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力不讨好(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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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妙笔生花的写下一道求饷奏疏,尚老汉奸亲自用了印并签上名,尚之信亲自安排人手送往了京城,咱们卢大县令这趟历经波折的广州之行才算是大功告成——错了,是超额完成,咱们差点忘了还有广西提督孙延龄孙大绿帽,他可也是不幸同样被卢大县令忽悠了当上出头鸟的。而咱们的平南王尚可喜尚老汉奸被儿子和外人联手卖了还帮人数钱,竟然还极其难得让人布置宴席,亲自作陪款待咱们的卢大县令用饭。
席间,尚老汉奸和心存疑惑的金光少不得问起尚之信是如何将卢大县令收入麾下的,不过这些口水显然是注定要浪费了,在从惠州返回广州的途中,心怀鬼胎的尚之信和卢大县令就已经商量好了应对口径,现在说来自然是天衣无缝。什么尚之信到云南刺探吴三桂军军情,在滇池边上偶遇卢大县令,卢大县令口吟七绝,尚之信慧眼识珠,相邀卢大县令同船共饮,交谈之下,尚之信发现卢大县令满腹才华,卢大县令发现尚之信求贤若渴,然后就**、狼情妾意、奸夫淫妇狗男女,一下子就勾搭得如胶如漆了…………
一番像模像样的胡说八道下来,没有发现半点破绽的金光彻底泄了气,只能打起将来再慢慢收拾卢大县令这个祸害自己兄弟的主意,那边尚老汉奸则笑得嘴都合不拢,拍着卢大县令的肩膀大笑道:“好,好,小子隐藏得够深,竟然直接钻进了吴三桂老东西的肚子里去了!好好干,帮着老子板倒了吴三桂家那个老东西,老子亏待不了你,要什么,老子就赏什么!”
“老子要你的宝贝小女儿尚婉欹,你给吗?”卢大县令心中冷哼,脸上赔笑答道:“卑职谨遵王爷教诲,一定不辜负王爷期望,为王爷和世子爷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有这个心就行。”尚老汉奸开心大笑,又随口问道:“对了,你成亲没有?如果……。”
“老汉奸想招我做女婿?是不是尚婉欹?”听到‘成亲没有’几个字,咱们的卢大县令两只耳朵马上就立了起来!但很可惜的是,尚老汉奸接下来的话,却让卢大县令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如果已经成亲了的话。”尚老汉奸笑眯眯的亲切说道:“那就把你的妻儿父母都接到广州来吧,本王在广州内城给她们拔一套房子,让她们安身,这么一来,你在云南那边也可以后顾无忧了。哈哈,哈哈哈哈……。”
“操!搞了半天是想扣押老子的家眷当人质,更好的控制老子。”卢大县令大失所望,垂头丧气的答道:“多谢王爷关怀,但卑职至今尚未娶妻,父母也已在数年前双双过世,除了王爷和世子爷,还有在家乡看守老房旧宅的舅父之外,卑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尚老汉奸也失望起来,忍不住看了大儿子尚之信一眼,心说你小子办的什么事,不拿住这个卢一峰的父母妻儿当人质,怎么能放心把他安插在吴三桂那边当内线?
“父王,既然你如此关心卢一峰的婚事,也是这个奴才的福分。”尚之信明白汉奸老爸的心思,又想把卢大县令这个自己看好的人才逼到自己这边来,便说道:“那孩儿提议,父王不如在广州城中寻一个良家女子,为这个奴才定一门亲事,既奖励了这个奴才,也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主意!”尚老汉奸鼓掌叫好,对儿子的提议十分赞同——握住了卢一峰的妻子家眷,也就不怕卢一峰在云贵那边耍花样了。可就在尚老汉奸正要琢磨让卢大县令祸害那家闺女时,门外忽然跑来一个王府侍卫,慌慌张张的拱手奏道:“禀王爷,大事不好了,小格格又向药王庵的主持提出要削发为尼,药王庵的主持慈堂师太不答应,小格格就不肯走,在那里哭,卑职们又不敢拉她,请王爷示下。”
“死丫头,怎么又来了?”尚老汉奸一听急了,他的儿女虽然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人,其中也不乏尚之信、尚之孝和尚之节能才具出众之辈,但唯一疼爱的也就是这个善良孝顺的小女儿了。大急之下,尚老汉奸跳起来吼道:“快,马上到后花园里叫上十几个婆子,去把那个死丫头给老子架回来。顺便告诉那个药王庵的尼姑,她们要是敢让婉欹落发,老子就把她们统统抓到营里去当军妓!”
“扎。”那侍卫打个千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行了,父王,小妹你也该管管了。”尚之信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三天两头闹着要出家,咱们平南王府的脸都快被她给丢光了。要换成我的女儿敢这样,我马上就抽死她!”
“闭嘴!”尚老汉奸咆哮起来,“别的事老子可以不管,但婉欹的事老子一定得管,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就算你是老子的大儿子,老子也饶不了你!娘的,你们一百多个兄弟姐妹,那怕有一半象婉欹这么孝顺,老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随你吧,反正她的事我是懒得管。”尚之信懒洋洋的哼了一句。
“老子也不要你替她管!”尚老汉奸咆哮一句,又一脚踢开椅子,吼道:“来人,给老子备马,老子要亲自去药王庵把那个死丫头拉回来!”
“王爷,让卑职陪你去吧。”卢大县令当然不肯放弃和尚婉欹再次见面的机会,马上站起来自告奋勇。卢大县令又怕尚老汉奸不同意,便赶紧补充道:“王爷不要忘了,卑职上次说的笑话,可是把婉欹格格给逗乐了,卑职这次如果又能把格格逗高兴了,王爷也好劝她一些。”
“那好,你随老子来。”尚老汉奸也是病急乱投医,压根没留心到卢大县令的狼子野心,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惟有尚之信抬头看了看卢大县令,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不作任何阻止。
当下尚老汉奸和卢大县令领着一队侍卫出府上马,风急火燎的赶往药王庵去阻止尚婉欹落发为尼,好在药王庵距离王府不算太远,就在广州外城的北门之外,尚老汉奸一行快马加鞭,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已经被王府侍卫团团围困的药王庵前。只是其间少不得纵马过市,横冲直撞,惊得大人喊小孩哭,果子西瓜满地滚,笤帚簸箕满天飞,但只要没撞到人踩死人,咱们的卢大县令在良心上也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了。
到得药王庵门口,尚老汉奸甩鞭下马,也不理会过来行礼的一干侍卫,几脚踢开他们就大步冲了进去,卢大县令紧紧跟上。进得药王庵大殿一看,果不其然,青衫素颜的尚婉欹果然正跪在一个老尼姑面前落泪,老尼姑则满头的大汗,正在拼命的摆手摇头,连连拒绝。旁边另外还有一大堆丫鬟、侍卫和庵里的尼姑,都在拼命的劝尚婉欹站起来。
“婉欹,你在干什么?”尚老汉奸红着眼睛冲上去大吼,一把拉起尚婉欹手腕,吼道:“给老子站起来,跟老子回家,别在这里给老子丢脸了。”
“父王,你就让女儿落发吧。”尚婉欹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女儿已经看破了红尘,想要落发为尼,在这药王庵做陪伴青灯古佛,为父王你祈福延寿。”
“放屁!老子的女儿削发为尼,老子的面子往那里搁?”尚老汉奸咆哮,“走,想拜佛咱们家里有佛堂,老子还可以给你专门修一座新佛堂,以后再也不准你来这个药王庵了!你要是再背着我来,老子就一把火烧掉这座破庙!”
“父王,请恕女儿不孝。”尚婉欹死活不肯站起来,摇头哽咽道:“女儿已经想通了,父王你这一生造了无数的杀孽,犯下无数的罪过,百年之后,只怕难登极乐,女儿身受你骨肉之恩,无以为报,情愿许身佛门,削发为尼,为父王念经诵佛,洗刷罪孽……。”
说到这里,尚婉欹已是泣不成声,尚老汉奸则勃然大怒,举起蒲扇大的手就想抽死这个女儿,但是看到爱女玉容上的病色,还有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却又心下不忍,只能强忍怒气,放缓口气劝道:“婉欹,你的孝心,父王明白,可你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怎么就想着落发为尼呢?大好的青春还在等着你,你怎么就舍得放弃?这样吧,你起来跟父王回家,父王答应你,以后一定少杀人,再选一些侍女家奴送进佛门,让他们代你出家。”
“不,这样的事,除了骨肉相连的女儿,还有谁能替代?”尚婉欹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
“你这个死丫头,真想把你父王气死?”尚老汉奸气得肚皮都快炸了,那边药王庵大大小小的尼姑和王府侍卫、丫鬟也一起劝说,但尚婉欹说什么就是不听,一个劲的只是哭泣,谁劝都不肯听,还拼命的向尚老汉奸恳求,要求尚老汉奸同意她出家。尚老汉奸束手无策,正为难间,忽然看到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卢大县令,忙一指卢大县令喝道:“卢一峰,刚才你怎么说的,能把婉欹逗乐?快过来劝她,如果你能把她逗乐了,让她回心转意,老子重重有赏!”
“完了,这怎么逗啊?”卢大县令小心眼犯愁,自己自告奋勇跟着尚老汉奸过来,不过是想在离开广州之前再看一眼尚婉欹,所以才顺嘴吹了一个牛,现在好了,尚婉欹这个怎么看怎么象叛逆少女倔骨头连她父亲都劝不动,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劝啊?
“还楞着干什么?”尚老汉奸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没办法,赌一把吧。”卢大县令被逼无奈,只得拉过一个小尼姑,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又命令道:“按我教你的说,说了,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不说,王爷收拾你,可没人替你帮腔。”
“可……。”那小尼姑红着脸想要拒绝,可是看到杀人魔王尚老汉奸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又看到药王庵里的同门们个个面如土色,体若筛糠,终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卢大县令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她,陪笑着挤到尚婉欹面前。
“滚开!”尚婉欹对卢大县令似乎十分反感,卢大县令刚挤过来就收住哭泣,换了一副冰冷脸色,冷冷喝道:“象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恶人,死后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别和我说话。”
“小丫头,还在记着上次我差点害死人的事啊。”卢大县令心中苦笑,脸上则赔笑道:“郡主娘娘,你不想和下官说话也成,下官就只随便说几句,听不听随便你。”
尚婉欹把脸扭开,还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看卢大县令那张快要滴油的白胖脸皮。卢大县令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着说道:“郡主娘娘,你想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为王爷祈福,想法很好,孝心简直是感天动地,我想就是西天如来和观世音菩萨知道了,也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尚婉欹还是不说话,脸上表情却有点放松,卢大县令则自顾自的说道:“只是你削发为尼这点,下官非常不赞同。至于原因嘛,郡主娘娘,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尼姑都是些什么人,你要是做了尼姑,不是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么?”
“我怎么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了?”尚婉欹继续闭着眼睛冷冷的反问道。
“这样吧,下官告诉你一件下官亲眼目睹的事。”卢大县令笑嘻嘻的说道:“上次在云南,我到庙里烧香,进庙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被庙里扫地出门的和尚拦住一个尼姑,对她说: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胡说八道!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尚婉欹愤怒反驳。
“是啊,下官当时也大为愤怒,就叫人把那个花和尚给打跑了。”卢大县令振振有辞的说道:“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官又在山下遇到了那个尼姑和那个花和尚,不过这次换成了那个尼姑拦着那个花和尚,那个花和尚也好象一夜之间瘦了许多,对着尼姑又是磕头抹眼泪的说:师太,你就饶了老衲吧。”
“饶了老衲,什么意思?”尚婉欹睁开眼睛,回过头好奇的问道。
“下官当时也奇怪,上前一问才知道。”卢大县令耸耸肩膀,说道:“原来那个花和尚被那个尼姑拉到庙里住了一晚上,做了一些对不起佛祖菩萨的事,第二天就拼命的磕头求饶了。”
“哈哈哈哈哈……。”尚老汉奸带头大笑起来,旁边的王府侍卫也是忍俊不禁,药王庵里的大小尼姑则个个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卢大县令的臭嘴撕烂。惟有尚婉欹先是茫然不解,然后猛的回过神来,粉脸一红,赶紧又扭开,重新闭上眼睛低声羞涩骂道:“胡说,世上那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更奇的还在后面!”卢大县令大声说道:“那时我刚问清楚原因,路上又来了一个道士,看到那个花和尚和尼姑拉拉扯扯,马上就冲上来吼:秃驴,竟敢和贫道抢师太?紧接着,那个尼姑马上又说——。”
“大师,道长,你们一起来吧,贫尼还要赶时间。”
先前得到卢大县令指点那个尼姑红着脸接口回答,话音刚落,整个佛堂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猛的一下子笑声就差点冲破了房顶,包括不少尼姑在内,不少人干脆都笑出了眼泪,尚婉欹虽然还想努力保持冰冷神色,可是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里出来,再次展现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动人笑容,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胖子,不得好死!”
骂归骂,但经过这番折腾,又看到药王庵的尼姑说出那样的话——虽然是在卢大县令的威逼利诱下说出来的,但药王庵和佛门在尚婉欹心目中的神圣庄严还是一扫而空,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和父亲力抗到底坚持要削发出家的兴趣了。
“笑了!”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尚老汉奸看到女儿笑容,顿时大喜过望,赶紧拉起女儿,喜道:“婉欹,你笑了,又笑了!”
“父王,女儿可以和你回家。”尚婉欹花了许多力气才收住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道:“但女儿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掌这个死胖子的嘴,惩治他在佛祖面前亵渎佛门的罪过。”
“成,只要你别闹了,跟父王回家,父王什么都听你的!”尚老汉奸大喜过望,马上大吼,“来人……!”
“王爷,郡主娘娘,不用了,我自己来!”卢大县令赶紧抢过回头,又提起狗熊一般的肥掌,一边轻轻抽自己的嘴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王爷,为了哄郡主娘娘开心,卑职又掏银子又挨打,出力不讨好,可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行,行,老子明白你的忠心了。”尚老汉奸高兴的连拍卢大县令肩膀,笑道:“放心,等婉欹出了这口气,老子一定重重奖赏你的忠心。”
“不许赏!”尚婉欹抢过话头,红着脸瞪了卢大县令一眼,说道:“象他这样亵渎佛门的坏人,女儿没有亲手抽他就算好的了,还想要赏赐?”
“郡主娘娘,你如果真的还没有消气。”卢大县令乘机凑了上去,肥得快要滴油的脸上尽是涎笑,说道:“那郡主娘娘就请亲自抽吧,反正下官皮粗肉厚的,撑得住打。”
“呸!抽你都脏了我的手!”尚婉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一个男人,向卢大县令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红着脸就急匆匆冲出佛堂去了。
“婉欹,等等父王。”尚老汉奸也是个过河拆桥的货色,看到女儿已经回心转意就忘了卢大县令这个大功臣,赶紧追着尚婉欹跟了出去,后面的王府侍卫丫鬟也赶紧跟上。很快的,整个佛堂里就只剩下卢大县令一个大男人和一大群尼姑…………
“师太,这是答应你的五十两银子。”卢大县令还算遵守承诺,很快就掏出许诺的五十两银子递到那给自己帮腔的小尼姑面前。那小尼姑红着脸不接,卢大县令正奇怪间,却见在场的尼姑都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卢大县令心中一慌,赶紧把银子往那小尼姑手里一塞,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第二十八章 人贩子卢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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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惨叫着,卢大县令连滚带爬的冲出药王庵,追上尚老汉奸的队伍骑上马,这才总算摆脱了一群恼羞成怒的师太追杀。但非常遗憾的是,这个时候,卢大县令垂涎那位尚婉欹尚格格已经躲进了轿车之中,不肯再见心上人兼梦中人卢大县令一面——至少卢大县令自己是这么自认为的,倒是尚老汉奸非常高兴的招手把卢大县令叫到了面前。
“好小子,干得漂亮!”骑着高马的尚老汉奸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着卢大县令的肩膀,差点没把卢大县令拍下矮马去,笑道:“刚才婉欹上马车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你教那个小尼姑说的那句话吧,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说,就算那个尼姑是被你逼着说的,也大大玷污了佛门静地,从今以后,再也不来这座破庙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想要本王赏你什么?银子和官职尽管开口!”
“我想要你的女儿,你舍得么?”卢大县令心中嘀咕,可又没胆子在杀人如麻的尚老汉奸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强作笑颜说道:“多谢王爷谬赞,卑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没有半点微末之功,那敢要王爷的什么赏赐?”
“有功!怎么没功?”尚老汉奸丑陋狰狞的脸上总算是流露出些慈爱神色,叹气说道:“婉欹这个丫头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孝顺爹娘的女儿,比她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撒泼放刁哥哥姐姐不知要强多少倍。可这个小丫头从小身子骨就差,还从不吃荤腥,经常不说不笑,成天喜欢到庙里烧香拜佛,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竟然还生出削发为尼的心思,让老子和她娘操碎了心…………。”
“你对我念叨这些有屁用?早点把你女儿嫁给我不就成了?”卢大县令可没心情去一个老汉奸的念叨,心里只是嘀咕,“我吃点亏,娶了你的女儿,要不了三天就能治好她的…冷淡,不出三个月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要不了一年,就得让她给我抱一个大胖小子。”
“王爷,王妃来了。”尚老汉奸和卢大县令各自明暗念叨的时候,迎面又过来一支队伍,中间一辆奢华精美的马车,想来车上坐的应该就是尚老汉奸的老婆之一兼尚婉欹的老娘了。不过很可惜的是,卢大县令显然没机会见识一下心目中的未来丈母娘到底长什么模样,尚老汉奸单独拍马上去,凑到马车旁边单独和老婆聊了起来,还时不时往卢大县令这边指指点点,大概是在夸奖卢大县令的盖世奇功,但一直到回到王府大门前,尚老汉奸都没有叫卢大县令过去请功。
回到平南王府时,天色已然全黑,看在卢大县令劝女有功的份上,尚老汉奸破例允许卢大县令在王府中留宿一夜,还派来几个颇有姿色的丫鬟侍侯卢大县令洗漱更衣,只可惜咱们的卢大县令是个狗肉上不了席面的角色,全然不知这个时代侍侯自己洗漱更衣的丫鬟还可以给自己侍寝,白白错过了一个摆脱童男子身的大好机会,爬上床就酣声大睡不提。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爬起了三竿多高,刚用了早点,侍卫忽然来报,说是尚老汉奸有请,准备在王府五羊楼中接见,卢大县令不敢怠慢,只得又赶紧换了官服,跟着侍卫匆匆赶往五羊楼。而到得五羊楼上一看,却见尚老汉奸和一个中年美妇并肩坐在一起,侍卫低声介绍道:“卢大人,和王爷坐在一起的,就是小格格的生母,现在的平南王妃,还不快请安?”
“卑职卢一峰,给王爷王妃请安。”卢大县令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的上前打了一个千儿,作势要跪,同时肚子里大骂尚老汉奸不得好死。
“不用跪了,起来吧。”平南王妃微笑着阻止了卢大县令的行礼,又微笑道:“昨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来人,给卢大人赐座。”
“谢王爷,谢王妃。”卢大县令谢了,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仆人搬来的椅子上。那边尚老汉奸夫妻则不再说话,只是一起上下打量卢大县令——那仔细而又火热的眼神,自然而然又让咱们卢大县令生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老汉奸家两口子怎么这么看我?难道说,尚老汉奸真打算招我做女婿了?”
“卢大人,你今年多大了?”平南王妃笑吟吟的问道。
“有戏!”卢大县令心中一喜,赶紧坐直身体答道:“回王妃,卑职今年二十有五,再有半个多月,就满二十五实岁了。”
“是吗?真是年轻有为啊。”平南王妃笑着随口夸奖一句,又说道:“难得的是,这么年轻就这么稳重老成,可以托付大事,比王府里的大部分官员强多了。王爷,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得,你应该重用啊。”
“那是当然,等这小子从云南回来,本王肯定会重用和提拔于他。”尚老汉奸随口答道。
“多谢王爷和王妃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卢大县令假惺惺的谦虚。
“卢大人,听说你是新任曲靖知县,这次来广州,只是顺便绕道,有这回事吗?”平南王妃微笑问道。
“回王妃,正是如此。”卢大县令老实答道:“按大清惯例,地方官上任之前,必须先到京城陛见当今万岁,听取皇上万岁爷训示,然后再回地方正式上任。卑职这次只是顺便绕道广东,为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两位王爷办些差事,现在差事已经办完了,大概一两天之内,卑职就要启程赶往北京了。”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了。”平南王妃点头,又微笑说道:“卢大人,既然如此,那你去北京的时候,愿不愿意顺便再帮王爷和我办一点事呢?”
“卑职的一切都是王爷和世子给的。”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说道:“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卑职的分内之事,也是卑职的光荣,请王妃娘娘下令吧。”
“很好。”平南王妃满意点头,说道:“我希望你去北京的时候,能把婉欹格格也带到京城去。”
“什么?让卑职带着小郡主去京城?”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卢大县令这会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惊叫出声了。
“怎么?你不愿意?”尚老汉奸显然误会了卢大县令的激动含义,没好气的说道:“其实也用不着你过多操心,老子会派一队侍卫护送婉欹去京城,你只要和她的队伍一起走就行了,路上照顾着点她,多给她说点笑话,让她散散心。他娘的,你小子能有机会护送我的女儿进京,这么好的差事,你上那里找去?”
“敢问王爷王妃,你们怎么突然想着要让卑职护送小郡主进京?”卢大县令激动的问道。
“唉,还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成天闹着要出家的事?”平南王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婉欹的事,王爷好象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就不罗嗦了。昨天晚上我和王爷商量了一下,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再把这个小丫头成天关在广州城里,没个乐子,只怕她又会想着出家削发,不如让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说不定就断了这个念头了。”
“说来也巧。”尚老汉奸接过话题说道:“现在马上就是年底了,翻过年的二月初八,恰好就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寿辰,按规矩,老子的平南王府得派人给她老人家送上贺礼。本来往常都是老子随便派一个儿子去敬献寿礼,今年借着这个机会,老子打主意让婉欹这个小丫头跑一趟,既办了这个差事,又让她在路上散散心,说不定就慢慢淡了出家的心,等她回来,老子再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将来也就用不着为她操心了。”
“卢大人,本来我们可以把这个差使交给别人去办的。”平南王妃微笑说道:“可是婉欹那个小丫头脾气太怪了,虽然心肠很好,可是对谁都冷冷冰冰的,惟独在你面前能笑一笑,还能耍点小脾气,说明你很对她的胃口。所以我和王爷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你陪她进京,路上给她多说点笑话,多给她散点心,她路上也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而且她的三哥尚之礼就住在京城里,她到了京城也有落脚的地方,用不着我们过多操心,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他敢不愿意!”尚老汉奸刚想发威……
“卑职愿意,卑职一百个愿意!”卢大县令跳了起来,一双肥眼中也射出大灰狼看到小白兔一般的兴奋光芒,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激动说道:“请王爷和王妃放心,卑职一定在路上为小郡主多散散心,一定把她安安全全、完整‘无缺’的送到京城!”
“咦?”尚老汉奸和平南王妃两口子互相对视一眼,心下纳闷,一起在心底说道:“怎么会事?刚才我们怎么就产生了一种把一只小羊推进了狼嘴里的感觉?这个大胖子,真的可靠吗?”
第二十九章 人贩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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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你过来一下,小的们有好东西要献给你。”
十月十三这天,完成了吴三桂差事的卢大县令准备离开广州,启程前往北京陛见。但刚一起床,卢大县令还在用早点的时候,卢大县令手下的四大狗腿子肖二郎、刘真、刘旭和沈欣就钻进房来。这几个天生五行不正的坏种进门也不说什么事,先是把房门和窗户小心关好,这才一起凑到卢大县令桌旁,一边说着有好东西要献给卢大县令,一边珍而重之的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了卢大县令面前。
“这是什么?”卢大县令满头雾水拿起那个小瓷瓶,见瓶上有盖,似乎装有什么东西。
“蒙汗药。”肖二郎一句话差点把卢大县令震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蒙汗药?那来的蒙汗药?”卢大县令满头雾水的问道:“我要蒙汗药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江湖上打闷棍的蟊贼,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是刘家兄弟昨天晚上带小的去鬼市上买的,这一小瓶就花了十两银子啊!”肖二郎解释道:“也多亏了刘真他们哥三个长年跑江湖,认识这方面的人多,有路子可以搞到这种药,否则的话,我们就这么去,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大人请放心,这绝对是真货。”刘真也拍着胸口说道:“这种东西小的们虽然没用过,但是见过他们用过,只要一点点放在酒里,人喝下去就昏睡不醒。”
“放在饭菜里也行。”刘旭插嘴道:“不过卖药的老布衣说,这种药主要是洋金花(曼佗罗花)做的,有辛辣味道,放在白饭和清水里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最好是放在酒里效果最好。”
“是真货又怎么样?我要这东西干什么?”卢大县令越听越是糊涂。
“少爷,你就别装了吧?”肖二郎笑得十分暧昧,谄媚说道:“自从王爷决定让你护送小格格去京城,你每天都笑得象拣了金元宝一样,你的意思,我们还能不明白?”
“是啊,大人,都是男人,再隐瞒就没意思了。”刘真笑得更贱,“二郎兄弟都已经告诉我们兄弟了,你刚到广州城就看上了平南王爷家的小格格,为她流口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你还能错过?”
“没错,我们就是明白大人你的意思,为了报答大人你的收容之恩,所以才给你琢磨出这么一个主意。”刘旭迫不及待的怂恿道:“这事如果成了,大人你就是平南王爷的郡马了,荣华富贵也可以享之不尽了。”
“到了那时候,小的们也可以跟着大人你沾光了。”沈欣满脸陶醉的说道:“早上吃油条,豆浆可以喝一碗倒一碗,中午吃馒头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晚上喝酒想喝白酒喝白酒,想喝黄酒喝黄酒……。”
“还有丫鬟!”肖二郎急匆匆的说道:“少爷怎么得把丫鬟赏我们几个吧?小的们个个都老大不小了,都该讨老婆生儿子了!”
“滚!一群混蛋!”卢大县令忍无可忍,顺手操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起来,抽得肖二郎和刘家兄弟鸡飞狗跳,一边抽一边骂,“混帐王八羔子,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是那种对人家小姑娘下蒙汗药的人吗?再说了,她可是尚可喜的女儿,我对她下药,要是尚可喜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大人放心,王爷不可能知道,事后小格格就算不愿意,也绝对不敢泄露出去……。”刘旭本还想狡辩,却被卢大县令一鸡毛掸子抽在嘴巴上,疼得赶紧拉开门往外跑。
“那里跑?”恼羞成怒的卢大县令不肯罢休,一直追了出去。不曾想前脚刚出房门,孔凡林后脚就上了卢大县令房间所在的二楼,冲着卢大县令嚷嚷道:“卢兄弟,你行李收拾好没有?王府那边派人来催你了,小格格的队伍巳时就出发,现在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再不快点就耽搁时间了。”
“好,我马上,还有孔大哥你们也抓紧时间,大家一起出城,在城外分手吧。”卢大县令答应一句,回房间冲躲在房间里傻笑的肖二郎等人喝道:“都别楞着了,赶快收拾行李,耽搁了时间,王爷怪罪下来,我就把你们推出去让王爷收拾!一群混帐东西,没一个好东西!”
嘴上大声骂着,卢大县令手上飞快抓起那个装蒙汗药的小药瓶,顺手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珍而重之的藏好。
匆匆收拾好了行李包裹,卢大县令一行四十余人全数离开驿馆赶往平南王府辞行,还有就是和尚婉欹的队伍会合,共同北上。不过孔凡林等十几个平西王府侍卫,已经完成了保护和监视卢大县令执行吴三桂命令的差使,得要回云南交差了,出了广州城后就得和卢大县令一行暂时分别——虽然卢大县令和孔凡林等人这些天来处得还算不错,不过孔凡林等人身为平西王府侍卫,当然没有保护卢大县令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官到京城陛见的道理。
卢大县令确实起晚了一些,到得平南王府大门前时,尚婉欹的队伍也已经全数准备完善,就连尚婉欹本人都已经登上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奢华轿车,同时尚老汉奸夫妻和尚老汉奸的一些儿女也来门外送行。见卢大县令赶到,尚老汉奸立时瞪起了眼睛,喝道:“混帐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差点误了时辰知不知道?”
