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三章 辨别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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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首先挑了个果皮最红、个头较小长得像小灯笼似的果子,这个就是先前在后山吃的红桔,这果子肯定甜,先让老爹尝尝甜头。~
她剥去果皮掰下一瓣儿递给老爹:“爹爹你吃,很甜的,里面有子儿哦,子儿要吐出来,别吃肚子里了!”
老爹乐呵呵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试探着咬一点儿,然后吸吸,果然是甜的。他将那一瓣果肉全塞嘴里嚼嚼,吐出颗小子儿,“恩,不错,挺好吃,果然是甜的!”
“给,爹爹,这个全给你!”那橘子在云舒手里大,一到老爹手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儿,一瓣桔肉还不够他塞牙缝儿,老爹也不客气,几口就吃完了。
然后他主动拿起第二个圆圆的橙黄色果子,学着云舒先前的样子剥,可这果皮相对较厚,他费了点功夫才剥开,果肉也不像红桔那样轻轻就能掰下一瓣儿,果肉瓣之间黏得很紧,掰开都要费点儿功夫。
老爹皱眉道:“舒舒啊,为什么这个没你那个好剥了?为什么这果子皮这么厚了?”
“恩,不知道!爹爹,咱们尝尝怎么样?”
水志诚皱眉想了想:“舒舒啊,这果子跟先前那个好像不一样啊,会不会吃坏肚子啊?要不咱们先给小黄试试?”
不用吧?橘子不管什么味道,只要没烂,怎么吃都没问题,当然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则可能会肚子胀气什么的!
“爹爹,要不咱们先尝点儿?”
老爹有些犹豫,“舒舒啊,这事儿要让你娘知道了怎么办啊?”
“哎呀,爹爹,这里就咱们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云舒将老爹手心上的那团果肉拿过来,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一遍,这…什么果子?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形状像桔,果肉像柑,那这到底是柑还是桔?
不管了,还是先尝尝吧!她掰下一小瓣果肉,就准备往嘴里塞,老爹却一把夺过去:“不行,舒舒,要吃也得爹爹先吃,我吃了没问题你才能吃知道吗?”
老爹心一横,掰下两瓣往嘴里一塞就开始嚼起来。~云舒紧盯着他的表情,呃!好像不太对劲,老爹的眉头越皱越紧、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他头一低,将嘴里的果肉吐出来,然后还呸呸吐了几泡口水!
“怎么了,爹爹?不好吃吗?”老爹依然低头直吐,伸手对云舒摆摆。
云舒狐疑的拿起果肉看看,掰下一瓣,撕开外面那层白色的东西,露出里面淡黄的果肉,颜色正常;嗅嗅,气味正常;伸出舌头舔舔。
“咝~~~好苦!!!”云舒苦得扔了果肉,学着老爹的样子直吐口水!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苦?辛辛苦苦种了四年,不会就给咱们结出几个苦果子吧?
好不容易等那苦劲儿过去,感觉舌头上又酸酸的,这味道实在太折磨人了!父女俩面面相觑,看看对方又看看果子,剩下那两个谁都不敢动。
云舒想起方才那又苦又酸的劲儿就发抖,一定不要再来了!可…这果子怎么办?莫非就这么扔了?树苗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莫非就这么砍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云舒看看剩下那两个果子,艰难的吞吞口水道:“爹爹,还有两个,咱们要不要尝尝?说不定是甜的了?”
水志诚看看那两个果子,个头比先前两个都大,颜色比第二个红、果皮较粗糙。他皱起眉头,犹豫道:“舒舒啊,会不会还是那么苦啊?”
“不会,爹爹,我保证,绝对是甜的,跟第一个一样甜!”云舒拍拍小胸脯,其实心里直打鼓,恨不得磕头拜天:老天爷,别再苦了、千万别再苦了啊,否则咱们四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老爹将信将疑的拿起果子,慢慢剥开,这个果皮依然有些厚,果肉却比第二个大不少,且颜色似乎与第二个有些不一样。老爹掰开后犹豫着要不要吃,云舒取了一瓣儿,同样撕开那层白色的东西,凑上去舔舔。
“怎么样?舒舒,好吃吗?”
云舒又舔了一下,不错,确实是甜的,太好了!云舒立刻高兴的大叫:“爹爹,是甜的,你吃!”老爹接过果肉,学着云舒的样子舔舔,果然是甜的,二人高兴了,一人分一半,吃掉。
然后第四个如法炮制,这个果子稍小,但皮去很薄,幸好果肉也是甜的,四个果子有三个是甜的,幸好幸好!总算没白费功夫。
云舒一边吃一边仔细回想以前吃过的橘子种类,第一个皮薄易剥的不用说肯定是红桔;第三个皮红且厚、果肉甘甜子儿少的应该是橙子,第四个皮薄不易剥且子儿多的应该是柑类;那第二个是什么了?
它从里到外的表相明明跟柑橘相差无几,结这果子的果树形状也同柑橘类似,可是云舒从没吃过这么苦的果子!这样的果子拿来有什么用?谁会愿意花钱买些个苦果回去吃啊?更让她发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第二种果子占了多大比例?
想到这里云舒呼啦一声站起来,“爹,咱们回去吧?”说完就匆匆往回跑!
“等等、舒舒啊,鹅还没收了!鹅群在哪儿了?我去看看!”
这个好办,云舒对着小溪与大河交界的方向大喊:“小强、小强,回家啰!”
喊了几声,果然一只大鹅‘哦哦’的叫着从小溪沟里跳上来,紧接着其他的大鹅也跟着跳上来,云舒招呼两声,鹅群们便排着队摇摇摆摆的走过来。
水志诚是第一次见自己女儿唤鹅群,居然唤个名字就能成!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他先是惊讶,然后心里升起满满的自豪:我女儿真能干!
父女俩赶着鹅群回家,正好赶上吃晚饭。晚饭后,李氏给二毛喂奶,春秀收拾碗筷,云舒要老爹把那背篓橘子端进来,借着灯光开始挑选。
李氏和春秀不明所以,老爹却很清楚,便在一旁帮忙、偶尔指指点点。
李氏看了一会儿,总算看明白了,“舒舒啊,为什么要把果子分开?”
“嘿嘿,有的不好吃!”云舒没答话,老爹却一边挑选一边笑嘻嘻的回答。云舒立刻发现不对劲,对着老爹只眨眼睛,老爹却丝毫未觉,拿起个红桔给李氏介绍:
“这个皮薄容易剥、里面的果肉一瓣儿一瓣儿的,很好吃,是甜的,不过果肉里有子儿,不能吃,要吐出来!这种又大又红皮又厚,不过果肉也很甜,也好吃,她娘,你要不要来一个?”
李氏不动声色,淡笑着问:“他爹,你怎么知道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我跟舒舒下午都试过了,当然知道,嘿嘿!”
“试过了?”
“试过…”后知后觉的老爹总算发觉不对劲,讪笑着摸摸鼻子,“她娘,没事儿,你看我跟舒舒一连吃了三个,到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李氏板着脸将父女二人扫视一番:“你们下午偷偷摸摸出去,就是偷吃果子去了?”
二人垂首低头,一副老老实实的认错模样如出一辙,一旁收拾碗筷的春秀扑哧一笑,然后赶紧捂住嘴。
李氏抽抽嘴角又赶紧板起脸:“他爹!”
“是,娘子!”
“你都几十岁的人,怎么还带着舒舒出去偷吃?”
“那个…嘿嘿……”
“嘿嘿!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娘要是知道了看她抽不抽你?”
水志诚尴尬的摸摸脑袋:“舒舒说只有我们俩知道!”
云舒懊恼的直想敲老爹脑门,怎么嘴巴不把门了?说漏一次又一次,还把自己个小娃娃供出来,老爹太不够意思了!
李氏嘀嘀咕咕唠叨一番,春秀在后面捂着嘴笑得全杀打颤。李氏念完老爹又开始念云舒,云舒也只能学着老爹的模样低头一言不发,私底下却对春秀直打手势。
春秀忍着笑,轻轻走到李氏身后,对二毛做个鬼脸,二毛立刻兴奋起来,四肢乱舞的闹腾,李氏总算停了嘴,抱着二毛先回主屋去。
云舒和老爹同时松口气,春秀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才笑几声,李氏突然出现在门口,把笑得正欢的春秀呛了一下,扶着灶台直咳嗽,这次轮到云舒哈哈大笑了!
李氏瞪她们一眼,摇摇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洗洗快去睡吧!”然后抱着二毛慢慢往主屋去,云舒没看到李氏的嘴角咧得老高,身体微微颤抖,就差没出声儿了!
这次春秀和云舒尖着耳朵直到听到主屋关门的声音才放了心,扑倒在桌上压低声音呵呵直笑。老爹也嘿嘿傻笑两声,然后一边给云舒抚背一边念叨:“舒舒啊,别笑了,再笑肚子要疼了!别笑了,乖!”
可他越那么说春秀越笑,春秀越笑云舒也越笑!两人又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的云舒仔细回想那苦果子的特征,以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这类果子的信息,什么果子皮厚却苦了?什么果子子儿特别特别多了?什么果子……?
她突然想起以前果子开花是做过的继续,立刻要春秀点了灯,爬起来一阵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以前的记录,她一一对比,叶小且密、树皮有条纹、树枝刺多的,这个肯定是红桔……
她一一排查,确认有一条记录一定是那苦果子的:大小适中、似柑类树叶,树干两尺后分叉,无主干……,树木的样子跟柑类极似,却又有些区别,果子圆圆的,果肉苦且酸,这…这好像是…枳壳?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四、五章 取名、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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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好像是…枳壳?
枳壳!云舒虽未学过医,却知道这东西不是吃的,多是入药做药引的,难怪这么苦!
怎么办?这东西肯定不能卖给人家吃,唯一的办法就是卖给药铺,就是不知这里的药铺认不认得?收不收?这个问题…对了,下次去问问安夫子不就行了?他老说自己家几代名医,如果他都不认识,这玩意儿肯定没戏,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第二天早上,云舒一起床就去看那一背篓果子,昨天才分出一小半,就被娘亲打断,今天得快点儿分出来,看能不能卖上几个钱?
李氏看她那猴急样儿,只念叨了几句,也没阻止。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这一背篓果子约有五六十斤,三分之一是红桔,三分之一是枳壳,剩下的就是柑和橙。云舒拍拍胸口松口气,幸好三分之二可以吃,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只要药铺收,也好解决。
“舒舒,怎么样?分出来了吗?”老爹扛着锄头回来。
“爹爹,看,这些都能吃,只有这个圆圆的硬硬的果皮有点儿青的不能吃!”
老爹蹲下身子拿起一个枳壳垫了垫,又转来转去的仔细查看一番:“这就是昨天吃的那个苦果子?”
“是啊,爹爹!”
李氏出来,往围腰上擦擦手,拿几个果子看看,皱眉道:“我怎么觉得都一样啊?不都是红果子吗?”
“不会啦,娘,您看,这个果皮红得像灯笼,皮薄又甜;这个皮就是橙黄色的,个子大,皮又厚;这个……”云舒一一介绍。
李氏点头赞同,“舒舒啊,这果子有名字不?”
云舒想了想,这里的人既然不认识这东西,自己何不给它们取个好听又吉利的名字?“娘,要不您来取个名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干娘,您给想两个好名字呗!”春秀摆好碗筷也来凑热闹。
李氏眯起眼睛想了会儿,站起来道:“还是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想!”
一家人围坐到桌边,李氏抱着二毛给他喂点儿鸡蛋羹,云舒一边刨饭一边盯着果子瞧。红桔颜色最好看,就像过年的春联,过年时人们最喜欢在门上贴福字,要不叫福果?名字倒吉利,只是两个字不太好叫,这里的人最崇孝道,要不叫…福寿果?
这名字好,云舒咧嘴一笑,“爹娘,那个最红的果子咱们叫福寿果好不好?”
“福寿果?”李氏皱眉想了会儿,点头赞道:“恩,不错,好名字!舒舒跟着夫子学了这么就,总算没白学,呵呵!”
老爹呵呵笑道:“那还用说,咱们女儿最聪明!舒舒啊,剩下几种也给想个名儿吧?”
云舒看看那个枳壳,这个反正不能吃,就用原名吧!
“爹爹,这个果子又苦又酸,子儿又多,咱们就叫子壳(枳壳)吧!”
“枳壳?舒舒啊,那苦果子拿来没用,不用取名,待会儿我就把那些苦果子倒掉去!”
“不要啊,爹爹,上次我翻夫子的医书,有看到过这种果子哦,过两天我去问问师傅,说不定这苦果子还能入药了!”
“是吗?”老爹一脸狐疑,“那么苦真能入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多药物都是苦的。我看舒舒说的对,咱们种了几年好不容易结出的果子,说扔就扔多可惜啊?还是拿去让夫子看看再说吧!”李氏这次也帮云舒说话。
“是啊,爹爹,要是真能入药,苦果子还能卖钱了!”
老爹闻言点点头:“好吧,先给夫子看看再说吧,那剩下那两种了?取个什么名儿?”
剩下两种大的是橙子、小的是柑子,叫这两个名儿太普通了些,得想个迎合这里风俗习惯的名字,以后卖的时候那名字就能占不少便宜。~
李氏见她皱起小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舒舒啊,不着急,吃完饭再慢慢想啊!”
“对啊对啊,先吃饭,一会儿就凉了!”春秀给云舒舀了一勺粥来。
李氏好不容易喂完二毛,将他放背篓窝里,自己也开始吃饭。
“他爹啊,咱们摘了些果子,味道还不错,是不是该给娘、大哥他们他们送些去尝尝鲜了?”
“送果子?”水志诚回头看看那分出来的果子,能吃的虽然有大半背篓,可要真分的话一家只有几个,“她娘,就这么点儿,不够吧?”
“山上不还有不少吗?咱们全摘回来,把苦果子挑出去,剩下的分几份儿,每家有个几斤就够了。反正是尝鲜的,免得他们说咱们有好东西藏着掖着的!”
啊!要送人!云舒猛然清醒过来。不会吧,我还指望着果子稀奇多卖点儿钱了!要是就这么分了,他们觉着好吃也就罢了,要是来要果树怎么办?
照老爹和娘亲的脾性,只要人家开口他们肯定会给的,到时候别给我挖得一根不剩!这怎么行了?不行不行,一定得阻止!
“娘,不能送,果子是我的!”云舒嘟起嘴气呼呼道。
李氏惊讶的转头看她,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棍意?”
被娘亲一下戳中心思的云舒脸上一红,眨眨眼睛,挤出两滴泪花儿,委委屈屈道:“人家经常给小树们浇水,天天看着它们长大,看着他们开花结果子,人家舍不得嘛!”
李氏抿嘴道:“那么多果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那东西吃一点儿好吃,吃多了会坏肚子,放久了还会烂掉知道吗?”
云舒嘟嘟嘴:“吃不掉可以…卖掉嘛!”
李氏扑哧一笑,“我就知道,你那脑袋瓜里又想着银子了,难怪那么宝贝果子!你那印信不是还能取五十两吗?普通人家辛苦一年才得几两银子,你这丫头还不知足?”
“娘~~~,那银子是常顺叔叔给的,人家想要自己赚银子,果子是咱们自家种的,我浇了水、爹爹埋了肥,娘亲和春秀姐姐都帮了忙,咱们自己挣钱不好吗?”
“这个……”李氏低头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银子这东西实在不好说,像上次他爹莫名遇上点儿事,要不是有贵人帮忙,几百几千两都能一夜花光,能攒点儿还是攒点儿的好,她转头看看那背篓皱眉道:
“这果子咱们县城从没见过,能不能卖掉还是个问题!”
云舒闻言两眼冒光,娘亲答应了!太好了,只要娘亲没意见,老爹更没意见。云舒祈求的望着老爹,老爹咳嗽两声,挺起胸膛道:“她娘,放心,下次赶集我挑果子去卖,定能得个好价钱!”
李氏不说话,只是上下扫视他,几遍下来,总算挺不住,摸摸脑袋讪笑道:“嘿嘿,她娘,我挑去试试,应该能卖掉吧?”
春秀道:“干娘,要不,我跟干爹和舒舒一起去,我对城里的大街小巷都熟,还认得不少人,一定能卖完的!”
李氏还有些犹豫,春秀道:“干娘,您就让我去吧,我好久没进城了,也想去逛逛!”
李氏摸摸她脑袋,微微笑道:“春秀啊,辛苦你了!你想进城随时都可以去,只是这卖果子的事儿,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不好,就算干娘自己去也不能让你去啊!”
呃,这个倒是个问题,李氏考虑得周全,春秀快十五岁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别到时候果子没卖成,又来个恶少弄出第二个梁小凤就完蛋了!
一家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后天赶集的日子由老爹挑去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给方氏、小姨和安夫子一家送点儿就差不多了。~
山上还有不少果子,因为后天才赶集,李氏说明天再去摘,今天摘回来的话后天果子就不新鲜或者烂掉什么的就不划算了。
云舒得了空不练字也不出去玩儿了,就蹲在屋里拿起研究果子,每样剥开一个放在一起对比,时不时还往自己的小本子上做做记录。
如此忙着整整一上午时间,午饭后,云舒又找春秀来帮忙,请她把果蒂长的一个一个修理一遍,又将采摘时受伤的果子捡出来自家吃。
等李氏夫妻回来,云舒将自己研究一天的结果一一汇报,诸如几类果子如何区分拉?采摘时的操作方法拉,存放时的注意事项拉。她叽叽咕咕说了好长一串,把李氏夫妻听得云里雾里。
春秀下午跟云舒一起整理,早就听她一一解释过自然明白。她从一旁的篮子里各拿出一个摆在桌上慢慢解释,她明明只说了一遍,李氏夫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云舒皱起眉头,莫非自己身子小,连带着说话的逻辑也跟着弱了?看来以后得多多注意,别小孩子扮久了,自己智力都跟着退化了!
另外,橙子和柑子的名字她也想好了:橙子个儿大颜色黄灿灿的,云舒给它取名黄金果;柑子个儿小,没那么好看,子儿又多,取名为多子果,如此也算是投机取巧吧?
几人听了这名字,春秀和老爹连连赞赏,李氏却斜她一眼,什么多子果?亏你一个小娃娃想得出来!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经常听奶奶婶婶们说多子多福,他们要是听说有个多子果,一定开心,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了!”
老爹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那黄金果一定能卖出一两黄金来!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下午,一家人一起上山,将剩下的果子全摘了回来。这次云舒把自己以前做过的记录也带了去,将上次记在树干上的果子类型抄下来,再一一做个对比,总算可以分清哪些果树结什么果子?
另外摘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小心挂坏的,那些果子一摘下来就被云舒剥了,分成几份儿,每人一份儿,连二毛和小黄都算了进来,如此一个果子一口就吃完了!
