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八章 补贴
等老爹引着王老伯进了院子,云舒拉住老娘小声道:“娘,待会儿您提醒爹一下,让他少说春秀姐的事儿,就说春秀姐一直跟我们住一起,从没离开过。“小#说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
老娘狐疑的看她:“为什么?春秀又没做什么,说了又何妨?”
“哎呀,娘!”云舒回头看一眼春秀,见她正望着这边,她尴尬的笑笑,继而小声道:“娘,春秀姐以前的相公对她怎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怕提多了,春秀姐想起来伤心难过,再说,跟外人说咱们的家事总是不好。”
“你这丫头,什么外人啊?你马上就要进王家门儿了,王老伯是小顺子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好好好,我不说就是行了吧?”
看着云舒可怜巴巴的脸,老娘只得答应,然后牵着二毛三毛进了院子。老娘一走,小姨把她拉到一旁:“哎,云舒,那老头子什么来头啊?看他身边那几个人都不是善茬儿!”
想起方才小姨为自己说话的事儿,云舒尴尬的笑笑:“他就是小顺子的爷爷啦,因为是京城人,又做了几十年的官,出门在外肯定要带几个厉害点儿的角色以防万一啦,小姨,京城人都这样的,您别放心上。”
“哦?是吗?”
“就是!不信……不信你以后去京城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这样啊!……那好,等你过了门儿,我就跟你娘一起去看你,怎样?”
云舒尴尬的笑笑,虽然到时候肯定会露底,不过总不能不让她们去吧,“好啊,不过现在说这个早了些。说不定这亲事半路就黄了呢!”
“黄了?什么意思?”
“啊?那个……呵呵,没什么意思,小姨,您快进去吧,我娘在叫您了!”
“好吧,你不进去?”
云舒故作不好意思道:“我先见了小顺子家长辈本就不合礼数,现在爹娘要和王爷爷商量事情,我怎能再去了?”
小姨想了想,呵呵一笑:“对,有道理!你等着。小姨去帮你听着,待会儿回来告诉你啊!”小姨乐呵呵的小跑着追了进去,云舒轻叹一声。却闻春秀的声音:“云舒,你们在说什么?”
云舒回头,春秀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她尴尬的笑笑:“没……没什么。小姨问我她方才帮我说话,王爷爷会不会生气……”
“哦?那位老人家气度不凡。是有见识心胸之人,定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只是……”春秀皱眉想了会儿:“我怎么觉得……老人家很面熟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云舒,老人家只是十几年前来过吗?之后就没再来了吗?”
“嗯。是啊是啊,王爷爷日理万机,难得出来一趟。春秀姐,您不是要帮我做件衣裳?怎样?做好了没?我还想穿着去见王爷爷了!”
春秀愣了一下:“哪有那么快?前两天才选好布料,至少还要等半个月才能穿了!”
“啊?那么久啊!可我现在就想穿嘛……”云舒一副可怜巴巴的撒娇样儿,春秀想了想,嗔道:“你那么多衣服。还差我这一件儿?”
“哎呀,春秀姐亲手做的怎能一样?春秀姐。算我求你了,帮帮忙,这几天辛苦点儿赶赶工,我真想穿它去见王爷爷,好让王爷爷瞧瞧,咱们一家个个都是心灵手巧、上得了台面的……”
云舒抱着春秀胳膊一阵摇晃,春秀只得摇头轻叹:“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了,你这丫头,越大越爱撒娇,真是的,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这个样子!”
云舒吐吐舌头:“多谢春秀姐,我就知道春秀姐最好了,春秀姐,我送你回去吧?”二人手挽手向春秀院子去,直到亲自把春秀送进院子,又陪着她坐了会儿,云舒才找个借口出来。一出院门她长长吐口气,没办法,为了不让她跟老爷子碰上,只能这样了!
老爷子来得突然,竟然差点儿忘了春秀这茬儿,春秀可以做了十几年的后宫宠妃,就算她极少露面,左相肯定见过她,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见面。不管皇帝和王家如何争斗,即便自己迫不得已卷入其中,她也不希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春秀再被扯进去。
然后,她去了理事堂,把小蝶和芸娘招来,让她们暗地传话下去,老爷子等人在的这段时间,让帮工们自己管住嘴,不要乱说话,否则让她听到半句风声,必定严惩不贷。
爹娘带着老爷子在大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在爹娘院子里设宴款待,他们要讨论婚事细节问题。云舒这个当事人不好在场,便找个借口回避,整日待在春秀院子里,甚至连晚上都歇宿在春秀那边。
晚上,二人正在屋中闲聊,雁儿进来道:“小姐,表小姐和她娘来了。”
二人才刚站起,小姨就笑呵呵的进来:“好啊,云舒,你竟然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云舒笑眯眯的迎上去:“小姨来了,哎呀,小妹也来了!来,姐姐抱抱!”
小妹咯咯笑着扑过来,云舒抱着她坐下,小姨也自个儿找位置坐下,环顾一周道:“原来春秀院子在这儿,我还是第一次来了!咦,这是什么?”
小姨拿起春秀正在缝合的衣裳,云舒急道:“小姨,别扯乱了,那是春秀姐给我做的衣裙,麻烦着了,弄乱了半天都理不清。”
小姨瞪她一眼:“臭丫头,你小姨我跑遍整个大院来找你,你就这样对你小姨?”
云舒干笑两声,让雁儿把放衣服的竹筛子端走,“小姨,找我有事啊?”
“当然,臭丫头,我不是说了等你爹娘跟老头子商量完了就来找你吗?居然不等我!”
老头子?云舒看看窗外,莫让老爷子那一群人听见才好,她干笑两声:“呵呵,我记不得了,小姨,他们都说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和小顺子的亲事?商量日子、嫁妆、仪式、酒宴、宾客、行程、住处,哎呀,反正一大堆,多了去了,对了,小蝶丫头在一旁记着了,详细的你问去她。”
云舒皱皱鼻子:“小姨,你来都来了,就先说了呗!”
小姨想了想:“也好,你想听什么?”
“他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要是能一字不漏再来一遍更好。”
小姨皱眉嗔道:“臭丫头,你明知道你小姨记性不好,还给我出这难题,不过……呵,没想到那老头子那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票!十万两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啧啧,真是不可思议!哎,云舒,这王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等等,小姨,你说王爷爷给了我爹娘十万两银票?!”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给钱啊?聘礼不是早就送来了吗?”
“为什么?老头子说是路途太远,不便带东西,就拿些银钱俗物做见面礼!然后呼啦一下就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全是五千两一张的,愣是把我们都吓到了。
啧啧,十万两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银票!这么多钱怎么花的完啊?要是以后我们家小妹也有个这么大方的亲家……”
看小姨两眼放光、嘴角挂口水的样子,云舒嘴角直抽,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十万两银票,怎么看也不该是见面礼啊!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王爷爷拿那十万两给自己补贴嫁妆,免得嫁过去后太难看。
因为这里的婚嫁礼仪中有一条,就是进门的新媳妇要晒嫁妆,到时候男方亲朋好友都是要来参观的。要是嫁妆太寒碜,这新媳妇以后想抬起头来做人都难,说不定人家丫鬟都瞧不起你,暗地欺负你。
当初娘亲和外婆姨姨们商量给自己准备嫁妆时就讨论过这个问题,王家送来的聘礼实在太厚,按规矩娘家要真疼爱女儿的话,那嫁妆比起聘礼只多不少。
当然也可以把聘礼换个包装,再添些东西作为嫁妆送出去,不过这样就太敷衍了些,一般聘礼不能全还,而是要换成些等价或更贵重的东西送出去。
说来只是个脸面问题,也有很多娘家收了聘礼换些便宜货做嫁妆的,但那都是小家小户吝啬的做法,心疼女儿的云舒爹娘自然做不来。
所以这嫁妆一事一直让爹娘发愁,小顺子送来的东西岂止价值千金,而自家的财力陪嫁最多只能拿出几千两,然后再把云雾城那几个铺子贴上。
这样显然是不够的,知道云舒家情况的王老爷子心知肚明,他送来这十万两一来补贴云舒,让云舒嫁过去有面子些,二来也是为他王家自己留脸面,作为王家继承人小顺子的正室夫人的娘家肯定不能太差,否则怎么都说不过去。
虽然对方是一片好意,云舒怎么想怎么举得憋屈,她沉默好一会儿,问道:“小姨,我爹娘收了吗?”
“呵,你爹娘那两个榆木疙瘩自然不是愿收的,可我觉得就该收,反正他王家有的是钱,那聘礼是有礼单的,你爹娘半文钱不敢留,还得给你倒贴几千两。到时候你一出门,这家里就剩不了什么了,难道你忍心看你爹娘又回去过那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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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九章 恐惧症
小姨这话原本并无恶意,可云舒听着却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出嫁就是在搜刮爹娘似的,就像现代的……啃老族?没那么惨吧?
小姨并没注意到她的心情,依然高兴道:“所以啊,我把你娘拉到一边好劝歹劝,好不容易说服她收了银票,方才来找你之前你爹娘还在讨论要不要把银票还给老头子了,我说他们真是榆木脑袋,云舒,你待会儿也去劝劝你爹娘,啊!”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虽然老爷子是好意,可这银子收得当真不踏实,于是道:“小姨,我也觉得这银子不该收,天上不会掉馅饼,人情欠了都要还,何况是这么大笔银子。!”
“还什么还?云舒,你可别跟你爹娘一样犯傻,你想想,你马上就要进王家门儿了,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这么白白送给人家做媳妇?
再说那笔银子你爹娘又不是真就收下了,照他们的脾性,多半全都要拿给你做嫁妆,还要添不少了,你带着银子进王家,兜兜转转,那钱最后还不是回了王家?所以啊……”
小姨列举理由无数,就是想说服云舒收下那钱并且理所当然,可云舒始终觉得不对劲。即便真的为了嫁妆丰厚些好看些,上次小顺子走之前把云雾城的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分号都给了自己,那两个店每月的收入都有四千多两,自己一直让掌柜把钱存在账上没有去取。如果当真需要的话,一年时间了,那些钱取出来也有五万两,做面子足够了。
不过看小姨这样子,跟她说也说不通,还不如不说,于是她转个话题道:“小姨。银子这事儿咱们先搁着,其他的了,议定的都有哪些?”
“其他的?该定的都定下了,我说云舒啊,那笔银子你可千万不能退,否则……”
“小姨,有没有说咱们这边什么时候启程啊?”
“这个……启程这事儿好像还没完全定下来,王家的意思是要咱们这边四月中旬就选个好日子先办了酒宴,然后启程去京城,你爹娘觉得太早了。想让你端午过后再启程。
王家那边又说此处去京城快马加鞭都要七八天,像送亲队伍这么多人,走走停停。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要是路上再出点儿岔子,或者遇上天气不好什么的,又要耽搁时间,所以能早走最好。
你爹娘算算日子。感觉没几天了似的,舍不得你,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定。云舒啊,这事儿你爹娘多半会问你自个儿的意思,你自个儿想想,什么时候走合适。”
虽然王家那边的考虑有道理。可一想到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离家了,云舒心中顿觉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有些难受。
京城那么远。这次一走,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爹娘亲友们,而且一进那大宅院,自己就得孤军奋战,想起来都可怕。她不仅有些怀疑自己这选择是否错了?如果现在反悔的话……呵,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云舒自嘲一笑。小姨拍她一笑:“喂,臭丫头,想什么了?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云舒回头,一脸茫然:“啊?说什么?”
小姨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一来就巴巴的追着问,跟你说你又走神,真是的,糊弄你小姨了?”
云舒赶紧赔礼道歉,说了一通好话,小姨才算消了气儿,说起方才的话题,小姨道:
“云舒啊,这王家当真是有诚意的,你看前面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说到行程时,老头子又给了张房契,说是京城东门郊外的一座宅院,离城门口只有两三里距离。
那宅子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了,你到京城后就先在那宅子里住几天,大喜那天,小顺子再从那宅院把你迎进门。
老爷子还说啊,要是你爹娘舍不得你,想亲眼看你出嫁的话,不妨早些跟你一起去京城,就住那宅子里,等着大喜日子到了送送你,然后以后定居京城都可以。”
雁儿闻言拍手叫好:“这法子好,如此以后咱们小姐就可以经常回娘家了!”
小姨瞪她一眼:“你插什么嘴?没规矩!”
雁儿缩缩脖子后退两步,云舒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爹娘那性子,肯定在京城待不惯,家里还有这么多铺子果树需要人照看,他们肯定也舍不得,不过去小住几日应该没问题。
这边小姨乐呵呵道:“还别说,你爹娘还当真动了心思,不过只说去小住,然后把二毛留在京城念书,正好跟你也有个照应,三毛太皮实,还是带在身边看着的好。云舒啊,你爹娘要是去的话,我把小涛小妹带上,把你方舅舅也叫着一起去,怎么样?”
云舒点头:“如此甚好,小姨,我爹娘决定要去了吗?”
“还没了,我看他们犹犹豫豫,一会儿想去一会儿又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的,唉,照我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还有什么事比女儿出嫁这种事更重要?你瞧着,我待会儿就去劝劝他们,一定让他们应下了。如此,老头子那边也好交代了。”
云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便道:“劳烦小姨了!”
“嗨,跟我客气什么?等这事儿定下了,我就给你大姨二姨送信,让她们准备准备,到时候一起去。唉,咱们姐妹几个,前半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没想到这两年不仅去了省城,马上又要去京城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云舒,咱们都是托你的福啊!”
云舒尴尬的笑笑,说起二姨,云舒想起上次她找自己,非要自己去求小顺子,让他把钱兴和二毛带去京城念书那事儿……唉,这次多半是跑不掉了!
至于其他七七八八的细节,小姨也喜滋滋的说了半天,直到深夜子时,大家都困得不行了,云舒主动要求睡觉,小姨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休息。
半夜,云舒和春秀躺在床上,方才困得不行,现在上了床却又睡不着。云舒翻来覆去几次,春秀轻声道:“云舒,心烦什么了?不久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应该高兴才是!”
云舒翻过身去对着春秀:“春秀姐,你说我去京城,以后……会不会后悔?”
春秀缓缓睁眼,望着她半晌,继而轻轻一笑:“傻丫头,以后的事谁知道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干脆呼啦一下坐起来,用力揉揉脑袋:“唉,我总觉得那地方就是个龙潭虎穴,我怕这次一去,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傻丫头,瞎说什么?京城繁荣富饶,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那儿挤,你如此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京城富贵之家,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了,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啊!”
云舒苦着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那富贵可不是那么好享的,稍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我真是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不该去!春秀姐,你说怎么办啊?”
春秀被她晃得不行,只好坐起来,一边抚摸自己的长发轻叹一声道:“云舒啊,任何事情要想得到必须有付出,就像那果树一样,当初干爹就拿了几颗小树苗回来,你坚持要种,这十几年一直在倒腾,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财力才有今天这成果?
