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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祸害大清txt下载     祸害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无心插柳(下)

    马皮是浔州下游的一个小村庄,距离浔州城不到七里,没有码头,但水流平缓适合泊船。到了这处河段后,封翔便让船只停下,靠在岸边等待孙延龄追来。命令传达后,封翔让家丁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靠在船舱壁上就耐心等待起来,旁边肖二郎和孔凡林等人却就没这个耐心了,互相稍作商量后,孔凡林站了出来,向封翔低声下气的问道:“卢大人,这里离浔州这么近,我们应该越早离开广西越好的,为什么还要停下来?万一孔四贞那个婊子又派人过来抓我们,我们就谁也跑不掉了。”

    换成前几天,封翔如果命令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停泊下来,孔凡林这帮老丘八早就翻了天了,那还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向封翔请教?不过今天又不同了,吴三桂派往广东的使者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封翔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孔四贞给暂时蒙住了,以孔四贞的歹毒性格和袭击吴三桂使者队的严重后果,孔四贞铁定是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的。所以这么一来,孔凡林这帮老丘八感激封翔的救命之恩,又钦佩封翔的随机应变,那还会摆出王府侍卫的架子随意左右封翔的决定?不过话虽如此,封翔的态度还是和蔼的,只是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没事,孔四贞希望我能以平西王特使身份去劝说尚可喜同意撤藩,不会随便对我们下手了。”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停在这里等孙延龄有什么用?”孔凡林小心追问道。封翔双手十指相扣,双肘扶在桌上,用两个拇指关节敲打着眉心,闭目缓缓说道:“我们这次奉命去广东给王爷办差,被平西王府的叛徒出卖,队伍刚进广西就被广西的军队盯上,不仅折损了两个兄弟,还全军覆没全部被广西军队生擒活捉。我虽然想办法蒙过了广西军队让他们放了我们,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在王爷面前怎么都得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汪士荣那个心胸狭窄的王八蛋也少不得要在王爷面前进点谗言,把我们的三分罪过夸大成十成,王爷一怒之下,你们和我轻则前程不保,重则就是人头落地。所以没办法,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得把广西这件事化坏事为好事,让广西的情况向着对王爷有利的情况发展,这么一来,我们至少才能弄一个功过相抵,王爷才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卢大人,我们又怎么能让广西的情况向着对王爷有利的情况发展?”孔凡林好奇问道。封翔一笑,松开双手微笑说道:“当然是着落在孙延龄身上,这个家伙是广西提督,手里握有一定的实力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能让他配合王爷行事,王爷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卢大人你和孙延龄无亲无故,能说动他吗?”孔凡林还是十分担心。封翔笑了笑,正要嘲讽几句孙延龄和他那个风骚老婆的差距,守在船尾的家丁已经叫了起来,“少爷,孙军门来了!”

    “果然来了!”封翔心中一喜,起身走到船尾一看,果然看到孙延龄带着几个亲兵骑着快马追了上来,封翔忙命令道:“快放跳板,腾出一个船舱,我要和孙军门单独密谈。”

    片刻之后,孙延龄带着几个亲兵直接冲上了封翔的座船,封翔和他客套了两句又互相行礼之后,马上就把他领进刚才已经准备好的船舱,安排家丁和侍卫严密看守好船上船下。而孙延龄明显比封翔更加焦急,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卢兄弟,你说平西王爷有一些机密事要你带话给我,是什么话,请卢兄弟直言无妨。”

    “孙军门,那兄弟我可就直说了。”封翔也不客气,直接就问道:“孙军门,现在的广西有多少军队?你大概能直接掌握多少?如果承袭定南王后,你能有多少把握控制多少军队?”

    “卢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孙延龄确实是政治白痴,对封翔的刻意设套不仅看不出来,甚至就连封翔拐弯抹角遮掩陷阱的假象都不看出来。

    “我的天,这些问题你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这点本事还想当定南王?”封翔心中哀叹,无奈之下,封翔只得苦笑着说道:“孙军门,王爷让下官问你这些话的意思,你难道听不出来?现在广西四雄争霸,缐虞玄、马雄、戴良臣和你孙军门,四股势力都有资格争夺定南王爵继承权,孙军门你只是其中之一。这么一来,王爷就算想支持孙军门你当上定南王,起码也要摸清楚孙军门你的实力是不是?还有,王爷起码得知道孙军门你当上定南王以后,究竟能不能坐稳这个王位嘛?”

    “明白了,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孙延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同时又欢喜万分——吴三桂既然这么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准备支持自己继承定南王爵自然也是正心实意的了。大喜之下,孙延龄忙说道:“请卢兄弟回禀平西王爷,现在广西有马步兵三万五千人左右,其中由我、还有我兄长孙延基直接控制的军队大约六千人,缐虞玄实力最强,大约一万两千人,马雄手下九个佐领直接控制的军队大概一万人,戴良臣和王永年两姨夫直接控制的军队……,大概有六七千人。”

    “三万五千人左右,这么说来,抛开军队战斗力不算,光是广西一省的总兵力,大概就是吴三桂老汉奸的一倍了。”封翔有些惊讶,这才知道自己又被满遗的狗屁连续剧和狗屁历史小说给骗了——比如什么吴三桂兵强马壮、兵马数十万、光是小老婆就有两三千人之类的鬼话。心里这么盘算着,封翔假借着脸上的惊讶神色直接脱口惊叫道:“什么?这么说,广西四股势力力,孙军门你的实力最弱了?”

    “暂时的,暂时的。”孙延龄老脸一红,赶紧补充道:“卢兄弟放心,只要兄弟我当上了定南王,广西这边的军队就肯定全听我的,缐虞玄、马雄和戴良臣那帮人,兄弟我迟早就能收拾了他们!”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你娶了孔四贞那个婊子以后就被封为了广西提督,鞑子朝廷承认的广西军队总指挥,怎么不见你吃掉一点政治对手的实力?”封翔听得直翻白眼,对孙延龄鄙夷不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延龄这样的情况,对封翔来说却又不失为一个有机可乘的大好机会,所以封翔很快拉下了脸,露出一脸失望不已的神色,用极为失望的口气说道:“孙军门,这么说来,王爷就算想支持你继承定南王爵,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别,别啊。”孙延龄急了,忙说道:“卢兄弟你请禀报平西王爷,我虽然目前直接控制的兵力最少,可我始终是孔老王爷唯一的女婿,朝廷委任的广西提督,朝廷指定了管理广西军政民务的和硕格格,也是我的结发妻子,事实上的广西摄政王。只要王爷上一道奏表,说广西这边盗匪横行海防不稳,必须需要一个人承袭定南王爵名正言顺的管治广西,再加上和硕格格在朝廷里的影响力,兄弟我就一定能当上定南王。”

    “卢兄弟,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了说服封翔这个‘平西王特使’,孙延龄还神秘兮兮的打出了自己的底牌,“哥哥我的妻子,也就是和硕格格,她不仅是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养女,住在皇宫里的时候,还曾经抚育过当今皇上康熙万岁一段时间,和当今万岁感情极深。有这层关系,我继承定南王爵有多大希望,卢兄弟你该明白吧?”

    “白痴!康熙那个小麻子如果为了一点感情就封你做定南王,那他在历史上也不会削藩逼反吴三桂了!”封翔心中冷哼——但封翔也明白,自己知道康小麻子肯定不会让三藩变成四藩,是因为自己知道未来的历史,眼下三藩未削,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三个汉奸藩王还在欢蹦乱跳,有希望继承定南王王爵的孙延龄当然不会眼看着这个大好机会从手里溜走了。所以又稍加盘算后,封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孙军门请放心,你的这些话,卑职一定会如实禀报给王爷。另外卑职还有一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请教孙军门你。”

    “卢兄弟请问,哥哥洗耳恭听。”孙延龄迫不及待的答道。封翔沉声说道:“孙军门,这个问题是卑职代王爷问你的——如果王爷力荐孙军门你承袭定南王爵,那么孙军门你拿什么回报王爷?”

    “平西王爷还要回报?”孙延龄拉长了脸,这才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封翔微笑答道:“孙军门,你认为王爷应不应该要回报呢?王爷如果力荐你承袭定南王爵,可是一下子就同时得罪了马雄、缐虞玄和戴良臣三位将军了,王爷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为了孙军门你,一下子去得罪这么多人吧?”

    “应该,应该。”孙延龄一想也是,自己和吴三桂又不是拜把换命的交情,平时里更没什么亲热的往来,不拿出点好处出来,吴三桂那条老狐狸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去得罪马雄那帮人?犹豫了一下后,孙延龄哭丧着脸说道:“卢兄弟,哥哥我是应该好好报答一下平西王爷,可是哥哥我穷得的叮当乱响,那拿得出象样的东西报答王爷?”

    “孙军门说笑了,王爷那会要你的金银珠宝?”封翔微笑着反问道。孙延龄一楞,忙问道:“那平西王爷想要什么?”

    “平西王爷想要的东西,对孙军门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封翔慢条斯理的问道:“孙军门,广西这边的军队,已经有几年没有加过军饷了?”

    “不是有几年没加过饷,是从来没加过。”孙延龄哭丧着脸说道:“从大清开国以来,广西军队除了打仗的时候能捞点好处,拿些封赏,否则军饷一直是每人每年六两银子。说难听点,就这点银子,哥哥就算想吃点空额都捞不到什么钱。”

    “那孙军门你为什么不要求朝廷给广西和云贵加点军饷呢?”封翔飞快问道:“难道孙军门你没有想过,如果你从朝廷那里为广西军队求来军饷,你在广西军队里的威望不就一下子就提高了?还有,广西军队的军饷加了,孙军门你也用不着过这种穷日子了不是?”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孙延龄先是大喜,然后又搔着脑袋说道:“可是,朝廷会同意给广西军队加饷吗?万一我上了表被驳回来,还不是一样都没有?”

    “孙军门,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封翔大笑起来,笑道:“孙军门,如果你上了这样的奏表,不管成不成,你都吃不了亏,这点孙军门还想瞒卑职?成了,朝廷给广西军队加了饷,广西军队和云贵军队的将士拿到了好处,对孙军门你感激不尽,孙军门你和王爷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又起码证明了孙军门你是在为广西的将士门着想,只是朝廷不肯给这个恩典,广西的将士们照样对军门你感激不尽,孙军门你照样提高威信——孙军门,兄弟我虽然官卑职小,但这些利弊关系还是明白的。”

    “对啊,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啊!”孙延龄眼睛一亮,忙也是大笑道:“卢兄弟果然高明,兄弟我这点小心机,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了,惭愧,惭愧啊。”

    “既然如此,那孙军门愿不愿意上这道奏疏呢?”封翔蛊惑道:“孙军门请放心,只要你对朝廷说,广西云贵三省盗匪横行,土司割据,军饷不整,急需增发军饷提高士气,平靖地方。那么王爷可以在你奏章上签名附议,这么一来,孙军门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如果不成,你可以把马雄、缐虞玄和戴良臣那帮人比下去,让广西的将士们知道跟着谁走才有好处!如果成了,广西、云贵和平西王爷、孙军门你一起拿到好处,皆大欢喜不说,另外王爷还可以支持孙军门承袭定南王爵,怎么样?”

    “行,我马上上这道奏疏!”孙延龄一拍桌子,当场就拍板同意了封翔的要求。封翔大喜,忙又说道:“孙军门,事不宜迟,你能不能现在就写奏疏,下官派人快马送回云南,交给平西王爷落款?”

    “好,我马上写。”孙延龄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急着争取来自吴三桂的支持,当即拿出文房四宝,按着封翔要求的意思写了起来。还别说,别看孙延龄是丘八出身,一道奏章无论文采还是书法都远在封翔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之上,让封翔都难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又衷心拍了几个马屁。孙延龄则笑道:“卢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愚兄不仅在文笔上过得去,还精于音律和刺击,卢兄弟你是文官,有机会咱们好好交流一下琴棋书画如何?”

    “谢了,这些东西我都不敢兴趣。”封翔心中嘀咕,嘴上则连声称好,说有机会一定向孙延龄好好讨教。而孙延龄将奏章写好落款盖印之后,又双手捧到封翔的面前,微笑说道:“卢兄弟,你看看如何,如果过得去的话,就派人快马送去交给平西王爷吧。”

    “好,好,孙军门果然是才高八斗,洋洋洒洒上千字,兄弟我竟然不能改动一个字。”封翔笑嘻嘻的接过那道让孙延龄当出头鸟的奏章,又拍着胸口说道:“孙军门你放心,只要这道奏章在朝廷上得到批准,那么旨意那一天下到昆明,那一天就是王爷上表奏请朝廷恩准孙军门你承袭定南王爵的日子!如若不然,兄弟我自刎向军门谢罪。”

    “言过了,言过了。”孙延龄嘴上谦虚,心里则在冷哼,“小子,你如果敢耍老子,求下了军饷来又食言而肥,用不着你自刎,老子亲手砍了你!”

    “白痴!你一定在盘算,如果老子敢骗你,你一定会找老子算帐吧?”封翔心中也是冷哼,“可惜的是,你这道奏章只能给吴三桂老汉奸增加一块和鞑子朝廷谈判的筹码,鞑子朝廷现在想削减军饷开支都快想疯了,还会给你加饷?把你卖了,你还得帮老子们数钱!”

    冷哼过后,封翔稍一盘算,又压低声音说道:“孙军门,卑职说一句诛心之言,这道奏章在得到朝廷恩准之前,最好不要让四格格知道。卑职想孙军门也知道,现在四格格是朝廷管理广西军政民务的和硕格格,这道奏疏如果让她知道了,即便四格格同意军门这么做,广西军队的将士们怕也只会感激四格格,不会感激孙军门你。”

    “放心,这点我当然明白。”孙延龄笑着答道:“大老爷们做的事,妇道人家滚一边去!”

第十五章 神秘一家

    (PS:六一儿童节到了,祝各位朋友节日快乐——虽然晚了十几二十年,顺便求一下六月份的收藏和推荐票。)

    康熙初年的广州城,只有位于内城的居民房舍整齐高大,繁华似锦,居中的两座平南王府更是富丽堂皇,雄伟瑰丽,奢华不可一世。但很可惜,和这个时代中国土地上所有的大城市一样,繁华安全的城池内城,只有大清八旗的旗丁旗人和他们的家眷家丁才有资格居住,真正的主人华夏子孙们,却只能拖家带口的挤住在破弊凋零、矮小漆黑的外城之中,与内城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而在广州城中,这样的对比尤其明显。

    十月初二的正午刚过,烈日暴晒下的广州城西门外的官道之上,一辆满是尘土的马车从西向东,哗啦哗啦的小步跑了过来,坐在车夫位置上赶车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筋骨粗壮,精神十分矍铄,一只手赶着马车,一只手拿着一顶斗笠呼哧呼哧的煽着风,挥汗如雨,嘴里还不时操着广东口音的骂上几句,“这是什么鬼天气?都进十月了,怎么还热成这样?老天爷,你到底要不要我们广东人活了?”

    行到广州西门城旁,那老者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煽着风回头冲车厢里叫道:“夫人,三儿,到广州了,夫人你不是说一定要带三儿来看看广州城吗,怎么还不出来?”

    “儿子,儿子,到广州了,快醒醒,快醒醒。”车厢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过了片刻,车厢里隐约传出的呼噜声终于停下,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也传了出来,“娘,天还没亮,我再睡会。”紧接着呼噜声立即重新响起。

    “傻儿子,到广州了!”女声不耐烦的大声喝了起来,车厢里还传出两声清脆的**撞击声音,似乎那女子重重给了儿子两掌。被打醒之后,那男声欢呼一声,“什么?到广州了?我要下车,下车!”话音未落,车厢的帘布已经被人撞开,一个又矮又胖又黑的半大小子跳了出来,落地溅起许多尘烟,也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两个半寸来深的脚印!再抬头看看不远处耸立的广州城楼,那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顿时欢呼起来,“到广州了!城墙好高啊!爹,娘,你们快看,广州的城墙比我们肇庆的高好多!”

    “傻小子,长见识了吧?”慈爱的轻笑声中,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也跳出了车厢,轻巧的在车下站定。待到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之时,周围的路人不由都是眼睛一亮,原来那被赶车老者称为夫人的女子竟然生得十分年轻貌美,三十来岁的年龄,五官俊俏,身材姣好,端的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美貌少妇。再看看旁边那辫子花白、少说也有六十多岁的赶车老者,几乎每一个路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美貌少妇真是这个赶车老者的妻子,更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美少妇,会生出这么一个丑的儿子,也几乎每一个路人都在心里产生这么一个念头——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是好可怕的一朵怪花插在了一块好牛粪上!”那赶车老者嘶吼!)

    “夫人,我们进不进城?”那赶车老者擦着汗水向那美貌少妇问道:“如果不进城的话,我们在城外随便吃点东西,带着三儿绕着城墙转一圈就上路,今天晚上应该还能赶到慕德过夜。”

    “难得带三儿出来一趟,当然要带他进城去看一看了。”那美貌少妇嫣然一笑,拉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城的儿子,又向那赶车老者说道:“不过在进城之前,我们先去一趟东门,带三儿去看看那些东西,让他长点见识,然后再进城投宿。”

    “夫人,你真要去?”那赶车老者严肃问道。那美貌少妇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把儿子拉回车上在车外坐好,拿起马鞭招呼道:“老爷,你赶了半天车也累了,你去车厢里休息,我赶车去东门,这里的路我熟。”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拗不过爱妻的决定,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坐下,那美貌少妇则挥鞭赶车,带着半大儿子绕城而行,慢慢绕向东门,那第一次出远门的半大小子则不断在车上大呼小叫,对着广州城墙指指点点,兴奋异常,“娘,你快看,好高的城楼!爹,你快看,好深的护城河!娘,你快看,街好宽,比我们肇庆宽好多!哈哈,人真多啊!”

    “是,是,三儿你叫小声点,爹和娘的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那美貌少妇微笑着回答道。那半大小子听了先是一楞,然后赶紧用熊掌一样的肥手捂住嘴巴,一副紧张之极的模样,直把美貌少妇和车厢里的赶车老者逗得呵呵大笑。可就在这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新的一个叫喊声吼了起来,“少爷,你快看!好高的城墙,好高的城楼,好深的护城河,连昆明城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二郎你说一次两次就行了,别再象土包子一样大呼小叫,丢我的脸!”埋怨声中,三四十个家丁模样的男子簇拥着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过来,马车上赶车的是一个容貌颇为英俊气质却极度猥琐的年轻家丁,满脸陶醉的冲着坐在旁边的一个白胖子说道:“少爷,你说这广州城怎么这么大?百姓怎么这么多?昆明城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乡下地方!要是那天少爷你当上了广州知府,我们可就发大财了,别的不说,光是收火耗银子,一年至少也要捞三五万两银子吧?”

    “蠢货!叫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那年轻的白胖子一个爆栗敲在那赶车家丁头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个白痴,昆明城能和广州城比吗?昆明是内陆城市,山高路险,人口当然少了。广州这边是沿海城市,打秦朝起就是南海郡的治府,全国第二大港口,宋元的时候还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发点,和几十个国家有贸易往来,人口最多的时候有近百万,昆明也能和这里比?”

    “少爷懂得真多,小的受教了。”英俊家丁揉着脑袋傻笑。旁边的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则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惊于这个白胖子的广闻博识——在这个交通资讯严重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内陆人能这么清楚广州情况,还真不多。这时,那英俊家丁忽然扭头看见了这边的美貌少妇,马上又变成了一副猪哥模样,双眼放光,情不自禁的吹了一个口哨,淫笑道:“小娘子好漂亮,有婆家没有?”

    “腾!”话音未落,那美貌少妇已经怒目圆睁的在马车上站了起来。还好,那个白胖子也跳了起来,重重一巴掌拍在那英俊家丁的后脑勺上,咆哮道:“白痴,你要是再敢给我嘴贱,我就要你好看!”揍了口无遮拦的家丁,那白胖子又向这边的美貌少妇拱手行礼说道:“夫人,实在对不住,在下管教无方,家丁冒犯了夫人,在下代家丁向夫人赔罪。”说着,那白胖子向美貌少妇深深一鞠。

    “算你聪明!”伸手不打赔礼人,那白胖子道歉十分诚恳,美貌少妇即便再愤怒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恨恨喝道:“下次叫你的狗腿子长点眼睛,再敢乱放屁,老娘撕烂他的嘴巴!”

    “是,是,在下一定好好管教。”那白胖子连声道歉,抽打着口无遮拦的狗腿子家丁先一步走了。那美貌少妇这才气呼呼的坐回原位,冲着旁边的儿子说道:“儿子,以后再有人这么对娘说话,你马上就给我冲上去打,打死打伤娘赔命!”

    “好!”那黑胖半大小子欢天喜地的答应,还双手一拍,发出仿佛金铁交加的声音。车厢里的赶车老者则忙说道:“夫人,不要教坏了小孩,什么打死打伤你赔命?这里是广州,不是肇庆!再说了,刚才那位胖公子马上就教训了恶奴,又向你赔礼道歉,已经是很难得了,你看他那个前簇后拥的架势,这样的人有几个会这么懂道理?”