多吃几个,云舒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些果子都是熟透了的,照理说都应该很甜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
比如说福寿果(红桔),两个表皮颜色相当、个头相当的果子,从不同树上摘下来,口味就有很大区别:一个甜些、一个淡些;一个子儿多一个子儿少,云舒便在好吃的那颗红桔树上做个大大的记号。
其后的橙和柑也有这种情况,云舒找了颗结果最大、颜色最好看的橙子树做上记号;柑子树就没那么容易了,颗颗子儿都多,味道有的甜点儿、有的带点儿酸,实在选不出好的,不愧是多子果!
另外,云舒还清点了一下各类果树的数量:平地果树林里一共六十颗果树:桔树十颗,橙树十颗,柑树十颗,枳树三十颗;前三类果树全部结果,枳树只有十颗结果。
斜坡地边一共三十颗果树:桔树五颗,橙树没有,柑树五颗,枳树二十颗。
总的下来:桔树共十五颗,橙树共十颗,柑树共十五颗,剩下的全是枳树,一共有五十颗之多!
幸好今天的枳树只有十几颗结果,要不这么多苦果真要让一家人愁眉苦脸老久了!
因先前春秀仔细解释过几种果子的区别,这次李氏夫妻摘果子时就专门把枳壳果单独拿出来放一背篓里,其他的果子也做了个大概的区分。
待傍晚挑回家清点果子时,最多的当然是枳壳,有满满的一背篓,约七八十斤;其次是福寿果(红桔),也有个五六十斤;另两样加一起一共也就五六十斤。
李氏找来一挑挑过甘薯的篮子,应云舒的要求在篮子底部和四周都垫上些稻草,然后把福寿果(红桔)装一篮子,黄金果(橙子)和多子果(柑子)放一篮子,一挑加上篮子的重量共有一百三四十斤。
李氏找两块白布盖在上面,对云舒道:“舒舒啊,你爹明天要挑果子,早上自己跟着走,能行吗?”
“行,娘,我长大了,跑得快,不要爹爹抱!”
李氏宠溺的刮刮她鼻子:“你爹走得快,到时候追不上别哭鼻子啊!”
春秀道:“干娘,要不我明天跟干爹和云舒一起进城吧,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去看看春桃,顺便还能看着点儿云舒!”
李氏想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家里有我了,你回去住几天也行,不过春秀,你是大姑娘了,可别跟着去卖果子啊!”
“放心,干娘,我面皮薄,想去也不好意思去啊!”
李氏点点头,从衣柜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春秀:“来,春秀,这里有五百文铜钱,你拿去自己想买点儿什么就买什么!”
“使不得使不得,干娘!您前不久才给我买了两套衣服的棉布,我哪能再要您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我是你干娘不是外人,还跟我客气不成?你跟舒舒待那么久就没跟她学学?她呀,别说五百文,就算给她五百两,她照样高高兴兴往怀里揣!”
云舒闻言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拿荷包:“嘿嘿,是啊,娘,春秀姐姐不要我要,给我吧!”
“去!鬼丫头,说你胖你就喘!想要钱啊,明天帮你爹想办法把那挑果子卖了,得的钱全归你!”
“真的,娘?你说话要算数哦!”云舒高兴得跳起来。
“算数算数,你不是说那果子是你的吗?只要你卖得出去!”
“遵命,娘,保证卖出去!”云舒信心满满,脑袋里满是白花花的银子乱晃的景象!
次日天刚亮,云舒便迫不及待要往门外冲,李氏赶紧拉住,往她怀里塞几个鸡蛋,嘀嘀咕咕念叨:“舒舒啊,你爹今天要忙着卖果子,你不要乱跑啊!饿了吃鸡蛋,要是跟着爹爹不好玩了,就去你干娘那儿,或是去找夫子也行……”
李氏念叨完云舒又拉着春秀和水志诚每人塞几个鸡蛋,嘀嘀咕咕念叨一番,直到天空透亮,能完全看清路了,才跟在老爹后面,一直送到大道上望了许久才回去。
云舒今天高兴,一直走在前面蹦蹦跳跳,春秀紧随其后,时不时招呼两声,水志诚挑着担子走在最后。
他们进城门时已经辰时中刻过后了,北城门附近那广场依然人挤人、热闹非凡。老爹将担子挑到靠近广场入口附近的北大道上,找个空位挨着摆地摊的放下担子,然后便将春秀赶走,不让她留在这儿。
老爹揭开篮子上的白布,从底下抽出根稻草插在篮子边沿上,然后就蹲在一旁巴巴的望着等别人来问价。
云舒皱皱眉头,看看周围,除那些专门摆地摊的能说会道笑嘻嘻的拉客人外,其他卖鸡卖鸭卖粮食豆子的农人都是这样,摆好东西插根稻草就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这样…能行吗?云舒家的果子颜色好,金灿灿的分外吸人眼球,没一会儿就围上一大圈人来看稀奇,却没人上前问价。
云舒见老爹依然蹲在一旁不动,自己站到两个篮子中间笑嘻嘻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这是我爹爹从云雾山上摘下来的果子,个个甘甜可口、非常好吃!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尝尝哦!”
“小丫头,尝果子要不要钱?”
“当然不要,不过这果子少,每人只能尝一瓣儿!”
“呵呵,小丫头,要是不好吃你赔不赔我们钱啊?”
云舒抽抽嘴角,她闻声看去,那家伙明明是斜对面摆摊的小贩,故意来捣乱的吧?云舒将拿起的果子一放,笑嘻嘻道:“这位叔叔,你那摊子山的珠花儿我戴了不好看,你退不退我钱啊?”
“那怎么行?你又没买我干嘛要退你钱?”
云舒笑嘻嘻的望着他不说话,那人讪讪的摸摸鼻子嘀咕两句便出了人群继续守摊子去。水志诚过来,抱起云舒,对众人赔笑道:“各位,我家女儿调皮,耽搁各位时间了,这果子是我们自家产的,不是云雾山上来的,大家要是喜欢,何不买点儿回去尝尝?”
“大兄弟,你这果子怎么卖啊?”
云舒赶紧阻止老爹,伸出两个巴掌道:“十文一个!”
“啊?十文一个?最好的精米也不过十文一斤,你这也太贵了吧?”
云舒笑眯眯道:“物以稀为贵,精米到处都有,这果子只我们家有,当然不能相比!”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云舒父女俩指指点点,起内容多是太贵,要价太高之类的!水志诚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云舒缠住不让他说出口。现在这果子才出来一定要卖高价,否则以后多了更不好卖!
围观之人有好事者上来讲价的,都被云舒一一驳回,抱着云舒的老爹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巴巴的望着。
父女俩站了近半个时辰,问价的多,围观的多,但买的人一个没有!也有人要是试吃的,但云舒发现每次来吃的都是那几个人,他们是吃上瘾儿了不成?后面那几人再来,云舒笑嘻嘻道:“叔叔,你吃了三次了,好吃吗?再吃要付钱哦!”
那几人被点穿,不爽的骂几句走了,幸好没再来捣乱。
到上午九点半左右,广场上交易的农人开始散去,自家的果子一个没卖掉,倒是被试吃了不少,老爹有些心焦,皱眉道:“舒舒啊,要不咱们便宜点儿?总能卖个几十文!”
“不行,爹爹,咱们种了四年,几十文怎么够?爹爹啊,咱们挑到东区去看看吧?那里富人多,一定有出得起价儿的,说不定有人见这稀奇就买了呢?”
水志诚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待会儿还要去干活;再看路上行人,这边来往的多是进城赶集的村民,确实难得有出得起价的,他只好点头同意。
老爹又要用白布盖住果子,云舒阻止道:“爹爹,不用盖,我走你后面,帮你看着,没人敢拿!这样挑着别人也能看见,更好卖些!”
父女俩一前一后往东区去,果然路上不少人围上来来看稀奇,问价的也不少,不过听说十文一个都望而却步。
到了东大街,这里来往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中间过往的多是马车。云舒跟在老爹后面一边走一边喊:福寿果、黄金果、多子果,十文一个嘞!
水志诚本有些不好意思,让云舒别喊,云舒却道:“爹爹,我在后面出声儿了你才知道我有没有跟上啊,否则走丢了您都不知道了!”水志诚心想也对,就由着她去了!
父女俩沿着东大街才过几个铺子,一丫鬟过来拦住二人:“哎,卖果子的,我们夫人要问你话儿了!”
云舒看那丫鬟头梳双丫髻,一身翠绿上等棉布裙,还有那鼻孔朝天的架势,恩,肯定是有钱人家当差的,虽然态度恶劣,管他了,能赚钱,怎么都行!
云舒几步窜到前面:“姐姐好,夫人是要买果子吗?”
“恩,你果子好就买,不好小心挨揍!”
水志诚皱皱眉,不想动弹,云舒拉拉他袖子,跟着丫鬟往前走五十米,在一辆大马车前停下。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六章 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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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志诚皱皱眉,不想动弹,云舒拉拉他袖子,跟着丫鬟往前走五十米,在一辆大马车前停下。
那丫鬟踩着小碎步走到马车前几步处站定,规规矩矩行个蹲礼,声音不大不小的禀报:“夫人,卖果子的过来了!”
“恩!”一阵柔和沉稳的妇人声音传来。
片刻后,一只白嫩纤细的手轻轻掀开轿帘儿,紧接着一头梳坠马髻、衣着华丽、面相三十来岁的贵妇人伸出头来,扶着那丫鬟的手慢慢走下马车。
她一脸和蔼的微笑着将云舒父女俩打量一番,然后对水志诚道:“大兄弟,你这果子名字好,都是个什么来历?跟我说说!”
“呵呵,这个……”
“夫人,我跟您说好不好?”云舒窜到前面,这贵妇人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可不能搞砸了!贵妇人微笑着看看云舒,望向水志诚:“这是你女儿?”
“是啊,夫人!”
贵妇人轻轻上前几步,旁边两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妇人摆摆手,两丫鬟犹豫一下,还是收了手微低着头轻轻退开。
贵妇人走到云舒面前,伸手摸摸云舒脑袋,微笑道:“好吧,小丫头,你来说说看,说得好了你这果子我全要了,要是不好可是要打板子的哦!”
云舒吸吸鼻子,这里的有钱人都一副德行,动不动就要打板子关大牢什么的!
“夫人,我只有四岁,说得不好您可以不买,但不能打板子!”
贵妇人呵呵一笑:“好吧,那就不打板子吧,说来听听!”
云舒来了兴致,拿起一个红桔举到她面前道:“夫人,您看这果子多红啊,就像过年过节过寿时挂的大红灯笼一样,多喜气啊!过年时卖的灯笼上多有福字,我奶奶过大寿时挂的灯笼上写的是寿字,所以这果子叫福寿果!”
贵妇人笑呵呵的点头,“说得好!丫头,你还识字?”
云舒点点头:“当然,我外公还中过秀才了!”
“呵呵,是吗?那黄金果、多子果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云舒拿起个橙子举到她面前:“夫人,您看这果子这么大个儿,全身金灿灿的,像不像金子的颜色?所以就叫黄金果了!”
贵妇人想想了笑着点点头:“恩,勉强说得过去吧!那多子果了?”
云舒放了橙拿起柑,“夫人,您看这果子表皮没那两个好看,但它的果肉也很甜哦!只是…嘿嘿,果肉里面有不少子儿,所以叫多子果!”
那贵妇人先是一愣,然后提起袖子掩着嘴呵呵直笑,周围的丫鬟见状也拿帕子遮着嘴咯咯偷笑。待他们笑够了,贵妇人摸摸云舒的头:“小丫头,这名字都是谁取的?”
“我取的!呵呵,让夫人见笑了!”云舒学着安老头的样子行个酸溜溜的拱手礼,把贵妇人一行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儿!
方才那丫鬟道:“夫人,没想到这丫头小嘴这么讨巧,要不咱们把这丫头带回去吧?”
云舒闻言立刻皱起眉头,贵妇人也停了笑,板着脸道:“雪梅,不许胡说!”
那丫鬟笑容一僵,赶紧低头认错:“夫人息怒,奴婢是看您成日思念小姐,这丫头跟小姐有几分相似,所以…所以才……,夫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贵妇人叹口气:“罢了罢了,原本以为到这里能找到娴儿,没想到又白走一趟!唉!”
“夫人别担心,当年小姐还小,或许走错了路,没能到云雾城,咱们再多派些人手寻找,一定能找到的!”
贵妇人点点头,似乎没多少兴致!云舒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这是个大买主儿,一定不能放过。她笑嘻嘻的凑上去道:“夫人,这些果子不仅名字好、品相好,还很好吃哦!要不我剥点儿给您尝尝?”
贵妇人回过神来,摸摸云舒的脑袋,神情和蔼慈祥,就像在抚摸自己女儿一般。云舒尴尬的笑笑,拿个红桔出来:“夫人,您看,福寿果得这么吃,轻轻一剥,皮就开了,吃的是里面的肉,这个一瓣儿一瓣儿的,很甜的,您尝尝!”
“不能吃,夫人,我们先帮您尝尝吧?”雪梅丫鬟上前要拦,贵妇人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她亲手接过果肉看了看,然后试探着放嘴里。
“夫人,小心哦,里面有子儿,子儿要吐出来哦!”
贵妇人点点头,轻轻的咀嚼,然后用手帕捂住嘴,微微一动,吐出两颗子儿来!云舒心下一阵感叹,不愧是贵妇人啊,瞧人家吃东西那文静样儿,天啊,这样吃能吃饱吗?
云舒正在腹诽之际,贵妇人轻轻擦擦嘴角,微笑着点点头,“恩,还不错!”
“那夫人要不?”
贵妇人看看那担果子,估量一番道:“小丫头,你家果子怎么卖的?”
“原本卖十文钱一个的!”
“十文一个,这么贵!小丫头,你当我们夫人好骗是不是?”方才那挑起轿帘的丫鬟气呼呼道。
“姐姐,物以稀为贵,这果子只有我们家有,当然要贵些,夫人,您说是不是?”
贵妇人点点头,“恩,有道理,那你这一担果子打算卖多少钱了?”
云舒偏头想了想,“恩~~这果子个儿大,三个就有一斤,爹爹这一担约有一百二十斤左右,算起来共有三百五十个果子。夫人买得多,自然有优惠,这样吧,如果夫人全要的话,就给您算便宜点儿,三两银子就够了,夫人,您看怎么样?”
众人见云舒比手画脚麻利的算账,若不是因为她个子太小,定会认为这女娃就是个常做生意的小摊贩!
云舒见那贵妇人久久不答话,心下奇怪,莫非这夫人嫌贵?三两银子对她来说应该不算贵吧?
“夫人,你要是觉得贵,价钱咱们还可以商量!”
那贵妇人扑哧一笑,“行了行了,你的果子我全要了,雪兰,给他们五两银子吧!”
方才嫌贵那丫鬟立刻嘟起嘴,不满道:“夫人~~~,小丫头不是说三两银子吗?”
贵妇人笑道:“这丫头我喜欢,人家陪我们说这么久的话,多的就当赏他们的吧!”
那叫雪兰的丫鬟这才不情不愿的掏出个五两的银锭子,直接递给水志诚。老爹讪笑道:“呵呵,这位姐姐,其实要不了那么多!”
“给你就拿着呗!”雪兰将银子直接塞水志诚怀里,“大哥,麻烦你把这篓子抬车上吧,快点儿啊,咱们还要赶路了!”
趁着老爹搬果子之际,云舒笑眯眯的道谢:“云舒多谢夫人,夫人下次还要果子的话,我们给您优惠价!”
“呵呵,行!你叫云舒?姓什么?”
“水,喝水的水!”
“水云舒~~恩,好名字!丫头啊,下次我怕是没机会再买你的果子啰!”
“为什么?夫人不住城里吗?”
贵妇人摇摇头,“我不过是来这里走亲戚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呢!”
“哦,这样!”云舒有点儿失望,云舒以为找到个‘大客户’,明年果子直接卖给她?这下泡汤了!
贵妇人看她那表情,微微动容,她往手腕上摸索一番,取下个银镯子套云舒手上:“丫头,来,这个送你!”
云舒举起手腕看看,嗬!这银镯子真不错,分量十足,起码有三两,上面的花纹繁复古老,看上去像是戴了很久的?
云舒假意推脱一下:“夫人,您已经付了果子钱了,这个不用了,还您吧!”
贵妇人握住她要退下镯子的手,宠溺的轻轻抚摸她脑袋:“好丫头,你啊,极像我失散的女儿,我一见你就喜欢,这是咱俩的缘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省城来,可以直接到省城东区狮子巷的林府来找我,到时候我再买你的果子好不好?”
省城?自家还有几个亲戚在那儿了,说不定以后真有机会去,云舒乐呵呵的答应,礼貌的谢过林夫人。
老爹帮忙放好果篮子,退到路旁,云舒赶紧把银镯子退下来塞进怀里,免得被老爹看到。父女俩乐呵呵的送走林夫人一行,水志诚松口气道:“唉,总算卖完了!”
“嘿嘿,爹爹,我说可以卖个高价吧!五两银子可比你那几十文强多了!”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是啊,还是舒舒能干!”
水志诚看看天色,现在已经过了巳时中刻,得赶紧去帮方氏干活儿,他一把抱起云舒打算往南区方氏的铺子去。
“云舒,干爹!……”
二人回头看去,见春秀正匆匆从斜对面过来,同行的还有春桃,春秀小心的避过马车,过了大道,春桃留在另一边等待。
老爹道:“春秀啊,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了一趟,春桃说想来逛逛街,我就跟着来了,本来打算去找你们的,在北门附近找了一圈,听说你们往这边来了,我才跟过来的!这里方才是不是停了辆马车?”
“是啊,就是马车上那位夫人买了咱们的果子,春秀姐姐,那位夫人真好说话,一下子把那一担果子全买了去,咱们得了五两银子了!”
“五两!”春秀惊讶的拔高声音,又赶紧捂住嘴,小心的看看周围,待行人过后,她一把拉起云舒的两只小手,高兴道:“太好了,没想到那爷果子真能卖钱!还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银子!干娘知道了一定高兴!”
“是啊是啊!春秀姐姐,娘说卖的钱全归我,嘿嘿,咱们晚上回去看娘后悔去!”
“你这丫头!”春秀戳戳云舒额头。
水志诚要忙着去干活儿,打断她们道:“春秀啊,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方大嫂那儿,要不你带着舒舒也去逛逛,待会儿把她送过来如何?”
“好啊,干爹,你去忙吧,方大娘那里我去过,能找着路!”
水志诚点点头,提起扁担匆匆跑开。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七章 春秀与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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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和春秀目送老爹走远,春秀拉起云舒的手道:“舒舒,快跟我说说,方才怎么回事儿?你那果子怎么卖的?怎么能得五两银子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了!”