如果当初你也犹犹豫豫,想种又怕麻烦,挖个坑埋了树苗万事不管,咱们家哪有今天?这亲事也一样,如果你一直抱着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心态进王家门,结果可能如你所说,真真是万劫不复。如果这样,你还不如现在就拒绝,也省得爹娘为你担心不是?”
春秀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己对此事这么不坚定、这么反反复复,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性格?
她懊恼的一拍脑袋,想起前世年过三十都没结婚,不是她太差劲没人要,多少次都要准备去领结婚证了,每次走到半路她都双腿发软,找个理由逃跑了,她发觉自己真真是有婚前恐惧症,难道换个身体还是这样吗?
春秀看她那样子,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道:“云舒,你别这样,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都说成亲是喜事,你为何如此忧心忡忡了?想想小顺子,他对你那么好,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当真忍心让他难过?”
云舒苦巴巴的抬头:“春秀姐,我……我有些害怕!”
春秀愣了半晌,然后把她搂紧怀里,轻拍她后背:“唉,傻丫头啊,平时看你天不怕地不怕,成日跟男人打交道做生意没半点儿怯场,还烧人家房子了,这些事都敢做,却怕成亲?说出去人家肯定笑话你!”
云舒暗地嘟嘴,“春秀姐,人家跟你知心话了,你可别笑话人家。”
春秀哑然失笑:“好!好!不笑话你,想想你的小顺子,长得多好看啊,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你跟他成亲,不知多少女子要暗暗落泪了,你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听她这么说,想起自己那英俊温柔的小顺子,这么好的男人要是被别人夺了去,她一定恨得牙痒痒。她想来想去,一咬牙,不就是成个亲吗?有什么大不了,老娘就当种果树了,园子里几千上万颗果树都被自己打理得妥妥帖帖,还怕那几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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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零章 催促
次日,云舒一起床就准备去爹娘院子请安,路上遇见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望着房顶叽叽喳喳,云舒让雁儿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雁儿过去一趟,没一会儿喜滋滋的跑回来:“小姐小姐,她们说今儿早上咱们院子这边来了好大一群大白鸽子,在那屋脊上停成一串儿,可好看了,她们觉得稀奇,就在这儿看热闹了!”
“白鸽?”云舒视线绕着屋脊搜寻一圈,没什么发现啊!
“小姐,咱们来晚了,白鸽才刚飞走一会儿了!……真是奇怪,咱们这儿怎么会有白鸽了?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只有常在外跑的人才养那东西,说那鸟儿有灵性,走过一趟的路就能认得,不用人带,自个儿就能飞回去.\\
哎,小姐,你说那鸟儿真有那么灵吗?”
云舒仰头望着屋顶,白鸽吗?多半是给老爷子送信的,不知里面有没有小顺子的消息?现在辰时刚过,老爷子应该起床了,不如先去跟老爷子问问安。
于是,云舒转了个方向,往老爷子暂住的客院走去。雁儿大喊:“小姐,您上哪儿去啊?错了错了,不是那边啊!”
等她来到老爷子院子时,那院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云舒觉得奇怪,一边喊爷爷一边四下张望小心的走了进去。院子里半天没反应,进到上房,一切整整齐齐,就像没住过人一般。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走错地方了?她四下看看,又让雁儿到处找找,结果当真是空空如也,除了原本就布置好的东西再无其他。
云舒赶紧让雁儿把负责打扫这院子的仆妇叫来,问其老爷子的去向,仆妇一脸茫然道:“不是在屋里吗?”
雁儿大声斥责:“喂。你这妇人,怎么干活儿的?让你负责个小院儿,你却不老实在院中待着,客人上哪儿了都不知道,你可知道这客人乃是我们小姐未来夫君的爷爷?”
妇人愣了一下,一脸为难道:“冤枉啊,小姐明察,奴家素来老实,不管有人没有,除了吃饭有事。平时鲜少出门,天天都守在这院中。只是这次这几位客人一进院子,就说他们不要人伺候。硬把奴家赶了出去,奴家昨晚还是去大通铺睡的觉了。”
“你胡说,这次的客人全是大男人,怎会不要人伺候?多半是你偷奸耍滑想躲懒…”
“雁儿!”云舒叫住她,然后问那妇人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方才还在院中?”
“奴家不放心。半个时辰前来问问看是否要奴家打扫院子,客人让奴家进去,整理了一番,奴家是两刻钟前才离开的。”
“哦?那……你可知道他们的行礼放在何处?”
“行礼?好像在……回小姐,奴家没见过行礼啊!”
雁儿道:“小姐,她撒谎。昨儿个那几个仆从一人拎个大箱子到咱们马车上,怎么会没行礼了?”
妇人着急解释:“小姐,奴家当真没见过啊!连换洗衣服都没见过。”
这边正审得艰难。突闻门口有爽朗的笑声传来,云舒赶紧快步走到门口,见老爹和老爷子正满脸笑呵呵的并肩而行。
云舒快步迎上去:“爹,爷爷,这么早。你们上哪儿去了?”
老爹看到云舒,乐呵呵道:“云舒。我们正说你了!王老伯说咱们这果树园子建得好,布局好,风景好,尤其是顶端那几个蓄水池,最是巧妙……”
“爹,这么早你们就去园子里了?外面那么重的露水,爷爷,您…没事吧?”
“嘿,小丫头,你以为老夫是风吹就倒的糟老头子?”
云舒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爷爷莫要误会,我是说……那个……爷爷回来就好,我看院子里空空如也,吓了一跳,还以为爷爷不告而别了呢!”
“当然不会,咱们事情还没商量完,对吧,大兄弟?”
“呵呵,是啊是啊,王老伯,既然您如此喜欢这园子,不如待会儿吃过饭咱们去林子里坐坐,再仔细聊聊?”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呵呵!”老爹带着老爷子往饭厅方向去,云舒跟进几步悄悄把老爷子的长随常顺叫到一旁:“常顺叔,你们的行李了?”
“行李?小姐为何要问这个?”
“方才我去你们院子,见里面空空如也,就像没住过人一般,听打扫院子的仆妇说你们连换洗衣服都没有,这是为何?”
常顺盯着云舒的目光闪了闪,警惕的看看四周,稍稍犹豫后道:“云舒小姐,您知道我们太爷的行踪必须保密,我们也得随时做好应对之策以防万一;再说京城那边每隔半天就发急信催太爷速回,可太爷似乎……
唉,云舒小姐,您知道太爷多在外面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奴才求您帮着劝劝太爷,或者劝劝亲家老爷夫人也行,请他们快快商量完正事,我们好劝太爷回京啊!”
看常顺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确实很急,她想了想:“常顺叔,听丫鬟们说今儿早上东北面的屋顶上停了一长串白鸽,那些可是京城送信来的?”
常顺一声长叹:“唉,是啊!再不抓紧些京城那边怕是要出乱子了,小姐,您……”
“我知道了,常顺叔,你放心,我待会儿就跟我爹娘说说。”
“好!好!奴才多谢小姐。”常顺深深一躬,可见其诚意满满。
看着老爷子谈笑风生的背影,云舒心下感慨,不愧是一朝宰相,这种时候怕是没几个人能如此淡定。云舒心里合计一番,缓步向爹娘院子走去。
她去老娘那里,见小姨正跟老娘用早膳,并讨论云舒亲事的细节,见到云舒,小姨笑呵呵的招手道:“云舒,来得正好,昨晚我跟你说的事儿,怎样,想好了吗?”
云舒过去坐下,拿起碗筷吃了两口,点头道:“想好了!娘,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本不想让爹娘舟车劳顿,但又希望自己的大日子爹娘能在身边,所以……娘,您想去京城么?”
老娘为难的叹口气道:“云舒,说实话娘也很想看着你穿着大红喜服,风风光光的出嫁,可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说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家里总得留个人守着。”
听老娘那意思,多半是不想去了,云舒有些难过的低头,老娘伸手帮她理理头发:“云舒啊,昨晚我跟你爹商量了。我不喜欢出远门,何况你外婆才去没多久,我要为你外皮守孝,所以就不去了!”
果然如此,云舒轻叹一声,算了,老娘说的也有道理,这时老娘又道:“不过咱们家云舒出嫁,怎能没人陪了?所以我让你爹带着二毛跟你一起去京城,我和三毛就留在家里,然后你小姨也带着小涛、小妹一起去,三日回门时你也算有个娘家,您看这样可好?”
云舒抬头看老娘,见她眼睛红红,似乎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或者刚刚哭过,瞧瞧,她眼中还有泪水了!云舒喉咙一紧,眼圈中也有泪珠子开始打转,她吸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娘,女儿舍不得您!”
老娘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孩子,娘也舍不得你啊!”
两人就差抱头痛哭,小姨举手拦住:“打住打住!你们母女俩干啥了?大清早的,现在还在正月里了,就算四月中旬走,还有三四个月不是?真是的!三姐你也是,云舒找了这么好个婆家你该高兴才是,难道你想把她留家里一辈子当老姑娘啊?”
老娘抹抹眼泪:“是啊是啊,都是我不好,我该高兴才是,唉!”
几人低头默默吃了早饭,回到里间说话,老娘拿出一叠银票:“云舒啊,这是昨日王老伯给的,说是给咱们的见面礼,可能也有给你补贴嫁妆的意思。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礼实在太重,收了心里总不踏实,不过有这笔银子的话,你进王家晒嫁妆时肯定能体面些,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看你要这笔银子吗?”
“哎呀,三姐,你怎么……”
“小妹,你别说话,这事儿让云舒做主。”
小姨张张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云舒想了想,“娘,虽然王爷爷是好意,但这银票咱们不能收,咱们把它退回去吧?”
老娘松口气道:“唉,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待会儿议事的时候我就把银票退了?”
“好,娘啊,方才我去给爷爷请安,偶然听爷爷的长随常顺叔说,京城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爷爷回去了。”
“哦?老伯不是昨天才到吗?”
“嗯,是啊!不过他们家家大业大,又是官场中人,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这次爷爷能亲自前来,还是瞒着别人走的,否则他根本离不开京城。”
“这样啊!那…那咱们可不能耽误人家的正事儿!”
小姨道:“三姐,云舒的亲事才是正事了,不急不急!该谈的就得谈好了。”
老娘想了想:“这事儿是得好好说说,不过也不能耽搁人家的时间,这样,咱们现在就过去,好好商量,把该定的事儿都定下来,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老娘当即就带了银票,和小姨一起匆匆去找老爹和老爷子,云舒没有跟去,在门口徘徊一会儿,转身回了春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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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一章 送行
老爷子一行在云舒家待了两天不到,便在常顺的一再催促下,第二天傍晚时分就匆匆走了。#&最-更新,到达“云舒知道他们赶着回京城,实在不便挽留,便和老爹一起亲自送他们到云雾城。
原本以为他们会休息一晚再走,可那大马车连城门都没进,就转向了通往省城的官道,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了。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老爹道:“云舒啊,王老伯一把年纪,就算再赶也该休息休息啊,到京城还有那么远,万一路上撑不住岂不麻烦了?”
“算了,爹,王爷爷他自有分寸,再说那大马车平稳舒适,只要赶车的人把握好,躺在里面睡觉没问题。王爷爷睡一觉应该就能到省城了吧?到时候正好有精神。”
老爹还是不解的嘀咕:“王老伯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瞧咱们村里那些老人家,不管家里多辛苦、日子多难过,也没见谁非得让老人家跑前跑后出门干活儿的,王家那些子孙也忒不孝了吧!真是的,以后小顺子可别那样……”
云舒哑然失笑,人家一朝宰相岂是村里那些老头子可比的?就算他那些子孙想帮忙为他减负,那也得别人答应、皇上答应不是?
天色已晚,现在回去不方便,父女俩决定就在城里歇息,顺便去七味斋看看。半路上,老爹突然道:“哎,对了,云舒,王老伯不是说要把咱们的酒运到京城去卖吗?他们怎么就空手走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事儿,不过那么多酒肯定不可能让老爷子带着走。既然他应诺了,应该会安排妥当,于是云舒道:“爹,爷爷要赶路,哪能带着酒走。他应该是要回去安排好了,再派人来运吧,咱们只需把酒清点保存好了,等着人来就是。”
“是吗?云舒啊,这酒京城那边好卖不?万一不好卖,这千里迢迢的,折腾起来多麻烦啊!说不定那运费比酒价还高了,还不如就近卖了算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把酒送往宫里这事儿老爷子只跟自己说了,跟老爹他们只说把酒运到京城的话价格能翻好几倍。却没提皇商这事儿,多半是事情还没落实,老爷子低调不夸口的原因吧!
老爷子不说。云舒也不好明说,反正今年的酒不算多,就近销售不成问题,而且酒向来是放得越久就越香,等他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二人来到七味斋时。天色已黑尽,不过七味斋里依然忙碌,大堂里坐满了喝酒划拳的人。云舒拉了个伙计,问他杜叔的去处,说是在酒坊那边还没过来,二人吃了饭又等了好一阵。大概戌时过后,杜十才一身脏兮兮的进来。
他一进门就拱手道:“小姐,老爷。不知你们要来,回来晚了,见谅啊!”
老爹笑呵呵道:“杜大哥,听云舒说你初二就去酒坊忙活了,真是辛苦你了!正好最近这些日子我也有空。我也来帮忙好了!”
“不用不用,哪能让老爷帮忙。酒坊的事儿有酿酒师傅们打理,其实也没多少事儿。对了,小姐,您不是说要运酒去京城么?什么时候启程啊?”
“这个……暂时不急,等京城那边安排好了再说。”
“哦?还要安排吗?不是说直接进宫吗?莫非出了岔子?”
“不是不是,杜叔,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
“小姐是说咱们的酒将作供酒进宫的事儿?小姐放心,我只跟伙计们说要送去京城,其他什么都没说。”
“很好,这事儿没成之前还是别说的好,免得惹来麻烦。”
杜十点头:“嗯,有道理,小姐,那剩下的酒还是不能售卖吗?”
“暂时还是不卖的好,现在酒才刚勾兑发酵几天,果香酒香都不太醇,放上两个月味道肯定能更好些,到时候再售卖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姐啊,自昨日果酒卖完后,咱们跟客人们一再解释,又贴了告示出去,可今日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听说果酒暂时没了都颇为遗憾的样子。如此咱们新楼那边的生意都差了许多,以前天天爆满,今天却空置出好几个雅间儿。”
“哦?是吗?”
“是啊,这才第一天影响就这么大,可能明天还要更差些!
小姐,为了这新楼,咱们才刚招募了两个大厨、几十个伙计,每月的工钱都要近百两银子,要是生意太差,新楼并进来就没多大意义了。您看能不能先拿些二十两以下的果酒出来先应付着?”