“王爷恕罪,卑职昨天晚上陪世子饮酒,睡晚了一些,所以就起晚了。”卢大县令哭丧着脸答道。
“他娘的,明知道今天有事还敢睡那么晚,换成在军营里老子早就砍了你了!”尚老汉奸又骂了一句。不过还好,尚老汉奸这会也懒得和卢大县令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招手把广州参将李天植叫到面前,指着李天植对卢大县令说道:“听好,这次本王让李天植带一个佐领的人马护送婉欹去京城,你和他们一起走,路上有什么事你和李天植商量着办,实在不行就打老子的名号!在这大清天下,还没几个敢不听本王话的。”
“是,是。”卢大县令连声答应,又向老熟人李天植拱手笑道:“李将军,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一起共事了,怎么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李将军没说这事?”
“本来是派苏以德去的,今天早上临时改成我了。”李天植一耸肩膀答道。
“临时改成你?”卢大县令有些惊奇,正要追问,脚背却被人踢了一下,卢大县令回头看去,却见踢自己的人正是尚老汉奸那个杀人如麻的长子尚之信,还冲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卢大县令会意,赶紧乘着尚老汉奸去和马车里的尚婉欹说话的机会,跟着尚之信走到了一旁。
“是我派李天植去的。”尚之信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我收到消息,尚之孝那个王八羔子派人给潮州知府傅弘烈去了一封信,但信是什么内容不知道。傅弘烈这个王八羔子是朝廷安插在广东的钉子,还是孔四贞那个婊子的家奴出身,平时里和我极不对付,但是和尚之孝走得很近。”
“偏偏老不死的死要面子,为了让婉欹风光一把,非要让婉欹的队伍走潮州这条路到福州,再从福州北上京城,途中好让沿途官府和靖南王耿家出面接待,走这条路必须穿过整个潮州府,我担心路上出事,就临时决定派绝对可靠的李天植护送婉欹去京城了。”
尚之孝是尚老汉奸的次子,曾经带过兵掌过权,才具能力并不在尚之信之下,对尚之信的世子之位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尚之信名为兄弟,实为死敌,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只是尚之孝在精细睿智方面远不如长兄,所以至今没能得手——不过这点是尚之信自己说的,卢大县令可不敢保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尚之信发现情况不对,临时做出调整派心腹出马,倒也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
“卑职明白了,还是世子顾虑周全。”卢大县令满脸谄笑,又说道:“想不到世子爷嘴上不喜欢小格格这个妹妹,实际上却对这个妹妹照顾有加,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竟然安排得这么妥当。”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我的妹妹么。”尚之信挥挥手,又说道:“不过老子更担心的还是你,你小子脑袋上现在已经印上老子的名号了,要是婉欹在和你一起上京城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老子铁定就要被你牵连了——老子那个二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栽赃嫁祸什么的,他干起来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栽赃嫁祸?!”卢大县令打了一个寒战,迅速明白了尚之信的言下之意——尚之孝为了争夺世子宝座,说不定就会釜底抽薪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到时候把嫁祸栽赃在自己这个尚之信‘心腹’的头上,尚老汉奸心痛爱女之死,说不定就会让尚之孝板倒尚之信的奸计得逞!
“多谢世子指点,卑职明白了。”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赶紧向尚之信拱手说道:“请世子爷放心,这一路上不管有没有企图对小郡主不利,卑职都会誓死保护小郡主的安全。”
“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也用不着对你明言。”尚之信满意点头,又懒洋洋的说道:“其实,如果老二真打这样伤天害理的主意,你和李天植只要拿到人证物证也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管,效果更好。”
“其他的事不用管,效果更好?”卢大县令又是一楞,醒悟过来后,卢大县令立即在大太阳底下生出一股凉意,尚之信这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打的真正算盘其实是这样——如果能拿到尚之孝企图对尚婉欹不利的证据,那么让尚婉欹不幸遇害,那么尚之孝在尚老汉奸面前势必死得更惨了!
“不对,尚之信凭什么就这么无的放失?”卢大县令忽然又明白了一层,“莫非他是已经掌握了尚之孝的毒计,这才将计就计设下圈套给尚之孝钻,故意想借妹妹遇害这件事除掉尚之孝?说什么不清楚尚之孝在给傅弘烈信上写的是什么,只是随口敷衍一下我,免得我心生胆怯,偷偷把这事告诉了尚老汉奸或者尚婉欹,错过了他除掉弟弟的机会?!”
“老不死的罗嗦完了,走吧。”尚之信可不会理会卢大县令是什么心情,看到尚老汉奸对妹妹罗嗦完了,招呼一声就过去和老爸、妹妹虚伪客套了,留下卢大县令在原地发呆。
“他娘的,你们尚家几兄弟狗咬狗你们咬去,老子懒得管!”卢大县令下定决心,暗暗咬牙说道:“可是要我故意害死尚婉欹,做梦!老子舍不得!”
“卢一峰,狗奴才,还在那里楞着干什么?”卢大县令在这边咬牙切齿,尚老汉奸则在那边催促,喝道:“马上就上路了,还不快过来见过小格格?”
“是,是。”卢大县令回过神来,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尚婉欹的马车旁,向坐在车中的尚婉欹拱手行礼,“下官卢一峰,见过郡主娘娘,从今天起一直到北京,下官都要守侯在郡主娘娘身边,郡主娘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下官赴汤蹈火。”
说这话时,咱们心事重重的卢大县令都忘记摆出潇洒风流的架势勾搭尚婉欹了,但很可惜的是,不管卢大县令有没有摆出自认为风流潇洒的模样,尚婉欹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对卢大县令完全就是视若无睹。倒是尚老汉奸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该行的礼都行了,你们走吧。卢一峰,婉欹本王就交给你了,她要是在路上掉一根头发,老子剥了你的皮!”
“是,是,卑职记住了。”卢大县令愁眉苦脸的答应,又向尚老汉奸夫妻和尚之信等人一一行了礼,这才骑上肖二郎牵来的马匹,回头看了一眼藏在车厢的尚婉欹,举起马鞭一挥,喝道:“走——!”
………………
被卢大县令的乌鸦嘴不幸言中,为了从大哥尚之信手里夺得世子宝座,尚老汉奸次子尚之孝确实布置了一个釜底抽薪毒计,准备利用尚婉欹上京祝寿的机会,在路上除掉尚婉欹这个尚老汉奸最为疼爱的女儿,然后嫁祸到卢大县令这个所谓的尚之信心腹身上,让尚老汉奸迁怒于尚之信,尚之孝也好乘机上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狠手辣的尚之孝显然低估了亲哥哥尚之信的狠毒奸诈,通过布置在尚之孝身边的眼线发现这个阴谋后,尚之信不仅没有揭穿,反而将计就计,准备利用这件事除掉咄咄逼人的亲兄弟尚之孝!很可怜的是,尚婉欹,也就注定成为了两个亲哥哥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了。而更让尚婉欹本人和暗暗决定要保护保护尚婉欹的卢大县令想不到的是,一个更大的阴谋已经在围绕着他们展开了…………
………………
“尚之孝准备利用傅宏烈杀掉尚婉欹,再利用这件事除掉尚之信,夺取尚之信的世子位置?”
几天之后,当卢大县令一行还在赶往潮州途中的同时,身在柳州的孔四贞包衣奴才戴良臣,已经收到了同是孔四贞包衣奴才潮州知府傅弘烈的飞鸽传书,戴良臣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份飞鸽传书送到主子孔四贞面前。看完这个消息之后,半躺在睡椅上的孔四贞皱起了蛾眉,盘算半晌才向戴良臣问道:“傅弘烈怎么说?他有没有答应帮尚之孝这个忙?”
“回主子,这事情影响太大,关系到整个广东政局,所以傅弘烈那个奴才没敢私自做主。”戴良臣一边偷看着孔四贞丰满挺拔的胸脯,一边恭敬的说道:“傅弘烈用信鸽向主子禀报此事,就是想请示一下主子,是否应该帮尚之孝这个忙,在路上除掉尚婉欹,再做成卢一峰奸杀尚婉欹的假局?对了,因为尚婉欹这帮人走的是陆路,速度比较慢,主子用信鸽指使傅弘烈之后,傅弘烈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你怎么看?应不应该让傅弘烈帮尚之孝这个忙?”孔四贞抬头向戴良臣问道。
“奴才认为应该帮这个忙。”戴良臣阴阴的说道:“尚之信那个小子嚣张跋扈,一向不把我们定南王府放在眼里,而且他对吴三桂的态度,也不向尚可喜和尚之孝那么仇视敌对,此人不除,只怕早晚必成朝廷大患。所以奴才认为,应该答应尚之孝的这个请求,帮助尚之孝板倒尚之信,为朝廷永除后患!”
“更妙的一点是。”戴良臣奸笑着说道:“这个卢一峰是西选官,是吴三桂老东西的人,他如果奸杀了尚可喜老东西最疼爱的小女儿尚婉欹,本来就和吴三桂老东西不对付的尚可喜,必然要和吴三桂老东西拼命了!三藩内乱一起,皇上还不得高兴坏了?还有一点,出了这样的事,吴三桂老东西到处安插西选官的劲头,也立即被打压下来,一举多得,岂不妙哉?”
“这么说来,是有点道理。”孔四贞沉吟许久,一拍躺椅扶手,命令道:“给傅弘烈回信,让他帮尚之孝这个忙!但不能在潮州动手,必须换一个地方!最好是在福建动手,到时候让耿继茂、尚可喜和吴三桂三个老东西打罗圈架去!”
“扎,奴才这就去安排。”戴良臣打千答应,却不肯迈动脚步去办差事,一双眼睛只是色眯眯的在孔四贞玲珑浮凸的身材上打转,放肆而毫无忌惮。
“死相!刚给主子出了一个主意,就想要奖赏了?”孔四贞明白戴良臣的意思,伸出芊芊葱指在戴良臣已经涨起的裤裆处一点,吃吃笑道:“想要奖赏还不快点?主子一会还要回去应付孙延龄那个傻东西,没多少时间赏给你。”
“谢主子赏。”戴良臣低声欢呼一声,一个饿虎扑羊就压到了孔四贞的身上,手忙脚乱的去扯孔四贞的衣服。孔四贞则一边媚笑着扭动水蛇腰,一边在心底媚笑说道:“卢胖子,不好意思了,本来奴家是很想尝尝你的滋味的,可是为了主子的千秋基业,只好牺牲你一次了。唉,为了主子,可怜了奴家的云南第一次啊。”
“主子,奴才进来了!”
“来吧,用力点,主子要好奖励你这个……啊,狗奴才……,怎么又咬那里?孙延龄正在桂林,会被发现……。”
第三十章 伪君子(上)
“傅府台,傅府台,末将回来了。”
叫嚷着,广东潮州府参将杨国泰急匆匆冲进潮州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又冲进位于后花园西面的知府书房,一边抹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一边冲着正在书房中看书的潮州知府傅弘烈嚷嚷道:“府台大人,末将回来了,你交代的差事,末将也全部办完了!哎哟,就是这鬼天气太要命,末将都快热死了。”
“热总比冷好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傅弘烈微笑着放下手中书卷,慢悠悠的说道:“三十多年前,朱明崇祯皇帝在位的时候,广东连年大雪,秋冬庄稼连年歉收,饥荒遍地,那时候广东如果有这么热,崇祯皇帝就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了。也亏得我们大清顺治、康熙两位万岁爷洪福齐天,广东才有现在的风调雨顺,四季如春啊。”
“可真的太热了。”杨国泰苦笑着抖抖手帕,一拧就攥出一把汗水。
“算了,这些闲话慢慢再说。”傅弘烈说道:“快说吧,探听平南王小格格队伍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回府台,末将都探听清楚了。”杨国泰飞快答道:“小格格的队伍昨天到的云落,估计明后天就能抵达澄海。队伍共有三百七十一人,其中李天植的军队连将领带兵卒共三百一十人,小格格的丫鬟、仆人和侍卫共二十三人,那叫什么卢一峰的西选官还有一队家丁,共计二十八人。”
“他们对小格格的保护严密不严密?”傅弘烈追问道:“还有,李天植的队伍里,二王子安插了多少内线进去?取得联系没有?”
“非常严密。”杨国泰无可奈何的说道:“李天植那小子很是精细,把士兵分为三队,日夜轮换保护小格格,没有他的同意,就连同行的那个什么卢一峰都不能随便接近小格格的马车和寝帐。二王子也没什么出息,总共只在这支队伍中安插了两个内线,一个收买过来的军队火长,一个普通侍卫,都被人管着,根本没机会单独接近小格格。”
“兵不在多,而在精。”傅弘烈阴阴的说道:“两个内线,足够了,起码可以帮我们摸清楚这些卫兵的作息时间,行进路线。”
“这么说来,主子同意我们动手了?”杨国泰惊喜问道。
“当然同意了。”傅弘烈点头,狞笑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主子怎么可能错过?”
“那我们怎么动手?”杨国泰大喜问道:“要不象上次一样,末将带一帮人扮着海盗或者台湾郑逆的军队,在夜间把他们一锅端了?”
“主子交代了,不能在潮州府境内行动,最好等他们到了福建再说。”傅弘烈摇头,说道:“主子考虑得非常仔细,在潮州府境内动手,就算不漏出半点风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牵连到你我身上。而在福建境内动手,一是事成之后,你我可以轻易洗脱关系;二是福建是靖南王耿继茂的定藩,届时吴三桂的西选官在耿继茂的地盘上奸杀了尚可喜的小女儿,三条老狗就算不想狗咬狗打罗圈架也由不得他们了,对我们的主子和皇上万岁爷也就大大有利了。”
“那具体在福建的什么地方动手?”杨国泰追问道:“还有,我们在福建的力量相对薄弱,在那里动手,怕是很难把李天植那小蛮子的队伍一网打尽,具体该怎么办,必须得准备一个万全之策。”
“让我想一想。”傅弘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拿出福建的地图,对着地图端倪半晌,忽然说道:“在泉州和莆田交界的枫亭动手!这个地方与潮州隔着漳州和泉州,出了事牵扯不到我们身上,又距离耿继茂的大本营福州比较远,可以防着耿继茂忽然横插一手!更关键的是,这一带是前明余孽和台湾郑逆活动的重灾区,即便有什么意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罪名推到前明余孽和台湾郑逆头上!”
“不错,还是府台大人高明,这里确实是动手的好地方。”杨国泰大喜说道:“末将这就去安排人手,先把人马组织起来,提前布置到这个位置去安排。”
“先别急,让我再想一想。”傅弘烈重新苦思冥想起来,盘算了许久后,傅弘烈忽然又问道:“国泰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你们收集起来的情报显示,尚之信的这个心腹李天植,好象有一个带兵习惯——他军队里凡是犯错的士卒,依军法杖责之后,都要发配到伙房去干一段时间的杂役以作惩戒,有这事吗?”
“末将无能,记不太清楚了。”杨国泰哭丧着脸答道。
“没关系,我这里有记录。”傅弘烈也不生气,凑到一旁的书架上细细搜索起来,很快从中间拿出一本书,翻看几页之后,傅弘烈一拍书册,大喜说道:“好,我果然没有记错,李天植是有这个带兵习惯!好,有办法把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一网打尽了!”
“大人,什么好法子?”杨国泰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记得那批洋神父的事吗?”傅弘烈微笑说道:“鳌拜鼠目寸光,将北京城里的洋人抓的抓赶的赶,皇上万岁知道我大清军队置办火器离不开这批洋人牵线,就要我们出面这批洋神父接到广东好生安顿,以备将来大用。在那个时候,有一个洋神父为了感谢我,送给我了一批东印度公司出产的洋金花,这种洋金花在中土十分难得,却是配制蒙汗药的主要材料。”
“用蒙汗药?”杨国泰眼睛一亮,大喜道:“没错,如果让我们的内线在李天植队伍的饮食里下一些蒙汗药,就算不能把他们全部药倒,我们再动手也容易许多了……,等等。”
说到这,杨国泰搔起了小辫子,为难道:“府台大人,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是尚之孝安插在李天植队伍的两个内线,都不是伙夫,怎么能在军队的伙房里下得了药翻三百多人的蒙汗药啊?”
“笨!忘记我刚才为什么要问李天植的带兵习惯了?”傅弘烈笑了起来,捻着八字小胡子开心说道:“看来,我这个潮州傅青天,是应该去澄海亲自迎接一下平南王爷的小格格了,当着我的面,李天植也不好意思包庇他的部下吧?”
……………………
马上就进十一月了,但广东的土地上仍然是一片骄阳似火,阳光之毒辣,丝毫不压于三伏酷暑,晒得是大道生烟,草木皆焦,也晒得正在官道上吃风喝沙、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卢大县令队伍中人个个挥汗如雨,汗流浃背而又叫苦不迭,纷纷咒骂这天杀的鬼天气鬼日头。至于咱们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九十五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在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太阳底下,那更是象地狱煎熬一般的痛苦了。
“好热,热死人了!”卢大县令一边哀号,一边不断抹着头上脸上的汗水,但用来擦汗的手帕都已经湿透了三块了,满头汗珠,却还在随着卢大县令脸上颤动的肥肉不住地喷涌而出。这份痛苦,以至于一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英俊潇洒的卢大县令都不得不痛下决心——以后,是得抽点时间减减肥了。
“少爷,换一块汗巾吧,你的手帕已经湿透了。”肖二郎十分乖巧的送上一块汗巾,又谄媚的说道:“这块汗巾,小的是用冷水淋过的,少爷赶快擦把脸。”
“好,好,还是二郎你聪明啊。”卢大县令连声夸奖,抢过冰汗巾往肥脸上狠擦起来,痛苦了半个白天的表情终于也轻松了许多。
“少爷,搞定了什么?”乘着卢大县令心情转好的机会,一向八卦好奇的肖二郎迫不及待问道:“离开广州八天了,这眼看就要到潮州府了,少爷你把小格格搞定了没有?小的们可还等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你小子又来了!”卢大县令忍无可忍,顺手把汗巾砸在肖二郎阿谀的脸上。不过出了这口气之后,卢大县令很快又泄了气,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搞定个屁!这八天来,我总共才和她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话,我问她要休息,她说嗯;第二话我我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她说不吃;第三句话在海丰,我邀请她到盐场旁边去欣赏海景,她说呸!就这三句,多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这么说来,这八天里,小格格总共只对少爷你说了三句话四个字了?”肖二郎满脸的不可思议,心说少爷勾搭女人的本事怎么变得这么差了?以前在大理府的时候,少爷勾搭有夫之妇,那可是战无不胜,无往不利啊。
“没办法,女孩子脸皮薄嘛。”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哼哼道:“明明心里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了,就是害羞,不敢表露出来。”
“少爷,你真这么肯定?”肖二郎苦笑着追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搞错?”
卢大县令肥脸一沉,正要喝问肖二郎这话什么意思,前面回来一个广东士兵,向卢大县令禀报道:“卢大人,李将军请你过去一趟,有事要和你商量。”
“知道了。”卢大县令顺口答应,又回头瞪了肖二郎一眼,骂了一句,“回来找你算帐。”这才拍马追了上去。
拍马追上走在前面的李天植,刚一见面,李天植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卢大人,再往前走十里,就是潮州府的澄海县城了,去京城的官道不经过潮州府城,所以潮州知府傅弘烈和参将杨国泰等人赶到了澄海城,准备在这里迎接小格格。刚才我们的斥候来报,这些人已经在南门外等着了。”
“哦,好的。”卢大县令笑着说道:“李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走快一点,别让傅大人他们等急了?没关系,你让队伍加快速度就是了,我也叫那些兔崽子们走快点,耽搁不了你的行军。”
“卢大人,如果是这样的小事,我就不会把你请来这里了。”李天植表情严肃,又向左右使个眼色,左右士兵会意散开,留下李天植和卢大县令并骑共行,单独谈话。直到这个时候,李天植才压低声音说道:“卢大人,有件事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冷静,千万别叫嚷出来——世子爷之所以派末将保护小格格去京城,是因为世子爷收到准确线报,有人企图对小格格不利。”
“果然被我料中了,尚之信果然早就清楚有人在打婉欹的主意。”卢大县令心下一沉,佯作惊讶的问道:“有这事?李将军,你有没有弄错?小格格这么温柔和蔼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人故意针对她?”
“详细情况,我实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消息十有**不假。”李天植摇摇头,又低声说道:“卢大人,不瞒你说,我也是这几天仔细观察了你,发现你确实是一位很尽忠职守的大人,按王爷的命令仔细保护小格格,这才敢告诉你这些事情,也才敢向卢大人你拜托一件事。”
“李将军请说,下官一定尽力而为。”卢大县令郑重答道。
“卢大人,如果在潮州府境内,小格格遇到什么危险。”李天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那拜托你立即带着小格格逃走,不用管我,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小格格。我知道你的家丁对你都很忠心,中间还有几个好手,你应该能办到,拜托了。”
“这话什么意思?”卢大县令大吃一惊。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李天植表情痛苦的摇摇头,又低声说道:“总之卢大人,一切都拜托你了,遇到危险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小格格。……包括,我手下的人。”
卢大县令张口结舌,已然明白了李天植话中的弦外之音,震惊过后,卢大县令压低声音问道:“李将军,你这么做,将来就不怕无法交代?”
李天植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十二岁时就没了父母,是在平西王爷家中长大的,王爷一家人,就是我的亲人。王爷的儿女中,小格格心地最好,从王爷和世子刀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其中,就包括不少我的手足兄弟,我不能……恩将仇报。”
这回换卢大县令沉默了,李天植则又轻声说了一句,“拜托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经我允许就接近小格格的马车,你最好带着可靠的人一直守在小格格身边。”说罢,李天植拍马,头也不回的跑离了卢大县令的身边。
“尚家兄弟,你们可真够心狠手辣啊。”卢大县令心中暗叹一句,又在心底补充一句,“不行,我还是心太软,这世道就是这样,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我要想推翻满清,驱逐鞑虏,就一定要向尚家兄弟的心狠手辣学习,心肠要比他们还狠,手段要比他们更毒!”
………………
咬牙切齿的给自己打足了气,卢大县令很快召来家丁走狗,让他们跟在尚婉欹的马车背后行进,又特别交代了让肖二郎等四大狗腿子随时跟在自己身边,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以免事发突然时找不到走狗。不过这次卢大县令多少有了点自知之明,得到李天植允许可以随意接近尚婉欹的马车,竟然没有乘机凑到尚婉欹面前的去泡拗泡马子,而是老老实实跟在尚婉欹的马车吃灰喝沙,倒也让肖二郎等狗腿子吃惊了一把。
“卢大人,格格要问你话。”出乎意料的是,正在想着心事的卢大县令没去招惹尚婉欹,尚婉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秋月的反倒从马车窗中探出头来,向卢大县令招手说道:“卢大人,你到窗户这边来,格格有话问你。”
“咦?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春心荡漾了?”卢大县令心中一喜,赶紧放下心事拍马上前,凑到窗户面前问道:“郡主娘娘,有什么吩咐?”
尚婉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端坐在车厢中一动不动,仅是用俏丽的侧脸对着卢大县令,冷冷问道:“谁叫你跟到我马车背后来的?我好象让李天植下过命令,只准你跟在我的队伍背后,不许接近我的马车。”
“死丫头,明明想找借口和我说话,还装什么蒜?”卢大县令恬不知耻的心中暗笑,脸上赔笑答道:“回郡主娘娘,是李将军让下官跟在你的马车背后的,李将军说,这潮州府民不聊生,盗贼横行,怕路上突然闯出什么盗贼,惊吓了郡主你,所以才让小的跟在你的马车背后,随时准备着保护你。”
“你骗谁?”尚婉欹忽然冷笑起来,说道:“潮州知府傅弘烈傅大人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是广东最有名的傅青天,爱民如子,断案如神,把潮州治理得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潮州百姓不知有多少户人家给他供得有长生牌位,他的治下那来的盗贼横行,民不聊生?”
“是,是,是。”卢大县令也知道傅弘烈在广东的官声极好,忙附和道:“郡主说得是,下官将来回到曲靖上任之后,一定向傅大人好好学习,把曲靖县也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请娘娘放心,下官一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
“你怎么治理曲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吩咐你做什么。”尚婉欹扭开脸说道:“我只是让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好心没好报的卢大县令哭丧起了脸。
“我讨厌胖子。”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车厢窗户的窗帘也飞快被丫鬟放了下来。
“我真有那么胖得天妒人厌吗?”卢大胖子委屈的想,“我还不到两百斤,换成在二十一世纪,应该还算一个英俊潇洒而又苗条健美的帅哥吧?最起码,我怎么都比二十一世纪那个自称叫什么吴老狼的、成天抽着两块五一包劣质香烟码字的胖子五流写手强吧?”
第三十一章 伪君子(下)
(PS:今日两更,第二更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新人难混,请各位朋友支持纯洁狼冲榜。)
踏着被卢大胖子踩得吱吱作响的木桥渡过韩江河,以出产荔枝和紫菜闻名的澄海古城就出现在了卢大胖子和尚婉欹一行的面前。同时出现在卢大胖子和尚婉欹面前的,当然还有潮州知府傅弘烈和潮州参将杨国泰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的潮州文武官员。
和传说中一样,跪在最前面、身着从四品官服的潮州知府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英伟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适中四肢修长,国字脸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两撇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精神,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目光炯炯有神,顾盼扫视间,仿佛能够直入心底——咱们的大县令卢大胖子和他比起来,其实就有点不太引人注目了。
更让卢大胖子愤怒的是,当傅弘烈到尚婉欹车前打千行礼时,一天到晚都懒得动弹更懒得和卢大胖子说话的尚婉欹,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招呼的情况下主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还向傅弘烈还了一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尚婉欹努力挤出一点点笑容,向傅弘烈福了一福,说道:“你是朝廷命官,又是朝野皆知的大清官,小女不过是一个未受封号的普通女子,怎敢当傅大人如此大礼?还有各位大人和各位将军,也都快快请起。”
“臭丫头,在我面前怎么没那么多话?”卢大胖子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危机感,暗骂一句之后赶紧上前,向傅弘烈拱手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知府大人。——不知知府大人贵庚,有几位妻妾?”
“卢一峰,天下有你这样拜见上官的?”潮州参将杨国泰跳出来怒喝问道:“刚一见面,就打听傅大人有几位妻妾,你什么意思?”
“算了,卢大人或许只是开一个不太恰当的玩笑。”傅弘烈爽朗一笑,挥手斥退杨国泰,向卢大胖子拱手说道:“其实告诉卢大人也没什么,本府今年三十有二,家中只有糟糠之妻一位,家贫未曾纳妾。”
“听到没有?这小子已经有老婆了。”卢大胖子得意洋洋的扭头去看尚婉欹,却见尚婉欹神情冰冷,对自己还是那么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官场上例行的互相见礼和互相虚伪客套后,傅弘烈开始邀请尚婉欹一行入城了,说是在澄海城中向一个富商借了花园,以供尚婉欹住宿,又特别向李天植叮嘱道:“李将军,澄海城小民贫,下官恳请将军务必要约束好部下,不要放任他们骚扰百姓,否则的话,下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傅大人,你这话对别人说去吧。”尚之信派系出身的李天植对傅弘烈也没什么好声气,冷哼说道:“我李天植的部下,什么时候骚扰过百姓?”
“李将军,傅大人说的是正理,你是得约束好部下。”尚婉欹大概是故意气卢大胖子一样,竟然还给傅弘烈帮腔道:“如果放任不管,惊扰了澄海百姓,那就是我的罪孽了。”
“末将遵命。”李天植无可奈何的抱拳答应,又回头从下属怒气冲冲的吼道:“传令下去,进城之后,士兵严禁骚扰百姓,如有违抗,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遵命。”广东众将士齐声答应,尚婉欹这才重新上车,在傅弘烈的亲自引领下赶往行轩下塌,也是直到此刻,卢大胖子才惊讶的发现,堂堂潮州知府傅弘烈竟然连一顶的轿子都没有,给尚婉欹领路都是步行进城。
………………
“傅青天!傅青天来了!”
“草民拜见傅青天,给傅青天磕头了。”
“乡亲们,快来给傅青天磕头啊——!”
傅弘烈在潮州府境内确实深得民心,这一路走来,所到之处,到处都有无数的百姓跪拜于街道两旁,争先恐后的向傅弘烈磕头请安,甚至还有许多百姓专门从路旁民居和店铺跑出来行礼磕头,对打着平南王旗帜的尚婉欹和卢大胖子一行却完全视若不见。见此情景,卢大县令忍不住向身旁的刘真等人问道:“你们几个是广东人,知道这潮州府的情况,这位傅大人,怎么这么受爱戴?”
“回大人,傅大人确实是好官啊。”刘真恭敬的答道:“以前小的们到潮州卖艺时就常听人说,傅大人到潮州上任后,不到三个月就清理了所有积案,平反了许多冤狱,救出了无数蒙冤百姓。还有,傅大人火耗才收到三分,省里面派下来的苛捐杂税,傅大人也是拼着乌纱帽不要的硬顶,就连平南王爷的命令也敢顶,原来很穷的潮州府百姓日子才过得好起来。”
“不过大人你放心。”刘旭神神秘秘的说道:“小的们早就听二郎说了,大人你没有傅大人这么傻,到了曲靖准备收七钱银子的火耗,小的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要是有那个刁民敢抗税抗捐,小的们替你收拾他们!”