“嘿嘿,春秀姐姐,当然是你妹子我又乖巧又伶俐又会说话,把那夫人哄高兴了,她才愿意出价的拉。~我原本打算卖十文一个,爹爹那一挑大概有三四百个,我说请夫人给三两银子就够了,那夫人说跟我投缘,就让丫鬟多给二两!看,我运气好吧!”
云舒洋洋自得的夸夸其谈,春秀捏捏她鼻子:“是,是,就咱们家舒舒最厉害,只要你一出马啊,什么事儿都能成,怎么样?这样夸够不够?”
“嘿嘿,勉勉强强吧!”
“你这丫头,说你胖你就喘,小心我回家告诉干娘去!”春秀戳戳她额头,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对面春桃处走去。
刚过马路,春桃就笑嘻嘻的跑过来,“哎呀,这是小云舒吧,好久没见,一下子长高这么多!”春桃自来熟的往云舒脸蛋上掐掐。
云舒抬头看春桃,一年不见,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以前比春秀矮半个头的她几乎快与春秀一般高了!原本圆圆的脸蛋没了婴儿肥,尖瘦了许多,让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显出彩!再加上她那套做工精细的浅绿色襦裙,衬得她更加白皙娇嫩、俏丽大方!
而原本比春桃出众百分的春秀除头上一朵简单的纱花外,再无其他装饰;身上的衣裙虽是棉布,却只是最简单的平民样式;尽管本身相貌气质出众,跟春桃站一起,还是显得太寒酸了一些!
云舒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春秀到自家一年,兴许比在小姨家四年干的活儿还多,自己当初拦着春秀回去是不是错了呢?或许她回去能过得更好些?
春秀察觉云舒不对劲,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小脸,温柔的笑道:“舒舒啊,怎么了?刚得了银子不高兴吗?”
春秀那粗糙的手指刮得云舒娇嫩的脸蛋微微发疼,比起方才春桃软滑细嫩的小手来,实在差得太多!云舒心里更是难过,小嘴一扁,扑进春秀怀里呜呜哭起来!
“怎么了?春秀姐,小云舒怎么哭了?”春桃蹲下身来查看。~
春秀一边拍云舒的背一边哦哦的哄着:“舒舒不哭、舒舒乖,这里是大街上了,看,对面那个小娃娃在笑你了,不哭了,啊!再哭姐姐也要笑你了!”
云舒乱哭一通,流了眼泪似乎心情也要好很多。春秀待她安静些,掏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眼泪擦脸,然后笑着捏捏她鼻子,也没再问为什么。
春秀站起来道:“春桃,你不是说想买些胭脂水粉吗?你打算上哪儿去买?”
“是啊,春秀姐,听说东大街这边有家胭脂铺子这两天正清货了,东西又便宜又好,咱们去看看吧?”
“东大街?这里的铺子都好贵,没几两银子下不来,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哎呀,春秀姐,你听我说,听说那铺子的东家急需银钱,想把铺子卖了,却又舍不得那些货品,便降价贱卖了!原本一两银子的胭脂现在一两百文就能买到了!”
“这么便宜?不会是假货吧?”
“不会啦,隔壁兰花姐妹昨天凑钱买了一盒,我也试过,真的不错,那盒子样式跟咱们少奶奶平常用的一模一样呢!春秀姐,去吧去吧,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春桃一边说一边拉着春秀往前走。
因春桃也不知道那铺子在哪儿,只能挨着一家一家的找,一直走了几百米,春桃突然指着对面一家铺子,高兴的大喊道:“春秀姐,看,在那儿!”
云舒闻声望去,果然见正对面一家铺子门口围了好大一圈女人,老老少少都有,看服饰大多是平民,相互推推挤挤,吵吵嚷嚷的往店里冲!
云舒抽抽嘴角,看来女人天生爱购物,在哪儿都一样!这些女人莫非把这胭脂当大白菜了?
“春秀姐,走,咱们也过去吧!”春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拉春秀几次,春秀却站着不动。~云舒发觉不对劲,她抬头看去,见春秀脸色苍白,两眼喷火的望着对面的铺子!
这是怎么了?云舒往对面铺子瞟两眼,林氏胭脂!这…这不是高进康那铺子吗?上次来那铺子生意蛮好的啊,怎么突然要卖?不不,现在的问题是春秀,高进康是春秀的远亲,当年就是他抢了春秀的银钱不说,还把春秀扔了出来,难怪春秀脸色如此难看。
春桃也发觉春秀的异常,皱眉道:“春秀姐,你怎么了?春秀姐?”春桃摇晃她几次,她才反应过来。
春秀尴尬的笑笑:“春…春桃,我…我有些不舒服!”
春桃皱眉打量一番见她脸色果然不好,她看看胭脂铺子又看看春秀,想陪春秀回去又舍不得胭脂,去买胭脂的话丢下春秀也不太好。正左右为难时,春秀道“春桃,我跟舒舒去方大娘家,离这里不远,你买了胭脂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啊!”
“春秀姐,你能行吗?要不我先送你去方大娘家?”
“不用了,舒舒也认得路,我没事儿,你快去吧!”
春桃皱眉犹豫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那…那春秀姐,你路上小心点儿啊!”
春秀对她挥挥手,直到亲眼看着她过了大道,才叹口气,牵起云舒慢慢往南区方大娘家去。
云舒静静的跟着春秀,时不时观察一下她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事儿已经过去四五年,就算当年春秀被抢了东西银两,又被扔了出来,伤心透顶,但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啊?!
还有这么些年高进康一直在城里待得好好的、还开着铺子,春秀为什么没去找他算账?或者告诉小姨也行啊,照小姨那脾气,一定不会让高进康好过!另外春秀在城里待了几年,高进康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找春秀麻烦?
这一串串的疑问把云舒脑子搅成一片浆糊!姐妹俩牵着手凭着感觉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氏铺子门口。
方氏一见二人,立刻微笑着从铺子里走出来,“舒舒、春秀,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啊?”
云舒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叫了声干娘,方氏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方才你爹说你们逛街去了,要中午才过来,怎么,这么快就逛完了?都买了什么了?”
云舒看看春秀,想了想道:“干娘,我们走饿了,有没有好吃的啊?”
“呵呵,有、有!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来,进来吧!”方氏牵着云舒的手进了铺子,又把二人带到后院,让二人坐在石桌旁等待。云舒回头看看春秀,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下来,还挂起了淡淡的微笑,这才松了口气。
方氏没一会儿便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大托盘。她将托盘放桌上,端出两盘淡黄色的冒着热气的糕点,又摆上碟子、筷子、茶壶、茶杯,斟上茶水:“来,舒舒,春秀,尝尝干娘做的米糕!”
“米糕?干娘,您自己做的?”
“是啊,我想着你们今天要来,昨天专门去磨的米,今天一大早就蒸好了,可等到半上午都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把我愁了好久了!”
“呵呵,干娘真好,谢谢干娘!”
方氏摸摸云舒脑袋,“快吃吧,凉了就硬了,春秀也吃,多吃点儿啊,别客气!”
云舒才不懂什么客气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吃,哇!果然是米糕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再加上这清香的淡淡的茶水,真的很好吃!
云舒一块没吃完又要去夹,春秀拦住她:“舒舒,吃完了再夹!”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锅里还有好多了!吃吧!”方氏拿起筷子帮云舒和春秀一人夹一块,云舒有人撑腰,更是大朵快颐的海吃一顿。
一刻钟后,云舒满足的扶着肚子打饱嗝,春秀文雅的擦擦嘴,然后站起来帮方氏收拾碗碟,还一边数落:“舒舒啊,叫你别吃那么多你不信,看吧,肚子都撑成个小鼓了!”
“嘿嘿,谁让干娘做的这么好吃?对了,干娘,怎么不见小明哥哥了?”
“他上学堂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春秀,行了,剩下的我来吧,你带着云舒走走,消消食,别撑坏了!”
春秀点点头,牵着云舒走动走动,云舒想起方才的春桃,皱眉道:“春秀姐姐,你…”
“什么?”
“春桃姐姐真好看,头花儿好看、衣服也好看!”
“是啊,舒舒要是喜欢的,姐姐帮你做一套好不好?”
“不要,我还小,穿那个不好看!春秀姐姐,我让娘给你做一套好不好?”
春秀一愣,狐疑的看看云舒,片刻后她眨眨眼笑道:“舒舒啊,咱们农家要干活儿,穿那衣服不方便,所以啊,姐姐也不喜欢那衣服!所以,不要跟干娘说这事儿知道吗?”
云舒吸吸鼻子,皱眉道:“春秀姐姐,你后悔到我们家吗?”
春秀呵呵一笑:“为什么要后悔?我有了爹娘、弟弟妹妹,有了自己的家,再高兴不过了,怎么会后悔了?”
“可是咱们家活儿多,又累又没新衣服穿,还没好东西吃,还……”
春秀蹲下身子,正对云舒的眼睛道:“云舒啊,姐姐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银钱更重要,对姐姐来说,爹、娘、你还有二毛就比衣服、首饰、好吃好喝重要很多很多,明白吗?”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八章 枳壳的价值
云舒看春秀一脸严肃真诚的表情,心下万分感动,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春秀在家里任劳任怨、对自己这么好,真不该拿这些伤人的话来试探她!
云舒皱着脸低头认错:“春秀姐姐,舒舒明白了,对不起!”
春秀笑笑揉揉她脑袋,“舒舒别难过,姐姐不是说你,姐姐知道你喜欢银子、喜欢攒钱,都是因为心疼干爹干娘太辛苦,舒舒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干爹干娘一定都知道!”
突然被说中心事的云舒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其实,人家…人家也不是那么喜欢银子拉!”
春秀故作惊讶道:“哦?真的吗?那舒舒…把你的印信给我吧,那五十两就归我了!”
“那怎么行?”云舒立刻跳起来,突然发现春秀逗趣的笑,她讪笑两声:“呵呵,其实…给姐姐也可以拉,只是…姜伯伯说,这印信得我亲自去取才管用了!呵呵,姐姐…”
“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走,咱们去看看方大娘吧!”
中午云舒、春秀和水志诚都是在方氏家吃的饭,小明中午回来一见云舒和春秀,就高兴得脸蛋儿绯红,非要拉着二人去看他写的字。~
春秀不吝辞色的将他好一顿夸,那小子原本就红红的脸蛋更是害羞得红到了脖子根儿,那眼中的光芒更是骄傲且兴奋!以至于饭后大家要走时,小明泪眼汪汪的咬着衣襟缩在门缝儿后就是不肯出来送行!
几人出了方氏家铺子,春秀本想回家,云舒说她难得进城一趟,非要拉着她去看看安夫子,正好晚上一起回去,春秀拗不过只好跟了去。
他们到时,安夫子一个人在院中的躺椅上半眯着眼晒太阳,云舒找了一圈,却不见哑娘的身影。
“师傅,我们来了!”云舒乐呵呵的向安夫子跑过去,他微微睁开眼,打个呵欠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再不来老头子就要睡着了!”
“嘿嘿,师傅,告诉你哦,我们上午卖果子去了!”
“果子?什么果子?你家有果子怎么不给我送些来?”
水志诚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呵呵,夫子,那个…本打算给您留些的,可是那位夫人满满一担全要了,还多给了钱,我们不好意思留,所以……”
“哎呀,师傅,您不是常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吗?还差那几个果子?您真想要的话,家里还有哦,只要您敢吃,我们全给你送来!”
“舒舒,别……”水志诚欲出言阻止。~
“哦?还有吗?快拿来看看,这世间还有老夫不敢吃的果子?”
云舒将一直收在自己袖兜里的两个枳壳掏出来,“喏!这个,师傅,您吃吃看!”
安夫子接过果子稍稍一看,突然来了兴趣,他扶着桌子从躺椅上站起来,拿着果子翻来覆去的端详,又凑到鼻子钱闻闻气味儿,还轻轻抠开一点点儿果皮,嗅嗅看看,那表情极其认真。几人见状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眼睛跟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
安夫子走了两圈,突然停下来,微微一笑:“这里居然还有这东西!”
“什么东西?夫子,您认识吗?”云舒追问。
安夫子挥挥手没有回答,对着屋里喊:“哑娘,拿刀来!”
片刻后,院子右边的厢房门突然打开,哑娘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看看安夫子,然后快步向她隔壁的房间走去。那房间云舒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安夫子的卧室,为什么拿刀要去卧室?
没一会儿,哑娘抱着个小木盒子出来,走到躺椅旁,将木盒子放茶桌上。安夫子挥挥手,哑娘微微行一礼后又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安夫子将那枳壳果子放桌上,双手往盒盖某处一按,咔嚓一声,盒盖微微开出条缝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云舒好奇的凑上去查看。
哇!明晃晃的好耀眼啊!不要误会,不是金子。那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串刀具,从左到右依次从大到小,最长的二十厘米,最短的只有五厘米左右,刀身表面呈银白色,头尖下宽、刀身轻薄、光滑锋利,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云舒好奇的想伸手去拿,却被安夫子拍了一巴掌:“不许动,这刀锋利得很,小心切了你手指!”
“师傅,这刀是您的?您存这么多刀干什么?”
“丫头,你师傅我祖上五代名医,怎么能没有刀?”
“名医不都用金针银针吗?”
“金针银针当然有,去脓包毒瘤用针不行,得用刀,算了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不许动啊,掉了手指我可不管啊!”
云舒老老实实收了手,没想到这里的大夫已经会开刀动手术了!看来这里的医术还挺不错的嘛!
安夫子熟练的捻出一把中号小刀,拿起那个枳壳果子,看好位置,从枳壳肚子正中切下去。云舒见他只是轻轻一划,并未用力,然后掏出条手帕,擦擦刀身,放回盒子,关上盒盖,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而已。
待云舒反应过来,安夫子已经拿起枳壳,轻轻一掰,好好的枳壳果子分成两半,断面上果肉莹莹泽泽、红润新鲜。
这倒没什么,让云舒惊讶的是这果子被切开了几分钟了,居然没浸出水来!想想这两天自己在家里吃橙子、柑子时,不管是剥是切,那果子都要喷出不少果汁来,还溅了不少在大家衣服上!
她瞄瞄那放小刀的木盒子,两眼冒光,那什么刀啊?这么锋利!要不…想办法跟师傅讨要一把?
安夫子拿起果子一会儿看一会儿嗅,还凑到嘴边想尝尝。水志诚见状立刻大喊:“夫子别尝,这果子又苦又酸,难吃得很!”
安夫子看他一眼,依然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儿,然后咂巴着嘴仔细回味,本以为会苦得皱眉的安夫子居然微微一笑:“嘿嘿,小丫头,你这果子哪儿来的?”
“我们自家种的,师傅,这果子怎样?您认识吗?能卖钱吗?”
“恩,此果熟果采摘称枳壳,青果采摘称枳实,可治五积六聚、伤寒呃噫、大便下血、子宫脱垂、小儿便秘、……”
安夫子说了一长串,把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云舒打断他道:“师傅,您是说这果子成熟的黄色的叫枳壳、没熟的青果叫枳实,还可以治很多很多病,对不对?”
“然也,孺子可教!”
云舒干笑两声,“师傅,那您说这果子能卖钱么?”
“当然能!此果原产于湖州,丫头,你家怎么会有这种果树?”
“呃!这个,是我爹爹用两只野鸡跟一位老爷爷换的!”
安夫子看向水志诚,他摸摸脑袋,仔细想想道:“呃,好像是四年前过年那几天,我来赶集卖竹篮,见旁边一位老人家卖了一天的树苗没人买,就用两只野鸡换了一百多颗树苗,夫子,这果子真有用吗?”
“当然!这果子虽口味不佳,药效却好,湖州种有大片此果,常有药商前去收购!”
“真的,师傅!多少钱一斤?”
“嘿嘿,丫头,别高兴得太早,这果树湖州满山都是,药商收购一斤不过几文钱而已!”
“啊!才几文钱!”
“对,不仅价格不高,还只收干货!”
“干货是什么?”
“就是把果子像这样切开后晒干,怕要二三十个干果子才到一斤。”
“啊!这么低!”云舒原本满怀期待的心立刻从云端跌到谷底,懊恼的一屁股坐椅子上,水志诚和春秀也满脸失望。
安夫子看云舒沮丧够了,笑眯眯的抚着胡须道:“呵呵,丫头,我说的那价钱是湖州十年前的价钱!”
云舒立刻听出味道来,一脸期盼的抬头:“师傅,那现在是怎么个价钱?”
“恩,十年前湖州满山全是果树,甚至有的果农舍了农田种果树,以至于此果越来越多;无良奸商们自然压价,以至于果农一年收入不足果腹。
因此那之后此树被砍了十之七八,果农重新恢复种田。朝廷怕此果绝迹,出了政令,鼓励种树却不允许废弃农田,且果树超过一定数量就要另缴赋税,果子朝廷以每斤三十到五十文的价格收购,如此才让那里稳定下来!”
云舒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师傅,您真厉害,知道那么多事情!”
“嘿嘿,那是当然,想当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云舒也不在意,只要果子能卖钱就好,只是价格比她意料中少了一大截儿,“师傅啊,我们这果子也得晒干了才能卖吗?咱们这里没看到有收的地方啊!”
安夫子想了想道:“恩,晒干是必须的,有水分的放几天就会烂。至于收购的地方嘛,朝廷统一收了果子,民间药商想收未必收得到,按理说药商的价格会更高!”
“真的吗?那…那我这果子能卖多少钱一斤?”
安夫子拿起果子看看又嗅嗅:“恩,品相不错,应该能得八十文以上吧!不过丫头啊,你可得找好地方了,凡商必奸,小心别被骗了!”
“师傅,放心,云舒知道了!”她拍拍胸口松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次摘回来的枳壳至少有六七十斤,就算十斤鲜果得一斤干果,也能有六七斤,换成银钱就是五六百文,能当老爹一个月的工钱了。
如果卖不掉的话,果子倒掉是小,那么多枳壳树都砍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云舒乐呵呵的对老爹和春秀眨眨眼,二人也点点头长长的吐口气。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九章 春秀的身世
老爹跟着哑娘去干活儿,云舒把春秀拉到安夫子面前:“师傅,这是我姐姐春秀!”
安夫子将春秀打量一番,点点头:“恩,比你有规矩多了!”
云舒不介意的耸耸肩,那是当然,春秀什么都好,脾气好品行好长得也好,还能干沉稳,反正什么都比自己好,云舒觉得春秀就是个完人,几乎没有缺点!
“师傅,今天让春秀姐姐也跟我一起识字好不好?”
安夫子将春秀打量一番:“春秀?”
春秀上前一步,行礼问好:“是,夫子!”