云舒皱眉:“影响真有那么大吗?”
“是啊!我这两日饭点儿时分都过来看过,确实比不得以前。
咱们这果酒是从去年年底刚酿出来时就开始赠送了,这才刚开始卖钱没两天又不卖了,虽然可能会让食客们更加期待。可拖得太久的话,大家那新鲜劲儿一过,再拿出来即便味道更好也未必受欢迎啊!”
云舒沉吟片刻:“嗯,这么说也有道理……那这样吧,把原来定价每坛二十两以内的酒价全部提升一半,每日随机拿出一坛来售卖,并且贴出告示,每日只售一坛,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两斤,售完为止。”
“这样啊,酒价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小姐,每人每天两斤会不会少了些?咱们那酒不醉人,一般人都能喝一斤多,要是遇上爱喝的,怕是十来斤都不够啊!”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数量有限,不能个个都照顾周全,就这样吧,杜叔,具体就麻烦您安排一下了!”
“小姐客气,分内之事定当尽力。”
杜十说完准备出门,走到一半又倒回来:“对了,小姐,还有一事,昨儿傍晚来了个中年人,在咱们这里花了几十两银子,把店里大大小小所有菜色全都吃了个遍,又把咱们的各类酒,不论自酿的还是买来的都尝了一边,然后要求见东家。
我还以为是来找茬儿的,便找了几个伙计准备绑了他送官府去,那人却说自己是北方的商人,听闻这里有种酒很特别,所以特地从省城赶来就为尝尝那酒味儿,然后见东家是想跟您谈生意。
我原本回绝了他,说东家不便见他,可那人今日一早又来了,一直在新楼那边的雅间里等着,说是东家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哦?北方人?他从何处知道咱们的酒的?”
“他说他原本在咱们省城办事,遇见一老友,那老友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听他对咱们的酒赞誉有加,一时好奇就过来了!”
“这样啊……”云舒想了想,再看现在时辰已晚,便道:“你暂且不要理他,找个人观察他几日,看他是否别有用心,如果单纯为生意而来的话,见一见倒也无妨,就怕……”
“是!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杜十应诺后离开,老爹乐呵呵道:“云舒,没想到咱们的酒那么好卖,以后咱们庄园的果子就不愁卖不完了!”
云舒微笑着点点头,老爹想了想又道:“云舒啊,方才杜大哥说供酒,怎么回事啊?”
云舒愣了一下,方才都没注意,她稍稍犹豫,决定还是把老爷子的话告诉老爹,不过一再追着他事情没成前不要说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当晚,他们便在七味斋后院住下,次日父女二人跟杜十一起去酒坊帮忙。
酒坊这边年前澄清的果汁液还没勾兑完,师傅们还在加班加点赶工,父女二人干不了那技术活儿,只能找打杂的事情干。云舒找了个写酿酒日子的活儿,老爹则帮着搬坛子、送东西,跑来跑去忙得热闹,别看老爹人到中年,干起活比那些小伙子有劲儿多了。
如此忙忙碌碌一过就是两天,这天傍晚,干完活儿的父女二人揉着手甩着胳膊准备收工。走到酒坊门口,云舒见们侧站着的两个人影颇为熟悉,她停下来盯着那二人瞧,老爹见之也停下来:“怎么了,云舒?”
那二人听到声音回头来看,双方四眼相对都是一惊,老爹一拍巴掌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来这儿有些日子了,最近怎样,这地方还适应吧?”
大伯勉强的笑笑,跟老爹招呼一声,而他旁边那头戴着纱帽的女子往后退了退,云舒看她身影极其熟悉,她盯着女子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云秋姐,是你么?”
老爹愣了一下,转头看那女子,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云舒,大白天的,你带个漆黑漆黑的纱帽干什么?云舒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了,呵呵!”
女子手足无措,犹豫间包袱啪一声掉到地上,几件满是补丁的破麻布以上露出来,她赶紧蹲下身子去捡,蹲到一半,那身子似不受控制般倒了下去。
云舒赶紧上前扶她,大伯也蹲下来拉她。云舒将她的纱帽一揭,那面容吓得云舒往后一退,一屁股摔到地上。面前这女子脸颊红肿、双眼乌青、鼻子也歪了,额头和整个脑袋都被白布包裹起来。这面容哪里还有半点儿云秋的样子?
老爹见之也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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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二章 等门
老爹见之也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女子赶紧用袖子遮住脸,然后手忙脚乱的捡起纱帽戴在头上,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云秋!云秋,你等等!”大伯大喊着追了出去,云舒父女一个站一个坐,在原地愣神好一阵,继而茫然的互相对望。
老爹干咳一声:“云舒,方才……方才大哥在叫云秋是不是?难道是我听错了?”
云舒低头沉默,那身形动作体态,绝对是堂姐云秋无疑。只是这才过多久,上次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两个月就变成了这样?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啊,你大伯追出去了,我得去看看,你就别来了,在这儿等着,待会儿我回来接你,啊!”老爹说完也快跑了出去,云舒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猛然发现地上有几滴血迹!她吓了一跳,赶紧查看自己全身上下,一切完好,那血不是自己的,那……莫非是云秋的?!
云舒心中有又是一惊,转头看向门外,她小跑几步到了门口,外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都是下了工赶回家或买了菜回家做饭的人们,哪里还有老爹几人的影子?
她本想出去找找,可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一会儿就要黑了,自己一个人出去要是有个万一就麻烦了。于是她决定留下,就在这儿等老爹和大伯的消息。
眼看着天色一点儿一点儿暗下来,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两旁的铺子门口都挑起了灯笼,酒坊门口也挂了灯笼。挂了灯笼回来的门房大爷进云舒在门口徘徊,便上前鞠躬行礼道:“小姐,外面凉了。要不您回屋里等,老爷他们回来小的立刻给您报信儿?”
云舒对着双手哈口热气,还别说,真有点儿冷了。老爹和大伯都出去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她不禁有些着急,即便冷也坐不住,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了。
于是她谢过门房大爷,坚持就在这儿站着。门房大爷想了想,快步走向大门旁边的类似门岗亭的小屋子,云舒看了一眼没再留意。继续伸长脖子望着外面大街。没一会儿,门房大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来。您坐这儿,烤着火就不冷了!”
云舒回头,见门房大爷已经端了根小凳儿出来,旁边还放着个小火盆。她愣了片刻,继而感激的笑笑:“多谢大爷了。您用吧,我不冷!”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我姓龙,家中排行老四,小姐。您叫我龙四即可。”
云舒笑着点点头:“知道了,龙四叔,谢谢你了。我还是站着等吧!”
“嗨,小姐,您跟我客气啥?这东西都是您自个儿的,我们帮您做事拿工钱,要烤火儿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来。坐吧坐吧,拿都拿出来了!”
赖不过龙老四的热情,云舒只好坐下,还别说,这大冷天儿的有这么个小火盆真够暖和的。云舒一边搓手一边烤火,龙老四笑呵呵的站在一旁,云舒回头道:“龙四叔,要不您也端根凳子来,咱们一起聊聊天?”
龙老四想了想:“好吧,只要小姐不介意,我老头子怎样都行。”他回小屋端了凳子过来坐在云舒对面,云舒将其打量一番,笑眯眯道:“大爷,您是城里人吗?”
“呵呵,不是不是,我家就在西门外两里处那个盘龙村。”
这龙老四一看就是个实诚人,说话也有意思,云舒被他那模样逗得咧嘴而笑,“龙四叔,您什么时候来咱们酒坊的?家中田地不种了吗?”
“呵呵,我啊,来了好几年了,当初杜掌柜第一次招人时我就来啰!田地嘛……我们家穷,没什么田地,以前都是佃财主家的地种,年头好点儿交了租子还能留点儿粮食,要是年头不好……唉,交租子都不够哦!”大爷一阵摇头晃脑。
云舒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踩到了人家的痛脚,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尴尬的笑笑。二人沉默片刻,龙老四道:“小姐啊,听说守仓库的华大哥是你亲大伯,是不?”
云舒点头:“是啊!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跟华大哥时常在一起喝酒吹牛,听他说你们家当初连草棚子都住不上,没想到现在……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啊!”
云舒抬头看他一眼,想起小时候老爹几兄弟住一起时那些事儿,当初大伯很是看不起咱们家的,不知现在的他心里是何想法?云舒突然有了兴致,便试探着问:“我大伯……会跟你说我们家以前的事?”
“是啊!经常说,每次喝酒都要说几遍,我现在都能背出来了!”
“哦?怎么说的?”
龙老四看云舒一眼,继而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说他们几兄弟就你爹最老实最勤快,开始那几年你们家日子过得艰难,他那时做账房先生日子还凑合,几次想接济你们家,都被你伯母给拦住了,后来你们日子越过越好,他也就放心了!”
云舒眨眨眼,想起小时候的大伯一向都是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想过接济自己家,不过也是他现在这么说而已,谁知道当初他到底怎么想的?
龙老四看云舒脸色,呵呵一笑:“小姐啊,你莫不是还记着小时候被欺负那些事?”
云舒愣了一下,抬眼看他:“龙四叔,我大伯连欺负我们家的事都说?”
“呵呵,平时不说,喝醉了就说,唠唠叨叨像个娘们似的,不过他自个儿不知道,酒一醒就忘了。”
云舒扯扯嘴角,不置可否,龙老四道:“小姐啊,都过那么久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其实华大哥一直很内疚的,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记着那些事。”
云舒低头淡淡一笑:“我知道,我又没记恨他,只是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呵呵,也是,小姐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否则也不会让华大哥来这里了。”
云舒不置可否,二人又是一阵沉默,云舒抬头看看外面大街,还不见老爹和大伯回来,他们别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云舒有些担心的站起来,走到门外去站会儿。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依然不见老爹他们的影子,龙老四过来道:“小姐,太晚了,您别站在大街上,西区这边晚上不太清净。”
云舒转头四顾,果然见斜对面的巷子里有几个人影,虽然看不清,但直觉那几人肯定是在看自己这边。为防万一,她依言退了回来,龙老四则提着灯笼在门口大吼:“臭小子,看什么看?找揍啊!”
对面立刻便有人回应,甚至跟龙老四对骂起来,云舒真担心那几个人冲过来把这龙老四揍一顿。好在他们吵了会儿,对面那几个人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龙老四回来,见云舒盯着他看,不好意思道:“小姐,没吓着您吧?那些小痞子都不是好东西,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咱们这酒坊平时这时辰都关门了,他们兴许是好奇过来看看。”
“是吗?那赶快把门关上吧,免得招惹是非。”
“那倒不用,咱们云雾城的小痞子都知道这酒坊是小姐的产业,小姐跟陈捕头又是亲戚,他们不敢乱来。再说咱们后院那么多兄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咱们只需防个万一就好。”
云舒点头,不禁望着门外轻叹一声:“唉,不知我爹他们跑哪儿去了,我堂姐也是,这么晚了,她身上还有伤,在外面乱跑多危险啊!”
龙老四惊讶道:“小姐,方才那女子是华大哥的女儿?”
“是啊,你认识我堂姐?”
“认识,当然认识,那丫头时常来看华大哥,华大哥也常为那丫头伤神了!”
“时常来看?”
“哦,也不是,最近这两个月时常来而已,以前倒是很少见。”
“最近不是过年吗?我大伯过年没回去?”
“回了啊,咱们都是初五开市就上工,那丫头初五那天就来过。”
“什么?初五就来过!那……那她当时怎样?有没有戴纱帽?”
“没有啊,除了看上去有点儿消瘦外,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云舒低头想了会儿,初五的时候还好好的吗?云秋那伤明显是外伤,莫非是被潘家人打的?想起上次给小静办丧事时遇见云秋,她说起潘家的现状,又向自己借银子。
当初自己给她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原本是让她拿去在安乐镇上租个铺面做点儿小生意以维持生计,莫非是那五十两银子给她惹的祸?
云舒心里惊了一下,转头问道:“龙四叔,你知不知道云秋找大伯是为何事?”
“啊?这个……华大哥没详细说,不过前晚喝酒的时候看他赊的账,好像说钱给他女儿了,我也没细问,小姐,你不妨等他们回来,自个儿问问不就知道了?”
果然是要钱!那云秋的伤势从何而来可想而知,不过下手那么重,那潘家也欺人太甚了吧?大伯知道怎么也没说?
云舒铁青着脸捏起拳头,她沉默片刻,回头问:“龙四叔,我堂姐什么时候开始戴纱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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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三章 气恨
“我没留意啊,要不是小姐您提起,我还不知道那纱帽女子就是华大哥女儿了!”
如此说来,云秋变成这样也只是最近两天的事了?五官扭曲成那样,也不知能不能长回来?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潘家说清楚,否则他当真以为咱们水家人软弱可欺不成?云舒思虑片刻道:“龙四叔,你知道这酒坊里何处有纸墨笔砚?”
“这个……账房就有啊!”
“账房?”云舒稍稍犹豫:“其他地方还有不?”
“其他的……嘿嘿,我们都是些大老粗,用不着那东西。“小#说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哦,对了,你大伯屋里好像有,不过……他人不在,屋子上了锁,我也进不去啊!”
云舒看看外面大街,依然不见老爹他们的影子,她想了想:“龙四叔,账房在哪儿?”
“就在仓库旁边,小姐,您现在就要用啊?”
“嗯,你暂且把这大门关了,帮我带个路吧!”
“哎,好嘞,小姐稍等啊!”龙四手脚麻利的关了大门,又叫来个年轻小伙子在门口守着,让他有事去账房报信,然后才带着云舒往仓库方向去。
今天杜十家中有事没过来,现在时辰已晚,工人们都下工了,账房里漆黑一片,门也锁着。原本以为进不去,龙四却掏出一大串钥匙,一边开锁一边道:“呵呵,小姐,承蒙杜掌柜看得起我,把酒坊大部分房门钥匙都交给我保管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云舒略微惊讶,没想到杜十这么信任龙四,照理说账房的钥匙一般是不给外人的。门打开后,龙四就站在门口:“小姐,您进去吧。我在这儿等您。”
云舒稍稍犹豫,抬步进去,先把整个账房打量一番,再围着房间走走翻翻,这账房里就几个大木柜子和两张书桌儿,大木柜子里装的多是一叠一叠厚厚的账本儿,还有一柜子上了锁的好像是酿酒日志;书桌里除了文房四宝并无别样。
云舒回头问道:“龙四叔,这账房里都没有银钱什么的吗?”
“呵呵,小姐说笑了,要有大笔银子存在这儿。杜掌柜怎会把钥匙给我啊?”
“那……这酒坊的进出账目,还有你们的工钱都怎么办?”
“这个好办,只需拿着条子到七味斋后院去领就是。顺便还能吃顿美食,大家都高兴得很了!”
