谋,臣不过侥幸猜中皇上一星半点的心思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闽王再骁勇,胳膊也掰不过大腿不是?”

    话说的皇帝心里熨帖,捋这胡子,略一想又道:“朕命你安排的御医和给云氏接生的产婆都安排妥当了?”

    “回皇上,产婆和老嬷嬷都已住进了沈家,至于张院判还有下头的两位御医,起初犹豫,后来听闻是皇上旨意也都不敢迟疑。只等着沈云氏生产之时了。”

    “那就好。”皇帝冷笑。沈默存屡次触怒他,他既暂且不能动他,让他痛失所爱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尉迟凤鸣垂眸看着自己下跪时在大红毡毯上展开的黑色衣袍,心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沁凉。

    他也是没有办法,听命行事,他又无力阻止,只得听天由命,看云想容的造化吧。

    同一时间的卿园,云想容正站在黄花梨木的螺钿条案旁练大字,沈奕昀则安静的在她身旁一面拢着袖口为她磨墨,一面看她写的“宁静致远”。

    “匡大儒年岁大了,你近来也事多,极少有功夫去研习馆,也有几个月没有交你的字去了。”

    “是啊,不过匡先生也还记挂我,前儿还命人来给我送了些补品来。”

    “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到如今那些削尖了脑袋进研习馆的人,还一直在传你的事呢,说你是他们的‘大师姐’,还说这么些年,也就你的字能如匡大儒的眼。”沈奕昀说到此处,将墨条放下,取了帕子擦手,又道:“你的字,我可是不及的,不过你送我的字我一直都挂在书房里。”

    云想容写了最后一笔,刚要说话,却听见外头有婢女说话的声音:“夫人,卫妈妈从二门上传话来,说是绵绵姑娘求见。”

    云想容闻言回头看了看沈奕昀,才刚道:“请她……”

    话就被沈奕昀接过去,“既然是绵绵姑娘,就请她进来吧。夫人也有日子没与她说话了。”

    听伯爷发话,小丫头自然急忙领命去了。

    云想容狐疑的看着沈奕昀,不懂为何他明明不喜欢白莫离,却对绵绵如此热情,难道只是为了放松白莫离的警惕吗?

    沈奕昀拍了拍云想容的肩膀,接过紫毫笔放下,扶着她去了前厅坐下。自己却不离开,而是坐在了一旁。

    不多时,身着水蓝色束腰裙,披着件鹅黄色披肩的绵绵就笑着进来,与沈奕昀和云想容行了礼。

    云想容笑道:“绵绵姑娘请坐吧。”又吩咐玉壶看茶。

    绵绵却不坐,道:“我今儿来不是来见夫人,是来见伯爷的。”杏眼含水,流转光泽望着沈奕昀道,“伯爷,请借一步说话。”

    玉壶、玉簪惊讶。

    云想容则是垂眸不语。

    沈奕昀起身道:“既如此,就到梢间说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作戏

    东侧梢间里烧着地龙,虽已将是四月,可云想容畏寒,这种天气有时还要抱着暖炉披着大氅呢,是以整个卿园中只要云想容走得到的地儿就都是热热乎乎的。

    绵绵扭腰摆胯妖娆的随着沈奕昀才刚进了梢间,就觉一股子热气混合着淡淡的瓜果香气扑鼻沁香,清新好闻,丝毫不觉得甜腻。屋内的一应摆设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雕的是喜气洋洋的雀跃枝头和五子登科,临窗鼓腿束腰的矮几上摆放白瓷美人斛,插着新掐的桃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藏在叶子中,枝条低垂着腰,似立即就要绽放出鲜艳娇嫩来,与柔和的淡粉色弹墨坐褥和椅搭搭配着,只叫人耳目一新,心情舒畅,又能从每一件低调中透着奢华的摆设和清新温暖的色彩搭配上,瞧出女主人的兰心蕙质。

    绵绵心头一窒,就仿佛有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啪的扇在自己脸上似的,双颊火辣辣的烧热了起来,心头却好似无数的尖刀子在捅,又有许多声音在耳边反复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侯爷收养的一个孤女罢了,侯爷没了,若没有四少爷收留,你就是个乞丐,要么饿死,要么被卖进青楼,你还敢对那高高在上如谪仙一般的人怀着心思,你也配!”

    望着前头那颀长挺拔的身影,绵绵水眸中含了雾气,朱唇轻启,唤了一声:“四少爷。”

    沈奕昀在临窗的首位上端坐了,面色肃然,全无方才在外头待客的客气笑容,矜贵又端然,“嗯”了一声,公式化道:“辛苦你了,坐吧。”

    绵绵应道:“属下站着回话就好。”

    “坐吧,叫人看了难免疑心。”

    不是为了怕她劳累,而是怕人疑心……绵绵心如刀绞,恭敬的在绣墩半坐了,克制自己抬头看他,闷声道:“今日前来,是为了夫人的事……”

    沈奕昀与绵绵这厢去了东梢间,云想容则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搀着玉簪和玉壶的手往西边侧间走去。

    两婢女噤若寒蝉,虽明白沈奕昀为人,但那绵绵毕竟是风尘女子,又怕说多了惹得夫人不喜,只能别闷着。

    云想容在软榻上斜握着,悠然拿了本闲书看,眼角余光瞧见两人都一副忍话忍的辛苦的模样,噗嗤笑了:“有话就说,何必这样。”

    玉簪沉稳内敛,只是摇头。

    玉壶却是个有话藏不住的,咬了咬唇道:“您说绵绵姑娘来了,不与您这当家主母说话,却主动找了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想容用人不疑,身边这些都是知晓她的事,且忠心耿耿的,是以这会子并不遮掩,只道:“伯爷自然是与绵绵姑娘有事商议。”

    商议?难道是白爷怎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云想容却是想起了她离开皇宫回府,初见绵绵时她那复杂的眼神。加之沈奕昀今日的反常,足以证明了她内心的猜测。绵绵十有八九是沈奕昀安排在白莫离身边的人。

    绵绵与沈奕昀谈了会子话,也不打扰云想容,只到了个扰就告辞了。出了院门却笑着与下人们显摆似的说“夫人果然是有趣的人,下次还要找她来说话……”

    沈奕昀则是来西梢间与云想容闲扯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去了外头。

    不出半个时辰,孟氏就忙三火四的来了。面上还有些怒气:“好好的,咱们请的产婆和嬷嬷,奶妈子们都被奕哥儿给打发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与胡夫人张罗了这么久……”

    云想容见孟氏气的不轻,只含笑请她坐下,听她的唠叨,等孟氏说了许多终于舒坦了,才递了一盏蜂蜜水去:“娘亲嗓子干了吧?且润润再骂。”

    孟氏又好气又好笑,接过白瓷腊梅的茶盏喝了一大口,才道:“你这臭丫头,果然女生外向。”

    云想容无辜眨眼:“我哪里外向了,又没阻止您骂人,还给您端茶递水儿的。”

    孟氏作势要打,心里的气却消了一半了。

    云想容拉着孟氏的手道:“沈四不是鲁莽的人,他这样做必然有缘由的。”

    孟氏叹道:“我也知道。可我之前和你舅母一道选的人都是最好的,这会子不用了再去寻别个,哪里能有那般称心的。”

    不称心也比不安全好。

    绵绵来了,沈四就急慌慌的将人都弄走了,只得说明绵绵在白莫离那处得了消息。白莫离那得来的消息,谁能说不是皇帝的意图?只是沈四这样做,难免不会将绵绵暴露出来。

    云想容心下想着,却是不将这些说给孟氏,做母亲的担心女儿,说多了只会叫她悬心罢了。

    可白莫离那样精明的人,起初在沈奕昀身边冒充亲兄长,都能将人哄骗的团团转,必然不是心思简单的,若真坏了他的计划,恐怕对绵绵不利。

    云想容思及此,忙叫了英姿进来,道:“去叫韩妈妈来,就说我动了胎气。”

    孟氏一惊,忙道:“卿卿,你不舒坦?”

    “不是。我很好。”云想容拉着孟氏的手依然笑着,又道:“你们几个将消息放出去,就说绵绵来冲撞了我。气的我动了胎气。对了,英姿你在外头一直是忠心护主又大胆的印象,待会儿你去客院闹一场,指责绵绵,她是个聪明的,定然也与你配合,你们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英姿闻言,惊愕道:“难道绵绵姑娘是咱们的人?”

    云想容不置可否,只让英姿去办。

    英姿跟着云想容久了,自然有计较,见云想容不多言,也知自己猜想的八九不离十,禁不住反思起先前是否有对绵绵不敬的时候——因绵绵是风尘女子,平日里又表现的俗媚的很,下头人不少背后嚼舌加减些言语的,她又是一心向着云想容,难保不会对绵绵言语上冲撞。

    如今却知她是自己人,英姿心下便打定主意,往后得了机会,定要好生与绵绵赔不是,今日且还要与她作一场去。

    英姿将消息放给下头小丫头,小丫头们自然是各个喜欢八卦,又都有一些手帕交好姐妹,况且外头丫鬟婆子都眼瞧着韩妈妈被英姿拉进了卿园,不多时候夫人动了胎气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卫二家的在二门上得了消息,立即派了人回来询问,才刚遣走了心腹,就见英姿火燎腚似的飞奔了出来。

    “英姿,你做什么去?夫人怎么样了?”

    因英姿并不能确定卫二家的是否知道云想容身边事的深情底理,也不好多言,只道:“韩妈妈正给夫人诊治。”迟疑一下,仍旧是没说出实情来,又道:“我有事要办,娘且先静等着,没事的。”

    拍了拍婆婆的手,英姿便疾步往客院去。

    才赶到客院落门前,就见两个本该屋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这会子都和小丫头躲在院门口,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英姿见几人都伸脖子望着正屋,并未发现她来了,深吸了口气沉淀情绪,呼出气时,已是变了面色,柳眉倒竖杏眼圆瞠的迈进门槛。

    几个婢女察觉似有人来,回头见是英姿,不仅都要行礼。

    英姿虎着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威慑十足的瞪她们。她是云想容身边的红人,又是卫昆仑的老婆,下人们哪里有不给她颜面的?忙都点头,配合的不敢吱声。

    英姿便提气飘身上了台阶。

    才刚在院门口处听见屋内隐约传来的说话声更真切了。

    “……你不信我,我跟了你这么久,哪里曾坏过你的事了。”

    “若非是你,事怎么会如此!”