“呵呵,不必拘束,你可识字?”
春秀想了想,点点头:“识得一些!”
“哦?以前学过?”
云舒怕勾起春秀的伤心事,立刻跑过去拉安夫子的袖子:“师傅,别问啦,咱们快上课吧,今天该学什么了?”
几人来到院中早就准备好的书桌前,云舒和春秀老老实实坐好,安夫子便开始摇头晃脑的讲解。安夫子每次教的东西很少,先是千字文、后是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中间偶尔教首诗词,每次只有几句,解释两遍,然后就是识字练字时间。
今天依然如此,云舒把自己的纸笔分一份儿给春秀,又把磨好的墨汁推到中间,然后开始练字。夫子要求把今天学的那首诗抄写十遍,云舒低头慢慢写,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写完。
云舒放了笔,扭扭脖子动动手腕儿,再看对面的春秀,她依然低头认真的写着,而安夫子正皱着眉头站在她身后!
怎么?春秀姐姐的字写得不好吗?云舒轻手轻脚的从凳子上滑下来,也悄悄走到春秀身后,伸长脖子去看她写的字。
她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好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这…这水平,自己就算再练上三五年也未必能及她十分之一,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漂亮的字体居然是由从未动过笔的春秀写的!春秀到底…什么来历?
云舒想出声叫她,夫子对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转身往书房走去,云舒得了提醒也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一进书房,安夫子轻轻关上房门,皱眉坐到书桌后:“云舒,你给我说说,那个春秀丫头是何来历?”
“怎么了?夫子,春秀姐姐有问题吗?”
“不要多问,把你知道的跟那春秀相关的事都跟我说说!”
云舒见安夫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威严压得她不得不低头。她心里虽有疑虑,但与安夫子相处近一年,相信他不是坏人,便将自己知道的春秀的身世一一道来。
安夫子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云舒说完,他沉吟片刻道:“你说那丫头是四年前到的云雾城?”
“是啊,是我小姨把她带回家的!”
“恩,她那个远亲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高进康,住哪儿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东大街顺通钱庄斜对面林氏胭脂铺子的掌柜!”
“林氏?!”安夫子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他低着头背起手走来走去,没再发问。云舒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师傅,林氏怎么了?您认识姓林的开胭脂铺子的?”
安夫子停下来:“舒丫头啊,今天我问你的话不要跟别人说,知道吗?”
“为什么?爹娘和春秀姐姐都不能说吗?”
“不能,我看春秀那丫头极像我一个故人家的孩子,没有确认前不要告诉他们!”
“真的,师傅,您认识春秀姐姐的爹娘?”
“嘘!小声点儿,我只说像,没说是!”
云舒皱眉想了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师傅,您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姓林?”
安夫子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点点头,他摸摸云舒的脑袋:“丫头啊,师傅知道你聪明过人,但此事重大,与朝廷权势斗争有关,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知道得太多只会给你自己和家人招灾惹祸知道吗?”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朝廷!天啊,那玩意儿一没弄好可是要死人的,尽管自己偶尔有点儿好奇心,不过平平安安过日子才是第一要务。她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师傅,我再也不问了!”
安夫子微微点头,叹口气道:“去吧,待会儿你爹回来就直接回家吧,不用再来问我!”云舒点点头,给安夫子行礼后轻轻出了书房。
云舒出来时,春秀已经停了笔,正拿着张纸坐在桌前发呆。
“春秀姐姐,你在看什么?”
春秀抖了一下,放下纸,紧张的站起来,见是云舒才稍稍安心,她微笑着迎上来:“舒舒,夫子了?”
“夫子在书房,他说想要安静的看会儿书,让我们别打扰他!”
春秀伸头往书房看了看,拉着云舒坐到书桌旁。
“春秀姐姐,你的字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见你写字了?”
春秀腼腆的笑笑:“我也记不清了,就凭记忆写来着!”
“春秀姐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么?”
春秀皱起眉头,似是在仔细回想,可越想她的脸色越苍白。云舒懊恼的拍拍脑袋,拉拉春秀袖子,总算把她唤醒过来。
春秀一抬头:“怎么了,舒舒,怎么这幅样子?哪里不舒服吗?”
云舒眉头皱得更紧,春秀到底是不愿提起,还是真了忘了前事?或者忘了一部分?
二人等到水志诚回来,请哑娘通报一声,便一起回家去。三人才出院子,书房的门边开了,安夫子手拿两封信,喊道:“哑娘,哑娘!”
哑娘放下活计小跑过来,安夫子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牌,和着信件一起递给哑娘:“将此信送到驿站,叫他们连夜送往京城!”哑娘接过信件,行礼后匆匆出了院门。
回家路上,云舒精神恹恹的,水志诚看着心痛,时不时笨拙的说笑想要逗乐:
“舒舒,你看,那大鹅是白的!”
“舒舒,看,那两条狗在打架”……
云舒不忍抹老爹面子,机械的偏头去看,结果觉得老爹的话比那鸡呀鹅的更好笑。春秀跟在后面抿嘴偷乐,云舒看看春秀,心下叹气,为什么春秀不是自己亲姐姐了?
傍晚到家后,李氏听说那担果子卖了五两银子,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云舒望着那一大锭银子留口水:“娘,您不是说卖的银钱全归我吗?”
李氏摸摸她的头,耐心的解释道:“舒舒啊,这银子太大了,你带着容易丢,娘帮你存着,以后给你添嫁妆好不好?”云舒撇撇嘴,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李氏听闻那苦果子也能卖钱,而且人家只收干果,立刻来了兴致。她将二毛交给春秀,就兴冲冲的找出个大簸箕,将枳壳果子一个一个的切开整齐的摆到簸箕上晾晒。
晚饭后,云舒跟着春秀回房休息,春秀挑起油灯:“舒舒啊,你先睡,我再绣会儿帕子!”
云舒躺在床上望着春秀的背影发呆,今天虽然喜事不少,得了银子有了收入,不用砍树也让人兴奋,但云舒一直惦记着夫子的话,但愿她不要是那个什么林家的女儿!
林家?她突然想起上午买果子的夫人也姓林,还是来找女儿的,莫非那夫人就是春秀姐姐的亲娘?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她哗啦一声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春秀的侧脸看,春秀发觉她的目光,放下帕子转过头来,微笑道:“舒舒,怎么了?你也睡不着吗?”
像,真像,特别是微笑的时候最像,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春秀发呆。春秀被她的样子吓一跳,拉起她的胳膊摇晃两下:“舒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皱眉也像,说话也像,真的好像!
云舒被春秀摇晃好几下才醒过来,脱口而出:“姐姐是不是姓林?”
春秀一愣,放在云舒两肩上的手顿住,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哆嗦两下:“你…怎么知道?”
轰~~云舒脑中顿时乱成一锅粥,真的姓林,春秀真的姓林!怎么办?春秀要走了?春秀姐姐要走了!
云舒一把拉住春秀的胳膊道:“春秀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春秀表情变换几次,然后轻轻的将云舒搂进她怀里:“舒舒啊,不管姐姐在哪儿,都是最疼你的姐姐!”
不知为什么,云舒很想流泪,刚这么想她的眼泪果然就那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春秀轻轻拍着云舒的背:“傻丫头,别哭,乖啊!”
一刻钟后,春秀轻轻给云舒擦擦眼泪道:“舒舒啊,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我…我看那胭脂铺子的名字,所以…,姐姐,你家是哪儿的?告诉我好不好!”
春秀皱眉想了想:“其实…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林月娴,还有被姓高的赶出来之后的事,以前的真的记不清了。最近偶尔能想起一点点儿,我们家好像有很多很多人,我娘总爱淡淡的笑,爹爹很严厉,还有很多丫鬟、婆子……”
春秀一点儿一点儿的描述,但都只是些模样不清的人影儿、偶尔出现一两个画面;听得出来,她记忆中的家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那还记得为什么来云雾城吗?你一个人来的吗?”
一提这个春秀就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云舒赶紧打断她,“姐姐,姐姐不想了,咱们不想了啊!”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零章 云舒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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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云舒便将夫子的话放在心底,从未再提起;春秀依然每天笑眯眯的做家务带二毛,李氏夫妻对此本就一无所知,自然不会提,这事儿便暂时就这么放下了。
家里那些枳壳晒干了果然只有七斤多,云舒跟老爹把城里的大小药铺跑了个遍。
云舒发现,云雾城里的所有枳壳都是从外地进货,看样子多半就是从湖州来的。而且药材这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多了人家一时用不完,就想着买下来卖给别人,大量收购价格自然要低很多,少些还更好卖些。
云舒摸好底后,跟老爹商量好说辞,找了城中最大的几家药铺,每家卖两斤,每斤一百五十文,得银整好一两。
拿到银子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其实她这一年都在忧心:今年为了生二毛,对面山顶的土没去种,原本要养七八头猪也没养,后山原本打算种的豆子也没种,加盖的两间屋子要添用具,又多了二毛和春秀两个人口,还有三叔娶婶婶、为大伯凑钱借钱等等。
这全都是只出不进的账,光靠老爹做工那点儿工钱和后山那几亩荒地维系真有些吃不消!幸好有云舒意外得的几十两银子周转,要不今年一家人真得饿肚子了!
现在那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果子又得了六两银子,比得上好几头肥猪了,李氏长长的松口气,总算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快到年底,李氏和春秀要忙着做新衣服,浆洗衣服、被面什么的,云舒赶集日子跟老爹进城先去看方氏,然后去跟安夫子学习;第二天又要将学到的东西教给水云香和水云莲,大伯家的水云秋偶尔也跑过来跟着一起学点儿,除此之外,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李氏看她闲得发慌,本想拉她去学穿针引线、缝衣做饭的,可每次李氏一开个头儿,云舒就一溜烟儿的跑了,不到吃饭时间坚决不回家。
李氏唠叨她几次,她每次都是装聋作。李氏见她反感也不放弃,每次吃饭时都要念叨:“舒舒啊,女子不会缝衣做饭怎么行啊?以后怎么伺候相公孩子了?”
云舒刨两口饭道:“娘,我要跟爹娘永远在一起,不要相公孩子!”
水志诚立刻高兴的附和道:“好啊好啊,舒舒就跟爹娘住一辈子,哪个死小子敢来,我先劈了他!”李氏瞪他一眼,他赶紧闭嘴低头吃饭。
“舒舒啊,女娃娃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就有相公孩子了!”
“娘,我还小,早着了!”
“不小了,等你长大了再学就学不好了,不会缝衣做饭会被婆婆嫌弃、妯娌笑话的知道吗?”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我嫁个不需要缝衣做饭的相公不就行了?”
“嘿嘿,是啊,她娘,咱们舒舒这么聪明……”老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娘亲的眼刀封了口!
“舒舒啊,世间女子,有几个不会缝衣做饭,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少奶奶,很多时候都得亲自动手了,知道吗?”
“不知道!娘,小姨不就什么都不会?她不缝衣也不做饭,天天只知道涂脂抹粉,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呃!这个……”
一旁的春秀忍不住扑哧一笑,老爹也嘿嘿笑两声,劝道:“她娘,舒舒说得对,谁规定世间女子就必须得会缝衣做饭了?舒舒不愿意学啊,你也别勉强她!安夫子常夸她聪明伶俐,说不定咱们女儿以后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了!”
“不管大事小事,总得穿衣吃饭吧?人家都是教孩子多学东西,哪有你这样的?”
云舒不满的嘟起嘴道:“哎呀,娘,我什么都会做了,人家成衣铺子、酒馆饭馆怎么做生意啊?我不学是给人家留条活路!”
“你……”李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春秀放了碗捂着嘴肩膀一阵颤动,水志诚乐得哈哈大笑:“看咱们舒舒多有志气,小小年纪就开始考虑此等大事,了不起啊了不起!”
李氏无奈,不管她找什么理由,都能被云舒几句话堵回去。多几次,她也死了心,狠狠道:“好吧,你现在说自己小,等你不小的时候,我就算把你绑灶台上,也得亲眼看着你学会了!”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哼!我是傻的么?能干巴巴的等着被绑上灶台?再说为什么要上灶台?又不是烤乳猪!
李氏看云舒那一脸倔样儿就直摇头,嘀咕道:“我怎么会生下这么个牛魔王一样的女儿?真不知道她到底像谁?”
“娘,人家才不是牛魔王了,人家比牛魔王她娘子还好看了!”
几人哈哈大笑,连李氏怀里的二毛都跟着咯咯直乐!李氏总算彻底放弃了,之后也没再提这事儿。
云舒坐在院子里的大方桌前,无聊的东看看西看看:老爹在编竹篓、背篓、筲箕、撮箕等等,院子里堆了一大堆;李氏和春秀凑在一起做衣服,时不时小声咬着耳朵,二毛躲在背篓窝里吹着泡泡睡得正香;这院子里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闲人?
难怪前两天娘亲想要自己学缝衣做饭,原来是看自己太闲,那自己是不是该找点儿事情来做?
事情、事情?云舒手撑下巴努力的想,她的目光挨着院子一一扫过:打扫院子?院子很干净!喂鸡?已经喂过了!捡蛋,还没到下蛋时间!打扫猪圈?自己个头跟小猪差不多,一进去肯定被扑倒!照顾二毛?睡着了!编背篓?不会!做衣服?不会!
一圈下来,自己似乎除了练字还真没有事情可干!她懊恼的叹口气,回头看自己房间,突然发现放在窗台上、她特地留下来做标本的几个枳壳干果!
对了,枳壳,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上次统计的结果,枳壳果树一共有五十颗,今年结果的枳壳树只有十来颗。
因为今年是结果的第一年,每颗树上的果子都很少,就这样都还得了六七十斤的枳壳果子!那要是明年所有果树都大量结果的话,那岂不是要收上千斤?晒干了也有百来斤干果啊!那么多卖给谁去?可别像湖州那样几文钱一斤,那纯粹是浪费精力嘛!
不行,一定不能坐以待毙。解决的办法有两种:一是找到更好的销路;二是想办法将枳壳果子变成其他好吃的果子。
第一种办法云雾城多半没戏,找商人吗?他们要赚钱肯定得拼命压价!去省城吗?这倒是条出路,但自己太小、家里又离不开老爹,这个只能当做备选方案。
第二种办法,将苦果变成甜果?这里现在还没有这种果子,比较稀奇,人人能吃的东西处理起来也好办,但怎么才能让苦果变成甜果?这个问题其实很久以前云舒就考虑过,那就是嫁接!云舒当时想到这个方案时只当备用,没想到现在真能用上!
她静下心来,摊开方才收好的纸墨笔砚,一边慢慢的磨墨,一边仔细回想所有关于嫁接的知识。然后抽出草纸,将自己知道的、能想到的全部写在草纸上。
李氏见方才还百无聊奈的云舒突然开始认真的写写画画,心想让她多练练写、收敛心性也是好的,便没去打扰她,继续干活儿。
云舒认认真真的写写画画一个多时辰,废了好多张纸,最后总算把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抄写到先前用来记录果树情况的小本子上。
她轻轻放下笔,长长的叹口气,然后伸个懒腰,太好了,总算整理出来了。再看院子里,居然只剩她一个人了。
老爹扛两根新鲜竹子进来,笑嘻嘻道:“舒舒啊,今天怎么练这么久?以后别老是坐着,坐一会儿要休息一会儿,知道吗?”
李氏端个筲箕和小凳子出来,坐在厨房门口理菜:“舒舒难得这么认真,你别在那里瞎指挥!”
“嘿嘿,舒舒不是常说这是夫子说的话吗?”
李氏笑着摇摇头:“你别信她胡说八道,夫子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李氏和水志诚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云舒对他们的内容不感兴趣,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她,安夫子!
嫁接第一要务就是选好工具,嫁接的必备工具就是锋利的小刀。家里那些大刀小刀,哪把不是几厘米厚?用那种刀去嫁接?开玩笑!
云舒见过符合要求的小刀唯有安夫子那几把!嘿嘿,安夫子真是个福星,想什么来什么,下次赶集得想个办法骗几把小刀来,几把不干一把也行啊!
于是接下来就是找安夫子感兴趣的东西去交换,这可愁坏了云舒,她自己想不出来只好拉着爹娘和春秀一起想主意。
李氏对云舒这个小吝啬鬼居然主动想办法要孝敬夫子很是意外,以往让她拎两块腊肉去,她都心疼得直皱眉,今天这是怎么了?尽管疑惑,李氏还是不予余力的出主意。最后春秀和李氏决定还是给夫子做一套棉袄和两双布鞋。
尽管这东西没什么新意,却非常实用,云舒留意过安夫子的服饰、鞋帽,虽质料不错,但全都是成衣铺子买的;而且她亲眼见过哑娘的缝补水平,真的很一般!
安夫子得了衣服鞋子自然高兴,在云舒的软磨硬泡下,总算答应教她怎么用刀,这刀当然是手术刀!只要她学会了,就借把小刀给她。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一章 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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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年关,照以往的惯例,年前年后这一个月老爹每天都要进城干活儿的,但村里的惯例却是走亲戚串门子。
前几年,云舒家跟汤氏、大伯和几个姑姑的关系非常僵,年前年后都没走动,只是给汤氏送送礼尽尽孝道就够了。今年不一样,几家关系早就缓和了许多,再不走动就说不过去了。
李氏心想家里的现银已有二十多两,过年这几天虽然挣钱多,可干活也累。每天净是挑着抬着几百斤的东西满城跑,从早上天刚亮一直忙到晚上擦黑,得钱最多也不过二三百文;何况这两年年前年后进城干活的农人越来越多,要找活儿也不容易。因此李氏就干脆让水志诚在家歇息,安安稳稳过个年。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灶写春联。以往云舒家的春联都是去集市上买的现成的,今年老爹只买了红纸回来,打算让云舒写。云舒知道自己的斤两,死活不干,拉了春秀来抵上,李氏和水志诚第一次见春秀写字,而且写得这么好,都惊讶连连。
老爹倒没什么,笑呵呵道:“以后咱们家的春联全归春秀了!”,李氏却狐疑的将春秀打量几遍,幸好最后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此揭过。
祭灶的仪式也简单,就是腊月二十三晚上在灶台上摆上贡品,点上香烛,一家人围着拜上一拜,李氏嘀嘀咕咕念叨些什么,然后各自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李氏撤了香烛,那些供品却全下了自家人的肚子,云舒拿着做过供果的糖果翻来覆去的看,心想:“这上面有没有灶王爷吃剩的口水啊?”
祭灶后就是大扫除了,一家人乐呵呵的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从早饭后一直忙到半下午才干完。
大家刚坐下来休息片刻,伯母周氏带着水云波和水云秋就过来了:“哎哟,二弟、二弟妹,你们这院子打扫得真干净啊!”