    “老爷,那个小子是在调戏我,调戏你的妻子你都不管,现在还来教训我?”美貌少妇小嘴一撇,眼睛里泪水已经在打转。赶车老者最怕老婆这样,无奈之下只好赶紧举手投降,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好,是为夫不对,不过刚才为夫确实不好动手,那位胖公子道歉这么真诚,我怎么还出手收拾他?这样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为夫马上出面,这样总行了吧?——夫人,算我求你了,这里是在广州城外的官道上,你可千万别象在家里那样闹啊。”

    “这还差不多。”美貌少妇破涕为笑,这才又重新挥鞭,赶起马车继续行往东门。那黑胖的半大小子则傻乎乎的笑道:“娘,刚才那个白胖子我喜欢,我长这么大了,还是见到我和一样胖的人,和他走在一起,肯定没人再笑我胖了……。”

    说话间,一家三口终于绕到了广东东门之外,但那个美貌少妇还是没有赶车入城,而是把马车赶向了东面。那半大小子好奇问道:“娘,我们怎么不进城?”美貌少妇不答,后面的老者则低声说道:“三儿,不要说话,你娘带你去看一些东西。”那半大小子对父母的话是言听计从,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马车沿着官道又行了二三里,转入一条偏僻小道,再行得数里,那美貌少妇终于将车停在一座灌木丛生的高山之下,又将儿子拉下马车,指着那三四十丈高的青山,轻声说道:“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山。”半大小子乖乖答道。美貌少妇又和蔼的说道:“那儿子,你知道这山是怎么得来的吗?”

    “不知道。”黑胖半大小子摇头。旁边的赶车老者沉声说道:“三儿,爹来告诉你,这山是用死人的骨灰和尸体堆出来的,现在还好点,前些年来广州,隔着十里路都能闻得到这里的尸臭!”

    “这么高的山,是用死人的骨灰和尸体堆出来的?!”黑胖半大小子大吃一惊,惊叫道:“那得有多少死人啊?五万?十万?!”

    “是八十万!”美貌少妇语出惊人,略带哽咽的说道:“十七年前,大汉奸尚可喜和耿继茂带着满清鞑子攻打广州,打了将近一年都没打下来,后来城里出了一个汉奸叫范承恩,打开广州城门,两个大汉奸带着满清鞑子杀进城里,到处杀人放火,**掳掠,十二天里,足足杀了我们八十万广东人!后来,广州城外的释真大师出钱雇人,用了许多时间把所有的尸体都收集起来,搬到这里烧成骨灰,就堆成了这座山……。”

    说到这里,那美貌少妇已经是泣不成声,那赶车老者则接着说道:“从那以后,这座山就叫着共冢,意思是大坟墓,你明白?”那黑胖半大小子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赶车老者又命令道:“三儿,对着者座山跪下。”

    “是。”那黑胖半大小子必恭必敬的对着山跪下,这才回头问道:“爹,娘,我为什么要跪?”

    “因为这座山里,就有你外婆、你舅舅和你很多亲人的骨灰。”那赶车老者缓缓说道:“十七年前,你外公一家就住在广州城里,还参加了保卫广州的血战,城破之后,你外公带着你娘逃出了广州城,但你的外婆和舅舅他们,就都……。”

    “那我应该向他们磕头了。”那黑胖半大小子忽然变得懂事起来,向着那座尸山咚咚咚的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说道:“外婆,舅舅,我来看你们了,你们知道吗?”

    “三儿乖,你外婆们肯定知道。”美貌少妇抚摸着爱子的头顶,哽咽着缓缓说道:“三儿,娘今天带你来看这座山,就是要告诉你,满清鞑子和大汉奸尚可喜、耿继茂带给我们的血海深仇,永远不能忘,我们要报仇,要驱逐满清鞑子,把大汉奸尚可喜、耿继茂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娘,我记住了。”黑胖半大小子大声答应,又马上问道:“爹,娘,满清鞑子和大汉奸们在那里?我这就去打死他们!”吼叫着,黑胖半大小子张开双臂,猛力一握双拳,全身上下立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声响,威势十分惊人。

    “傻儿子,满清鞑子有很多,大汉奸们也有许多狗腿子,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美貌少妇含泪笑骂,又哽咽着说道:“娘带你来,只是让你先记住这些血海深仇,然后爹和娘还要带你学本事,带你去认识一些同样对满清鞑子有着深仇大恨的反清英雄,让你……。”

    “夫人!”赶车老者忽然打断道:“有人来了。”

    反清复明的话当然不能当着不认识的人乱说,那美貌少妇得到报警赶紧住口,扭头一看时,果然看到一行人缓缓向这边走来,再仔细一看来人容貌,美貌少妇一家不由都是一楞,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刚才调戏美貌少妇那一帮人,走在最前面的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那个很懂道理也还有礼貌的白胖子。见到美貌少妇一家也在这里,那白胖子也是一楞,有些想要张口打招呼,却又顾忌身后这一帮人不敢乱说话,正犹豫间,另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随从已经咋呼起来,“卢大人,看得差不多该走了吧?早点进城,说不定还可以在平南王爷家里混一顿饭!这种鬼地方,晚上肯定会闹鬼,再不走就天黑了,要是把你吓着,咱们哥几个可没办法回昆明向王爷交代。”

    “原来也是汉奸!”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一起眉毛一扬,对那个白胖子——自然也就是咱们的卢一峰卢胖子卢大县令唯一那么一点点好感一扫而空。

    “知道了。”主动跑来这里接受阶级革命教育的卢大县令没好气答应,又斜眼看了一眼美貌少妇一家三人,暗暗心道:“这家人跑来这里干什么?看那个女人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肯定是刚刚哭过,在这里哭肯定是为了被满清鞑子屠杀的广东百姓哭,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来头,会不会是恩师要我在沿海、江南一带用心结识的反清复明志士?不过看他们一个老一个小,还有一个凶女人,会是反清复明志士的可能性恐怕不大,应该只是当年广州大屠杀的幸存者过来悼念被害亲人。”

    (PS:这一章出现的神秘一家可不是灌水,而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出场,他们一家的每一个名字,也可以说是每一位朋友都听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朋友能猜出来了——难度极高!)

第十六章 节外生枝

    偷偷抹着眼泪,主动跑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卢大县令闷闷不乐的带着一大帮无良家丁和汉奸侍卫离开了广州大屠杀遗址,上车开始赶往广州城。一路上,卢大县令都是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脸上不露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虽说这样,已经从车夫位上换下来的肖二郎还是小心翼翼的向卢大县令问道:“峰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火大,还在埋怨小的乱说话给你惹麻烦?如果真是这样,那小的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火气大?从那里看出来的?”卢大县令有些惊奇的问道——因为被刘玄初教训自己城府不够,卢大县令现在可是一直在练习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肖二郎傻笑着答道:“少爷,你一路上一直不说话,还有神情也有不高兴,小的当然看得出来了。”

    “是吗?连你都看得出我的心思,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在这方面练一练,免得下次和老师见面,老师又说我城府不够。”卢大县令笑了起来。见卢大县令露出笑容,肖二郎松了口气,忙问道:“少爷,你到底是那个地方不高兴?说出来告诉小的,小的只要能办到,就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卢大县令努力又笑了笑,心说我不高兴的地方能告诉你么?我要是这个时候在广州城外大喊尚可喜是个畜生,是个屠杀同胞的铁杆汉奸,我要杀他全家给广州百姓报仇——那我就不是封大胆,是封大傻了。哦,不,要想锻炼城府,我首先得完全融入卢一峰这个身份,要不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麻烦可就大了!从现在开始,我自己也得认为自己就是卢一峰了。正盘算间,那边代替肖二郎赶车的孔凡林则凑上来问道:“卢大人,你今天不进广州城,非要先来这里看看当年的广州共冢,是不是在那一年,你家也有人死在广州啊?”

    “那倒不是。”卢大县令本想随口承认这个理由,但考虑到自己迟早会被满清朝廷和吴三桂这些各方面势力查清楚祖宗十八代,如果乱承认了这个理由只怕反倒会引起他们的疑心,所以卢大县令立即矢口否认,又佯做神秘的说道:“其实,我是一直在奇怪一件事——十七年前定南王爷在广州杀了这么多人后,为什么容许释真大师雇人收尸,烧尸积山,这不是给自己的脸上抹黑是什么?所以我才想亲眼来这里看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座共冢。可是到了这里以后,我亲眼看到了这座共冢,我就明白定南王爷的良苦用心了,也明白王爷的高明之处了。”

    “定南王爷的什么良苦用心?又有什么高明之处?”孔凡林追问,又看看左右同伴,压低声音说道:“卢大人,虽然咱们兄弟的交情不错,可是你也明白,这种事我如果不向王爷禀报,万一别人悄悄禀报了,兄弟我可就没办法向王爷交代了。”

    “兄弟明白。”卢大县令微笑点头,向孔凡林表示谢意,又微笑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平南王爷故意允许释真大师收尸积山,不是给广东百姓看的,而是给朝廷看的!你们可惜想想,如果你们是朝廷的尚书宰相,来到了这里看到这座山这么高的共冢,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平南王爷对朝廷确实是忠心耿耿,为了我们大清江山永固,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承担多大的骂名?对定南王爷还能不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这座共冢,对平南王爷来说,实际上是一座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丰碑啊!”

    “怪不得啊。”孔凡林恍然大悟,搔着脑袋说道:“还是卢兄弟读过书有见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如果换成我是朝廷里的尚书宰相,王爷贝勒,来到广州看到这座共冢,也肯定会非常喜欢平南王爷的。倒是我们平西王爷傻,怎么不在昆明也弄这么……算了,这种事还是少说的好,我们云贵军队可不乱杀百姓。”

    “吴三桂也就这点好了,起码没帮满清鞑子搞大屠杀,否则的话,我宁可去台湾投郑经,也不想给他当西选官。”卢大县令心中嘀咕一句,又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是不能多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赶快进广州城吧,要不然就得在城外过夜了。”孔凡林点头答应,加了两鞭便快马赶往西面的广州城。

    还好,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广州城,下午申时才刚刚过半,卢大县令一行还是顺利的就进到了广州外城,在破败凋零的外城街道上又一次偷偷抹了眼泪后,卢大县令一行总算是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广州内城门前。可就在这时候,封翔一行被内城城门前那帮子汉奸守军给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许封翔等人进内城。

    “说了不能进就不能进。”城门官神气活现的说道:“马上就是酉时了,内城许出不许进,要是混进去了刁民,惊扰了王爷,你们谁吃罪得起?”

    “门官大人,我们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孔凡林拿出平西王府开出的通关官防,微笑着解释道:“大人请看,这是平西王爷开给我们的官防,上面的卢一峰卢大人,就是这位大人。这是平西王爷的印章,请大人看仔细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平西王爷派来的人?”那城门官瞟了一眼孔凡林手中的官防路引,忽然粗暴的一挥手,凶神恶煞的说道:“不行!就算是真的也没用,平南王爷有令,内城闭门之后,除非是有王爷的手令或者朝廷的圣旨,否则不管是谁都不许进城。要进内城,等明天卯时!”

    话说到这步,那城门官敲诈勒索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要换了其他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得乖乖掏腰包送上买路钱了——可孔凡林是什么人?卢一峰当初去拜见吴三桂的时候,在孔凡林这帮侍卫面前买路钱掏了几十两都得吃好几次闭门羹,几时又受过这样的气?所以听到这话之后,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的孔凡林立时就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起来,“操你娘的,给脸不要脸,平西王府开出的官防路引也敢刁难,你他娘的活腻味了?老子就不信了,今天会进不了这个广州城?”

    “他奶奶的!敢骂老子?”那城门官脾气比孔凡林还火暴,一蹦就是三尺高,喝道:“弟兄们,操家伙,把这些闹事的王八羔子拿下!他娘的,就算是平西王府又怎么样?这里是平南王府,还轮不到云南这帮土包子在这里嚣张!”那边城门守军轰然答应,各挺刀枪就冲过来,孔凡林这边的十几个王府侍卫也是一起拔刀,将卢大县令护到了正中,惟有二郎是大叫一声妈呀,一转身就从卢一峰的胯下爬进了马车,很讲义气的藏到了卢一峰的背后——结果自然招来了咱们卢大县令的一通白眼。

    “格格娘娘到——!”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即将火并时,卢一峰一行的后方忽然有人不伦不类的长喝,“格格娘娘回府,众人回避!”长喝声中,果然有一队如狼似虎的平南王府侍卫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冲了过来,一下子就逼到了卢一峰等人旁边,为首的一个王府侍卫队长出列喝道:“干什么?动刀动枪的,想造反么?”

    “于侍卫,你来得正好。”那城门官见援军到来更是精神,赶紧上前添油加醋的说道:“于侍卫你快请看看,这些从云南来的土包子实在太嚣张了,仗着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天都快黑了非要进内城,不许他们进吧,还又骂人又打人,还拔出刀来准备砍人,就好象广州内城是平西王府一样。”

    “操你娘的,你小子不故意刁难,我们会骂人?”孔凡林大怒吼道。那姓于的侍卫班头则一皱眉头,向孔凡林等人问道:“你们中间谁是头?我们平南王爷和你们平西王爷同朝为臣,你们如果是办公事,按规矩来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欺人太甚?”

    “于侍卫是吧?”卢一峰站了出来,向那侍卫拱手说道:“下官卢一峰,是平西王爷派来求见平南王爷的使者。请于侍卫明鉴,我们是按着规矩来的,首先出示了平西王爷开出了官防,又说明了来意,可这位门官大人却故意刁难,说什么都不许我们进城。”说到这,卢一峰向旁边围观的百姓一指,平静说道:“如果于侍卫不信,可以问问旁边的百姓,他们有没有看到这样的事?”

    那姓于的侍卫环顾左右,见百姓们虽然不敢出言帮腔,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卢一峰是在胡说八道,顿时明白卢一峰所说不假,不由回过来向那城门官重重瞪上一眼。卢一峰乘机说道:“于侍卫,可就算这样,这位门官不但还是不肯让我们进城,反而要我们给他五十两银子的买路钱,还说就算是朝廷的传旨钦差来了,不掏买路银子也休想进这个城门,何况我们区区平西王府的侍卫?”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那城门官一听急了。卢一峰则很平静的说道:“门官大人,既然你没有敲诈我们买路钱,那为什么不肯让我们进城呢?本来我们是想孝敬你一点茶水钱,可你要得这么多,我们这些穷侍卫那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没错,我们那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孔凡林等无良侍卫心领神会的咋呼起来。那姓于的侍卫认定城门官故意刁难已是先入为主,现在听卢一峰这么一说,不由勃然大怒,向那城门官怒喝道:“混帐东西,平西王爷派来的人,你也敢敲诈买路钱,活腻味了?”

    “于侍卫,卑职没有啊!”那城门官慌了手脚——这个姓于的侍卫是直接隶属于尚可喜的侍卫,虽然品级不高却可以直接把话送到尚可喜面前,万一这些话传到尚可喜耳朵里,他这个城门官脑袋可就悬乎了。卢一峰则很认真很有礼貌的向那城门官问道:“门官大人,既然你说自己没有说过这些话,那你为什么不许我们进城呢?”

    “我就想弄几个茶水钱。”那城门官脱口答道。话音未落,孔凡林等无良侍卫已经咋呼起来,“于将军,听到了没有?这小子自己承认了!”

    “我没承认!”那城门官更是慌了,这才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竟然招惹上了卢一峰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祸害。可惜孔凡林这帮无良侍卫却不肯放过于他,马上一起大叫起来,“你没承认?那你刚才说收茶水钱是什么意思?”卢一峰则心中暗乐,“他娘的,看你凶神恶煞的这副模样,平时里恐怕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吧?老子要是不祸害祸害你,怎么对得起平时里被你刁难欺压的老百姓?”

    “给老子闭嘴!”那于姓侍卫也动了火气,冲着那城门官咆哮起来,“少在这里丢王爷的脸,一会老子去禀报给王爷,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于大哥,饶命啊!”那城门官差点吓瘫在地上——这样的事让出了名杀人如麻的尚可喜知道,他还有命在么?赶紧双膝跪下,磕头如同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于大哥饶命,千万不要禀报给王爷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闹成这样?”又在这时候,后面的马车轿帘之后传出一个柔和动听同时又有些冰冷的声音,紧接着,轿帘掀开,一个丫鬟搀着一名汉人女子装束的少女出来。待到看清那少女容貌之时,心灵上的小处男卢一峰心中不由一动,原来下车这名少女竟然生得颇为美貌,眼大嘴小,五官俊俏,皮肤白嫩如脂,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没有完全长成的身材和姿色都要逊色孔四贞一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纯气质却十分独特,神色淡漠目光冰冷,表情就像对周遭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用卢一峰的现代审美观来说,那就是属于这种年龄非常罕见的冷酷美少女。

    “长得不赖,很清纯,是我喜欢的类型。”卢一峰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忙向旁边的孔凡林问道:“孔大哥,你是平西王府侍卫见识广——这个女的应该是尚可喜的女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

    “卢大人说笑了。”孔凡林低声答道:“听说平南王爷有一百多个儿女,平南王爷自己都弄不清楚儿女们究竟都叫些什么名字,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一百多个儿女?尚老汉奸祸害了多少女人啊?!”卢大县令峰咋舌。孔凡林则看看卢大县令,又看看那冷若冰霜的少女,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压低声音坏笑道:“怎么着?卢兄弟,一见钟情了?不过你这相思病最好别犯得太重,咱们兄弟是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卢兄弟你这只胖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那可不一定。”卢大县令不服气的低声冷哼,恬不知耻的说道:“以兄弟我的英俊潇洒、俊雅不凡,只要一个媚眼,这样的女人有多少勾不到啊?瞧好吧,兄弟我今天晚上就让这位郡主娘娘犯上相思病!”

第十七章 前途险恶

    “格格娘娘。”见尚可喜之女出来,那姓于的侍卫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禀格格娘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平西王爷派人来叩见我们王爷,结果内城这个城门官不长眼,想弄他们几个买路钱。”

    说着,那于姓侍卫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粗略介绍了一下,那个城门官自然是大声喊冤,冲着那冰冷少女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嚎,“格格娘娘饶命,格格娘娘饶命啊!小的是有些刁难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可是小的敢拿脑袋发誓,绝对没说什么要敲诈五十两银子的买路钱啊!格格娘娘,小的知道你老人家心肠最好,千万要救小的一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如果让王爷听到了这些栽赃诬陷,小的一家就死定了!”

    说着,那城门官连连磕头,直至额头出血,哭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可是那冰冷少女还是面无表情,目光不见半点波澜。见此情景,咱们的卢大县令不由心中冷哼,心说真不愧是搞出广州大屠杀的老汉奸尚可喜的女儿,一个大男人跪在面前都哭成这样了,居然还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什么叫铁石心肠?这就是铁石心肠!

    冷哼归冷哼,从一开始就看那城门官不顺眼的卢大县令可不会错过这么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赶紧上前一步,向那冰冷少女深深一鞠,努力摆出自认为最帅最阳光也最能勾搭良家少女的架势,彬彬有礼的说道:“卑职卢一峰,叩见平南王郡主,刚才这位门官大人的话,卑职已经听见了。卑职也不是刻意想要破坏平西王府与平南王府之间的和气,卑职只是希望郡主娘娘能将城门前发生的事如实禀报给平南王爷,让王爷知道我们平西王府出来的人没有半点冒犯平南王府的意思就行了。如果王爷还在认为是下官无理,那么王爷无论是打是杀,下官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了,如果王爷觉得下官并没有做错,下官也绝对不会刁难门官大人,这事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卢大人。”冰冷少女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动听语气却和气质一模一样的冰冷,“你想要这个门官的命就明说,犯不着拿小女当刀使。”

    “郡主,你这话什么意思?”卢大县令的险恶用心被少女一语戳穿,不由大为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装糊涂反问。那冰冷少女也露出了些厌恶神色,冷冷问道:“卢大人,这个城门官身为我父王的下属,在你们平西王府的人面前给父王丢了脸,父王能不杀他出气?大人的居心,是不是太狠毒了一些?”

    “郡主娘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卢大县令胖脸又点发红。那冰冷少女再也懒得理会厚颜无耻的卢大县令,转向那拼命磕头求饶的城门官说道:“你贪贿索贿,罪不容赦,本格格既然撞见了这件事,就得革你的职以作惩戒——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妻儿离开广东。”

    “谢格格娘娘,谢格格娘娘。格格娘娘,你真是天上的观世音菩萨降世,菩萨心肠啊。”那城门官被革了职却大喜过望,又拼命向那冰冷少女磕头,号啕大哭的致谢。那冰冷少女又淡淡说了一句,“马上走,要是父王发了脾气,我也救不了你了。”

    说罢,那冰冷少女看也不看卢大县令一眼,直接就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命令队伍进城,那城门官也赶紧投去军衣顶戴,把差事交代给了副手,又满怀仇恨的用阴毒眼神瞪了卢大县令一眼,马上就连滚带爬的回家收拾行李逃命去了。见此情景,卢大县令心里多少又有了些底,心道:“看来尚可喜那个老汉奸不光是杀同胞杀得多,平时里对犯错的狗腿子也绝对仁慈不到那里去,否则的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那用得着全家逃命?不过话说回来,老汉奸这个女儿倒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太有眼无珠了,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站在面前,居然连心都不动一下?难道这丫头是天生的性冷淡?!”