    “我,我不过是去与沈夫人说说话儿,你是伯爷的义兄,我就也相当于是她嫂子,我哪里就不能去说话了!”

    英姿心道白莫离多疑,果真是怀疑到绵绵这里,伯爷突然遣走几个产婆和老妈妈,没准坏了白莫离的大事,主子让演戏,她演就是了。

    思及此,大吼了一声:“下作的贱人,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屋里的吵嚷骤然停了。

    英姿趁机“啪”的一掌推开门扉,大跨步进了门,叉腰就骂:“绵绵,我们夫人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竟然要如此害她,起初夫人回府时,本就是你不懂礼数不知道先来请安,夫人今儿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就敢说些有的没的来冲撞她,如今气的夫人颜色都变了,直嚷着腹痛,显然是动了胎气,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老娘与你这下作的娼|妇拼命!”

    绵绵心下怪沈奕昀丝毫不考虑她的处境,竟然那样快的手脚将人撵走,这会子她正百口莫辩,只得哭诉打感情牌,谁料想“援兵”就来了!

    谁不知这媳妇子是云想容身边的死忠。她如此一番破口大骂,起码能消了白莫离一半的怀疑。

    “放你娘的屁!”绵绵脸上妆都哭花了,帕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奔上前就要打英姿的脸:“你个狗奴才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大呼小叫!你再得脸,也是个奴才!我再不好,那也是主子!”

    “呸,你算什么主子,你不过是个下作的娼|妇,你敢去夫人面前搬弄是非,我今儿就跟你拼命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粉红190+

    “你与我拼命?你也配!不过就与你们夫人说几句话罢了,就能气的她动胎气,只能说是她心胸狭窄玩笑都开不起!这会儿你来这里大吵大嚷,还敢辱骂主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你可仔细你的皮!”

    “豁出扒皮抽筋我也要与你作一场!我倒要看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敢与夫人跟前嚼舌不了!还敢说话满口喷粪不了!”

    英姿大骂着朝绵绵扑去,不使功夫,全是女人家抓头发挠脸的那股子狠劲儿。绵绵衣裳被抓坏了,头发也被扯乱了,见英姿果真如此发狠,竟分不清她是沈奕昀派来帮衬自己的还是真的是沈夫人在背后弄什么幺蛾子来。

    可无论如何,她都乐于在白莫离跟前被人“欺负”,绵绵还击,也去拉扯英姿的头发,要去抓她的脸。二人就如斗鸡一般,一面口中乱骂,一面动手乱抓,动脚乱踹。

    白莫离看的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女人发泼他见过,可没见过泼成这样的。英姿是云想容的陪房,自幼跟着云想容在济安侯府长大的,规矩礼数本该是潜移默化形成融入骨髓之中,怎么这会子竟是比个市井泼妇都叫人咂舌。

    看来他真冤枉绵绵了。

    绵绵私自去刺激云想容,定然是想在他跟前讨好立功。又想她那攀高枝儿往上爬的心并不比他的少,白莫离就愈发笃定了绵绵冤枉的猜测,忙上前去拉缠斗在一起的连个女人。

    “还不住手……嘶!”

    手刚碰到他们,手背就被英姿挠出了三道血痕。白莫离疼的吸凉气,怒气升腾,骂道:“贱婢!还不住手!都给我住手!”又指着院门前的婢子们:“你们,还不赶紧将人拉开,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体统?白爷大白日里就敢与绵绵姑娘敞开大门调笑,弄的伯府客院倒像是娼管一样,他们还哪有体统了?

    下人们腹诽着,上前来劝架。好容易才将浑身狼藉头发散乱的二人拉扯开。

    英姿气喘吁吁瞪着绵绵。似还会随时扑上撕烂她的俏脸。

    绵绵则是一头扎进白莫离怀里:“爷,您要给我做主啊!被个下人给这样慢待,绵绵往后还怎么见人啊,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白莫离搂着绵绵柔软的腰肢,看向满面怒容的英姿。

    这媳妇子虽然不好。可却是云想容身边的红人,又是卫昆仑的浑家,到底也该给几分面子,这事儿若是处置的好,倒可以建立自己宽容的名声,也能卖沈奕昀个面子。

    思及此,白莫离只道:“将人给内宅送回去吧,若里头问,就照实了说。”

    婢女忙倒是,拉着英姿往外走。

    英姿硬气的很,哪里是能被人拉扯的?双臂才被人搭上就死命挣扎折腾,回头大骂绵绵,竟是骂的血淋淋的,叫闻者心里头都替绵绵臊得慌。

    一行人闹哄哄的离开客院。

    外头那些早就听到动静伸着脖子往里头看的仆妇们瞬间做鸟兽散。

    过了拐角,压着英姿的婢女就松了手,抱歉的道:“英姿姐姐莫怪,咱们也是听命行事。”

    英姿“哼”了一声,虽是做戏,可她是把绵绵当成白莫离在骂,倒也真解恨,跟着婢女仆妇往卿园方向去。

    沈奕昀这会子才刚擦了满额的冷汗,脸色还有些难看。

    “往后这种事你就不能先知会我一声?我快被你吓死了。”想责怪又不忍心真的怪她,沈奕昀说的很无力。

    云想容抱歉的望着他:“我下次会注意的,这一次是太担心绵绵了。若真为了我,反而害了她的性命,我定然会过意不去,况且你能培养这样一个人安插在白莫离身边,也着实不容易吧?若只因为产婆们的事儿将她暴露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奕昀剑眉紧锁:“怎么能算得不偿失,你要知道这会子在我心里要紧的是什么,任何事都比不上的平安要紧。”

    云想容想与沈奕昀分辨,想说难道绵绵的性命就不要紧?可话到嘴边她就咽了下去。恰闻外头小丫头传话,说是英姿回来了,就将人叫了进来。

    客院的丫头们连云想容的面儿也没敢见,只将人送到了就了事。

    英姿进屋来,道:“夫人,我大闹了一场,这会子估计白爷哄绵绵姑娘莫哭都来不及了,应当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了。”

    云想容颔首,道:“回家去你也好生与卫妈妈解释解释,免得你们婆媳之间为了我的事存了芥蒂。”

    英姿闻言一愣:“娘来问您了?”

    “是啊。咱们这一次哄骗了不少人,卫妈妈不是外人,理应知道真相,只是临时咱们没有找到机会罢了,你回头实话实说就是。”

    “是,我知道了。”

    沈奕昀才想赞云想容懂得审时度势,在他之前就对绵绵做出了如此保护的行为,玉簪就在外头道:“伯爷,白爷求见。”

    沈奕昀下意识与云想容对视了一眼。

    “我继续‘动胎气’,你且去吧。”

    沈奕昀“嗯”的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开门的一瞬脸上释然的笑容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焦灼与不安。

    快步到了正厅,见了白莫离也顾不得行礼,拉着他道:“大哥,六儿动了胎气,这会子不大好。”

    白莫离关切的问:“她怎么样?”

    “韩妈妈正在诊治,还不知如何呢,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想不到还能出这种事。”沈奕昀话音一转,才道:“才刚英姿被送回来了,等六儿好些个,我一定严办这不懂规矩的丫头!竟然敢去冲撞大哥的人,当真活腻味了!”

    白莫离见沈奕昀的神色,知他为云氏焦急,为开罪了他担忧都不是假的,终于放下了心,大度的道:“你也不必如此,英姿也是忠心护主。这会子弟妹的身体是要紧的。不过我听说你将产婆都散了,是什么缘故?”

    沈奕昀便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哥也知道我的处境,临时换人,才能防范的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白莫离闻言一愣,忙笑着道:“还是你聪明,你说的是。这样的确是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巧遇

    沈奕昀似被夸赞的抹不开,白净面皮浮现赧色,叹道:“大哥是自己人,就知道夸赞我,我哪里是什么聪明,分明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我连番参奏藩王之事,不知多少勋贵之家恨毒了我,要置我于死地呢,连带着要害我的家人的也不知凡几。我若是不防备,没准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端正神色,道:“大哥进来也小心些,出去走动要留神。皇上离开京都了。难保宵小之辈不趁机行事,你是我大哥,万一被带累了可怎么好。”

    白莫离闻言一怔,心里有恐慌如涨潮一般不自禁漫了上来。

    是啊,他虽自己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人,他的上峰和身边的绵绵也知晓,可锦衣卫的暗探要做到潜于目标身旁,做的就是以假乱真的功夫,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根本没有几人。若是有人要对付沈默存,他却被无辜带累了怎么办?

    皇上要处死沈云氏。连她腹中快足月的孩儿都不放过。会否有另外一队人马正捉摸着要除掉沈默存的大哥让他伤心?

    沈默存不怀疑皇帝,而是担心藩王动手。他怎么就将藩王的事给忘了。藩王若动手,又会针对谁?

    反正谁倒霉被盯上,都会十分危险。

    白莫离被唬的背脊上冒凉汗,但笑容依旧,拍了下沈奕昀的肩膀道:“谈什么带累不带累的,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弟弟,自家人不需如此说。若是真有个什么,也是我乐意的。”

    “大哥。”沈奕昀双唇嗫嚅,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拍了拍白莫离的肩膀。

    白莫离心中大感宽慰,他对他依旧是如此信任,这就方便他继续行事了。只是精心安排的人被换了下去,他要找什么法子才能达成目的呢?