李氏夫妻赶紧站起来:“大嫂,有事吗?”
“呵呵,没事就不能来了?”
李氏见她费力的端着个大木盆,水云秋手里拿着勺子和白布,水云波拎着个空木桶,笑道:“大嫂,你们来磨汤圆吗?正好,那石磨我和春秀刚刚洗过,你们直接用就是了”
“哦?那太好了,呵呵,石磨还是放你们这儿好,每次来都干干净净的,以前用的时候,上面好厚一层灰,洗干净都要花大半个时辰了!”
李氏笑笑不搭话,周氏说的以前,自然是那石磨在汤氏院子的时候。汤氏是婆婆,怎么可能帮你洗干净了等你来用?云舒家嘛,一是那石磨用得比较勤,二是春秀实在太勤快了,她见不得什么东西脏,隔三差五就要去冲洗一番。
周氏放下木盆,摆好木桶,又让水云秋去端了水来,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周氏左右看看,“咦,二弟,你们家那头毛驴儿了?”
周氏说的自然是云舒的小黑了,云舒家十一月磨甘薯粉,小黑出了大力。李氏过意不去,天天给它吃好的喝好的,一到十二月就硬是逼着水志诚把那毛驴儿牵回去还给了安夫子。云舒心想放夫子那儿也好,不仅可以吃好喝好,还给自家省粮食。
李氏道:“大嫂,那毛驴儿不是我们家的,是从云舒夫子那儿借来的!”
周氏皱眉惊讶道:“不会吧?那么好的毛驴儿,人家舍得借给你天天磨啊磨的?二弟妹不会是看年关到了,大家都要用石磨,怕咱们用你的毛驴儿吧?”
李氏闻言脸色不太好看,抿起嘴正要说话,周氏呵呵一笑:“哎呀,二弟妹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啦!呵呵~~!”
李氏吸口气,淡淡道:“那大嫂你们自格儿忙吧,我们屋后还得清理清理去!”
“哎,哎!等等啊,二弟啊,你大哥东家那茶馆前两天开张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天天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早上天没亮又要去,唉!丢下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全得我们母子仨来干,二弟啊,你看这石磨……”
水志诚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大扫帚走过去:“大嫂,没事儿,我来帮你们推磨吧,你只管添米就行!”
“那不好意思啊!唉,其实真不想麻烦你的,原本想着你们家有头毛驴,用那毛驴儿一会儿就磨好了,没想到……呵呵,谢谢二弟了啊!”
于是,水志诚上好磨架子开始推,周氏在一旁添米,水云秋打下手,一会儿端水,一会儿清理磨槽。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水云波什么都不干,这里摸摸那里戳戳!没一会儿就弄得鸡飞狗跳的,每次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氏就赶紧不痛不痒的说他几句,那话里话外把李氏可能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李氏只能忍气闭嘴。
云舒实在看不过,跑过去看看,原本以为周氏最多只磨几斤米的汤圆,按老爹的速度,最多一刻钟就能干完,谁知过了快二十分钟了,老爹还在推!
云舒凑过去看,天啊!怎么还有那么多米?周氏一家不会打算过年这半个月天天都吃汤圆吧?而且人家的米都是泡几天才拿去磨,她这米……?
“爹爹,休息一会儿吧!”周氏依然填米不说话,云舒干脆拉住老爹的磨把子,老爹怕撞到云舒,才停了下来。
“舒舒啊,别到这儿来玩,这东西重,撞着了就会起个大包!”
“爹爹,没撞着,休息一会儿吧!”
周氏干笑两声:“呵呵,是啊,二弟,休息一会儿吧,今年的米多了些,麻烦你了!”
“伯母,你们家磨好多米啊,比我们家多好多好多!”
“呵呵,今年是多了些,相公东家茶馆的生意好,忙得很,我两个弟弟都去帮忙了!原本想着你们家有头毛驴儿,就把他们两家的份儿合在一起拿来磨,谁知你们家毛驴送走了,呵呵,真是麻烦二弟了!”
云舒闻言心中堵得慌,原来周氏是把老爹当毛驴儿用了!云舒看看一旁游手好闲的水云波,他个头也不低,至少推磨够了,于是道:“伯母,云波哥哥力气好大!”
周氏看看水云波,以为云舒在夸他,“是啊,我们家云波力气是不错,上次连二十斤的谷子都背起来了呢!”
呃!二十斤!水云波一米五的个子、七八十斤的体重,才负重二十斤!真是个废物!
云舒干笑两声:“伯母,这石磨这么重,云波哥哥那么大的力气,要是能搭把手,一定能推得更快些!”
“这个…”周氏犹豫半晌道:“呵呵,云波从来没推过,要是磕着碰着了……二弟,你累不?要不我来跟你换换?”
“不累不累,大嫂,没事儿,我慢点儿推就是,你继续添米吧!”
“呵呵,我就知道二弟肯定能行的,我们家啊,就二弟力气最大,干活儿最能干,我家相公要是能有二弟一半就好了!”
“别这么说,大嫂,大哥能写会算,换了我就不行!”
周氏抿嘴一笑:“唉,他也就那点儿本事,要是什么都不行的话,咱们家日子怎么过啊?”
云舒心里直撇嘴,突然想起件事儿:“伯母,大伯的茶馆改成什么样儿了?生意真的很好吗?”
“那是当然!相公这两天拿回来的分红就值二两银子!茶馆什么样儿,我倒没见过!哎,云舒不是经常跟二弟进城吗?下次也去看看你大伯,让他给你买零嘴儿吃!”
“我也要零嘴儿,娘,不许给她,给我!”水云波突然跳出来气哼哼道。
周氏尴尬的笑笑,摸摸水云波的头:“小波乖啊,你要什么娘就给你买什么,去玩儿啊,别到这里来,小心磨把子撞着你了!”
“伯母,你去年放出去的银子收回来了么?”云舒提这个话题原本是想气气周氏,没想到周氏不气反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比划:“收回来了、收回来了!呵呵,不仅收回来了,还得了二十两的利钱了!”
“二十两!”云舒不敢相信,借给赌坊的钱还有回来的份儿?
“呵呵,是啊是啊!我都不敢相信了,相公见了也好高兴,唉!咱们辛苦了一年,现在总算熬出头啰!对了,二弟,上次相公遭麻烦,你们家出的那五百文的份子钱,我还你一两银子,待会儿就送来,啊!”
“呵呵,不用,大嫂,谁没有过落难遇麻烦的时候?不过几百文而已,大嫂不必客气!”周氏笑笑没有答话,也没说那银钱还不还?还有最近借去的那五两银子了?
“伯母,你们得的银子存钱庄了吗?”
“嗨,存什么钱庄啊?告诉你啊二弟,银子存钱庄就是个死物,最不划算,就算你存一百两,一年下来利钱才一两银子!照我说啊,有钱一定不能存钱庄!”
“那伯母,你们得的银子又放了印子钱?”
“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我像是干那种缺德事儿的人吗?
相公啊,早跟我商量好了,这次拿回来的钱除了还大家的,剩下的全投东家茶馆去,人家茶馆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咱们得的利叫分红,跟印子钱没一点儿关系,知道吗?”
投茶馆?茶馆不是已经改装好了吗?还要投什么钱?周氏这一投就是一百多两,这个…怎么感觉跟那印子钱没什么区别啊?
云舒看周氏那兴致满满的样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何况自己还是个小丫头!不行,自家那五两银子一定得要回来,这种没谱儿的钱咱们不去眼红,她赚了是她的,她亏了咱们也不能跟着一起倒霉。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二章 媒婆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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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的米老爹帮她推了大半个时辰的磨才磨完,自从云舒勾起那话题后,周氏就不停的夸赞那茶馆多么多么的好,每天多么多么的赚钱……
傍晚,云舒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李氏说话,特地将下午周氏的话复述一遍。~那话当然不是原话,全是云舒精简过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李氏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儿,聪明的李氏自然一点就醒,她狐疑的看云舒两眼,捏捏她的脸蛋,“你个鬼机灵!”
然后李氏去找水志诚商量,当她说想把钱要回来时,水志诚很尴尬、表情明显不乐意,但有李氏的坚持和云舒有意无意的添油加醋,他总算同意了。
晚上李氏夫妻一起去要钱,云舒和春秀在家等,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子时左右二人才回来,而且脸色都很不好看。云舒本想追问,李氏不待她说话,就板着脸将二人撵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云舒趁早饭时间问起,李氏看看水志诚,点点头就没话了!云舒一头雾水,看二人脸色不好没敢再问,心想要回来了就好,总比又吃亏又受气的强。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照惯例应该是汤氏家吃团年饭的日子,上几次走亲戚春秀都没去,那时候春秀去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在春秀认了干亲,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巳时末,云舒一家穿上崭新的棉衣,集体出动去汤氏家。他们刚到,大姑和二姑也到了,大姑还好,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二姑脸色却不怎么好,招呼都没有一声,便直直的从一家人面前走过!
张秀对云舒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她一进门就去跟汤氏行礼问安,出了堂屋就真奔大伯家,显然是去找水云秋了。李氏这么早来本就是来帮忙的,见二姑脸色不善,她只是笑笑没在意,带着春秀一起去厨房看火摘菜。
厨房里姚氏和小姑正在忙活,姚氏做事井井有条、从容优雅,小姑风风火火、动作虽麻利却有些粗鲁!云舒看她那模样总担心她摔了碗盘又摔她自己!
小姑见李氏母女三人进来很高兴,笑嘻嘻的几步窜过来,跟李氏问过好,又拉着云舒捏捏鼻子、揪揪脸蛋,然后还自来熟将春秀拉到灶台前,请春秀教她做菜。于是没多久,两个原本不太说话的女孩居然就混熟了,云舒见之也放了心。
周氏几人是午时过后才来的,周氏领着水云秋和水云波进来,张秀跟水云秋手挽手的走在一起,却不见大伯水志华的身影。
周氏先去堂屋给汤氏问安,然后带着水云秋来厨房帮忙,小姑一见周氏便道:“大嫂,怎么没见大哥了?”
“呵呵,你大哥东家的茶馆忙得很,今天来不了了!”
“啊?大过年的,茶馆怎么会忙?”
周氏不太高兴,她抿嘴扫视一圈,看到李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哎呀,小妹,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别管那么多,你大哥他自由分寸!三弟妹啊,你们家入份子的钱我昨晚已经给了相公了,相公说明天就把契纸拿回来!”
姚氏淡淡的笑笑没接话,低头切菜去。周氏原本等着姚氏道谢的,见她表情淡淡的有些不满,她想了想,又满脸堆笑道:
“三弟妹啊,这茶馆入份子的事儿,东家原本只答应给我家相公一个名额的。
相公说上次咱们遭难几个兄弟姐妹都出了不少力,有发财的机会一定不能忘了大家,所以特地去求东家,好说歹说总算多要了两个名额,这名额只要出了钱就能得盖官府大印的契纸,以后那茶馆就有咱们一份儿了!
可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相公借他五两银子,还他十两,还专门办好了契纸拿回来,人家不仅不领情,还硬是把银子要了回去!
三弟妹,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做了好人还不得好?唉,我这心里真是堵得慌啊!”周氏一手拍姚氏肩膀寻求支持一边斜眼瞟李氏,李氏淡淡的微笑继续摘菜不答话。
姚氏淡淡的笑笑:“大嫂,各人有个人的考虑,您只要尽心就行了!”
周氏见李氏没反应,撇撇嘴道:“唉,罢了罢了,那名额我已经转给二姐了,二姐高兴得很,说下午就送五十两银子来了!”
“五十两!二姐哪来那么多钱?”小姑惊讶得大叫。
“呵呵,小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二姐说,二姐夫年初挖了大瓦窑,专门做泥瓦卖,张旺年纪不小了,也帮着干活儿,今年赚了不少钱了,再加上她平时攒下的那些,怕是百两都有!”
云舒闻言心中惊讶万分,她只知道大姑家是个小地主,有些家底儿;没想到二姑家也不声不响的攒了那么多钱!大伯做了那么多年账房,若不是周氏拿去放银子钱,应该也有百两左右,叔叔这里汤氏肯定攒了不少,相比起来,原本以为日子已经很好过的自己家却是最穷的!
云舒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大伯来借钱时自己的心境,认为五两银子不算什么。现在想来,自己那几两银子才不算什么,人家除了银子还有房子有田有地,自家除了那几两银子,房子不值钱,地是荒地,唯一能让她心安的就是还有几十棵潜力无限的果树!唉!
小姑闻言也有些惊讶:“真的?二姐夫那么会赚钱?”
“可不是,小妹,待会儿见着你二姐,嘴巴甜点儿,说不定她一高兴就给多填些嫁妆了!”
“大嫂,说什么了,真是的!”
“哎哟,害羞了?呵呵,咱们小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大家真说得高兴,忽听外面一阵热闹,像是有人来了。现在都快午时中刻了,还有谁来?姚氏作为主人赶紧擦擦手出去看看,云舒也跟着跑出去凑热闹。
只见叔叔水志奇和老爹站在院门口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寒暄,他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和一个全身大红衣裳的中年妇人。这男人云舒认识,不就是汤氏的小老弟汤定国吗?那男孩自然是他儿子汤闲了,只是那大红衣裳的妇人是谁?
小妾?那妇人不仅相貌不咋滴,年纪也大,差不多四十左右吧,什么人会找这种人做小妾,就算续娶也不可能啊!那汤陈氏上哪儿去了呢?
姚氏笑盈盈的迎上去:“舅舅,您才来啊?舅母了?”
“呵呵,冬玉啊,你舅母有了身子,不便走这么远的路,今年就不来了!”
“哦?恭喜舅舅了!”姚氏笑眯眯道,旁边的水志诚和水志奇也拱手道喜。
“呵呵,同喜同喜!”唐定国谦虚一番。
姚氏看看他什么那妇人,犹豫道:“这位是……”
“哦,这是……”
“呵呵,冬玉啊,早就听红大姐说过你,可惜没见着,哎呦,红大姐果然没夸口,瞧这模样长得,谁能娶到你啊,定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那红衣妇人主动绕过汤定国,窜到前面亲热的拉着姚氏的手一通说。
姚氏淡笑着任凭她舌灿莲花说个不停,那红衣妇人丝毫不惧生,一边说一边拉着姚氏往里走,到了厨房门口,她笑嘻嘻道:
“冬玉啊,我姓温,你叫我温婶就行了,我跟红大姐是老熟人了,二十年前就认识!呵呵,冬玉啊,这些都是哪房的媳妇啊?给我介绍介绍呗!”
“这个…温婶,您是……”
“嗨,没事儿,我跟你舅母是堂姐妹,她说她今天不能来歉疚得很,我常听你舅母和红大姐提起你,早就想见上一见,今天听说堂妹夫要来,这不就跟来凑热闹了!”
凑热闹?看她那满身的大红色衣裳,果然热闹!
“嗨,大家别干站着啊,进去吧,都进去吧!”温婶主动将大家推进厨房,幸好汤氏家的厨房够大,足有三十多平方,屋里里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
温婶一进屋子就将屋内众人扫视一圈,目光很快定在了春秀身上,她笑眯眯的上前:“哎哟,这就是水家大姑娘阿琼吧!啧啧,瞧这水灵的!”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掐春秀的脸,春秀赶紧退开,尴尬的笑笑:“您弄错人了,我不是阿琼!”
温婶疑惑的看春秀,见她不像撒谎,只好讪笑着退后几步,顺势坐到了灶门前的凳子上,慢慢跟众人扯起闲话。
去汤氏房里拿东西的小姑咚咚咚冲进来:“来了来了,蜂蜜来了,春秀啊,你不是说要做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春秀上前接过蜂蜜:“给我吧,我来弄就行了!”
周氏道:“阿琼啊,你走路别老是跑跑跳跳的,大过年的磕着碰着怎么办?”
“不会啦,大嫂,这么多年都过了,也没磕碰过几回!”小姑嘿嘿笑两声,大气的挥挥手。
而那坐在灶门前的温婶一听阿琼两个字就立刻转过头,两眼放光的将小姑从头到尾扫视几遍!那眼光…如果云舒没记错的话,明明是媒婆们标准的X光视线啊!这家伙莫非又是个媒婆儿!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不会吧!汤氏家怎么老有媒婆主动上门啊?还专门挑过节过寿的大日子!云舒观察一会儿,发现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小姑,而且那眼光中明明带着不满和不屑!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三章 李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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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见之直皱眉,这家伙要真是媒婆的话,怎么会一直盯着小姑看?小姑不是早就定过亲吗?再说小姑哪里不好了?她要这样看她?
小姑做事虽粗手粗脚了些,没有那些个大家闺秀的矜持优雅,但她性格大方、做事勤快、任劳任怨,长得也不差,这么好的姑娘哪里让她嫌弃了?
云舒越想心里越发堵,真想把这座瘟神给撵出去,她气哼哼的跑出厨房。~院子里汤定国正跟老爹和水志奇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儿子汤闲跟几个男孩子围在院角说话。
云舒眼珠一转,咚咚向汤闲跑去,拉拉他的袖子,摆出一幅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闲表叔好,舅奶奶怎么没来了?”
汤闲闻声疑惑的转身,盯着云舒看了会儿,总算反应过来,指着云舒道:“你是…二表哥的女儿?”
呃!二表哥!看这跟水云波一般大小的小男孩,叫自家老爹二表哥,云舒心里真有些难以适应。她抽抽嘴角:“呵呵,是啊,闲表叔,听说舅奶奶怀小表叔了,是不是啊?”
汤闲不满的撇撇嘴,一抹鼻子:“哼,我娘怀的肯定是女孩子,不是男孩子!”
“哦?为什么?”
“哼!我要她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
云舒哈哈干笑两声,感情这小孩怕再来个弟弟夺了他的宠爱!云舒想了想道:“闲表叔,跟你们一起来那个温奶奶真能说,她真是你姨吗?”
“哼,她算哪门子的姨啊?不就是李家派来的媒婆儿,死皮赖脸要跟着我们来!路上叽里呱啦个不停,烦死了!”
李家!云舒一惊,哪个李家?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人都来了,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闲表叔,是你们安乐镇上那个跟小姑定亲的李家吗?”
汤闲想了想,“是咱们镇上的,小姑跟谁定亲了?”
云舒皱眉,这媒婆真是李家派来的?莫非是来商定聘礼、嫁娶日期的?小姑年后才满十五岁啊,何必要干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
再想想,其实提前一两个月来商定日子也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准备还要那么长时间,只是那媒婆的表情似乎对小姑不怎么满意啊?现在才什么时候就这幅模样,以后小姑嫁过去了还得了?她心里不禁为小姑暗暗担心!
云舒回到厨房时,温婶正笑嘻嘻的跟几个女人拉家常,时不时问小姑一两句,那眼光偶尔还瞟瞟春秀,看样子她对春秀似乎也挺感兴趣的?