“闭嘴!别跟肖二郎那个白痴学!”卢大胖子没好气的呵斥一声,又有些胆怯的扭头去看身旁的马车,却见尚婉欹恰好在车中扭头来看自己。
“七钱银子的火耗?果然是卢青天啊。”尚婉欹似笑非笑,语气中尽是讥讽。
卢大胖子大感委屈,忙分辨道:“小郡主,你别听他们胡说,我那有那么黑的心?”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尚婉欹就已经飞快放下了窗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卢大胖子的喊冤。
说话间,尚婉欹和卢大胖子一行已然抵达了傅弘烈准备的行辕,迅速安顿下来后,傅弘烈等人去了前厅安排接风酒宴,李天植去了安排值夜宿卫,卢大胖子也在李天植的私下要求下,带着四大狗腿子守在了尚婉欹所在后厅之中,总算是逮到了一个和尚婉欹说话相处的机会。
乘着这个难得机会,卢大胖子赶紧把刘旭揪到正在喝茶的尚婉欹面前,一边赏给刘旭几脚,一边解释道:“郡主娘娘,刚才胡说八道这个奴才,下官给你带过来了!郡主娘娘你当面问清楚,什么收七钱火耗银子什么的,可绝对不是下官教的,是他们几个混帐东西自己胡说八道的。”
“郡主娘娘,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挨了几脚的刘旭也乖乖跪下,磕头说道:“什么收七钱银子火耗,真不是卢大人教小的们的,是二郎,是大人的管家肖二郎教我们这么说的,与我们家老爷无关啊。”
卢大胖子和刘旭在这边又是教训家奴又是磕头又是解释,逗得尚婉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抿嘴偷笑,尚婉欹却慢慢品着香茶,继续保持对卢大胖子一贯的视若无睹态度。直到卢大胖子打累了,刘旭磕头磕累了,嗓子一起说干了,尚婉欹这才放下茶碗,半眯着大眼睛,冷冷的向卢大胖子问道:“你向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有要解释这件事吗?”
“这个……。”卢大胖子迟疑了一下,说道:“郡主娘娘当然是没要卑职解释,可……可卑职怕郡主娘娘对卑职留下坏印象,所以就主动过来解释了。”
“你给我留下坏印象又怎么样?”尚婉欹反问,神色淡漠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家奴,我不是你的上司,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再坏,我能把你怎么样?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再好,我又能赏你什么?”
“这……。”卢大胖子彻底的张口结舌了。倒是已经彻底被肖二郎带坏了的刘旭抬起头来,抢着说道:“郡主娘娘,我家老爷这么在意你,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想娶你……。”
“闭嘴!”卢大胖子肥脸通红,抬起胖腿就一脚踹在刘旭身上,总算是阻止住已经被肖二郎带坏了的刘旭胡说八道。
踢完之后,卢大胖子再心虚的回头去看尚婉欹时,见尚婉欹身边的几个丫鬟脸上都已经流露出肥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鄙夷神色,尚婉欹却还是神色冰冷,不见半点反应,唯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卢大胖子,上下打量,直把卢大胖子盯得心脏乱跳。过了许久后,尚婉欹这才冷冷问道:“这么说来,原来卢大人你是喜欢我,想娶我了?”
“这个……。”卢大胖子做梦也没想到尚婉欹会问得这么直接,态度还冷静得这么可怕,心慌意乱之下,卢大胖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你真想娶我,那你就直接去向我的父王求亲吧。”尚婉欹继续神情冷漠的扔出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在场的丫鬟仆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一只白天鹅自己跳进胖蛤蟆嘴里一样。
“真的?”卢大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问道:“郡主,你愿意?”
“既然我生在了尚家,那愿不愿意就不由我做主了。”尚婉欹面无表情的说道:“父王和母亲不许我出家,将来当然就要把我嫁出去,嫁鸡也好,嫁狗也好,都是由他们决定,我说了也不算。所以你如果想娶我,就去找他们提亲,只要他们同意,我也无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头大肥猪就随头大肥猪。”
“哈哈哈哈哈……。”包括肖二郎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卢大胖子则肥脸通红,臊得简直想找一条地缝给钻进去。
“怎么样?现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尚婉欹斜睨卢大胖子一眼,很郑重的说道:“如果明白了,就请从我面前走开,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至于我们的亲事,你去找我的父王商量吧,别来烦我。”
丫鬟仆人的偷笑声中,卢大胖子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退下了,肖二郎等无良家丁狗腿子则在那边马上另开赌局,赌卢大胖子如果直接去向尚老汉奸求亲,尚老汉奸会不会答应——结果很自然的,一比一百的彩头,都没一个人敢押尚老汉奸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卢大胖子,这个赌局也随之迅速流产。
“郡主,郡主娘娘,出事了,出事了!”正当卢大胖子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平南王府的侍卫忽然大喊着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听到这叫喊,事前得过李天植秘密警告的卢大胖子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就冲到尚婉欹面前,背对尚婉欹张开双臂护住。
还好,那侍卫没有象卢大胖子想象中那样直接就上来对尚婉欹不利,仅是冲到尚婉欹面前五步就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禀格格,行辕之外有大批百姓聚集,向潮州知府傅大人喊冤,状告我军将士强抢百姓水果,不给钱还殴打百姓,要求傅大人为他们做主。”
“这么巧?”卢大胖子一楞,心说傅弘烈进城时才警告过要李天植约束好士兵不许胡来,怎么才刚进城就真的闹了起来?
“卢大人,你拦着我干什么?”尚婉欹翻着白眼打断卢大胖子的疑惑,把卢大县令赶开后,尚婉欹站起身来皱眉说道:“这个李天植怎么搞的?进城的时候才警告过他,让他约束好军士不许胡来,怎么刚进城就发生强抢民财的事?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不行,我要出去看一看。”
“郡主娘娘放心,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你操心。”卢大县令劝道:“让李将军出面就行了,抢先水果不过是小事一桩,了不起赔点银子,郡主娘娘你是金枝玉叶,就不要在那么多人前露面了。”
“我愿意,要你管?”尚婉欹赏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领着丫鬟就直接出了后厅。卢大胖子无奈,只得赶紧带着四个狗腿子跟了上来,时刻准备着保护尚婉欹逃生。
事情的严重性显然大大超过了卢大胖子的预料,到得行辕门口一看,街道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成百上千,而一个穿着士兵服色的绿营兵被捆了按跪在大门口,旁边还跪着一个提着果篮的乡农。除此之外,傅弘烈和杨国泰等潮州府文武官员也闻讯赶到了现场,李天植则铁青着脸站在那肇事士兵面前,正在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那肇事士兵。
“李天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尚婉欹走出大门问道。卢大县令见她出门又置身于大庭广众之下,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几个狗腿子象狗皮膏药的贴了上去,结果自然又招来了尚婉欹的一通白眼。
“小格格,末将治军无能,惊动你了,末将知罪。”李天植放开那倒霉的肇事士兵,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介绍起事情原委来。
原来,就在刚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李天植队伍中的一个叫小六子的火长带队在巷子口站岗,碰到一个提着水果的乡农叫卖,因为那乡农卖的是澄海特产樟林林檎,十分罕见,小六子就上前尝了一个鲜,觉得味道不错又舍不得给钱,便仗势欺人强抢了过来,乡农不依,还被小六子打了一顿,结果自然犯了众怒,成百上千的百姓就跑到了行辕门口找傅弘烈喊冤,本来一件小事也自然而然的闹大了起来。
“小格格见谅,这都怪末将没有带好军队。”介绍完了事情的原委,李天植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请罪道:“请格格放心,末将一定会重重处置这个小六子,以正军纪。”
“李将军,你也不必内疚了。”傅弘烈凑过来劝道:“还好事情不大,这样吧,依下官看来,将军你按军纪当众处置这个小六子,再叫这位小六子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事情也就了了。”
说罢,傅弘烈还转向围观的百姓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请大家听本官说一句。今天的事,这位小六子军爷确实错了,但是请各位乡亲念着他也是我们大清将士的份上,开一个恩,让他赔偿了这位老乡损失,再让他向这位老乡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李将军治军严谨,说不定就会要了这位小六子军爷的命啊。”
“傅大人说得对,我们听你的。”一个百姓带头喊了起来。
“没错,傅大人是清官,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吃亏,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其他的百姓纷纷跟着大喊。
群情激奋,李天植就算想包庇这个肇事士兵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当即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小六子按倒,当众责打二十军棍!打完之后,免去火长军衔,罚往伙房做杂役,从头干起。”
“得令!”几个士兵整齐答应,正要上前施刑。可就在这时候,卢大胖子忽然大喝一声,“慢着,这事不对!”
“卢大人,事情有什么不对?”李天植惊讶问道。傅弘烈和杨国泰等人也是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卢大胖子看出什么事情不对。尚婉欹则白眼一翻,又抛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
卢大胖子不答李天植的问题,只是大步走到那乡农面前,从他的果篮中拿出一个林檎掂了掂,向那乡农厉声问道:“你是那里人?”
“回大人,草民是樟林人。”那乡农莫名其妙的答道。
“樟林离澄海有多远?”卢大胖子追问道。
“三十多里。”那乡农估摸着答道。
“那你这个水果,叫什么林檎的,卖多少钱一斤?”卢大胖子又问道。
“回大人,两文钱一斤。”那乡农又答道。
“这就怪了。”卢大胖子冷笑起来,问道:“你一个有胳膊有腿的壮年汉子,怎么才提着这么一个小篮子的水果进城售卖?我刚才掂了掂这种水果的重量,很轻,这么小个篮子,即便是装满了这种水果,恐怕也装不了五斤吧?就算这篮子水果有五斤,你提着只能卖十文钱的五斤水果走三十几里路到城里售卖,你亏不亏?是你家没有大篮子了,还是没有背篓了?或者是你没吃饭没力气?一个大男人提这么一点点水果进城卖钱,你对得起你老婆还是对得起你孩子?”
“这小子心好细!竟然能从这种小地方看出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都是心中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
“草民,草民……。”那乡农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回答卢大胖子的刁钻问题。
“还有。”卢大胖子追问道:“小六子抢你的水果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这么一点时间里,就会有这么多百姓过来围观?这你做何解释?”
“糟了!竟然还有这样的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再次面面相窥,这才发现自己们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卢大胖子面前其实是破绽百出。
“回答不出来了吧?”见那乡农满脸是汗却无言以对,卢大胖子更是得意——这次可是在尚婉欹面前显摆,当下卢大胖子马上站直身体大声说道:“李将军,这事不对,不能现在就杖责军士,得把这个乡农先抓起来,拷问他的真正目的!还有,百姓中间那些带头喊冤的,也非常可疑,最好是把带头喊冤的也抓起来,细细审问。”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那乡农慌了手脚,赶紧大声喊起冤来。周围的百姓也是一片骚动,有说认为卢大胖子说得有道理的,也有人说卢大胖子是仗势欺人,仗着官府势力欺压百姓,是典型的狗官一个——从大清的角度来看,狗官这个判断确实一点都不冤枉咱们的卢大胖子。
“事情是有点不对。”被卢大胖子提醒,李天植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李天植正要下令,跪在地上的小六子却抬起头来,含着眼泪冲卢大县令说道:“大人,你为小人开脱的好心,小人心领了。可方才确实是小的鬼迷心窍,强抢了这位老乡的果子,还打了他,小的甘愿领罪,愿意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以正军法。”
“操你娘的!”卢大胖子简直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六子。那边李天植则万分为难,只能转向尚婉欹问道:“小格格,这事你怎么看?”
“既然我们的人已经认罪了,那还说什么?”尚婉欹淡淡的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要偏袒,会伤了百姓的心。”
“扎!”李天植抱拳答应,又一挥手,示意士兵当众行刑,劈里啪啦二十军棍打完小六子之后,李天植又让那小六子赔了卖果乡农的铜钱,最后喝道:“从今天去,免去火长一职,到伙房戴罪立功去!”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顶着满街百姓和尚婉欹鄙夷的白眼,卢大胖子眼珠乱转的盘算起来,“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的安排,那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傅弘烈身边那个杨国泰刚才连眨眼睛,是在对使眼色?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这个卢一峰,非杀不可。”傅弘烈在杨国泰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卢胖子精细过人,狡诈多端,若从贼,必成朝廷大害!不从贼,以四格格对他的赏识和他本身的才干,将来前程必在你我之上!所以这次行动,我要亲自指挥,为朝廷和我们提前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第三十二章 都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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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出乎卢大胖子和李天植的预料,尚婉欹在澄海城中留宿这一夜,竟然没有出现半点意外或者异常,害得卢大胖子和李天植白白的轮流在尚婉欹房外蹲守了一夜,又被风吹又被蚊子亲还整夜不敢合眼,苦不堪言。结果到了天明时刻,坚持信念的卢大胖子倒是还能支撑得住,卢大胖子的几个狗腿子就开始叫苦不迭了。以至于到了天色全明时,李天植刚刚过来查问究竟,肖二郎几个狗腿子立即向李天植抱怨开了。
“我说李将军啊,你这是故意害人啊?”肖二郎一边给自己抹着驱蚊药酒,一边哼哼道:“这个行辕明明有那么多军队保护着,你和少爷还偏偏要让我们在这里守一夜到亮,白白浪费力气,还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你看看,我的胳膊都快粗一圈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胳膊上也全是包了。”广州三虎一起点头,也是对李天植和卢大胖子交代的差事大为不满。
“不想干你们可以不干啊。”李天植似笑非笑的说道:“只要你们少爷说一句不想干了,我就再也不交派给你们保护小格格的差事了。”
一听这话,肖二郎和刘真等狗腿子全都泄了气——向卢大胖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卢大胖子非提起棍子抽他们不可。同样被叮得满身是包的卢大胖子则向李天植说道:“李将军,我觉得昨天晚上没出意外,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接下来的几天才是关键,我们应该更加小心的好。”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李天植点头,沉声说道:“在城里动手影响太大,有些人也逃脱不了干系,到了城外才危险,而且过了澄海城后一直到诏安,路上都没有象样的城池给我们提供住宿和保护,我们都得在野外露宿,这期间是得加倍小心。”
“那就别楞着了,赶快走吧。”卢大胖子催促道:“马上离开澄海,加紧时间赶路,争取在明天日落前赶到诏安,只要进了福建境内,我们就轻松多了。”
李天植点头同意,当下李天植和卢大胖子联手去见尚婉欹,借口说不便过于劳扰澄海百姓,要求尚婉欹马上上路,因为借口找得不错,本来就不喜欢象哥哥姐姐一样到处扰民的尚婉欹当然同意。李天植和卢大胖子再不迟疑,马上让队伍收拾行装,又一起去向傅弘烈等人告辞,傅弘烈等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然后就同意了李天植和卢大胖子的要求,并且又带领着潮州府的地方官员把尚婉欹的队伍送出十里长亭,这才与卢大胖子一行挥手相别。
“傅大人,末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看着尚婉欹队伍走远的背影,杨国泰悄悄凑到傅弘烈耳边,低声说道:“既然是要制造卢胖子奸杀尚婉欹的假象,那么在动手的时候,尚可喜那个小女儿,能不能让末将过过手尝个鲜?想不到尚可喜那个老东西又老又丑,生出来的女儿竟然这么漂亮,末将实在心痒啊。”
“想要你就上吧,犯不着便宜别人。”傅弘烈低声狞笑说道:“说实话,我也挺心痒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过过手,尝尝这个鲜。”
………………
急匆匆出了澄海城,又急匆匆一路北上,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才停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天还没亮就马上启程,马加鞭人加步,全速北上福建。这么一来,保护尚婉欹的侍卫、士兵和丫鬟仆人少不得怨气冲天,卢大胖子手下那帮子无良家丁也是满腹牢骚,都说又不是什么急事,干嘛要这么急着赶路?急着去福建吃鱼丸子啊?而知道内情的李天植和自行猜出内情的卢大胖子则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部下的埋怨,一个劲催促队伍北上。
李天植和卢大胖子似乎都严重高估了事情的严峻性,从澄海一直到分水关这条最危险的路上,尚婉欹的队伍楞上没有半点意外,不要说有人刺杀尚婉欹了,就连一个拦道打劫的小蟊贼都没出现,也正因为如此,李天植也用不着违心执行尚之信的命令,李天植部下中那些直接从尚之信面前领到命令的潜伏内线也没有动手——毕竟,尚之信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尚婉欹遇害一事除掉亲弟弟尚之孝,现在尚之孝的人连鬼影子都没出现一个,尚之信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出手把事情搞大了。
过了广东与福建分界的分水关,队伍正式踏入福建境内,稍微放下心来后,李天植让疲惫不堪的队伍在诏安城中好好休息了一夜,卢大胖子却还是不肯放心,仍然是抱着被子到尚婉欹房外打地铺,结果自然又招来尚婉欹的一通白眼。不过还好,小丫头也大概是明白了卢大胖子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总算没叫人把厚颜无耻的卢大胖子走。
如此不只一日,队伍终于进入了福建军队重兵镇守的泉州境内,距离潮州也越来越远,卢大胖子和李天植也逐渐放下心来,又凑在一起讨论分析事情为什么没有发生。而得出的结论一共有两个,一是尚之信的情报错误,尚之孝并没有布置什么刺杀尚婉欹借机板倒尚之信的计划,二是尚之孝虽然布置了这个计划,但因为李天植和卢大胖子守卫严密,尚之信安排的杀手找不到机会,这才没有动手。
虽然两个结论究竟对不对卢大胖子和李天植都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在耿继茂目前控制的福建境内,卢大胖子和李天植都用不着再象在潮州那么草木皆兵了,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对尚婉欹的护卫也放松了,甚至还放心大胆的在泉州府城中休息玩耍了一天,享受泉州知府张仲举的巴结供应。惟有卢大胖子借口小心为上,始终以护卫为名纠缠在尚婉欹身边,尚婉欹冷眼以对,继续对卢大胖子熟视无睹。
离开了泉州府,又过了惠安,到了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泉州北部,官道也逐渐变得难走起来,队伍的行进速度益发放慢,一天下来竟然只走了三十多里。不过随着距离潮州越来越远,路上又一直没有发生半点意外,包括最为多疑的卢大胖子都完全放松了警惕,所谓的保护行动,也完全的变成了泡妞追女行动。
十月二十六的这天傍晚,因为距离莆田还有相当一段路程的缘故,李天植早早就让队伍在丘陵的盆地中找了一块平坦有水的草地,驻扎下来休息过夜。队伍刚刚安顿好,不用操心扎营支帐的卢大胖子就兴冲冲的提着两个柚子来拜见尚婉欹了,而尚婉欹的寝帐也还没有支好的缘故,尚婉欹避无可避,也只好勉强同意了与卢大县令见面。
“郡主娘娘,这是下官在路上买的莆田柚子。”卢大胖子满脸亲切微笑的说道:“莆田的这种柚子非常出名,叫文旦柚,又叫蜜柚,没有柚籽,酸甜胜蜜,和广东的柚子比起来另有风味,请郡主娘娘一定要尝尝。”
“我不喜欢吃柚子。”尚婉欹面无表情的回答。
“郡主娘娘,你多少尝一点吧。”卢大胖子不肯死心的说道:“这两个柚子还是下官特别给你留下来的,要不然,早就被下官那帮豺狼恶虎的家丁给抢光了。为了多吃一瓣柚子,还有两个小混蛋打了起来。”
说着,卢大胖子还让旁边的刘真拿刀破开柚子,亲自为柚子去了皮,也不管不顾旁边丫鬟们的讥讽眼神,硬是把柚瓣递到尚婉欹手里,催促道:“郡主娘娘,你尝一口,尝一口就行,保管你喜欢。”
尚婉欹拗不过卢大胖子的热情,只得尝了一口文旦柚,觉得这种柚子确实酸甜可口,柔嫩多汁,心中颇喜,嘴上则强硬道:“柚子一般,味道只能算是勉强吃得成,不过就是一股臭味。”
“有臭味?什么臭味?”卢大胖子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还尝了一口柚子,说什么都没尝出有什么臭味。
“过了你的手,就有臭味了。”尚婉欹抛给了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站起身来领着偷笑不已的丫鬟扬长而去。
“他娘的!”卢大胖子怒不可遏,一把将柚子扔在地上,两脚踏烂,又把另一个完好的袖子踢出老远,心中咆哮道:“臭丫头,给你两分颜色就开染坊!长得漂亮就了不起啊?孔四贞那个婊子比你漂亮多了,只要老子愿意,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哄上床!你算什么?”
“少爷,不要生气了。”肖二郎看出卢大胖子胸中的气苦,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她对你这么无情,你又何必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不管怎么说,峰少爷你在大理城里都是赫赫有名的风流浪子,漂亮小媳妇小寡妇看到你就走不动道,就算她不成,少爷以后你官当大了,想找一个比她漂亮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啊,少爷,小郡主脾气太古怪,别理她了。”刘真也凑上来劝慰,又指着远处说道:“少爷你看,开饭了,刚才听伙房的人说,今天晚上吃的是惠安县供奉的小岞鱿鱼干和烧肉粽,还有酒,咱们去喝几杯解解闷。”
“不饿,还不想吃。”正在窝火的卢大胖子一挥手,大步走到小溪边上坐下赌气。这边肖二郎和刘真等四大狗腿子对卢大胖子倒是十分忠心,怕卢大胖子出什么意外,也不敢让卢大胖子单独独处,赶紧跟了上去,只是让其他家丁给自己们和卢大胖子留下饭菜,等卢大胖子消了气再去用饭。
夜晚的空气中飘来酒菜的香味,还传来了士兵们喝酒猜拳的吆五喝六声音,卢大胖子却还是没有胃口去吃晚饭,还在生闷气。这倒不是卢大胖子心眼小到真为了被尚婉欹羞辱气这么长时间,而是卢大胖子刚生了一会闷气之后,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卢大胖子自己立志驱逐鞑虏,反清复汉,却到现在还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人微言轻,办什么事都十分被动,到那里都被大人物牵着鼻子走,前途黯淡至此,也由不得卢大胖子心情不爽了。
“唉,不知路在何方啊。”又不知过了多久,叹了一口气后,饥肠辘辘的卢大胖子站了起来,看看远处聚餐的士兵,再看看背后四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放缓声音说道:“走吧,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是,是。”肖二郎连声答应,又提醒道:“少爷,天已经全黑了,路不好走,小心脚下。算了,还是小的来扶你吧。”说着,肖二郎还真去搀住了卢大胖子,卢大胖子苦笑一声,也就由他去了。
心事重重的领着四大狗腿子回到营地,营地上的士兵大都已经吃完了晚饭,就只有李天植领着一批轮换值勤的士兵还在吃饭,见卢大胖子回来,李天植忙招呼道:“卢大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吃了没有,今儿个的饭菜不错,过来一起喝几杯。”
“好啊。”卢大胖子强打精神,露出个笑脸,正要上前时,旁边的一个士兵却身体一晃,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卢大胖子一楞,疑惑道:“怎么了?这家伙难道喝醉了?”
“可能是吧。”李天植随口答应一声,又命令道:“来人,去把那个醉鬼架回帐篷去睡觉,敢耍酒疯,就把他扔进水里去醒酒。”
“扎。”几个已经吃完饭的士兵有气无力答应,上前几步正要动手,两个士兵却一头栽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过去,剩下的两三个士兵也都是象喝醉了一样,身体摇摇晃晃,然后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这么一来,就连一向沉稳的李天植都不免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但就在这时候,旁边先前的那些已经吃过饭的士兵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了,到处都有惊叫声和倒地声,“兄弟,你怎么了?喝醉了?”
“李将军,别吃了,酒菜里有毒!”卢大胖子第一醒过神来,赶紧大叫一声,然后一拉肖二郎和刘真回头就跑,边跑边喊,“刘旭,沈欣,你们跟上我,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武器,准备好!”刘旭和沈欣答应,一起拔刀跟了上来。
领着四个狗腿子一口气跑到尚婉欹的帐篷门见,果不其然,帐篷门口的侍卫都已经倒地昏睡过去。卢大胖子也不客气,直接冲进帐篷里往里一看,见尚婉欹的几个贴身丫鬟正坐在桌边吃饭,尚婉欹本人则单独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剥开去皮的柚子,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大胆,谁叫你闯进来的?”见卢大胖子硬闯进来,尚婉欹粉脸一红,赶紧把卢大胖子先前送给自己、被自己拒绝又派人悄悄拣来的柚子藏到身后。
“郡主,你没吃饭菜吧?”卢大胖子焦急问道。
“没……没吃。”尚婉欹粉脸更红,她的饭量很小还只吃素,吃一个卢大胖子送来的柚子,基本上也就饱了,自然用不着吃饭。脸红过后,尚婉欹赶紧一翻白眼,摆出冰冷模样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没吃就好。”卢大胖子松了口气,冲上前一把将尚婉欹拦腰抱起,吓得尚婉欹和帐篷里的丫鬟都是失声大叫。卢大胖子则不管不顾,将尚婉欹往肩上一扛,然后拔腿就往外冲,“二郎,刘真,你们几个小心,敌人马上就要动手了,快去找马!”
“杀——!”几乎是在同时,营地四周处杀声四起,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挥舞着钢刀专挑没有昏倒的士兵砍杀。还好,因为卢大胖子的及时提醒,李天植和少部分轮流吃饭的士兵没有吃下太多毒药,还能够组织起来抵抗敌袭,这才给了卢大胖子等人乘乱逃走的可乘之机。
“杀!杀鞑子!”黑衣人喊着口号,在营地中横冲直撞,到处杀人放火,另外还有一队则直接杀向尚婉欹的帐篷。卢大胖子则扛着尚婉欹专挑黑暗处逃窜,还好,尚婉欹的体重恐怕最多只有卢大胖子的三分之一,卢大胖子扛起她来倒是毫不吃力,所以很快就逃到了战马聚集的所在。
“快,牵五匹马,剩下的马全杀了。”卢大胖子将尚婉欹扔到一匹战马的马鞍上,气喘吁吁的命令。
“剩下的马全杀了?”刘真有点糊涂。
“笨!不多杀点马,留着给敌人骑了追我们啊?”卢大胖子一蹦三尺高,又喝道:“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包括李天植的士兵和小郡主的侍卫,他们都不可靠!”
第三十三章 误入狼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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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恢!恢!”钢刀捅刺间,李天植队伍的四十多匹战马很快就被杀了大半。但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黑衣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纷纷大叫道:“战马群那边有人,马群那边有鞑子!”
“被发现了,快跑!”卢大胖子当机立断,一拍马抢先就走,那边肖二郎和刘真等狗腿子也顾不得杀马了,接二连三的跳上战马就跑,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不断大喊,“杀鞑子,杀鞑子!”
“狗鞑子,站住!”没跑出多远,对面又窜出几个黑衣人,舞刀拦住了卢大胖子一行的去路。还好,卢大胖子身边还有几个比较能打的狗腿子,刘家三兄弟拍马冲上去,两个舞刀乱砍,一个挺矛乱戳,眨眼之间就干掉了一个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见刘家兄弟势头凶猛,不敢硬抗左右散开,卢大胖子六人五骑这才冲了过去。
“砰!砰!砰!”让卢大胖子魂飞魄散的火枪声音响起,卢大胖子胆战心惊的回头一看,却见肖二郎死死跟在自己的后面,替自己挡住了火枪射击的方向。卢大胖子忙问道:“二郎,你小子没事吧?”
“没事,少爷,你不用管我,快跑,我给你挡火枪!”肖二郎嘴上说着没事,左手去回过去按住了后背中枪的伤口,咬牙硬忍。
“没事就好,快冲,别掉队了!”卢大胖子信以为真,大吼着连踢马肚,一只手抱紧尚婉欹,一只手拉紧马缰纵马狂奔。四个狗腿子两个开路,两个殿后,死死护住卢大胖子和尚婉欹。
“大人,卢大人,小格格!”火枪声停止,新的喊声从后面传来,“等等我,我是梁尚,平南王府的侍卫梁尚啊!卢大人,咱们白天才见过面!我带着几个弟兄冲出来了,等等我,我也要保护小格格!”