    “这么好的女孩得这样的心理病,真是可怜。”胖乎乎的卢大县令在心底恬不知耻的说道:“但没关系,只要有机会再见面,给我和她单独相处三分钟,我就一定能帮她治好这个毛病。”

    经过了这番周折,广州内城城门的这帮门兵也不敢再刁难卢一峰一行了,卢大县令也终于得以在门兵们仇恨的目光中进到富丽堂皇的广州内城,准备着到平南王府递上吴三桂书信求见,随便混吃混喝混个住宿。但也是直到此刻,卢大县令才惊讶的发现,就在这广州内城之中,竟然有着两座同样奢华雄伟的平南王府,仔细打听之下方才知道,原来这两座王府中其中一座本是靖南王耿继茂的王府,两王共镇广东,但因为耿继茂被兵部给事中杨雍建弹劾,满清朝廷乘机分拆耿、尚二人,将耿继茂改调四川定藩,后又改为广西,最后才改为福建,耿继茂花费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豪华府邸,自然也就白白便宜了尚可喜父子,现在尚可喜住在老王府中,长子尚之信则居住在耿继茂留下的新王府中。

    弄明白这点,一个新的难题又放到了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面前,那就是究竟该先去拜会谁?拜会尚可喜,以吴三桂和尚可喜之间的恶劣关系,不仅吃闭门羹的几率极大,直接说服尚可喜当出头鸟上书清廷要求加饷,还有说服和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对抗清廷,那更是几乎没有多少希望了。如果直接拜会尚之信,以尚之信的勃勃野心和在历史上响应吴三桂反清的表现,说服他响应吴三桂甚至建立联盟倒是有点希望,不过这么一来,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可就没办法向孔四贞交代了——以那个女汉奸的歹毒心肠和通天手腕,一旦发现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在坑她,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会落到什么下场,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思来想去,卢大县令终于下定决心,“还是先去见见尚可喜那个老汉奸走个赶场吧,要不然让孔四贞那个婊子的眼线发现我根本就没去见老汉奸,我肯定又得会有麻烦了。”

    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赶紧让人问明尚可喜的老王府所在,又一路赶了过去,穿过两条房舍华丽、住满旗人的青石街道后,卢大县令一行总算是来到了平南王府的正门所在。说来也巧,卢大县令到了大门口时,恰好看到之前那名冰冷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卢大县令见机会难得,赶紧抢上前去,很有礼貌很有魅力向那冰冷少女一笑,向她拱手说道:“郡主娘娘,下官有幸,又得一睹郡主娘娘的芳容了。卑职斗胆,想烦请郡主娘娘通禀王爷一声,说是平西王特使卢一峰叩见。”

    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风流倜傥的架势倒是摆得很在了,含情脉脉的目光更是可以让天下所有的怀春少女都为之心动——至少卢大县令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可惜的是,那冰冷少女就象没看到咱们卢大县令脉脉含情的目光和没有听到卢大县令充满磁性的声音一样,眼角都不瞟一下就直接进了王府大门,留下咱们一鞠到地的卢大县令弯着腰在那里发愣,尴尬万分。见此情景,肖二郎、孔凡林和罗克敌等无良家丁侍卫难免笑得是前仰后合,向来嘴贱的肖二郎还跑到卢大县令身边讨揍道:“峰少爷,你就省省力气吧,人家是郡主娘娘,不是以前你在大理府勾引那些黄脸婆娘——刚才哥几个打赌,一赔十都没人敢押你勾得上这位郡主娘娘……哎哟!”

    “少废话,刚才肯定是她在想心事,所以没看到我也没听到我的话。”卢大县令胖脸微红的又敲了肖二郎一个暴栗,没好气的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和孔将军一起过去递上门刺路引求见?”

    肖二郎抱着脑袋傻笑,见卢大县令举起肥手又要敲脑袋,这才赶紧过去拉上孔凡林一起跑到平南王府前递官防名刺求见。还好,这次平南王府的侍卫没再故意刁难,拿着官防和名刺就直接送进了平南王府,只是这侍卫一进去就象泥牛入海,许久不见动静,卢大县令和孔凡林等人在平南王府外从酉时一直等到戌时,从太阳西垂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楞是没有等到半点回音,既没有人出来传见,也没有人出来说不见,弄得孔凡林等侍卫都是莫名其妙,不断探头张望,嘀咕道:“这平南王府,难道比我们平西王府还深?可就算有这么深,一个多时辰也该出来给答复了吧?”

    “他娘的,这个时代的大人物架子都这么大?上次去拜见吴三桂是这样,这次拜见尚可喜也是这样,难道非要逼我再给尚老汉奸开一张脉案,才有人肯出来见我?”卢大县令也是等得极不耐烦,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一边诅咒着尚可喜全家不得好死,一边忍气吞声的饿着肚子耐心等待。

    ………………

    其实卢大县令这次还真错怪了尚老汉奸,尚老汉奸这次还真不是摆架子不肯给卢大县令答复,而是侍卫将卢大县令的名刺和官防送进王府里时,尚老汉奸正在后花园的佛堂之中打座念经,焚香祷告——尚老汉奸以前可是不信佛的,可是缺德事做得实在太多了,所以到了晚年才一下子就迷上了神佛,想给自己积点阴德,以便将来蹬腿之后投胎转世可以投一个王侯人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也正因为如此,卢大县令的名刺和官防才没有立即送到尚老汉奸面前。

    “铛,铛,铛——。”戌时二刻正,随着平南王府家庙主持澹归和尚三声磬响,尚老汉奸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祷告,放下木鱼佛经起身净手,大步踏出佛堂准备用膳。而刚出佛堂时,尚老汉奸幕府的头号幕僚金光就迎上前来,向尚老汉奸拱手微笑问道:“王爷,念了三个时辰的佛经,可有什么心得?”

    “当然有了。”尚老汉奸大笑说道:“今天澹归大师给本王讲了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本王听了感触良多,这才知道要想死后成佛,就得割人肉喂老鹰,所以本王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杀一个人拿肉去喂老鹰,将来本王百年之后,也就可以立地成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杀一个人喂鹰?”金光有点傻眼,反应过来后赶紧大拍马屁道:“王爷高见,是这个道理,还好我们平南王府本来就有鹰犬房,喂得有不少海东青、苍鹞和麻鹰,一天杀一个人喂鹰,还可以省不少买肉的钱。”

    “不错不错,现在大清朝廷新定,国库开支浩大,我们是得给朝廷省点开销。”尚老汉奸笑得嘴合不拢,又随口问道:“金先生,本王参禅打坐的时候,王府里有什么事没有?”

    “有三件事,一是陪同世子(尚之信)去惠州巡视军务的人送来消息。”金光低声答道:“世子在那边,又杀了两个在我们这里和朝廷那边拿双饷的佐领,用的是贻误军机的借口。”

    “这混小子,简直比猪还蠢,真以为广东军队是我们尚家的家兵啊?”尚老汉奸皱眉骂了一句,低声怒道:“那两个惠州佐领悄悄在朝廷那边拿俸禄的事,老子半年前就知道了,真要动手还用等到现在?老子就是故意留下他们,让朝廷知道老子对皇上的忠心,免得朝廷象猜忌吴三桂那个老不死一样猜忌老子,现在好了,杀了这两个佐领,朝廷那边不知又该玩出什么花样了!”

    “王爷所言极是,等世子从惠州回来,王爷是该得好好和他谈谈了。”金光附和一句,又说道:“此外还有两件小事,一是王爷你最疼爱的小女儿婉欹格格去药王庵上香回来了,听随同而去的侍卫说,婉欹格格又一次悄悄恳求主持准许她削发为尼,许身佛门,为王爷你早年做的那些事赎罪,药王庵的主持记得王爷你的警告,没敢答应。”

    “这死丫头,真不象是老子生的女儿!”尚老汉奸再次低声怒骂一句,又有些感慨道:“不过也不错,这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老子一百多个儿女,也就她最孝顺了。”说罢,尚老汉奸又吩咐道:“让人准备一桌素斋,再派人去传婉欹,叫她陪我吃晚饭,我顺便劝劝这个死丫头。”

    “是,小的派人去安排。”金光再次答应,又说道:“最后还有一件事,吴三桂派人来了,是一个准备到北京去按例陛见的知县,叫什么卢一峰的云南本地人,拿着吴三桂的官防路引,说是要求见王爷你,当面呈献吴三桂老东西给王爷你的亲笔书信。”

    尚可喜与吴三桂一生不睦,关系极其恶劣,历史上吴三桂起兵反清之时,尚可喜还多次率军袭扰吴三桂后方,与吴三桂军多次火并,最后惹火了吴三桂分出一支主力打进广东,一口气吃掉了广东十郡的其中六郡,把尚老汉奸逼得差点自杀,最后还是尚之信也起兵反清,吴三桂军这才饶了尚老汉奸一条狗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身为尚老汉奸幕僚的金光,对吴三桂的称呼当然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而尚老汉奸听到吴三桂的名字之后,反应却远比金光强烈,马上就暴跳如雷的吼道:“叫那个姓卢的云南蛮子滚蛋!连夜滚出广州!要是到了明天他还在广州城里,老子就马上拿下他的脑袋送给朝廷!”

    “王爷,且慢。”金光急忙阻止,又阴阴的说道:“王爷,学生知道你生平第一憎恶的人就是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可正因为如此,学生才认为你应该见上这个卢一峰一见。”

    “为什么?”尚老汉奸没好气的反问道。金光奸笑说道:“王爷,吴三桂老东西与你向来不对付,平时从无书信往来,更没有半点联系,这次忽然派人来和王爷联系,想必是和朝廷里近来的减饷风声有关,王爷你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摆他吴三桂老东西一道?这么一来,王爷你不仅恶心了吴三桂老东西一把,也能让朝廷知道王爷你的耿耿忠心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吴三桂的书信上有什么不忠不孝之言,我就乘机把他的书信交过朝廷?”尚可喜沉吟道:“可是以那个老东西的奸诈,怎么可能在书信上落下这样的文字,留下真凭实据?”

    “王爷所言极是,以吴三桂老狗的奸诈,是不可能落下真凭实据。”金光笑容益发奸诈,奸笑说道:“可是吴三桂老狗那个使者卢一峰,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证么?倘若王爷你接见了他,和他稍微虚与委蛇,从他嘴里掏出对吴三桂不利的言语,再把他拿下交给朝廷,不也是大功一件?”

    “妙计!”早就巴不得恶心吴三桂一把的尚老汉奸一拍大腿,笑道:“好,就按金先生说得办,快,派人去传他进来,本王一边用饭一边接见他!”

    注:尚可喜的鹰犬房并非虚构,位于现在的广州后楼房街,内分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狗房四大处。另外尚可喜幼女削发为尼的事也并非虚构,尚可喜幼女因其父杀戮过多,为父赎罪自愿削发为尼,在广州登峰路的药王庵出家,药王庵也因此被俗称为王姑庵。

第十八章 假戏真做

    (PS: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

    “什么?王爷同意接见我了?”听到平南王侍卫传见的命令,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卢大县令喜出望外得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从昆明出发的时候,刘玄初可是向卢大县令介绍过尚可喜和吴三桂两个老汉奸交恶的情况,所以卢大县令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

    “罗嗦什么?你没听清楚?”前来传令的平南王府侍卫不耐烦的一挥手,重复道:“王爷在九间殿接见你,跟我们走吧,你带来的人到前面的驿馆休息,那里会有人招待他们。”

    “多谢,多谢。”卢大县令喜出望外,忙回头交代了孔凡林和肖二郎等人到驿站休息,自己则屁颠屁颠的跟着侍卫进了平南王府,一路赶往尚可喜府邸中最为奢华壮丽的九间殿——虽然卢大县令并没有讨好和逢迎尚老汉奸的意思,可是好不容易来到这个时代,能够亲眼一睹尚老汉奸的丑恶嘴脸,卢大县令还是非常乐意的。但就在这时候,卢大县令跟着两个侍卫刚转过了前厅赶往后园,其中一个侍卫忽然放慢了脚步,在卢大县令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四格格有令,让你放聪明点,耍花招对你没好处。”

    “什么?”卢大县令大吃一惊,再抬头去看那侍卫时,那侍卫已然换了一副严肃面孔,喝道:“怎么?没听见?叫你掸一掸身上的尘土,别弄脏了王爷的九间殿,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卢大县令愁眉苦脸的答应,又更加愁眉苦脸的掸去身上在旅途中沾染的泥土灰尘,心里琢磨,“糟了!想不到孔四贞那个婊子还真在平南王府里也安插了眼线,还提前交代了让这些眼线警告我和盯紧我,这么一来,我非得假戏真做真的去劝尚可喜老汉奸主动上表请求撤藩了,否则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立即就能知道我在浔州说的那些话全是骗她,肯定不会轻易饶过我。可如果这么说了,尚老汉奸信以为真,真的要和吴三桂老汉奸联名上表主动请求撤藩,那吴三桂老汉奸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进退两难之下,卢大县令虽然表面还能保持平静,先前心中那种兴高采烈的劲头却已经一扫而空,一边战战兢兢的随着两个侍卫去拜见尚老汉奸,一边在脑海里飞快盘算对策,对耗尽民脂民膏修建的豪华王府也入目不见了,但是一路来到九间殿前,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仍然没有盘算出一个适当之策,不知到底是应该顺着吴三桂这个老汉奸来,还是该顺着孔四贞这个女汉奸来,一时间束手无策。而给卢大县令领路的两个侍卫可不管这么多,只是催促道:“快,王爷就在这里召见你,别让王爷等久了。”

    “没办法,进去以后再随机应变吧!”卢大县令一咬牙齿,昂首挺胸大步进殿,又穿过专门从肇庆运来的白石铺就的大殿进到偏殿,卢大县令被领到了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厢房门前,侍卫刚要上前禀报,却听得房中有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婉欹,这是爹叫人专门给你准备的素斋,你看合不合口味,如果不行爹叫厨子重做。”

    “谢谢爹,素斋很可口,不用重做了。”一个很清脆却没多少温度的女声轻轻说道:“爹,你平常也应该多吃一些素斋,女儿听郎中说,天天大鱼大肉和山珍海味,反倒对你的身子不好。”

    “还是婉欹孝顺,知道记挂爹的身子,比你那些天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和打牌看戏的哥哥姐姐们强多了。”粗豪男子大笑起来,显得十分满意女儿的孝顺,“好,爹听你的,以后多吃些素斋,不过你也要多陪爹吃几顿饭,别一天到晚往和尚庙尼姑庵跑,想拜佛,爹可以叫人专门给你修一座佛堂。”

    “咦?我和这丫头还真这么有缘分?”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咱们卢胖子卢大县令的纯情小心肝忍不住有些加快跳动。这时,把守厢房的侍卫已经把卢大县令带到的消息向尚老汉奸禀报,开始那个粗豪男声立即喝道:“叫他进来。”

    听到这话,卢大县令赶紧又整整衣冠,挺起胸膛大步进房,进得门来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房中饭桌之旁,果然坐着之前两次见面那名冰冷少女,少女对面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丑陋老头,衣衫华贵,面容狰狞,双颧高耸,环目短髯,身材高大,胖得和咱们的卢大县令有得一比,皮肤却又黝黑粗糙,算得上是奇丑无比,与他对面那名冰冷而又俏丽的少女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而在那老头身后,则站着一个相貌清俊的中年书生,八字眉分得很开,点漆一样的目光十分锐利,扫视环顾之间,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暴露感觉,显得十分之精明强干。卢大县令揣测年龄,忙大步走到那丑陋黑胖老头面前,鞠躬拱手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二十五岁,云南大理府人氏,至今尚未婚配,叩见平南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报年龄和是否婚配干什么?本王又没问你?”尚老汉奸莫名其妙,以至于连卢大县令不肯向他下跪这点都没有察觉。卢大县令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回王爷,卑职初睹王爷虎威,只觉一道祥光直入天灵,心神震荡,头脑一片空白,故而不敢隐瞒家世,一一道出,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一道祥光直入天灵,心神震荡?你这个卢胖子还真会拍马屁啊,哈哈哈哈哈……。”尚老汉奸大笑起来,对卢大县令的印象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好感。旁边的尚老汉奸幕僚金光和尚婉欹也被卢大县令的无耻马屁逗得一乐,金光也还算了,冰冷少女冷若冰霜的俏脸先是漠然一怔,然后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忽然噗嗤一声,露出些许比鲜花更艳丽的笑容,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直把咱们一直在偷看她的卢大县令看得呆了。而尚老汉奸也斜眼看到爱女笑容,不由喜得站了起来,大喜说道:“婉欹,你笑了?爹多少年没见你笑过了?快,再笑一个给爹看看!”

    “婉欹?应该是叫尚婉欹吧。”卢大县令悄悄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那边尚婉欹则飞快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漠然神色,向尚老汉奸轻轻说道:“爹,女儿无礼,在外人面前失态了。”

    “傻丫头,你失什么态?快,再笑一个给爹看看。”尚老汉奸焦急道。尚婉欹楞了一楞,努力再挤出一点笑容出来时,却再也没有之前的风情万种——说得不好听点,简直比哭还难看。尚老汉奸先是大失所望,然后又飞快回过头来,冲着卢大县令喝道:“卢胖子,再说个笑话,只要能让本王的女儿再笑一笑,本王重重有赏。”

    “操!老子又不是韦小宝那样的汉奸弄臣,干嘛要替你哄女儿?!”颇为自尊的卢大县令心中大怒,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哭丧着脸说道:“王爷,卑职不会……,不会说什么笑话啊。”

    “废物!”尚老汉奸大怒,习惯性的脱口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废物给我推出去砍了喂狗!”

    “扎!”门外的王府侍卫一起答应,四个侍卫同时冲了进来,刹那间就把卢大县令给按在了地上。卢大县令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大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卑职做错了什么啊?”还好,那边尚婉欹虽然对卢大县令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也不愿看到卢大县令为了自己无辜而死,站起来恳求道:“父王,是女儿自己笑不出来,不关卢大人什么事,请你饶过他吧。”

    “王爷,卢大人不是广东官员,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幕客金光也出言提醒。见女儿和心腹参谋都反对,尚老汉奸这才怒气冲冲的一挥手,把按住卢大县令的侍卫赶出厢房,又敲起二郎腿,冷冷问道:“卢一峰是吧?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派你来做什么?”

    “向王爷呈交一封平西王爷的亲笔书信。”卢大县令从怀里掏出那封已经被重新封好的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平西王爷还要下官代表他,和王爷商量一些小事。”

    看看卢大县令手里的书信,尚老汉奸并不说话,回头向金光努努嘴,金光会意,上前接过书信转交到尚老汉奸手里,颇识几个文字的尚老汉奸接过书信打开仔细看了,还是没有说话,又转递给金光让他也看其中内容。乘着这个空当,咱们卢大县令少不得心怀不轨的偷看尚婉欹几眼,虽然杀人如麻的尚老汉奸在场卢大县令不敢长时间偷看,但几眼下来,卢大县令还是有一次与无意扭头的尚婉欹目光相撞,四目相交,卢大县令赶紧一个迷人秋波抛过去,尚婉欹则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厌恶的把俏脸扭开,心里也头一次产生一种想把眼前这个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胖子撕成碎片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尚老汉奸和金光都看完了,这对心怀鬼胎的主奴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心说果不其然,吴三桂那只老狐狸果然没在亲笔书信上留下半点把柄,整封信除了让人肉麻的套交情和互相问候的废话外,唯一够分量的一句就是另有要事让使者卢一峰当面禀承,看来要想利用这个机会摆老冤家吴三桂一道,也只有从这个大胖子身上打开缺口了。盘算到这里,尚老汉奸咳嗽一声,问道:“卢一峰,你带来的书信,本王收下了,平西王爷在信上说,还有一些小事要你向本王当面禀报,乘着本王现在有点空闲,有什么事快说吧。”

    “糟了,只顾着偷看美女,完全忘记该怎么准备和尚老汉奸交涉了。”刚回过神来的卢大县令心中叫苦,情急之下也只好拿出上次对付孔四贞的招数,一边飞快盘算对策,一边装模作样的拖延时间,东张西望的小心问道:“王爷,卑职在这里说话,方便吗?”