    “弟妹那还有事,你快些去吧,我不过是来瞧瞧,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吩咐人去知会我一声,我定然竭尽全力。”

    “多谢大哥,小弟改日与你吃酒。”

    “谢什么,自家人不必如此。”

    白莫离摆摆手,潇洒的负手离开。

    沈奕昀看着这人瘦高的背影,凤眸中寒光闪烁,满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负在身后的双拳关节也握的直响。

    若非为了这人将来有用,他定要立即让他尝尝什么叫锥心刺骨,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奕昀回到卧房后,虽与平时并无两样,也与云想容说笑,也尽捡她爱听的来说,可眼眸中压抑的怒气和矛盾云想容哪里看不到?想劝说,又担心男人家的自尊心重,若说多了白莫离的事难免不会戳伤他曾经被骗的痛处,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去想通,有些伤口也要自己慢慢去愈合。

    于是便推说自己累了,想回房睡会儿,让沈奕昀去忙自己的。

    沈奕昀将云想容送回了卧房,亲自为她盖好了锦被,放下纱帐遮光,这才去了外院。

    到了四月初一,皇帝正在行宫中瞧才刚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一看之下大为光火,低骂了一声“蠢材,一群蠢材”,吓得夏辅国直缩脖子。

    想了想就奋笔疾书,用朱砂笔写了封字条,吩咐身侧得力的探子一定要想办法送到白莫离手中。

    皇帝正忙着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云想容算计致死时,伯府门前的小猴也很忙。

    先前是伯爷和卫昆仑急着家去见老婆,将霜琴扔给他来护送。他一路上可真是受够了这个臭娘们的跋扈骄纵,这才明白为何伯爷只喜欢府里这个,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如今看着刘嗪哭的眼泪花了妆,花猫似的,心里头更烦躁了。

    “我说郡主,伯爷当真不在府中,夫人身子也不好,见不得人,也受不得刺激。我本来跟在伯爷身边儿端茶递水儿的,这会子都被放出来守大门了,足见伯爷对府上来往之人的重视。且不说别的,就算我放您进了大门儿,二门儿那您也进不去啊,伯爷的乳娘卫妈妈现在守着二门呢,她可是个泼辣的,翻脸不认人,只忠心伯爷一个人,您到那一样也得被送出府来。我劝您省些事罢了,您毕竟是天潢贵胄,满身都是贵气的人,何必贵脚踏贱地呢。您要见伯爷,就传‘仪宾’去见呗!”

    小猴口齿伶俐,虽说的在理,可也痞气,他是成心要气刘嗪,刘嗪自视甚高,哪里又能吃这口气?被小猴的话堵的心里发闷。

    若非为了她的计划,若非计划不见了云想容不好实行,她才不会在这里与奴才费口舌。软的不成果断来了硬的:

    “呸,狗奴才,本郡主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我是郡主!你们伯爷也是我的奴才!你让开不让开?若不让,信不信逮了你!皮鞭子沾凉水抽的你满身开花!”

    “哎呦,郡主奶奶呦,您可吓死奴才了。您这样说,可让我怎么办?”小猴夸张的坐在大门前台阶上哀怨的嚎,“不让您进,您抽我,让您进,伯爷抽我。伯爷是仪宾,要不郡主奶奶您好生与您男人商议商议?他若允,下人们自然没说的。您只管在这里这么着,不也是见不到伯爷么!”

    “你!”

    刘嗪来之前就计划着若是说理不成,她就坐在地上发泼,就算将市井妇人们的那些泼妇招数都拿出来也要见到正主,她堂堂郡主,亲自到了仪宾府上却被拦在门外,若传开来是什么体统!?左右她都已经这样了,还在乎什么?沈默存要是豁得出脸面,总会比她还丢人。

    没想到她还未曾如何,小猴就先这样了。

    难道能让她堂堂郡主,和一个小厮对坐着发泼?

    刘嗪面上气的青一阵白一阵,双拳紧握背脊僵直,头上的翠玉钗环因她气结而颤抖的身字颤动,发出叮零的清脆碰撞声。

    小猴一见刘嗪如此虎着脸似要随时扑上来撕咬他似的,想起一路上这臭娘们的刁钻,心里大骂其不要脸,又不好硬碰硬,只得嚎的更大声了——不过是干打雷不下雨。

    门内的小厮这会子得了他们事先通气儿的信号,立即飞奔去二门通知卫二家的严阵以待。

    双方如此僵持之际,一辆青幄的朱轮马车缓缓停在了侧门,一身杭绸直裰,墨发束于头顶以白玉簪子固定,凤眼细长,与沈奕昀神色有几分相似的白莫离面色严峻的下了马车。

    袖子中的字条就如会灼伤他的手臂似的,使他留也不是扔掉也不是,皇上的亲笔信,严厉的斥责了他办事不利。还勒令他弄砸了这一摊不打紧,务必要保证达成最终目的,否则等皇上回京都定有他好看。

    白莫离方才在马车中,就已是绞尽脑汁了,唯一能动手脚的就只有借着云氏生产的机会,让她死的顺理成章。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一次折了,还能怎么办?

    他就是带着如此惆怅心绪离开了醉仙楼回了伯爵府。又浑浑噩噩的下了马车。

    谁知一抬眼,就让他看到了伯爵府门前乱哄哄的一幕。

    那不是刘嗪么?

    白莫离犹豫着,奇怪的走上前去,只要还住在伯爵府一日,他就一日是沈默存的大哥,是伯爵府的半拉主子,是主子,总不能眼看着自家府门前乱作一团还置之不理吧?

    “怎么回事?”

    低沉的男声传来,让嚎的正欢的小猴和强忍怒气的刘嗪都看向声源处。一见是白莫离,小猴就忍不住想要啐一口,面上却堆出无奈的苦笑:“白爷,您回来了。”

    “嗯。”白莫离自来不大看得起下人,有沈默存在跟前时还会对他身旁的人以礼相待,这会子也省了那个过场,只淡漠应了一声就对刘嗪颔首:“霜琴郡主,许久不见。”

    刘嗪看着这个酷似沈奕昀的男人,心下百转千回,却好似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敛额颔首:“白爷。”

    “不敢当。”白莫离忙还礼,又温和的问:“霜琴郡主在这里,可需要帮忙?”

    刘嗪忙道:“我要见伯爷,若伯爷当真不在府中,让我见见云氏也可。”

    白莫离见刘嗪如此急切,细细的想沈默存,云氏和刘嗪三人之间的关系,眼中渐渐看到了成事的希望。

    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白莫离笑着对小猴道:“默存在府里吗?”

    白莫离是沈奕昀千叮万嘱不许怠慢的人,即便知道他居心叵测,也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小猴最信服沈奕昀的话,此时哪里能贸然冲突?只得耐着性子恭敬的道:“回白爷,伯爷确实是不在府中。”

    “那夫人呢?”

    “夫人那里您也是知晓的,伯爷吩咐不准任何人见的,奴才哪里敢放行呢。白爷,您劳累了,不如回府里好生休息着?”

    白莫离沉下脸,深知小猴是沈默存的死忠,既然听命看门,就不会让刘嗪进去,又看向刘嗪,这妇人满面的怨怼。

    或许她能绑着他完成任务?

    白莫离便温和笑着,一派儒雅风度的给刘嗪行礼,道:“霜琴郡主,既然如此,不如在下送您离开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粉红200+

    她若要回去,难道还要个外男送?白莫离和沈奕昀关系就算再亲密,可也并非亲生兄弟,何况即便是亲生兄弟之间也是要忌讳的吧?若传入外人耳中,定会生出许多诟病来,让沈默存知道了也会令他难看。

    刘嗪刚要拒绝,可注意到白莫离的眼神时,硬生生的将话给吞下去了。

    他或许是她成事的一线希望呢

    “既然如此。劳烦你了。”刘嗪颔首,整理情绪,理了理裙摆上本不存在的褶皱,狠狠瞪了小猴一眼,这才倨傲的转身走了。

    白莫离则是看也不看小猴,送刘嗪上了马车,略一想,怕给了别人窥探他的机会,只将心中所想的在她上车之际低声说了。

    刘嗪一听,心下就如同揣着个兔子乱蹦,即便坐上马车放下车帘后再看不到伯府了,心里的雀跃仍旧丝毫不减。

    终于找到门路了!

    白莫离也并未马上回府,而是上了方才自己那辆马车,只跟车夫说了个位置,就快速离开了。

    小猴将一切看在眼中,总觉得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怕他们万一计划了什么不好的事,也顾不得许多了。想立即将情况说给沈奕昀,偏他此刻不在,他又不敢拿这种事繁琐云想容。只得抓耳挠腮焦急的等到沈奕昀回来,才撒丫子跟着去了书房。

    “伯爷,事儿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两个不是什么好鸟,难保不会做出一些卑鄙的事,伯爷也好生想想,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沈奕昀已换了家常的浅灰sè细绸直裰,长发束成一束,负手站在半敞的格扇跟前,望着外头触目可见的那一片片绿意。想了想才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要牢记我的安排,再有不该来的人来,你也如今日拦着霜琴那般做即可。你不必怕,还有我给你撑腰。”

    小猴忙道:“我哪里会怕,我就是担心白莫离和霜琴郡主联合起来,对您不利。”

    沈奕昀沉吟道:“白莫离与刘嗪定然是出去面谈了。我在白莫离身边安排了人不假,可既是跟踪,且白日青天之下,要打探对方谈话的内容也并不容易。更何况两个密谈的人,还会更仔细隔墙有耳,咱们先谨慎起来,一切就等探子回来再定夺。”

    “是,伯爷心里有数就好。那个臭娘郡主,骨子里就灌着坏水,又骄纵,难保不会妒忌夫人有孕还快要临盆了。”小猴给沈奕昀行礼,随即道:“爷,我回去守门了。”

    沈奕昀似没听见他言语中对刘嗪的不恭敬似的,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心下装着事,沈奕昀觉得心思也颇为沉重。朝堂虽难办,他好歹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儿汉自然会在困难之下越挫越勇,即便敌人强大,也不会轻易从他这里讨了便宜去。

    可若是事关人的生死,他又怎么能掌控的住?