“少爷,是我们的人!”刘旭大喜说道:“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前几天还和我们一起赌过钱,错不了,确实是我们的人。”说着,刘旭下意识的放慢了冲刺速度。
“混帐!谁都不可靠!”卢大胖子大怒,咆哮道:“赶快冲,在那只队伍里,除了李天植,说都不能信!想活命就给我冲!”刘旭等狗腿子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重新加速,又跟着卢大胖子跑了起来。
“卢大人,小格格,等等我,等等我们!”后面的追兵越喊越紧,卢大胖子几人却越冲越快。眼看卢大胖子等人就要冲出那伙追兵的视野时,那伙追兵放弃了欺骗,重新拿出火枪对着卢大胖子等人开起枪来,还好这时距离已远,黑灯瞎火中枪弹再没有打准,主动守在后面给卢胖子当盾牌的肖二郎这才没有被活活打死——老天不开眼啊!
“小郡主,你没事吧?”刚逃出追兵的视野,稍微松了一口气后,卢大胖子又关心起尚婉欹现在的情况来,生怕这小丫头刚才在黑灯瞎火中不小心被火枪打中。
“我没事。”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尚婉欹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还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说道:“不过,你抱着我的手,能不能换个位置?”
“手换个位置?”卢大胖子有些糊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感似乎十分舒适,摸到的地方软软硬硬的,弹性十足。再低头一看,卢大胖子的肥脸难得的红了一红,赶紧恋恋不舍的把一直按在尚婉欹胸脯上的肥手挪开,改为按住尚婉欹的纤腰,讪讪说道:“不好意思啊,天太黑看不清楚,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捏得那么重了。”尚婉欹冷冷的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是谁想杀我?还有,你为什么说我身边的侍卫和军队都不可信?你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这个……。”卢大胖子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尚婉欹实情,也就是尚婉欹的大哥和二哥都想杀掉她的实情。
“怎么不说?”尚婉欹大眼睛中目光炯炯,凝视着卢大胖子追问道:“是不是不能告诉我?或者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
“大人,敌人骑马追来了!”刘真的大声惊叫给卢大胖子解了围,卢大胖子回头一看,漆黑中虽然看不甚远,清晰的马蹄声却从后方清清楚楚的传来。卢大胖子不由大声叫苦,“惨了,肯定是这些杀手已经知道我带着小郡主跑了,大家快冲,千万别慢下来!”
“驾!驾!驾!”刘真等几个狗腿子依令加鞭,卢大胖子也抱紧尚婉欹夹马猛冲起来,后面的追兵则紧追不舍,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咆哮,“快!快!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不许留,全宰掉!”
一路奔逃,虽然卢大胖子几人都已经是拼命的快马加鞭了,无奈骑术都不算精,无法最大限度发挥马匹力量,始终比不上身后那群骑兵出身的追敌,前后距离也一点一点被敌人拉近。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夜风吹来,天上的云彩一下子就遮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残月,地面上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就连地上的官道都完全的看不清楚了,原本就不熟悉福建道路的卢大胖子几人一下子就冲上了岔道,地上的道路也变得益发难走起来。
“砰!砰!”又有两声火枪声音响起,其中一个枪弹干脆就是擦着卢大胖子的头皮飞了过去,后面的马蹄声也益发响亮起来。
“大人,敌人快追上我们了!”刘真还算有点良心,大吼道:“你和二郎兄弟带着小格格先走,我们三兄弟替你抵挡,给你争取时间,你快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卢大胖子假惺惺的说道。
“一起走不了!”平时里比较沉默寡言的沈欣忽然开口,喝道:“敌人比我们的马快,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只有大人你先走,我们拖延时间,才有希望活命!”
“大人你放心。”刘旭也说道:“我们哥几个身手虽然不怎么样,可是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等你跑远了,我们就可以杀出重围了。”
“那好,就拜托你们了。”卢大胖子当然明白一起跑谁也不跑不掉的道理,当机立断道:“如果跑散了,谁也找不到谁,就到福州的靖南王府会合,那里安全。”
“遵命,大人你快走。”刘家三兄弟一起答应,卢大胖子再不迟疑,抱紧尚婉欹领着肖二郎拍马先冲,后面的刘家三兄弟则掉转马头,挥舞着钢刀和长矛冲向敌人,“狗崽子们,爷们和你们拼了!”
………………
靠着刘家三兄弟的舍命掩护,卢大胖子和肖二郎总算是摆脱了那伙黑衣敌人的追杀,逐渐拉开了敌人的距离。但还是那句话,这个晚上实在太黑了,漆黑间卢大胖子根本找不到道路所在,只能是尽量挑着平坦的地方逃命,还有就是不断的夹马加鞭,尽量加快速度。可惜咱们的卢大胖子这段时间的运气实在太烂,肥屁股在马鞍上都快磨开花了,挥鞭的手臂也快酸断了,路却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僻。
“这里到底是那里?”快四更的时候,实在支持不住的卢胖子勒住马头,停下来打量地形,发现周围黑黢黢的全是树林和荒野,不见道路,更不见人家。
“少爷,你快看,那边有灯光!”肖二郎忽然往斜上一指。卢大胖子抬头一看,见稍远处的一座山顶上,果然隐约闪烁着一点灯火,似乎有人居住的模样。卢大胖子大喜,忙说道:“快走,去那边碰碰运气,起码有个落脚喝水的地方。”
打起最后的精神一路冲到那座山下,到了一处上山台阶旁,卢大胖子先翻身下马,又把尚婉欹也给搀下了马,向肖二郎招呼道:“二郎,快,下马上山。”肖二郎答应,却不动弹,卢大胖子惊奇问道:“二郎,你怎么了?怎么不下马?”
“小的……没事。”肖二郎强撑着答应一声,身体却一歪,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卢大胖子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扶起肖二郎仔细一看,却见肖二郎背上的肋骨处鲜血淋漓,已然染红了大半个身子。卢大胖子眼圈一红,哽咽问道:“二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事,就是挨了一枪子。”肖二郎呻吟着答道:“少爷,我没事,我还能走,你不用管我。”说着,肖二郎强撑着想要站起,却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怎么能没事?”卢大胖子大吼,奋力搀起肖二郎把他放在自己背上,又向尚婉欹招呼道:“小郡主,没办法,你只能自己上山了,辛苦一下吧。”
“我知道。”尚婉欹习惯性的扔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带头走上了上山台阶,卢大胖子也吃力的背着肖二郎走上了台阶。
“汪汪!汪汪!”狗叫声忽然传来,另外还有马蹄声也同时传来,隐约有人喊道:“黑虎叫了,可能是找到那个姓卢的了,快追!”
“他娘的,竟然还有猎狗!”卢大胖子吓得腿都差点软了,赶紧背着肖二郎快步上山,那边尚婉欹也咬紧牙关快步跟上。
背着重伤的肖二郎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卢大胖子这才发现山顶之上竟然是一座寺庙,再借着重新钻出乌云的残月抬头一看头顶上的寺庙大匾,卢大胖子顿时张大了嘴巴——大匾上,少林寺三个字,赫然在目!
“少林寺?少林寺不是在河南吗?怎么跑福建来了?”吃惊之下,卢大胖子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笨蛋!这是南少林!”尚婉欹赏给卢大胖子一对白眼,哼哼道:“连大名鼎鼎的莆田南少林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的书是怎么读的!”
“汪汪!汪汪!”狗叫声再次传来,而且距离还近了许多。卢大胖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猛拍少林寺大门,“砰!砰!砰砰——!”
第三十四章 莆田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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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敲了许久的门,卢大胖子急得都快破口大骂叫“狗秃驴给老子开门”了——不过考虑到这座寺庙叫做少林寺,所以卢大胖子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直到后面的追兵脚步声和喊叫声清晰入耳了,少林寺的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青年和尚打着呵欠出来,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深夜敲门,不知有何见教?”
“大师救命!”卢大胖子惨叫一声,背着肖二郎推开那和尚就冲进了寺里,随手还把尚婉欹给拉了进来。
“施主,你这是干什么?”那和尚被卢大胖子的粗暴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又拉住卢大胖子。
“大师,你行行好吧。”卢大胖子哀求道:“我们夫妻俩被盗匪追杀,仆人也受了重伤,走投无路了逃到这里,请大师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我们小夫妻和仆人三条命吧。”
不得不承认,古代的和尚素质一般都普遍的高,南方少林寺更是从来没有什么劣迹和丑闻的真佛门,真正的扶危救难,普度众生。所以那青年和尚虽然感觉有些为难,可是看到卢大胖子背上满身是血的肖二郎,又听到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和叫嚷声,咬咬牙,还是飞快关上了寺庙大门,低声说道:“三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说罢,那和尚立即上前引路,卢大胖子连声道谢,尚婉欹则飞快在卢大胖子腰上肥肉处拧了一把,红着脸瞪一眼卢大胖子,对卢大胖子厚颜无耻的自称夫妻大为不满。卢大胖子苦笑,凑到尚婉欹耳边低声说道:“小郡主,情况不明,你先委屈点。”尚婉欹又白了卢大胖子一眼,并不说话。
那年轻和尚一路把卢大胖子三人领进了西偏殿的一个香房中,先让卢大胖子把肖二郎放下,又点上灯交给卢大胖子掌着,亲自撕开肖二郎的血衣检查伤势,飞快说道:“施主,这位施主受的是枪伤,铁弹还埋在他的肉中,伤势颇重,必须取出铁弹才能上药,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那就麻烦大师了,请大师一定要救救他。”卢大胖子焦急说道:“大师,求求你了,请快救他,我一定重重回报。”
“施主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少林僧人的责任。”那和尚答道:“不过这样的伤小僧救不了,小僧这就去请智恒师叔,他老人家精通医理,一定能为尊仆治好这种伤势。”
“多谢大师,多谢了。”卢大胖子大喜过望,连声道谢。恰在此时,新的一轮敲门声传来,而且还把寺门敲得山响,另外有人凶神恶煞的吼道:“开门!开门!官兵缉盗!狗秃驴,快给老子们开门!”
“大师,你千万别听那伙人的,我们不是盗匪。”卢大胖子急了,赶紧表明身份。
“施主放心,你们是不是盗匪,小僧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和尚微笑答道:“两位男施主都没有武艺在身,这位女施主又这么柔弱,而且还有一位施主身带枪伤,怎么可能是盗匪?三位施主不必惊慌,在这里耐心等待,小僧去打发他们。”
说罢,那和尚合掌告退,卢大胖子和尚婉欹等人则在房间里提心吊胆的等待起来。卢大胖子又不放心的趴到门缝上偷看,只见那和尚先是进了少林寺的后院,又过片刻后,一群和尚就提着僧棍从后院快步跑了出来,两个老和尚一个去大门处,另一个则直接向这边走来,又推开了卢大胖子所在的香房房门。
“三位施主,不必惊慌。”那老和尚合掌说道:“老衲智恒,窃居少林寺知客一职,刚才听师侄子生言道,三位施主中有人身受枪伤,特来医治。”
“多……多谢大师。”卢大胖子心惊胆战的道谢,又赶紧把那老和尚智恒领到肖二郎旁边。智恒大师先是掌灯看了肖二郎的伤势,点了点头,说道:“施主不必担心,火枪铅弹恰好打中了骨头,没有伤到内脏,还有救。请施主掌灯,老衲这就为尊仆治伤。”
说着,智恒大师将油灯递给了卢大胖子,又解开随身带来的药囊,从中取出诸般治伤物件,见卢大胖子掌灯肥手不断颤抖,那智恒大师不由一笑,安慰道:“施主不必担心,老衲的师兄智通方丈已去打发那些追兵,不会有事的。”
“是,是,多谢大师。”卢大胖子点头,努力镇定心神掌好油灯,一边看着智恒大师为肖二郎取弹敷药,一边侧耳细听少林寺前院动静。
“没在你们庙里?那怎么门前会有血迹?别以为把寺里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了我们就搜不出来,来人,放狗去搜!”凶神恶煞的声音吼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莆田少林寺虽然只是一座小庙,可也是一座千年古刹,岂能容许施主随意搜查?”和蔼平和的声音说道。
“不让搜?你知道老子是谁么?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老子的官防印信,见过没有?”
“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潮州府的参将杨将军,失敬,失敬。”
“知道老子是将军就好,现在马上把庙里的所有房门打开,老子要挨房挨房的搜查。”
“阿弥陀佛,杨将军请慢,老衲有一事不明,杨将军你是潮州府的将军,并非莆田府的参将,有什么资格搜查我们莆田的寺庙?将军如果一定要搜,请先去莆田官府拿来公文,否则的话,老衲绝不允许。”
“老秃驴,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给老子搜!看这帮秃驴敢干什么?”
“阿弥陀佛,杨将军既然如此无礼,也休怪老衲得罪了,少林寺众僧听令,将这伙贼人给打出去!”
出面和杨国泰交涉的南少林方丈智通方丈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废话,历史上在公元一六七四年招来康小麻子火烧南少林的牛叉和尚,脾气能好到那里去?三言两语不对,智通方丈便即一声令下,然后少林寺前院就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但听到这声音后,卢大胖子不仅心中不慌,反而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一扫而空了——有南少林寺和尚出头替自己们阻挡追兵,基本上敌人只要不超过千人,自己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时候,智恒大师已然替肖二郎取出了子弹和敷好了药,又包扎好伤口,合掌说道:“两位施主放心,尊仆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老衲还给他敷上了金疮药,只需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大师。”卢大胖子大喜,赶紧伸手入怀去摸银子道谢,结果一摸之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装银子。
卢大胖子赶紧再去摸肖二郎的荷包时,智恒大师合掌微笑说道:“施主千万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况老衲为尊仆治伤,也不是为了施主的汤药银子。三位施主请放心休息,老衲暂且告退,一会老衲会让人送来素斋和茶水。”
说罢,智恒大师又是合掌行礼,转身出门,并小心关上了香房房门。看到智恒大师为人厚道成这样,这些天来见惯了人心丑恶的卢大胖子不由感叹道:“高僧啊,真正的高僧啊,这样的高僧,全天下能有几个?”
“如果这位大师听到某人那天在药王庵里说的那些话。”一直坐在床边没有说话的尚婉欹忽然坏笑起来,慢悠悠的说道:“那我相信,南少林的各位大师,一定会让某人知道高僧也会大发脾气的。”
“小丫头,那天还不是因为你?”卢大胖子肥脸一红,反驳道:“如果不是某个小丫头那天哭着喊着要出家,我会在佛堂里说那样的笑话吗?”
“我又没让你说?”尚婉欹重新白了卢大胖子一眼,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那天,如果不是你故意捣乱,坏了我的性子,说不定我就在药王庵里削发为尼了,也用不着被亲哥哥派人刺杀,亡命天涯了。”
“你知道了?”卢大胖子吓了一跳。
“开始不知道,可是你说保护我的队伍里,除了李天植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尚婉欹淡淡的说道:“李天植的队伍,是我大哥的嫡系心腹,你为了救我,要你的人不能相信他们每一个人,我还能不明白是大哥想杀我吗?”
“这小丫头其实也挺聪明的嘛,没有看上去那么傻——奇怪,这丫头既然不傻,为什么对英俊潇洒的我这么冷淡呢?难道她是近视眼?”卢大胖子心下纳闷,又试探着问道:“小郡主,那你不问问我,你亲哥哥为什么要杀你?”
“没那个兴趣。”尚婉欹声音冷漠,态度冷静得象是事不关己一样,又说道:“我只是奇怪,除了我大哥之外,还有谁想杀我?今天晚上刺杀我的是两帮人,他们除了都想杀我之外,还又一起火并,应该不可能都是我大哥派来的吧?”
“如果小郡主想知道,那下官可以告诉你。”卢大胖子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尚婉欹比较好,便低声说道:“另一帮人是你二哥尚之孝派来的,他杀了你以后嫁祸到你大哥身上,你大哥也是这打算,所以,小郡主以后你都得提防一下他们。”
“没那个兴趣,随便他们,想杀我就来吧。”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侧开了俏脸,一双清澈聪慧的大眼睛中,却已有泪光闪烁…………
………………
“秃驴厉害,弟兄们,撤!”
与此同时是南少林前院中,潮州参将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几个士兵已经被南少林武僧打得是鸡飞狗跳,鼻青脸肿了——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几个士兵确实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忠心耿耿又个个杀人如麻,可问题是,他们这次碰到的是一百多个南少林武僧!敌众己寡,敌强己弱,杨国泰还能讨到好去?无奈之下,杨国泰只能大吼一声,带着残余的十几个好手抱头鼠窜,逃出南少林寺,至于剩下的七八个被少林武僧打得缺胳膊断腿的好手,自然也就成了少林武僧们的俘虏。
“把这些人都捆好了,关到柴房去好生看守。”智通方丈也不是笨人,杨国泰等人逃出寺后他虽然不追,却让众武僧把杨国泰带来的士兵扣押,暂时关进柴房。
“方丈师兄,我们是佛门,扣押满清兵卒恐怕不妥吧?”智恒大师提醒道。
“师弟,我们如果不扣押这些俘虏,才更不妥。”智通方丈沉声说道:“这些潮州士兵越省抓人,又没有出示公文,还强行搜寺,我们有俘虏口供在手,说破大天去都是我们占理。可如果把这些人就这么放了,那么没有了人证,我们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是这个理,方丈师兄高见。”智恒大师钦佩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说叫我们寺里还住着那么多……。”智通方丈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强行收住,吩咐道:“师弟,你让知客僧给那三位施主送一些斋饭和茶水去,再把他们为首那位胖施主请来,我得仔细问问这事的前后原因。”
………………
先不说卢大胖子如何去和见义勇为的南少林众僧交涉,单说杨国泰一行人连滚带爬的逃下莆田少林寺所在的九莲山后,天色已是微明,没等杨国泰等人喘上几口气,傅弘烈又带着十个定南王府的好手沿路寻来,刚一见面,傅弘烈就皱着眉头问道:“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抓到卢胖子和尚婉欹,身上怎么还遍体鳞伤的?”
“大人,这不能怪末将啊。”杨国泰叫起苦来,把追杀卢大胖子和尚婉欹的前后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又说道:“山上那帮秃驴实在厉害,个个都有武艺,还有一百多人,末将带来的人太少,实在打不过他们啊!”
“那你不会说官府缉盗,让那伙秃驴交出卢胖子?”傅弘烈继续皱眉追问道。
“说了。”杨国泰大声喊冤,解释道:“末将不仅说了,还出示了官防印信,结果那帮秃驴不但不听,还和我们打了起来,抓了我们七八个兄弟……。”
“什么?!”杨国泰的话还没说完,傅弘烈的一张俊脸就成了苍白色,然后抬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杨国泰脸上,咆哮道:“你他娘的是猪啊?怎么蠢到这地步?向少林寺这帮秃驴出示官防印信,让这帮秃驴知道我们是潮州官兵就算了!你他娘的竟然还落下人证在那帮秃驴手里?你以为这里是潮州,是在我们的地盘上?要是让莆田官府知道我们来了福建抓人杀人,主子那边还怎么向耿继茂和朝廷交代?我们怎么向耿继茂老东西和朝廷交代?”
“糟了!”杨国泰也是脸色一白,惨叫道:“这里是耿继茂的地盘,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妈的!你这次可真是坑死主子了!”傅弘烈暴跳如雷,又是一脚踹在杨国泰的肚子上,把杨国泰踹了一个四脚朝天,咆哮道:“主子的德行你还怕不知道,为了她自己,她随时可以把我们抛出去当替死鬼,给耿继茂和尚可喜这些老东西出气!你这次不光是坑死主子,也坑死我们了!”
“大人,末将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杨国泰捂着肚子魂飞魄散的惨叫道:“我们得想个对策挽回,起码我们得把被秃驴们抓去的弟兄救回来,或者全部杀了,不能留下人证给他们啊!”
“操你娘的,莆田少林寺一百二十个武僧秃驴,还有无数的俗家弟子,个个武艺高强,我们这点人怎么救?”傅弘烈几乎气疯过去,忍不住又是几脚踹在杨国泰身上。
“大人,那……那怎么办?”杨国泰战战兢兢的问道。
“娘的,祸是你闯的,还来问老子?”傅弘烈又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盘算对策。迅速盘算了片刻,傅弘烈又说道:“起来,把你和少林寺那帮秃驴怎么交涉的,全都告诉我,一点不许遗漏!”
“是,是。”杨国泰连声答应,爬起来努力回忆一通,把自己和少林寺僧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没说我们追杀卢胖子的原因了?也没说我们为什么要越省抓人了?”傅弘烈追问道。见杨国泰飞快点头,傅弘烈松了口气,狞笑道:“没说就好,只要你没说清楚,这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杨国泰惊喜的问道。
傅弘烈不答,叫人取来一根绳子,扔给杨国泰吩咐道:“把你自己捆起来,没办法,这次我必须得再扮一次傅青天了,得押着你这个无法无天的部将到少林寺负荆请罪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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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用早膳了。”两个小和尚把两大盘素斋放到卢大胖子三人面前,其中一个小和尚恭敬的说道:“三位施主恕罪,我们少林寺是禅宗,只吃素,饭菜简单了些,还请千万不要在意。”
小和尚还真不是谦虚,两个大盘上除了满满一大盆稀粥之外,就只有一盘咸腌萝卜干和一盘豆芽煮豆腐。不过饭菜虽然简单,对饥肠辘辘的卢大胖子、肖二郎和尚婉欹三人来说,却又是无上的美味。当下卢大胖子先给尚婉欹盛了一碗米粥,又盛上一碗却不给自己,讨了个汤匙给重伤的肖二郎喂饭,感动得肖二郎是嚎啕大哭,“少爷,小的不饿,你先吃……呜……小的自己能吃……。”
“少罗嗦,你是为了给我挡子弹受的伤,你还让我自己先吃,你想让你家少爷我遭雷劈啊?”卢大胖子倒也直接,直接就指出了肖二郎的险恶用心。
说罢,卢大胖子硬是把米粥喂进肖二郎嘴里,肖二郎含着眼泪吃下,脸上眼泪滚滚。尚婉欹却对卢大胖子难得制造出来的动人景象视若无睹,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粥吃菜,一碗米粥下肚后,尚婉欹放下玩筷,从卢大胖子手里抢过粥碗和汤匙,也是给肖二郎喂起粥来,并冷冷的对卢大胖子说道:“你快吃吧,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得我连眼都合不上。”
“小丫头,嘴上还是不肯饶人。”卢大胖子笑笑,赶紧也拿起碗筷飞快吃了起来。三海碗米粥下肚,肚饥稍慰时,香房房门又被推开,又一个小和尚进来,说是方丈智通大师有请,卢大胖子吃人嘴软,忙向尚婉欹和肖二郎交代了让他们在房中休息,自己则赶紧放下饭碗随那小和尚到方丈禅室拜见。
莆田少林寺的方丈禅室位于后园,穿过后园道路时,卢大胖子瞟见后园门外有着许多穿着百姓装束的人正在练习武艺,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随口向领路的小和尚问道:“小师傅,外面那些人,都是你们寺庙的俗家弟子吗?”
“是啊,都是我们的俗家弟子,足足有两百多人,比寺里的僧人还多。”小和尚老实答道。
“既然如此,那昨天晚上他们怎么没出现呢?”卢大胖子好奇问道:“就算俗家弟子没住在寺庙里,昨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也应该来看看情况吧?”
听到卢大胖子这话,小和尚脸色一白,露出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卢大胖子察言观色,又感激南少林的救命大恩,忙说道:“小师傅,他们一定是住在其他山头,只有在早上天亮时来少林寺,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来得及过来吧?”
“是,是,施主说得对,就是这样。”小和尚松了口气,忙加快脚步把卢大胖子领到一间僧房门口,打开房门招呼道:“施主请进,我家方丈正在房中等候。”
卢大胖子信步进门,见房中坐有两个老和尚和一个中年文士,两个老和尚其中一个就是昨天晚上给肖二郎治伤的智恒,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想必就是莆田少林寺的方丈智通长老了。而那中年文士三十多岁的年纪,青袍长衫做儒生打扮,五官端正神情和蔼,甚是让人觉得亲近。卢大胖子不敢怠慢,忙到居中而坐的智通方丈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晚生卢一峰,磕谢方丈大师救命大恩。”
“卢施主不必客气,请起。”智通方丈态度也甚是和蔼,亲自起身搀起卢大胖子,又让人给卢大胖子搬来一张椅子,这才问道:“敢问卢施主家居何方,做何营生?是从那里来,到那里去?昨夜之中,那些广东官兵为何要追杀于你?”
“这个……。”卢大胖子有些犹豫,不知是否应该把实情告诉给南少林方丈——和老实巴交的北少林不同,南少林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反清复明基地,和南方的各股反清复明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点在后世的电影电视上都有提及,而卢大胖子身为超级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西选官,尚婉欹又是另一个超级大汉奸尚可喜的亲生女儿,在摸不清楚具体形势的情况下,卢大胖子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就老实把这些敏感身份交代出来。
“卢先生,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滇中一带(云南中部)的人吧?”见卢大胖子迟疑,那中年文士忽然微笑着开口问道,说的则是一口正宗福建口音。
“这位先生高明,在下确实是云南大理人。”卢胖子又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不完全交代的好,含糊说道:“我是一个大理商人,贩玉石到广州售卖,又从广州贩茶北上京城售卖。昨天傍晚抵达莆田与泉州的交界时,那伙强人忽然杀出,又是抢劫又是杀人,还企图抢走在下的新婚妻子,杀害了在下的不少仆人,在下带着妻子和仆人肖二郎侥幸逃出现场,歹人紧追不舍,黑暗之中我们又不辨东西南北,就糊里糊涂的逃到这少林寺中,这才得到诸位大师出手相救。”
“就这么简单?”在场的两个老和尚与那中年文士可都不傻,一下子就听出卢大胖子没完全说实话。当下智恒长老颇为不高兴的说道:“卢施主,我们少林寺里为了救你们夫妻和仆人,可是直接和广东官兵起了冲突,你说话还这么遮遮掩掩,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卢施主,老衲等人打听你的情况,并不是为了贪图施主的什么东西。”智通方丈也说道:“只是我们少林寺与广东官兵冲突一事,非同小可,我们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只怕麻烦无穷,所以还请施主直言,不要有半点隐瞒。”
“这……。”卢大胖子更是犹豫,盘算片刻之后,卢大胖子拱手说道:“两位大师请恕罪,在下确实有隐瞒之处,实在不便实言相告。但请两位大师放心的是,只要在下夫妻主仆三人到了福州,或者到了莆田官府,与当地官府取得联络,那么在下担保,少林寺与广东官兵冲突一事,不仅不会招来任何麻烦,相反的,还肯定可以得到来自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嘉奖。”
两个老和尚与那中年文士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当下那中年文士咳嗽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卢先生应该是公门之人了?既然卢先生是公门中人,行的又是光明正大之事,何不将实情相告,也不负少林寺为先生出头一场吧?”
中年文士搬出少林寺的救命大恩,卢大胖子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对不起出力卖命营救自己的少林众僧。可还是那句话,因为卢大胖子的西选官身份和尚婉欹平南王府郡主的身份都过于敏感,在没有摸清楚南少林究竟是不是后世记载的反清复明大本营之前,卢大胖子实在不敢冒冒然把实情相告——万一南少林真是反清复明的大本营,其中还有一些激进份子,那么卢大胖子和尚婉欹能不能活着离开南少林寺,就谁也不敢保证了。
“报方丈。”卢大胖子正犹豫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年轻和尚,合掌说道:“禀方丈,寺门之外,有一人自称广东潮州知府傅弘烈,押着昨天晚上进寺捣乱的杨国泰杨将军,说是前来谢罪,要就昨夜之时,当面向方丈以及全寺僧众赔礼道歉,负荆请罪。”
“傅弘烈傅大人?”智通方丈白眉一扬,有些欢喜的说道:“这位傅大人是广东赫赫有名的清官,爱民如子又不畏强权,为百姓做了无数好事,老衲久仰他的大名,甚是敬仰。今日他既然亲自登门拜访,老衲当亲自到寺门迎接。”
“智通大师,你不能去见这个傅弘烈啊。”卢大胖子慌了手脚,忙说道:“我们被广东官兵追杀,幕后的主使就很可能是这个傅弘烈,他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啊。”
“阿弥陀佛,卢施主,傅施主为官清廉,盛名远扬,人所共知,卢施主为何对他恶言诋毁?”智通方丈不悦问道。
“方丈大师,那个傅弘烈真是一个伪君子真汉奸啊!”卢大胖子急得满头大汗,焦急说道:“他是不是好官真清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家奴,真正的铁杆汉奸,阴险狡诈,方丈大师你如果被他的假仁假义欺骗,一定会吃大亏啊。”
“哦,卢施主既然如此评价傅大人,那卢施主可否拿出真凭实据让老衲相信?”智通方丈微笑问道。
卢大胖子哑口无言,卢大胖子对傅弘烈的虚伪判断全是出自蛛丝马迹的分析,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自然无法证明。那边智通方丈则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好吧,既然卢施主对傅大人印象不佳,那请在此处稍做等待,老衲去去就来。智恒师弟,陈先生,你们可有兴趣随老衲出去见一见傅大人?”