    “有戏,看来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果然是打算搞点什么花样了。”尚老汉奸心中暗喜,忙佯做平静的懒洋洋挥手说道:“说吧,这里很安全,本王府邸里的人,都是本王信得过的可靠的人。金师爷,给卢大人搬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

    “安全才怪!真要安全可靠的话,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的手就伸不进来了!”卢大县令心中冷哼,同时一想到孔四贞那个淫荡奸滑的女汉奸,卢大县令又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自己要是在她的眼线监视下阴一套阳一套,以那个女汉奸的残酷和歹毒,自己肯定是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又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先是谢过金光搬来的椅子,坐到尚老汉奸父女的对面,很严肃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冒昧了。”

    “说吧。”尚老汉奸又是懒洋洋的一挥手,眼睛却迫不及待的向金光使个眼色,金光会意,手放到背后对着后堂悄悄打了一个手势,让藏在后堂之中的书办做好笔录准备,将卢大县令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以备尚老汉奸将来向朝廷告吴三桂刁状之用。可是让尚老汉奸和狗头军师金光都目瞪口呆的是,卢大县令竟然开口说道…………

    “平南王爷,卑职斗胆直言。”卢大县令十分严肃的说道:“卑职此次奉命而来拜见王爷,不是为了别的,是为劝说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朝廷撤除三藩,让三位王爷返回辽东老家养老!”

    注:尚可喜幕僚金光此人并非虚构,为史实人物,极得尚老汉奸信任与重用,也是铁杆汉奸一个,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为尚老汉奸出谋划策,鼓动尚老汉奸与吴三桂军火并,牵制了吴三桂的大量兵力,后被尚之信所杀。

第十九章 加强版大清忠良卢一峰

    “什么?本王没听错吧?”准备着套卢大县令供词坑吴三桂的尚老汉奸傻了眼睛,站起来惊叫道:“你想劝本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回辽东老家养老?”

    “什么?我没听错吧?”狗头军师金光也傻了眼睛,喃喃复述道:“你奉平西王的命令来广东,是想劝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回辽东老家养老?”

    “不错,正是如此!”卢大县令郑重点头,无比严肃的大声说道:“王爷明鉴,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征战数十载,终于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又经我大清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和现在的康熙皇上数十年励精图治,始有如今的国泰民安盛世之像!为我大清之长治久安计,为我大清的江山万年计,卑职斗胆,恳请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除三藩!”

    尚老汉奸目瞪口呆,狗头军师金光口呆目瞪,惟有尚婉欹表情冰冷依旧,就好象没听到卢大县令那些骇人听闻的话一样。过了许久后,金光才结结巴巴的打破僵局,问道:“卢大人,你……你没发高烧吧?说什么胡话?为了大清的长治久安,为了大清的江山万年,需要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这是什么道理?”

    “下官斗胆问上一句,这位先生贵姓?”卢大县令试探着问道。金光一笑,反问道:“卢大人,你怎么这么肯定在下只是一个先生,而不是一位大人?”

    “先生,你不是大人,但一般的大人,还比不上你。”卢大县令表情严肃,沉声答道:“先生你的右手食指微微弯曲,中指内侧有深黄茧皮,这乃是长年执笔之相。还有,先生你穿的是儒生常穿的薄底白边黑面鞋,而不是官员朝鞋,本来一位在职官员穿着常鞋也是常事——可这里是平南王府,一位寻常官员来此拜见王爷,如何敢如此穿着?至于卑职为何认为先生身份远超寻常官员,这点更简单,王爷与格格用饭之时,先生侍侯左右,寻常的书办刀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资格?”

    尚老汉奸和金光再次一起张大了嘴,面面相窥,尚婉欹却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卢大县令的刻意卖弄视若无睹——弄得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好伤心啊。震惊过后,金光笑了起来,说道:“卢大人果然是天下奇才,见微知著,不错,学生姓金名光,确实没有官职在身,蒙平南王爷赏识,目前在王府之中替王爷掌管刀笔。”

    “原来是金师爷,久仰师爷广东小诸葛大名,今日得见尊容,下官三生有幸。”卢大县令假惺惺的拱手,心里则在大骂自己始终还是没有完全改正过于胆大冒失的性格缺点——象金光这样的尚老汉奸心腹,自己最起码应该先掌握一下他的性格脾气,出身来历,才好对症下药和他周旋,现在好了,和他打交道也得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光微微一笑,谦虚道:“卢大人过奖了,学生几时有过小诸葛之名?说到才学见识,平西王爷幕府的刘玄初刘茂遐才是当世孔明,再世诸葛,就连当今皇上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打算用高官厚禄将刘老先生全请到京城,到朝中任用。”

    “他娘的,这小子很阴啊——这样的话如果传到吴三桂老汉奸耳朵里,以吴三桂老汉奸的小心眼,还不得对我老师产生疑心啊?”卢大县令心中冷哼,对金光的险恶用心鄙夷万分。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天才而又疯狂的念头忽然在卢大县令心中形成,在心中惊叫道:“对啊!我怎么这么傻?姓金这个汉奸师爷可以利用我这个吴三桂使者出使的机会,收拾我那个痨病鬼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个机会收拾一下尚老汉奸呢?反正现在女汉奸孔四贞的眼线就在门外盯着,我拼命的劝尚老汉奸交出兵权主动撤藩,尚老汉奸即便动心也肯定不会立即答应,这些话再通过孔四贞女汉奸的嘴传到康小麻子的耳朵里,以康小麻子的小心眼,还不得对尚老汉奸产生猜忌啊?康小麻子猜忌尚老汉奸,尚老汉奸还能有好日子过?尚老汉奸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得对康小麻子也产生忌惮,这么一来,康小麻子和尚老汉奸之间的关系不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了?”

    想到这里,卢大县令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自己确实是傻透了!历史上尚老汉奸对康小麻子忠心耿耿不假,不肯帮助吴三桂起兵反清也不假,可是这并不表示尚老汉奸和鞑子朝廷就完全没有矛盾,相处得亲密无间!自己这只来自后世的胖蝴蝶如果能挥几下翅膀,挑拨起康小麻子和尚老汉奸之间的仇恨,扩大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猜忌,那么不仅将增加反清力量,还可以削弱和牵制满清的大量力量,此长彼消之下,将来三藩起兵反清的成功性不就大大增加了?!

    “卢大人,你怎么了?”卢大县令的城府始终还是浅了一点,心里盘算间脸上虽然不露表情,游离不定的目光还是被尚老汉奸和金光同时察觉,当下金光假惺惺的问道:“卢大人,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学生给你叫郎中?”

    “没有,没有。”卢大县令回过神来,赶紧拱手,又眼珠一转,佯做试探的问道:“金先生,刚才你说当今万岁也非常欣赏刘玄初刘茂遐先生,这是真的吗?”

    “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金光奸笑着问道。卢大县令笑得更加奸诈,阴阴答道:“回金先生,下官之所以能够出任曲靖知县,全因为王爷和二王子赏识,汪士荣汪先生举荐,汪先生和刘老先生……。”

    说到这,卢大县令故意拖长了声音,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老子是汪士荣的人,汪士荣和刘玄初不对付,老子等着你的谗言去给汪士荣祸害刘玄初呢。

    金光心领神会,忙说道:“这当然是真的,上次学生奉命到北京探望王爷的三王子时,曾经在三王子府里偶遇当今圣上,交谈之间,当今万岁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多谢金先生,下官记住了。”卢大县令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副为主子汪士荣立下大功的狂喜模样。那边金光和尚老汉奸则得意对视一眼,知道吴三桂的得力助手刘玄初这次有好日子过了——当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汉奸知道卢大县令盘算着回到昆明之后,是打算在吴三桂面前说汪士荣极得康小麻子赏识的话,那金光和尚老汉奸一定会马上掐死卢大县令这个死胖子大祸害的。

    暗喜过后,金光把话转回正题,“卢大人,学生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为什么说为了大清的长治久安,为了大清的江山万年,需要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这是什么道理?”

    “金先生,这个道理还需要下官解释吗?”胸中有谋划和方向,卢大县令底气顿时充足了许多,站起来向尚老汉奸一拱手,大声说道:“学生斗胆请问王爷一句,三藩共有兵力多少?”

    “这谁不知道?”尚老汉奸被卢大县令自信满满的模样打动,认真答道:“吴三桂有五十三个佐领,兵力一万七千,本王有十五个佐领(每个佐领三百人),绿营兵七千多,靖南王与本王兵力差不多。三藩兵力加在一起,大约是四万一千左右。”

    “不错。”卢大县令郑重点头,又严肃说道:“王爷明鉴,大清南北一十八省,包括东北龙兴之地在内,总共只有兵力五十五万,云南、福建和广东三省,不算地方守备兵力,光是三位王爷的直属兵力,就占到了四万以上,其他各项开支更是数不胜数,朝廷负担何其沉重,军饷开支何其浩大?而现在大清疆域初定,战事初平,百废待兴,处处都有百姓流离失所,县县都有子民食不果腹,王爷,你身为大清重臣,朝廷栋梁,难道就不想给皇上、给朝廷减轻一点负担吗?”

    尚老汉奸再次目瞪口呆,半晌才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吴三桂为什么不想着给朝廷减轻一点负担?”

    “王爷,平西王爷难道没这么做吗?”卢大县令厚颜无耻的反问道:“顺治十七年,平西王爷奉旨裁军三万六,康熙四年,平西王爷再次主动请旨裁军七千,这难道不是平西王爷在给朝廷和百姓减轻斗胆?卑职再斗胆请问王爷一句,王爷可曾做过这样的事?”

    “顺治十七年那年,本王也有奉旨裁军!数量也不比吴三桂的少!”尚老汉奸老脸一红,赶紧大声回答。卢大县令微笑不语,笑得十分神秘,直笑得尚老汉奸老脸更红,心里发慌,忍不住站起来喝道:“狗蛮子,你笑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以为你是吴三桂派来的人,老子就不敢杀你!”

    “王爷,你当然可以杀了下官。”卢大县令十分诚恳的说道:“可是王爷你想过没有,你如果杀了卑职,等于也是斩断了王爷你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

    “卢大人,你这话夸张了吧?”金光冷哼道:“杀了你,就断了王爷自己的退路,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王爷,金先生,下官是芝麻绿豆官不假,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卢大县令益发无耻,干脆都把反清复明大儒顾炎武的千古名句都搬了出来诈唬尚老汉奸,表情严肃而又振振有词的说道:“卑职身为朝廷命官,大清子民,当然得为大清江山的长治久安与万世基业献策献力,更得为了王爷你的一世忠名与流芳千古直言进谏,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爷让下官说,下官说,王爷不让下官说,下官也要说!”

    “好,你说。”尚老汉奸铁青着脸喝道:“如果你说不出一个道理来,休怪本王屠刀无情!”

    “正戏开始了。”卢大县令整整衣冠,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道:“加油,卢胖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让尚老汉奸和康小麻子互相猜忌,互相提防,还不能让尚老汉奸真的同意撤藩,那可就是太便宜康熙小麻子了!”

第二十章(上) 大奸似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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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那下官就冒昧直言了。”卢大县令清清嗓子,正色说道:“下官今日奉平西王爷之命,冒死前来劝说王爷自请撤藩,目的有二,一为报效万岁,为国尽忠,第二便是为了王爷你自己的身家性命……王爷你别瞪眼睛,且听下官把话说完,届时王爷要打要杀,下官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脸色越来越铁青的尚老汉奸强忍怒气喝道。

    卢大县令毫无惧色,大声说道:“卑职敢问王爷,自古以来,异姓封王者,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王爷你功已盖世,品已极高,爵已极贵,朝廷赏无可赏,赐无可赐,只能将广东富饶之乡委以王爷,准许王爷拥重兵、坐银殿、凿山开矿,煮海鬻盐,遣列郡之税吏,通外洋之番舶!也只能将王爷爱子尚之礼请入京城,安于宣武门内,当今皇上亲赐府邸,推食解衣,朝赏夕赐!”

    “王爷。”卢大县令的声音忽然沉重下来,缓缓说道:“每当看到这一点,就连卑职这么一个外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身处局中的平西王爷更是寝食难安,如坐针毡——王爷,同是身处局中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惶恐?一点担忧?王爷,你虽然是马上建功业,可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些话,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吧?”

    “大胆狂徒,竟然敢对王爷说出这样的话!”金光也站了起来,铁青着脸喝道:“当今康熙皇帝圣明烛照,勤政爱民,首辅鳌相爷公忠体国,英明睿智,待我平南王爷义同骨肉,是千古罕见的君臣和睦典范!你一个七品县令,竟然敢说出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话来离间皇上和王爷的君臣关系,罪当处斩!”

    “金先生,如果你这些话不是场面话,而是发自内心,那么,你就是王爷驾前的第一罪人!”卢大县令一脸圣洁,目光炯炯的看着尚可喜大声说道:“王爷明鉴,卑职这些话绝非离间你与当今万岁的君臣关系,而是发自内心的为了王爷你着想!王爷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朝廷当年设立三藩,一是为了表彰你与吴、耿三位王爷的定鼎之功,二是因为当时前明残孽为祸江南,不服王化,不得不设立三藩控制地方,巩固根基。”

    “而现在呢,南方已定,前明余孽已被基本荡清,三藩的历史使命已然完成!王爷你若再不激流永退,真要让三藩形成尾大不去势,逼着皇上效仿汉高祖巡游擒韩信么?如果真是那样,到了那时候,韩信徐达蓝玉就是王爷你的下场!”

    “老子先让你尝尝这个下场!”尚老汉奸恼羞成怒,冲过去就拔挂在墙上的腰刀。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尚婉欹忽然站了出来,快步跑到尚老汉奸面前,一把按住尚老汉奸的手腕,恳求道:“父王息怒,女儿觉得这位卢大人说得有点道理,虽然语言偏颇了一些,可却是全为了父王你着想,望父王三思。”

    “咦?原来这小美人始终还是舍不得我死啊。”卢大县令惊喜万分,下意识认定尚婉欹是被自己的美色所迷——所以舍不得让自己被尚老汉奸砍掉。而尚老汉奸一把推开尚婉欹,咆哮道:“小女孩子懂什么?滚一边去!这头卢肥猪竟然诅咒我们尚家家破人亡,我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恨!”

    “父王,女儿求你了。”尚婉欹双膝跪下,一把抱住尚老汉奸的肥腿,抬起俏丽脸庞落泪说道:“父王,女儿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认同卢大人的见解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杀他出气!可是父王,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杀了敢在你面前说肺腑之言的卢大人,以后还有人敢对你说这样话吗?父王,忠言逆耳啊!”

    “卢大人,你果然厉害。”金光阴阴说道:“王爷被你气成这样,郡主格格为你哭成这样,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平南王府吗?”

    “下官今日来对王爷说这些话,也早就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卢大县令内心紧张,脸上则满不在乎的说道:“倘若王爷真要杀下官出气,下官大不了以身殉国而已,下官只有一个恳求,那就是希望王爷看在下官舍生取义的份上,能够慎重考虑下官的话,与当今万岁做一对真正的千古君臣典范!而不是不听忠言,自毁前程,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话虽如此,嘴上说得无比漂亮的卢大县令还是悄悄摸一了一下藏在怀里的另一封书信,孔四贞开给卢大县令的介绍信,随时准备着抛出来保命——孔四贞的背后站着康小麻子,尚老汉奸不可能不会顾忌三分。

    说罢,卢大县令背手把胸膛一挺,大声说道:“王爷,你要杀下官就动手吧,下官如果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大清忠臣!”

    “姓卢的,你给老娘闭嘴!”尚婉欹忽然发起怒来,柳眉倒竖的大喝一句,差点没把咱们的卢大县令给震呆了——原来这个冷冰冰的小美人也会骂脏话啊。尚婉欹也确实是动了怒气,冲着卢大县令喝道:“你想做比干,别拉我父王垫背!”说罢,尚婉欹又转向尚老汉奸说道:“父王,你上这个卢一峰的当了!”

    “我上他什么当?”尚老汉奸向女儿疑惑问道。

    尚婉欹恢复先前的冰冷神色,严肃说道:“这个卢一峰大奸似忠,从一开始目的就十分明确,所说所做都是为了激怒父王你,逼着父王你杀了他,用父王你的千古骂名换他的万古流芳,父王你如果上当杀了他,他就可以博得名震天下,封妻荫子,而父王你,就会留下千古骂名,还会招来满朝议论啊!”

    “郡主娘娘,我还没成亲,订的一门亲事老婆没过门前也病死了,那来的封妻荫子?”卢大县令急了,赶紧出言纠正,只可惜尚婉欹对卢大县令的弦外之音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把头扭开。

    那边尚老汉奸也果真不愧是铁杆汉奸,刚才为了面子心里虽然赞同卢大县令的话却不得不做做样子,现在有了台阶可下,也是立即把刀扔了,气呼呼说道:“还是婉欹有见识,老子差点上这个卢胖子的当了!”

    “卢大人,既然平西王爷派你来劝平南王爷主动请求撤藩,那他自己为什么不主动上表请求撤除西藩?”金光冷冷问道。

    尚老汉奸也冷笑道:“对,只要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舍得放弃王爵,老子也舍得!只要他上表请求撤藩,老子也上表!”

    “王爷,平西王爷目前还不能上这道表章。”卢大胖子摇头,又振振有辞的说道:“至于原因,王爷你也知道,在平西王爷麾下,还有着很多跟着他老人家出生入死的手足将士,多年来,这些将士为平西王爷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在他们的生计问题没有解决之前,王爷怎么敢上表请求撤藩?上表请求撤藩得到朝廷批准之后,平西王爷倒是带着家眷亲族回辽东养老去了,这些与王爷同生共死多年的将士怎么办?他们现在倒是可以当兵卖力换银子,将来他们老了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谁给他们送终?谁来抚养他们的父母妻儿?所以,平西王爷现在还不能上表请求撤藩,平南王爷,现在你该明白平西王爷的苦衷了吧?”

    “什么?”尚老汉奸和狗头军师金光再一次一起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卢大县令这么不要脸的人!说吴三桂为了云贵军士的养老问题不肯撤藩,却偏偏跑来劝自己们广东撤藩!

第二十章(下) 大奸似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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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后,尚老汉奸马上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道:“老子明白个逑!他吴三桂手下有同生共死的手足将士,老子麾下就没有生死与共的手足将士了?老子要上表请求撤藩了,老子麾下这些将士又怎么办?去吃他吴三桂去?”

    “正是如此。”卢大县令郑重点头,又说道:“所以平西王爷才派下官前来与王爷商量,究竟该不该上表请求撤藩?藩该怎么撤,还有撤藩之后两位王爷你们手下的将士衣食着落问题如何解决?”

    说到这,卢大县令又一拍脑袋,惊叫道:“慢着!王爷,好象你刚才一直没搞懂下官的话吧?下官只是劝你上表请求撤藩,并没有劝你现在就上这道表,更没劝你在没有解决撤藩善后问题前就上这道表啊!”

    “他妈的,你这个死胖子说清楚啊!”尚老汉奸长松了一口气,骂道:“刚才你如果早说清楚这个问题,老子怎么可能拔刀砍你?”

    “卢大人,你早点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啊。”金光也松了口气,埋怨道:“早把这点说清楚,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不愉快呢?”

    卢大县令连声道歉,心里则在奸笑——门外孔四贞那个眼线听到这些话,把话传到孔四贞耳朵里,孔四贞再把这些话传到康小麻子那帮人耳朵里,自己这个直言进谏的大清忠良形象马上就竖立了起来,不仅过了孔四贞这一关,还给尚老汉奸戴了一顶舍不得撤藩的高帽子,康小麻子想不猜忌和提防尚老汉奸也难了。

    经过了这番折腾,尚老汉奸的火气小了许多,重新坐回饭桌旁陪女儿吃饭,还大发慈悲的叫人给早已经是又饿又渴的卢大县令送上一杯茶,倒是尚婉欹心下不忍,低声说道:“父王,卢大人远来,天又这么晚了,肯定已经很饿了,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听到这话,咱们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卢大县令难免感激涕零,对尚婉欹好感更生,又老又丑又抠门的尚老汉奸则凶神恶煞的吼上一句,“让他饿着!想和老子同桌用饭,他再修十辈子都不格!”末了,尚老汉奸懒洋洋的向卢大县令说道:“说吧,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到底还有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全说出来,还有,说清楚点。”

    “是。”卢大县令偷偷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尚婉欹,,又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说道:“王爷,平西王爷想要撤藩的理由,下官已经说过就不罗嗦了,但平西王爷认为,大清三藩想要想顺利撤藩,就一定得解决三藩将士的善后问题,而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其实就两个字——银子!”

    “如果你们王爷真有心想要撤藩,直接向朝廷上表要银子不就行了?”金光插嘴问道。卢大县令苦笑答道:“金师爷,这点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要解决三藩撤藩的善后问题,需要的钱财银两何等巨大,朝廷一时半会拿得出来吗?”

    金光哑口无言,确实,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一下子解决四万多军队的养老抚恤问题,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这四万多军队还几乎全是功勋卓著的骄兵悍将,一个处理不好,就更不是闹着玩的了。

    卢大县令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平西王爷今天派下官叩见平南王爷,就是想商量一下怎么在不给朝廷增加太多负担的情况下顺利撤藩,解决三藩将士的生计问题。”

    “那吴三桂打算怎么办呢?”尚老汉奸多少来了一点兴趣。

    卢大县令沉声答道:“平西王爷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相当不错的法子,那就是给三藩将士加军饷。”

    “加军饷?”尚老汉奸一楞,疑惑问道:“既然吴三桂打算给朝廷减轻负担,那他为什么还要加饷?他难道不知道,三藩的军饷开支占到了国库岁入的多少?”