    许是听了韩妈妈的分析之后,他总是想着这件事,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里经常会梦到云想容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冰凉的手握着他的手,最终无力又柔软的垂在地上,而她绝sè的面庞从此之后在无生气,灵动的明眸再也不会张开,形状美好的红chun也再不会微微翘着看,说些明摆着是打趣其实是温情的话。

    他常常在梦里抱着她的身体大哭,近两日竟还会被梦境惊醒,用手一mo,脸上一片湿。在看睡在他身旁,呼吸短而急促,ting着肚子睡不安稳的云想容,常常会将梦里的悲伤情绪又勾上来,就那么看着她发呆不知不觉的到天亮。

    他只希望云想容快些顺产,将这难熬的日子更快些过去吧。在这样下去,恐怕云想容还没事,他就要先疯了。

    沈奕昀深吸了口气,整理心情后吩咐外头守着的卫昆仑,若有情况立即去回,就缓步悠闲的走向内宅,一则借着散步舒缓情绪,二则也尽量让自己乐呵起来,免得让云想容见了他满面愁容的,也跟着添堵。

    云想容这时候却是才刚换了亵ku亵衣,正由英姿伺候着穿上中衣。

    柳妈妈在一旁安慰:“夫人莫怕,fu人临产之前都是这个样儿,有些见红实属应当的,只不过有些人来的早些,淅淅沥沥一丁点儿,也有人产前几日才略有见红。韩妈妈才刚都说了,您这样并无大碍,只要安心吃了养胎的汤药,自然没事的。这会子药已经预备上了,您且安心就是。”

    云想容微笑着颔首,道:“我知道了,原本我也并没觉得哪儿不舒坦。这话你们也不必宣扬开,不要让我母亲知道,也不必告诉伯爷,免得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叫他们跟着乱紧张。”

    柳妈妈、英姿、玉簪几人听的心疼又心酸,却都笑着应是。

    云想容就如往常时候那般斜靠着暖榻依着软枕躺着,随手拿了《法华经》读。眼睛虽然盯着书页,手上也是隔一会儿就翻页,可那些经文她看到了,却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仿佛根本没往心里头走。

    越是临近产期,她越是觉得心底里发凉。有时甚至期盼着那一天永远不要来。可时间的推移哪里能遂人心愿?

    目光移向半敞的菱huā格扇,为了她喜欢,沈奕昀特地吩咐人移植了几株桃树在她窗前,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新绿颜sè中那点点让人心情舒畅的粉红。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再看着那馥郁芬芳的桃huā和屋子里来去忙碌面上都带着笑容的婢女们,云想容鼻子一酸,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真的不想离开。

    沈奕昀还有那么多麻烦没有解决,她在身边无论是否帮得上忙,最不济还能陪着他。她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娘亲和宝儿,放不下从小跟着她的英姿,照顾她如亲生女一般的柳妈妈,更放不下她即将出世的孩子。

    若有万一,她是肯定宁可保住孩子的。可没了娘的孩子会有多苦,前世的她是最清楚的。

    她知道,沈四不是云敖,对他们的孩子会尽心的,但家庭的缺憾,哪里是父亲多付出一些,就能弥补了孩子的母爱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插手孩子身边事宜的刘嗪,就算没有刘嗪,也难保沈奕昀不会再娶。继母对孩子,能尽心吗?

    云想容闭上眼,将眼泪锁在眸中,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然而她心里却不可控制的想起了珍哥儿。

    即便她恨刘清宇,恨云明珠,恨一切的背叛,恨她的命运,更恨邱翦苓。可她前世为了唯一的儿子珍哥儿,却是可以一直坚守下去的。她还想过要想法子多生财,给珍哥儿将来做小金库,还想看珍哥儿娶妻生子,绵延后嗣。

    但前世的现实就是她死了,扔下了才刚换牙的孩子,就那么撒手去了。

    随着她的月份越发足了,她就总是想起前世的儿子,总是在想他过的是不是好。云明珠是否会苛待他?她有时想得多了,竟分不清前世是否是一场梦,还是今生才是梦?

    云想容的胡思乱想是被沈奕昀开朗清越的声音打断的“六儿,我回来了,才刚进来瞧见他们端着你的安胎药,就顺道给你端来了,你先讲它吃了吧。”

    云想容吸了口气,再张开眼时候,眸中没有了水雾,只有欢喜、温柔和平静,双臂搀着沈奕昀脖颈,任由他将她扶坐起来,笑道:“英姿他们也端的是不懂事,这种端茶递水儿的活计怎能劳烦伯爷呢?原本值一两银子的药,被你端来也平白翻了一倍的价钱了。”

    沈奕昀望着她说话时开合的发白嘴chun,禁不住俯身下去重重hun更是jiāo艳yu滴,心情好了许多,玩笑道:“药太苦,先给你点‘甜头’。”

    云想容本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了,谁料想他会说这样一句,脸上越加发烧,捶了他好几下才干休。

    这一日如往常那般平顺,到了探子来回沈奕昀,却只知道白莫离与霜琴郡主去了醉仙楼吃饭,但具体谈论了什么,探子无法接近包厢里头,加之二人也都防备,并未曾探查出来。

    沈奕昀将焦虑放在心里,亲自去叮嘱了卫二家的和小猴,一定要越发谨慎,还将卿园的防备又加了一些。

    可是千防万防,他只防备了不让不该接近云想容的人见她,却没有防备的住流言蜚语。

第三百九十八章 粉红210+

    云想容清早起身时候沈奕昀已经去衙门里了。察觉似又有些见红,她收起了慌乱,叫了人进来服侍更衣,又叫了韩妈妈来诊治。

    韩妈妈最是了解云想容的身体状况,能将孩子平安带到今日对她来说已是不容易,好在孩子已快足月,即便这会子生产,对孩子也没什么。只是真实情况对云想容不好说,韩妈妈也只是温言安慰,让云想容不要担心,用过了安胎药后,却让她今日散步减量,平日里是绕着卿园外头的假山石走十来圈儿的,今日之让她走一两圈。

    云想容前世也生养过,只不过今生身体状况似乎比前世差一些,总归情况还算乐观,她也不在多放心思在肚子上——这世上的事从不会因为惧怕就不会降临,若真是老天要收回给她的特权,她也认了,总归也都是赚了十七年了。

    云想容便如往常那般用过了药,就穿戴整齐的让玉簪和玉壶陪着出去散步。

    可谁知路上却见小丫头们神色与往日不大一样,好似见了云想容都有些闪躲。

    云想容很是好奇,待到要问,那些丫头们却都快步散了,生怕被当家主母抓住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云想容问玉簪。

    玉簪和玉壶都摇头:“谁知道呢,这起子眼界低的,谁知道是什么狗不闻的就叫他们这样,夫人不必理会,回头咱们去打探清楚来告诉您。”

    云想容自然道好,她也没工夫去理会这些,便于玉簪吩咐今日要给沈奕昀预备他爱吃的白菘虾仁卷。

    而此时的外院中,本该在二门上当差的卫二家的却逮住了两个小丫头,厉声质问:

    “说!这话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不知道伯爷不准人在府里乱嚼舌头!”

    小丫头早就被卫二家的唬的脸上煞白,都扑通跪下,连连告饶:“卫妈妈,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再说我们两就是私底下说,并不敢传到夫人耳朵中。”

    “是啊卫妈妈!”

    英姿焦急的满地乱转悠,见那小丫头胡乱传谣言还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说的话不敢传到云想容耳中,抡圆了胳膊“啪”就是一个嘴巴,小丫头的脸皮登时肿了老高,红痕明显,吓得她哭都不敢了。

    “你把你是听闻谁说的,又是怎么说的,原原本本一个字儿不漏下的告诉我,我或许还饶了你,否则办你这样的,信不信我不必禀告夫人和伯爷就能发落!”

    小丫头眼泪又落下来,脸上打肿了,牙齿也有些活动,哽咽着口齿不清的道:“就是,就是今儿一早去东边儿提水,听见看院子的小红说的,说是,说是伯爷和霜琴郡主,在辽东相处的好,霜琴郡主如今还怀了身孕。”

    另一个没挨打的丫头连连点头:“正是呢,只是伯爷不想告诉夫人,将这事儿暂且压下,安排了小猴和卫妈妈分别守着大门和垂花门,就是怕霜琴郡主有孕的事情传到夫人耳中。”

    二人说罢,看了面色更差的英姿和卫二家的,都忙噤声不敢在多言一句。

    卫二家的气的脸色发青,扬声吩咐粗实的婆子:“把这两个嘴贱的给我关到柴房,先饿上三天,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有力气传主子的闲话!若是再叫我听见一星半点儿这种莫须有的事儿,休怪我不客气!”

    卫二家的平日里带人和气,又生了圆圆的脸庞,天生的慈眉善目,瞧着就很好相处。只是这会子厉害起来,也真叫下人们各个都噤若寒蝉。

    英姿抹了把急出来的汗,道:“娘,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尽量瞒住了,你也不要去夫人跟前乱讲话。我听韩妈妈说夫人这些日见了红,原本产期还有近一个月呢,这会子分明是有要早产的迹象,恐怕不好。原本她那身子就已经这样了,若再听了这等传言,万一落下个什么后果来,岂是你我能承受的?这事儿还是要问了伯爷在定夺。”

    “可是夫人并非愚钝之人,常常能够见微知著,这样隐瞒着也并非长远之计。”英姿言语稍顿,似乎积累了许多勇气,才能低声问出口:“娘,伯爷是不是真的,真的跟霜琴郡主……”

    “英姿。”卫二家的打断了英姿的话:“你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窥探主子的隐私?且不论伯爷与夫人怎样说的,霜琴郡主是与伯爷拜过天地,明媚正娶的,就算有了身孕也是正常的。”

    英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到怀孕到如今那么辛苦的云想容,她就替她不值。

    沈奕昀与云想容有些时候说话不避讳人,她自然知道沈奕昀曾经告诉云想容并没有与刘嗪同房的事。这一次去辽东,更是找了卫昆仑来审问。

    刘嗪怀了身孕,算日子,难道不是在辽东时候有的?若是真的有孕了……

    果真男人都是一条藤儿!先前永昌侯是这样,济安侯是这样,如今伯爷也要这样。夫人那么辛苦,每日吃不下,孕吐,心疾发作时候躺着不敢动弹,后来月份大了都不能躺下睡个安生觉。

    这些个苦男人不用吃,都叫女人吃了,到时候生了儿子却要叫男人一声爹,女人吃苦时候,男人在外头逍遥快活……

    “如果伯爷真这样,也算我英姿瞎了眼,还当他是主子!”英姿狠狠的骂完,回身就进内宅去。

    卫二家的看着儿媳妇的背影,很想训斥几句,可英姿毕竟是与云想容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心一意都为了云想容。这会子多言也无用。

    这件事,真要问问沈奕昀在做定夺,这会子只能先将事情压下。

    可是卫二家的这会子想着将事情压下来的时候,京都城里头也有贵妇人开春日宴时,传开了霜琴郡主有喜了的消息,说是太医院的太医都亲自去瞧了,的确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云想容并不知外头的风云即便,只是觉得跟前的丫头们都有些奇怪,问又问不出所以然来。

    沈奕昀这厢回了伯爵府,面沉似水的负手站在格扇前。

    楮天青迟疑的道:“伯爷,您与霜琴郡主……”

第三百九十九章 打架

    沈奕昀听闻楮天青迟疑的话,缓缓转头。因身形不动,楮天青、卫昆仑和小猴只看得到他冷峻的侧脸,眉峰微挑,嘴唇抿起,下颌收紧。这是沈奕昀极度愤怒之下才有的表情。

    楮天青三人忙垂首,在不敢多问。涉及到主子的私事,他们本也不该多问的。

    沈奕昀半晌才压抑着怒气,道:“褚先生,现在立即带着咱们的大夫去一趟霜琴郡主府,确认是否真的是有孕,若有孕,是有几个月了。”嘲讽的笑:“我根本就没与她圆房,如果真有身孕了,那就有意思了。”

    没圆房?!