“小僧非常乐意。”智恒大师合掌,也站起身来。那边的中年文士也站起身来,微笑说道:“在下也久仰傅弘烈傅青天大名,闻名不如见面,当然要去见一见。”
“那好,都一起去。”智通方丈点头,又对卢大胖子说道:“卢施主稍坐,老衲去去就来,回来之时,还望卢施主如实相告昨夜被官兵追杀实情,少林寺虽是化为佛门,可也不愿违了王法。”
“狗屁!说北少林不敢犯王法我相信,你们南少林如果个个都是甘愿被鞑子奴化的老实和尚,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满清鞑子火烧南少林的电影电视了!”卢大胖子心中嘀咕。而智通方丈三人不再理会卢大胖子,一起出门而去。
在禅房里坐立不安的等了片刻,卢大胖子越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对,越盘算越感觉情况不妙,忍不住站起身来,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不曾想刚到门口,门旁就立即闪出两个肌肉结实的和尚,一起合掌说道:“卢施主,方丈法旨,请你在此间稍做等待,方丈去去就回,还有要事与施主商量。”
“糟!智通方丈果然对我起疑心了,早知道就不应该顾忌那么多应该说实话的。”卢大胖子心中叫苦,忙说道:“两位大师,我就是去看看我妻子和仆人的情况,马上就回来。”
“施主放心,他们的情况都很好。”一个和尚说道:“请施主再等一等,我们方丈马上就回来了。”
“那你能不能去把智恒大师请来,我有事要对他说。”卢大胖子下定决心,准备把实情全部告诉给昨夜给肖二郎治伤的智恒大师——以智恒大师亲切救人的态度,相信就算他知道这些实情,事情也会有点转机。
“这个可以。”两个和尚一起点头,其中一个和尚又回头喝道:“来人,去禀报智恒师叔。”
“是。”廊后闪出一僧,合掌答应而去。见此情景,卢大胖子少不得又吓一跳,这才明白智通方丈对自己已经是万分提防,竟然派出了好几拨人盯着自己。
又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院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过脚步声十分密集,似乎来者相当众多,卢大胖子赶紧扑到门前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大群人进到了这个后院,有僧有俗,有男有女,但少林寺和尚与俗家弟子还是居大多数,其中智通和智恒两师兄弟和之前的那中年文士当然在内,而站在他们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潮州知府傅弘烈与参将杨国泰。
“大人,卢胖子果然在这里!”见卢大胖子出现在门中,杨国泰马上一蹦三尺高,脸上尽是喜色。
“大胆狗贼卢一峰,那果然在这里!”傅弘烈也吼了起来,俊脸上满是严肃神色,义正言辞的怒喝道:“你这个狗贼,竟然敢贪图平南王府小格格的美色,妄图将她劫走凌辱,还下毒杀害了无数无辜的广东将士,你知罪吗?”
“我凌辱尚婉欹,还下毒杀海了无数无辜的广东将士?”卢大胖子虽然在权谋和勾心斗角方面天赋极高,始终还是嫩了一点,被老于官场的傅弘烈倒打一耙的一喝,立时有些发楞!
“方丈大师,就是这个狗贼!”见卢大胖子被自己的倒打一耙震住,傅弘烈心中暗喜,赶紧转向智通方丈说道:“方丈大师,多谢你帮下官拿到了这个狗贼!这个狗贼就是下官先前对你说的西选官卢一峰,平西王爷吴三桂不知是那里看走了眼,竟然任用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淫贼担任朝廷命官!下官拿到此贼之后,一定要上表朝廷,弹劾平西王吴三桂的用人不明之罪!”
“原来是个西选官!吴三桂的走狗!”吴三桂的名声究竟有多臭,相信不用罗嗦了,所以傅弘烈叫破卢大胖子的西选官身份之后,满场立时响起一片惊呼怒喝之声,还有不少人直接对卢大胖子怒目以对——如果不是顾虑到傅弘烈这个清朝官员在场,这些人绝对会马上扑上来,把咱们可怜的汉奸走狗卢大胖子撕成碎片!
“你胡说八道!”卢大胖子终于回过神来,暴跳如雷的准备反驳,可就在这时候…………
“这个死胖子确实是西选官,我可以做证!”一个女子尖声叫道。紧接着,卢大胖子的老相识方德、苗翠花和方世玉一家三口挤进圈中,苗翠花指着卢大胖子,柳眉倒竖的喝道:“方丈大师,小女可以做证,小女一家在广州曾经听到过这个狗贼的狗腿子说他是西选官,还是什么曲靖知县!想不到这个狗贼竟然还来了这里!”
托吴三桂的福,这年头的西选官不管是清官还脏官,名声一般都是顶风臭十里的,现在与南少林寺渊源极深的方德一家出面做证,现场中立时响起了一片怒喝咆哮之声,“狗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我们南少林玷污佛门?”“打死他!打死这个狗官!”“打死他,打死这个吴三桂狗汉奸的走狗!”
“各位,各位,我是西选官不假,可我没做什么恶啊。”卢大胖子急了,赶紧连摆双手解释,可是群情激奋之下,卢大胖子的这点微末声音,自然一下子就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你没做什么恶?那你为什么要奸污平南王爷的小格格?!”得到傅弘烈指点的杨国泰也跳了出来,还从身旁拉出一个男子,喝道:“粱尚,你告诉各位大师,这个卢胖子究竟做了什么恶?”
“各位大师,各位佛门的弟子,我叫梁尚,是平南王府的侍卫。”尚之孝安插在尚婉欹身边的梁尚拿出平南王府的腰牌,先向众人出示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又指着卢胖子疯狂吼道:“我做证,我亲眼看到,这个卢胖子利用陪同平南王府小格格进京的机会,残忍奸污了不到十六岁的小格格,还威胁小格格不得张扬!同时这个狗贼为了长期占有小格格,还有为了贪图平南王爷进贡给朝廷的金银珠宝,勾结平南王府叛将李天植,用下毒手段杀害了两百多名无辜的广东将士!现在那些将士的尸骸,都还在莆田与泉州交界的枫亭一带暴尸荒野!各位大师如果不信,去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畜生!真正的畜生啊!”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贼!”
“打死他!打死这个淫贼!”
虽然傅弘烈、杨国泰和梁尚话中的漏洞与矛盾极多,但还是那句话,吴三桂和西选官的名声实在太臭了,擅于掩饰的傅弘烈偏偏又名声极好,先入之下,善良的南少林僧众与俗家弟子自然只会去相信大清官傅弘烈,不会相信卢胖子这个臭名昭著的西选官。所以梁尚说完卢胖子那些捏造的罪名之后,满院的少林僧众与俗家弟子都彻底暴怒了,争先恐后破口大骂,不少人还挽袖子握拳头,准备把卢胖子这个汉奸走狗兼淫贼千刀万剐!
“呵呵,看来我不仅要向老师学习,还得向傅弘烈这样的对手多多学习。”面对群情激奋、杀气腾腾的少林僧众,咱们的卢胖子不仅没有继续慌乱,反而出人预料的冷静下来,在心中喃喃说道:“有的时候,看似输定的局面未必就一定会输,我只要向傅弘烈这样,擅长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和众人心理,照样可以挽回败局,反败为胜!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冷静,一定得冷静,只有冷静,才有机会和办法把局面重新扭转过来!”
“狗贼卢一峰,你做恶多端,今天该你的报应到了!”再次得到傅弘烈指点暗示的杨国泰跳出来,怒气冲冲去的抢身边侍卫的腰刀——刚才他自负请罪,所以身上没带武器,又疯狂的吼叫道:“老子今天拼着这个参将不要了,也要为那些被你害死的广东弟兄报仇,纳命来!”
吼叫着,杨国泰和身扑上,准备将卢胖子杀人灭口,不给卢胖子丝毫翻盘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面对杨国泰挥刀近前,卢胖子不闪不避——避也没用,反而背手仰天大笑。果不其然,卢大胖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果然让在场的少许冷静之辈产生了怀疑。
“杨将军,请稍等!”之前那中年文士一把拉住杨国泰的胳膊,微笑说道:“将军且慢动手,方丈大师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辞,况且平南王府的小格格也在寺中,还是把她请来,当面对质再说。”
“对质没用!小格格已经被他玷污了,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会当面承认这种事吗?”杨国泰大吼着想要挣脱那中年文士的手,却发现那文士看似柔弱的右手有如铁钳一般,死活挣扎不脱。
“方丈大师,这位先生是……?”傅弘烈皱眉向智通方丈问道。
“他是我的新师傅,叫陈近南!”旁边的方世玉站了出来,傻笑着对那中年文士陈近南说道:“师傅,我娘刚才说了,这个卢胖子是个大坏蛋,我去把他拿下,顺便请你看看我的功夫怎么样?”
“这位小侠,这个卢一峰是天下第一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挣不出陈近南手腕的杨国泰乘机叫道:“不用拿下,直接一刀把他砍死算了!”
“呵呵,呵呵呵呵……!”这时候,卢大胖子忽然又大笑起来,忽然大声问道:“下官敢问方丈大师,这个傅弘烈带来的人,现在都在这里了吧?有没有藏在寺外的?”
“施主问此作甚?”智通方丈大吃一惊,赶紧扬手止住僧众呐喊叫嚷。
“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卢大胖子淡淡说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你说什么?”傅弘烈和杨国泰等人满头雾水,还道卢大胖子已经被吓昏了头。
在场的大部分少林僧众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卢大胖子。而智通方丈和陈近南等人更是脸色大变,紧张得连呼吸都有点停顿了。稍微冷静一下后,陈近南沉声问道:“你知道多少?”
“拜天为父,拜地为母,日为兄,月为姊妹,复拜五祖及始祖万云龙为洪家之全神灵。”卢大胖子一口流利切口,反问道:“烧六柱香的,狗汉奸傅弘烈带来的人,有没有把握全部拿下?”
陈近南努力平静一下情绪,和旁边的智通方丈交换了一个眼色,抓住杨国泰手腕的右手忽然一翻手,杨国泰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到,立时就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去,手里的钢刀也应声落地。那边智恒大师也是反手一抄傅弘烈右手,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把他踢了跪倒,一把按住。
“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卢大胖子大喝道:“一起动手,把狗汉奸傅弘烈带来的走狗全部拿下!”
“按他说的做,全部拿下!”陈近南下意识的大喝补充——前天晚上才刚刚成立的天地会机密已经被傅弘烈等人听到,陈近南除非是傻了,否则当然不会放这些人离开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惊叫声中,满院的南少林武僧与俗家弟子一起动手,如狼似虎的扑向措手不及的傅弘烈一行。刹那间,满院之中尽是拳脚交加与**碰撞之声,到处都是南少林僧众擒拿傅弘烈部属的场面。
“呵呵。”冷笑声中,卢胖子大步上前,一直走到被智恒大师亲自按住的傅弘烈面前,抬起肥拳,对着傅弘烈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打得傅弘烈满脸开花,眼泪、鼻涕和鼻血一起横流。
“狗汉奸!你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吧!”卢大胖子指着惊慌失措的傅弘烈,用比傅弘烈义正言辞百倍的语气喝道:“实话告诉你,老子其实也是反清复明义士!刚才的忍让,不过是等机会把你和你的走狗一网打尽!狗汉奸,你的死期到了!”
吼叫着,卢大胖子又是飞起一肥腿,重重一个撩阴脚正中傅弘烈胯下那团软肉,历史上残酷镇压三藩之乱的螨清帮凶、杀害无数中华民族反清将士的汉奸刽子手傅弘烈杀猪一样惨叫一声,口中白沫狂飙,当场晕去!无比光荣的成为大清头号奸佞、祸害无数大清忠良与无数大清忠臣良将的大奸巨佞——卢大胖子!的第一个祸害对象!
第三十六章 忽悠
(PS:二合一六千字,让朋友们看得流畅些)
也是活该傅弘烈倒霉,知道自己名声好,口碑好,就没做太多提防就进了少林寺——历史上福建那座被康小麻子调遣重兵才能毁灭的莆田少林寺,华夏东南一带那座反清复明总大本营的莆田少林寺,同时也是组建并且成立天地会那座莆田少林寺!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本来傅弘烈如果是为了别的事进莆田少林寺,那么以他长期以来戴着假面具辛辛苦苦积攒的好名声,那么他九成九不可能遭到什么意外,甚至侠骨热肠的莆田少林寺僧众的热情迎接。但很可惜的是,傅弘烈这次进莆田少林寺,选择的对手是卢胖子,那个后来被某个兔子终结者小麻子誉为大清第一祸害的卢胖子。自然也就注定了杯具茶几的命运了。
“狗汉奸!你的死期到了!”想到傅弘烈刚才倒打一耙的阴险模样,卢大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比小孩子腰还粗的肥大腿,使出吃奶一样的力气,对着傅弘烈胯下那团软肉就是狠狠一脚。结果很自然的,被智恒大师按跪在地上的傅弘烈避无可避,被卢大胖子一肥腿踢个正着,象杀猪一样撕心裂肺惨叫一声,嘴巴里白沫子狂飙,连话都来不及喊出一句,立时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卢施主,你出手太狠了。”智恒长老检查了一下傅弘烈的伤势,苦笑说道:“他的蛋被卢施主你给踢碎了,不仅没办法再生儿育女,就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两说。”
“这样的汉奸,死得越多越好。”卢大胖子傲然答道。
“傅弘烈是汉奸不错。”陈近南插话说道:“可是他的官声不错,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潮州百姓都确实受过他不少恩惠,这样的官十分难得……。”
“可天底下如果全是这样的官,我们还有指望反清复明吗?”卢大胖子打断陈近南的话,冷冷的说道:“如果鞑子朝廷的官员都象他这么人面兽心,满口尧舜禹汤满肚子男盗女娼,擅长假仁假义收买百姓,我们还有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希望吗?越是象傅弘烈这样的汉奸官员,对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破坏越大!对满清鞑虏奴役欺凌华夏百姓的帮助也越大!”
说到这,卢胖子凑到陈近南耳边,压低声音微笑说道:“陈永华陈军师,你认为下官说得对不对?”
被卢胖子叫破真名,陈近南先是身体一震,半晌才微笑着对卢大胖子说道:“卢大人,你让我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也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卢大人,我想我们应该推心置腹的好好谈一谈了。这里交给别人,我们再到方丈禅室里去坐一坐如何?”
“军师下令,卢某敢不从命?不过稍等一等,我得再办点事。”卢大胖子笑笑,弯腰捡起杨国泰先前被陈近南打落那柄钢刀,刀尖向前指住被陈近南按住的杨国泰,吓得杨国泰拼命挣扎,杀猪一样惨叫,“卢……卢大人,你想干什么?”
“卢大人,就这么就要杀了他?”觉得卢胖子太过心狠手辣的陈近南皱眉问道。
“留着他给鞑子朝廷报信,让鞑子朝廷调集重兵来火烧少林寺和围剿天地会么?”卢大胖子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句,钢刀奋力一捅,狠狠插进杨国泰心窝,结束这个同为螨清走狗、汉奸刽子手的性命。
再拔出刀来时,杨国泰心口飚出鲜血,淋满卢大胖子一身,卢胖子却仿若不觉,掉转头又是一刀插进已经昏迷不醒的傅弘烈小腹,狠狠一划拉,帮助这个大汉奸结束痛苦。这才扔开钢刀,拍打着身上手上的鲜血,象没事人一样对陈近南微笑说道:“陈军师,可以了,咱们进禅房吧。”
陈近南当然不是没见过杀人,但是象卢大胖子这么连杀两人还轻描淡写的,陈近南还真是很少见到——当然了,如果陈近南知道卢胖子是第一次杀人,那一定会更加傻眼的。不过饶是如此,陈近南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卢大人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杀伐果断,在下佩服,佩服。”
叹罢,陈近南对智恒大师交代了一句,“蔡大哥,这里拜托你了,务必不能让一个鞑子走狗逃下山去。”智恒大师合掌答应,陈近南这才向卢胖子做了一个邀请手势,把卢胖子请进之前的方丈禅房,自己也跟了进去,留下三百多号天地会好手在院子里继续欺负傅弘烈和杨国泰带来的三、四十个清兵。
进到房里,陈近南亲自拿来两个蒲团,先让卢胖子坐下,自己也盘腿坐到卢胖子正对面,这才微笑着问道:“卢大人,现在应该告诉陈某你的真正身份了吗?在下冒昧揣测,你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西选官那么简单吧?”
“陈军师,十分抱歉,这点你猜错了。”卢胖子摇头,苦笑着说道:“其实在下并没有任何特殊身份,实实在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选官,唯一不同的是,在下这个西选官的抱负志向与你一样,都是希望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还有就是反清复明。”
“你真只是一个普通的西选官?”一向看人很准的陈近南有些惊奇,仔细打量一通卢胖子发现不象作伪后,陈近南这才又试探着问道:“卢大人,你亲自手刃满清走狗傅弘烈与杨国泰,证明你确实是一个有着反清复明理想、驱逐鞑虏抱负的人,也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热血男儿!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屈身侍贼,到大汉奸吴三桂麾下做一个万人唾骂的西选官呢?而且西选官同时还是满清鞑子的官员,等于就是背上双重汉奸的骂名,卢大人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
“陈军师,驱逐鞑虏和反清复明有很多种手段。”卢胖子非常诚恳的说道:“学习黔国公沐公爷以身殉国是一种;象陈军师你一样,在台湾帮助国姓爷起兵反清也是一种手段;还有象姜维一样,屈身侍贼借贼灭贼也是一种手段;还有一个手段,就是象孙悟空一样,钻进敌人的肚子里去搅得天翻地覆,也是一个法子。”
说罢,卢胖子又微笑着补充一句,“再说了,陈军师刚才也发现了,卢一峰是滇中大理人,在那种地方出身,在下除了眼下的法子,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这倒也是,现在云南和贵州都是由吴三桂一手掌握,你除了选择暂时投靠于他,确实没有其他出人头地的法子。”陈近南并不是一个迂腐不化的人,很快就点头赞同了卢胖子的手段。
交谈间,禅房外的打斗声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南少林的智通与智恒两位大师也联袂进房,智恒大师向陈近南说道:“陈总舵主,傅弘烈和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六人已然全部拿下,一个都没跑掉,如何处置,请总舵主示下。”
“智恒大师,象这些鞑子走狗,能留活口么?”卢胖子抢着说道:“当然是全部做掉,永绝后患。”
“全部做掉?”智恒大师横了卢胖子一眼,哼道:“说得容易,加上昨天晚上抓到的俘虏,一共三十多条人命呢。”
“当初满清鞑子扬州大屠杀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命?广州、大同、江阴、嘉定、昆山这些大屠杀呢,又有多少人命呢?鞑子又可曾心慈手软过?”卢胖子提高声音,恶狠狠说道:“对待鞑子、汉奸和螨清走狗,就应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心慈手软,到头只会害了自己,害了更多无辜的华夏百姓!”
智恒大师哑口无言,陈近南则缓缓说道:“蔡大哥,卢大人说得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心慈手软。依我看来,我们就按卢大人说的这么办吧。”
“那好,依总舵主吩咐。”智恒大师无可奈何的答应。
“蔡大哥?”卢胖子楞了一楞,也是试探着问道:“智恒大师,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蔡九仪蔡拳师?广东反清复明的早期领袖之一?”
“你竟然知道老衲的俗家姓名?”智恒大师比卢大胖子更加吃惊。
“蔡大侠的鼎鼎大名,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卢胖子搬出老花招敷衍,微笑说道:“在下也是久仰蔡大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容,三生无憾矣。”
“我真有那么大的名气?”智恒大师将信将疑。
“卢大人,你对我们的情况掌握得很详细啊。”陈近南则插话说道:“卢大人身为一个云南地方官,年纪又这么轻,究竟是如何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不知卢大人能否指点一二?”
“没错。”一直没有说话的智恒方丈也开口说道:“还有,我们天地会前天晚上才在敝寺刚刚成立,切口、暗号与香堂排名就连绝不部分弟子都不知晓,卢大人是如何知道的?还望大人赐教。”
“娘的,始终还是问这个问题了。”卢胖子心中叫苦,刚才卢胖子是被逼无奈,这才冒险赌了一把叫破陈近南的身份和天地会的宗旨,现在这一把虽然赌赢了,成功的逼着陈近南和天地会杀掉傅弘烈等汉奸走狗灭口。但具体怎么解释卢胖子自己是怎么知道天地会这些事情的,卢胖子可还来不及想好主意——卢胖子总不能告诉陈近南等人,自己是从几百年后的电视、小说和历史书籍上看到这些东西的吧?
“呵呵。”还好,这些天来已经无数次在鬼门关前来回晃悠的卢胖子也多少有些在刀尖上跳舞的经验了,紧张为难的表情不仅没有流露出来,反而轻松一笑,一边飞快盘算对策,一边表情神秘的微笑问道:“方丈大师,智恒大师,陈军师,如果下官说是神人在梦中告诉下官这些事情,你们相信吗?”
“卢大人开玩笑了,天下那有这样的事?”陈近南等人都笑了起来,智恒方丈还笑道:“卢大人,虽然老衲身在佛门,看也只是参禅悟禅,对这鬼神之事,还是敬而言之的。”
“卢大人,请你说实话。”陈近南也诚恳说道:“兹事体大,陈某不得不探究详情才能安心,否则的话……。卢大人,我想你也不希望陈某杀人灭口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卢胖子差点没哭出来,情急之下,卢胖子笑得更加神秘,神秘兮兮的说道:“陈军师,下官是如何得知这些详情的,难道你不知道?”
“在下怎么可能知道?”陈近南满头雾水的反问道。
“真不知道?”卢大胖子继续微笑,又随口问道:“陈军师你仔细回忆回忆,你奉延平郡王之命,潜入大陆组建天地天,组织天下义士反清复明,这么大的动作,难道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要说一点风声都不走漏,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陈近南沉吟道:“可是天地会会规、切口和暗号这些东西,都是在下与几位最可靠的反清复明志士反复商量研究而成,除了向延平郡王秘密禀报之外,并没有对外泄露半点啊?”
说到这里,本来就很聪明的陈近南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吃惊道:“难道说,是延平王府中泄露了风声?”
“郑经郑王爷,不好意思,虽然我很敬佩你,可是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好请你背一次黑锅了。”卢胖子心中暗喜,忙又问道:“敢问陈军师,延平王府之中,可有一位叫做冯锡范的冯大人?”
“有。”陈近南点头,然后猛的脸色一变,脱口叫道:“难道是他?他是王爷的侍卫长,有的是机会接触这些机密!”
“半剑有血冯大侠啊,真不好意思,你也背口大黑锅吧。”卢胖子又在心中嘀咕一句,这才微笑说道:“陈军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吴三桂那个老汉奸卖国求荣,引清兵入关,与你们延平王府乃是死敌吧?既然是死敌,那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吴三桂老汉奸能不想方设法的刺探你们延平王府的情况?能不不择手段的收买你们延平王府的叛徒?”
“承蒙赐教,陈某什么都明白了!”陈近南恍然大悟,忙向卢胖子拱手道谢。
“他娘的,果然是冯锡范那小子出了毛病!”智恒大师也信以为真,跳起来吼道:“难怪上次老衲去台湾,他对老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搞了半天,原来他是延平王府的叛徒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通方丈合掌,强压怒火向卢胖子道谢道:“多谢卢大人指点,如若不然,天地会只怕刚刚成立,就要立即遭受灭顶之灾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卢大胖子松了口气,忙谦虚道:“方丈大师不必客气,惩恶除奸,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放屁!老子招你惹你了?!”冯锡范大吼。)
“等等。”当然了,陈近南也不是那么好蒙的,稍微回过神来后,陈近南立即发现事情不对,忙问道:“卢大人,这事不对啊,你一个七品的曲靖知县——大人恕罪,在下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曲靖知县,不是吴三桂子侄,也不是吴三桂的心腹,如何能得知此等机密?”
“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卢胖子也有点傻眼,不过还好,已经逐渐习惯了坑蒙拐骗的卢胖子运思飞快,马上就说道:“陈军师,这也是下官到鞑子京城陛见不走近路、绕道广东福建的目的之一了。实不相瞒,这些事是吴三桂老汉奸告诉下官的,吴三桂老汉奸还要我想办法和你们接触一下,和你们订立盟约,联手对抗满清鞑子。”
“吴三桂想和我们天地会结盟?”陈近南和智通方丈、智恒大师都一起惊叫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只是和天地会结盟,吴三桂老汉奸更是想和台湾的延平王府结盟!”卢胖子也不脸红,直接就把自己变成了吴三桂联络台湾郑经的全权代表。
“卢大人,你在开玩笑吧?”陈近南皱眉说道:“吴三桂老汉奸和我们延平王府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和我们延平王府结盟?”
“陈军师,你是文武全才。”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这些年来,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满清鞑子朝廷已经逐步加快了削弱吴三桂老汉奸实力的步伐,又是逼着吴三桂老汉奸裁军,又是逼着吴三桂老汉奸削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目的,基本上已经是昭然若揭。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老汉奸还敢和延平王府继续对抗下去吗?还敢不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吗?”
“很幸运的是。”卢胖子从怀中拿出刘玄初送给自己那本《茂遐策问集》,微笑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但在下的恩师正是吴三桂老汉奸麾下的第一谋士刘玄初刘老先生。得他老人家举荐,我才获得了这个与贵会联系的差使,想借机向陈军师你表明心迹,以期他日联手抗清,驱逐鞑虏。”
刘玄初声名颇响,化名陈近南的陈永华身为延平王府第一谋士,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当然知道刘玄初在吴三桂面前很得重用,举荐个把门生给吴三桂任差,并不意外,所以陈近南对卢胖子的话虽不全信,可也有点半信半疑。稍一盘算后,陈近南又问道:“卢大人,既然吴三桂老汉奸派你来和我们联络,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目的。”卢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第一,吴三桂老汉奸希望能与天地会、延平王府建立联系,以备将来有事之时直接沟通,以免产生误会,还有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第二,吴三桂老汉奸并不想阻止天地会成立,也不想剿灭天地会,只是希望天地会手下留情,不要对吴三桂的人采取敌对行动,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哦,尤其是希望天地会的各位英雄们对吴三桂任用的西选官们手下留情,这些人对吴三桂有多重要,相信也不用下官解释了。”
陈近南沉吟不语,对卢胖子的提议十分动心,那边智通和智恒两位大师也颇为动心,交头接耳的商量一下后,智通方丈凑到陈近南耳边,低声说道:“陈总舵主,老衲认为可以答应吴三桂老汉奸的要求。我们天地会刚刚成立,实力薄弱,现在就和已经掌握我们情况的吴三桂发生冲突,实在不利,不如暂且答应,等天地会发展壮大之后,再另做商量。”
陈近南还是不说话,又考虑许久后,陈近南抬头凝视着卢胖子问道:“卢大人,你说的这些话,拿什么证明不是假话?如何让我们相信你?”
“这个……。”卢胖子益发感觉为难,脸上却不动声色,眼珠略略一动,卢胖子又是计上心来,忙说道:“当然有法子证明,吴三桂老汉奸为了表示合作诚意,特让下官给陈军师带来了一件无价珍宝,借以证明平西王府的诚意,同时也可以证明下官句句不假,字字发自内心。”
“无价珍宝?”陈近南笑了,说道:“吴三桂老汉奸是不是太小看陈某了,陈某可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陈军师你当然不是贪财的人。”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但下官可以担保,陈军师知道这件无价珍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不仅肯定会动心,而且还会十分感激下官。甚至就连身在台湾的延平王爷,也必然动心,欢喜万分。”
“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陈近南也来了兴趣。
“新式火药配方!”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吴三桂老汉奸花费无数人力物力研制的新式火药配方,威力不仅远胜满清鞑子手中的普通火药,而且还超过现在的西洋火药——这东西,陈军师和延平王爷总该动心了吧?”
第三十七章 再做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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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累死我了。”直到快到傍晚,卢胖子才回到少林寺给自己们三人提供的香房,进门一看肖二郎已经在床上睡熟,伤口也停止了流血,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卢胖子马上半躺在椅子上,歪着头,腆着腿,张着腿,象一摊烂泥又象一头死猪一样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累死我了,累死了,渴死了,嗓子都快冒烟了,脑袋也快炸开了,简直太累了。”
呻吟着,卢胖子习惯性的用眼角去瞟坐在香房一角的尚婉欹,却见尚婉欹面无表情,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象没听到卢胖子的奄奄一息呻吟一样,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卢胖子心中有气,忍不住问道:“小郡主,我累得连动都动不了,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你就不能给我倒杯茶吗?”