    “王爷误会了,平西王爷这么做,恰恰是想给朝廷减轻负担。”卢大县令一副吴三桂吃了很大亏的模样,更加振振有辞的说道:“朝廷给三藩将士加了饷后,三藩将士在养家糊口之余有了点闲钱,自然可以拿去置办一些产业,或是经商,或是买房买地,这样一年年的积少存多,将士们也就有了养老的资本。这么一来,到了真正撤藩的时候,朝廷也就用不着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安置将士们了,同时朝廷也只需要每年增加一点点开支,用不着一下子就倾家荡产,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爷,这就好象是老百姓买房子时的分期付款。”卢大县令忽悠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想买一套大房子,让一家人住进去,一下子是肯定拿出这么多银子的,这怎么办呢?分期付款!一套房子卖一百两,十年付清,一年付十两,十年就可以买到,同时也不太影响日常的必须开销,只要稍微节约一点就行了,如果分成二十年,那就是每年只需要付五两银子,这样负担不就更轻了?”

    “有点道理,那吴三桂具体打算怎么做呢?”尚老汉奸兴趣更浓——毕竟,给三藩军队加饷加粮,尚老汉奸也能捞到不少好处不是?

    “具体怎么做,这就是平西王爷派下官来和王爷商量的问题了。”卢大县令微笑答道:“平西王爷是这么想的,如果朝廷能给三藩加饷一倍,连续加上六七年,那朝廷再撤起藩来就轻松多了,同时经过这六七年的积累,三藩的将士们的养老问题也就没多大问题了,到了这个时候,时机也就完全成熟,王爷和平西王爷也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撤藩了。——当然了,这只是平西王爷的一家之见,具体怎么加,还可以商量。”

    “加饷一倍?!”尚老汉奸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如果朝廷真的同意了吴三桂的这个要求,那么八旗将士们可就有得苦日子过了,尤其是北京城里那些吃铁杆庄稼的满人旗人,今后能不能按月领到粮米恐怕都悬!想到这里,尚老汉奸赶紧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加得太多了,朝廷不可能同意的。”

    “王爷,你又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朝廷不可能同意呢?”卢大县令脸上微笑着、心里奸笑着问道。尚老汉奸还是摇头,又说道:“不可能,试都不用试,朝廷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王爷希望加多少军饷?”已经成功偷换概念的卢大县令追问道。

    “这个……。”尚老汉奸考虑了许久,终于说道:“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得容本王仔细考虑一下。这样吧,你先回驿馆去休息,等本王仔细考虑了再给你答复。”

    “是,那下官告退了。”卢大县令也知道很难一下子就把尚可喜这个铁杆老汉奸给忽悠得去和康小麻子做对,毕恭毕敬的行礼告辞。

    卢大县令滚蛋,尚老汉奸和尚婉欹当然不可能亲自出来给卢大县令送行——七品芝麻官卢大县令还没那资格,只有金光象征性的把卢大县令送到厢房门口,淡淡说道:“学生就不远送了,卢大人回去耐心等王爷的答复吧,如果饮食起居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向驿馆的官员开口,他们会尽力满足你。”

    “我想让尚婉欹服侍我的饮食起居,你们能答应吗?”卢大县令恬不知耻的心中冷哼,回头看见之前向自己发出警告的那个平南王府侍卫——同时也是孔四贞的眼线,卢大县令忽然心中一动,忙从怀里掏出孔四贞那封介绍信,塞进金光手里,压低声音说道:“金先生,下官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交给王爷,王爷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四格格的信!”金光一眼认出孔四贞的笔迹,脸色不由为之一变,心中惊叫道:“难道说,这个卢胖子的背后还站着朝廷?这个卢胖子劝说王爷要求加饷撤藩,也是来自朝廷的意思?”

    “小子,吓傻了吧?”卢大县令察言观色,发现金光脸色大变,心中不由一乐,在心底奸笑道:“想不到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的介绍信还有这样的作用,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尚老汉奸想不怀疑是康小麻子让他上表加饷缓缓撤藩也难了。哈,尚老汉奸今天晚上,怕是没办法睡着觉了。”

    尚老汉奸这个晚上究竟有没有顺利入睡,咱们先不用去管他,但咱们卢大县令这个晚上在尚老汉奸面前慷慨陈词,冒着被尚老汉奸碎尸万段的危险劝说尚老汉奸主动请求撤藩,这段谈话的大概内容,始终还是通过某些渠道迅速送到了广西,送到了孔四贞面前,又通过孔四贞的渠道,用最快速度送到了北京城里一个自称在一天之中射死三百一十八只兔子而被誉为兔子终结者的小麻子面前…………

    “姓卢的死胖子还真没骗奴家,真是害奴家担心死了,差点都以为被他给耍了。”孔四贞赞誉道:“不错,总算没辜负奴家对他的期望,等有机会再见他,一定得好好奖励奖励这个死胖子。决定了,奴家的云南第一次,就留给这个云南死胖子了。”

    “很好,想不到云南边陲之地,竟然还出了一个卢一峰这样的人才。”兔子终结者小麻子大笑说道:“等这个卢一峰进了京城,朕一定要单独接见于他,奖励他的忠心正直,对朕的忠心耿耿。”

    大笑过后,小麻子又麻脸一沉,愤怒说道:“倒是那个尚可喜狗奴才,亏朕对他这么信任,卢一峰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他撤藩,他不但不立即答应给三藩树立一个带头榜样,还要拔刀砍卢爱卿——如果他一口答应,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还用得着实施什么狗屁缓缓撤藩的方略?看来朕真是看错他了!这个尚可喜和吴三桂一样,都不得不防!”

第二十一章 怪力小子

    (PS: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第二更大约在今夜12点,请各位朋友支持纯洁狼继续冲击新书榜。)

    “我们世子爷不在,去惠州巡查军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世子爷想去那想做什么想什么时候来去,谁敢管?广东巡抚金傍金大人都不敢管,我不要脑袋了?!总之你们先回去吧,等过几天再来碰运气。”

    抵达广州的第二天,卢大县令就兴冲冲的带着一大帮无良家丁和缺德侍卫挑着礼品来拜见尚之信了,准备着趁热打铁,把尚之信这个历史上真正配合吴三桂起兵反清的大清暴民也给拉到吴三桂的战车上,在军饷问题和削权问题与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应对满清朝廷的咄咄逼人和得寸进尺。但很可惜的是,兴冲冲赶来也给门房塞上十两银子的门敬后,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却买到这么一句话,失望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少爷,既然平南王世子不在,那我们就等几天吧,反正咱们不急。”和无比失望的卢大县令不同,无良家丁肖二郎却有些欢天喜地,刚一离开尚之信府大门就迫不及待向卢大县令说道:“乘着这几天有点时间,少爷你带着我们在广州城里好好玩一玩怎么样?小的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带你游玩逛街可以。”卢大县令瞪着肖二郎警惕的说道:“不过你那张嘴得给我管严点,再在大街上胡说八道什么淋尖踢斛、厘金火耗,再给我到处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我就一脚把你踹进臭水沟里!”

    “没错,福建和广东两省前明残孽很多,势力相当庞大。”孔凡林也有些怕肖二郎的臭嘴了,出言警告道:“这些前明余孽与我们平西王府不共戴天,这几年已经有好几个兄弟和西选官死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暴露来历,否则搞不好会有大麻烦”

    说罢,孔凡林还一指肖二郎,警告道:“尤其是二郎,你那张嘴确实喜欢惹祸,为了卢大人和我们的安全,你最好不要乱说。”

    “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肖二郎连说不敢,赌咒发誓保证管好自己的臭嘴,不给卢大县令惹麻烦,同样觉得闷在驿馆里很无聊的卢大县令这才点头同意肖二郎的恳求。当下卢大县令一行先把挑来的礼品又送回驿馆,然后卢大县令便带着狗腿子们开始了游街之旅——画外音也随之响起,大清史载,大清康熙六年,大奸巨佞卢一峰率家仆作恶于广州街市,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十七年前被尚可喜和耿继茂联手杀得几无人迹的广州城多少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在商业集中的码头一带,白日间也已现出了熙熙攘攘的景象,人群如流,人头如粥,街道两旁的店铺货摊足足排出三四里长,百艺杂耍一应具全。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卢大县令麾下那帮土包子家丁少不得是看得眼花缭乱,顾目不暇,孔凡林带来那帮平西王府侍卫虽然见多识广一些,但此刻也不免懊悔不已,不断叹息当年吴三桂来的不是广东沿海,否则的话,平西王府的侍卫们肯定日子要好过上许多。另外还有咱们可怜的卢胖子卢大县令,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逛这样热闹的街道集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也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自然也少不得流露出不少土包子气质,招来广州本地百姓的不少白眼。

    逛了两条街,卢大县令一行转到了地势比较开阔的水运码头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大县令忽然想起了老师刘玄初当初给自己的叮嘱——也就是想法子和江南的反清复明势力取得联系,建立一些联络,以便将来大用。想起这点,卢大县令忙向孔凡林等侍卫问道:“孔大哥,你们以前在平西王府的时候,有没有掌握关于天地会的情况?对他们的了解有多深?”

    “天地会?什么天地会?”孔凡林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卢大县令目瞪口呆。

    “不可能吧?”卢大县令赶紧又说道:“你是平西王府的侍卫,连天地会都没听说过?那个什么狗屁组织喊的口号,天父地母,反清复明,你也没有听说过?”

    “卢大人,慎言。”孔凡林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卢大县令的嘴,紧张的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嘶吼道:“卢大人,你不要命了?反清复……什么明的话,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天地会那帮反贼的口号。”卢大县令有些委屈的喊冤,也是压低声音问道:“孔大哥,你真没听说过天地会?那陈近南你总该听说过了吧?我听人说,那个什么叫陈近南的,是天下第一高手,会凝血神爪,一掌打在人身上,那人全身的血液就会慢慢凝固而死。”

    “卢大人,你是听说书听多了吧?”孔凡林没好气的答道:“一掌可以把人的全身血液打凝固,你以为他是神仙啊?什么天地会,什么陈近南,我全都没听说过。”

    “难道我又被包衣满遗的书骗了?”卢大县令满头雾水。书中说明,卢大县令这次确实是又被后世的书给坑了,天地会的会内秘籍记载,天地会是起源于公元一六七四年,由福建少林寺和尚创立,压根不关陈近南什么事,而卢大县令现在所处的时间是一六六七年,天地会连影子都没有,孔凡林当然不可能知道了。而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不肯死心,又试探着问道:“那么孔大哥,陈永华这个人你听说过吗?他会不会武功?”

    “陈永华是台湾郑逆手下的得力助手,他的名字我当然听过。”孔凡林大咧咧的说道:“记得有一次茂遐先生在王府里说过,这个陈永华很有才华,在施政理财方面一点都不比我们云南的刘忻刘大人差,就是走错了路跟错了郑逆,可惜了一个好人才,当时刘忻刘大人马上就很谦虚的说,他自己比不上陈永华,所以我印象很深。不过说他会武艺这点,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永华好象一直干的就是文职,根本就没带过兵。”

    刘忻是吴三桂麾下的第一理财能手,在搞内政方面很有一套,能够把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云贵两省经营成吴三桂的大本营、与满清朝廷全国之力抗衡的大本营,刘忻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这样的能臣如此评价陈永华,虽然不排除刘忻是谦虚之语,也足以让颇为崇拜陈近南的卢大县令为偶像暗暗欢喜,但是陈永华既没带过兵也不会武艺这点,却又让卢大县令十分不解,也十分遗憾——卢大县令是多么希望手下能有一个象陈近南那么厉害的帮凶走狗啊。

    “峰少爷,快看,胸口碎大石!”肖二郎的惊叫打断了卢大县令的惋惜和沉思。

    卢大县令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卖艺的街边拉起来场子表演胸口碎大石,并且很快招来了一大帮的百姓围观,肖二郎等土包子家丁们也拉着卢大县令挤了进去看热闹。只见那几个卖艺的壮汉说了一通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的场面话,很快就有一个壮汉躺到了长凳上,另外两个壮汉则把一块长四尺、厚三寸青石放到他的胸口上,又提起一把开山凿石的大铁锤,举过头顶奋力砸下,只听得铁石相撞一声巨响,石板应声而碎,躺在石下的壮汉则安然无恙,还跳起来凌空翻了一个筋斗。

    “好!”围观百姓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和拍掌声,土包子肖二郎也是拼命拍手,连声说道:“好功夫,好功夫,这样的功夫,不知得练多少年啊。”其他的无良家丁们纷纷点头,也是赞不绝口。

    “好个屁!”卢大县令实在受不了家丁们的土包子模样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帮白痴,其实每一个都可以表演这种胸口碎大石,根本就用不着练!”

    “少爷,不可能吧?我们都能演这样的胸口碎大石?”肖二郎惊奇问道。

    那边不懂物理的孔凡林也非常惊讶,问道:“卢兄弟,你在乱说什么?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也能胸口碎大石?”

    “屁!这只是一个很简单压强问题。”卢大县令正想卖弄一下自己的物理知识,不曾想旁边忽然有人傻呵呵的大声笑道:“这算什么胸口碎大石?我还以为是用胸口撞碎大石头,搞了半天是用锤子砸,如果光是这样,我五岁的时候就可以胸口碎大石了,蒙人的把戏!”

    “好家伙,比我还狂!”卢大县令好奇扭头一看,却见昨天两次撞见那个黑胖小子在人群中大声傻笑,那个赶车老头和美貌少妇却不见踪影。这时,圈中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几个壮汉也听到了黑胖小子的话,顿时都一起冷笑起来,其中那个抡大锤、胳膊足足有常人大腿粗细的壮汉走上前来,抱拳冲着那黑胖小子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不出这位小哥貌不惊人,居然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敢问小哥贵姓?”

    “我姓方,方向的方。”黑胖小子很老实的答道。那抡锤大汉笑得更奸,又拱手道:“那么方小哥,刚才我们哥几个在场子里听到,方小哥你对我们广州三虎的功夫有点看不上眼,觉得是蒙人的把戏,不知我们哥几个有没有听错?”

    “没听错,确实是蒙人的把戏。”黑胖小子瓮声瓮气的大声说道:“我爹和我娘都说过,江湖上的胸口碎大石都是假的,只要是一个身体正常的大人,不管男女,其实都可以玩这招,只有我娘教我的硬气功才是真的,象刚才那种三寸厚的青石板,我一拳就能敲碎!不象你们这些骗小孩子的把戏!”

    “什么?”黑胖销子一口一个骗人的把戏,那三个壮汉不由都动了怒气,三个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立即就围了上来,把黑胖小子三面包围,吓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赶紧四下散开,肖二郎等人本也想把卢大县令拉开,卢大县令则摇头笑道:“不用,好好看看热闹,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胖子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方小子,既然你认为哥几个的功夫都是骗人的把戏,那哥几个今天就和你耗上了!”和抡锤壮汉长得很象的一个壮汉拿起一块青石板,指自己介绍道:“听好了,我叫刘旭,外号过街虎,抡锤的叫刘真,是我亲哥,外号下山虎,胸口碎大石这位是我们表哥,叫沈欣,人送外号插翅虎,合起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广州三虎!听说过哥几个的名号没有?”

    “没有。”黑胖小子摇头傻笑,说道:“我只听说过肇庆三虎,不过他们哥三个上次和我打架,被我打断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后,就改名叫肇庆三猫了。”

    “好小子,嘴还很会阴人啊!”广州三虎勃然大怒,差点就想把这个黑胖小子撕成碎片。那自称刘旭的壮汉把手里的青石板往那黑胖小子面前一递,吼道:“方小子,你不是说你一拳就能把这种石板打碎吗?打给我看看,如果打不碎,就休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好。”那黑胖小子爽快答应,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接过石板往天上一抛,等石板落下之时忽然一拳砸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块尺余见方的石板竟然轰然而碎,碎片还足足飞出十几丈远,砸到了远处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而那三个号称广州三虎的壮汉一起后退一步,脸上顿时没有了人色。那黑胖小子则又傻乎乎的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再劈几块石板?”

    “不用,不用了。”刘旭脸色苍白的摇头,那边刘真和沈欣却有点不服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刘真上前说道:“方英雄,你的力气我们见识了,确实不错,不过你的身手如何,哥们几个还要好好讨教一下,如果你在拳脚刀枪上能够把我们打败了,哥几个才对你心服口服!”

    “好啊,我正愁没架打。”那黑胖子不惧反喜。刘真问道:“那么方英雄,我们怎么较量?比拳脚还是比武器?”

    “比什么都行!”黑胖小子把胸口一挺,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我喜欢这么打,我站在这里,你们打我胸口,不管打多少拳都行,只要你们能把我打躺倒了,就算你们赢。”

    “这小胖子脑袋有毛病。”孔凡林低声嘀咕,冷笑道:“卢兄弟你看那三个汉子胳膊上和大腿上的疙瘩肉,绝对是下过苦功练过拳脚的,一拳下去绝对能打晕一个普通人,就算这个胖小子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经不起他们十拳。”

    “不一定。”卢大县令摇头,微笑说道:“这小胖子这么有信心,肯定有点把握,咱们等着看好戏吧。哈,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胖小子了,和他走在一起,大姑娘小媳妇们绝对只看我不看他。”

    卢大县令和孔凡林在这边嘀咕,那边广州三虎却乐坏了,一起问道:“真的?你站着让我们打?”

    “嗯。”那黑胖小子点头,又说道:“不过你们最好准备好跌打药,我和爹娘走散了,身上没钱,一会没办法给你们买跌打药。”

    “好狂的小子,看招!”刘真勃然大怒,抡起常人大腿粗的胳膊,当胸就往那黑胖小子胸口狠狠一拳,不曾想拳头刚结结实实的撞到胸口上,刘真自己先惨叫起来,“妈呀!疼死我了!”惨叫着,刘真抱着拳头上蹿下跳,不断抖动手指,显得痛苦无比。

    “大哥,你怎么了?”刘旭关心兄长,赶紧拉住刘真问道。

    “耍诈!”刘真指着那黑胖小子惨叫道:“这小子耍诈,在胸口藏有铁板!娘的,疼死我了!”

    “我没藏铁板。”黑胖小子摇头,解开上衣露出**的胸膛,说道:“你们看,我没藏什么铁板。”

    广州三虎定睛一看,见那黑胖小子胸口皮肤虽然粗糙无比,却真没有藏有什么铁板护心镜之类的防具。那黑胖小子又把衣服一扔,精赤着上身傻笑道:“来,现在我连衣服都脱了,你们继续打!”

    “我来!”刘旭大吼一声,上前蹲好马步,收拳在腰,又是一声大吼,右拳当胸击出,拳肉交加,又是一声闷响之后,刘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也是抱着右拳惨叫起来,疼得眼泪鼻涕一起乱流,“妈呀!疼死我了!这小子是铁打的?怎么胸口这么硬?”

    “我来!”第三虎沈欣也是不知死活的跳了出来,后腿两步凌空跳起,右脚狠狠踢在那黑胖小子胸口上,结果很自然的,那黑胖小子还是安然无恙,沈欣却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落地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就抱着右脚在地上打起滚来,惨叫道:“金钟罩,这肯定是江湖上传说的金钟罩!”

    “不是金钟罩。”那黑胖小子摇头说道:“是金刚不坏神功,我刚满月的时候,我娘就每天把我泡进药水里,再用竹片、铁条、柴枝把身体层层包裹起来练功。我娘说了,我这金刚不坏神功,已经超过不少南少林的高僧了。”

    “金刚不坏神功?”广州三虎面面相窥,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怪功夫,也头一次听说这样古怪的功夫。这边孔凡林等平西王府侍卫也个个目瞪口呆,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神奇功夫,惟有咱们的卢大县令双眼放光,心里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手下,那么将来到了反清战场上,不就等于是有了一块人体盾牌了?决定了,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傻小子弄过来当我的狗腿子!”

    “三儿,三儿!”也就在这时候,曾经两次与卢大县令偶遇的那个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挤进了人群,双双上去拉住那黑胖小子,异口同声的埋怨道:“你这傻小子,是不是又打架了?爹娘就知道,只要有打架的地方,就一定有你!”

    “我没打架,我是和他们较量功夫。”黑胖小子委屈的答道。

    那赶车老者见儿子无恙,松了口气后忙转向那三个被儿子教训的倒霉蛋,拱手说道:“三位壮士,犬子世玉年幼无知,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不知三位壮士可否受伤?”