    楮天青、小猴和卫昆仑惊愕的张大嘴,他们跟从主子,不能窥探主子的隐私,只知沈奕昀对待霜琴郡主疏远冷漠,且极少有见面的时候,然从大婚到如今一年了,还没有圆房?

    仔细想想,也难怪霜琴郡主对伯爷如此大的怨气,肯千里寻夫找到辽东去,肯穿着轻薄的寝衣亲自送上门,又被伯爷给下了面子撵走……

    卫昆仑和小猴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楮天青则习惯性的分析,堂堂郡主,仪宾不与之圆房,如今还称有孕,又赶在云想容即将临盆之际。要么是假有孕,妄图争宠,或要刺激云氏,要么是霜琴行为不检。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若真是偷人有了身孕,难道不怕被沈奕昀知晓吗?还敢这样大张旗鼓宣扬起来。除非是不想在与沈奕昀做夫妻了。

    思及此,楮天青正色道:“沈氏的血脉不能混淆,我斗胆问一句,四少爷当真没有与霜琴郡主圆房?”

    沈奕昀额角抽了抽,沉声道:“没有。”

    “好,此事我定当为四少爷查明,只是,您身为仪宾,并不尚郡主,怕事情吵嚷开来对您不利。若是恬王知道,怕也不好交代。”

    沈奕昀闻言,终于转回身来,道:“不利?有什么不利的?皇帝在外,暂且还不能插手京中的事。恬王等人在回京途中,也暂且还管不着,即便恬王回来,我也有法子对付。再者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与霜琴郡主素来相敬如宾,除了没与她圆房,也没有做其余对不住她的事,我也早说过就算真尚郡主,也不能够真心实意待她,是她一意孤行,想要更多。我想就算是天家,也不会插手管大臣和亲戚之间的闲事。更何况霜琴的目的不纯。”

    暴怒之后,沈奕昀说话的声音还能十分平静,语速也未曾因怒意而加快,然一番话说下来,楮天青、小猴和卫昆仑都已低头行礼,再不敢触沈奕昀的逆鳞。主子分明是已经气急了。

    也就楮天青胆子大些,道了句:“四少爷放心,我这就去查明。”

    小猴和卫昆仑,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行礼退下。

    待他们到了廊下,沈奕昀突然叫住卫昆仑,“你去问问英姿,夫人对此事知道多少。最好是能不烦她的心,将此事迅速解决也就是了。”

    卫昆仑忙道“是”,领命往内宅里去。

    云想容这会子吃了安胎药,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孟氏为她特制的那中间凹陷四周略高的褥子上闭目养神。腹部隐约有些疼痛,孩子的胎动比平日频繁一点,比昨日见红还多些。出去走了两圈儿之后,回来就腰酸的直不起身,只想躺着。

    孟氏才刚来看她,她只说昨夜没睡好,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奇怪的是孟氏今日也不与她耳边唠唠叨叨,只笑着嘱咐她好生睡,又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云想容隐约察觉今日府里气氛不大对,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拥着薄被胡思乱想,不过片刻还真的睡着了。

    见云想容眉头紧蹙,睡的那样不安生,身边跟着的人都心疼又为她不平。传言如今满城风雨,就连一早不知情的玉簪他们都知道了,众人默契的达成一致,都不将话传给云想容。

    英姿满面怒容的蹲在廊下,眼见一个才刚留头的丫头到了门前,软软诺诺的道:“英姿姐姐,卫大爷在二门处等你呢。”

    声音蚊子似的。平日就最看不惯这种,今日见了就觉得更加心烦了。

    英姿竟豁的弹身起来,回话的小丫头甚至没瞧见她是怎么行动的,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人就已经不在廊下了。

    英姿的轻功卓绝,这会子又是因憋了满肚子怒气无从发泄,是以她行动比往日至少要快了一倍,路上所遇的仆婢们大多都没看清人影儿,有那些眼神儿不好的,还只当是一阵风吹过。

    英姿到了二门前,正看到卫二家的拉着卫昆仑说话,卫昆仑的黑脸上有些不自在,却腆着脸笑着,好似在劝说安抚。

    英姿的火气“蹭”的一下蹿了起来,在婆婆面前还要压制些情绪,憋的她都快炸了一样,大步上前,冷着声道:“你找我?”

    见英姿的脸色不好,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卫昆仑拉着英姿手臂到了另一头,低声道:“四少爷让我来问问你,夫人这会子知道了吗?”

    “问我?你为何不叫他自个儿去问夫人去!”

    卫昆仑闻言,心里就有些不喜,沉下脸来道:“四少爷自然是为了夫人好的,问你话,你就说,吵吵嚷嚷干什么,让娘听见笑话!”

    本就一肚子气,现在英姿更气了,“这会子想来探听底细,事儿闹出来的时候做什么去了?左右我们都是最后知道的人,伯爷是不是早已编好了说辞怎么哄骗夫人了?你们这些臭老爷们,都一个样儿!从前夫人在家就受苦,永昌侯那个样儿的……这会子嫁给伯爷,好容易过几日安生日子,破事儿烂事儿又一波一波的往面前奔。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不值得伯爷真心对待了!她本就身子骨弱,怀着孩子多辛苦!你们男人家倒好,有功夫去外头找乐子,这会子闹出麻烦来了还想跟我探听?探听个屁!你告诉伯爷,就说我说了,我英姿瞧不起他!”

    “你,你这泼妇!”卫昆仑见英姿气的像只炸了毛护犊子的母鸡,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问你啥你说啥便是,我问一句,你就当众说出这一箩筐话来,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敢辱骂起四少爷来了!”

    “你还想打我不成!我让你打,你也得摸得着!”

    “臭老娘们!”卫昆仑话没问出来,平白的又挨了顿骂,又在自己老娘和下人面前,哪里还有面子?扬手就要打,偏偏看着英姿气的通红的脸蛋,又下不去手,巴掌悬在半空要落不落的,黑脸上神色也变了几变。

    眼看他朝着她扬起手,就算巴掌还没落下,英姿眼眶也已经发热。

    对上她含泪的眼,卫昆仑哪里还威风的起来,又因在人前跌了面子赌气,语气僵硬的道:“你不要冤枉了伯爷,伯爷和霜琴郡主根本就没圆房,在辽东的情况我不早就跟你说了吗,要是这样霜琴郡主还能怀了孕,只能说明她行为不检!伯爷这会子已经让褚先生带着信得过的大夫去给霜琴郡主诊脉了,待会儿就能带回消息来。”

    听闻此言,英姿已是脸颊发热,她因为憋气,见了卫昆仑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骂人,想不到事儿却是这样,看来夫人说她鲁莽,她也真是鲁莽,尤其是在卫昆仑面前,做事更没算计。

    英姿不知该说什么。可眼神明显在闪躲卫昆仑。

    卫昆仑见她如此,就知她已在内疚了,心里好受了些,又道:“霜琴郡主是伯爷明媒正娶来的,就算真是怀了身孕,伯爷也没做错,你我都是下人,也没有辱骂主子的道理。”

    “可,可伯爷和夫人的情分不一般啊,若是夫人那样女子,值得夫婿一心一意对待。”

    “是值得,又不是必须!”卫昆仑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英姿屁股一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冒失了!”

    英姿脸上腾的烧起来,嗔道:“你做什么,人看着呢!”

    “你骂我的时候难道没有人看着?”

    英姿无言以对。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都消了气,卫昆仑低声道:“骂我一顿,你舒坦了?当众给我没脸,你也是第一个,你等着,晚上家去再收拾你!这会子快告诉我夫人可知道了吗?知道多少?”

    英姿沉吟道:“夫人今日身体不爽,这会子还在睡着,不过早起玉簪和玉壶扶着去外头走动,看到了小丫头们窃窃私语。永昌侯夫人也听到了流言蜚语,这会子正在生伯爷的气,可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在夫人跟前提起。不过,夫人那样敏锐的人,难保不会猜测出来一些。你们如要解决,也痛快点。”

    “那好,夫人若是不起疑当然好,若是起疑了,你就见机行事,直接告诉夫人霜琴郡主行为不检,或者是说她心怀不轨都成,反正不能诬赖了伯爷。”

    “我知道了。”

    卫昆仑摆摆手,就与卫二家的作别,怕母亲嫌弃儿媳太暴力,又巴掌恋爱的揉了一把英姿的头,将亲昵表现的十足,这才去外头给沈奕昀回话。

第四百章 粉红220+

    沈奕昀得知消息后,着实松了口气,这会子也无心回去休息,又怕面对云想容处置这些事惹她心烦,便在书房等着楮天青回来。约莫一个时辰后,楮天青果真带了他们信得过又比较擅长千金科的赵大夫回来。

    “伯爷,霜琴郡主很是配合,赵大夫顺利给诊了脉,的确是有喜了。”

    赵大夫道:“约莫着一个多月的样子,瞧着胎像倒是很稳。”

    沈奕昀颔首,起身理了理月白细棉直裰上的褶皱,道:“赵大夫,你说这种情况,是否有可能是药物所致?就是原本没有身孕的,用了某种药物后,出现假孕的现象?”