“哦?是吗?”
“呵呵,是啊是啊,这还得多谢小姐您,听杜掌柜说这都是小姐您的主意了。”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大家为我们家做事辛苦了,应该的。”
她转而坐到书桌旁,心想杜十当真会做人也会做事,凡恭维者最爱当面吹捧,这种人一般不安好心或者暗地嘲笑谩骂都有可能。但背后能夸你为你圆场,这种人最是难得。能得这样的人为你效力是您的幸运,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研墨后思虑片刻。继而奋笔疾书,连写四封信分别送给大姑、二姑、小姑和在小镇庄子上干活儿的三叔。
虽然云秋只是堂姐,虽然以前老爹那几个兄弟姐妹间也有不少疙疙瘩瘩,但云秋被打成这样赶回家来,这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这种时候不出头什么时候才出头?
云舒封好信,将其交给龙四道:“龙四叔。拜托你一件事,你把这几封信拿到七味斋去交给小双子,让他尽快找人送出去。”
龙四怔愣一下:“现在?”
“对,就是现在。”
“那……那大门那边……”
“不是有个年轻人守在那里吗?让他关了门就是,我在这儿等我爹和大伯回来。”
龙四稍稍犹豫,“小姐着急的话,我马上就去,不过小姐您请留在屋里,关好门落了栓以防万一,我去跟门口那小子招呼一声,最多一刻钟就回。”
龙四如此贴心的安排,云舒欣然接受,点头道:“好,麻烦你了,龙四叔!”
“嗨,小姐甭客气,就冲小姐那个四叔,我也得跑快点儿,呵呵,小姐,你等着啊!”
龙四拉上门又嘱咐几句才快步出去,云舒站在账房窗口望着外面的黑夜发呆。也不知那几位姑姑和三叔会不会来,如果这事儿他们都不愿意出头的话,照大伯家的情况,多半是没人替云秋出头了。
想想当初,云秋未出嫁前也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勤快姑娘,她跟潘秋文好上,大伯一家和几位姑姑都竭力反对。大伯母是嫌潘家给的聘礼少了,大姑小姑她们则是说安乐镇太远,一去一来要整整一天,万一云秋被婆家欺负了,娘家人不知道也没人给她撑腰。
当初只是一种疑虑,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现实。转而再看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而自己要去的王家远在京城,一去一来要整整一个月,到时候自己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别说找娘家人出头,连个哭的地儿都没有!
仔细想想,这次她之所以如此气愤难平多半与这种以人度己的想法也有很大关系。唉,要不是舍不得小顺子,她当真不想进那个狼窝……算了,就当自己舍生取义,跳进狼窝去救小顺子吧!
想到这里,云舒哑然失笑,自己真会给自己贴金,小顺子何须自己去救?
“云舒?在哪儿了?”门外突然传来老爹的声音,她赶紧打开门,见老爹和看门那伙计一起急匆匆的过来。
云舒推门出去:“爹,我在这儿!”
等老爹到了近前,“爹,怎样?找到云秋姐没?大伯了?”
“找到了,云秋伤得太重,我们把她带去医馆,那伤口……唉,不说了,走,跟爹回去吧,咱们路上说。”
云舒跟看门伙计招呼一声,然后便跟着老爹出了酒坊,往小姨院子方向去,因为云秋和大伯现在就在那边。
听老爹说,云秋受伤极其严重,脑门上两个大窟窿,头发又被扯掉一大块,血淋淋的甚是吓人,大夫给她换药的时候老爹都不敢看。大夫说云秋这次是命大,脑门上有一处伤口离太阳穴只有半寸不到,如果再偏一点儿,多半会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现在的云秋已经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情况,说话也有些神智不清,大夫说这种状况多半是伤到脑袋里面里,只有让她静养观察几天看看。还有一个万分不幸的消息,云秋现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的!
路上听老爹说云舒就气得想揍人,等她真正看到云秋的模样,那心情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那惨样让她忍不住想吐……
她从房里匆匆跑出去,扶着栏杆干呕一阵,等缓过气来,猛然发现身边站了个人,一抬头见是小姨院子的高大娘,云舒皱眉瞪她,高大娘赶紧赔礼道:“小姐,您…您别生气,奴家有点儿事想跟您说说。”
云舒站直身子,理理头发衣裳,淡淡道:“什么事?”
高大娘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递上来:“小姐,这…这是方才奴家给那位小姐换衣服的时候找到的,您看看……”
云舒看了看,是张纸,她一把扫过来,翻开一看到抬头两个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骂混账,老爹闻声过来:“怎么了,云舒?”
她低头把上面的内容扫了一遍,更是气得不行,大骂道:“潘家欺人太甚,太过分了,要不要脸,那潘秋文到处拈花惹草,人家都找到他家多少次了,居然诬陷云秋姐偷人,他们还要不要脸!”
老爹惊讶的望着她,拿过云舒手中的纸,对着光看了半天,念叨:“休……休书?!”
老爹怔愣片刻,赶紧仔细看内容,不认识的字儿还拿来问云舒。云舒干脆给他念一遍,潘家说云秋不守妇道,在外偷人,被抓奸在床,所以休回家中,陪嫁什么的一律不还,以后潘水两家互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
“放他娘的屁,他潘老婆子偷人我家云秋也不会干这种事!”大伯突然横地里插进来一阵怒吼,“给我撕了!撕了!他娘的,潘家把我女儿折磨成这样,还如此羞辱于她,老子跟他们拼了!”
大伯抄起院角一把大扫帚就要冲出去,老爹赶紧拉住他:“大哥,大哥,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啊?”
“别拉着我,老子今天非宰了姓潘的小子不可,放开!”看那二人在院中拉拉扯扯,云舒喊道:“大伯,你现在城门都出不去,找谁出气去啊?”
大伯停下动作,老爹赶紧夺下他的扫帚:“对啊对啊,大哥,现在深更半夜的,城门都关了,就算要出气也不是现在来。云舒,快去断碗谁来;大哥,来,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老爹拉着大伯坐下,云舒去拎了个酒壶出来,倒一碗递过去,大伯接了便一饮而尽,云舒再倒,大伯再喝,一连十碗下肚,大伯大骂一声:“潘秋文臭小子,老子跟你没完!”
然后噗通一下便倒在石桌上呼呼大睡,老爹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摇他:“大哥、醒醒!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爹,别摇了,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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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四章 请人
“啊?你给他喝的是酒啊!”老爹这才反应过来.\\
云舒不以为然道:“不然怎么办?深更半夜的,让他一个出去到处乱跑,要被巡夜的抓到了,肯定当疯子关进大牢里去,不如让他冷静冷静,明天再说。”
她一边说一边把云秋的休书折好放进怀里,老爹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大伯,长叹一声:“唉,难得看大哥如此发火儿,也难怪,潘家这次做得太过火了些。”
云舒回头看看云秋那屋子,她那模样岂止是过火?
“爹,要是…以后我也像云秋那样,被婆家欺负了休回家,你们会不会赶我出门啊?”
“怎么会?我的女儿……等等,谁敢欺负我女儿?你爹我杀他全家!哼,别说欺负,动我女儿一根毫毛都不行……”老爹转瞬就红了眼,怒发冲冠的要找人拼命般。
云舒觉得好笑,心下甚慰,老爹挽起袖子道:“云舒,你说,是不是小顺子欺负你了?你爹我立刻找他算账去!”老爹横眉冷竖捡起方才从大伯手中夺来的大扫帚就要往外冲。
云舒怔愣一下,大喊:“爹,你干什么?小顺子在京城了,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
“在京城又如何,我马上找匹快马去京城。”
云舒抽抽嘴角,好笑道:“爹,你是不是也该喝几十碗酒了?”
老爹呆愣半晌,低头看看手中的扫帚,有些茫然的样子,他把扫帚一扔,摸摸脑袋傻笑道:“嘿嘿,女儿,小顺子好久没来了。怎会欺负你了?你跟爹开玩笑的吧?”
“是你说小顺子欺负我,我可没说啊!爹,更深露重,你把大伯扶回屋去吧!”
“哦,好啊!”老爹扛着大伯走到房门口又停下,回头道:“云舒啊,云秋那边你今晚辛苦点儿,看着她一下,等明儿天亮了,我找人送信。把你大伯母叫来,啊!”
“嗯,知道了!”看着老爹和大伯回了屋。云舒才慢腾腾的回到云秋房间,正在屋里收拾的高大娘站起来道:“小姐,奴家会照看好这位小姐的,您回屋休息吧!”
云舒上下打量她一番,这高大娘曾经被自己狠批过一次。自那之后她倒是学乖了,处处都讨好自己帮着跑前跑后。说实话,云舒自己真的很累,白天写了整整一天的字,累得她腰酸背痛,真想好好休息。不过云秋这样子,又不好放下不管。
她犹豫半晌,让高大娘去搬了张凉板过来。用凳子架起放在云秋床边,铺了厚厚一层褥子,她和衣躺上去,裹着被子闭着眼睛打个哈欠道:“高大娘,麻烦你了。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有事叫…我……”
高大娘应道:“哎,好嘞,小姐,您睡吧,奴家守一整夜都行。”
她等了会儿没听云舒回答,仔细看,云舒已经抱着被子呼呼睡了过去。高大娘嘴唇动了动,又转头看看床上的云秋,轻叹一下,小声嘀咕:“真倒霉,今晚又睡不成了。老娘辛辛苦苦伺候这小姑奶奶,也不知她记不记老娘的情?”
云舒一觉醒来,揉眼四下看了看,猛然发现这不是云秋那房间,她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披了衣服就冲出去。外面天色才微微发亮,不过院中已有好几个人忙来忙去,而老爹和大伯也双手紧握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
云舒赶紧跑过去:“爹,大伯!”
“云舒,你起来了?”
“爹,我……我昨晚明明在云秋姐房中的,还有高大娘……”
“我知道,是我让高大娘把您送回房去睡的。”
“那……云秋姐怎样了?”
“不太好,半个时辰前高大娘发现她鼻孔和嘴里都在出血,跑来叫我们,我去找了大夫,大夫才进去没一会儿。”
“鼻孔和嘴都在流血!”云舒大惊,如此情况不是中毒就是非常严重的内伤,潘家人到底对云秋做了什么?活生生一个人竟被他们折磨成这样!
大伯比他们更着急,隔一会儿就跑去门口踮起脚尖张望,想问又不敢太大声,便拉着那大夫的药童催促询问,药童也答不出什么来,大伯着急得差点揍人。云舒也凑过去看了会儿,见大夫正给云秋身上扎针,那银针一根一根密密麻麻扎满全身,看着都瘆人。
如此紧张的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大夫才擦擦汗从屋里出来,云舒几人赶紧围上去,大夫叹口气道:“还好,总算过了这关,再等半个时辰,老夫拔了银针,让她静养,醒后再喝药。以后你们可得好生照顾,不要刺激她,好生将养个一年半载,兴许能好起来。”
“什么?一年半载?!大夫,我女儿好好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大伯着急的问。
老大夫摇头叹气:“唉,据老夫看,多半是长期积劳成疾,又食不果腹,时常遭受外力击打所致。这姑娘也算命硬,居然挺得住!”
大伯急道:“怎么可能?那潘家又不是吃不起饭的人家……”
“大夫,她腹中胎儿如何了?”云舒问。
大夫想了想:“那胎儿还未成型,暂时看不出状况,不过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老夫劝你们早做准备的好。”
“有什么好准备的?那孽种,直接打掉算了,免得生出来害人!”大伯语气强硬气恼,大夫诧异的看看他,云舒赶紧道:“大夫,你忙活这么久,辛苦了!我们准备了些吃食,您过来休息休息填填肚子吧!”
云舒把老大夫拉走,给老爹打个眼色,老爹会意,把大伯拉到一旁小声说劝。
等大夫拔了银针、开了药方,云舒和老爹一起亲自把他送到巷口,父女俩在巷口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同时长叹一声,同时转头对望一眼,又同时愁眉苦脸的长叹一声。
“爹,咋办啊?”
“不知道,等你大伯母来了再说吧!”
“你给大伯母送信了?”
“是啊!唉,云秋现在这样子,怎么回事都不清楚,也不知大哥还去不去找潘家?要不……把大姐他们叫来?”
“爹,我昨晚已经叫小双子给大姑二姑小姑和三叔都送了信了。”
“啊?送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告诉他们,也不知他们来不来?”
老爹愣了一下:“来,怎么不来?自家人的事……”
他们正说着,巷口就停了一辆马车,帘子掀起,一颗脑袋冒出来,“二舅、云舒姐!”
二人仔细一看,那不是小姑的大儿子冬冬吗?小姑也从里面伸出脑袋来:“二哥,唉,好久没来都找不着了地儿了,我们把附近几条街都转遍了,可算找着了!”
老爹赶紧上去把冬冬抱下来,接着把小姑也扶下来,后面还有小姑的小儿子小五和小姑爷杨海文,小姑一家全都来了!
老爹伸头往马车里看了看:“小妹,大姐和二姐他们没来吗?”
“都来了,在后面了!”
他们下完后马车走开,后面得得得又上来两辆马车。第一辆顾家麒赶的车,大姑和大姑爷还有二姑二姑爷陆陆续续从马车下来,再后面一辆下来的是大伯母和水云波。
他们一下马车,小姑就道:“二哥,云秋和大哥了?”
“在院里。”
“走,咱们进去看看!”一行人走成一串跟着老爹往院子里去,云舒站在一旁等大家都过了再跟上。看着大家进云秋房间,云舒并未跟去,只是在门口站着。
如意料那样,没一会儿功夫,屋里便传来大家愤怒的咒骂声,纷纷叫着潘家的祖宗十八代一遍一遍的骂,这时候去叫他们小声些纯粹徒劳。等过了会儿,大家过了最先那个愤怒的顶点,云舒把老爹推进去劝说。
方才大夫的嘱咐老爹和大伯都听得清楚,经二人那么一说,姑姑们顿时噤声,陆陆续续退了出来。大人们一个个铁青着脸,下车时还兴致满满的冬冬却吓得眼泪直打转。
老爹引着姑姑们和大伯去了客厅,云舒拉住冬冬,把他带到隔壁院子后再回来。她还没到客厅,就听里面吵闹得厉害。
云舒轻手轻脚的进了客厅,坐到老爹旁边,大伯和大姑坐在上方,大姑一拍桌子道:“云秋他娘,云秋可是你自个儿的骨头,她被欺负成这样,你不为她出头,竟然还说这种话,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大伯母缩缩脖子,怯生生的看看大伯,大伯也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这婆娘,再胡说八道,老子写休书休了你!”
大伯母吓得一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大姑道:“志华,你这是干什么?云秋的事情还没解决了,你真要闹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大伯气呼呼道:“大姐,这婆娘都说些什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云秋命都快没了,她居然说算了,我好好一个人风风光光嫁到他潘家,才两年时间就折磨成这样,岂能算了?”