    “世玉?”卢大县令忽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赶紧上前向那赶车老者拱手问道:“敢问这位老先生,是否姓方名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赶车老者惊讶反问道。卢大县令目瞪口呆,忙又转向那美貌少妇拱手问道:“再请问这位夫人,是否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苗翠花苗夫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美貌少妇同样吃惊反问。

    “不会吧,全蒙对了?这么说……。”卢大县令张口结舌,看看方德,再看看苗翠花,最后再看看矮胖黝黑还满脸傻乎乎的黑胖小子,半晌才吼了一句,“我操!原来方世玉长这个德行!”

第二十二章 丢西瓜拣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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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原来方世玉长这个德行?!”明白了眼前这个比自己胖、比自己矮和比自己还丑的小黑胖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世玉!电影电视上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方世玉!反差如此之大,以至于咱们的卢大县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瞪圆着眼睛冲着那小黑胖子吼道:“你真是方世玉?是不是我认错人了?”

    “我是方世玉,怎么了?”小黑胖子搔着脑袋回答,不明白卢大县令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紧张。

    卢大县令张口结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旁边方德和苗翠花面面相窥,也搞不懂眼睛前这个胖子汉奸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一家的名字,更不明白这个大白胖子为什么这么激动。稍微盘算后,方德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草民一家姓名的?难道你认识我们?”

    “这个……。”卢大县令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露出了些破绽,不过卢大县令也不着急,眼睛稍微一转就马上还礼说道:“方前辈不必谦虚,广东方家精研武艺,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早就已经是大名鼎鼎,名动天下,晚辈虽然远在云南,也常闻方前辈之名如雷贯耳,尤其是方前辈的小公子方世玉方公子,晚辈更是打小……更是早就仰慕已久,只恨无缘得见。所以今天听到方世玉方小侠的名字,晚辈就立即猜到了前辈和苗夫人的名字。”

    “真是这样吗?”方德将信将疑,心说我们方家是稍微有一点名气,可是名气也只限于肇庆一带,根本谈不上什么名动天下,你远在云南就能听说我们一家人的名字,恐怕有点悬乎吧?想到这里,在共冢祭拜时已经察觉卢大县令西选官身份的方德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惊叫道:“难道说,我们方家暗地里反清复明的事,已经被吴三桂那个狗汉奸的走狗给盯上了?”

    “方大侠,苗夫人,相请不如偶遇。”卢大县令亲热的说道:“既然晚辈有缘与你们相遇,那么晚辈想做一个东,请方前辈一家到酒楼里吃过饭怎么样?”说着,卢大县令还顺便一指已经逐渐站了起来的广州三虎,随口说道:“还有这三位壮士,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也一同去喝杯水酒如何?刚才的梁子,在酒桌上碰一杯就化解了吧。”

    “多谢先生,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刘家兄弟一听大喜,赶紧一口答应——刚才被方世玉一搅场,他们连卖艺的钱都没来得及讨,正在发愁今天只怕得饿肚子,现在卢大县令自愿做冤大头,三兄弟那还有不一口答应的道理。

    “好啊,那我也不客气了。”方世玉一听有人请客,马上又是欢呼起来,“我喜欢吃脆皮烤乳猪,要三只!”

    “没问题,到了酒楼就马上单独给方少侠点三只烤乳猪。”一心想把方德一家拉到手下当狗腿子的卢大县令眉开眼笑答应。

    不曾想天不遂人愿,方德忽然一把拉住儿子,向方世玉使个眼色,又向卢大县令拱手说道:“多谢先生美意,只是先生误会了,老朽一家虽然略通一点拳脚,却只是为了经商运货途中防身之用,别无他意,更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夸张的声名。至于先生相邀,万分抱歉,老朽一家今日就得北上杭州贩丝,实在无法赴约,请先生恕罪。”

    “爹,我们不是去泉州少林寺……?”方世玉急了,脱口反驳却被方德用眼神打断。当下方德又向卢大县令一拱手,说一句“告辞”,然后拉起儿子和老婆转身就走,卢大县令急了,赶紧上前去拉方世玉,焦急道:“方大侠,方少侠,请留步。”

    “别碰我儿子!”苗翠花忽然一个手刀砍在卢大县令的手腕上,把卢大县令的肥手打开,冷冷骂了一句,“狗汉奸!”骂完,苗翠花拉起方世玉方德大步就走,倒是方世玉有点不服气,“爹,娘,我饿了,我要吃烤乳猪……。”

    “傻儿子,要吃烤乳猪娘买给你,别吃那人的,小心吃坏肚子……。”

    “他娘的,你说什么?”孔凡林听到苗翠花的话不乐意了,上前两步就要追。卢大县令忙拉住他,低声说道:“不要追,追上去你也打不过他们。”孔凡林仔细一想方世玉刚才显露出来的武艺,打了个寒战,终于还是讪讪退下。

    “奇怪,苗翠花那个熟女兼人妻怎么骂我狗汉奸?”卢大县令有些纳闷,再仔细一回忆,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对了,在共冢的时候,孔凡林这个白痴提起过我是西选官,苗翠花一家当然得认为我是狗汉奸了。操,这下子麻烦了,想把方世玉收过来当狗腿子,恐怕可能性不大了。”

    “这位先生,方大侠一家已经走了,你还请我们吃饭吗?”刘真怯生生的问道——广州三虎虽然无论人品武艺都是三流角色,可是卢大县令真正想请客的人是方德一家这点,广州三虎还是够眼力看得出来的。

    “哈哈,当然请。”还好,卢大县令不是个小气和势利眼的小人,虽然在想要收服方世玉当狗腿子这件事上遭了些挫折,但还是哈哈大笑着拉起广州三虎的手,笑道:“走,你们带路,去广州最好的馆子,好好喝几盅。”

    “多谢先生,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刘真大喜,又拿出空瘪的钱袋,苦笑说道:“不瞒先生,我们兄弟三个其实全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了,就连胸口碎大石用的石板都是在石场赊的,原打算着讨几个钱去还帐,结果被方少侠这么一闹,石场上的帐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哈哈,小事一桩,二郎,拿五两银子给刘壮士们还帐。”卢大县令大度的一挥手,又拉起刘真等人就走,笑道:“别说这些不痛快的事,先喝酒去。”刘家兄弟千恩万谢,忙上前带路,把卢大县令一行一路领到了广州最好的酒楼云香楼。

    进了酒楼,叫了四桌上好酒席,卢大县令一行就开始吃喝上了。期间,卢大县令和广州三虎少不得互相打听身份来历,当听到卢大县令是一个现任在职官员时,广州三虎一起都吓了一跳,赶紧把对卢大县令的称呼也给改了,又自我介绍说自己们三兄弟是广州花县人,自幼习武,跟着父母长辈靠打把式卖艺为生,后来父母年纪大了回了老家种田,刘真等表兄弟三人便单独跑起了江湖,只是运气太差,一直没有发达的机会,经常穷得没有隔夜之米,所以三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取到媳妇,最后到了今天碰到卢大县令和方世玉一家。

    “三位壮士,既然你们自幼以习武为生,那么身手一定不错了。”卢大县令好奇问道:“既然如此,三位壮士为什么不去投军呢?当兵虽然军饷不高,可是怎么也比在江湖上饥一餐饱一顿的好吧?”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投军。”刘旭哭丧着脸说道:“不瞒大人说,其实我们三兄弟今年来广州,就是听说平南王府的大王子招兵,专门跑来投军寻条活路的。”

    “那没选上?招兵的将军这么没眼力?”卢大县令有些奇怪,刘家三兄弟的武艺高低卢大县令虽然看不出来,可是光凭这三兄弟的满身疙瘩肉和南方人中少见的高个头,不管到了那支军队里都应该是抢手货的。

    “不是招兵的将军看不上我们,是平南王爷和朝廷都不许大王子招兵了。”刘家兄弟的表哥沈欣也哭丧起了脸,解释道:“本来去投军的时候,我们三兄弟不管是负重跑步还是弓箭刀枪都过了关的,大王子身边的李天植李将军还夸奖我们三兄弟是好身手,准备让我们进军营就当个火长的。可是王爷一声令下,说是朝廷不许广东军队再扩军了,所以今年大王子招的八百精兵一个都没要,全部打发回家了。”

    “既然大王子身边的人那么欣赏你们,为什么不单独留下你们三兄弟呢?”卢大县令单独追问道:“大王子身边多招三四个亲兵,应该没多大问题吧?你们没求那个姓张的将军?”

    “大人,我们都快穷得饿死了,怎么可能没求那位李将军?”刘真无可奈何的说道:“可是那位叫李天植的将军说,现在朝廷把王爷的军队盯得很紧,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为了这大王子和王爷都不知吵多少架了,所以他不敢再惹王爷发火,叫我们先回家等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

    卢大县令不说话了,心里盘算,“照这么说来,尚之信那个野心勃勃的反骨仔在针对军队方面,确实和他的汉奸老爸尚可喜有着不小的矛盾,尚之信想增强实力,尚可喜老汉奸怕鞑子朝廷猜忌,所以不许儿子扩军——这样的矛盾,我能不能利用一下?”

    “卢大人。”卢大县令沉思的时候,刘真、刘旭兄弟和他们的表哥沈欣低声商量了一下,忽然一起离席跪下,向卢大县令磕头说道:“大人,情况你也知道了,小的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求大人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吧。反正大人你就要当上县令了,身边缺的就是人,带上我们兄弟三个,饷银大人你看着给,管吃管住就行,我们三兄弟一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操!本来想把方世玉拉来当狗腿子的,结果怎么来了这三个打把势卖大力丸的无名小卒?”卢大县令有些苦笑,稍一盘算后,手里其实严重缺人、尤其是缺有点本事的人的卢大县令挥挥手,微笑说道:“起来吧,既然你们想跟我走,那我就收下你们,饷银和我的其他家丁一样。以后你们三个只要好好听话,对我忠心,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谢大人,谢大人。”三兄弟大喜过望,赶紧一起磕头道谢,喜不自禁。但包括卢大县令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偶尔良心发现收留的广州三虎,竟然成了自己在反清道路上的三个得力助手,帮着自己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并且成为了满清朝廷重金悬赏索命榜上的光荣三员,这是后话,暂且搁下不提。

第二十二章 绝境反击

    (PS:祝各位朋友端午节快乐。)

    和卢大县令预料的一样,接见卢大县令的那个晚上,尚老汉奸确实失眠了,而失眠的原因恰好就是孔四贞专门给卢大县令写的那封介绍信。本来呢,这封信只是孔四贞知道尚老汉奸与吴三桂知道的恶劣关系,担心尚老汉奸不肯接见卢大县令,所以才随手写的一封信,信上也只是虚伪的问候一下尚老汉奸,还有就是希望尚老汉奸能够接见一下持书人,并没有半个字提到撤藩问题,更没强制性要求尚老汉奸必须采纳卢大县令的意见。

    事情坏就坏在卢大县令这个坏种身上,如果卢大县令早早就拿出这封信,说明孔四贞的意思,尚老汉奸肯定不会有多余想法,了不起就是破费一点银子设宴款待卢大县令这个大清祸害,也就给足孔四贞的面子了。但卢大县令这个坏种却偏偏不这么干,偏偏要先说了缓缓撤藩的方略,然后才神神秘秘的拿出孔四贞的信,还要死不死的偏偏不说出孔四贞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一来,换成你,你能不怀疑孔四贞的真正用意?

    “唉,真是麻烦啊。”第六次看完孔四贞那封没什么干货的介绍信,两眼布满血丝的尚老汉奸重新躺回睡椅上,口中喃喃念叨:“四格格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想暗示我,想让我采取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每年从朝廷里多要一些军饷安顿军士,然后待到时机成熟就上表请求撤藩?如果这真是孔四贞那个小**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说,她背后那个人也是这个意思了。”

    “王爷,王爷,小的金光叩见王爷。”金光的声音打断了尚老汉奸喃喃自语,又关心的问道:“王爷,看你的眼圈发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尚老汉奸挥挥手让金光站起来,叹气说道:“发愁啊,你说孔四贞这个小婊子也真是会坑人,她有什么话对老夫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打这个哑谜,让老夫都给头疼死了。”

    “王爷说的是,四格格这次确实是太让人费解了。”金光谄媚的附和道:“她明知道王爷你和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一辈子不对付,还偏偏写这么一封信,交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的狗腿子送来,还说那些奇怪的话,简直就是故意让人猜谜嘛。”

    “金师爷,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皇上的意思?”尚老汉奸问道:“会不会是皇上打主意用这个方略撤藩,可是又怕落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骂名,所以才用这个婉转的法子,通过孔四贞的手,又通过那个什么卢胖子的手,把这个撤藩方略送到本王手中?暗示本王依法行事?”

    “有这个可能。”金光点头,又阴阴的说道:“不过王爷,这件事学生总觉得有一点奇怪,如果四格格和她背后的皇上真打算用这个法子撤藩,为什么不直接对王爷你说,或者直接对王爷你发出暗示,为什么偏偏要通过一个七品县令、还是一个西选官七品县令的手告诉你?”

    “是啊,本王也是奇怪这点。”尚老汉奸沉吟道:“本来呢,上表要求朝廷给广东军队加饷,让将士们逐年攒上一点积蓄,对本王和对本王的军队都有好处,本王可以接受,也可以去试一试——毕竟,几年后能不能顺利撤藩还谁也说不准,能够先拿到一点好处,也总好过一点好处。可是本王就是不明白孔,四贞为什么要让一个西选官暗示本王这么做,所以本王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王爷,这会不会是吴三桂老东西的诡计?”金光声音益发阴冷,缓缓说道:“今年以来,朝廷明显加快了削弱吴三桂实力的脚步,户部侍郎王煦弹劾吴三桂军费开支巨大的奏章,虽然被鳌拜鳌相爷给驳了,但皇上还是下旨抄取节录明发天下,摆明了是变相表示对吴三桂的不满,逼着吴三桂主动在军饷问题上让步。王爷,你如果在这个时候上表请求加饷,可就帮了吴三桂的大忙了——毕竟,朝廷不能对三藩问题上过于偏心吧?”

    “想让老子帮吴三桂老东西的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尚老汉奸须发怒张,咆哮道:“如果这真是吴三桂老东西搞的鬼,那老子就马上上表请求削饷,恶心死这条老狗!”

    “没错。”金光点头,附和道:“除了恶心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之外,还有就是让皇上和朝廷知道王爷的忠心,免得让皇上万岁爷和朝廷怀疑三藩已经暗中串联,暗中结盟对抗朝廷,招来皇上和朝廷对王爷的猜忌与提防。”

    “可孔四贞小婊子的这封信,又怎么解释?”尚老汉奸抓起孔四贞的那封书信,愤怒的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这个臭婊子,那怕在书信里说清楚一句也好啊,干嘛要让老子猜这个哑谜?万一老子猜错了,皇上和朝廷真是打算采取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那老子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臭婊子,下次见面,非在床上操死你不可!”

    金光苦起了脸,他也实在搞不懂孔四贞为什么给尚老汉奸这封信——当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汉奸知道孔四贞这封信其实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介绍信,那么一定会联手把卢大县令这个坏种给活活掐死的!沉思许久后,金光试探着问道:“王爷,反正广州离桂林不算太远,要不咱们派个人去问问四格格,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本王的面子往那里搁?”尚老汉奸拉长了脸,哼道:“她老子孔有德和本王是兄弟,她就是老子的侄女,现在她和老子打哑谜,老子猜不出来还要去求她,不让别人笑掉大牙啊?再说了,这种事能问清楚吗?如果问清楚了,本王还有转圜余地吗?倒不如就这么打哑谜,实在不行本王还可以装糊涂。”

    尚老汉奸这话倒是大实话,他虽然对满清朝廷和康小麻子确实是忠心耿耿,可并不代表他就舍得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藩王地位,更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一手控制的广东政治、经济和军事大权,还有这些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和金钱美女!在这种情况下,尚老汉奸当然不敢直接向孔四贞问清楚这个问题——如果问清楚了,证明孔四贞背后的康小麻子确实准备撤藩,那么尚老汉奸听命令就得放弃藩王的地位和权势,不听命令就等于是不愿撤藩,被证明心怀异志,彻彻底底的里外不是人了。倒不如就这么藏着掖着,起码还有一个装糊涂的转圜余地——这么一来,自然也就白白便宜了咱们的卢大县令了。

    “王爷所虑极是,这事如果问清楚了,证明确实是皇上和朝廷已经下定决心撤藩,那王爷就完全被动了。”金光皱起眉头,承认老奸巨滑的尚老汉奸所虑极是。仔细盘算了许久后,金光试探着问道:“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么办行不行?”

    “怎么办?说。”尚老汉奸打起精神坐直身体。

    “既然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是吴三桂派来的使者提出来的,我们何不把这个皮球踢回吴三桂那边去?”金光阴阴的说道:“王爷可以这么答复吴三桂派来的那个卢一峰,让他告诉吴三桂,只要吴三桂决心采纳这个撤藩方略,那么王爷你可以全力支持——但条件是,这个方略必须由吴三桂先去和朝廷谈判,不管吴三桂和朝廷谈得如何,王爷你依法效仿就是了。”

    “办法倒是不错。”尚老汉奸沉吟,半晌才说道:“可要是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万一吃错了药,真的和朝廷达成了这个撤藩方略怎么办?到时候我不就得跟着他一起撤藩了?吴三桂那个云南是出了名的穷地方,丢了可惜不到那里去,老子的广东和云南、贵州比起来,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

    “归根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撤藩啊!”金光在心中冷笑一声,又谄媚的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你舍不得富庶的广东,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也未必舍得就这么放弃贫穷的云南贵州,我们这么做,关键是要把皮球踢回去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让他去为这个问题头疼,同时还拖延时间查看风色,免得要求加军饷当了出头鸟,变相的帮了吴三桂这个大忙。”

    说罢,金光又奸笑着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吴三桂真的和朝廷达成了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只要不是立即撤藩,时间长了,夜长了梦就多,能不能撤藩还是两回事,王爷还可以乘这个机会,从朝廷手里多捞一点好处不是?”

    尚老汉奸三角眼乱转,盘算了许久,尚老汉奸一拍桌子,下定决心道:“好,就按这个法子办,把皮球先踢回去给吴三桂那条老狗再说!本王懒得见那条吴三桂派来的走狗了,你去见他,告诉他,只要吴三桂同意这个方略,那本王也同意这个方略,但前提条件必须是吴三桂去和朝廷谈判,不管谈成什么样的撤藩计划,老子依法效仿就行了!”

    ………………

    金光这个狗头军师确实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种,他把皮球踢还吴三桂的建议虽然有一多半是出于无奈,却歪打正着的打中了咱们卢大县令的要害!以至于他把尚老汉奸这个采纳自己建议做出的决定告诉给卢大县令时,卢大县令的肥脑门上顿时出了一头的油汗!

    卢大县令是真的慌了,吴三桂派卢大县令来广州的目的,是劝说尚老汉奸父子和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对抗满清朝廷,还有就是让尚老汉奸父子上表清廷要求加饷,为吴三桂即将与满清朝廷展开的军饷问题谈判增加谈判筹码。结果卢大县令必须得拿着这么一个联手撤藩的结果回到云南向吴三桂交差,吴三桂还不得剥了卢大县令的肥皮啊?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是怪卢大县令无能,关键是这件事中忽然插上了孔四贞这么一杠子,出现了满清朝廷的魔影,阴错阳差才出现了这么结果。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和意外,有多少的无奈和被迫,卢大县令如果拿着这么一个结果答复吴三桂,吴三桂还是非得剥卢大县令肥皮不可!一时之间,咱们毕竟还嫩点的卢大县令是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送走了奸笑不止的金光,刚才还能保持不动声色的卢大县令回到房中就狠揪起了小辫子发起了愁,哀叹道:“完了,弄巧成拙了!如果就拿这么一个答案回去答复吴三桂那个老汉奸,那么就是老师也救不了我了,吴三桂那个老汉奸肯定要把我剁了喂狗,本来喂狗都没什么——万一吴三桂老汉奸把我做成云腿进贡给康小麻子,那我不是更惨了?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跑吧?”卢大县令忽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反正广东离台湾不算太远,从海路跑到台湾去投奔郑经去,帮郑经和陈永华反清复明去?”

    想到这里,卢大县令心中大动,心说去投奔郑经其实也不错,起码是大明忠臣名声好,可是我就这么过去,能象在吴三桂这边这样,在郑经的台湾获得重用吗?我在吴三桂这边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可好歹有一个深得吴三桂信任的刘玄初当老师,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在郑经台湾我有什么?还有,孔凡林这帮坏种可是吴三桂派来监视我的眼线,我如果跑路去投奔郑经,他们会不理不问?再说了,我跑了老师怎么办,我可是他向吴三桂举荐的人,他能不受到牵连?

    “大人,我们回来了。”正发愁的时候,中午才被卢大县令收入麾下效力的广州三虎进到房间,每个人身上还穿着一套新买的新衣服,欢天喜地的向卢大县令道谢道:“多谢大人赏赐的银子,我们都买好新衣服新鞋子了,还有之前欠的房租和石板钱也付清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哥几个就跟定你们了,大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向我们吩咐罢,小的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可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卢大县令心中哀叹,但就在这时,卢大县令看看满面感激笑容的广州三虎,忽然心中一动,跳起来喝道:“你们三个,知道去惠州的路不?有多远?”