    赵大夫闻言颔首道:“这种药的确是有,药效时间不长,服用一贴下去顶多能维持个四五日,若是不继续用药的话,早孕的状况立即就消失了。不过若是用久了,对女子母体伤害也很大。不过这种事有几人会作假?顶多能够蒙骗人一两个月罢了,肚子可以造假,可难道后头就不生产了?”

    沈奕昀听闻赵大夫此言,心里有了底。刘嗪先谎称怀有身孕,为的是给云想容添堵。后头就可以说是大夫误诊,或者对外演一出滑胎的戏码也可以。只是她这样做,等于真正与他撕破脸。因为她笃定了他不会将没与她圆房的事说出来,笃定他定然会惧于她郡主的身份。最不济,她还可以与云想容争个玉石俱焚出口气,这也符合她的性子。

    只是她今次终究是太急躁了。

    沈奕昀让卫昆仑送赵大夫下去休息,又吩咐道:“既然她有了身孕,褚先生,还劳烦你再走一趟郡主府。见了霜琴就说,看在她有孕的份上,接她来伯府住。一应下人都不必带着,只允准带一个老妈妈,伯府有自己的规矩,人手也足,用不着外人。”

    “要是郡主执意要带其他人来呢?”

    “那你就说,让她继续在郡主府住着吧。”

    楮天青道是,沉吟片刻,才斟酌道:“伯爷真打算将霜琴郡主接来?”

    “恬王快回京都了。他最要紧的特点就是爱面子。又因为刘清宇即将秋后问斩,指望着我将来能帮衬他。对于女儿是否幸福,他并不在乎。”沈奕昀想到恬王,就不禁想起了云敖。其实都是父亲,这两人对于权柄和体面的执着,都一样的重于妻子儿女。

    听话听音,楮天青略一想,就变了颜色:“四少爷莫非想借着此事与霜琴郡主和离?”

    沈奕昀冷笑:“我没碰过她。若她还是完璧,服药导致如此。我虽要被问责伺候不周之罪,可霜琴为了争宠存歹毒心思来刺激云氏的事传开了她也是没脸。若她在外头有了人,不是完璧,我也有法子证明我根本没在辽东碰过她,那么她的身孕从何而来?偷人的罪名,可要比善妒还要严重!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休了她,不过恬王爱面子,断不会让自己府里再传出丑闻来,是以霜琴的多半会受点委屈。恬王为了未来,顶多会骂我一顿。对霜琴,八成会接回王府去。从此咱们也就清静了。”

    说到此处,沈奕昀眸光更冷了:“还有白莫离,我本想留着他,将来反制皇帝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可是他这个人做糖不甜做醋反酸,留着他只怕在祸端。”

    “四少也的意思是,要处死白莫离?恐怕此举会打草惊蛇。”

    沈奕昀看向窗外,道:“打草惊蛇又如何?我忍耐他太久了。就宠着他冒充长兄来欺骗我,他就死不足惜!”

    “四少爷,四少爷,不好了!”小猴惶急的叫声传来,将沈奕昀未出口的话堵截在口中。

    楮天青不赞同的摇头训斥:“有话好好说,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小猴撑着膝盖喘粗气:“我,我能不急吗,外头闽王带了一大群的亲兵,将咱们府上给团团围了。若非我阻拦着,好说好商量的求了闽王,又来请伯爷去前厅见他,他就要带兵冲进来了。”

    沈奕昀挑眉,本来伯府被闽王带兵围住是一件极丢份儿的事,他却是噗嗤笑了。

    “来的正好。”

    “四少爷,您?”楮天青对闽王素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哪里有人这般鲁莽,说围人府邸就敢这么做的?养着家将亲兵已是僭越了,自己不知道检点一些,还带着人乱招摇。

    沈奕昀道:“褚先生放心,闽王此人虽看着是个莽夫,但他是外粗内细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些年屹立不倒。他既与我结为同盟,自然也信得过我,恐怕现在他是另有意图。”

    “可传开来终究是对您名声不好。”

    “名声算什么,命才要紧吧。”

    沈奕昀也不与楮天青多言,就去了前厅。

    小猴和卫昆仑自然担忧的跟着去,却被沈奕昀拦在了门外。

    不多时,里头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有瓷器的破碎声。

    小猴耳朵贴着格扇,刚想听听里头到底在吵什么,格扇就被“咣当”踹飞出去,亏得小猴反应敏捷才堪堪躲开。

    闽王冷眉怒目:“沈默存,是男人就与本王单打独斗!难不成你做了对不起我妹子的事儿,怕本王打死你?”

    “笑话!我们夫妻的事要王爷一个外人来插手?王爷请回吧,看在你我从前的交情上,我也不愿与你扯破了面皮,将来见面也不好说话。”

    “放屁!沈默存,想不到你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你痛快与本王打一场也就罢了,生死无怨,否则本王就围着你的伯爵府,我看你如何得意!”

    “王爷若是执意如此,就尽管围着吧!我定然上疏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我自家内宅的事王爷要伸手管就罢了,不与你比武,你就围着我家里,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

    两个出色的男子如同斗鸡,争论的面红耳赤,将下人们唬的噤若寒蝉,谁能想得到,闽王为了夫人的事会如此护短,连好容易与沈伯爷建立起的关系也舍弃了?

第四百零一章 大戏

    闽王吵得脸红脖子粗,哂道:“做了御史的人果然不一样,嘴皮子上功夫厉害的紧,本王说你不过,怎么样,沈默存,你嘴唇儿上的肉是不都磨薄了?又不是个娘儿们,长成这样碍老子眼也就罢了,还当缩头乌龟!”

    “你说什么!”不等沈奕昀开口,小猴已气急了,护主心切就要冲上去与闽王拼命,却被楮天青一把拉住了。

    “褚先生?”小猴气愤不已,像只发怒的小豹子。

    楮天青却是了然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参与。

    沈奕昀则阴沉着脸,仿佛已被激怒,施展开拳脚合身上去。

    闽王哈哈大笑,叫了声“来得好”,便与沈奕昀战在一处。

    两人不使兵器,用的拳术也无章法,倒像是气急已经不用招数,全凭力气在肉搏。

    前院下人一个个看的瞠目结舌,回神之后就自觉的往下退。

    这种事看到也就看到了,大不了咬死了嘴唇谁都不说,可夫人那样厉害的人,难保不会察觉外头的情况。伯爷本就吩咐了任何事情不准打扰到夫人,若她身子有个万一,伺候的人都要受重罚,万一被抓去询问,他们可怎么回?

    下人们退到门口,就一窝蜂似的鸟兽散,可闽王与伯爷打了起来的消息依旧传了开来。

    二人打了半晌,身上各自都挨了对方的拳头,终究还是在楮天青和卫昆仑以及闽王身边的亲随适时地劝解下将他们分开。话不投机,闽王竟商议的余地都不给沈奕昀,干脆带着二百亲兵把承平伯府包围了,前后门、侧门,就连后头厨房来回进时鲜蔬菜的门和狗洞都看的死死的,闽王则大咧咧的下馆子吃饭去了。

    如此大的动静,京都城里的人哪会不知晓?不出半刻,消息就犹如涟漪一样泛开,知情者无不用同情的眼光在看承平伯府。

    被闽王盯上,那是有理说不出的苦。

    沈奕昀这会子已经盥洗过,重新换了衣裳,快步往内宅去:“吵嚷的这么大,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与其让她担忧乱猜,再导致误会,不如我去与她说明白。”

    “四少爷这么想最好不过了。”楮天青行礼,道:“那我现在就去接郡主。”

    被闽王突如其来的一搅合,楮天青现在才出门去。

    临行之前,楮天青拉过卫昆仑,“昆仑,你挑选几个信得过的,最好是身强体壮的丫鬟婆子等候着,再把后头距离客院和卿园都远些的院落收拾出一个来,让霜琴郡主住下。”

    卫昆仑道:“是。”

    褚先生走了几步,又迟疑回身:“还是算了,让她进来,万一吵吵嚷嚷惊扰了夫人怎么办,你看看距离咱们伯府较近的宅院,收拾出一套来,让丫鬟婆子和侍卫们都去候着,不过务必要保证霜琴郡主的安全。”

    “我知道了,再往西边一条街是我和英姿成婚时夫人赏给英姿的宅子,不如先让霜琴郡主住在那儿。”

    “如此甚好,那宅子我知道,待会儿我就直接将人带去。”

    ……

    二人商议的功夫,沈奕昀已迈进了卿园的门槛。

    玉簪、玉壶、玉钗和玉坠儿四婢女正并排坐在廊下低声言语,见是沈默存回来,四人起身行礼之后,就再没了平日的热络。

    柳妈妈见了沈奕昀,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但好歹主仆的礼数还是要尊,是以行过礼,就冷淡的退下了。

    沈奕昀苦笑。他希望云想容身边的人都是对她忠心耿耿的,但因为她的人忠心,他也没少吃排头。

    英姿因知内情,还如往常那般。迎上前道:“伯爷,夫人睡了一上午,这会儿也该醒了,小厨房午饭预备下了,现在就端来?”

    沈奕昀颔首,担忧的道:“先预备着吧,怎么这会儿了还在睡,可是身子不好?”

    英姿略有迟疑,还是凑近沈奕昀耳畔,红着脸却又严肃的道:“夫人略有些腹痛腰酸,今儿又见了些红,比昨日还多些。”

    沈奕昀脸上血色瞬抽浄,压低声音道:“韩妈妈怎么说?”