小姑也气道:“就是,不能算了,就算她潘家是皇亲国戚,我们也得要个说法儿!”
其他人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附和,吵着要去把潘秋文抓出来扒皮抽筋、要潘家不得好死。唯独大伯母缩着脖子垂着脑袋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
第七九五章 亲人
大伯和大姑几人都商量好了要找几辆车、带多少人去安乐镇找潘家算账,突然,小姑道:“哎,对了,大哥,云秋为何会弄成这样啊?她有没有跟你说过?”
大伯怔愣一下,眉头紧皱似乎在仔细回忆,其他人齐刷刷的望着他。,!小姑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着急道:“大哥,你倒是说啊,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这个……她昨儿傍晚突然来找我,我看她戴个纱帽,把脸和头都遮住了,叫她取下帽子,她却不肯,反而净说些胡说,我也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二弟和云舒就来了,云舒把她帽子摘下来,我们看到她那模样都吓了一跳,然后她就跑了出去。
我和二弟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本想送她去医馆,她死活不愿去,二弟说不如到这个院子来,再去请大夫。我们走到半路她就晕了过去,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哦,对了,她身上还有封休书……”
“什么,休书?!云秋现在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潘家怎么那么狠心?”
“哼,我看云秋多半是被潘家打成这样的,我早就觉得那潘秋文不是个好东西,当初那么说那么劝,最后还是定了这门亲。都怪你们两个老糊涂,眼睛长狗脑袋上去了?云秋变成这样你们高兴了?”大姑板着脸对着大伯和大伯母厉声训斥。
大伯面有愧色,大伯母却急着解释道:“哎呀,大姐,这事儿怪不得我们啊,是云秋她自己愿意啊,我们怎么说都没用,那死丫头。当初还拿死来吓唬我们,我们犟不过她,没办法才答应的……”
“还说!云秋都那样了,你还说她的不是,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当初云秋强是她年轻不懂事,被那潘秋文骗了,你这个做娘的就没想想办法揭穿她?要是我,宁愿关她一年半载,也比让她送上门去活受罪又给咱们水家丢脸强。”
大姑一通臭骂,大伯母又低着脑袋缩成一团儿。一旁的水云波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小妹自己死皮赖脸要去嫁给那个姓潘的,一分钱没拿回来。还找我娘要钱,她自己活该,关我娘什么事?”
大姑二姑小姑气得脸色铁青,大伯呼啦一下站起来,一巴掌甩在水云波脸上。把他打翻在地,大骂道:“畜牲!什么活该?你妹妹命都只有半条了,什么叫活该?你个不中用的畜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有那个力气,给我留着去宰了潘秋文那畜牲,才算你本事。”
水云波扶着脸颊不说话。不过却用仇恨的眼神瞪着大伯,大伯更是火大,上去就是一脚。水云波爬起来就往后躲,那一脚落了空却踢在旁边的大红木椅子上,把大伯痛得不行。大伯恼怒,抓起把鸡毛掸子就要去揍水云波,大伯母赶紧抱住他:
“别打了。别打了!他爹啊,云波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云秋都那样了,云波再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大伯一把甩开大伯母:“过什么过?老子打死了他自个儿挖个坑跳进去,全都死了才干净。你这婆娘,都怪你,老子成日在外做工挣钱,你在家万事不干,单单教养两个孩子。你看看、你看看,这畜牲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大伯母捏着手帕抹眼泪,水云波气得大吼:“我是畜牲,你当老子的也是畜牲?哼,你从小就喜欢妹妹,妹妹有什么好?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她又不能给你养老送终…”
“臭小子,你还说、你还说!”大伯拿着鸡毛掸子追过去,水云波则绕着客厅的桌椅打转:“我就说、我就说,妹妹自己不守妇道出去偷人,还被潘家的逮个正着,活该被打,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打死都活该!活该!”
大伯气得全身发抖,撑着桌子呼哧呼哧直喘气,看他脸色急剧变红,怕是要出问题,大伯母赶紧扶住他,一边给他抚背顺气儿,一边训斥水云波的同时还要安慰大伯。
这才反应过的众人也纷纷指着水云波痛骂,水云波受不住,梗着脖子吼了一句:“要出头你们自个儿去,反正我不去!”,然后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老爹见之赶紧追出去,几位姑姑则过去安慰大伯,又是递水又是捶背的,折腾了好一阵大伯才缓过劲儿来,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畜牲啊?早知道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掐死他了事!”
小姑劝道:“大哥,算了,别气了,云秋的事儿还没了结,你可不能再出事啊!”
大伯母也哭哭啼啼道:“是啊,他爹,你要是倒了,咱们这个家就完了啊!”
大伯用力挣开她的手,气呼呼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大伯母跪在地上抹眼泪:“他爹啊,云秋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啊,我也想替她出气啊,可你不知道,云秋自己都承认她跟别人有染,又被潘家的逮个正着,这么丢人的事,闹出去云秋更没有活路啊!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潘家的种,如今之计唯有让她去给潘家认错,兴许潘家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还能把那休书收回去,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可能日子还能好过些…….”
大家都停下来看她,大伯母还在哭哭啼啼的念叨,好一阵过后,大伯颤抖着手指着大伯母道:“你……你说什么?云秋何时承认过她跟别人有染?你给我说清楚!”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云秋来见大伯是昨天傍晚的事,莫非在此之前她还回过水家村,见过伯母?她本想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求助,却被要求回去向潘家赔罪道歉,甚至毫无尊严的请求潘家再次收留她?!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云舒的心一阵发凉,走到绝路连亲生父母都不能容忍自己的话心理不够强大的人多半会崩溃甚至自裁都有可能,真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可她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小姑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出声道:“等一下,大嫂,莫不是云秋前天也回过村里,你却把她赶出来,逼她去潘家赔罪认错吧?”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哭哭啼啼的大伯母并未意识到,抹把眼泪道:“我没有赶她啊!我说让她等一下,我收拾一下跟她一起去找潘家,兴许看在亲家的情份上能好说话些,可我换了衣服出来就不见人了,我还在村里找了一遍,没找着人所以……啊!”
大伯突然奋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继而声嘶力竭的大吼:“愚蠢!愚蠢!云秋都伤成那样你还逼她回去,你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你个蠢婆娘,给我滚!我水家容不下你,给我滚!”
大伯母一脸茫然,继而哀求,大伯却再不理她,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而大姑二姑小姑几人也是冷冷的扫她一眼不去理她,小姑爷杨海文本想去扶大伯母,却被小姑叫住,大家全都站到一起,完全把大伯母排除在外。大伯母这次彻底呆了,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时,老爹从外面进来,看到地上的伯母,问道:“大嫂,你坐地上干什么?快起来!”
大姑厉声道:“不要管她,虎毒尚不食子,这蠢妇人竟然把亲生女儿往死里推,我们水家没有这种媳妇。”
老爹惊讶道:“啊?大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说?”
老爹后面又走出两个人:“大姐、二姐、大哥、小妹,你们都来了,这是…怎么了?”
大家抬头,见是三叔水志奇和三婶刘氏,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小姑迎上来道:“三哥三嫂,你们怎么才来?哎,二哥,你不是去追云波了吗?人了?”
老爹摇头,“不知道,我追出去就不见人影了!兴许是跑回家去了吧?”
“那……算了,不管他,三哥三嫂,来,这边坐,咱们好生商量商量,云霞,你带着弟弟到隔壁院子去,冬冬也在那边,你们一起好好玩儿,啊!”
小姑一顿安排,来来往往都自动忽略坐在地上的大伯母,似乎把她当空气一般,大伯母愣愣的坐在地上,左看右看,见大家都不理她,她爬起来,摸摸眼泪,自己找根凳子坐在墙角。
老爹还想去招呼她,云舒赶紧叫住老爹,悄声把方才的事跟老爹说了一遍,老爹听完惊讶道:“啊?还有这等事!……唉,难怪昨天找到云秋的时候她会那样说!”
云舒望着他:“爹,云秋姐说什么了?”
“她说……”老爹顿了顿,继而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云舒啊,你去看着云霞和冬冬他们,别让他们出门;还有云秋那边也留意着,有事来叫我们啊!”
看老爹似乎不太想让她参与此事,虽然云舒自己想留下来听听,不过屋里全是长辈,自己一个人站这儿也颇为不便。她想了想,应了声,转身出去,先去看了冬冬几个孩子,找个婆子帮忙看着,然后便跑到客厅窗外站着偷听。
!
第七九六章 账单
经老爹六兄妹一致商议后,他们决定先等云秋醒来,问清缘由后再一起去找潘家要说法,而且这次一定要把舅婆也叫上,因为那潘秋文可是舅婆的亲侄子,这亲事也算她做的媒,闹到如今这田地,她这个当长辈的不能当撒手不管。“小#说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
他们一直讨论到午时过后才出来,云舒叫七味斋那边送了饭菜过来候着,他们一出来正好吃饭,另外又安排仆妇把客房打扫出来备用。一切安排妥当,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一行人一直等到下午,云秋还没有醒,大夫请了好几个在院子里候着,却又束手无策。傍晚时分,大家准备在院中吃晚饭了,云舒正在安排,突闻旁边有人声如蚊讷的唤自己,她回头一看,见大伯母缩手缩脚站在自己身旁。
云舒皱眉退开两步,实在不想跟她说话,这一整天大家都把她透明人儿,完全不理她,没想到她居然忍得下来,愣是赖在院子里不走,云舒也不好赶她,随她怎样。
大伯母见云舒要走,赶紧一把拉住她:“云舒啊,我…我求你一个事儿……”
云舒不耐烦的扯住袖子,“你放开,别给我扯坏了!”
大伯母愣了一下,立刻撒手,云舒转身走开,她却跟了上来,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真是烦不甚烦,没办法,她只得停下来,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伯母红着脸扭扭捏捏道:“云舒啊,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爹,那个……我们家云波往……往哪儿去了?”
“谁知道了,你自己的儿子问我爹干什么?二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云舒一甩袖子走开。大伯母眼泪花花儿的原地站着,看着实在可怜,可想起她对云秋做的那些事儿。这种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晚上大家吃饭也不叫她,让她一个人在旁边可怜巴巴的望着,从早上来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天她都没吃饭,也不知她经得住不?不过大姑小姑都坚持不理,所以没办法了,她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大伯母见大家都是如此冷脸,总算受不住了,在大家吃晚饭时泪眼汪汪的离开了这小院儿,也不知去了何处?院中没人关心。
经过一天的等待。再加上大夫们的一致确认,都说云秋只是伤得过重,需要时间恢复。但性命无碍,大家原本焦急的心如今安稳了许多。晚饭后,大家已经有心情坐在院中休息闲聊了。
说起云秋自进潘家门到现在的种种过往,大家都是一阵唏嘘,其间自然免不了对大伯和大伯母的埋怨。大伯自个儿也惭愧自责不已。说是上次潘家欺负云秋的时候就该把云秋带回来,顺便把嫁妆全都要回来,咱们云秋又不差,那么多嫁妆总能找个更好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无用,大姑说:“无论如何,咱们这次去多带些人。一定要把咱们水家的东西要回来,一文也不能少。
对了,志华。你是做账的,去拿纸笔来,把云秋从嫁入潘家到现在从咱们水家带过去的东西列个单子,大家自个儿也仔细想想,添妆啊、送礼啊、人情啊。或者是私底下给云秋的东西钱财全都列出来,咱们一并跟潘家算总账。”
看大姑拍着桌子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年岁已大,不过那气势颇有奶奶当年扒人家房子的架子,云舒眼珠一转,主动站起来道:“大姑,我这就去拿纸笔!”
等纸笔拿来,大家纷纷把自己送过的礼物东西全列出来,贵重物品自不用说,诸如半斤黄豆、两斤白米都在往上写,云舒偷笑一声,正好被大姑看见。大姑板着脸道:“云舒莫笑,你也是我水家女儿,以后到了婆家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们照样为你出头做主!”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扯扯嘴角,大姑话虽不好听,云舒却觉得舒服,不论平时如何,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这才是亲戚。
等那清淡列出来,居然写了满满七八页纸,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百来两银子。别的不说,光云秋出嫁时云舒给她添妆的那两套首饰都值三四十两。
大伯把单子整理好,又将上面的内容一一念一遍,云舒注意到,最近两个月,云秋确实常来向大伯要钱,虽然每次只有三五百文,次数多了,加起来也有五六两银子。
云舒想了想,问道:“大伯,上次冬月初的时候云秋姐回来还跟我借过五十两银子,说是拿去安乐镇上开铺子做生意,五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吧?她为何这两个月还找您借钱了?”
大家闻言都停下来,大伯也颇为惊讶:“什么?她跟你借了五十两银子?!”
“是啊,大伯不知道?”
三叔道:“五十两银子是笔大数目,一般人家够过活二三十年了,大哥,云秋跟你借钱又是怎么说的?”
大伯想了想:“这个……她每次来缘由不同,第一次是说想买布做棉衣,第二次说是买米,第三次是说屋漏要买瓦,第四次……”
“等等,志华,我记得那潘家家境还算不错吧?怎会买米买布都要云秋来借钱?他家那几个铺子都没收益么?”大姑问道。
“这个……”大伯面露难色,对了,大家都忙着愤愤不平的大骂潘家,大伯却忘了说那潘秋文勾搭别人女儿被整得钱财散尽之事,现在突然提到,他又气愤又觉得丢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兄弟姐妹们说的好。
在几位姑姑的一再追问下,大伯还是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可想而知几位姑姑多么生气,真是恨不得把潘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鞭尸。
骂完过后,院子里静默了好一阵,大姑一拍桌子道:“志华,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过年的时候都没听你提一句,难道你还要帮那姓潘的遮掩不成?”
“不是不是,我听云秋说家财散了那潘秋文还老实了些,每日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了,成日待在家里帮着打水洗衣做饭,反而更像过日子的样子了。我看云秋精神气儿也不错,以为潘秋文当真改过了,心想这样也好,只要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钱财可以慢慢挣……”
“挣挣挣,挣个屁挣!潘秋文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天正事,他那是做给你看,他家现在这境况谁还敢借钱?不就是看咱们这边不知情,骗得云秋那傻丫头回来找钱?该死,这畜牲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就是!大姐,我看咱们不用等了,云秋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肯定是被潘秋文那畜牲陷害的!”
大姑想了想,一拍桌子道:“对,不能再等了,这样,大家现在就去准备,明儿天一亮就出发,留个人在这儿守着云秋看着孩子们就行,其他的全跟我去安乐镇找。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潘秋文那小畜牲!”