“想喝茶?自己不会倒?”尚婉欹终于开口,还是一贯冰冷的语气。
“可我累成这样,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你就不能给我倒一杯?”卢胖子厚着脸皮要求道。
“既然你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那你怎么还能走回来?回来了还有力气哼哼?”尚婉欹半眯着大眼睛,斜瞟着卢胖子,慢悠悠的说道:“当然了,如果你是被人背回来的,被人抬回来的,那我可以考虑照顾一下你。可是你现在有手有脚,有力气走路还有力气说话,所以那就抱歉了。”
“死丫头,真是个没良心的货。”卢胖子愤怒的大骂一句——当然是在肚子里,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喝下去,一连喝了三碗,这才觉得嗓子好过一些,严重缺水的脑子也感觉舒服了一点。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旁又休息了许久,卢胖子这才随口向尚婉欹问道:“小郡主,刚才你在香房里,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那么多人吵成那样,我能听不到吗?”尚婉欹反问。
“那你就不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卢胖子疑惑问道:“刚才守在外面的大师们都说了,你既没出过门,也没和他们说一句话。就算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他们说话,现在我回来了,你也不问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婉欹冷冷的继续反问。
面对这个答案,卢胖子张口结舌,半晌才苦笑说道:“小郡主,下官说一句冒昧的话你可别生气,你那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外面那么大动静,又是打又是杀,你就没有半点好奇,没有半点担心?你就不怕遇到危险?”
“第一,我对和我无关的事从不感兴趣。”尚婉欹神情还是异常冰冷,“第二,就算遇到危险又怎么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危险来了无法反抗,也没法子逃走,与其浪费时间去担心害怕,倒不如不去管他,大不了一死而已。”
“你还真看得开。”卢胖子苦笑,拿尚婉欹的冷漠个性简直束手无策。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又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一点吧,外面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妙,小郡主你的真正身份也已经被少林寺的人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嗯。”尚婉欹这次回答得更是简单。
小丫头还是冷静成这样,卢胖子彻底无语了,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浪费口水。过了片刻后。尚婉欹忽然又说道:“两件事,我想去大雄宝殿给佛祖上香,再要一个香房休息。”
“也是,肖二郎身上有伤,我们和他住在一起,是会打扰到他休息。”卢胖子点头如鸡啄米,傻乎乎的说道:“我这就去请智恒大师再给我们一个房间,我和你住到新房间去,这里留给肖二郎一个人休息。”
尚婉欹终于脸红了,恶狠狠剜一眼卢胖子,低声骂道:“不要脸!”
卢胖子笑了起来,出去和少林寺僧众交涉了几句后,很快就回来笑道:“小郡主,没问题了,大师们答应把隔壁的香房也借给我们小夫妻用,也同意了让你带大雄宝殿去上香。”
尚婉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出房,经过卢胖子身边的时候,尚婉欹忽然抬起小脚,往卢胖子的肥脚背上狠狠跺了一脚,疼得卢胖子杀猪一样惨叫,尚婉欹又红着脸骂了一句,“下次再胡说八道,老娘踩断你的两条猪腿!”然后才又大步出房。卢胖子捂着脚坏笑几声,请了门外的小和尚帮忙照看肖二郎,赶紧追了上去。
在智通方丈和陈近南派来的天地会好手暗中监视下,卢胖子陪着尚婉欹一路来到莆田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寺里的部分僧人正在殿中念经打座,尚婉欹也不说话,点上三柱香就直接到佛像面前虔诚跪倒,合掌拜佛,闭上美目默默念诵,也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祈祷什么。而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现代化教育洗脑的卢胖子虽不信佛,但为了应景,便也是点上三柱香,老实老实的跪倒在尚婉欹旁边,小声祷告。
“佛祖在上。”卢胖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尚婉欹听到,“我卢一峰奉命保护尚婉欹小郡主进京,路途险恶,请佛祖保佑我们在剩下的路程上顺顺利利,一帆风顺,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还有,小郡主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蛮横任性又老想着要出家,可是心肠还算不错,请佛祖你也顺便保佑一下她平平安安,还有保佑她找到一个象我卢一峰这么好的男人托付终身,这样她下半辈子才会幸福……。”
“你要是再在佛祖面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大殿去!”尚婉欹忍无可忍,终于红着脸咬牙切齿的低声哼哼起来。
“你要是敢,那就来吧。”料定尚婉欹脸皮薄不敢在人群收拾自己的卢胖子嘿嘿一笑,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胡说八道低声祷告。这时,身后又有脚步声音传来,卢胖子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正是方德与苗翠花夫妻,也是跪到佛祖面前上香祷告,但他们那个傻乎乎的儿子方世玉却难得的不在身边。
“佛祖在上,请保佑我们的小儿子方世玉平平安安,多福多寿。”因为挨得比较近的缘故,卢胖子也恰好听到了方德的祷告,“还有,请佛祖一定要保佑世玉早些开启心窍,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下去了,保佑他在这少林寺中学好武艺,学好做人……。”
“方大侠,苗女侠。”卢胖子也是忍不住低声插嘴道:“恕在下直言,你们如果再把方少侠这么宠溺下去,再把他关在你们事先给他画好的圈子里,他不仅十有**还会这么傻下去,恐怕将来迟早还要闯出大祸。”
“死胖子,你说什么?”苗翠花是什么人,听到卢胖子这话,那有不柳眉倒竖之理?
“这里是少林寺的大殿,说话不便。”卢胖子低声说道:“方大侠与苗女侠如果想知道原因,请到殿外说话如何?”
“好,走。”苗翠花沉着脸答应,站起来就往外走,方德怕老婆闯祸,也是赶紧跟上。
“婉欹,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来接你回房。”卢胖子低声向尚婉欹说道。见尚婉欹闭着眼睛不答应也不拒绝,连话都难得对自己说一句,卢胖子只得耸了耸肩膀,也是起身出殿。
出了大雄宝殿,方德与苗翠花夫妻早在台阶一旁站定等候。见卢胖子从台阶上下来,年过七旬的方德人老成精还好点,脾气出了名不好的苗翠花干脆就杀气腾腾了。而卢胖子也不害怕,抢在苗翠花说话之前说道:“苗女侠,在下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在你动手之前,在下想问你们一句,方少侠长这么大了,有离开过你们身边一次吗?”
“你问这干什么?那孩子那么淘气和爱打架,我们敢放他单独离开身边吗?”苗翠花怒气冲冲的反问道。
“这不就对了?”卢胖子一耸肩膀,说道:“方少侠从小就没离开过你们的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想不养出娇惯脾气也不行。这样的孩子就好象是家里花池里种的鲜花,看上去倒是漂亮了,可是到了野外,经得起风吹雨打吗?经得起狂风暴雨的考验吗?”
“谁说我家世玉经不起考验了?”苗翠花愤怒的说道:“这次来少林寺,少林寺的大师们和陈近南陈先生都考过他的功夫,谁都对他赞不绝口!”
“苗女侠,我说的不是这样的考验。再说了,方少侠的武艺虽然不错,可是到了千军万马的生死战场之上,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卢胖子哭笑不得,只好转向比较理智的方德说道:“方大侠,你德高望重,经过的事也多,我想你也非常清楚吧,如果你们再把方少侠这么放任宠溺下去,将来能成大器吗?”
方德拉住苗翠花不说话,沉默片刻后,方德终于开口说道:“卢大人所言极是,世玉变成现在这样,确实与我们夫妻的过份宠溺有着很大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决定让世玉来少林寺学习武艺,增长见识。”
“方大侠,你让方少侠来少林寺,确实是一个办法,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方大侠,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秦朝第一个宰相李斯的故事?李丞相原本是一个县里的小吏,管着粮仓,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太好,可也相当富足,起码衣食无忧,有一天他上茅厕,茅厕里又瘦又小的老鼠看到他就跑,而他回到粮仓之后,看到又肥又大的老鼠在粮仓里吃着上好的粮食,见到人来都不肯跑。看到这点,李丞相就从中间悟出了一个道理,也凭着这个道理,从一个管仓库的小吏,摇身一变成为大秦宰相——方大侠,你知道是什么道理吗?”
“什么道理?”只是勉强识字的方德读书不多,还真没听过这个故事。
“就象老鼠一样,人一定要呆对地方。”卢胖子缓缓说道:“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决定于自己所处的环境。人象老鼠一样呆在茅厕里,就只能吃些最肮脏的东西,又瘦又小;人如果象老鼠一样呆在又宽又大遍地都是粮食的粮仓里,就可以过得十分舒坦,长得又肥又大。李丞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毅然辞去了在县城里管粮仓的肥差,到秦国的首都咸阳去做了一个门客,不仅增长了见识扩大了眼界,还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才干,成为始皇帝的第一个宰相,也成为我们华夏的第一个宰相——方大侠,苗女侠,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卢胖子说的这个故事通俗易懂,听完之后,不仅方德陷入了沉思,苗翠花脸上的怒气也有些消退,开始设身处地的为爱子考虑起来。卢胖子察言观色,又诚恳的说道:“方大侠,苗女侠,你们把方少侠送到少林寺中学习武艺,初衷是很好的,既让他学了武艺,也增长了见识。可是,少林寺对方少侠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他能学到的东西实在有限,等于只是给方少侠换了一个大一点的鸟笼子。你们如果真是为了方少侠好,想要望子成龙,那就不要再把他关在鸟笼子里,不管这个鸟笼子有多大,他都永远成了不龙!”
“那么卢大人认为,我们应该把世玉送去那里学习呢?”方德情不自禁的问道。苗翠花也点了点头,开始接受卢胖子提出的道理。
“让他跟我走!”卢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在下狂妄,无论学问见识,天文地理,在这个世上能够超过我的人还没几个!我可以一边带着方少侠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一边教他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奥数理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而不是一个只会乡下打群架好勇斗狠的小混混!”
“呵呵,呵呵呵呵……。”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苗翠花就已经冷笑起来,冷笑说道:“让我家世玉跟你走,跟你学,让世玉变成你这样的大汉奸吴三桂走狗?”
“我如果真是大汉奸,是吴三桂走狗?那陈总舵主他们怎么不杀了我?”卢胖子微笑反问道:“陈总舵主和方丈大师他们,为什么还允许我在少林寺内随意走动?为什么还命令你们不得随意伤害于我?”
“这……。”苗翠花语塞,半晌才恶狠狠的说道:“天知道陈总舵主他们怎么想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陈总舵主就会下令把你千刀万剐,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亲自操刀,剐了你这个狗汉奸!”
“到那时候再说吧。”卢胖子耸耸肩膀,满脸的不以为然。
“卢大人,卢大人。”恰在此时,几个年轻的俗家弟子冲了过来,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叫道:“卢大人,方丈大师和陈师傅他们请你去一下。”
“爹,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俗家弟子中跳出方世玉,冲上来一把拉住方德的袖子激动说道:“爹,娘,这位卢大人实在太厉害了,他给师傅的新火药,比原来的老火药威力大太多了,磨盘那么大的石头,都被炸了飞了起来。”
“已经搞出来了?”卢胖子暗暗奇怪,虽然自己给陈近南的新式黑火药配方其实只是改变一下硝硫炭比例,用最佳比例让黑火药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只要有原材料,搞出来十分容易,可是方世玉说陈近南等人已经进行了试验,自己怎么没有听到爆炸声?
疑惑之下,卢胖子忙随着方世玉等俗家弟子一路来到南少林的后院门外,又钻进树林,被领到树林中的一个地道入口处,再进到地道之中后,卢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莆田少林寺的后山之中,竟然有只一个依托天然溶洞修建的大型地下室,陈近南等人在山洞之中试验,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到爆炸声音——不过山洞里的人肯定就惨了,至少卢胖子进洞之后,就看到好几个不断在揉耳朵的天地会会众。
进到山洞的最宽阔处,两个爆炸现场立时出现在了卢胖子面前,一个爆炸点只是有些砖石碎屑,还有一块稍微受损的大青石板;另一个爆炸点则完全不同了,不仅爆炸痕迹要大上许多,用来测试爆炸威力的大石头也飞出十来步远,还从中间断成了两半。而陈近南则站在两个爆炸现场之间,满面笑容的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在下按照你提供的配方配制的新式火药,威力确实要强过原来的火药许多。”
“陈总舵主不必客气。”化工系高材生出身的卢胖子随口客气一句,又随手抓起智恒大师满面笑容送到面前的新式火药,只看得一眼,卢胖子就瞪大了眼睛,大叫道:“陈总舵主,你们的火药颗粒怎么没过筛,还这么大小不一,这样很影响爆炸威力,难道你们不知道?”
“怎么?还要过筛?”陈近南大吃一惊,忙过来向卢胖子请教。
“当然要过筛了,颗粒不均匀,爆炸威力就会受影响。”卢胖子苦笑,只得赶紧又教给陈近南黑火药的过筛和抛光方法,要求陈近南一定要让黑火药的颗粒均匀,陈近南不敢怠慢,赶紧拿来纸笔仔细记下,向卢胖子再三拜谢。
“还有,陈总舵主,你们台湾军队配置火药时,硝石和硫磺是从那里来?”讲解完了火药颗粒的制取方法后,卢胖子又随口问起火药的原材料来源。
“硫磺好办,我们台湾和扶桑有很多贸易往来,扶桑的温泉又很多,我们可以很容易就买到硫磺。”陈近南如实答道:“硝石就麻烦了,主要是从陈年墙土中收集,还有就是到深山老林中挖硝土。也有从海外进口的,但硝石价格实在太高,我们也买不起多少。”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卢胖子苦笑,心说不管怎么样,台湾的军队都是坚定反清复明最坚定的军队,我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于是,卢胖子又只好说道:“陈总舵主,其实还有一个土办法可以制取硝土,虽然脏点臭点,但是这个办法对你们台湾军队来说,就有一个稳定大量的硝石来源了。”
“请卢先生指教!”陈近南大喜过望,赶紧又提起纸笔。卢胖子看看左右,陈近南立时醒悟过来,忙招呼道:“卢先生,这里的环境太糟糕,我们还是方丈的禅房里去说吧。”
“好的。”卢胖子点头,又转向方德和苗翠花一家微笑说道:“方大侠,苗女侠,还有方少侠,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听听?”
“好啊!”方世玉当然是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方德和苗翠花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当下,卢胖子在陈近南和智通、智恒两位大师的引领下,和方世玉一家重新回到少林寺后院的方丈禅室之中,坐定之后,陈近南和智通方丈先向卢胖子谢了罪,就之前对卢胖子的怀疑与无礼举动表示了道歉,卢胖子自然是无比虚伪表示绝不在意。末了,卢胖子这才向陈近南介绍起厕所陈土制取土硝和土硝提纯的法子,而花费了许多口水详细介绍完了每一个厕土制硝的细节之后,陈近南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太不可思议了。”陈近南连连摇头,叹气说道:“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想到厕所的粪土之中,竟然就藏着如此昂贵的硝石,如果不是卢先生你刚才已经证明了你不会欺骗陈某,陈某真的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这个法子在洋人那边已经很普遍了,只是洋人故意不告诉我们中国人而已。”卢胖子轻描淡写的说道:“万里之外英吉利三岛上,英国国王都已经任命厕所官,专门负责收集厕土制硝,用来供给军队为了使用。为了保证硝石来源,那个国家的国王还专门颁布了一条法律,不准使用泥土之外的材料铺垫茅厕土地。”
“还有这样的事?”陈近南惊奇问道。见卢胖子认真点头,陈近南这才又摇头叹道:“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卢大人指点,陈某那能想得到如此神奇的制硝方法?”
卢胖子得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满脸惊奇崇拜神情的方世玉,想了想又卖弄道:“陈总舵主,你们台湾买得到南洋产的橡胶原汁吧?”
“买得到,怎么?”陈近南答道。
“我在研究洋人学问的时候,还发明了一种武器,起名叫做莫洛托夫鸡尾酒。”卢胖子也不脸红,恬不知耻的说道:“这种武器在陆战中用处不大,但是海战之中,尤其是在近船战中十分适用,十来个水手投弹,就可以很容易烧毁鞑子水师的一条战船。如果陈总舵主需要,我可以也教给你,让你们台湾的水师在海战中给鞑子的汉奸水师一个大大的惊喜!”
“卢大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大明台湾军队的军神!”已经完全被卢胖子折服的陈近南狂喜,赶紧一把拉住卢胖子的手,恳求道:“卢大人,请你快教我,快!”
“其实这种武器很简单,材料也十分容易弄到。”卢胖子再次卖弄起来,把几百年后才发明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弹交给了陈近南——只是把粘稠剂改成了橡胶原汁,陈近南又详细记下每一个细节,期间还不断的大呼小叫,对卢胖子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卢大人,你不要回云南了好不好?”放下毛笔之后,陈近南一把拉住卢胖子的肥手,恳求道:“你随我去台湾,我向延平王爷举荐,请王爷一定重用于你!”
“多谢陈总舵主的美意,但下官有一些不便说出口的原因,实在无法答应。”卢胖子坚决摇头——台湾军队的内讧情况十分严重,远不如名声奇臭但十分团结的吴三桂军队,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卢胖子可不想去台湾死在自己人手上。
“哦,是吗?”陈近南满脸失望。卢胖子心下不忍,只得又说道:“不过陈总舵主请放心,我们走的虽然不是一条路,但殊途同归,我们的目的都是反清复明,驱逐鞑虏,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在反清战场上重新见面,携手灭清,反清复明!”
“好,这点我相信。”陈近南严肃说道:“卢大人,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在下还是要为之前对你的猜忌与提防再次道歉,希望卢大人你能够原谅。”
“陈总舵主不必客气,鞑子残暴,汉奸肆虐,你是得小心防范。”卢胖子谦虚一句,赶紧又转向方德和苗翠花夫妻问道:“方大侠,苗女侠,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真不是汉奸了吧?”
“卢大人,草民无礼,向你道歉。”方德离席下拜,苗翠花也拉着方世玉给卢胖子行礼,诚恳说道:“卢大人,真是对不住,我们不明是非,不辨敌我,多有冒犯,还请你多多原谅。”
“小事一桩,方大侠和苗女侠都不必客气。”卢胖子虚情假意的谦虚一句,又问道:“那么之前我对你们说的事,你们现在觉得如何?老实说,我其实第一眼看到方少侠就十分欣赏,觉得他是一位可造之才,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我的生平所学,都传授给他,尽力把他打造成才。”
“这个……。”虽然方德和苗翠花夫妻都已经相信了卢胖子,可是要把傻儿子交给卢胖子当学生,疼爱儿子的方德和苗翠花夫妻还是有些犹豫——当然了,如果方德和苗翠花知道卢胖子其实只是想把他们的宝贝儿子方世玉骗过去当打手兼盾牌,那么一定会马上把卢胖子给撕成碎片的。
“方少侠,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京城和云南玩玩?”见方德夫妻犹豫,卢胖子便直接对方世玉灌起了**汤,微笑说道:“如果你和我一起走,那么我不仅会教你许多好玩的东西,还可以找江湖上的高手传授给你更多更好的武功,甚至还可以带你去北少林玩一玩,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愿意。”早就盼望着离开父母身边的自由自在的方世玉连声答应,又说道:“还有,卢大人,你上次答应我的烤乳猪,你忘了没有?我这几天天天吃素,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当然没有忘记。”卢胖子大笑,说道:“说实话,其实才吃了两顿素斋,我嘴里也快淡出鸟来了,也想好好吃一顿大鱼大肉。”
“卢大人,关于这一点。”方德赶紧拉住儿子,恳求道:“让我们夫妻再考虑一晚上好吗?反正你今天是肯定不离开少林寺,我们明天给你答复如何?”
卢胖子笑笑,点头答应。那边陈近南先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又站起来微笑说道:“那方大侠和苗女侠你们考虑吧,我倒是觉得卢先生这是一番好意,卢先生学究天人,世玉跟在他的身边,肯定会受益良多,至少要比跟我学强得多。唉,世玉跟我最多也就是学点武艺,可是到了千军万马的生死战场之上,再高的武艺,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啊。”
“陈总舵主指点得是,我们夫妻会认真考虑的。”方德点头,郑重答应。
“那好,今晚上你们考虑吧。”陈近南拱手说道:“卢大人,在下还要去处理傅弘烈等人的尸体,今天的晚饭就没办法陪你用了,等明天吧,明天陈某再向你多多讨教。”
“处理傅弘烈的尸体?”卢胖子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且慢,陈总舵主,我在泉州府听说,现在的福建水师提督就是那个背叛延平王爷的狗汉奸施琅。傅弘烈这帮汉奸的尸体与其白白掩埋,不如拿来利用一下,让施琅那个狗汉奸背口大黑锅?”
“这倒是个好主意,具体怎么办?”陈近南大喜问道。
“让我想想。”卢胖子正要开动缺德得尽是坏水的肥脑袋,却猛然瞟见房外天色已然全黑,赶紧跳起来往外冲,“不好,天已经这么晚了!这事慢慢再说,我把一个人忘了,以那个小丫头的倔强脾气,肯定还在大雄宝殿里跪着等我去接她!”
第三十八章 使坏
“天这么晚了,那傻妞不会真的还在大雄宝殿里面前等着吧?”
眼见天色已然全黑,寺里的和尚大都已经吃完饭在做晚功课了,同时酷热了许久的气温也忽然降了下来,开始还觉得尚婉欹肯定还会在少林寺大殿里等着自己的卢胖子开始有点动摇了,觉得这个丫头应该没这么傻,真的傻乎乎的一直在跪在佛像面前等自己去接她。可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大殿时,卢胖子呆住了。
大殿中,佛像前那盏微弱的青灯下,尚婉欹孤寂的跪在佛像前,娇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发抖,似乎早已支撑不下去了,但还是在苦苦坚持,远远看上去又可爱又可怜,让卢胖子从来就没多少的良心都有点发疼。
卢胖子放慢脚步,尽量用最轻脚步的走到尚婉欹的身侧,本想先给尚婉欹陪一个笑脸再编造一个晚来的原因,可是走近了仔细一看,卢胖子却发现尚婉欹冻得有点发白的双颊上尽是泪痕,美目紧闭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得有晶莹的泪水,很明显,这小丫头刚刚还在哭过,而哭的时间还不断。卢胖子有些心疼又有尴尬,弯下腰去低声说道:“小郡主,我回来了,咱们走吧。”
尚婉欹猛然睁开眼睛,美目中凶光寒气一起闪现,斜过头来恶狠狠瞪着卢胖子,满身杀气腾腾。卢胖子心虚胆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赔笑道:“不好意思,小郡主,我有点事耽搁了,稍微来晚了一点。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傻,叫你在这里等,你就真等几个时辰,你就不会自己起来回去啊?”
尚婉欹的小脸益发冰冷阴沉,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冽寒意,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卢胖子给冻成碎片。过了许久,直到把卢胖子瞪得脖子都缩了起来时,尚婉欹才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这么说来,你是在怪我自己太笨了?”
“没有,没有。”卢胖子连声否认,又苦笑道:“其实我就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叫你等我,你怎么就真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
“这么说来,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随便说说,没一句会当真的了?”尚婉欹表情还是异常冰冷,语气中却已经带上了一些刁蛮劲。
“没没,没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的。”卢胖子矢口否认,又愁眉苦脸的说道:“今天这事确实有点怪我,我不该因为别的事,把小郡主你给忘了,是有点怪我。”
“只是有一点怪你?”尚婉欹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刁蛮的哼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剩下的大部分还是要怪我自己笨了?”
“没,没啊。”卢胖子哭笑不得,这才明白尚婉欹偶尔流露出来的刁蛮凶横并非她偶然的心血来潮,而是本性如此。
“算了,就算怪我吧,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尚婉欹把脸扭开,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哽咽,“是怪我自己笨,怪我自己傻,竟然会傻到相信别人的话,还笨到在这里跪着等了两三个时辰……。”
说着说着,尚婉欹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双手掩面哭泣道:“我也真是傻得可怜,想出家被父母骂,被人拉住,想去一趟京城,一个亲哥哥竟然还派人杀我,另一个亲哥哥表面上派人保护我,实际上也是想乘机杀掉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被认为可以相信的人骗,我真是笨得可以。在这世上,没有人疼我,没有人理解我,也没有人真的对我好,就连我的父王额娘,一个也只知道成天杀人,一个只知道成天和其他额娘争风吃醋,成天只知道让亲儿子怎么当上世子……,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劲,不如死了算了……。”
“小郡主,小郡主,你哭成这样干什么?我又没欺负你。”卢胖子慌了手脚,赶紧去拉尚婉欹,尚婉欹却奋力摔开卢胖子的肥手,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小丫头,别哭了。”卢胖子索性弯腰把尚婉欹拦腰抱起,在她贝壳一般柔软圆润的耳边低声说道:“好了,小丫头,别哭了,今天的事是怪我,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你寂寞和伤心,不过你放心,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再不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乖,别哭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我知道你只吃素,刚才请少林寺的大师们给你准备了最好的素菜,回去我给你喂饭。”
好说歹说,尚婉欹总算是收住了哭泣,挣扎着想要从卢胖子怀里下来,卢胖子则又犯了老毛病,淫笑道:“还是让我抱你回去吧,你在这里跪了这么久,肯定腿早就跪麻了,我负责到底,把你抱回房去。”
“不要。”尚婉欹红着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这里是少林寺,让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咱们刚进寺里的时候,对寺里的大师说我们是夫妻,你也没有否认。”卢胖子邪邪一笑,抱紧尚婉欹柔若无故的娇小身躯大步就走,小丫头万分羞涩又挣扎不脱,只得把小脸藏在卢胖子的怀里,用力咬着卢胖子的肋上肥肉报复。
尚婉欹的身躯甚是娇小,又软又轻,身上还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淡淡幽香,有如牛奶草莓一般滑嫩香甜,给卢胖子一种抱着一个洒满香水的糖蜜娃娃的感觉,也让卢胖子口水横流,不仅完全忘记了路上来往僧人的诧异目光,还情不自禁的产生了某种自然反应。导致尚婉欹忍不住低声向卢胖子埋怨道:“你腰带上是不是藏有什么东西?顶得我好难受。”
“嘿嘿,我没藏什么东西啊?”卢胖子傻笑。
“胡说,你自己摸,又硬又长,到底是什么?”
还好,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抱着尚婉欹已经走到肖二郎房前,推开房门一看,肖二郎正在房中喝着稀粥。见卢胖子横抱着尚婉欹进来,肖二郎也乐了,马上叫道:“少爷,我还说你去那里去了,搞了半天已经把小格格搞定了!行,少爷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
“放,放开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被卢胖子怀抱的尚婉欹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挣扎着跳了下来,藏在房角脸红去了。肖二郎则向卢胖子连竖大拇指,钦佩之至。
“二郎,你的伤怎么样了?”卢胖子怕尚婉欹害羞,忙转移话题问道。
“刚才智恒大师又来给小的换了一次药。”肖二郎答道:“智恒大师说小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发炎的情况也不严重(发炎为中医名词),不会有危险,但又说小的失血有点多,要多喝点粥,暂时不能吃干的,否则容易积食,所以小的就没等少爷你们,先喝点米粥了。”
“没事,你的伤不严重就好。”卢胖子点头,又打开和尚们送来的食盒,见其中竟然有着香菇、猴头、松茸和腐竹等上等素菜,不由欢喜道:“小郡主,菜还真不错,咱们到隔壁房间吃饭去。二郎,你如果要方便什么的,就叫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小的自己能动弹。”肖二郎坏笑说道:“不过这里这张床太窄了,小的又是背上中枪只能爬着睡觉,所以少爷你委屈一下,就和小郡主挤在隔壁房间睡吧,不好意思了……哎哟,小格格你拿蒲团砸小的干什么?小的说错什么了?小的可以对天发誓,到了晚上小的一定会把耳朵堵上,什么都听不到……。”
“啊!小格格,别搬椅子啊,会砸死人的……。”
硬是把面红耳赤又杀气腾腾的尚婉欹从肖二郎房间里拉出来,又把小丫头拉进从少林寺和尚那里要来的新房间,卢胖子先是点上灯,又拉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放在桌上,最后给尚婉欹放好一副碗筷,这才坐到尚婉欹旁边一起吃饭。尚婉欹也是饿得紧了,自己动手给自己盛上一碗饭正要开吃,旁边卢胖子又猛然想起一事,忙说,“慢着。”
“怎么了?”尚婉欹疑惑问道。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我说过要给你喂饭。”卢胖子夹起一块香菇,喂到尚婉欹的红唇旁边,嬉皮笑脸的说道:“现在我要兑现诺言,省得你又说我骗你。”
“呸,谁要你喂了?”尚婉欹红着脸打开卢胖子的脏筷子,心里却十分甜蜜。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卢胖子得寸进尺,干脆一把抱起尚婉欹,让她坐在自己的左大腿上,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夹菜又喂到她的嘴边。尚婉欹挣扎片刻挣扎不脱,只得半推半就的张开小嘴,吃下卢胖子喂来的饭菜,又红着脸瞪了卢胖子一眼,骂道:“满身汗臭味,把菜都带臭了。”
“是吗?我怎么闻不到?”卢胖子把菜放到鼻下闻闻,疑惑的认真说道:“菜很香,没臭味啊?”