    “韩妈妈才刚已命人去打理产房,又让咱们快些将产婆和靠得住的大夫请来。夫人这样儿,也不知几时就发作了。”

    沈奕昀连连点头:“人我已经请好了的,就是还没让进府里来。免得先来了先生事端,既这么说,待会儿就让人住进来。你先去传饭吧,我叫她起来用饭。”

    “是。”英姿行礼,退后两步,看着沈奕昀即将进门的背影,仍旧禁不住出言低声提醒:“伯爷,夫人聪慧敏感,外头的事瞒不住她的,与其将来让她费心费神的猜疑,不如您先将事情与夫人说清楚。她是聪明人,会理解您的。”

    沈奕昀闻言回头,对英姿一笑:“我知道了。”

    英姿这才放心的退了下去。

    卧室中满屋静谧。柔和的阳光从窗纱投射进来,将点点菱花的形状洒落在洁净的地面。

    临窗的软榻上,云想容穿了件竹叶青色的袄子,外头搭着艾色的素缎薄被,正一手抚在隆起的腹部睡的香甜。她的手十分漂亮,手指修长,肌肤凝白,指头上戴着个暖玉的戒指,与艾色的背面儿呼应着柔和的光,温暖的阳光透过格扇照在她脸上身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也将她融入一片暖辉之中。

    沈奕昀看着面前的一幕,吃愣了许久。满心的恐慌和愁苦皆因为她担忧而来。若是可以,他宁可将阳寿折损,也要求上天保她的平安。他只恨自己前世为何没有多关注一些京都城中勋贵家庭的事,没有注意到她,为何如此美貌的一个姑娘,前世并未曾吸引他的注意。

    他前世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顾着复仇,也顾不得其他了。

    如今他面对未知的未来,竟有些惶惑起来。

    坐在她身侧,手背滑过她柔嫩的脸颊。沈奕昀目光温柔眷恋。

    榻上的人浅眠,眉头微微蹙起,长睫如蝶翼颤了颤,便迷茫的张开美目。起先无焦距的双眸,在看到沈奕昀时注入了光华,眼神一瞬光彩熠熠,淡粉的唇畔也勾了浅笑,娇柔声音沙哑的道:“你回来了。”

    “嗯。”沈奕昀不自禁放柔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她,“怎么睡这么久,昨儿没睡好吗?”在她面前,他绝不会戳破那层纱。

    云想容从善如流,掩口呵欠,道:“是啊,所以你出去了,我没事做,就补个回笼。”

    “该用午膳了。喝点温水清醒清醒,用罢了饭在休息?”

    “好。”

    云想容娇声应着,伸出双臂。

    沈奕昀看的心头一软,让她圈住了自己的脖颈,略微用力将她带坐起来,又随手拿了云肩搭在她香肩。

    扬声唤人进来伺候,洗漱过后,吃了些蜜水,二人便在卧房里一道用了午膳。

    见她心情还算不错,沈奕昀这才遣走了下人,斟酌言辞道:“今日发生一些事,我怕旁人口中说出的会走了样,特地来告诉你。”

    云想容虽然睡的有些迷糊,可早上的事儿还记得,就知道其中有蹊跷。笑着问:“什么事?”

    沈奕昀言简意赅的道:“我与刘嗪根本没有圆房,在辽东期间更不曾碰过她。可她先前是来咱们府上几次要求见你我,都被小猴拦下了,后又一次被白莫离遇上了,他们二人去醉仙楼吃了顿酒之后,外头就谣传开刘嗪怀了身孕。”

    “什么?”云想容惊愕:“你没碰她,她还有孕,要么是她与人有私情,但刘嗪又不傻,又不是以后不想与你做夫妻了,哪里会传扬开这个?那就是说,她说谎?”

    沈奕昀原本想了千万句说辞,准备在云想容不信他时解释给她,谁料想她竟一下子就信了,还分析出刘嗪在扯谎。

    他悬了半天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感激与感动油然而生,禁不住一把搂住了她,“你信我?”

    云想容眨眨眼,随即抬起藕臂,环着结实健瘦的腰,温柔的道:“我为何不信你?刘嗪那人善妒,你不宠她,她自然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击我。她做这样的蠢事也不是一次了。再说你是我的丈夫,若连你我都不能放心信任,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我信你,也愿意信你。”

    沈奕昀响亮的在她额角“啵”了一口,心下顿生爽朗豪情,放开她道:“她是够蠢的,她想利用这件事刺激你,想必联系了白莫离后就传开了这个谣言,就是为了让你起疑的,你即将临盆,若受了刺激,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她在说大夫诊治错了,更甚者做一场小产的戏码博人同情也有可能。只是她错算了一点,我根本不在乎她拿不曾圆房的事儿来宣扬。她以为尚郡主,就一定会唯唯诺诺吗?我既敢不碰她,就早已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云想容颔首,笑道:“她这样大闹,你也正好可以拿来作筏子,见机行事收拾她。”

    “正是。”得她信任,沈奕昀无比欢喜,语气轻快的点头。

第四百零二章 粉红230+

    二人聊至于此处,情况已是豁然开朗,一些想法也在云想容脑海中快速成型,她拉着沈奕昀的袖子,明眸闪亮的道:“皇上出行前义兄已经受了皇上的警告,看来皇上对他的忌惮只有日渐加深的。他与咱们走的近,传到皇上耳中等于火上浇油,不如你去与义兄商议,正好借引子演一出决裂的戏码,反正他护短的名声在外,对我这个义妹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云想容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好,“你们就此决裂,皇上考虑他的性子,应当会信七八成,也比觉得你们是勾结一党的好,毕竟对你来说,在我孕间与刘嗪有了孩子是正常的事儿,可对不讲理的闽王而言,却是一件侮辱他妹子的事儿。”

    还有什么事比心有灵犀更叫人愉快?

    沈奕昀眉目含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与义兄的戏已经演过了。俗语说‘水至清则无鱼’,此番不能叫皇帝确信,至少也要搅的他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只有这样咱们往后才好行事。”

    云想容莞尔,露出编贝般整齐的皓齿,“就知道有你在,什么都不要操心。”乖顺的靠在她肩头。

    被信任的愉快、心灵相通的动容和如今她的柔软温顺,叫沈奕昀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比当初中了探花还让他通体舒畅,有这样温柔懂事,一心一意为他的娇妻,旁人谁还能入得他的眼?那些个女人,是比她美貌还是比她聪慧?是比她温柔还是比她识大体?

    沈奕昀抚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欢喜情绪使他暂且将焦躁担忧都抛在脑后,笑道:“我这些日一直在给孩子取名,最终定了个洛字。我还特地去找钦天监的给瞧过,说四五月里的孩子,取这个字儿刚刚好,洛字主聪颖、巧智,必定成功昌隆,子孙兴旺。咱们沈家一脉凋零,要的就是子孙兴旺,至于乳名嘛我都想好了,就叫东哥儿。”

    云想容失笑,其实她有预感,腹中的应该是个男娃,且韩妈妈和大夫都说从脉象上看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可仍旧忍不住逗他:“你就这么确定一定是个男孩?若是个女孩呢?”

    沈奕昀一愣,道:“那叫沈洛也不错,乳名就叫东姐儿。”

    “你可真会省事。”云想容掐他的胳膊。

    沈奕昀被她那点小猫似的力道掐的身心愉悦,刚想涎脸再要她掐几下,门口就传来英姿的声音:“伯爷。”

    “什么事,说吧。”

    外头静默了片刻,才道:“褚先生回来了。”

    沈奕昀笑着落吻在云想容额头,“刚才叫褚先生去接刘嗪,她不是说怀有身孕了么,我既然要利用此事,就要将她好生圈起来,免得中途出岔子。”

    云想容颔首道:“那你快去,我正好起来溜达一圈儿去。”

    沈奕昀忙道:“外头热得很,大日头地下的溜达个什么劲儿,不如叫英姿他们进来陪你玩叶子牌。”

    说着已经做了决定,出去叫了人。

    且不说英姿等人见云想容气色很好,夫妻二人又没有吵闹,都放了心,如往常那般与云想容解闷。

    单说沈奕昀才刚出了卿园的门,迎面碰上了孟氏。

    沈奕昀恭敬的行礼,“母亲,您……”

    “你有事,就去忙吧。”孟氏说不出再严厉的话,只皱着眉虎着脸打断他问安。

    看着俊美的女婿,从前怎么瞧都顺眼的孩子,这会子怎么看都像白眼狼。就算沈奕昀与刘嗪有个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可原本寄予厚望,期待女儿能够过的比她好,这会子却和她一个样儿了,孟氏对沈奕昀哪里能不失望。

    孟氏举步就要往里头去。

    沈奕昀知道孟氏是误会了。

    也难怪她会误会,外头那样风言风语,谁不会误会?

    有些话,他不好直接与孟氏解释,左右云想容会与孟氏说明,她是不会容许他与她的母亲之间有隔阂,就放心的行了礼出去了。

    孟氏则是一路唉声叹气,到了廊下又强自堆着笑脸去看云想容。

    沈奕昀到了书房,听闻楮天青将人安排在了不远处英姿的宅子里,笑着道:“多亏先生想的周到,我气的糊涂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养在府里就算能禁足,一则会打草惊蛇,二则也难保她不会吵吵嚷嚷搅合了清静。先生这样安排甚好。”

    楮天青被夸赞的抹不开脸,慢行礼称不敢。

    “霜琴郡主一路上都很忐忑的模样,问了我几次您是如何说的。想来咱们的猜测不错,待会四少爷是不是去一趟?”