云舒不声不响的走到李氏身边,依偎着李氏坐下,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温婶看。~
没一会儿,温婶便察觉到云舒的目光,她笑眯眯的望过来,审视的将云舒扫描几遍,然后大嘴一裂:“哟!这个小丫头真伶俐,瞧她那水灵的模样,啧啧啧!老二媳妇,这是你闺女啊?”
李氏淡笑着点点头,温婶立刻夸张的惊讶道:“哎哟,真的啊?老二媳妇,你可真有福气,两个女儿都如此出挑,我老婆子阅人无数,这两个丫头绝对是万里挑一啊!”
春秀抿嘴笑道:“温奶奶说笑了,您刚才说婶婶也是这么说的!”
温婶也不尴尬,一挥帕子:“嗨,谁让你们三个万里挑一的都扎堆儿凑一块儿了呢?唉!你们这水家真是块风水宝地啊!”温婶眼睛咕噜咕噜绕着房顶扫两圈。
云舒拉拉李氏胳膊道:“娘,闲表叔说温奶奶也是李家的了!”
李氏不以为意:“哦,是吗?李家……”李氏一顿,审视的将温婶打量一遍,试探着问:“温婶,你是安乐镇的李家……?”
一提安乐镇李家,屋中立刻安静下来,在座的都知道安乐镇李家真是小姑的未来婆家,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温婶。
这次温婶总算有些挂不住了,讪笑两声,“呵呵,是啊,原本打算待会儿拜见你们老太太时再提这事儿的,呵呵!”
周氏立刻来了兴致:“温婶,李家是派你来商定日子的么?庚帖带来了么?”
温婶讪笑两声,“呵呵,这个…待会儿跟老太太商量商量!”
周氏高兴的一拍手,拉着小姑道:“哎呀,小妹,方才还在说你婆家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妹的好日子不远啰!”
小姑红着脸一跺脚:“大嫂,您别胡说!”
“哎呦、哎呦,这次真害羞了,看这脸红的!”
小姑摸摸脸,果然脸颊发烫,她更加不好意思,“我…我回屋拿样东西去!”说完转身就冲出了厨房,留周氏一个人哈哈大笑。而其他的人:李氏和姚氏只是淡淡的翘翘嘴角,温婶笑得尴尬、脸颊直抽!春秀低头摘菜,云舒干脆就板着一张脸瞪着那媒婆。
周氏笑了会儿,发觉屋里除了她大家都很安静,她讪讪的摸摸鼻子,坐到温婶旁边跟她拉起家长来。温婶正愁不好下台,有个周氏陪她,她自然顺坡下!
没一会儿,大姑进来了,她笑眯眯的跟众人打声招呼,然后对温婶道:“温婶啊,先前不知道您是李家的,怠慢了您不要见怪啊,我娘请你堂屋去坐坐!”
温婶立刻满脸堆笑的站起来:“哎哟,这是大侄女吧,呵呵,瞧你说的,我看厨房这边人多,便想来凑凑热闹,本想待会儿再去拜见老太太的,没想到大侄女亲自来了,哎哟,真是给我老婆子脸上贴金哦!”
大姑一手扶着她,寒暄着带着她往堂屋去,二人一出门,厨房里便安静下来,周氏没了人说话,干活儿又插不上手,站了片刻道:“呵呵,二弟妹、三弟妹,你们先忙啊,我去看看小妹怎样了!”然后自顾自的出了厨房。
现在厨房里更安静了,以前姚氏还会笑眯眯的说些闲话调节气氛,今天姚氏似乎兴致不高,她站在灶台前拿着个大勺在铁锅里慢慢搅动,眼神却有些呆愣!李氏和春秀只顾摘菜,偶尔小声说一两句话。
云舒待着无聊,也轻手轻脚的出了厨房。院子里依然热闹,男人们一堆、小孩们一堆、女人却一个不见,听声音肯定都在堂屋。
云舒毫不犹豫的咚咚跑向堂屋,趴在门口偷偷露个头进去看看,果然,汤氏、大姑二姑小姑、周氏、温婶都在,连水云秋和张秀也在。温婶笑眯眯的说得热闹,汤氏几人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小姑换了身儿衣裳,满脸通红的坐在汤氏身后。
云舒趁大家不注意,找个空荡偷偷溜进去,找跟小板凳规规矩矩不言不语的坐在最下方,就是张秀和水云秋对面。
张秀一见云舒就对她放眼刀子,云舒没空理会她,专心的听上面温婶的话。
听了半晌,温婶说的全是李氏的饭馆如何如何、生意有多好、能挣多少钱、置了多少地、盖了几座院子……等等,总之,李家现在就是安乐镇上的大户人家…之一,绝对的香饽饽!谁能嫁进去铁定就是享福一辈子的了,连带着娘家也能得不少好处云云。
这些话在云舒看来无关痛痒,但汤氏和大姑二姑听着却很高兴,连连点头附和。
一刻钟后,大姑道:“温婶啊,我想问您个事儿,您别可别瞒我们啊!”
“呵呵,大侄女,有什么话尽管问,我温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李家小公子的身体……”
“呵呵,大侄女放心,公子小安已经好了,现在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真的?温婶,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了?”
“呵呵,就是今年年初的事,李家老祖宗花重金从省城请来位名医,天天给小公子扎针用药按摩,小公子就一天一天好起来了,现在还长胖了不少了!”
“呵呵,胖点儿好、胖点身体结实!”汤氏乐呵呵道。
温婶笑着附和,那眼珠却直打转,“汤大姐啊,我跟您说啊,公子小安身子虽好了不少,可毕竟在床上躺了些日子,还没学会打理铺子生意。所以,李家那么大几家铺子和田庄全是由公子的隔房堂兄李怀打理的!
说起这堂兄,嗨!那真是个千里挑一的人物,相貌好、人品好、能写会算、又聪明,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他们夫子天天夸他,说他以后一定能中状元!
唉,可惜原本好好的公子小安后来不知为何身子骨儿突然差起来?李家老太太为防万一,就把那堂兄李怀接到身边自己养,心想万一以后……,也有个顶大梁的!
那堂兄为了李家还真的就舍了学业转去学做生意,而且五年前开始老太太就把整个李家的铺子产业全交给了他!”温婶说到这里停下来观察众人的表情。
汤氏一群人面面相觑,原本是说公子李安的身体状况,怎么突然扯到公子堂兄李怀身上了?而且这温婶话里话外夸赞那堂兄,还称李家家业全在堂兄手里,这…什么意思?众人一头雾水!
温婶笑道:“汤大姐啊,李家老太太说了,不管公子身子骨儿如何,若以后公子安身子好了,就分一半家产给堂兄李怀,若…有个万一,那就把李怀过继过来,他就是李家正经的嫡孙了!整个李家家业都是他的!”
“那怎么行?李家老太太真那么做,我们小妹怎么办?”大姑哗啦一声站起来。
“呵呵,大侄女别急,你先坐下,坐下听我说完啊!”
汤氏抿嘴看大姑一眼,大姑退了回去,“温家妹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呵呵,汤大姐啊,是这样的,李家老太太说,咱们公子小安身子骨儿才好没多久,怕娶了媳妇更坏身子,又不好让你们家阿琼等,老太太觉着对不住你们,所以…让我来替李怀向你们家阿琼求亲!”
大姑一拍桌子跳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小妹明明是跟公子李安定的亲,你还替他堂兄李怀来求亲?”
“呵呵,那个…大侄女啊,李怀人品好相貌好,家产至少能得一半,怎么都比公子李安强啊,汤大姐,您看……”
汤氏铁青着脸,握紧拳头,慢慢转向温婶:“你的意思是……李家要退亲了?”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四章 如何答复
汤氏铁青着脸,握紧拳头,慢慢转向温婶:“你的意思是……李家要退亲了?”
温婶为难的笑笑“呵呵,其实也不是拉,只是…换个…”
汤氏一拳砸桌上:“换什么换?我家闺女嫁不出去吗?非要你李家来可怜?弟弟的媳妇嫁给哥哥,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那个…汤大姐,您先别生气,静一静啊,那个…李家老太太真的很有诚意,那堂兄李怀确实不错,人品相貌才干样样都不比公子差,老太太是担心公子身子骨儿才……”
“担心身子?那几年前给他纳妾冲喜又怎么算?”
“那个…呵呵,汤大姐,您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怎么说您都觉得错,要不您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我…我出去一下啊!”温婶说完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出堂屋。
屋里气氛从先前的热闹愉悦一下子变得紧张尴尬,汤氏黑着脸狠狠的瞪着堂屋门口,大姑小姑互换个眼色后望向汤氏;周氏不安的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张秀和水云秋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而事件的主角小姑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位置坐得低的云舒能看到她红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脸。可怜的小姑,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在家干活儿,连外人都极少见的她,小小年纪亲事却一波三折,真不知那安乐镇的李家搞什么名堂?
屋里众人坐了半晌没人发话,周氏表面上坐得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可她的眼角却不时的这里瞟瞟、那里看看。
大姑和二姑第N次挤眉弄眼、互换眼色后,大姑和二姑同时站起来,大姑小心的走到汤氏身边轻轻给她抚背,轻言细语道:“娘,别生气了!”
二姑走到小姑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小妹啊,别难过!没事儿,娘和哥哥姐姐会为你做主的,他李家要是欺人太甚的话,咱们就打上门去,让他们过年都过不安宁!”
周氏调整下表情,也站起来走到小姑身边,义愤填膺道:“没想到那安乐镇的李家也是这种人,我就知道李家肯定没一个好东西,小妹啊,别难过,娘、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一定给你做主,非得要李家给个说法儿才成!”
云舒皱皱眉,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外婆家和那安乐镇上的李家差了几十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现在还是要被周氏拿出来数落,唉!这真是……
二姑不满的瞪她一眼,继续轻言细语的安慰小姑。没一会儿,姚氏慢慢走进来:“娘,快到午时中刻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变的怎么的?”汤氏突然黑着脸对姚氏发火。姚氏一愣,惊讶的张张嘴,片刻后就恢复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状况,然后轻轻走到小姑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背。
小姑突然扑进姚氏怀里,哇一声哭起来,把毫无准备的姚氏吓一跳。被扑得退后一步的她努力稳住,双手环住小姑,怜悯而温柔的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轻言细语安慰:“小妹乖,没事儿,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一时间堂屋里除了小姑的哭声和姚氏的轻言安慰声,周围静悄悄的,大家连呼吸都故意放轻了很多;连带着屋外孩子们的嬉闹声、男人们的插诨打科声都停了下来!
片刻后,堂屋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是老爹和叔叔的声音,“小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二人一起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位姑爷和舅公汤定国,门口两边还多了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幸好李氏和春秀没来凑热闹,不知那温婶跑哪儿去了?回去了?不会吧!差事还没办完了!这家伙真够滑头,丢下问题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水志诚着急的上前几步冲到小姑身边:“小妹,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有事儿跟二哥说,二哥帮你出气!”
“是啊,小妹,大过年的,多……!”水志奇见姚氏对他直眨眼,立刻停了话头。~
水志诚急得围着小姑团团转,见她被姚氏抱着,自己又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待小姑哭得差不多了,声音低低的的抽噎后,姚氏轻轻的将她扶回凳子上坐好,就这那凳子挨着她坐下。
汤氏看众人都到齐了,便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都坐下吧,正好有件事情让大家商量商量!”
众人闻言按长幼顺序依次坐好,舅公汤定国坐到了汤氏对面的位置;姚氏因要陪小姑,依然留在小姑身边的长凳上不动,云舒几个各自回到自己爹娘身边坐好。
汤氏待大家坐好后道:“阿珍啊,你把事情前后跟大家说一遍吧!”
大姑站起来将温婶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大家给出出主意吧,这事儿该怎么办?”
屋内容易激动的女人们除姚氏外方才已经发过一次火了,这次进来的全是男人,他们听完个个表情凝重,却没有像女人们那样跳起来拍桌子的!汤氏似乎对大家的表现不太满意,皱眉道:“老二,老三,你们说怎么办?”
老爹正想说话,他怀里的云舒捏捏他,他顿一下,然后讷讷道:“我…听娘的!”
叔叔水志奇看看汤氏又看看姚氏,点头道:“娘,我也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汤氏略有些失望,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汤氏又转向大姑二姑道:“阿珍、阿英,你们说说看,怎么办?”
“这个…”大姑皱眉看看小姑,“娘,要不咱们直接退了李家那亲事得了,是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
“不行啊,大姐,定亲那么多年说退就退,不管谁先退,对咱们小妹都不利啊!”周氏反对道,二姑闻言也点点头:“是啊,大姐,就这么退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缺德的李家吗?”
“那要是不退的话,小妹是嫁给公子李安还是堂兄李怀啊?”
“当然是李安了,从小跟咱们小妹定亲的是李安,怎么能莫名其妙变成李怀?”
“这个…娘啊,方才姓温的那话虽难听,可李安那个病秧子,谁知道他到底好没好,万一小妹一嫁过去,他又犯毛病怎么办?不如……”汤氏闻言皱起眉头,似乎有点儿心动,她犹豫的望向坐在一旁抽噎的小姑。
“不行啊,娘,咱们小妹从小跟李安定亲,若要嫁给李怀,小妹以后怎么在李家立足啊?再者毕竟李安才是李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不管李怀有没有管铺子家产,毕竟隔了好几层,谁知道李家老太太以后会不会真的分家产给他?万一她以后不给了呢?
还有啊,大姐,姓温的随口一说,李怀就真的好得不得了?要真那么好,怎会现在还没成亲?就算不成亲也该定亲了啊?谁知道他有没有小妾,或者长得奇形怪状了?
这事儿来的突然,我总觉得有问题,娘,没搞清楚前咱们不能随便决定!”
以前一直不太说话的二姑今天噼里啪啦的一长串分析又清楚又有道理,让云舒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先前见二姑爷老实,二姑不常跟自家说话,还奇怪那精明的张秀和圆滑的张旺是跟谁学的了?原来这都是来自二姑的遗传!
汤氏闻言原本有些动摇的心也定了下来,点头道:“阿英说得对,是该打听打听再说!”
“娘,那…姓温的那里怎么答复啊?”
汤氏一听那人就来气,一拍桌子道:“撵出去,大过年跑老娘家来找晦气,老娘没赏她几根大棒就算便宜她了!”
一旁的汤定国讪笑道:“二姐,那个……”
“你还好意思说话,大过年你的给我带个瘟神进门!你镇上的李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要改亲?”
“那个…我…我也知不道!”汤定国讪讪的摸摸鼻子,答不上来。
“不知道,不知道还敢把人给我带进门,你……”汤氏气恼的指着汤定国的鼻子一通臭骂,汤定国不敢反抗,只得讪讪的摸摸鼻子低头受着。
待汤氏的气撒得差不多了,大姑道:“娘,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您看我们是…年前还是年后去打听的好啊?”
汤氏一拍桌子:“明天就去,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全给我一起去!”
周氏眨眨眼,试探着道:“娘,那个…我家相公忙,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年初老大那十两银子还是大家伙儿凑的,现在他亲妹妹被人欺负,他能不去?”
“可…可是我家相公好不容易才找了份儿工,现在又是最忙的时候……”
“什么忙不忙的?自家人的事儿,其他的都给我放下,少了那几两银子,你全家就要饿死了!”
周氏被骂得满脸通红,不敢再顶嘴,只得讪讪的低头,心里却盘算着要不把这事瞒下,不告诉相公?
大家商量好后,决定明天上午辰时末,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坐牛车亲自去安乐镇看看。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五章 安乐镇
待汤氏做下决定宣布可以吃饭时,云舒跟着老爹一出堂屋门,就直奔厨房去寻人。~她进门时,春秀在灶门前看火,李氏站在灶台背后忙活,却不见其他人。
“娘,那个姓温的了?”
“姓温的?”李氏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哦,她说她女儿就在城里,今天团年,得赶紧去!”
女儿!呵,这家伙真是个人精,知道留来下肯定没好果子吃,竟然自己跑了!这样也好,大家也省事儿,免得汤氏一发火,又要磨蹭好久,饭都吃不成了。
“舒舒,方才……”李氏本想问堂屋的状况,正好姚氏一行人进了厨房,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大姑板着脸道:“准备开饭了,凉了的菜回一回锅,吃饭的碗筷再清洗一遍……”
这顿午饭是汤氏家历次年节饭中最最安静最最沉闷的一次,院子里除偶尔有几声畜牲的叫声外,就是碗筷调羹碰撞和众人咀嚼的声音。
女人们只管埋头吃饭,连菜都少夹,男人们也不划拳喝酒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端起碗就刨,连带着最爱吵闹着要这个要那个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午饭后李氏帮着收了碗筷就借口担心二毛,辞了众人回家去;云舒凑到老爹身边,悄悄跟他嘀咕几句,然后老爹说要回家准备准备,也带着云舒回去了。
至于春秀,因先前来汤氏院子前二毛睡得正香,李氏本打算让春秀隔一会儿来看看,等他醒了再抱过去给汤氏和大家瞧瞧,并请安作揖什么的,可中午气氛那么沉闷,春秀连桌子都没上,就回家了。
父女俩一进院门,就见李氏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春秀抱着依依呀呀的二毛慢慢踱步。李氏见二人回来,立刻迎上来道:“他爹,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水志诚叹口气,拉着李氏到院中坐下,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李氏和春秀听完都惊讶不已,李氏道:“李家怎么能这么做?先前娶了小妾,现在又要换亲!再说那换亲一般是穷得不行的人家有儿子娶不到媳妇才会干的事儿,他们把小妹当成什么了?”
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姓温的也没说清楚,只是透了个意思,就被娘和大姐吓跑了!”
李氏皱眉静坐一会儿,“那…娘怎么说?”
“娘说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明天一起去安乐镇看看,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氏想想,点点头:“恩,这事儿确实有蹊跷,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辰时末在县城北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牛车去!”
“从县城到安乐镇要一两个时辰,要不我给你准备些干粮路上吃?”
“爹,我也要去!”云舒突然叫道。~
李氏夫妻同时回头看她,李氏虎着脸道:“你爹去干正事,不是玩,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忙打听消息啊!”
“你大姑二姑大伯叔叔都要去,还差你一个小萝卜头儿?”
“哎呀,娘,人家不是小萝卜,人家是又聪明又乖巧的小云舒,每次跟叔叔婶婶打听消息都又快又准,肯定比爹爹他们管用!”