“你当然闻不到了,我吃到嘴里就闻到了。”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
“是吗?那我再闻闻。”卢胖子认真点头,又把肥脸贴到尚婉欹的小脸上,吓得尚婉欹花容失色,赶紧推开卢胖子,怒道:“死胖子,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菜吃到嘴里是臭的吗?我当然是闻你嘴里臭不臭了。”卢胖子理直气壮的答道。
“死胖子,总是想占老娘便宜。”尚婉欹粉脸又是一红,在卢胖子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卢胖子坏笑,终于结束与尚婉欹之间的调笑,老老实实的给尚婉欹喂起饭来,尚婉欹则满脸绯红,欲拒还迎,拗不过卢胖子的坚持,终于也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卢胖子的殷勤,陋室中温馨如如春。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给喂饱了,卢胖子自己也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这才打着饱嗝对小丫头说道:“小郡主,不出意外的话,莆田少林寺的大师们,明天就会把我们送到莆田官府里去了,然后莆田官府也肯定会把我们送到福州的靖南王耿继茂处。等见到靖南王爷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向王爷禀报我们遇伏遭袭的事?”
“当然是如实说了。”尚婉欹眨着大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我当然是把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还有我们在莆田少林寺听到的,看到的,一一都告诉给靖南王爷。”
“小郡主,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少林寺的大师们肯定不会让你走了。”卢胖子苦笑说道。
“那不是更好。”尚婉欹微笑说道:“那我正好就在少林寺里削发,出家为尼。”
“少林寺不收尼姑。”卢胖子哭笑不得,又拉住尚婉欹的小手,柔声说道:“小郡主,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肯定不会对少林寺的众位大师恩将仇报,是不是?”
“放开我。”尚婉欹红着脸挣脱卢胖子的魔爪,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要我对耿伯父说谎?”
“说谎倒不至于,只要你别提起在少林寺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就行了。”卢胖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至于具体怎么说,这点我教你,首先,我们在和李天植的大队遭遇埋伏之前的事,你可以完全说实话,什么都不用隐瞒。然后我们和李天植的队伍失散之后,你就不能说我们直接上了少林寺了,要说我们先是被傅弘烈和杨国泰几个人抓住,他们想要对你…………。”
花了不少时间,卢胖子总算是教完了尚婉欹如何对答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的盘问,并且要求尚婉欹记住几个特别关键的细节。而听完之后,尚婉欹非常奇怪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如果对耿伯父这么说了,耿伯父还不得和广西的孔四贞四格格拼命啊?”
“当然是报仇了,傅弘烈是孔四贞的家奴,他们这么对我们,我们还不得报个仇出口恶气啊?”卢胖子理直气壮的反问,又把尚婉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傅弘烈那个家伙今天早上散播谣言,造谣中伤,说我和你勾搭成奸,携手私奔,我气不过他污蔑你的清白,就在少林寺大师们的帮助下杀了他。你如果不帮着我这么说,不光有少林寺的大师们会有麻烦,我也会有大麻烦——小格格,你忍心看到我为了你吃这么大的官司吗?”
“放开我,你怎么老是对我搂搂抱抱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尚婉欹又红着脸挣脱卢胖子的怀抱,扭开头说道:“那好,我答应你这么做,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主要是恩将仇报给少林寺的大师们惹来大麻烦。”
说罢,尚婉欹又红着脸说道:“如果不是不想给大师们添麻烦,我才不会答应你,就凭你这两天对我的无礼举动,你就是被杀头抄家,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这么说来,我又占一次少林寺大师们的光了。”卢胖子唉声叹气,站起身来打个呵欠,说道:“小郡主,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睡吧,正好今天晚上天冷,挤在一张床上暖和。放心,我没有打呼噜的毛病,吵不到你。”
“我呸!”尚婉欹忍无可忍,跳起来拉卢胖子就往拖,“你给我出去,到隔壁睡去,不许和我睡一个房。”
“不许和你睡一个房?为什么?今天中午你让我只要一个房间,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和你住同一间房。”
“我怎么想得到你脸皮这么厚,死皮赖脸要和我挤一间房?再不出去我喊了,请少林寺的大师们把你这个死胖子臭淫贼抓去浸猪笼!”
“别,别,我走,我走。”卢胖子举手投降,忽然又一把抱住尚婉欹,抢在尚婉欹做出反应之前,飞快吻住尚婉欹红润的樱桃小嘴,全力吮吸一口,这才放开小丫头,抢在她大发脾气之前逃出房间。
“死胖子,又占我便宜,总有一天把你身上的肥肉一刀刀割下来,一块块烤了吃!”尚婉欹身上始终遗传得有尚家残暴好杀的基因,大羞之下忍不住发下一个愤怒庄重的誓言!但再一摸自己脸颊,尚婉欹又立时发现,自己的脸蛋竟然已经象火炭一样的滚烫,心脏也剧烈跳动得几乎蹦出胸膛…………
………………
占了便宜逃出尚婉欹的房间后,卢胖子并没有返回肖二郎的房间,而是背着手盘算着缓缓走向少林寺后院,又找人带路寻到陈近南和智通、智恒两位大师,开门见山就问道:“陈总舵主,刚才我让你先忙着处理傅弘烈等人的尸体,你留下没有?”
“当然留下了。”陈近南答道:“刚才卢大人你说,准备用傅弘烈这帮汉奸的尸体让狗汉奸施琅背口大黑锅,具体怎么做,还望卢大人指点。”
“卢大人莫非是想让我们把傅弘烈这些汉奸的尸体送到施琅的军营里去?”智恒大师插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难度非常高,第一,狗汉奸施琅的水师营地是在漳州铜山,距离太远,搬运这么多尸体过去,路上很容易被鞑子汉奸发现,而且也没把握送进戒备森严的福建水师营地。第二,我们收到消息,施琅这段时间一直在福州,我们就算能把尸体藏进福建水师的营地,恐怕也栽赃不到施琅的头上。”
“用不着那么麻烦。”卢胖子摇头,“况且把尸体藏进福建水师的营地,栽赃嫁祸的痕迹就太明显了,谁也不会笨到杀了人后还把罪证藏在自己的营地上。”
“那具体该怎么做呢?”陈近南苦恼的说道:“刚才在下也一直在盘算这个计划,可是始终找不到半个法子把赃栽到台湾叛徒施琅的头上。”
“不用急,我已经想出一个好主意了。”卢胖子阴阴的问道:“陈军师,你在台湾那边的官职印信,有没有带在身边?”
“我这次来大陆是组建成立天地会,这么大的事,印信当然要带在身边。”陈近南答道。
“带在身边就好。”卢胖子鼓掌,飞快说道:“这么办,陈军师你提笔,用你的名誉给施琅写一封亲笔信,然后落你的款,盖上你的印。”
“我给施琅写亲笔信?”陈近南一楞。
“没错,内容我来说,你看着润色。”卢胖子沉声说道:“首先,陈军师你要在信的开头客套时亲热一些,问候一下施琅的近来情况,最好要制造出你经常和施琅直接联系的假象。”
“这个没问题。”陈近南飞快点头。
“紧接着,陈军师你要告诉在信上告诉施琅,就说台湾军队严重缺乏制造火药的材料硝石,希望施琅以鞑子水师提督的身份帮忙解决。”卢胖子阴阴的说道:“这么一来,陈军师你回到台湾用我的法子大量提炼出硝石来后,鞑子细作发现这个情况肯定要上报鞑子朝廷,到那时候,狗汉奸施琅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近南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拍大腿笑道:“妙,前后呼应,有证有据,卢大人你可真是太妙了!太狠了!”
“更狠的还在后面。”卢胖子语气益发阴冷,“第二段内容,陈军师你以台湾军师的名誉,命令施琅证实他上次提供的鞑子皇帝顺治出家一事,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鞑子皇帝顺治到底是不是假死,是不是象施琅上次说的一样,只是削发为僧了?再要求施琅如果发现鞑子皇帝顺治确实没死,只是诈死出家,那就一定要设法杀掉这个鞑子皇帝,或者把他绑架到台湾!”
“卢兄弟,你在说什么呢?”陈近南瞪大了眼睛,惊奇道:“鞑子皇帝顺治没有死,只是出家了?”
“平西王府收集到的情报,没有证实真伪,所以不敢把话说死。”卢胖子淡淡说道。
陈近南等人继续目瞪口呆,良久后,陈近南才欣喜万分的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我们再栽赃到施琅头上,让鞑子朝廷认为是施琅把这个消息出卖给我们延平郡王府的,那么施琅这个狗汉奸就死定了,鞑子朝廷无论如何都要杀他了!”
“正是这个道理。”卢胖子点头,又说道:“不过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也拿不准,如果是假的,那就起不了多少效果了。不过没关系,我还准备了第三招,这个大杀器一出,鞑子朝廷不仅将满朝震动,施琅也就死定了。”
“什么第三招?什么叫大杀器?”陈近南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军师,你在第三段中告诉施琅。”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就说施琅上次向延平王爷秘密禀报的、鞑子小皇帝康熙小麻子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收拾鳌拜的事情,延平王爷十分重视,要求施琅设法与鳌拜建立联系,只等时机一到,延平王爷一声令下,就把这个消息也禀报给鳌拜!”
说到这里,卢胖子终于忍不住无比得意的奸笑起来,“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么,就是延平王爷想让鞑子朝廷君臣内乱,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台湾乘机起事!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唉,我这个人是怎么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怕,实在太坏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天降横祸》!
第三十九章 天降横祸(上)
大清康熙六年十月二十八这天,福建兴化府(莆田)知府慕天颜从起床开始,就觉得今天肯定会出事,而且还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小事,因为从起床开始,第六感较强的慕知府右眼皮就开始跳过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慕天颜慕知府对这个说法可是深信不疑的。
慕天颜的担心和紧张不是来由的,就在昨天下午,慕天颜忽然收到百姓报告,说是在莆田与枫亭的交界处,发现了大量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粗略估计至少有上百具。更要命的是,这些尸体出现的地点要死不死,偏偏就出现在莆田境内距离泉州府界不到两里的地方——你说这要是出现在泉州府境内距离莆田府境不到两里地的地方,对咱们颇有些名气的慕天颜慕知府来说,那该有多好?
一百多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的,再怎么暗叫倒霉也没办法,慕天颜只得把莆田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派了出去,让他们到命案现场去调查情况,只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到现在还没有回报。不过还是那句话,因为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慕天颜慕大知府总觉得这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肯定要出什么大事。以至于起床后来到府衙署理公务时,慕天颜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向前来议事的兴化总兵吴英问道:“吴将军,怎么样?昨天枫亭命案那件事,有回报没有?”
“没那么快。”吴英随口答道:“枫亭离府城六七十里路呢,晚上路又不好走,除非是快马来回,否则一夜之间那可能就有消息回报?”
“是吗?”慕知府有点后悔,懊悔道:“昨天我怎么不交代一句,让程大人他们到了现场调查一下情况,马上就给我们回报?现在好了,以程起鹏那中拖拉德行,今天之内能有呈报就了不起了。”
“府台大人不必担心,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吴英和慕天颜之间处得还算不错,见慕天颜忧心忡忡,吴英不由又随口安慰道:“一百多条人命,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大不了那里去,自顺治十七年迁界禁海以来,光是在我们兴化府,那年不杀上千个违禁越界的百姓?还有台湾的郑逆,那年不骚扰沿海闹出几百条人命?出命案,都成老习惯了!依我看啊,这些人十有**是那支倒霉的商队被土匪劫了,或者被登陆的台湾郑逆军队劫了。”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慕天颜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右眼皮,哭丧着脸说道:“看到没有?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上次这么跳的时候,早上跳下午我爹就死了,害得我丁忧三年,误了三年的会试。”
“府台大人多心了。”吴英大笑,大咧咧的说道:“我的右眼皮还不是经常跳,又出过什么事?”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打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昨天傍晚被慕天颜派去调查情况的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满身的尘土满脸的汗水,刚一进门就到慕天颜面前跪下,嚎啕大哭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卑职去命案现场一看,死的那些人,都是平南王府的人啊!”
“更惨的是,听说这支队伍是护送平南王府小格格进京给太皇太后老佛爷祝寿的,小格格已经下落不明了!”
“什么?”慕天颜手里的茶杯砰然落地,魂飞魄散得连怎么站起来都忘记了。
“什么?是平南王府的人?!”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兴化总兵吴英也是目瞪口呆,眼前还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自己的红顶子,还有慕天颜的红顶子、程起鹏和张安的红顶子,一起都长上了翅膀,一扇一扇的飞了起来,飞得越来越远……
“蠢货!”吴英一蹦三尺高,指着张安咆哮道:“出了这种事,你急着回来报信管逑用?怎么不连夜把那些尸体都搬到泉州府的地界去?——这种事情,你平时干得还少了?”
“末将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张安哭丧着脸答道:“可是泉州府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惠安县令借口帮我们查案,派了一大帮衙役仵作过来监视,就是防着我们来这一招啊!现在惠安那边都已经戒严了,借口缉拿凶手,调了许多军队守在府界边上,摆明了是想告诉朝廷和告诉王爷,平南王小格格是在我们莆田出的事!”
“娘的,这帮滑头狗杂种!”吴英差点没哭出来。
“还楞着干什么?”慕天颜总算是回过神来,跳起来咆哮道:“快备马,备最快的马,马上去现场,都去,一起去!还有,派人去禀报靖南王爷!总督祖大人!不行,派人太慢了,用信鸽,信鸽——!”
领着一大帮子衙役士兵不辞劳苦快马加鞭的冲到现场,时间已经是午时过后,而到得命案现场仔细一看之后,可怜的慕天颜慕大知府差点都没从马上摔下来。方圆里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马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行李包裹,更有一面面沾满鲜血断折倒地的旗帜——平南王府的旗帜!
“完了,完了,我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慕天颜泪如雨下,“平南王府的队伍在我的治地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格格还失踪了,我这个官,是彻底当到头了!能不能保住脑袋,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禀府台大人。”指挥清理现场的莆田县丞也不长眼睛,慕知府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他还跑来报告起了伤亡情况,“现场发现一百九十八具尸体,其中女尸六具,从服色判断应该是平南王府小格格的贴身丫鬟,另外在五里内,我们又发现了十四具尸体,五里外又发现了二十几具尸体,所以可以肯定,死者数目肯定还要超过现在的数字,只是现在还没发现尸体而已。”
“找到小格格没有?”慕天颜哭丧着脸问道:“有没有生还者?”
“没发现小格格的下落。”县丞摇头,又说道:“发现了两个重伤员,可是他们只说了这支队伍里有小格格,还有一个云南曲靖的县令随行,另外还有他们是被一批黑衣人伏击,然后就先后伤重不治了。另外惠安那边来了个衙役班头和我们交涉,说是这支队伍的护卫将军李天植带着三四十个伤兵逃到了他们那边,惠安县令说事情是在莆田发生的,就没敢问李将军他们的口供,只是安排郎中给他们治伤,要我们赶快派人去把李将军他们接过来,方便我们查案。”
“妈的!想把责任全部推到老子们这边就明说!”慕天颜急了,大吼大叫道:“告诉他们,就说幸存者既然逃到了惠安,他们惠安县和泉州府就是受案衙门!想撇干净没门,要查大家一起查,要死大伙一块死!”
“咦?”咆哮到这里,慕知府忽然又发现事情有点不对——自己的左眼皮,怎么又跳起来了?这右眼跳灾,左眼不是跳财么?
“大人,大人!小格格找到了!”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候,又一个衙役快马冲来,远远就欢天喜地的大叫道:“府台大人,大喜啊!小格格她找到了!几个少林寺的和尚,把她送到咱们莆田府衙门去了!还有一个随行的官员和一个仆人也活着,也被和小格格一起送回衙门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慕天颜又是一蹦三尺高,激动得差点没有流出眼泪,心说只要小格格没事就好,事情至少不会恶劣到要掉脑袋的地步。
“慕府台,慕府台!”就在这时候,惠安衙役仵作人群中忽然跳出一个中年男子,向慕天颜鞠躬作揖的说道:“下官惠安县令罗奈,见过兴化府台慕大人,刚才下官在人群之中,听到府台大人说要求下官的惠安县协同办案,下官不敢违命,特来听令。”
“我操!”慕天颜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忍不住大吼道:“我说罗大人,你也太滑头了吧?听说小格格下落不明,你就拼着命的推卸责任,听说小格格找到了,你就拼着命的来抢功劳!这世上的好事,你想一个人占完啊?”
说罢,慕天颜上马掉头就走,命令道:“程知县,张千总,你们继续带兵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和尸体,吴总兵,你和我回去给小格格请安。至于罗大人,那凉快就请他那里凉快去!”
“慕府台,慕府台,你别急啊,小格格的队伍是在敝县与贵府的交界处出的事,现在她找到了,下官理应去给她磕头请安啊!慕府台,请等等下官啊——!”
………………
甩开了死皮赖脸的罗奈,可怜的慕天颜慕府台又打马往回赶了,一路马不停蹄几乎把座马累死,慕天颜等人终于赶回了兴化府城,又直冲入城到得知府衙门前,慕天颜等人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马上就连滚带爬的下马,跌跌撞撞的冲进知府衙门,人还没进堂就已经大喊,“小格格在那里?在那里?下官慕天颜(吴英),给小格格请安了!”
“大人,小格格已经休息去了。”一个师爷迎上来,恭敬的说道:“小格格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少林寺的大师们送回来的以后,小格格就一直呆痴痴的不吭声,不说不笑,小的从老爷夫人那里借了两个丫鬟,已经把她请去房里休息去了。”
“干得好。”慕天颜大喜,又说道:“不过两个丫鬟实在太少了,去把我那个黄脸婆身边的丫鬟全叫来,全调去服侍小格格!”
“是,学生这就去安排。”那师爷答应,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陪同小格格一起进京的云南曲靖县令卢一峰卢大人,还有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仆人,也被少林寺的大师们送了回来。听大师们说,小格格是被这个卢大人带着逃进少林寺的,小格格一行遇袭一事,他肯定知道内情。”
“太好了!”慕天颜大喜过望,心说如果能顺利查出小格格队伍遇刺一案的真相,拿到凶手,那不仅小命肯定保住,这官帽子说不定也能保住了。
大喜之下,慕天颜赶紧让师爷带路,飞快来到安顿卢一峰主仆所在的房间,可是推开房门一看,慕天颜却差点被一个茶杯砸中鼻子,只见一个白白胖胖大胖子缩在墙角,手里攥着一个茶碗盖子,满脸恐惧的瑟瑟发抖,不住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这是怎么了?”慕天颜满头雾水的向师爷问道。
“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师爷苦笑着答道:“这位卢大人好象也受了很大惊吓,被送过来的时候,看到谁都说有人要杀他。听少林寺的大师们说,他在寺里也是这样,小格格又被吓得根本不说话,最后还是他那个重伤的仆人说了他们的身份,少林寺的大师们才把他们送回来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卢胖子忽然又杀猪一般惨叫起来,不断拿着茶杯茶碗往慕天颜等人乱砸,“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啊!我才刚当上官,没钱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卢大人,你别怕,别怕!”慕天颜也没了办法,只好一边躲着卢胖子的茶杯,一边满头大汗的说道:“我叫慕天颜,是福建兴化府的知府,这里的地方官,我不会杀你,你冷静点。”
“慕天颜?!这里的地方官?”卢胖子似乎有点恢复神智,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情。
“是啊,我是这里的地方官,兴化知府。”慕天颜微笑点头。
“知府?!”卢胖子忽然大叫一声,然后撒腿就往外跑,大喊大叫道:“鬼啊!鬼来抓我了!”
“卢大人,你怎么了?冷静点!”慕天颜彻底无语了,只好大叫道:“快,快按住卢大人。”
慕天颜背后的几个衙役答应,赶紧上前拦住卢胖子,不曾想卢胖子扑通一下双膝跪倒,冲着慕天颜拼命磕头,嚎啕大哭道:“傅府台,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潮州府的时候,卑职也没得罪你啊!你要杀小格格我不敢拦着,现在你当了鬼也别来找我,求你饶卑职一命吧!”
“傅府台?潮州府?杀小格格你不敢拦着?当了鬼别来找你?”慕天颜虽然是出了名的爱拍马屁——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过为人却十分精明细致,听到卢胖子喊的这些疯话,慕天颜少不得脸色一白,隐约猜到了什么。
“傅府台,傅大人,傅大爷!”卢胖子的哭喊惨叫声音越来越大,冲着慕天颜拼命的磕头,“杀你的人不是我啊,杀你的人你认识,我不认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饶了我吧!”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胖子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旁边的总兵吴英越听越是糊涂,赶紧上前按住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不用怕,我是兴化府的总兵吴英,有我在,没人敢杀你,你冷静点,有什么话慢慢说!”
“吴总兵,吴军门,救命啊!”卢胖子杀猪一样嚎啕大哭一声,又一把抱住吴英的大腿,哭喊道:“吴军门,你是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傅府台说要杀了我,杀傅府台的人也要杀我灭口,我没有啊!吴军门,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刚满月的小孩,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你冷静点,给老子冷静点!”吴英满头大汗,实在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吴军门,这次恐怕要出大事了,比我们想象的还大!”右眼皮又跳起来的慕天颜全身颤抖,牙关打着磕命令道:“快,去找郎中来给卢大人和小格格医治。还有,吴军门你手里的军队也得出动一些,去从枫亭到少林寺的那段路上仔细的找,搞不好,潮州知府傅弘烈的尸体,也在那一带!”
“傅弘烈的尸体?”吴英吓了一跳,惊叫道:“怎么可能?傅弘烈是潮州知府,他怎么会在莆田?还死在莆田?”
“我怎么知道?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啊。”慕天颜苍白着脸色说道:“可是这个卢一峰刚才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傅弘烈打算杀他和小格格,结果又被另一帮人杀了,这如果都是真的,那事情就大得无法想象了。”
………………
接下来的一夜时间里,慕天颜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郎中来检查说是卢胖子和尚婉欹都受了极大惊吓,需要慢慢调养,卢胖子的仆人肖二郎倒是神智清醒,可是身体太虚弱说话都说不清楚,也没法问出究竟。而到了第二天清晨,吴英派出去的军士来报,他们果然在枫亭通往少林寺的山间小道旁边的山涧中,又发现了八具尸体,只是无法确认身份,也不知道中间究竟有没有卢胖子疯话中所说到的潮州知府傅弘烈。
还好,慕天颜曾经见过傅弘烈一面,这件事又闹得这么大,慕天颜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只得让军士把那八具尸体运到潮州府城,亲自领着一大帮莆田地方官员过去认尸。
“大人,八具尸体都已经放好了。”程起鹏指着一字派开的八具尸体,恭敬说道:“下官还让衙役把他们的脸也都擦洗干净了,请大人辨认。”
慕天颜点点头,强忍着恶心与害怕上前,对着八具尸体仔细辨认起来。好在近来天气已凉,尸体腐烂情况尚不严重,面目也都清晰可见。不过正因为如此,慕天颜走到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面前时,立即就全身颤抖起来,面无人色的惨叫道:“是傅弘烈!还真是傅弘烈!”
“真是傅府台?”旁边的几个文武官员也都傻了眼睛。
“杨国泰!”吴英也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指着一具尸体大叫道:“慕府台,这具尸体是潮州参将杨国泰!他怎么也死在我们兴化了?!”
“潮州府参将杨国泰?”慕天颜一阵天旋地转——潮州府知府和参将都死在自己的治地,这可又是一桩可以导致自己罢官免职的罪名啊!惊恐之下,慕天颜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快,把傅大人和杨将军的尸体都抬出来,装棺入殓!等等,先验尸,看看有没有可以破案的线索!”
众仵作和众衙役依令而行,赶紧把傅弘烈和杨国泰的尸体抬了出来,抬上停尸台检查尸体,而要验尸就少不得要剥光傅弘烈和杨国泰的衣服,当脱去傅弘烈的外衣又去扒他的内衣时,给傅弘烈脱衣服那个衙役惊叫起来,“府台大人,傅大人的内衣里面好象藏得有东西,用针线缝上的。”
“快拿来!”慕天颜来了精神,赶紧抢过那沾满发黑脏血的内衣,见内衣后背的贴肉内侧缝有一个大补丁,补丁没有开口,用手一捏,补丁和内衣之间果然藏有什么东西,象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又象是一封书信。
“府台大人,应该是一封书信,快拆开看看。”吴英抢着说道。
关键时刻,慕天颜一向的油滑和谨慎救了自己一命,摇头低声说道:“不行,我们中间谁也不能看这封信!你们想想,傅弘烈身为潮州知府,定南王府包衣,悄无声息的来到我们兴化,又莫名其妙的死在我们兴化,他藏在身上的书信,我们还敢看么?万一里面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们还要不要命了?”
“有道理,府台大人高见。”吴英等人一起点头,程起鹏又战战兢兢的问道:“那么府台大人,这封信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等着交给靖南王爷或者祖总督他们吧。”慕天颜小声说道:“只要我们没看过,直接交给了他们,那么这里面真的有不该看的东西,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顶着了。”
“是这个道理。”吴英和程起鹏等人纷纷附和,都赞成慕天颜的谨慎做法。
“报——!”说曹操,曹操到。恰在此时,一个衙役匆匆赶来,向慕天颜打千说道:“禀府台大人,靖南王世子得知平南王格格在兴化府遇袭,亲自率领着福建总督祖泽溥祖大人、巡抚刘秉政刘大人、总兵孔元章孔军门与水师提督施琅施军门一起来了,马上就到北城门外,请府台大人前去迎接!”
“好大的阵势!”慕天颜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惨了,一口气来了这么多大员,这次八成有人要倒大霉了,希望千万不要是我啊。”
嘀咕着,慕知府的左右两只眼睛的眼皮一起跳了起来。
注:慕天颜出现在本书中确实是巧合,绝不是纯洁狼偷懒乱拉龙套,《清史列传》卷一二:“慕天颜,甘肃静宁人。顺治十二年进士,授浙江钱塘县知县,迁广西南宁府同知。圣祖仁皇帝康熙六年,迁福建兴化府知府。”
第四十章 天降横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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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前清靖南王耿继茂的长子兼世子,雷打不动的下任靖南王头号人选,耿精忠在收到兴化知府慕天颜飞鸽传书之后,少不得要大发雷霆和歇斯底里一番——汉奸老爸耿继茂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自己眼看着就要继承王位独霸一方了,在定藩境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出事的人还是自己亲妹妹的小姑子尚婉欹!被赤果果的打脸,耿精忠的恼怒与羞愤就可想而知了!
暴怒之下,耿精忠刚收到消息就召集福建总督祖泽溥、福建巡抚刘秉政、福建总兵孔元章和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等等大员要员,另外还有一大帮心腹党羽,领着一大队骑兵连夜赶赴兴化府,准备亲自指挥查办此案,给胆敢打自己脸的混蛋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福建到底是耿,还是姓爱新觉罗!
马不停蹄之下,换马不换人,全是骑兵的耿精忠一行仅用了不到一天一夜时间就走完了福州到莆田的两百三十多里路,几乎是旋风一般杀到兴化府城城下,兴化知府慕天颜与兴化总兵吴英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让兴化北门清道戒严,领着一大帮子的地方官员迎出城门之外——没办法,这次来的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顶头上司,现官加现管。
“都起来吧。”耿精忠比妹夫尚之信有教养得多,尽管心中已经是怒不可遏,但是慕天颜等一班兴化官员在马前磕头行礼和请罪时,耿精忠还是没有象妹夫那样破口大骂或者挥鞭就抽,只是强压怒火先让慕天颜等人起来,然后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了?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找到没有?凶手找到没有?”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小格格已经找到了,人安然无恙,就是受了点惊吓,目前暂时安顿在卑职的知府衙门里。”慕天颜甚是精明,赶紧先抛出一个喜讯平息一点耿精忠的怒火,又说道:“至于凶手,卑职等虽然还没有查到究竟是谁下的手,但也已发现了关键线索。”
“干得不错。”耿精忠的怒火果然有点退去,一挥鞭喝道:“上前带路,领我去见小格格,案子的事情边走边说,一点不许有遗漏隐瞒。”
“扎!”慕天颜打千答应,赶紧亲自去给耿精忠牵马,一边步行一边向耿精忠详细介绍起案情的经过和情况来。那边吴英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涌到祖泽溥、刘秉政和孔元章等大员马前,不是牵马就是坠镫,极尽阿谀谄媚之事。
期间,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少不得向吴英问起,“吴将军,这事会不会是台湾郑逆的军队干的?你布置在湄州岛的水师,最近有没有发现台湾郑逆的船队异动?”