大家说干就干,顾家麒出去找人,老爹和三叔出去找马车,几位姑姑和大伯留在院里准备东西说辞,甚至商量出几套应对方案出来。
云舒看她们忙前忙后,难得这么团结,而自己分派到的任务就是留在院中守着云秋并看着几个孩子,其实云舒很想亲自去对付那潘秋文的,不过有几位厉害姑姑在场,想想自己正是待嫁之身,到处乱跑确有诸多不便,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次日,老爹六兄妹当真天一亮就闹腾着起来,去门口坐了马车就走。云舒到门口送行,见除了老爹六兄妹外,大姑家出了二十个壮丁,自家庄园也也调来二十个了二十多个官奴。这么一大群人,当真有些架势,就算打架,也是胜券在握。
老爹一行走后,云舒便一个人坐在院中,直到中午时分,正在云秋房里的高大娘突然大声喊:“小姐,快来!快来看啊!”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去:“怎么了?”
高大娘指着床上道:“小姐,我……我看见这位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她……她在动啊!”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冲到床边,拉起云秋的手轻唤:“云秋姐,云秋姐!你醒醒!云秋姐!”
云秋的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后慢慢挣开,云舒大喜,“云秋姐,你总算醒了!”
云秋却愣愣的望着帐顶,好一阵过后沙哑着嗓子幽幽道:“我是在地府吗?”
“云秋姐,这不是地府,看看我,我是云舒啊!”
云秋缓缓转头,目光渐渐聚焦到云舒身上:“云舒?……你也来了?”
“嗯,我一直在这儿啊!云秋姐,你感觉怎样?”
云舒看她嘴唇干裂,赶紧端了水来喂,云秋喝了两口,突然停住,抬头愣愣的望着云舒,“怎么了?云秋姐?”
“我……还活着?”
云舒顿了一下,将瓷碗放下,一本正经道:“云秋姐,你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三夜了吗?这两天大伯、大姑、大姑爷、二姑、二姑爷、小姑、小姑爷、三叔三婶、我爹还有冬冬、云霞他们,全都守在门外,就盼着你快快醒来。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你腹中的孩子吗?”
“孩子?”云舒错愕的低头看着自己肚子。
!
第七九七章 跑了
“孩子?”云秋错愕的低头看着自己肚子,“我有孩子了?”
“对,两个月了,大夫说就你这身体,孩子没掉是万幸。还有,如果你这次再小产,以后就别想再有孩子了!”
云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呆愣半晌,缓缓抬手放在小腹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她这样子,云舒算是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要是她一直像先前那样,两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那才是大事不妙了!
云舒出门断了碗熬得软烂的稀粥来,用勺子搅动搅动,试试热度后,舀一勺送到云秋嘴边:“来,吃吧!你身子本来就虚,躺了几天,肯定把孩子饿坏了!”
云秋依然哽咽着不停落泪,不过却抽噎几下张开了嘴,云舒怕她噎着,小勺儿小勺儿的慢慢喂,如此吃了近一刻钟,才吃完一小碗米粥。
云舒给她擦擦嘴,这张扭曲得吓人的脸看惯了也不觉得怎样了,除了觉得她可怜、替她心酸难过就是对那负心汉的痛恨。
云秋把云舒的表情看得清楚,她苦笑一声:“我现在一定丑得吓人吧?”
云舒并不否认:“嗯,确实很丑!跟以前简直没法儿比,你这模样想要重新找个好男人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啊,你得好生养着,把孩子生下来,再好好把孩子养大,都说儿不嫌母丑,以后你在家里就不用戴纱帽了!”
云秋愣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笑,可脸上皮肤撕扯的疼痛让她赶紧打住,咝咝直抽冷气,眼角依然有泪,也不知她到底是难过,还是痛得厉害了?
好一阵过后。等她缓过劲儿来,转头看着云舒,轻轻吐口气:“云舒,谢谢你!”
“你是该谢我,要不是看在孩子份儿上,我真不想理你了,让你自生自灭好了!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说借钱,我还以为你真要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居然是拿去给那臭男人逍遥,真不知道那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有一身稍微好看点儿的臭皮囊?
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为何偏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还巴心巴肝儿的为他回来跟娘家人借钱!照我说,世上就是你这种傻女子太多了。才出了那么多践踏女人靠女人过活的臭男人。”
云舒一边帮她压被子整理头发一边嘀嘀咕咕念叨,云秋眼角依然有眼泪沁出,不过她的表情却柔和舒缓了许多,云舒帮她理头发,她甚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云舒心下叹息。唉,可怜的孩子!云舒明白这时候给她安慰逼她忘掉害她一辈子的臭男人肯定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她想起更多伤心事,还不如这样絮絮叨叨的念叨,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兴许更能让她好受些。
事实确实如此。自嫁人后的云秋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感觉安心温暖过,还有肚子里那个正在慢慢生长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她决定了,她要好好活下去。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想,就为腹中那来得不巧的小生命。
看着云秋慢慢睡过去,云舒拉起她手腕探脉,还好,脉象平稳。就是疲软无力,可能是因为她身体太虚、底子太差又有身孕的缘故。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补得上来的,只能慢慢调养。云舒把她手塞回被子里,又陪着坐了会儿,便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老爹兄妹去了安乐镇,因为路途遥远,单向都要半天的时间,还要找潘家人理论,原本以为他们至少要第二天傍晚才回得来,可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回来了。
那时云舒刚吃完饭,正带着云霞和冬冬几个孩子坐在云秋房里陪她说话儿,听闻外面有人喊便出去,见老爹和大伯等人举着火把进来,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
云舒赶紧迎上去:“爹,大姑、小姑,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爹道:“云舒,你叫人把那几间大通铺打扫出来,再煮一大锅饭,快些啊,我们都饿得紧了!”
云舒看他们个个脸色严肃,似乎没什么好事儿,她不便多问,赶紧去把院子里留守的帮工仆役都找出来,一番安排后回来。
这时院中已经坐满了人,三五成群的,且多半都是些青壮年男人,仔细看,他们不就是早上跟着老爹他们一起去安乐镇的仆役们吗?难怪老爹要煮那么多饭。
安乐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全都回来了?莫非潘家人认错了?把东西都退了?没见着东西啊,再说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她满脸狐疑的去到客厅,大家果然都在。大伯一拍桌子道:“该死!竟然让潘家那几个畜牲跑了!”
小姑道:“大哥,你还说,要是你早点儿跟我们实话实说,怎会闹得如今这地步!”
大伯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亲,但凡日子能过,我也不希望云秋背个被休之名,谁知道……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多事懊恼抱怨,听得出来他们一群人杀过去,连潘家人的人影都没见着一个。云舒轻手轻脚的进去,走到老爹身边,低声问:“爹,怎么回事啊?”
老爹叹口气道:“我们上午赶到安乐镇,直奔潘家祖宅去,谁知却见十几个村人在拆房子,我们过去问,对方说他们也姓潘,原本跟潘秋文是本家,不过潘秋文借他们的钱不还,一推再推说过完年就还。
可前两天,那一家人趁着半夜偷偷跑了,村里人把附近十里八乡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借给他们的钱打了水漂,大家气不过,就把房子拆了,搬些瓦片家具房梁回去,兴许还能值几个钱。”
这个结果让云舒诧异不已,她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便道:“爹,那姓潘的油头狡猾,你们莫不是被他们骗了吧?那些人也姓潘,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演戏的了!”
老爹摇头:“不可能,我们去找了村长、镇长,镇上的人家大多都问过了,许多潘家的债主听说这事儿都跑去潘家拆房子,没一会儿功夫那房子就只剩个地基。
然后我们找到镇长请他主持公道,镇长派人查了,据说三天前的半夜有人在路上看见潘家那几口人背着大包小包去了渡口,后来有船夫来证实,潘家人确实坐了他们的船,一直划到隔壁县范围才下的船,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瞧瞧这潘家人都干了些什么事?半晌后她摇摇头:“爹,不是说潘秋文还有个姐姐吗?还有潘秋文她姑姑咱们舅婆怎么说啊?”
“嗨,她姐姐家被潘家债主围得水泄不通,那夫家吵闹得厉害,说是要把那姐姐休了赶出家门。舅母那里……唉,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事已至此,云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潘秋文他爹娘也够狠心的,自己跑了,连女儿都不知会一声,兴许他们根本记不得还有个女儿了吧!
小姑看自己跟老爹说话,问道:“云舒,云秋行了没有?”
云舒反应过来:“醒了,中午就醒了,还吃了东西,正在睡了!”
“是吗?醒了就好,我看看她去!大姐、二姐,你们也去吧?”
大姑想了想:“你先去吧,我们把剩下的事儿了结了再说。”
等小姑走后,他们商量着把院中这些调来帮忙的帮工仆役安排个住处,大姑家的帮工等吃了饭回他们那院子去,云舒家的就留在这边睡大通铺,如此地方正好。其他人也暂且在云舒家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去。
至于潘家的事儿,大家商量暂且不告诉云秋,另外也时常托人打听着,一有消息就带人杀过去,非把那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抓回来不可。还有云秋的去处问题,让她回水家村肯定不可能了,她身子这么虚,又需要人照顾,最好是亲人。
最后云舒提议,正好大伯在酒坊那边做事,云舒想办法让杜十把大伯住的那小院儿腾出来,让云秋搬进去住,如此大伯和云秋住一起,方便照顾又能做事,那位置进出买东西请大夫都方便。
此事定下后,大家吃了晚饭各自回去休息,云舒则回到了隔壁安夫子那院子。
晚上,云舒看了会儿书准备睡觉,却闻门外有敲门声,打开一看,竟是二姑和二姑爷。云舒惊讶的上下打量他们一番:“二姑、二姑爷,你们……还没睡了?”
二人尴尬的笑笑:“云舒啊,还没睡了?”
“正准备睡了……”
云舒看二人站在门口犹犹豫豫,还互相拉扯对方的衣服,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云舒想了想,退开一步:“二姑、二姑爷,进来坐坐吧!”
二姑不好意思道:“云舒,不会打扰你吧?”
云舒笑笑:“没关系,进来吧!”
等二人进门坐下,云舒给他们倒了茶,一碗又一碗,二人只顾低头猛灌,却不开口说话,云舒打了几个哈欠,对方总算开了口:“云舒啊,那个……最近忙吧?”
“嗯,还好吧!”
“呵呵,也是,你们家又是铺子又是果园的,肯定比咱们忙!”
云舒不置可否的抿嘴笑笑,对方犹豫片刻,又道:“云舒啊,听你爹说你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云舒顿了一下,故意玩笑道:“算是吧,怎么,二姑,您这么早就想给我添妆了啊?”
!
第七九八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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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顿了一下,故意玩笑道:“算是吧,怎么,二姑,您这么早就想给我添妆了啊?”
二姑脸上一僵,尴尬得嘴巴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云舒呵呵一笑:“二姑、二姑爷,你们可别当真,我开玩笑的了!”
二人表情一松,明显松了口气,继而干笑道:“呵呵,云舒啊,其实给你添妆的首饰二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今早走得太急,没想起来,等我明天回去立刻拿了给你送来。“小#说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
云舒抿嘴笑道:“二姑果然当真了,还早着了,咱们这边办酒席的时间都还没定下来,二姑不用着急,要不到时候再来,二姑岂不是要添两份儿了?”
二姑夫妻又面露尴尬之色,云舒心中大乐,老爹六兄妹中,这个二姑性格长相最似奶奶,或者某些事情上她比奶奶还要自私些,这次她能来云舒就很意外了,心里还在奇怪了,或许他们此来另有目的也不一定。
云舒表面上笑得开心,心思却已转了好几个圈,她眼珠一转:“二姑,您这次能来真是辛苦了,不过你们家跟大姑家不同道儿,怎么走到一块儿了呢?”
二姑爷道:“哦,我们天没亮就赶着去你大姑小姑家看了,然后跟他们一起来的。”
“这样啊,二姑、二姑爷真是有心了,我替云秋姐谢谢你们!”
“嗨,谢什么啊?都是自家啊,咱们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我们不撑腰谁来撑腰啊!”
云舒扯扯嘴角,又转个话题道:“二姑爷,好些年没去你们家了。大表哥的女儿都长大的了吧?”
“是啊是啊,娜娜马上就六岁了,对了,你大表嫂又生了个儿子,今年也两岁了!”二姑爷笑呵呵道。
“哦?是吗?哎呀,二姑爷不说,我都不知道了,大表嫂长得好,那小侄子一定也挺俊秀的吧?”
“呵呵,哪里哪里……”一说起他那对孙儿孙女。二姑爷就乐得合不拢嘴儿,云舒跟他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当真热闹,而一旁的二姑却有些着急。暗暗给二姑爷打几次眼色,二姑爷没注意到,云舒却是看得清楚。
显然,二姑夫妻此来肯定是有事情,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能让脾气倔强的二姑开口求人的事情不多,云舒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如果真是这事儿的话,她宁愿二姑不要开口,也免得自己不好拒绝。
云舒跟二姑爷你来我往说了近两刻钟,从那对孙子孙女生下来到他们牙牙学语再慢慢长大。大半夜的,二人的笑声甚是响亮。
直到外面传来更夫的报时声,三更天。正常人都睡觉了,云舒打个哈欠道:“二姑、二姑爷,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了,你们肯定也困了。我找人送你们回屋吧!”
云舒站起来走向门边,二姑暗地掐二姑爷一把。低声骂了几句,又把二姑爷推过来,二姑爷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啊,等……等一下!”
背对他们的云舒心里长叹一声,看来他们非说不可了,算了,今天不说明天也要说,明天不说迟早有一天要说,反正躲不掉,干脆让他早点儿说出来算了。云舒深吸一口气,挂起迷人的笑脸回身:“二姑爷,怎么了?”
二姑爷回头看二姑一眼,犹豫半晌,云舒道:“二姑爷有事直说吧,只要云舒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
“真的?那……那……”二姑爷犹犹豫豫还是说不出口,二姑一拍大腿站起来,大步过来道:“云舒,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二姑看二姑爷一眼,稍稍停顿,似在整理言语,然后道:
“云舒啊,其实这事儿我们真不好开口,不过你我都姓水,咱们是嫡亲的姑侄,二姑没办法,也只有求你了!”
“二姑别这么说,云舒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但云舒能力有限,要是做不成也请二姑不要见怪才是。”
“唉,这事儿怕是除了你,没人做得成了。云舒啊,你知道我们家秀儿……”
果然如此,一听这个名字云舒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笑眯眯的听着,二姑道:“你秀表姐嫁到省城有两年了,以前她每月都会送信回来报平安,或者送些东西银钱回来,我们也知道她在哪儿、过得怎样。
可自从前年年底闹出那事儿过后,就再也没有秀儿的消息。我们担心她出事,让她大哥偷偷去了省城几趟,甚至找到她夫家王家去,可门儿都没进到,就被撵了出来,唉!”