李氏笑着捏捏她的脸:“你个没脸没皮不害臊的臭丫头,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娘,人家不臭,香的很哩,不信你闻闻!”云舒凑到李氏身边一阵撒娇耍赖、软磨硬泡,总算让李氏点了头。
次日早上,李氏给父女俩烙了两个大饼并几个鸡蛋带在路上吃,又将几个大包袱递给老爹。二人到达县城北门口时刚好辰时中刻,没见其他人,老爹便带着云舒进了城快步往南区去。
昨天虽是赶集日子,因李氏说这次要过个安稳年,于是老爹从腊月二十到二十二那三天,每天都进城帮方氏和安夫子干活儿,把过年这半个月的活儿全干完了。今天李氏看他们要进城来,就让老爹把准备好的年礼打了包给方氏、小姨和安夫子送去。
父女俩紧赶慢赶,总算在巳时差一刻的时候赶回了县城北门口,叔叔水志奇和大姑二姑已经等在那里了。水志诚背着云舒紧跑几步上前:“大姐、二姐、三弟!”,几人点点头,大姑道:“二弟,你怎么先进城了?看见志华了吗?”
“哦,我给如书她小妹和云舒她干娘、夫子送些年礼去,送完就赶回来了,没见到大哥啊!三弟,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去大哥家问问?”
“问了,大嫂说大哥东家茶馆忙,昨晚根本没回家!”
“那大嫂有没有说大哥的茶馆在哪儿?”
“也问了,她说不知道!”
几姐弟面面相觑,最后大姑道:“算了,不等了,咱们要是找了他再出发,到安乐镇都午时过了!大过年的,哪有有家不归的道理?咱们下午一定得赶回来,走吧,上车吧!”
大家上了牛车,由老爹和叔叔两人换着赶,他们先从北城门进城,顺着北大街走到城中心,然后转向西大街,从西城门出,其后便是宽敞的大道一路西行。
按地理位置来说,云雾城的正东面是一条长长的云雾山脉,云舒家在云雾城的正北面几里处,外婆家所在的岳安镇在正北面二十多里处,此次要去的安乐镇在云雾城正西面四十里左右的位置,幸好这条大道还算平整,走起来不难。
一行人坐着牛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多时辰,靠近安乐镇时有两座好高好高的土山,几人都是下了车徒步跟着爬上山,然后再坐牛车下山的。待爬上第二座土山山顶,云舒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牛车上,然后软绵绵的趴在老爹身上,像只小狗似的张着嘴直吐粗气。
待休息够了,云舒坐起来往下看去,哇!好大一条河!那河面足有几十丈宽,像一条白色玉带般蜿蜿蜒蜒穿梭于高低起伏的小山之间。
而安乐镇就建在河边那一大片平地上,层层叠叠的房顶、整齐的大街、弯曲的小巷、道上密密麻麻的行人以及到处挂着的大红灯笼,让整个小镇显得异常平和喜气,不愧它名字中的安乐二字。
他们赶着牛车到了镇口,正准备继续前行走上大街时:“喂,赶牛车的,停下、停下!”几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跑过来拦住牛车。
车上几人吓一跳,叔叔捏紧鞭子道:“你们…想干什么?”
“嘿,小兄弟,第一次来安乐镇吧?咱们镇子有个规矩:马车可以上大街不能进小巷,牛车不许入镇!”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大姑一下子跳下牛车,虎着脸站到几个年轻人面前,个头身子都不比他们小,愣是把几个小伙子吓得后退一步。
“大姐大姐,别生气,那个…”水志诚赶紧跟着跳下去拉住大姑,“呵呵,这镇子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牛车也没能进去!”
几个小伙子被大姑那气势吓一跳,不敢再大呼小叫,讪笑道:“是啊,这位大姐,真的是这样!您看,到咱们镇子的牛车全都停那广场上了呢!您放心,停车不要钱,如果车上不留人,需要人帮您看着的话,一天只要五文钱!”
大姑狐疑的看看水志诚,又问叔叔水志奇道:“三弟,三弟妹不就是安乐镇的人?她怎么说的?这镇子真有这规矩?”
水志奇也从牛车上跳下来,扶额想了会儿:“恩,好像是有!上次我跟她一起回娘家时,搭别人的牛车,那车一到这里就停了,收了钱就转去那片广场了!”
“呵呵,是吧,这位大姐,您看我们这身衣服,还是镇长给发的了,专门管这事儿的,镇子里随便拉个人都问得到,咱们不会骗你的!”
几人无法,只好将牛车赶到那片广场,刚到入口,又有一个与方才小伙子着同色同款衣服的中年人笑嘻嘻的跑出来:“各位,存车吗?请跟我来!”
那人熟练的带着几人到了停车广场入口,然后跑到入口右手边一个像铺面似打开的窗口报了一声,里面便有人取个木牌给他。
那人乐呵呵的跑过来:“各位,这是你们的车牌号,八十五号,倒数第二排第五个位置,木牌收好,取车的时候必须带木牌来;寄存看守一次五文钱,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天;喂牲口、刷洗另外算钱。你们这车需要看守否?牲口需要刷洗否?”
姐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牛车见得多了,停车的广场也见多了,还从没见过这么规整、服务这么周到的!
大姑道:“喂牲口怎么算?”
那人看看牛,估摸一下:“大姐,你这牛身体壮、骨架好、耐力强,是头好牛啊!走了这么远,是该好好喂喂了,否则回去可能几天没劲儿!”
“哦?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喂?”
“恩,光喂草料肯定不行,还得喂些其他的食料,我们这里有专门的配方,保准你的牛吃了劲儿大、精神足,吃了还想吃!”
几人闻言呵呵一笑,大姑道:“行了,报个价钱吧!”
“呵呵,大姐,您是个实在人,第一次来安乐镇吧?这样吧,普通的草料十文管饱,如果喂配料的话平时八十文,给您就算五十文吧,怎样?”
大姑想了想道:“配料贵了些,这样吧,你给我多喂些配料,再喂些草料,然后帮我看一天牛车,牲口、车子一点儿不能有损伤,我给你五十文怎么样?”
“呵呵,大姐,您真会算账,只是您这价儿跟您的要求有些……”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还是以大姑的要求成交,几人领了木牌,出了停车广场,一起往镇口去。
而方才一直在他们身边刷洗牛车的汉子站直身子,紧跑几步,先他们出了停车广场,跑到镇口,跟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嘀咕一番,那两人看看云舒一行人,点点头,快步往镇内走去。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六、七章 万人空巷
老爹抱着云舒跟在大姑二姑身后,镇口一个大大的牌坊,上面安乐镇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云舒半眯起眼睛,小手挡在眼前,抬头去看那几个字,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的金光异常耀眼。
老爹笑道:“舒舒,看到了吧?那牌坊上的字都是纯金打造的!”
纯金!云舒惊讶的微张嘴,大姑二姑明显也有些意外,“二弟,不是纯金的吧?以前来时,听老人们说那是镀金的啊?”
“呵呵,大姐,我也是上次替三弟来送聘礼时才听说的。李家公子常年卧病在床,李家老太太为救公子,四处撒银子修桥铺路,这安乐镇上凡是新铺的青石板路都是李家的手笔,那牌坊也是前年李家老太太专门找镇长重新打造的!听说正是因为镇上的路全都翻修过,镇长才出了告示,不许牛车入镇,免得碾坏地面!”
二姑惊讶道:“那……得要多少银子啊!二弟,你可打听过李家家底到底如何?”
水志诚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就上次见那牌坊崭新、金字耀眼、地面平整,便拉了个人随口一问,具体…三弟,三弟妹有没有说过?”
水志奇皱眉想想,然后摇头道:“冬玉不太喜欢说家里的事儿!”
“啊?不说家里的事儿?那你们俩在一起都说啥?”
“呵呵,这个……”水志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二姑拉拉大姑袖子道:“哎呀,大姐,三弟夫妻俩处得好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大姑干笑两声:“呵呵,也是,三弟啊,三弟妹是个好女子,比起另外几个媳妇好了老鼻子长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叔叔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大姐,我能娶到冬玉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三弟,你是男人,就该拿出男人的气势来,别什么都听媳妇的!二弟,你也是!”老爹和叔叔讪讪的摸摸鼻子,不知如何回答。
云舒笑眯眯道:“大姑,你们家是你听大姑爷的还是大姑爷听您的?”
“当然是…小丫头知道什么?喏,给你吃糖,不许插嘴!”大姑从袖兜里抓出一把糖果塞云舒怀里,云舒乐呵呵的接了谢过大姑,心想这封口费要是能换成铜板的话我会更喜欢!
他们沿着大街一直往前逛,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街边的大小饭馆热闹非常、满满当当。几人走完整整一条街都没找着空位,最后在一个小巷的抄手铺子里找到两个空位,那位置自然让给了大姑二姑,老爹和叔叔端了碗蹲到路边就开始吃。
云舒一个小人儿吃不了多少,就站在老爹身边,想吃了让老爹喂一口,顺便观察一下这小镇的人物风情。
这小镇其实一点儿不小,山上看还不觉得,下来一走动才发现,这镇子怕有大半个县城大,跟外婆家附近那个只有一条街的岳安镇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街上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了大红灯笼,来往行人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熟识的人遇到了相互拱手恭贺一番。
一切都很祥和,突然,外面大街上的行人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转向大街西面去。不知情的人拉住一两个询问,他们嘀嘀咕咕一番后,听者立马高兴起来,也跟着人流向西面小跑前进,没一会儿,原本只是喜气热闹的街道变得喧哗嘈杂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儿自然逃不过小巷中客人们的耳朵,抄手铺子里的食客纷纷伸出头来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靠近大街的好事者打听过来,立刻满脸喜气的对着巷子里喊:“好消息,李家老太太开始派岁粮了!”
“啊,今天就开始派了?往年不都是大年三十吗?”
“哎呀,李家老太太心善,怕咱们大年三十领了粮回家晚了,早点儿发不是更好?走吧走吧,快点儿,待会儿别没了!”
抄手铺子里听到传言的人,不管吃没吃、吃了多少,纷纷丢了碗筷站起来就往外冲,害得老板、老板娘一边喊一边追着要钱。~几分钟后,原本满满当当的抄手铺子走得就剩水志诚兄妹几人!
老板娘一边低头数钱一边嘀咕:“不是说大年三十才派吗?怎么突然改成今天了?他爹,反正现在也没生意,要不咱们也关了铺子去领岁粮吧?”
老板点点头,回头扫视一圈,见大姑二姑二人还稳坐不动,便笑嘻嘻的过来:“二位客官,不好意思,咱们铺子要歇业了,您看……”
大姑不解道:“掌柜的,方才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
“哦?这位大姐不是咱们镇的人吧?呵呵,难怪不知道!咱们镇上的李家老太太是个顶好顶好的大善人,自从李家发达后,她每年都要舍不少银子铺路修桥。后来李家公子莫名病重,李家老太太更是多做善事,除了铺桥修路盖庙外,每年年底还给大伙儿派发岁粮!”
“岁粮!那不是一年的口粮吗?镇上这么多人,李家得派多少粮食啊?”
“呵呵,不是不是,这个岁粮不是那个岁粮,这个…怎么说了,我们说的岁粮是年三十领了吃到大年初一,正好过了年,所以大家也叫做岁粮!”
“哦,这样啊!那倒要不了多少钱,这两年年成不错,一般人家过年那点儿米粮还是有的吧?怎么那么多人争取去领岁粮了?”
“呵呵,大姐,年成就算再好,一般人家过年过节也只舍得吃点儿中等的白米,人家李老太太发的是上等的精米了!至少十文一斤的,平时谁舍得吃那么好的米啊?”
“精米!那一人能领多少?万一有的人领几次了?”
“不多,也就五升而已;至于多领嘛,镇长发过话儿:谁要敢干这种事,就以盗窃罪送县衙大牢去吃牢饭!何况每人领之前都要报姓名住址的!要被查出来可不得了,人家李老太太纯粹做好事,谁会去干那种缺德事儿?”
大姑看看二姑,二人换个颜色,二姑笑道:“大哥啊,这么说那李家在安乐镇的声望挺高的了?”
“呵呵,那是那是,咱们安乐镇可以没有镇长,却不能没有李家啊!你看这镇子,多整齐、多漂亮啊,这些年还比以前扩大了不少,这全都是李家的功劳了!”
“那你可知道李家公子的事儿?我听说李家公子病好了啊?”
“呵呵,是啊是啊,老天爷保佑,李公子总算好起来了,前些日子我还见他跟他堂兄一起去看铺子了!”
“哦?他堂兄?呵呵,掌柜的,这位堂兄又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们说说不?”
“堂兄啊,他是李公子叔爷爷的亲孙子,李公子生病,那铺子庄子什么的多是这位堂兄在管理!”
“哦?李老太太待那堂兄如何?”
“当然好了,李老太太真是难得的大善人,想当年那位叔爷趁李老太爷病重之际…”
“哎呀,他爹,别说了,再晚就排不上了!不好意思啊,二位,小店要暂时歇业了,二位吃完的话请便吧!实在不好意思啊!”老板娘过来拉拉老板,笑呵呵的赔罪。
大姑有些不高兴,可人家一直陪着笑脸,她也不好发作。
二姑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一个荷包道:“掌柜的,你去排半天队,领个三五升精米也不过几十文,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百文,麻烦你跟我们聊聊李家的事儿,知道多少说多少,然后这一百文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老板看看那荷包,笑嘻嘻的正要答应,老板娘拉他一把道:“他爹,不行啊,咱们家今年根本没准备精米,镇上的精米全被李家买去了,现在不去领,莫非过年还吃抄手不成?”
老板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二位,不好意思啊,我们实在没空儿,您真想打听的话,到西大街李府门口去,那里现在老多人了,随便抓一个就能跟你说上几天几夜!”
老板夫妻开始急匆匆的收拾东西,粗粗整理一番,便开始往店门上上木板关店。~大姑二姑无法,只好付了钱出了店。
“大姐,怎么办?要不我们也去领点儿岁粮?”水志奇一边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看。
大姑与二姑对望一眼,点点头,“好吧,现在到处都关门了,要问也得先找着人再说!”
一行人出了巷子,大街上零零星星还有几个在往西面跑的行人,看那打扮多是些镇上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看来他们都是因为要关铺子,所以落在了最后!
二姑见那些人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屑的嘀咕:“不就是几升精米?一共也不过几十文钱,何必这么紧赶慢赶的?像要急着去投胎似的!”
大姑拉拉她示意她小心点儿,别被人家听到了!云舒看看四周,真是万人空巷啊!这李家真会做人!
云舒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一升精米十文钱,五升精米五十文;这镇子规模不小,就按两千户人家吧,每户五十文,一共也才二百两银子!
就算有不少附近来赶集办年货的赶上趟儿了,再给它加个三千户,也不过才五百文!五百文就可以笼络整个镇子的忍心,这生意真划算!
也不知这主意是谁处的?真是有心,这样的人来做生意,不赚钱才是怪事!
一行人慢慢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走过五六百米,一转弯,远远便看见前面大街尽头是一大片青砖铺陈的广场,正中一高门大户,门额上书‘李府’!
呵!没想到一个小镇上的土财主家的院子也这么有气势,丝毫不比县城东区那些大户人家势弱!
那广场上人头颤动,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几乎找不出一丝空隙!广场正中用红布条隔开,每十丈站一青衣年轻人,其打扮与先前在镇口遇到的几人一模一样!如此众人便被分成了两拨,右边进左边出。
右边是等待领岁粮的,他们整齐的排成长队,各拿个布袋子,伸长脖子、垫起脚尖往前张望;左边的是已经领过米的,个个喜洋洋的抱着布袋子顺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有的人领了米也没立刻离开,而是挤到广场边缘处三五成群的聚到一起闲聊,并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派米的李府门口张望,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大姑二姑观察一会儿道:“二弟、三弟,这里这么多人,容易走散。现在是午时末,要不这样,咱们分开打听,不管有没有打听到消息或探听到不好的消息,都不要伸张、不要惹事,未时末必须到镇口停车的广场集合!”
老爹看看前方道:“大姐、二姐,你们是女儿身,挤来挤去不方便,要不你们等在这儿,我和三弟去打探打探再说?”
大姑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了,没事儿,我身子壮,你二姐是个人精,谁敢把咱们怎样?就这样定了!倒是你,二弟,出来办事你带个小娃娃干啥?大过年的拐子也多,你自己看好啰,要弄丢了有你哭的时候!”
水志诚讪笑着应诺,手上却加重力道把云舒抱得紧紧的,生怕她真的被拐走了似的!于是四人开始踮起脚尖往里挤,果然,才走十几米,四人就被挤得四散分开!
水志诚伸长脖子叫了两声,大姑喊道:“二妹、二弟、三弟,没事儿,记得我们刚才说好的,到时候就出去集合!”然后几人便被淹没在人群中,再也找到人影儿。
这里人真多,方才在外面看明明挺整齐的,怎么一进来就这么乱?云舒被旁人挤得生疼,偶尔忍不住会痛叫一声!尽管水志诚努力张开双臂护住云舒,可人实在太多,总有护不住的地方!
于是老爹双手提着她胳膊往上一举,让云舒骑在他脖子上,这下云舒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老爹依然被挤得厉害,但比起先前却好了不少。
云舒张目四望,原来他们挤着挤着被挤到了左边,正好是众人领了米要出去的方向,难怪前进起来这么困难!云舒看看四周,立刻锁定靠近广场边缘那群领过米却依然不肯立刻的人群。
于是,她指着那围墙的方向大喊:“爹爹,往那边走,对,左边人少……”
有了云舒居高临下的指挥,父女俩行动起来果然顺利了很多,他们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总算到了广场边缘。云舒找了棵大树,让老爹靠过去,那大树枝丫横生,有一定空隙,树下还有一圈花台可供众人休息。
兴许是现在天太冷,或者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太多,坐着的人很少,这正好便宜了他们。老爹将云舒放下来,一屁股坐到花台上,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抹抹额头的汗水:“唉,怎么这么多人,比赶集还热闹!”
云舒看看周围,见花台侧面坐着几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人手一个白布袋子,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笑。
云舒跟老爹招呼一声,然后轻轻走到几个妇人身后偷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唉!又是那些谁家媳妇漂亮、谁家媳妇生了闺女之类的闲话。云舒兴趣缺缺的听了会儿,本准备回去,突听一妇人神秘兮兮道:
“唉,你们知道吗?李老太太就要填曾孙了!”
“曾孙?你说李公子他堂兄的儿子?唉,那李怀不管生几个儿子,毕竟不是李老太太的亲孙子,他的儿子怎么能算曾孙?”
“哎呀,不是李怀的,是公子李安的!”
“公子李安?!华子媳妇,你没搞错吧?公子李安一直卧病在床,他今年刚满十六岁,哪能生什么儿子啊?”
“嗨,错不了,公子李安几年前不就娶过几个小妾冲喜?其中一个候选的小妾就住我们家附近,我跟她娘熟着了!她娘亲口说的,那丫头怀上了!”