    “回大人,我们知道,还去过惠州。”刘真飞快答道:“不算太远,离广州大概有三百二十里,骑马的话大概是两天多时间能到,走路的话,大概四五天吧。”

    “很好。”卢大县令飞快吩咐道:“快,去叫肖二郎和孔凡林,让他们准备六匹快马,你们三个带路,我们马上去惠州。”

    “大人,天快黑了。”刘旭好心劝道:“要不明天天亮再去吧,晚上路不好走。”

    “再不好走也得走!”卢大县令大吼起来,“你们要想继续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马上带我去惠州找尚之信,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尚之信

    留下其他侍卫和家丁在驿馆里等待,卢大县令带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广州三虎就连夜踏上了赶往惠州的道路。临走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卢大县令还特别向留守驿馆的侍卫和家丁叮嘱,“记住,如果有人来打听我的情况,就说我到东莞探望亲戚去了,最多三五天就回来,然后马上回云南。”

    “大人,如果平南王府那些王八蛋不相信呢?”侍卫副队长罗克敌沉声说道:“卑职刚才派人在驿馆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了几个模样不善的人,很可能就是平南王府出来的走狗。”

    “信不信随他们了。”卢大县令冷冷说道:“如果这次去惠州,我能顺利说动尚之信站在我们这边,这些兔崽子自然有尚之信去收拾他们。如果说不服,反正是输,也不在乎有没有输彻底了。”

    “明白,请大人放心,属下们等你回来。”罗克敌等侍卫抱拳答应,肖二郎手下那帮家丁也纷纷叮嘱卢大县令千万小心——他们可还等着跟卢大县令去曲靖享福,可不希望卢大县令出了什么意外。卢大县令则不再罗嗦,牵马出了驿馆,赶在外城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连夜赶往惠州去了,后面则自有平南王府派出来的眼线飞报金光等人不提。

    为了预防尚老汉奸派人拦截盘问节外生枝,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离开广州后一路都不敢歇息,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只是赶往惠州,吃饭喝水都是在战马上解决,实在撑不住了停下来休息小半个时辰,然后又马上上马赶路。很幸运的是,卢大县令新收的三个狗腿子沈欣、刘真和刘旭三兄弟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大作用,仗着熟悉地形,带着卢大县令专挑近路直路奔驰,不仅甩开了尚老汉奸和金光派来的尾巴,还大大加快了行路速度,到了第三天清晨,同时也是前清康麻子六年的十月初七的早晨,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终于来到了尚可喜长子尚之信临时驻扎的惠州城外。

    老实说,因为后世满清对尚之信嗜杀如狂的记载——虽然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满清在抹黑历史这方面一向是非常出色的,总之,卢大县令对尚之信的印象并不算好,还有一点反感。但是,至少尚之信在历史上起兵反清了,还大义灭亲逼死他那个铁杆汉奸老爸尚可喜,所以就凭这一点,卢大县令对他的印象就比对他那个汉奸老爸尚可喜的印象好上百倍。同时,尚之信目前也是卢大县令摆脱窘境的唯一希望了。

    卢大县令的运气实在一般,到惠州城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跑到军营求见尚之信,却被营前守卒告知尚之信不在营中,卢大县令再硬起头皮问起尚之信去向时,那镇守营门的佐领立即把眼睛一鼓,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听我军主帅去向,是何居心?快滚,再罗嗦一句,把你们全部当细作拿下!”

    “这位将军,我们不是细作。”卢大县令满头大汗,赶紧让肖二郎拿出吴三桂开出的官防路引,双手捧到那佐领面前,解释道:“将军请看,这是平西王爷开给我的路引,我有急事要见平南王大王子,请一定帮帮忙,告诉我一下大王子的去向。”

    “不好意思,我不识字。”那佐领推开公文,冷冷的说道:“所以帮不了你的忙,你要是一定要见大王子,就自己在这里等吧,不过离营门远一点,军营重地,闲人不许逗留。”

    “我有时间等就好了!我急匆匆赶来找尚之信,尚可喜那个老汉奸不起疑心才怪,说不定派来监视我的老汉奸走狗马上就到惠州了!”卢大县令急得满头大汗,只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如果官职稍微高点,这些老成精的兵油子也敢这么对待自己?

    “李将军,李天植将军!”卢大县令正束手无策的时候,跟在卢大县令背后的广州三虎刘家兄弟忽然大声嚷嚷起来,还不断的向军营里的一个将领招手,大声叫道:“李将军,还记得我们吗?今年二月你招兵,专门考过我们拳脚和刀枪。”

    “咦?是你们?”那偶尔路过此地的广东将领回头看见刘家兄弟,忙走过来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最近王府没贴出告示招兵啊?”

    “将军误会了,我们已经找到活干了,给这位大人当衙役,这次不是来当兵的。”刘真行个礼,又赶紧向卢大县令介绍道:“大人,这位李将军,就是我们上次在酒楼里对你说过那位李天植李将军,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你有事就快对他说吧。”

    “哈,想不到你们几个还真管用。”卢大县令大喜过望,忙向那穿着参将服色的李天植拱手说道:“李将军,事情太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下官叫卢一峰,是新任曲靖知县,奉平西王爷之命前来叩见平南王爷的大王子,事情十分紧急,希望将军能够告诉下官大王子的去向,如果能引见一下更好,下官定有重谢。”

    “大王子去惠州知府衙门了。”李天植确实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半点刁难就直接说道:“昨天惠州知府衙门调来的军粮,既然有两成多是霉烂粮食,大王子大发脾气,亲自去衙门找知府朱贲算帐去了。”

    说罢,李天植又好心说道:“看你急成这样,正好我现在有点时间,上次招兵的事又亏待了这三个壮士,就当我补偿他们一个人情,领你去知府衙门吧。”

    “多谢将军,李将军果然是厚道人啊。”卢大县令大喜,忙拉着李天植的手哀求道:“李将军,事情实在太急了,请马上带下官去拜见大王子,快,快。”

    “急什么?很近的,误不了你的事,等我牵匹马。”李天植笑笑,叫人牵来一匹战马,上马领着卢大县令一行便直接赶往惠州知府衙门。卢大县令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白眼狼,难得遇上李天植这样的厚道人,自然少不得从吴三桂给自己的活动经费中拿出二十两金砂送给李天植,李天植收了不提。

    有了李天植的帮忙,卢大县令很顺利就进了惠州城,又直接寻到惠州知府衙门前,不过来到重兵把守的知府衙门前往里一看,卢大县令却瞪大了眼睛。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七八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被按在地上,十几个广东士兵抡着扳子,正在劈里啪啦的打着这些官员的屁股,真正的衙役们却象一群受伤的小鸡一样缩在大堂一角,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堂上满清官员们的惨叫声、嚎叫声和痛哭求饶声此起彼伏,无比热闹。

    “还好,看来大王子今天的脾气不错——本来我估摸着这些家伙应该被大王子砍了几个了。”李天植耸耸肩膀,说出一番让卢大县令瞠目结舌的话。末了,李天植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你们通报。”

    卢大县令等人谢了,李天植大步进衙,一直走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知府座椅前,对着高坐正中的男子点头哈腰说了一通,那男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天植很快又跑回堂下,冲卢大县令说道:“卢大人,大王子同意见你了,你一个人进来,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

    “多谢李将军。”卢大县令大喜,忙拱手道谢,又拿上必须的公文官防,屁颠屁颠的跑进惠州知府衙门大堂。但是到得大堂上走近了一看,卢大县令不免又有些目瞪口呆——坐在公堂正中的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竟然并不象满清宣扬的那么又矮又胖又丑,而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清瘦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英俊潇洒但是在容貌俊秀方面超过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算得上是一个颇有魅力的成熟男子。

    还好,卢大县令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发现自己被辫子戏辫子书洗脑坑骗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是习惯了,所以也没惊讶太多时间,很快就回过神来拱手鞠躬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平南王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你的事一会再说,先站一边去。”尚之信挥挥手,不耐烦的把卢大县令赶到一旁,又一拍桌子,吼道:“好了,别打了,把朱贲给老子押上来!”

    “扎!”堂上施刑士兵整齐答应,一起停住用刑,又把一个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官员拖到尚之信面前。那官员嚎啕大哭,强忍着股上疼痛,挣扎着拼命给尚之信磕头,大哭说道:“世子爷饶命,饶命!卑职招,卑职什么都招!朝廷给世子爷送来的五千石军粮,确实有四百多石是卑职保管不善,不小心淋了雨水霉烂了,下官赔,下官倾家荡产也赔!”

    “操你娘的,当老子不识数?”尚之信大怒,抓起公案上的笔筒子就砸到那个倒霉的惠州知府朱贲脑袋上,咆哮道:“五千石粮食,一共霉烂了一千一百九十三石四斗三升,剩下好粮食里面,也至少搀了两成的谷壳米糠!你才给老子承认四百石,你当老子是二?!”

    “这小子心很细啊,连几斗几升都记得这么清楚。”卢大县令暗暗打起了精神,心说这个尚之信外粗里细,看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我还得加倍小心才行。操,老子命怎么这么苦,怎么碰上的人都一个比一个难缠?历史上康小麻子碰上的对手却一个比一个蠢?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世子爷,冤枉啊!”朱贲嚎啕大哭着说道:“卑职对天发誓,在卑职手里,就是霉烂了四百多石啊!其他的霉烂粮食,送到卑职手里就是这样啊!至于在军粮里搀谷壳搀米糠,也是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啊!请世子爷明鉴啊,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在你面前玩这样的花样啊!”

    “世子爷,府台大人他说的全是实话啊!”大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大哭着纷纷叫起苦来,“在世子爷你的面前,我们长几个脑袋了,敢克扣贪污世子爷你的军粮?真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掺了谷壳米糠啊,在我们惠周府霉烂的粮食,我们认,加倍罚都行,但其他的粮食,杀了卑职们也不敢认啊!”

    哭着喊着,几个倒霉的惠州地方官员拼命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们只是保管不善导致四百多石军粮霉烂,其他的则是别人的责任。而尚之信察言观色,见这些倒霉蛋哭泣说话还算情真意切,不象作伪,这才又挥了挥手,喝道:“好吧,老子相信你们一次,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你们手里霉烂的四百多石军粮,一天之内,加倍送到老子的军营里!还有,把运送这批军粮的公文找出来,老子要一个一个的查,查出谁敢让老子的儿郎吃米糠,老子就要他全家到阴间里去吃鬼糠!”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开恩。”几个被尚之信打得满屁股开花的倒霉蛋如蒙大赦,赶紧又拼命给的尚之信磕头,痛哭流涕的向尚之信道谢。

    “少他娘的废话,还不快给老子筹粮去?”尚之信眼睛一瞪,吓得几个倒霉蛋官员差点尿了裤裆,赶紧捂着屁股,领着衙役师爷书办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堂筹粮去了。尚之信又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指指卢大县令,命令道:“你,随老子到后堂来。”

    说罢,尚之信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卢大县令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后面李天植则心领神会的带着一大帮尚之信的亲兵跟上,迅速把守住各处路口,以免旁人偷听去了尚之信与卢大县令的谈话。

    进了后堂,尚之信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也不让卢大县令落座,只是叫亲兵送来一杯茶,慢慢品了几口,这才抬起头来,斜着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卢大县令,忽然狞笑说道:“你就是卢一峰?胆子不小啊,本世子本来还打算等回到广州城就去找你算帐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世子爷,你知道卑职?”卢大县令有些惊讶的问道。

    “废话。”尚之信冷笑,“老子不光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知道在三天前,十月初三的晚上,你和老子的父亲见了面,力劝父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

    “原来这小子在他的汉奸老子家里也有眼线。”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忙微笑说道:“世子爷果然高明,料事如神,卑职佩服之至。”

    “少说这些好听的,老子早就听腻了。”尚之信轻蔑的一挥手,又狞笑说道:“姓卢的,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劝我老不死的爹主动请求撤藩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老子这里来送死?你说,如果老子那个老不死的爹真的听了你的主张,同意主动请求撤藩,那老子眼看到手的王位,不就被你给弄飞了?你自己说,老子应该怎么收拾你,才能消此心头之恨?”

    面对出名残暴的尚之信狞笑威胁,咱们的卢大县令毫无惧色,胖得快要滴油的肥脸上反而露出开心微笑,不慌不忙的问道:“世子爷所言不差,卑职劝平南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撤藩,确实是有可能把世子爷的王位给弄没了。不过下官有一点非常奇怪,世子爷刚才打的几个地方官员里面,有的是比卑职官职高的地方官员,代表着世子爷想弄死卑职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既然如此,世子爷为什么不立即动手呢?”

    “老子有个习惯。”尚之信的笑容益发狰狞,缓缓说道:“杀人之前,最喜欢听那个即将被杀的人的哭喊求饶声音,现在老子还没听到你的哭喊求饶声音,怎么舍得就这么剁了你?”

    “不见得吧?”卢大县令也笑得益发开心,一字一句说道:“世子爷,你是聪明精细到极点的人,会象你那个老糊涂的父王一样,认为卑职这个西选官兼平西王爷特使,是真心实意的劝他主动上表,请求朝廷允许三藩撤藩?”

    尚之信收住狞笑,歪着头看了卢大县令许久,终于又露出一些微笑,点头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吴三桂派来的人,果然有胆有识,竟然敢在老子的面前,骂老子的老子——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样带种带把的!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东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摊牌》。

    注:李天植,史实人物,尚之信逼死尚可喜之后的广州总兵,曾诛杀背叛尚之信投靠小麻子的广东叛将王国栋,阻止尚之信弟尚之孝的夺权投清野心,最后与百余广东将士被康小麻子杀于拱北楼(现广州北京路)。

第二十五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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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州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尚之信打个呵欠,喝了口茶,懒洋洋的说道:“不用客套,有没有企图和阴谋尽管说,老子胆量很足,你就是说吴三桂那个老小子准备造反了,老子也吓不到。”

    “世子爷说笑了,我家平西王爷对朝廷和皇上耿耿,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卢大县令一席话说得毫无廉耻,自然招来尚之信的一通白眼冷笑,但卢大县令并不脸红,只是沉声说道:“至于王爷派卑职来广东,真正目的也只有两个字——结盟!”

    “结盟?”尚之信放下茶杯,冷笑着问道:“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想和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结盟?他给你交代这个差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几十年前和他在皮岛的时候,好象就从来不对付吧?”

    “世子误会了。”卢大县令摇头,直接说道:“平西王爷不是想和平南王爷结盟,而是希望能和世子爷你结盟。”

    “和我结盟?”尚之信又笑了起来,问道:“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对他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哦对了,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老子是平南王世子,朝廷重臣,违法乱纪的事,老子可不会去干。”

    “世子爷请放心,平西王爷想和你结盟,不是想和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是想和你联手发大财,一起把日子过好一点。”卢大县令微笑说道:“至于结盟对世子爷有什么好处,世子爷,好象平西王爷从来就是以豪爽大方闻名吧?还能亏待得了世子爷你?哦,对了,王爷这次让卑职给世子爷带来了五百两金砂(约合古秤三十一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世子爷千万不要嫌弃。”

    明末清初的金银比价波动极大,平均大概是一两金子可兑十五两白银,同时因为明末清初时西欧和新大陆的白银还没有大量流入中国,白银的购买里实际上是清朝中后期的三倍有余,所以吴三桂出手这五百两金砂,其实即便是对尚之信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尚之信也就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平西王爷出手还挺大方嘛,不过他想让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恐怕更多吧?”

    “世子爷圣明,下官此次奉命前来拜见世子,确实是有事相求。”卢大县令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想请世子爷帮个忙,让平南王爷上一道奏疏,要求朝廷给广东军队加饷,态度最好还要强硬点。这么一来,平西王爷就对世子爷感激不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之信疯狂大笑起来,一边狂笑着拍桌子,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吴三桂老东西还真会做买卖,今年朝廷里又是弹劾他军费开支浩大又是收他地方政务控制权的,把他逼得受不了了,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广东身上了,让我们广东要求军饷——我们加了军饷,朝廷还能再削他的军饷吗?果然是打的如意好算盘啊!”

    “不错,世子爷英明,正是如此。”卢大县令沉声说道:“其他也不要世子爷劳心,只要世子爷的广东上了这道奏疏,不管朝廷给不给广东军队加军饷,王爷在朝廷里就有办法说话了,目前的尴尬处境,也有办法化解了。”

    “没错。”尚之信点头,坦白说道:“以吴三桂老东西在朝廷里的人脉和影响,只要我让广东军队给了他这个由头,他花点银子走点门路,就有办法在和朝廷的军饷谈判问题上占据上风了。”

    说到这,尚之信脸上露出些开心的笑容,笑眯眯的问道:“不过呢,老子为什么要帮吴三桂这个大忙?老子按他的意思上了这道奏疏,他吴三桂的日子倒是好过了,替他当挡箭牌的老子怎么办?今年朝廷准备对吴三桂老东西动手的信号这么明显,老子不乘机对他吴三桂老东西落井下石向朝廷表忠心,反倒给朝廷添乱釜底抽薪,朝廷怎么看老子?老子以后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老子凭什么,就凭这区区五百两金砂,老子亏不亏?”

    “世子说得很对。”卢大县令点头,很平静的说道:“不错,在这个敏感时刻上这样的奏疏,世子爷想不担干系是肯定不可能的,朝廷对世子爷不猜忌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上了这道奏疏之后,朝廷里那帮尚书中堂,只要没有傻到家蠢到家,就一定明白世子爷已经和平西王爷秘密达成了联盟,联手对抗朝廷。凭此一点,光是平西王爷送给世子爷的五百两金砂,对世子爷来说,确实是得不偿失。可是————。”

    “可是什么?”尚之信奸笑说道:“到关键了,在这一点上你如果说不动老子,那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可以滚蛋了,这次来广东,也是白跑一趟了。”

    “可是世子爷你想过没有?”卢大县令一字一句说道:“朝廷今年逼王爷同意了削减军饷之后,下一个将要被削减军饷的人是谁?”

    尚之信收住了笑容,还算俊郎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世子,朝廷今年逼平西王爷交出云南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云南军队的军饷。”卢大县令缓缓说道:“你不说话,这很正常,因为你的定藩是在广东,不是在云南。”

    “明年,朝廷逼靖南王爷耿继茂交出福建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福建的军队军饷。世子爷你也可以不用说话,因为你的定藩是在广东,不是在福建。”

    “到了后年,朝廷逼着广西的孔四贞或者孙延龄交出广西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广西军队的军饷,世子爷你照样可以不用说话,因为你的定藩是在繁华富庶的广东,不是在穷乡僻壤的广西。”

    “可是,世子爷。”卢大县令说得更慢,“到了朝廷逼着平南王爷和世子爷你交出广东的地方政务管理权的时候,还有削减广东的军队军饷的时候,还有人能为世子爷你说话吗?”

    尚之信低头沉默不语,许久后,尚之信终于抬起头来,微笑问道:“小子,老子很欣赏你,有没有兴趣离开吴三桂到老子的广东来?老子亏待不了你,银子,女人,官职,要什么有什么。”

    “多谢世子错爱。”卢大县令严肃答道:“但卢一峰如果现在就答应了世子你的邀请,即便来了,世子你肯定也不会很看得起卢一峰。只有等那一天平西王爷不想要卢一峰了,或者卢一峰在平西王爷那里混不下去了,卢一峰再来投奔世子,世子才会真正的重用卢一峰。”

    “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尚之信大笑起来,说道:“如果你小子马上就答应,老子反倒不会看得起你,倒是你一口拒绝,不忘旧主这点忠心,老子十分喜欢。就这么办吧,那天你要是跟着吴三桂混腻味了,就到广东来,老子给你升三级留用!”

    “多谢世子,下官记住了。”卢大县令拱手道谢,又试探着问道:“世子,那卑职刚才说的事情?”

    “既然你希望老子的广东在军饷谈判的问题上支援吴三桂,那你为什么还要劝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撤藩?”尚之信不答反问。

    “世子见谅,下官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卢大县令无可奈何的苦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个中隐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好不容易说完,卢大县令又补充道:“世子,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就因为孔四贞的眼线就在门外,下官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劝说王爷。但还好,王爷似乎也舍不得就放弃藩王大权,没有答应,这才没有误了世子的大事。”

    “孔四贞臭婊子,敢把手伸进老子的家里,老子迟早有一天操死她!”尚之信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又挥手说道:“不过还好,你也算歪打正着,我那个老不死的老子和吴三桂一辈子不对付,你要是直接劝他这么做,他铁定会把你小子抓起来,送给朝廷恶心一把吴三桂!老不死的,一辈子就是这么鼠目寸光!”