二姑一声长叹,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说前年那事儿,自然就是张秀骗了外婆那村子的年轻姑娘去省城,要么做妾、要么做丫鬟、要么被卖进青楼那事儿,当时还是自己写信给那些姑娘的家人告的密了。
莫非二姑还想让自己去把张秀接回来?她可不想当那被毒蛇咬死的农妇,打死都不干,于是她道:“二姑,既然大表哥去找过人了,他都找不到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二姑和二姑爷对望一眼,然后道:“不是的,云舒,我们不是要为难你去找秀儿,其实……秀儿年底的时候就给我们送信回来了。”
“啊?有消息了?!”这倒让云舒意外万分,她整理下表情,转而道:“那太好了,你们二老就不用为秀表姐担心了!”
“唉!不是啊,收到信更担心!云舒啊,算二姑求你了,秀儿毕竟是你亲表姐啊,就算以前她跟你有再多误会,你就看在二姑的份儿上,原谅她一次,好吗?”
云舒抽抽嘴角,“二姑,您别这么说,我跟秀表姐没什么误会啊!我们挺好的,您一定是误会了!”
二姑闻言更是难过,竟然抹起眼泪来:“云舒啊,二姑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你不帮二姑也在情喇中,可秀儿她一个姑娘家,被王家赶到荒山野岭去守院子,那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人,还时常有土匪出没,她能活到现在都是万幸啊!
云舒,云舒啊!二姑求你了,求你救救秀儿吧!”二姑说着就要往地上跪,云舒赶紧扶住她:“二姑,别这样,你起来,坐下慢慢说好不好?……”
云舒好劝歹劝,总算把二姑扶到椅子上坐好,看她依然一边抹泪一边哭求的样子,云舒实在为难,想起当初张秀做的那些事,真是……
放她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从此以后规规矩矩做人,二是更加疯狂的报复。照云舒对她的了解,即便她一个人住几十年,只要她还是张秀,必定会想方设法疯狂报复。
云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推脱:“二姑、二姑爷,不是我不愿帮忙,可我实在帮不了啊!秀表姐是嫁了人的人了,她被她相公送到山里别院去,那是他们的家事。我跟他们家无亲无故,她相公一家反而对我满心芥蒂,所以我也帮不了什么啊!”
“不不,帮得了,帮得了,秀儿在信上说了,她说跟你定亲的那公子是她相公的主家,只要你一句话,她相公全家必定会听,也会立刻把她接回来。
云舒啊,秀儿说她以前跟你作对是她不对,她后悔得很。她现在也想通了,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虚影,她没什么期望,只希望能回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云舒啊,二姑求你一定帮帮忙,一句话就好,云舒,你一句话就能救秀儿一辈子,好不好?二姑求你了!”二姑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哀求,云舒万分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但有一点,其他怎样都行,让张秀借自己的势出来作威作福万万不能。
面对二姑的苦苦哀求,云舒犹豫再三,最后道:“二姑,秀表姐说的事未必能成,一来我和小顺子尚未成亲,以后怎样会不会突生变故谁也不知道,二来秀表姐相公家与我有些过节,即便我让他们做事他们未必会听。
不过张秀毕竟是我表姐,我且试他一试,给秀表姐她相公家写封信去,至于他怎么处理、能不能听我就无能无力了!”
“好好好,他们一定会听的,一定会听的!”二姑夫妻顿时高兴起来。
云舒正色道:“二姑别这么说,我们话说在前头,要是那边不听,二姑可不要怪我。”
“当然当然,肯定不怪!”
云舒看他们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想了想,可不能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道:“二姑、二姑爷,要不这样吧,这信我明天当着大姑小姑大伯他们的面来写,您封了发出去,让大家都做个见证。”
二姑愣了一下:“不用,现在写就成!云舒,现在就写吧!”
云舒摇头,“二姑,都这么晚了,我实在困得不行了,我一犯困手脚脑袋都不利索,不知道怎么措辞,万一写错了得罪了秀表姐婆家,不是适得其反吗?”
“这个…这个……”
二姑爷道:“他娘,既然云舒都答应了,又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反正现在写了信也送不出去!”
二姑稍稍犹豫,最后只得点头:“那……好吧,云舒啊,你可记得这事儿啊,我们明儿一早再来找你啊!”
二姑夫妻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云舒把他们送到门口,在门口站了会儿,心里盘算一番,她抿嘴一笑,呵,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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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九章 看透了
次日早上,云舒一开门,果然见二姑夫妻守在门口。!二姑不好意思道:“哎呀,云舒,这么早就醒了啊?怎么不再睡会儿?”
云舒扯扯嘴角,再睡他们多半要急得大骂了。然后,趁着吃早饭的时候,云舒跟各位长辈说起张秀的事,并当着大家的面给省城王家写了封信,然后交给了二姑,二姑夫妻自然欣喜不已。
这时,大姑却板着脸道:“二妹,早就听说张秀做了不少缺德事,既然是亲戚,以前她做了什么咱们就不说了。可这次你找云舒帮忙,她要真能回来,你们两个做父母的可得好好说说她,骗人儿女这种事可不能再有了,啊!”
二姑夫妻顿时脸红:“不…不会了,我们家秀儿怎会做那种事,肯定是中间哪里出了问题,我早就想找她仔细问问了,可一直没找着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唉!”
大姑本还想说她几句,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抿嘴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早饭后,大家都去看云秋,二姑却迫不及待的想去发信,屋里人多,也没人注意她。云舒看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蹑手蹑脚的出门,她也跟出门去,直到亲眼看她出了院子,她身后一个影子也跟了出去,相信方才当着大家写的那封信很快就会回到自己手里。
她低头想了会儿,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近情面了?如果张秀当真已经悔悟的话,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似乎太绝情了,她犹豫片刻,算了,为防万一,暂时就这样吧,如果以后再有变数。再说就是。
大姑等陪着云秋说了会儿话,云秋一直低头垂眼,什么都不说,看她那样子,大家也不好责备于她,只说让她好好休养,照顾好身体,继而又嘱咐大伯一番,便陆陆续续各自回家去了。
云舒看着老爹和大伯把最后离开的三叔一家送走,这才进到云秋房间。她一坐到床边。云秋就抬眼看她:“云舒,你跟我说实话,大伯和我爹他们昨天是不是去安乐镇了?”
云舒怔愣一下。先前大姑说过云秋现在状况不好,不要跟她提这事儿,她正在犹豫怎么说的时候,云秋道:“云舒,告诉我。相公他们怎样了?”
云舒皱眉抬眼望着她,看她眼神里还有几分关切,她有些气恼的吐口气:“云秋姐,你都成这样了,难道还想去找那个潘秋文?”
云舒语气非常不好,里面尽是责备。云秋目光闪了闪,转开头去:“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问问看。看我爹和大姑他们有没有被潘家人欺负?”
她那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明显是底气不足,云舒有些气恼:“云秋姐,你是想问大姑他们有没有把潘秋文怎样吧?
哼!你这命都去了半条还惦记着他,他了?欠下一钩子债拍拍屁股跑了。好在当初你出来时拿了封休书,否则那么多债。你跟你的子子孙孙还几辈子都还不完。”
云秋回头惊讶的望着她:“什么?跑了?”
云舒万分肯定道:“对,就是跑了!全家都跑了,他家祖宅被村里人拆个精光,听说那地皮都被债主收去卖了抵债,潘家在安乐镇除了债务,一根毛儿都没留下!
你若觉得苦日子还没过够,尽管天涯海角去找他,找着了再让那一家子当牛当马使唤你,找不着就让你肚子里这孩子一辈子流浪四方、受尽折磨吧!”
云秋表情呆滞、定定的望着帐子,也不知道方才的话她听没听进去?云舒有些烦躁,呼啦一下站起来道:“你自己想想清楚,要是不想活了,现在就走,去找你那负心汉,我绝不拦着,以后咱们也再无瓜葛。想通了就给我把这碗药喝了,好好躺着,以后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好好带孩子。我出去了,你自己决定吧!”
云舒出得院子,见老爹和大伯回来,二人见她问道:“云舒,云秋还好吧?”
云舒回头看那屋子一眼:“嗯,还好吧!爹、大伯,云秋姐说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傍彤前不要去打扰她。”
老爹和大伯对望一眼,老爹道:“也好,云舒,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跟你大伯到酒坊那边去一趟,有事你叫个人来找我们,啊!”
云舒应诺一声,二人便回屋收拾一下,一起出了院子。云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逛了好几圈,想起方才的话虽是气话,不过云秋当真还对那潘秋文念念不忘,她这一辈子真是没救了!
想起当初的小静,云舒不想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她转身就去了隔壁安夫子院子,是去是留、如何打算就让云秋自己决定吧!
云舒硬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在安夫子院子看了整整一天的书,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小姨院子。她在云秋门口犹豫半晌,几次抬手欲推门都没使劲,看到当值的仆妇端药来,她拦住仆妇道:“我堂姐还在里面吗?”
“在啊!小姐不进去吗?”
云舒稍稍犹豫:“把药给我吧,我来送!”
云舒端着托盘推门进去,屋里一切如常,她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呼~~~还好,人还在床上躺着,她将托盘放床头桌子上,见上面两个药碗都喝得干干净净。
云舒再次轻叹一声,突然,床上的云秋道:“我没走,你很失望吗?”
云舒坐下,嘴角翘起,说出的话却不好听:“是啊,我以为你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非要追着那负心汉去亡命天涯了!”
“哼,我当然要去找他,他当初怎样对我,我要双倍还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那你可得好生养着,那负心汉不是一般的狡猾,当心你去赔了儿子又折了自己。”
“不会,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云秋垂眼望着自己肚子,眼中是满满的慈爱温柔,虽然不知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有一点云舒可以肯定,为了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母爱比世间一切感情都伟大,她相信云秋最后那句话一定是真的。
单这一点,云秋绝对比以前的小静更值得帮助,相信她的结局绝不会比小静悲惨。云舒轻轻松口气,端起药碗搅动几下,“云秋姐,来,喝药了!”
“不要喂了,我自己来!”云秋努力侧过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傍晚,老爹和大伯回来,都去看了下云秋,见她脸色精神都好了许多,也渐渐安心。大伯说明日就想让云秋和他一起搬到酒坊去,大伯一个大男人照顾云秋毕竟有诸多不便,云舒便提出从自家大院那边调个小丫头过来。
大伯原本推脱,云秋却欣然接受,真心的谢过云舒后道:“云舒,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得,我的儿孙也会世世代代记着,现在我们没法儿还你的情,不过以后总有一天这个情我们一定会还的!”
老爹立刻摆手道:“不用不用,还什么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云秋,你好生养着,差什么要什么尽管说,让云舒帮你安排就是,千万别客气,啊!”
云秋点头道谢,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
次日,大伯果然叫了车来把云秋载去了酒坊那边,老爹怎么留都留不住,本想让他们一直住这儿,可这院子毕竟是小姨的,没经得主人同意,长住实在不好。
酒坊那边人多,也有不少妇人,她们都是酒坊工人的家眷,那院子是给他们的福利。云秋搬过去不仅可以相互照应,更重要的是她们地位平等,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至于水家村那边,那日傍晚,伯母一个人戚戚然的离开云舒家院子,在大街上站到大半夜,以为大伯会出去找她,可直到半夜都没动静,她又不好意思回来,只得随便找个地方住了一宿,次日回了娘家。
在娘家待了几天仍不见家人去找,她自个儿又担心水云波的去处,便跑回了水家村,那时发现她攒的钱、陪嫁的金银首饰全没了,问媳妇,媳妇痴痴傻傻也说不清楚,倒是隔壁的三婶说看见水云波回来过一趟又跑了。
大伯母大哭了一场,然后急慌慌的跑到城里来找大伯,让他帮着一起去找水云波,但对云秋的状况却是完全不闻不问。大伯本不想理她,看她一直守在酒坊门口,恼怒之下把她赶了出去,顺便找几个人帮忙去城里搜寻。
等找到水云波时,他衣衫褴褛、全身是伤的躺在花街街口,其中过往自不用说,大伯母攒了几年的钱和首饰自然被他花个精光。大伯母又是一场大哭大闹,又有什么办法,青楼的人不可能还你钱,没找你要都是好的。
最后,大伯恼怒的把水云波狠揍一顿,再找人抬去医馆上了药包扎了送回家去休养。看他全身包成木乃伊的样子,怕是一年半载不能出来惹事儿了,如此也算清静。
当晚,大伯又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他还在叽叽咕咕念叨:“老子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生出这么个要债的孽障……”
说来,大伯一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云秋肚子里那孩子了,但愿他不要像潘秋文那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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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零章 嫁衣
处理好云秋的事,云舒就跟老爹一起回了山顶庄子。,!
路上,云舒问起老爷子跟他们谈的事情,据老爹说,老爷子对咱们家的嫁妆、酒宴、送亲、时间都没有要求,只说能在五月初十之前赶到京城城郊宅子即可。
云舒想了想:“爹,不是说五月十八吗?”
“是啊,正日子是五月十八,在此之前还有诸多准备。”
“准备什么?不是说只要我去了就行吗?”云舒语气里有些不满,老爹皱眉道:
“云舒,不得无礼,王老伯是长辈,又是小顺子亲爷爷,他这么安排是为你好,老伯说此去京城长途跋涉,坐马车的话全身都要摇散架了,得留几天时间休整休整,另外还要学一些婚嫁礼仪,免得到时候出错被人家笑话。”
看老爹一本正经的样子,云舒暗地吐吐舌头,老爹真是实诚人,三言两语就被老爷子收买过去了,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老爷子如此着急肯定另有缘由。
如果五月初十之前必须到京城的话,那最晚四月二十必须启程。今天是正月三十,离启程还剩三个月不到了,云舒不自觉的摸摸胸口,好紧张啊!
父女俩回到山顶院子,一下车就见二毛、三毛、钱兴、钱盛还有赵强等几人,三毛见了他们立刻冲上来:“爹,大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爹揉揉他脑袋:“臭小子,怎么,想爹了?”
“才不是,娘说要是看见你们回来,让你们立刻去她院子一趟。”
“哦?你娘有事吗?”
“不知道,你去问娘吧!”三毛还没说完就带着小灰灰跑去跟小妹玩了,二毛过来道:“爹、大姐,娘找你们是说大姐的亲事。大姐,你就要跟大哥哥成亲了吗?”
说到成亲。云舒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虎着脸道:“二毛,这是大人的事,一边玩儿去。爹,咱们找娘去吧?”
他们进了大门,又陆陆续续看见几位姑爷和表嫂,看样子几位姨姨应该都到齐了。一到爹娘那院子,远远便听见几位姨姨的说笑声。果然都来了。
老爹走到门口时停顿片刻,回头道:“云舒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事,这样,你先进去,问问你娘看到底什么事。要是着急了你叫个人来林子里找我,要不是不着急的话,就等晚饭时再说,啊!”