“回施军门,没有。”吴英摇头,恭敬答道:“近来湄州岛的守军并没有报告发现郑逆水师异动,而且出事的地点也在迁界禁海的界线之外,距离海岸线十分遥远,是郑逆水师下手的可能性很小。”
“没用的东西!”施琅瞪了吴英一眼,心中暗恨这个下属不会栽赃——父亲和兄长都死在郑成功手里的施琅多么希望这件事是台湾军队干的啊,如果是的话,那么耿精忠和尚可喜说什么都要向台湾军队发动报复了,而攻打台湾就必须用到水师,招兵买马造船铸炮之下,身为福建水师提督的施琅地位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了。
下属这么不知趣凑趣,无奈之下,施琅只得催马追上耿精忠,和耿精忠、祖泽溥等人一起听取慕天颜的案情报告,希望从中找到台湾军队出手的蛛丝马迹。而当慕天颜说到卢胖子的情况和身份时,施琅猛的就来了兴趣,忙打断道:“等等,这事不对,这个卢一峰身为新任曲靖知县,就算是依例进京陛见,应该是走贵州、湖南和长江、运河航道这条近路,怎么舍近求远,偏偏要绕道广东?难道这个卢一峰有问题?”
“施军门,人家爱走那条路是人家的自由,有什么问题?”耿精忠出人意料的翻起白眼,说道:“再说了,贵州那条路太平吗?路上那么多不服王化的苗彝土司,或许这个叫什么卢一峰的就是担心这点,所以才绕道广东。”
“没错,卢一峰愿意走那条路是他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祖泽溥也大大咧咧的说道:“如果施军门实在觉得可疑,那么一会审问卢一峰的时候,我们就问一问吧。”
“咦?”施琅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个西选官卢一峰神秘绕道广东福建,这么重大的疑点,怎么我的两个顶头上司都视而不见,反过来还帮他遮掩推脱?
“白痴!”看到施琅脸上的惊疑表情,圆滑世故的慕天颜心中不由骂了一句,心底冷笑道:“蠢货!祖泽溥是祖大寿的长子,祖大寿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亲舅舅,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表兄弟,卢一峰是吴三桂选拔的西选官,不看僧面看佛面,祖泽溥祖总督还会帮你说话?再说了,卢一峰神秘绕道广东福建,说不定就是肩负着平西王和祖总督私下联系的任务,你还一定要深究卢一峰绕道福建广东的原因,不是自找不痛快是什么?!”
说话间,耿精忠和祖泽溥一行已经来到了兴化知府衙门,进得衙门,耿精忠直接来到尚婉欹落脚的后花园中,在尚婉欹门前亲热的大叫道:“婉欹妹子,耿大哥来看你了,你受惊了,没事吧?”
房门推开,神色冰冷的尚婉欹从房中出来,向耿精忠福了一福,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低声说道:“小妹尚婉欹,见过世兄,多年不见,世兄与世伯安好否?”
“好,我们都好。倒是妹子你受惊了,都怪哥哥手下这帮废物不中用,没保护好你,哥哥呆会就好好收拾他们。”耿精忠拉起尚婉欹的小手,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可真就没法子向尚世伯交代了。”
“多谢世兄关心,小妹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尚婉欹淡淡答道:“还有,小妹必须向世兄赔罪,因为被奸人伏击,小妹带给世兄和耿世伯的礼物都失落了,这次只能空着手拜见世兄和世伯了。”
“小事一桩,只要你没事就好。”耿精忠大笑道:“到底还是婉欹妹子懂礼啊,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还是挂着给世兄的礼物弄丢了,要换了你的其他姐姐,这会八成已经是又哭又闹的逼着世兄马上把那些奸人千刀万剐了。”
“小格格,末将施琅敢问一句。”施琅可没耐心去看耿精忠和尚婉欹之间的虚伪客套,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小格格你们的队伍遇袭一事,到底是怎么一个经过?还有,袭击你们的人,是不是台湾郑逆的乱军?”
尚婉欹转动美目,冷冷的看了施琅一眼,淡淡说道:“回施将军,当时情况太乱,小女又被吓傻了,大部分情况都记不太清楚了,施将军如果想知道这些详细情况,可以去问与小女随行的卢一峰卢大人,这次多亏他见机得快,带着小女乘乱逃出包围,否则的话,小女肯定没机会再与耿世兄见面了。”
“施军门,小格格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怎么还往她伤口上撒盐?”耿精忠也不满的瞪了施琅一眼。
“末将无礼,请格格恕罪。”施琅无可奈何的拱手赔罪,末了又向慕天颜吩咐道:“慕府台,你马上派人安排一下,世子爷他们在这里和小格格说话,我亲自去审问卢一峰。对了,还有卢一峰那个受伤的仆人,我也要审问。”
“这……。”慕天颜有些为难,施琅虽然官很大是福建提督,但是并不管民政诉讼,而且现在耿精忠、祖泽溥、刘秉政和孔元章几个更大的官还在这里蹲着,施琅要越俎代庖单独审问卢胖子,慕天颜自然不敢随便答应了。
“施军门,真不知道你到底急什么?”耿精忠益发恼怒,但考虑到这事太大,越早查出真相越好,耿精忠还是强压怒气说道:“那好吧,慕府台你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一起审问卢一峰主仆。”
“世子,最好请格格也一起去。”耿精忠的头号心腹兼狗头军师曾养性凑上来,在耿精忠耳边低声说道:“这事太复杂,稍有差池就可能失之千里,有小格格在场,不用怕那个叫什么卢一峰的说错话或者故意说错话。”
耿精忠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转向尚婉欹说道:“妹子,你和世兄一起去问问那个卢一峰吧,你们都是当事人,可以互相帮着回忆一下,越细越好,世兄也好从中找出线索揪出真凶,给妹子你们报仇。”
尚婉欹点头,表示同意。当下慕天颜不再迟疑,赶紧让人在后堂安排茶水座位,还有笔墨书办,又派人把卢胖子和肖二郎都带到后堂之中,这才邀请耿精忠一行浩浩荡荡的杀向后堂——六堂会审卢胖子!
………………
话分两头说,当耿精忠等人还在花园里与尚婉欹叙话的时候,卢胖子和肖二郎就已经被兴化府的衙役带到了衙门后堂,虽然衙役们都没说为什么要把卢胖子带到这里,可是看到有伤在身的肖二郎也被抬到现场,还有堂上增设和座椅以及忙碌着准备录口供的书办,胆大心又细的卢胖子马上明白——正戏要开场了!
“二郎,你没事吧?”当着衙役的面,还在装傻的卢胖子不敢说话,只能悄悄用眼色询问肖二郎的情况。
“少爷,我没事。”肖二郎会意,略微点头也是用眼神回答。
“准备了,配合好,千万别出错啊。”卢胖子又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明白,少爷请放心。”早就和卢胖子对好了口供的肖二郎打了个手势回答。
“很好。”卢胖子稍微放下心来,心道:“来吧,别人反清复明是从积蓄力量开始,我反清复明是从陷害鞑子忠良开始,把那些历史上有名气有本事的汉奸走狗卖国贼和鞑子名将猛将铁杆走狗都给害死了,坑光了!以后起兵反清,驱逐鞑虏,也就容易多了。”
第四十一章 祸从天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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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世子到——!”
伴随着兴安府衙役的一声长喝,一大群身着一品二品官服的清廷大员鱼贯而入,打头一人年近四旬,国字脸酱黑面皮,颇有几分威严,正是大汉奸耿仲明长孙、耿继茂长子、现任大清靖南王世子耿精忠耿小汉奸!其后的,还有着正一品的福建总督兼兵部尚书祖泽溥祖部堂,从一品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施靖海,正二品的福建总兵孔元章孔军门,从二品的福建巡抚刘秉政刘中丞,官职最小的也是从四品的慕天颜慕府台!
相比起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咱们穿着正七品官服还跪在后堂正中的卢一峰卢胖子,无论是从官服品级来说,还是从相貌威仪来看,都实在是猥琐寒酸得太可怜了。以至于尚婉欹被耿精忠拉着坐到正中的右侧之后,也忍不住心中暗暗一乐,“你这个死胖子也有这种时候?说起来,你这个死胖子好象还是第一次向老娘下跪,先练练吧。”
“卢大人,昨儿个郎中给你用了镇神开络的药,你现在好点没有?”慕天颜怕卢胖子还象昨天那样发疯说疯话,先凑上来低声问道。
卢胖子不答,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看慕天颜,又看看在场的一二品大员,下意识的萎了萎身子,脸上的可怜害怕表情更盛。那惶恐可怜的模样,就连尚婉欹看了都有些纳闷,“这死胖子真被吓着了?上次他在我父王面前的时候,好象没这么胆小猥琐啊?”
“卢大人,我的话你听到没有?”见卢胖子不说话,慕天颜难免有些着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好点没有?”
还好,迟疑了半晌后,卢胖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慕天颜松了口气,忙指着在场的大员说道:“卢大人,你不用怕,这些位大人,都是来问一下那天晚上在枫亭发生的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靖南王世子,这位是福建总督祖大人……。”
好不容易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完了在场的大员,慕天颜正要继续说话,卢胖子肥脸上的眼泪却滚了下来,哽咽着磕头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叩见靖南王世子,叩见各位大人。世子,各位大人,卑职总算是见到你们了,卑职还以为,已经没法子再见到你们了……。”
说着,卢胖子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高坐着正中的耿精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转向尚婉欹说道:“世妹,那天晚上,真是这个没用的大胖子把你救出来的?”
“就凭这个胖子?”尚婉欹极没良心的哼了起来,说道:“是他身边的四个家丁把我从贼人手里救出来的,他那几个家丁中有几个会武艺,又忠心,把他和我推上了马逃走的,这个胖子当时吓得连腿都站不稳。还有这个叫二郎的家丁,虽然不会武艺,可是很忠心,背后中的弹就是为我和这个胖子挡火枪受的伤。——这个死胖子,一点用都没有!”
“死丫头,你这可是太忘恩负义了,我只是叫你把我适当说得胆小点,可没说让你把我贬成这样!”卢胖子心中有气,可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就说嘛,这小子那有那样的胆量?”耿精忠自信的冷哼一声,旁边的其他官员则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卢一峰,我来问你。”施琅迫不及待的问道:“十月二十六那一夜在枫亭,你们是怎么遭遇的伏击?敌人都是那些?说得越细越好。”
“回大人,那天晚上是这样的,我们的队伍停下来吃饭的时候,卑职因为胃口不好,没和大队一起吃饭,几个家丁为了等我,也没吃饭……。”卢胖子知道以那天晚上的混乱情况,李天植的队伍里肯定有人能乘乱逃出战场,所以在这个环节没敢说假话,只是尽力的介绍了一下当晚大队中毒的情况。末了,卢胖子又抹着眼泪说道:“也亏得卑职好人有好报,好心收留了几个穷途末路的卖艺汉子,他们也讲良心,硬是把卑职和小格格给救了出来,不过他们三个为了替我们争取时间,留下来断后,现在生死不知……。”
说着,卢胖子又恬不知耻的掩面大哭起来,似乎想起那一夜的危险情况,就害怕得不得不以痛哭来减轻心理压力一样。施琅则赶紧追问道:“那些黑衣人在袭击你们的时候,你可曾发现他们的真正身份?”
“施军门,卑职当时吓成那样,那来得及辨别他们的身份?”卢胖子哽咽着答道:“卑职只是听他们喊,喊什么杀什么来着?”
“杀鞑子。”爬在担架上的肖二郎补充道。
“那些黑衣人真这么喊?”施琅激动得腾的一声站起来。
“我好象也听到了。”尚婉欹插话道:“那些黑衣人好象是在喊杀鞑子。”
“绝对没错了,是台湾郑逆的军队干的!”施琅乐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向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说道:“世子爷,部堂大人,可以肯定是台湾郑逆的军队了,只有他们才会喊这么大逆不道的口号!依末将看来,应该立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允许我们出兵报复!”
耿精忠和祖泽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并不作声,那边福建巡抚刘秉政则怯生生的说道:“世子爷,祖部堂,下官以为不然,从卢大人的描述来看,小格格队伍之中肯定是有内奸,在晚饭之中下了毒,毒倒了大部分的护卫士兵才动的手,而这支队伍全部是小格格从广东带来的,台湾郑逆很难安插内线。至于喊什么大逆不道的口号,十有**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嫁祸或者转移我们目光。”
“刘中丞,这点末将不敢苟同。”施琅振振有辞的说道:“台湾郑逆为祸沿海,在平南王爷的军队中安插内线十分平常,而且除了郑逆的军队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袭击平南王爷的队伍?所以依我看来,这事必然是台湾郑逆的罪行不假!”
“娘的,金老先生还真没冤枉这个狗汉奸,果然是朝思暮想就想着怎么断绝华夏的最后一丝血脉。等着吧,看老子怎么坑死你!”卢胖子心中暗怒,嘴上则怯生生的说道:“施军门,卑职斗胆插一句嘴,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真不是台湾郑逆的贼军,因为到了后来,那帮贼人自己表露身份了。”
“什么?!”施琅勃然大怒,吼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施军门你没问卑职啊?”卢胖子委屈的答道:“施军门你只是问卑职遇袭当时有没有发现贼人身份,并没有问卑职过后有没有发现贼人身份啊?卑职知道施军门你弃暗投明舍郑成功投我大清,为我大清屡立大功,对你一向敬重有加——你怎么问,卑职当然就怎么回了。”
“你……!”施琅气急,反而无话可说。尚婉欹则偷偷暗笑,暗骂死胖子狡猾。
“好了,施军门你歇歇吧,让本世子来问。”早就不满施琅越俎代庖的耿精忠冷笑,乘机喝退施琅,又向卢胖子问道:“卢一峰,本世子问你,既然你事后发现贼人身份,那贼人到底是谁?”
“卑……卑职不敢说。”卢一峰战战兢兢的答道。
“说吧,有本部堂和世子爷为你做主。”祖泽溥插口说道:“本部堂和你主子平西王爷的关系,相信也不用介绍了,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本部堂虽然不会包庇你偏袒你,但也肯定不会冤枉你,委屈你。”
“谢部堂,那卑职说了。”卢胖子犹豫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说道:“袭击小格格队伍的人,是潮州知府傅弘烈傅大人,还有潮州参将杨国泰杨将军,是他们带的头。”
“什么?”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包括历史上胆大包天但私自铸钱并且命令百姓减辫蓄发的耿精忠都站了起来,惊叫道:“傅弘烈和杨国泰?怎么可能?”
“世子爷,卑职刚才没来得及想你禀报。”慕天颜也战战兢兢的说道:“傅府台和杨参将的尸体,也已经找到了,就在我们兴化境内找到的,目前就停在知府衙门的偏院之中。”
“他们也死了?还是死在我们福建境内?”耿精忠大惊,赶紧指着卢胖子说道:“快说,越详细越好,不许有半点遗漏!”
“那卑职……就说了。”卢胖子哭丧着脸,很胆怯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卑职带着四个家丁,保护着小格格侥幸逃出贼人的毒手后,没过多久,一帮贼人就追了上来,卑职的三个家丁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自愿断后,然后就和我们失散了。”
“到了后来,我们又跑出大概十来里地后,七八个贼人又追了上来,因为卑职和卑职这个仆人都不会什么武艺,就没能再跑掉,被他们给打落下马,都抓了起来。”
“卑职和小格格三人被抓住后,那几个贼人点亮了一支火把,卑职和小格格就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其中一个是傅弘烈傅府台,另一个就是杨国泰杨将军。”
“等等。”耿精忠打断卢胖子的胡说八道,转向尚婉欹问道:“世妹,这是真的吗?你真看清楚了,其中真的有傅弘烈和杨国泰?”
众目睽睽中,尚婉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承认——卢胖子也彻底松了口气。而耿精忠见尚婉欹点头,不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操他娘的,这两个王八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盗匪劫杀平南王府的小格格,他们想造反?!”
“这不可能吧?”祖泽溥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杨国泰就算了,傅弘烈官声那么好,为了什么要劫杀小格格?还有,他们是怎么到的福建?”
“祖部堂,卑职被抓住以后,也是这么问过他们。”卢胖子怯生生的说道:“傅府台他们可能觉得是胜券在握了吧,傅府台当场就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要杀你们?当然是为了大事了!”
“卑职又问他们什么大事,傅府台又冷笑着说,当然是为了让耿继茂、尚可喜和吴三桂三个老东西不舒坦一下……世子,这话是傅府台说的,卑职只是重复他的话,否则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傅府台说完这句话,杨参将就……,就上来摸格格的脸……,说:小格格,你长得可真是漂亮,末将在潮州府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和你……,和你……。”
“闭嘴!”尚婉欹粉脸通红起来,喝道:“不许说那些污言秽语。”说罢,尚婉欹羞涩的把脸扭开,默认卢胖子所言不假。
卢胖子脑袋一缩,果然不敢再说,那边耿精忠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个个面有怒色,双目喷火,兴化总兵吴英则小声说道:“杨国泰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简直就是色胆包天!我还以为他只是对普通百姓家的女人这样,想不到还敢对小格格下手。”
杨国泰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而施琅常驻与潮州相邻的漳州铜山,与杨国泰多有往来,当然知道杨国泰在女色方面确实有不少毛病,所以施琅也不敢开口反驳。那边耿精忠和祖泽溥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两句后,又指着卢胖子说道:“接着说,有些和小格格有关的,可以不用说。”
“杨将军企图对小格格无礼时。”卢胖子接着说道:“卑职就大喊,叫他住手,说平南王爷绝对饶不了他!傅府台和杨将军就又笑了起来,杨将军又说:尚老……平南王爷绝对饶不了的人是平西王爷,因为他们……欺负了小格格之后,就要把卑职的衣服剥光,按在……按在小格格身上,然后一刀把卑职和小格格刺死在一起……。”
“好恶毒的离间计!”耿精忠和祖泽溥都是脸色一变,如果傅弘烈和杨国泰的这个奸计得逞,那么尚可喜的女儿在耿继茂的地盘上被吴三桂的人奸杀,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肯定就得打起罗圈架来了!
“娘的,老子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施琅、刘秉政、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心里都叫起苦来,自己们听到这样的内幕,以后只怕肯定后患无穷了。
“卑职当时被吓傻了,哭着问他们。”卢胖子又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道:“卑职说,卑职和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卑职?小格格这么善良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后来傅府台大笑说:他们是和我们无冤无仇,也不想这么对小格格,只是他们……他们的主子,不想看到耿……三位王爷和睦相处,所以给三位找点乐子。顺便……,顺便尝尝格格的味道。”
“妈拉个巴子!孔四贞你这个臭婊子!”耿精忠忍无可忍,跳起来咆哮道:“老子招你惹你了,竟然这么来陷害老子们耿家?!老子和你没完!没完!”
“卢一峰,兹事体大,不得胡言乱语!”祖泽溥也是满头大汗,指着卢胖子吼道:“傅弘烈他们真这么说?你有没有听错?”
“卑职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听错。”卢胖子颤抖着答道。
“小的也听到这话了。”肖二郎哽咽着说道:“他们中间还有人说,还要把小的衣服也扒了……。”
“小格格,这是真的吗?”祖泽溥不敢怠慢,赶紧又转向尚婉欹问道。
尚婉欹的小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只恨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答应卢胖子说这样的话,但考虑到傅弘烈和杨国泰确实是打算这么做,还故意玷污自己的清白名声,继承得有尚家残暴血统的尚婉欹恨上心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认确有此事,又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说道:“世兄,祖大人,请你们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小女都……都没脸见人了!”
“狗日的孔四贞!”祖泽溥也是忍无可忍,跳起来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上表!上表!老子这就上表,弹劾孔四贞这个臭婊子!”——顺便提醒一句,孔四贞的这个毒计如果在福建地盘上得逞,身为福建总督的祖泽溥肯定也跑不掉干系。
“卢一峰,那你和小格格后来是怎么逃出他们的毒手的?”施琅紧张问道:“还有,傅弘烈和杨国泰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小子,活该你找死,由你来问这话,一会你的嫌疑就更大了。”卢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却满是天真的说道:“施军门,可能是卑职和小格格好人有好报吧,就在傅府台他们准备撕小格格衣服的时候,野地里的黑暗处,忽然又来了十几个个黑衣人。”
“又来了一帮人?”耿精忠大吃一惊,心说这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忙又问道:“然后怎么样?继续说,越细越好,各位大人都不要打断他!”
“那帮黑衣人个个都有武器,队伍还很整齐。”卢胖子回忆着说道:“上来以后,一个黑衣人大笑着说道:傅府台好兴致,偷走了我们主子的东西,不急着逃回潮州,竟然还在这里享……美女。”
“看到那些黑衣人,傅府台这边的人也全部拿起了武器,傅府台有点慌张,说:你们这帮叛逆本事还真不小,竟然有本事找得到本官。你们说吧,事情想怎么样?”
“那个黑衣人又说:事情想怎么样?老规矩,我们主子给你三千两银子,把东西还我们主子,不过银子我们没带在身边,你先把东西还我们,过后我们军门会把银子送去潮州交给你。”
“对了,那个黑衣人好象还说什么只要把东西交给他,傅府台和他们的生意……,海上生意!可以照旧。”
“傅府台笑了起来,说:这么要紧的东西,你们主子才出三千两,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那黑衣人有点发火,具体怎么说的卑职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大概意思是骂傅府台不够意思,这一年多来,从他们军门手里捞到了这么多银子还不满足,竟然还利用他们主子对傅府台的信任,偷走了他们主子最重要的东西,摆明了是想要敲竹杠。对了,那个黑衣人还威胁傅府台,如果傅府台不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这时候,傅府台大笑起来,说东西这么重要,他怎么敢随便带在身上?还说东西已经被送回潮州去了,要想拿回去,一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否则的话,他宁可和那个什么主子同归于尽,也绝不会交出去。”
“说完了这些话后,那伙黑衣人好象是真的急了,就拔刀拔枪打了过来,傅府台他们也拿起武器和他们拼命。乘着这个机会,卑职的家丁肖二郎用一把断刀割断了卑职手上的绳子,卑职也割开他和小格格手上的绳子,就带着小格格乘乱一起跑了,那伙黑衣人朝我们开了几枪,二郎就是那时候中的枪。不过他们打得太激烈,抽不出人手来抓我们,卑职和小格格就乘乱专挑黑的地方跑,然后东转西转,最后不知怎么转到了少林寺里……。”
卢胖子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旁边的四个书办都在运笔如飞的记着,而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则无比紧张的仔细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到卢胖子完全说完,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才又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耿精忠怕自己遗忘,又拿来书办的口供和祖泽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又转向尚婉欹沉声问道:“世妹,真是这样的情况?”
尚婉欹点点头,轻声答道:“当时小妹被吓得魂不守舍,中间还昏过去一次,但记得的,都和卢大人说的一样。”
“你!”耿精忠又往肖二郎一指,要求肖二郎做证。
“是这样。”肖二郎到底不愧是卢胖子的现任首席家丁,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点头说道:“少爷说的,和小的记得的差不多,如果不是那帮人忽然杀出来,小的们说什么都跑不掉了。”
耿精忠额头上现出汗水,隐约觉得这事恐怕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有只更深的内情。这时,慕天颜鼓起勇气说道:“世子爷,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傅府台说什么东西已经被送回潮州府了,很可能是在骗那伙黑衣人。还有,那伙黑衣人杀害傅府台之后,可能轻信了傅府台,就没搜他的身……。”
“你为什么这么说?”耿精忠眼睛一亮,赶紧问道。
“因为……。”慕天颜犹豫了一下,考虑到私藏那件东西,很可能引来杀身大祸,便咬牙答道:“因为卑职衙门的仵作在给傅府台验尸时,发现了一封被傅府台缝在内衣之中的书信!”
“在那里?快拿来!”耿精忠大喜喝道:“信上写了什么?你看过没有?”
“世子爷,这么重要的东西,卑职那有胆子敢看?”慕天颜苦笑,吩咐师爷取来那件血衣,双是捧到耿精忠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世子爷请看,因为事情太复杂,卑职连针线都没敢拆开。”
“世子爷,快拆开看看是什么,也许事情就真相大白了。”施琅迫不及待的说道。
“还用你教?”耿精忠横了一眼施琅,先仔细检查针线,见果然没有拆过的痕迹,这才叫人拿来剪刀,对祖泽溥和刘秉政说道:“祖部堂,刘中丞,你们看好了,事前没有拆开过,我现在打开,我们三个一起看,将来到了朝廷上,你们可要为本世子做证。”
“世子放心,理当如此。”祖泽溥和刘秉政一起答道。
耿精忠点点头,这才操刀将那块藏有东西的补丁小心翼翼剪开,见其中果真藏有一封书信,而且书信还拆过封,不知被多少人看过。当下耿精忠不敢怠慢,拿起书信,招手把祖泽溥和刘秉政叫到一旁,三人一起观看——结果很自然的,看了第一遍,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目瞪口呆,脸色苍白,不敢说话;再看第二遍,三人又一起面如死灰,心惊肉跳,更不敢说话。
再看第三遍后,祖泽溥和刘秉政终于回过神来,一起在心里惨叫道:“完了,我们怎么看到这样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是交给鳌中堂?还是交给皇上万岁爷?”
“天赐良机啊!”耿精忠则是欢喜万分,心道:“这样的东西,不管是献给鳌拜,还是献给皇帝,都可以从中大捞一把啊!”
“世子爷,信上的内容,方便让我们知道吗?”孔元章见情况不妙,颤抖着问道。
“是啊。”施琅也附和道:“如果方便让卑职们知道,就请世子爷们公布一下,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娘的!只顾着紧张知道这些机密的后果,怎么忘了这小子了!”听到施琅的声音,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三人一起回过神来。
当下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交头接耳的低声商量几句,然后耿精忠回过头来,先向率领侍卫的心腹曾养性使个眼色,然后淡淡喝道:“来人。”
“属下在!”在场的十个靖南王府侍卫一起出列,抱拳朗声答应。
耿精忠环视一眼在场诸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到施琅身上,淡淡说道:“将施琅拿下。”
“什么?”施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扎!”十个耿精忠的心腹侍卫可不管那么多,一起答应一声,和身扑上,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踩脑袋的踩脑袋,眨眼之间就把措手不及的施琅按在了地上。
事起突然,不仅施琅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就连在场的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都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起惊叫道:“世子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拿下施军门?!”
“世子爷,信上写了什么?能让卑职也知道一点吗?”卢胖子也假惺惺的问道。
“不要多问!”祖泽溥恶狠狠的说道:“是为了你们好,知道了,你们的脑袋就没了!”
“是。”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一起缩头,颤抖着再也不敢开口。卢胖子更是赶紧把额头贴到地上,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世子爷,末将到底做错了什么?”施琅哭喊道:“为什么要抓末将?末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耿精忠恶狠狠的说道:“想不到你不仅里通台湾郑逆,而且还暗中调查皇室**!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施军门,你等着灭九族吧!”
“冤枉啊——!”施琅差点没吓晕过去,疯狂大叫道:“卑职什么都不做啊,这肯定是反间计,这肯定是台湾郑逆的反间计!请世子爷告诉卑职,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施军门,你最好也不要知道上面的内容。”刘秉政心比较好,好心说道:“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这也真是郑逆的反间计,那你还有活命的希望!可你如果知道了这些内容,你就算真是被冤枉的,那也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什么?有这么严重?”大汉奸、螨清大走狗施琅目瞪口呆,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了。
“小子,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卢胖子心中偷乐,暗道:“等这封信送到京城,不管是交到鳌拜手里,还是交到康熙小麻子手里,你小子也注定逃脱不了被凌迟处死了!康熙小麻子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对付鳌拜,这样的机密,是闹着玩的?哈哈,还是老子聪明,从头至尾就装成和这件事无关,小麻子和鳌拜找麻烦也找不到老子头上!”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尚婉欹万分疑惑,“死胖子不是只是想洗脱少林寺的干系,还有就是报复一下那个色诱他和设计他的荡妇孔四贞,还有就是让傅弘烈再背上一个贩私罪名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贩私好象犯不着有这么大的罪吧?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这个死胖子故意设计的?”
当然了,事后尚婉欹悄悄向卢胖子问起此事时,卢胖子当然是大声喊冤,“冤枉啊,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象我这么忠厚老实纯洁可靠的大清好男人,和施军门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他?这是巧合,这是芝麻掉进了针眼里,巧得不能再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