    “世子所言极是,就深谋远虑而论,王爷确实是差世子你太远了。”卢大县令大点其头,对尚之信的话深以为然——历史上吴三桂起兵的时候,写信劝尚可喜也起兵反清,尚老汉奸可是把吴三桂的使者连人带信献给康小麻子砍了的。

    “不用拍马屁了,桌子上有茶,渴了自己倒了喝,别打扰老子,让老子仔细盘算盘算。”尚之信确实是和卢大县令比较对眼,竟然还注意到了卢大县令已经是又累又渴。又是一挥手后,尚之信躺回椅上闭起眼睛仔细盘算起来。卢大县令也是早就渴得嗓子冒烟了的,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喝了好几杯茶,这才坐到尚之信旁边耐心等待。

    等了小半柱香时间,不见尚之信给出答复,卢大县令心里正七上八下时,前堂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队平南王府的侍卫冲了进来,为首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与尚老汉奸的首席幕僚金光长得颇为相象,看到卢大县令在场,那中年儒生脸上顿时一喜,忙喝道:“快,把卢一峰拿下!”

    “扎!”几个平南王府侍卫答应,冲上来就要锁拿卢大县令。这时,尚之信忽然睁开眼睛,冷笑问道:“金天林,几天不见长胆子了?敢在老子面前拿人了?”

    “回世子爷,这个叫卢一峰的狗贼,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天林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他先是在王爷面前花言巧语骗王爷上表自请撤藩,我的兄长让他告诉吴三桂,让吴三桂先自请撤藩之后,他就马上连夜来了惠州。王爷和我兄长担心他是心怀不轨,就让学生带着人来抓他回去,准备严刑拷问他的真正目的。”

    “是吗?”尚之信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金天林面前,忽然抬手就给了金天林一记耳光,抽得金天林满面开花,口鼻飙血!

    “世子爷,学生做错了什么?”金天林捂着流血的嘴巴委屈问道。

    “瞎了你娘的狗眼!”尚之信冷冷说道:“卢一峰,是老子安插在吴三桂那边的内线,是老子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老子亲自安排和布置的!敢抓老子的人,活腻味了?”

    “什么?”金天林和在场的平南王府都惊叫起来,再看卢大县令的眼神都不同了。尚之信则又一脚把金天林踹了一个四脚朝天,喝道:“李天植,叫队伍收拾行李,老子今天就回广州!”

第二十六章(上)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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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回府————!”

    伴随着尚之信心腹侍卫张士选骑在马上的一声长喝,本来就肃立在内城城门两旁的平南王府侍卫一起挺起了胸膛,齐声高喝,“恭迎世子回府!”

    紧接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尚之信队伍就出现在了广州街头,披挂戴甲的三百缇骑开道,个个都是人高马大,个个都是盔甲鲜明,骏马锦鞍,威风无比;缇骑过去是同样庞大的执旗仪仗和乐队,各执彩旌,飘摇蔽天,吹吹打打,喧哗而又充满奢华感;再然后才是尚之信和他的侍卫队伍,身着一品官服的尚之信高居正中,全副武装的百余侍卫更持弓刀矛戟,前后环侍。而队伍的最后,则是尚之信直接控制的嫡系亲军,前队已进内城,后队还在城外。当真是耀武扬威,气派无比。

    “太威风了。”看得眼呆的肖二郎羡慕的向卢大县令说道:“少爷,要是那天你也能这么威风就好了,小的多的不要,只要能在这样的队伍里给你牵牵马,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他。”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低声对肖二郎冷哼一句,又吩咐道:“你和孔凡林、刘真他们先回驿馆休息,等我消息。”肖二郎和孔凡林等人答应,叮嘱了卢大县令千万小心注意安全,这才先回驿馆休息。

    这一次跟着尚之信重回平南王府,狐假虎威的卢大县令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进内城时不用被门官刁难了,进平南王府时也用不着通报了,身边更没有孔四贞的眼线监视了——上次代表孔四贞秘密警告卢大县令那个侍卫,两天前就已经被尚之信飞鸽传书让人把他和他的全家一起装进麻袋,活生生埋进废井里去了!同时也是直到此刻,卢大县令才算明白尚之信为什么能在历史上把他的汉奸老爸尚可喜活活逼死的原因了,整个广州内城的守军,还有大半个平南王府的侍卫,竟然都是由尚之信的亲信心腹直接控制!这点在平时看不出来,可是到了尚之信回到广州时,这些人马上就跑到尚之信面前阿谀谄媚,报告尚可喜和尚之信兄弟姐妹近日来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立即就显示出了尚之信对广州军队极高的控制力。

    和趾高气昂的尚之信及尚之信心腹亲信截然相反的是,忠于尚可喜的文官武将一个个就象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再也神气不起来了,以至于尚之信领着卢大县令和一大帮亲信来到尚老汉奸居住的九间殿时,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而到得九间殿外后,尚之信刚努了努嘴,亲信将领李天植立即带着一大帮忠于尚之信的侍卫兵卒上前,毫不客气的赶走了忠于尚老汉奸的侍卫,完全接管了整个九间殿的防务和控制权,原先的尚老汉奸侍卫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此情景,咱们的卢大县令不仅不对尚之信恶子欺父的不孝之举产生半点反感,反而大为幸灾乐祸,“哈哈,活该!尚老汉奸你一辈子作孽无数,活该你生出这样的儿子遭这样的报应!”

    跟着尚之信大摇大摆的进到九间殿,卢大县令第一眼就看到尚老汉奸脸色铁青的坐在大殿正中,金光缩头缩脑的站在旁边,旁边少得可怜的几个将官则畏手畏脚的站在两旁,冲着尚之信不断点头哈腰。尚之信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冲着尚老汉奸象征性的打了个千儿,大声说道:“孩儿尚之信,给父王请安。几日不见,不知父王病情可否痊愈?”

    “还好,总算还没被你给气死!”尚老汉奸嘴唇哆嗦着恨恨答道。尚之信一笑,站直身体微笑说道:“父王说笑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孩儿孝顺父王还来不及,又那里敢气死父王?”

    “如果你不想气死老子,那你为什么带兵进王府?”尚老汉奸咆哮起来,“还接管了九间殿的防务,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王,孩儿这是为了你好。”尚之信使个眼色,让身后的心腹侍卫张士选捧出一份供词,举起供词振振有辞的说道:“父王请看,这是孩儿前日令人抓捕那个王府侍卫古庆的招供供词,他已经承认,他被定南王孔有德之女孔四贞收买,向孔四贞泄露了我平南王府的大量机密。孩儿被逼无奈,不得不领兵进府,准备替父王府对王府侍卫仆役进行甄别,看看还有没有他的同党,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安插进来的眼线。”

    说罢,尚之信将供词随意往旁边的一个尚老汉奸部将手里一扔,那部将不敢怠慢,赶紧双手把供词捧到尚老汉奸面前。尚老汉奸接过看了,铁青的脸色总算是有点放缓,顺势下台阶道:“好吧,就算你有道理,可你发现王府里有叛徒,直接告诉老子不就行了,干嘛要私自做主,还把这个侍卫的全家都杀了?”

    “背叛平南王府者,不杀全家,王府何以立威?”尚之信傲然反问,又冷冷的说道:“至于为什么不把他的事禀报给父王,孩儿也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了,上次孩儿揪出来那个朝廷眼线,禀报给了父王,父王却暗中把他放了!”

    “你懂个屁!”尚老汉奸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朝廷的眼线你发现一个杀一个,朝廷怎么看你?”

    “可要是不杀,就有人会认为我们平南王府是豆腐捏的了。”尚之信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也正因为父王你的软弱胆小,所以有些人才会得寸进尺,今天收买我们的侍卫,明天收买我们的部将!孩儿如果不矫枉过正,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到了后天,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要我们的脑袋了。”

    尚老汉奸哑口无言,这些年来他为了向鞑子朝廷表示忠心,对鞑子朝廷安插的眼线一直的是采取默许和纵容的态度,这么一来,虽然尚老汉奸在鞑子朝廷确实要比吴三桂和耿继茂少犯猜忌一些,但尚老汉奸的王府和军队中的眼线内线,也确实逐年增多了起来,自然也就无法回答儿子的指责。努力压下这口怒气,尚老汉奸开始转移话题,指着卢大县令冲儿子说道:“那好吧,孔四贞婊子眼线的事暂且不去管他,这个卢一峰是怎么回事?老子派金光的兄弟带人去抓他,你不但阻止,怎么还毒打金天林,把他装进囚车押回广州城?”

    “很简单,卢一峰是孩儿的人。”尚之信慢条斯理的说道:“康熙五年年底,孩儿用给吴三桂老东西庆寿为名,亲自到云南刺探吴三桂老东西的虚实,偶遇这位卢一峰卢大人,交谈之下觉得他才华出众,见识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把他收到了麾下任用,又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以个人身份贿赂吴三桂次子吴应麒,借机进入云南官场,为孩儿和父王办一些不方面亲自出面和直接派人去办的事情。金天林瞎了狗眼,竟然敢抓孩儿的人,孩儿当然得阻止。”

    “卢一峰是你的人?”尚老汉奸和金光一起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吴三桂狗腿子卢一峰,竟然是尚之信安插在吴三桂那边的内线。回过神来后,尚老汉奸跳了起来,咆哮道:“既然他是你的人,那为什么他拜见老子的时候,不直接说出来?”

    “父王,你好象忘了,卢一峰叩见你的时候,你身边恰好就有孔四贞婊子的眼线吧?”尚之信冷笑着反问道:“在那种情况下,卢一峰敢暴露真正身份吗?”

    “当然了,今天情况不同。”尚之信看了一眼在场的平南王府众将官,微笑补充道:“今天在场这些大人和将军,都是经得住考验、对我平南王府忠心耿耿的能员干吏,所以让他们知道卢一峰的真正身份也无所谓。”

    “多谢世子爷夸奖。”在场的几个平南王府文武官员都感激涕零的拱起手来。卢大县令则在肚子里暗骂,“操你娘的尚之信,你小子想坑我也不是这么个坑法吧?这些人随便把这些子虚乌有的鬼话泄露几句出去,以吴三桂的小心眼,我在云南贵州还有得混么?不过还好,幸亏我没对小子说,我还有一个在吴三桂面前吃得开的师傅,否则说不定真被你给坑得在云贵无地容身,只能乖乖到广东来给你当牛做马了。”

    “哦,原来是这样。”尚老汉奸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不是什么好鸟,喜欢用些收买笼络之类的肮脏手段,顿时信以为真,忙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他对老子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尚之信不说话了,看看左右,旁边的平南王府文武官员会意,赶紧一起拱手告退,全部都躲到九间殿外去,李天植也带着殿内的侍卫和士兵退出九间殿,又关上殿门不许任何人接近。直到整个九间殿里只剩下卢大县令、尚老汉奸、尚之信和金光四人,尚之信这才向卢大县令使个眼色,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王爷磕头?”

    “卑职卢一峰,广东海丰盐场从六品运判,叩见平南王爷。”卢大县令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的冲尚老汉奸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前日卑职叩见王爷之声,只因旁人在场,不敢误了世子大事,未能向王爷及时坦白身份,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操你娘的!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老子藩府的从六品运判!”尚老汉奸破口大骂,心下里却有些欢喜——老实说,其实尚老汉奸也挺欣赏卢大县令的胆量和口才,现在得知卢大县令其实是自己儿子的狗腿子,对卢大县令的那点怨气自然也就一扫而空了。惟有狗头军师金光哭丧起了脸,知道自己亲弟弟那顿毒打算是白挨了。

第二十六章(下)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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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事出有因,老子赦你无罪,起来吧。”尚老汉奸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禀报给老子,不许有半点隐瞒。”

    “父王,这事让孩儿来说吧。”尚之信接过话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今年朝廷加紧了削弱吴三桂实力的步伐,又是收权又是减饷的,吴三桂老东西受不了了,担心朝廷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就打起了自请撤藩用王位买一个终身平安的主意。”

    “这么说来,吴三桂老东西是真心想自请撤藩了?”尚老汉奸担心的问道:”还有他打算怎么撤藩?真是那个缓缓撤藩的法子?“

    “不错。”尚之信点头,说道:“就象卢一峰说的一样,吴三桂老东西撤藩,就是想用那个缓缓撤藩的法子,摆脱朝廷对他的猜忌,还有就是解决撤藩后的将士安置问题。至于他让卢一峰来劝父王和他一起上表请求撤藩,就是没安什么好心了。”

    “吴三桂老东西没安什么好心?”尚老汉奸警惕的问道。

    “当然是拖父王你下水。”尚之信阴阴的说道:“他派人来劝你撤藩,同时又故意让孔四贞和孔四贞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这么一来,父王你如果同意撤藩,等于就是和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不管是向朝廷要求加军饷,还是和朝廷谈判撤藩的具体时间,都是把父王你绑到他吴三桂老东西的战车上,与他同进共退!父王你不跟他走不行,不按他布置的走也行了。”

    “原来如此!”尚老汉奸恍然大悟的吼叫起来,“搞了半天,吴三桂老东西是打这个缺德主意!老子差点就上他当了!”

    “说起来,父王你让卢一峰给吴三桂老东西带话,说是让吴三桂先和朝廷谈撤藩条件,然后依法效仿,是谁给你出馊主意写的?”尚之信冷笑说道:“父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卢一峰直接把这个口信带给了吴三桂,带给了孔四贞那个臭婊子,会有什么后果?朝廷一看你准备效仿吴三桂缓缓撤藩,在军饷和撤藩善后的问题上,会不会牺牲我们广东的利益给吴三桂,树立吴三桂这么一个撤藩的榜样?”

    “他娘的,幸亏卢一峰是老子们的人!”尚老汉奸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回头恶狠狠瞪一眼金光,瞪得金光把脑袋一缩,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算了,还好没出大事,这件事就当不存在吧。卢一峰对我们尚家忠心耿耿,出去是不会乱说话。”一向看金光不顺眼的尚之信难得大发一次慈悲,挥了挥手就把事情放过。

    “对,对,卢一峰,这件事你做得很对,幸亏你马上向之信报了信,否则麻烦就大了。”尚老汉奸连连点头,极其难得的夸奖了卢大县令几句。末了,尚老汉奸又向儿子问道:“之信,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该严词拒绝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断了他的念想?”

    “父王,你是不是疯了?”尚之信皱着眉头叫嚷起来,“这种事能拒绝吗?吴三桂邀请你联名上表撤藩,还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了朝廷,父王你一口拒绝,皇上怎么看你?朝廷怎么看你?现在皇上和朝廷摆明了是想削弱吴三桂,你还想跳出来招皇上和朝廷猜忌?给吴三桂老东西挡枪眼?”

    尚老汉奸呆了一呆,仔细一想也是——吴三桂都自请撤藩了,自己还拒绝吴三桂的邀请,坚决不肯撤藩,以康小麻子和朝廷上那帮大佬的小心眼,还不得把自己给恨死啊?

    “那怎么办?”尚老汉奸拍起了脑门,为难说道:“这答应是被吴三桂老东西绑架,不答应是招来皇上和朝廷猜忌,进退两难,我们具体该怎么应对?置之不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吴三桂老东西已经把孔四贞婊子拉下了水,置之不理是肯定不行了。”尚之信摇头,“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等于就是暧昧,暧昧就是代表着父王你不肯撤藩,朝廷照样会对父王产生猜忌。”

    “娘的!这下可真是难办了!”尚老汉奸咬牙切齿起来,“吴三桂,你这个老东西果然是老子命里的对头,故意坑老子啊!”

    “父王,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尚之信见时机已到,乘机说道:“拉吴三桂一把,帮这个老东西度过这个难关,然后让这个老东西继续当我们的挡箭牌去,我们的日子才能更好过点。”

    “拉吴三桂老东西一把,帮他过什么难关?”尚老汉奸瞪起了眼睛,粗气吹得硬胡子都飘了起来。

    “行了吧,我的父王,你和吴三桂老东西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暂时放在一旁行不行?”尚之信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了,孩儿要你现在拉他一把,也是为了拉我们自己一把,更是为了日后推吴三桂老东西一把,让他跌得更惨,到时候有的是你出气的机会,顺带着还可以浑水摸鱼给我们广东拉点好处。否则的话,父王你现在就算不拉他这一把,他也跌不到那里去,我们不但没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反而可能招来更大的麻烦。”

    尚老汉奸咬牙切齿半天,终于还是无力的坐下,恶狠狠问道:“说吧,老子现在应该怎么拉吴三桂那老东西一把?将来又怎么推他一把?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有,我们如果现在不拉吴三桂一把,怎么就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了?”

    “很简单。”尚之信振振有辞的说道:“眼下吴三桂生出自请撤藩念头,主要是因为朝廷把他逼得太紧了,又是收权又是削饷的,差不多都快把他的脖子给勒断气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对吴三桂的处境置之不理,那么吴三桂老东西如果真的和朝廷达成了撤藩协议,那么我们就被动了。到时候吴三桂老东西成了朝廷忠臣,耿继茂那边又有台湾郑经在一旁虎视耽耽,朝廷对他们下手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岂不是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尚老汉奸缓缓点头,觉得儿子说得十分有理——吴三桂如果撤了藩,交出了兵权政权,朝廷自然就不会猜忌他,耿继茂的福建对朝廷来说又相对重要一些,自己的广东自然而然的就要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盘算许久后,尚老汉奸终于又点头说道:“不错,现在不能让吴三桂倒,他倒了,我们广东的日子就难过了。你说吧,我们具体该怎么办?”

    “父王总算是开窍了,为了我们广东,和吴三桂那些烂事是该放放了。”尚之信嘲讽老爸一句,又说道:“其实我们也用不着太辛苦,只要父王给朝廷上一道奏表,要朝廷给我们广东军队加饷五成就行了。至于理由嘛,台湾郑逆骚扰广东沿海,为保境安民计,不得不请求朝廷加饷铸造武器打造战船,借以清剿台湾郑逆。”

    “为什么要这么做?”尚老汉奸追问道:“说详细点。”

    “因为……。”尚之信本想自己回答,却忽然忘了事前与卢大县令共同商量的说词。

    还好,恰好咱们记忆力和随机应变能力都不错的卢大县令就在现场,赶紧接着说道:“世子爷,你累了,让卑职代为禀承王爷吧。王爷,其实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下官在平西王府卧底的时候,知道吴三桂在朝廷里有着很多的人脉和很强的实力,很多朝廷官员实际上都是站在吴三桂一边的。世子爷认为,王爷你如果上了这道奏疏,向朝廷要求给广东军队加饷,那么不管能不能求下这笔军饷,吴三桂就有了对付朝廷要求削饷的说词,也有了和朝廷谈判的筹码,再加上吴三桂老东西本身所拥有的人脉和势力,摆脱眼下的困境就很容易了。”

    说到这,卢大县令奸笑起来,“这么一来,吴三桂老东西自然也就消弭削藩的念头,继续成为王爷和朝廷之间的缓冲墙,继续让吴三桂老东西站在前面,替王爷抵挡来自朝廷里那些奸臣佞贼的明枪暗箭。”

    “主意倒是不错。”尚老汉奸沉吟道:“可是这么一来,老子不就成了出头鸟了?朝廷还不得疑心老子是故意帮吴三桂老东西的忙啊?”

    “这点更简单了。”尚之信笑了起来,说道:“父王你忘了,加饷撤藩是吴三桂提出的策略,这点孔四贞已经知道了,也肯定秘密禀报给了皇上和朝廷了,父王你上这道表,皇上和朝廷肯定认为你已经是动心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疑心你?而到了事后,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父王你再悄悄告吴三桂老东西一个刁状,就说你是中了吴三桂老东西的计,准备用求饷撤藩这个法子撤藩,结果却被吴三桂老东西给卖了,你发现上当主动向朝廷坦白——这么一来,皇上和朝廷还不得把吴三桂老东西给恨死啊?吴三桂老东西再想这一招来骗朝廷,朝廷还会相信他吗?”

    “妙计,就这么办!”尚老汉奸终于被儿子和卢大县令的联手蛊惑打动,一拍大腿喜道:“先拉吴三桂老东西一把,等过了这个风头再把他卖了,让他继续给老子当挡箭牌,让朝廷更加猜忌他,将来也好让他死得更惨!期间还可以乘机捞一把好处,一举三得!”

    “金师爷,还楞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准备文房四宝,老子要上表朝廷,请朝廷给老子的广东军队加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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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害大清介绍:
卢一峰是我大清第一祸害!不杀此贼,朕誓不为人!——某个自称在一天之中射死三百一十八只兔子而被誉为兔子终结者的小麻子如是说。卢一峰是个大祸害!这个祸害不除,我们大清永无宁日。——包衣奴才和铁杆汉奸们都如是说。卢一峰就是祸国殃民的千古奸臣典范,吃着我大清的禄米,拿着我大清的薪俸,可是每干一件事,都是为了挖我们大清王朝的墙根,掘我们大清王朝的屋基,祸害我们大清王朝的每一位良善臣民,忠心奴才!强烈建议当局给这个奸臣贼子铸一座跪像,跪到我大清太祖太宗陵前,让我们大清子民鞭笞唾骂!——某个无比吹捧大清酋长的清史砖家痛哭流涕的这么说。卢胖子是好人。——普通老百姓这么说。祸害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害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害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