老爹挥挥手,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云舒哑然失笑,老爹当然不是有事,他最怕娘亲几姐妹凑到一起。随便说个什么事儿都像吵架般。
事实上,她们几姐妹每次凑到一起确实都要吵架,而且多半最后是不欢而散,但是,一出门你马上叫她回来,她们个个必定又像没事人一般嘻嘻哈哈说笑。
当然,并不是回回都如此,四姐妹中二姨小心思最多也最小气,要是得罪了她。她来是要来。不过你不给她陪个礼给她个台阶下,她一定会甩脸子个你看。
云舒在门口整理片刻。然后才抬步走向小院门口,她一进院,就见老娘和几位姨姨坐在院中一边说笑一边拿着大红包穿针走线,云舒笑眯眯的大声道:“娘,我回来了!大姨二姨小姨,你们忙什么了?”
几人同时抬头,小姨和二姨赶紧站起来,笑呵呵的过来一边一个挽起她胳膊,小姨高兴道:“哎呀,云舒,你可算回来了,都快做新娘的人了,还到处乱跑,方才我们还数落你娘来着,来来,看我们给你做的嫁衣,试试看合不合身?”
二姨也道:“是啊是啊,快试试,哪儿有出入咱们再改改。”
大姨忙阻止道:“别啊别啊,我这个双喜还没绣好了,针还挂上面了,当心别扎着了!”几位姨姨手忙脚乱,最终硬是把大红嫁衣套在了云舒身上,几人围着她这边扯扯那边摸摸,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云舒知道要想早脱身就尽量配合,于是她像木偶一般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任凭几位姨姨对自己指指点点拉拉扯扯,即便她们问问题也不会回答,因为回答的必定另有其人,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答案。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大红嫁衣总算脱下来了,大姨忙着继续绣她的大红喜字,小姨说要把腰收收,还念叨着让云舒这几个月少吃点儿,男人都喜欢腰细的女人云云。
二姨则把她拉到一旁,笑呵呵道:“云舒,太好了,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两年了,这下好了,王家老爷都来了,日子也定下了!这次我让我们家钱兴、钱盛都给你送亲去,要是有机会的话干脆就让他们留在京城,找点儿事情做,以后我跟你娘一起去看你啊!”
小姨道:“二姐,你又来了!哪有送亲的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小妹,你这是什么话?哪有赖着不走啊?王家不是送了三妹家一座宅子吗?那宅子总得有人住有人守着吧?让我们家钱兴钱盛住几天又怎么了?再说我们又不是常住,等以后钱盛挣了钱,重新买个大宅子就是,到时候你可不要眼红。”
“得了吧!钱盛根本不是做生意那块料,钱兴要念书,你不可能让他出来挣钱吧?”
说到念书,二姨又来兴趣了:“云舒啊,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不,你可不要敷衍我啊,大家都在了,你们家二毛去京城念书,总得有个伴儿吧?让你钱兴表哥一起去吧?啊,怎么样?”
又是这事儿,二姨一再追问,生怕二毛丢下钱兴一个人去京城似的,其实她不说云舒也决定把二毛留在京城念书,钱兴跟他一起去做个伴儿,可她这样追着问,云舒烦不甚烦,真的很想拒绝了。
大姨道:“行了行了,二妹,老说老说,当心云舒烦了,就不帮你,看你怎么办?云舒,来,在穿上试试看,这双喜字儿我都绣了五天了,可不能出岔子。”
云舒被大姨拉过去再次套上衣服,二姨总想说话总想说话,每次都被大姨几人岔开,或者云舒自己也会故意打岔,偏不让她说出来,把她难受得抓耳捞腮。最后被大姨支出去看她媳妇去了。
二姨一走,云舒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老娘几人见她长长吐气的样子,笑道:“云舒,你二姨就那样儿,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过来啊?”
云舒苦笑道:“小姨,这个还真没办法适应。”
大姨道:“你别理她,我说她就是脑子缺根筋,京城那么远,要不是看云舒是嫁过去享福的,打死我都不答应。她却拼了命想把两个儿子往京城送,那么远有什么好?一去一回都要个把月,要是出点儿事收到信赶到地儿茶都凉了!
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家小强去京城的,就算有金山银山都不去,多久都见不了一面,以后要是有个万一,我死了连儿孙都见不着多不划算!”
“呸呸呸,大姐,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年纪轻轻,还没享够福了,别说那些晦气话。不过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要不是咱们现在还在孝中,我都想跟方大哥一起去看看。”小姨颇为向往的样子。
大姨见之扑哧一笑:“瞧瞧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一提你那方大哥,脸红得像小姑娘似的,我说小妹,你就那么想当新娘子啊?”
小姨原本没怎么脸红,大姨这么一说,她的脸刷一下红得如猴子屁股一般,大姨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说笑。
老娘看着她们打闹,好笑道:“行了,大姐、小妹,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打闹闹像孩子一般,瞧瞧,云舒还在这儿了,你们就不怕她笑话?”
云舒识相道:“没有没有,哪敢啊!大姨小姨都年轻着了,只要不说,走大街上人家肯定把我们当姐妹!”
小姨听这话挺高兴,嗔道:“小妮子,就你嘴甜。”
老娘笑笑,把云舒叫过去,翻起那大红嫁衣道:“云舒,这衣服我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一直慢慢吞吞的绣,一直想着你还小,不着急,谁知眨眼就要用上了还没收工。你们送王老伯那天,我就赶紧把你几位姨姨叫来帮忙了。
你自个儿再仔细瞧瞧,看看喜欢不?哪里还有不满意的?我们再帮你改改!”
云舒有些惊讶,这嫁衣娘亲绣了几年了?居然现在才知道,想来以前是经常看她拿块红布用竹圈撑了在绣花儿,问了几次她都笑眯眯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原本以为是红手帕了,没想到是自己的嫁衣!看这嫁衣上正红色的极品绸布上全用细细的金线一针一针绣成精致鲜活的图案,衣襟如祥云状,裙角两只仰头俏丽的金凤凰,还有那大大的金色喜字,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气。
如此精致的嫁衣自然是千金难求,关键它是自己娘亲花几年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云舒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拿着嫁衣翻看一遍,一边看一边连连赞赏,末了收起来道:“娘,挺好的,我很喜欢,什么都好,不用改了。”
小姨道:“臭丫头,你娘绣的能不好?要知道这活儿本来该你自己干的,你娘说你从小就不喜欢拿针,让别人绣又不放心,就只有她自己来绣了。所以啊,你以后可得时时记得孝敬你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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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一章 训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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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阳春三月,云舒家这边的酒宴时间已经定了,就在四月十五,晚上坐歌堂,次日一早像其他女子一样坐着花轿敲锣打鼓的出门。
第八零二章 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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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招式两个字云舒就脸红,大姨赶紧阻止道:“小妹,你又来了?害一把年纪的人了,成日把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害不害臊啊你!”
老娘也道:“是啊,小妹,别说了,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
小姨无所谓的扁扁嘴:“这有什么嘛?这儿又没外人!”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感情小姨把院子里这些小丫头都不当人了。小姨优点很多,对自己人掏心掏肺,缺点也非常明显,比如现在这样……这个就不好明说了。
二姨看他们俩争得热闹,凑过来笑呵呵道:“云舒啊,送亲那事儿都安排好了,小健和小康家里忙,走不了;你大姨又舍不得赵强走那么远,送亲队伍就由我们家钱兴挑头儿了,你尽管放心,我们家兴儿定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云舒抿嘴笑笑:“多谢二姨,辛苦钱兴表哥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嫡亲的表兄妹,你要出嫁,咱们自家不帮忙谁帮忙?”
送亲这事儿本该由自家兄弟挑头儿,因云舒是老大,二毛和三毛都还小,堂兄弟这边只有那个水云波。云舒对那人讨厌至极,就算全家都死绝了,也不可能让那浑人给自己送亲。然后就是表兄弟这边,舅舅家田地太多,现在正农忙,小健小康都去不了;大姨家就赵强一个儿子,大姨舍不得他出远门,所以就剩最乐意去的二姨家了。
云舒想了想:“二姨,四娘肚子那么大了,不是说最多两个月就要生吗?此去至少要一两个月时间,嫂子生孩子。钱兴表哥不回来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二姨立刻道:“有什么不好的?生孩子而已,哪个女人不会?想当初我生兴儿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儿了,肚子痛了会儿,一用劲就出来了,庄户人家没那么精贵。
云舒啊,你们二毛去去哪个书院定好了没?我听说京城有个……”
又来了,云舒一听这个就头大。这二姨现在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打探京城的书院,听到个名字就要问云舒是不是让二毛去那里?那里有没有前途,吃穿用度好不好?学生都是什么人?夫子怎样云云?
云舒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对这些问题也烦不甚烦,她追着打听当然不是关心二毛。是担心她家钱兴了……
老娘离云舒最近,早就注意到云舒不耐烦的样子,她想了想道:“云舒啊,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跟春秀学弹琴吗?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快去吧!”
云舒闻言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好啊,娘、大姨、二姨、小姨,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啊!”
几位姨姨还没反应过来。云舒就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二姨追着跑了几步,“哎,云舒,我还没说完了,云舒!”
小姨道:“哎呀,二姐,你烦不烦啊,你天天都是这个事儿。翻来翻去。你不烦我都烦了,真是的。云舒一个新媳妇嫁去京城,自个儿脚跟都没站稳,哪有空管你那兴儿啊?钱兴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想升官发财自个儿想办法,一心指着靠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
二姨愣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一挥手:“我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们儿子都是不念书的,就算有人拉拔他们这辈子也没啥出息……”
大姨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哎,二妹,这话怎么说的?我家小强怎么就没出息了?…”
眼看大姨和二姨三言两语又要吵闹起来,小姨和老娘又赶紧过去一边一个拉住。云舒站在院门口望着里面长叹一声,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人按四选三的组合算就是四台戏,每天从早唱到晚真是够热闹的。
看戏是挺好,可戏也不是那么好看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火烧身。她决定了,以后凡是有几位姨姨在的地方,不是非不得已,她一律不来,能躲多远躲多远,对,就这么定了。
于是,其后几日,云舒再也没去爹娘院子吃过饭,每每一起床,穿好衣服就跑去春秀院子待着,要么就跑果树林里躲着,为防万一,她还在自己小院的院角架了两个梯子,以便随时逃走。
这日,云舒正在院中晒太阳看书,突见门口的小丫鬟对自己打手势,仔细一听,不正是几位姨姨来了么。她赶紧将书塞袖子里,然后跑向院角的梯子,手脚麻利几秒钟就翻了过去,几位姨姨一进门,她正好从墙外的梯子落了地,转而就跑向大院侧门。
她出了院子又小跑了好一段儿才放慢脚步,回头看看,没见人追上来才放了心。她长叹一声,唉,在自己家里也要这里翻墙偷跑,真是麻烦啊!想想那什么红杏出墙的女子,不知是不是也这么翻墙的,啧啧,看来自己要想出墙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嘛!
她自嘲的笑笑,慢慢沿着林间小路往山顶水池方向去。走出一段,突闻后面有人喊小姐,吓得她拔腿就跑,后面那人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别跑了,是奴婢啊,小姐,您等等我!”
云舒听声音耳熟,回头见是雁儿、蓉儿和柳烟儿三个小丫头。雁儿抱着几个厚垫子跑得最快;蓉儿和柳烟儿一人拎个木盒子,只是疾走,不敢跑,估计是怕把盒子里的东西打碎了。云舒停下:“你们怎么来了?”
“小姐,小蝶姐姐说您肯定会去山顶水池边看书,现在天凉,坐地上容易感冒,所以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雁儿笑嘻嘻的将几个厚垫子往前送了送。
云舒满意的点头:“哼,还是小蝶有心,对了,我几位姨姨来找我干啥?”
“不知道耶,他们说话的时候奴婢去屋里拿垫子了!”
“小姐,奴婢听说是请您过去写喜帖。”后跟上来的蓉儿道。
“喜帖?……家里那么多人会写字儿,干嘛要我写?”
“不是的,小姐,听说喜帖已经写了大半,今天请您过去其实是想让您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或者小姐您有没有要请的人。”拎着木盒子的柳烟儿补充道。
云舒想了想:“嗯,这倒是个正事儿,他们都请过哪些人了,知道吗?”
“小姐,奴婢把已经写过帖子的名单和纸墨笔砚都带来了,小姐不妨找个地儿坐下慢慢看、慢慢想。”
云舒看柳烟儿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走吧,都跟我去水池那边的小亭子。”
几人到了地儿,雁儿殷勤的将垫铺在亭子围栏的木椅上,坐的靠的都垫得厚厚的,然后一脸邀功的样子:“小姐,好了,您来试试,看舒服不,要是不够奴婢再回去拿!”
“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不过……要是有点儿吃食点心就更好了!”
蓉儿把木盒子放石桌上,打开,拿出桌布铺了,又把点心一盘一盘拿出来,还有茶壶茶杯,一样一样摆上,真是贴心啊,看着都满足。
然后柳烟儿再打开盒子,拿出纸墨笔砚摆好,还有几本书,一个小册子,“小姐,好了,您现在要写字么?奴婢给您研墨可好?”
瞧瞧,这几个丫头被小蝶集中训练了一段时间,现在配合良好,各司其职,自己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随时随地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可惜啊可惜,马上就要嫁人了,换个地方未必能这么逍遥。
柳烟儿把小册子递到云舒手上:“小姐,这是已经写过喜帖的名单,您看看还有漏掉的么?”
云舒接过翻了翻,啧啧,这么多人,怕是要摆上百桌吧!还是整整三天,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她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就按一百桌算,一桌一天按三两银子算,三天至少要花上千两银子,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花销,这场亲事没个两三千两肯定下不来,真真是花钱如流水啊,爹娘真是舍得。
柳烟儿见云舒拿着小册子发呆,便轻唤她两声:“小姐?小姐,这册子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我再仔细看看。”
她将上面的人名儿一个一个看下去,首先是自家的三亲六戚,然后是水家村所有人,隔壁村相熟的,小杜村所有人,在自家做工的或曾经做过工的,李家大院所有人,与外婆家相熟的,李家所有长辈……
啧啧,瞧瞧这一串一串的名字,多半云舒从没见过,也不知这名单是谁列的?这里的村人吃酒席有个习惯,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全部出动,酒席前后几天不吃饭,专等着酒席时吃个够,一人给他们半头猪都吃得下去,这样算来,怕是两三千两都不够……
云舒皱起眉头:“烟儿,这名单是谁列的?这些人认都不认得请来做什么?”
柳烟儿看云舒有些生气,低垂脑袋:“小姐,是几位夫人送来的,不知是谁列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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