    楮天青的意思是刘嗪如此做法实在卑鄙,只要见了沈奕昀,自然会蔫了。

    沈奕昀却道:“见她,等于是给她的猜测和担忧一个结果。这样岂不是便宜她?我懒得去看她,这些日子先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吧。”

    “如此也好。殊不知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才最难熬。”

    沈奕昀将此间事安排妥当,也不管外头是否有闽王的人包围着,与楮天青说了一声,就去了位于伯府东北角的祠堂。

    云想容这厢已将事与孟氏说清楚了,只不过孟氏半信半疑,也不好在云想容跟前表现出怀疑来,反而还劝说她:“奕哥儿已经是好的了,没有纳妾收通房,即便是刘嗪真有了,她也是奕哥儿明媒正娶来的,也犯不上为了这事儿动气。”

    云想容听的好笑,她哪里有动气?分明是孟氏比她还气,她看不过,又怕孟氏从此就与沈奕昀生分了。

    “娘亲这样想就好。何况他说话向来钉是钉铆是铆,绝不会哄我的。”

    “傻丫头。”孟氏点云想容的额头,就算真有那么回事,趁着她生产之前沈奕昀也不会说明啊。

    既然女儿信他,姑且也就如此吧。

    晚饭时候,云想容吩咐英姿去请沈奕昀。谁知英姿回来却说:“褚先生说伯爷有事要办,让您自己先用。”

    云想容就与孟氏一同用饭,随后早早的歇下了。

    哪里知道她都睡醒了一觉,床畔位置还是空着的。叫了今日上夜的玉簪,“去外头瞧瞧伯爷什么时辰回来,若是太忙,就预备了宵夜送去。”

    玉簪道是,往外院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回来,面上却有些异样。

    “夫人,伯爷不在书房,也不知这会子在何处呢,问了守门的人,说是他没出去。”

    云想容闻言,略有些焦急,又打发玉簪去问楮天青。

    临近亥时,楮天青才刚睡下,就听随身伺候的小厮来回话,说夫人身边的玉簪姑娘来了。

    楮天青披了细棉布的直裰端着烛台出来,正看到玉簪焦急的神色:“夫人有何吩咐?”

    “褚先生,伯爷没有出府,这会子也没回去歇息,夫人打发奴婢来问问您知不知道伯爷去哪儿了,还是说伯爷去白爷那儿了?”最后一句是玉簪自个儿加的。

    楮天青惊愕,沈奕昀没回去休息?他虽说要处置白莫离和霜琴郡主的事,但依着他的性格,绝对会等到时机成熟时候再动手,绝不会现在这时候就去打草惊蛇。

    莫非……

    “快,你快跟我去一趟祠堂,说不定四少爷还在祠堂呢。”

    祠堂?!

    玉簪眨巴着眼,惊讶又奇怪的跟着楮天青去了东北角的祠堂。

    黑夜里,虽提了灯笼,光线依旧是昏暗的,祠堂之中供奉的是沈家祖宗和历代祖辈的牌位,空气中还有一股子香烛味,一阵风吹来,手中灯笼烛火摇动,玉簪觉得万籁俱寂中背脊上汗毛直竖,阴森森的。

    楮天青快步上前,唤了声:“四少爷。”

    里头果真传来沈奕昀清越的声音:“何事?”

    楮天青便看向玉簪。

    玉簪提着灯笼上了台阶,隔着半掩的格扇,隐约看到祠堂中沈奕昀端端正正跪在祖宗牌位前挺直的背影。

    心下疑惑更甚,道:“夫人醒来没见伯爷回去,让我去书房问伯爷几时歇息,是否饿了要用宵夜。我去了书房,伯爷不在,焦急之下就去问了褚先生。”

    沈奕昀“嗯”了一声,“不知不觉竟这样晚了。”

    站起身,身形略一顿,揉了揉膝盖,又站了一会儿,似等酸麻的感觉去了,这才缓步走了出来。

    月光如清泠水光,掺着晦暗不明的烛光勾勒他高挑的身形和面部的轮廓,玉簪觉得此刻的沈奕昀,周身都是宁静之气。

    “回吧。褚先生也去歇息吧。”

    楮天青道是,并不知沈奕昀为何在祠堂待了这样久,却也不好多问。

    沈奕昀这厢则与玉簪一同回了卿园。

    云想容已经精神了,要她睡也睡不着,在素白寝衣外头批了件凤仙紫色的蜀锦小袄,扶着玉壶的手在外间来回走动。

    见沈奕昀回来,忙问:“忙什么呢,不知回来休息。我吩咐小厨房预备了鸡丝面,可要用一些?”

    沈奕昀上前搂着云想容的肩,笑容格外轻快欣喜,答非所问:“六儿,你放心就是,沈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我曾祖、祖父、父亲,叔叔伯伯们都会保佑你平平安安。”

    云想容闻言,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这呆子,满身的檀香味,整个伯府只有祠堂有,又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去跪祠堂了?

第四百零三章 粉红240+

    沈奕昀因放下了心,才会在她面前忘乎所以,实则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她对生产的畏惧放在明面上来说。她一直不说,也表现的不在意,可是他们都知道,彼此其实都是怕的。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仔细孩子。”沈奕昀拇指抹掉她的眼泪。

    云想容吸了吸鼻子,伏在他肩头,用他的细棉直裰拭泪。

    沈奕昀就搂着她轻轻摇晃。半晌待她平静一些了才道:“我真有些饿了,鸡丝面呢?”

    云想容忙直了身子抹泪,赧然道:“瞧我,竟忘了。你不会晚膳也没用吧?”

    沈奕昀也不否认,大声吩咐外头:“多煮一碗来。”回头笑着拉云想容的手:“你也吃一些。”

    云想容不喜吃夜食,可拗不过沈奕昀,只得陪着他吃了两口,见他吸吸溜溜很快吃完一碗,就将自己剩下的推给他。

    沈奕昀也不在乎是不是剩的,接过几口就吃了,连面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云想容一直撑颐看着他吃饭。突想起从前头回在伯府见他用饭时候的惊讶,禁不住笑了:

    “这么能吃,看着还这样瘦,也不知饭都吃哪里去了。”

    沈奕昀漱了口,接过精致的白瓷盖碗啜了一口蜂蜜红茶,这才道:“我也不瘦啊。”又凑近她面前,坏坏笑着:“我瘦不瘦,你不是最清楚?”

    云想容赧颜,轻捏他的脸不放,“浑说。你这样没个正经儿,也不怕东哥儿听见有样学样。”

    沈奕昀的俊脸左腮被掐的变形也不恼,“学会了更好,将来不愁娶不到媳妇儿。”

    “你想的太远了。”

    二人说笑的声音传到院中,虽听不清说了什么,可玉簪等人的情绪也被如此欢乐的氛围感染,一扫白日里的阴霾,人人脸上都有了笑容,半夜里也再难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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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子睡不着的,不光是卿园被折腾精神了的。

    更睡不着的还有客院中的白莫离。

    绵绵穿了桃红的亵衣和素白绸裤,披散长发,披着件秋香色的袄子坐在临窗的圈椅上掩口打呵欠,口齿不清的道:“爷,都这个时辰了,该歇着了。”

    一看绵绵那事不关己的悠哉样子,白莫离就有气,冷声道:“这次的差事若真办砸了,往后有你我一直‘歇着’的时候。”

    绵绵闻言,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陪着他。看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心下暗笑。

    白莫离是真的焦急。闽王什么时候来不好,早不来晚不来,偏赶上他预备将刘嗪悄悄地带进府里的时候将伯府给围上了,莫说是前门侧门,就连后院狗洞旁都有闽王亲兵看守。他原本还计划将刘嗪化妆一番,扮做小厮也好,甚至扮做召回的花姑娘也好,总归有法子让她去见一次云想容。

    皇上来的旨意是务必达成任务,先前安排的产婆奶妈子都暴露了,恰好赶上霜琴这个蠢女人,他才脑筋一转来的这个主意。

    他与霜琴计划着如何散布谣言,先刺激云想容,又计划明儿就趁着沈奕昀不在府中时候带着她进来,要是能刺激的云想容当场流了孩子才好。他才能安全。

    想不到,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闽王那个莽夫横插一杠。

    接不进霜琴,少了一个在云想容跟前唱念做打的人,刺激的作用就会减弱,根本达不到目的。

    还有人说闽王与沈默存决裂了,围了伯府不知几时就翻脸,或许他可以将此事禀给皇上……

    白莫离如此想着,又等了两日,闽王的人还不退去,他又实行不了计划,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他焦急时,又有人比他还要急。

    刘嗪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手中蜀绣的丝帕已被她拧成了麻花,心下焦灼的如同掏了出来放在热油里烹。

    她住在这里已经三夜两日了。沈默存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见她?

    周围伺候的人倒是伺候的周全,只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太多,着实让金枝玉叶的她大为光火。

    侍卫和两个粗使婆子就更加过分,她要出去,都被他们阻拦下来。她堂堂郡主,信了那狡猾老头的话,以为要搬进伯府与沈默存朝夕相处,只要找好了借口就可以平息此事,往后还不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想不到她被软禁,沈默存对她不闻不问。母妃又以为她去沈家了。程妈妈平日泼辣,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就跟软绵的猫儿似的不吭声任人欺负,连个信儿都送不出去。

    她的心悬着,不知沈默存会怎么样,他是在生她的气。

    “你们这群狗奴才,到底什么意思!去叫沈默存来!”

    刘嗪实在憋闷不住,甩手重重的扔了帕子泄愤。可轻飘飘的丝帕只随着她的力道在半空打了个旋儿,随后飘落在铺设整齐的青砖地上。

    下人们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刘嗪快疯了:“你们是傻还是聋子?本郡主吩咐的,你们胆敢不从!”

    ……

    饶是刘嗪如何叫嚣,无论侍卫还是丫鬟和婆子都保持缄默。他们遵楮天青的吩咐,只要刘嗪不跑了,不自尽,他们没必要理她。

    抓狂之际,寂静的院墙外突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刘嗪的心头一跳,期待的绕过影壁,要到前院去。

    粗实的婆子伸臂拦住了她。

    她刚预发作,就听见她朝思暮想的人冷淡的说:“都退下吧。”

    “默存!”刘嗪满脸欢喜的笑,提裙摆迈过门槛,见沈奕昀穿着玉色的直裰负手站在院中,却是颜色冷峻。

    笑容僵在脸上,刘嗪忐忑的揪着袖子。

    沈奕昀冷笑:“郡主住的可还惯?”

    刘嗪沉着脸不言语。

    “郡主既然怀有身孕,为何不好生休息?”沈奕昀回身叫了赵大夫:“劳烦赵大夫,给郡主请脉吧。”

    刘嗪脸色铁青,握着手腕,紧张的退后一步,拦了赵大夫:“不必,我很好,不必诊脉。”

    “不诊治,怎能证明你是否真的很好?郡主不要讳疾忌医。”沈奕昀脸上已连冷笑都欠奉了,随意的摆摆手。

    自然有婢女一左一右“扶着”刘嗪去了明厅,不容她拒绝的,赵大夫在刘嗪腕子上铺了帕子,跪在她跟前静心诊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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