另外几个媳妇不可思议的捂住嘴,“真…真的吗?李安公子那身子……”
“嗨,身子不好又怎样,只要那话儿行不就行了!”
另外几个媳妇纷纷啐她一口,然后捂嘴偷笑!
“唉,华子媳妇,公子身子不好还干那事儿,李老太太也不管他?”
“啧啧!你那榆木脑袋真是的!李安公子的身子骨就算再好能好到哪儿去?要是能生个儿子出来,李老太太不就更安心了?听说啊,这事儿还是李老太太亲自授意的,那大夫给他扎针吃药一个多月才圆的房了!”
“哦!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怀上了?”
“切~~你怎么知道人家只有一下子,说不定……”几个妇人又打闹着说了些荤段子,好一会儿才转回话题:“哎,李公子那身体,要干那事儿肯定得用些虎狼之药,这样李公子的身子不是更坏了吗?”
“哎呀,我说你啊,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李老太太的意思,我看啊,李老太太也急了,生怕这李安公子一不小心真的出了岔子,那李家偌大的产业不全都送给了别人?”
“别人?你说李怀?李怀不也是李老太爷亲弟弟的孙子?怎么算是别人了?而且李家的产业不一直都是他管着的吗?”
“哼,管着又怎么样,那地契房契、铺子田庄的名字可全是李安公子的!只要李安公子一好,他一个铜板都别想捞到!”
“哎哟,华子媳妇,你哪儿去听来的这些消息?我看那李怀公子除了花心一点儿,其他都挺不错的啊!李老太太不是挺看重他的吗?那个…我还听说李老太太以后要分一半家产给他了!”
“分给他?哼!做梦!那李怀平时看着人模狗样儿的,一到晚上就往青楼里钻,李家的银子每个月被他拿去喝花酒的恐怕都不只这个数儿!”
“五…五十…五百两!”几个妇人赶紧捂住嘴,四下看看,见旁边蹲着个小女孩儿在地上画圈圈,以为是哪个领岁粮的人家的孩子,也没在意。
“哎,李怀家里不是早就有好几个美妾了吗?听说他院子里的丫头个个都如花似玉的,干嘛还要上青楼?”
“这玩意儿,男人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全天下有点儿姿色的女人都围着他转才高兴了!”
“呵呵,大虎媳妇,你相公是不是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哼,他敢!老娘不阉了他!”众妇人一阵哄笑。
突然,广场上的人群一阵骚动,众人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老爹见状也站起来,跳上花台往前张望。
几个聊天的妇人跳起来,拉着旁人问:“怎么拉、怎么拉?是不是要洒岁钱了?”
岁钱?莫非是压岁钱?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没一会儿,一串青衣人出来,叫嚷着推搡着,将广场上众人分开,空出条供一辆马车通行的巷道来。那巷道从李府门口出发,围着广场边缘转一个大圈后又回到李府门口。
原本围在广场周围聊天的人们,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拼命的往前挤,并努力凑到巷道边去!云舒和老爹待的花台又空了下来!
广场上嗡嗡嗡嗡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突然有人看:“来了,来了,快看!”
云舒被老爹抱着站在花台上,远远看见李府大门慢慢打开,一辆华丽的敞篷马车慢慢驶出。车上坐两人,具体模样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是穿白衣的年轻人,一个是穿暗红马甲、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马车沿着广场上人为制造出的巷道缓缓驶过,每过一处,那处前前后后的人群就群情激昂、高声欢呼,其内容多是给李家拜年祝贺之词,然后蹲在车上的两个丫头便将花篮中的东西一把一把往外洒。
人们哦哦的大叫着起哄着蹲下去捡,捡到的自然高兴,没捡到的便追在马车背后,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以往听说过有钱人为了摆阔到处撒钱,没想到自己现在能亲眼看到,而且是如此大的规模!云舒再爱钱,看着这场面实在喜欢不起来,反而从心底鄙视李家;还有先前听到的那些话,这李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马车缓缓从云舒面前经过时,白衣少年正好转头看来,与云舒的视线直接对上。那双眼睛!云舒怔愣一下,那少年的眼神…毫无焦距、死气沉沉,像陷入绝望、等待死神降临的人!
而他的周围,老太太和蔼的笑,丫鬟们羞怯的笑,捡到钱的人欣喜的笑,追随的人讨好的笑,人人都在笑,唯独他……
云舒皱起眉头,突然觉得那李公子非常非常可怜,这亲事、这家事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只是件牺牲品!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八章 里子面子
这撒钱的巡游一直持续了近两刻钟才算完毕,那马车围着广场转一圈后停在李府正门前,李老太太和李公子下了马车,被两乘软娇抬了进去,空马车则沿着李府围墙往右行十来丈后,从院墙上一侧门进入!
而周围围观之众似乎还意犹未尽,依然密密麻麻的围在李府门口,伸长脖子张望。~莫非还有什么节目?
果然,一盏茶功夫后,又一白衣公子从李府正门出来,登上一个由十来张桌子叠起的临时高台。此人一袭裁剪得体的白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一髻束在头顶,皮肤白皙,相貌嘛,这里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凭感觉,此人相貌应当不错!
他一出场,周围的姑娘妇人们便开始往前凑,“快看,怀玉郎来了!”
怀玉郎?坏野狼还差不多,云舒不屑的撇撇嘴,心想小姑要是嫁给这种人,不被算计死就会被气死!那该死的李家老太太,到底安的什么心?今天我们一行来了这么多人,李家不可能不知道,还有这本该在年三十派发的岁粮、岁钱为何突然提前?
莫非李家老天太是想让咱们看看她李家的势力?好让咱们知难而退?就算咱们不满打上门去,他们凭着自己在安乐镇的威望、名声,必定能得到全镇人的同情支持?!再退一步,若咱们家坚决不同意退亲的话,那他们就把小姑配给李怀,就是不让小姑进他家门儿!
不让小姑进门?为什么?小姑平时都不出门的,李家为何到底是对小姑不满,还是对水家不满?或者根本就是他李家内部的原因?比如说…小妾怀孕?
云舒正皱眉思考,老爹拍拍云舒屁股:“舒舒啊,愣什么神了?”
“啊?爹爹,怎么了?”云舒反应过来。
“看,大家都散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打听消息吧!”
“不用了,爹爹,我方才听那些大婶们说了好多事情了!咱们回去吧,路上告诉你!”
“哦?是李家的?有用吗?”
“哎呀,爹爹,你不相信人家?”
“呵呵,不是不是!”水志诚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现在时间已经未时中刻过后了,从这里走回镇口还要些时间,路上再耽搁会儿,差不多就到未时末了!
“好吧,那咱们先往回走吧!”水志诚抱着云舒汇入人流,慢慢往前移动!
这广场其实并不太大,却聚集了全镇大半的人口,平时步行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花了近二十分钟才走出去。一到前方十字路口,人流便分成三股往不同方向去,他们一过拐角,大街便瞬时宽敞起来,父女二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一路上人们三五成群都在议论今天李家派岁粮、岁钱的事儿,个个对李家老太太赞不绝口。
老爹一路行来,找了几位老人家打听李家的事儿,人家一听李家,立刻拉着他板起指头数李家的好处、善举,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全是李家如何如何好,李家如何如何得民心之类的,在云舒看来全是些废话,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老爹问了几个人,见时辰快到了,才抱着云舒快步出了镇子。到停车广场时大姑和叔叔都到了,老爹抱着云舒刚到他们面前,二姑从另一面也走了过来。
大姑道:“好,人到齐了就好,走,咱们先取牛车,路上再说!”
一行人赶着牛车翻过镇后的两座土山,接下来都是平路,老爹和叔叔轮番换着赶牛车,歇息片刻后,大姑道:“好了,周围没别人,大家说说看打听到的消息吧!”,大姑环视一圈,见叔叔水志奇心不在焉的样子,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三弟,怎么了?你打听到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我…那个…”叔叔嗫嚅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姑越看越着急:“哎呀,我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个话都说不清楚?你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呗,我们又没逼着你非说过个子丑寅卯来!”
叔叔讪笑两声:“那个…大姐,我…跟你们走散后,被领过岁粮的人群带出了广场,我看你们都在里面,心想或许在外面打听消息更容易,便沿着逛了会儿,然后……”
“然后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大姑伸长脖子紧张的问。
“没…没有,然后…我不知不觉走到老丈人家门口!”
“啧!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对了,咱们来安乐镇是该去看看你老丈人,可惜忘了带年礼了,唉!看我这记性!三弟,你老丈人家怎样了?”
叔叔尴尬的抽抽嘴角:“那个…老丈人一家都不在!”
“不在?上哪儿去了?”
叔叔皱眉停顿半晌道:“我问了周围的人家,他们说老丈人一家三天前就搬走了!”
“搬走!”这下车上几人都吓一跳,“搬哪儿去了?冬玉知道吗?”
“就是…没听说啊!”叔叔一脸为难,眉头紧皱。
牛车上顿时安静下来,云舒也皱着小眉头望着叔叔,姚氏的父母一家全搬走了,却没通知自己女儿一声!是来不及通知还是有意不通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好事儿啊!
过一会儿,二姑道:“三弟,兴许…亲家公是有什么急事儿,一时着急……说不定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是啊,三弟,别着急,应该没事儿!”
“那…大姐,这事儿,我要不要告诉冬玉啊?”
大姑和二姑对望一眼,二姑道:“告诉吧,毕竟是她们家的事儿,兴许三弟妹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忘了跟你提罢了!”
“是这样吗?”叔叔紧张的追问。
二姑干笑两声,“应该…是吧!”
又是一阵静默后,大姑道:“算了算了,这事儿回去问冬玉就知道了!咱们还是说说李家的事儿吧,我先说好了!
我跟你们走散后,跟着人群排到了领岁粮的队伍里,那时听旁人说了不少事儿,都是夸李家老太太的慈悲有功德,公子李安和堂兄李怀的事儿倒极少有人提起。
后来撒岁钱的时候,我也凑到了前面,仔细看过李安,那小子表面上看身体还凑合,可他那脸色实在难看,我总觉得不靠谱儿啊!
李怀倒是不错,身体好、长得也好,不过看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妇人看他那眼神,唉!还是不靠谱儿啊!”大姑一阵摇头叹气,总觉得左也不是又也不是!
“二妹,说说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二姑点点头道:“我跟你们走散后,人实在太多,挤得我难受,我就想办法挤到了右边广场边缘的位置,没去排队。那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妇人,我找了好几个人询问,又听了他们不少闲话。
这些人说得最多的也是李家老太太做的那些利民的好事儿,然后还说李怀,听说那小子长得虽人模狗样儿的,却好女色,家里已有好几个美妾,连洒水扫地的丫鬟都是千挑万选的美人儿!”
“啊!这怎么行?咱们小妹要真嫁给他岂不是天天都要独守空房?”大姑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她刚起一点点儿,牛车一颠,便把她簸了回去!
“大姐,你没事儿吧?”几姐弟关切的问。
大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好着了,二妹,公子李安的情况听说了吗?”
“这个…只听说那小子早就病得差点儿过去了,现在居然好了,多半是李老太太善事做得多的缘故,其他的倒没什么!”
“哼!善事!”大姑嗤之以鼻。
二姑看向正在赶车的老爹:“二弟,你那里了?有什么消息吗?”
“那个…呵呵,我们一直待在广场左边大树下,后来出来的时候问了几位老人家,他们也都说李家老太太行善积德,其他也没听到什么!不过舒舒说听几个媳妇说起过公子李安的事儿,舒舒,你跟姑姑们说说看吧!”
二姑皱眉将云舒从头扫到尾,“算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大姐,我看那李怀实在靠不住,不论如何,小妹一定不能转跟李怀定亲!”
“可是…二妹,你看今天李家那阵仗,李老太太的理由说李安公子身子虚,不易成亲,咱们小妹要是一直等到她可以成亲再嫁过去,那得到什么时候啊?万一那李安一不小心没了,咱们小妹岂不是要背个克夫的名声?”
“李怀那种品行,小妹嫁过去又能得什么好?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二人你来我往争论半晌,毫无结果,最后叔叔水志奇道:“大姐二姐别争了,我看那李家两兄弟没一个靠谱儿的,要不,咱们干脆退了这亲事得了!小妹还没及笄,怎么就不能找到更好的了?”
大姑二姑一愣,沉默下来,他们思虑一会儿,大姑道:“恩,三弟说得有理,那李家真没一个好东西,小妹不管嫁给谁都得不了好,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二妹,就这么办,咱们回去劝娘退了亲事得了!”
退亲?女方先退?云舒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李老太太搞这么多名堂,不是为了以势以财压人,而是里子面子全都要?
公子李安的小妾怀孕,如果顺利生出儿子的话,就把那小妾扶正,如此那小子就是李家名正言顺的正妻所生的嫡长孙,理所当然继承李家所有财产,李怀及其他族人没有丝毫理由反对,这是里子。
公子李安这种状况,与其定亲十来年的水家突然退亲,被谴责的必定是水家而不是李家,这是面子。
可他李家里子面子全要了,小姑怎么办?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二九、三零章 把柄、诱导
可他李家里子面子全要了,小姑怎么办?
云舒看大姑几姐弟达成一致,心里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听来的那些闲话说出来?虽然是闲话,不过看今天那阵势,云舒相信,此事百分百是真的!
尽管云舒也觉得小姑这亲事该退,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当了人家的替罪羊…,唉!这里的女子即便有些地位,毕竟还是不如男人。一个还未及笄的大姑娘成天被人家指指点点的骂她不仁不义,克了人家还嫌弃人家…,以后小姑的婚事岂不更难了么?
云舒一路上皱着眉头低头不语,心中犹豫不决,大姑几人拿定了主意,倒是心安了很多,商讨好怎么跟汤氏回话后,就开始一边看风景一边闲聊起来。
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总算在酉时中刻到了家。大姑二姑一起去了汤氏家,打算今晚好好跟汤氏说道说道,一定要让她同意退亲,老爹见没什么事儿了,就带着云舒辞别几人,回了自家院子。
他们刚进院门,春秀就从厨房伸出脑袋来,待看清来人后,笑嘻嘻的迎出来:“干爹,舒舒,你们回来了!”
“春秀,她娘了?”
“嘘!干爹小声点儿,二毛方才闹得厉害,干娘哄他睡觉了!”春秀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二人往厨房去。
春秀打了热水给二人洗洗脸,又摆好饭菜碗筷,“来,干爹、舒舒,吃饭!”
“春秀姐姐,你们吃了吗?”
“呵呵,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没等你们,先吃过了!”
水志诚拿起筷子,“恩,别等,我们回来再热热就是!”
春秀坐在一旁微笑着给二人添饭夹菜,吃得快差不多时,李氏才出来。她轻轻掩上厨房门,走到桌旁坐下:“他爹,舒舒,回来了?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恩,还好!”水志诚将一路上几姐弟的话复述一遍,还有大姑二姑的决定等一一说了出来,李氏和春秀听完都直皱眉。
“她娘,怎么了?小妹这亲事实在不好,李安身子差、李怀人品差,嫁给谁都不成,退亲难道不好吗?”
李氏皱眉道:“这倒不是,只是小妹一个姑娘家,主动退亲的话,那名声…怕是比被退亲还难听啊!”
“这个…”老爹总算反应过来,他愣了会儿,一拍脑袋:“对啊!咱们主动退了,小妹以后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跟娘和大姐二姐说一声去!”
“哎呀,他爹,你又来了!怎么老是听风就是雨的?”
水志诚着急的在凳子上磨来磨去,好像那凳子有钉子扎屁股似的:“她娘啊,咱们既然知道这事儿不能办,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妹被人家戳脊梁骨了?小妹名声不好了,咱们家不也一样会被人家数落?”
“他爹,难道你就因为怕被人家数落,就要让小妹去跳那个火坑?”
“啊?这个…不能啊!”水志诚总算冷静下来,呆坐片刻后无力的垂下脑袋:“是啊,不退亲的话就只能等,李安那模样,吹阵风都能让他飘起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唉!”李氏摇头叹气一番。
“哎,干爹、干娘,为什么不能让李家先退亲了?李家退亲的话,阿琼就算受些气也是苦主啊,人家多会说李家财大气粗嫌贫爱富,这样阿琼的名声就不会受影响了!”
“恩,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氏夫妻同时点头,李氏道:“主意虽不错,不过你看李家派来的那媒婆,说了那么久,没一句有要退亲的意思。李家肯定也知道先提出退亲对自己名声有碍,多半不会主动提吧!”
“那…那…她娘,要不咱们去劝劝娘,让她去找李老太太说几句好话?”
李氏好笑道:“他爹,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皱眉想了会儿道:“兴许…娘为了小妹,同意了呢?”
李氏抿嘴低头沉思片刻,轻轻摇摇头:“不行,不管退不退、谁先退,娘都不能去!李家老太太是个实诚人还好办;如果她有意为难,不只小妹,连带着娘和我们全家都要受责难!”
“怎么会?这亲事不就是娘跟李老太太定下的吗?她们关系应该……还好吧?”
“那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李家什么状况?不过一个小摊子,几亩薄田,兴许比现在的三弟家还不如;现在李家又是怎么个光景?李老太太肯定后悔得紧了!”
“哼!富贵贫贱,谁看得清楚?他李家一时势大,谁知道他以后会怎样?”老爹气哼哼的梗着脖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李氏扑哧一笑,“你较什么真儿啊?咱们不是在商量吗?唉!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云舒闻言,突然想到如果把自己听来的那些消息告诉李氏,他们完全可以以此要挟李老太太答应,即便不答应,双方和解、同意退亲,无所谓谁先谁后不是更好?
云舒打定主意,笑呵呵道:“娘,我今天听几个婶婶聊天,有说李家公子的事儿哦!”
“哦?丫头,你昨天非闹着要去,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要是消息没用或者不准的话,下次再不许去了!”
云舒也不反对,呵呵笑道:“娘,我学给您听啊,听完了再说有用没用!”
于是,云舒跳下凳子,童言童语的学起那几个妇人说话的样子。
当李氏听到公子李安的小妾怀孕时,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插话;云舒毫不避讳的将那些妇人开玩笑的荤话也学了个十全十,把春秀听得满脸通红,李氏赶紧喝住她:“舒舒,那些不好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下面的!”
云舒耸耸肩:“娘,我不知道哪些好哪些不好?您先听我说完嘛!”尽管那荤段子听着让人脸红,里面却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当然不能忽略!
云舒兴致极高的比手画脚一番,总算将妇人们的对话学完了。再看屋中众人,大家表情不一的望着她:水志诚惊讶,李氏一脸了然,春秀皱眉苦思!
云舒讪笑两声:“爹、娘,我听来的消息有用吗?”
李氏皱眉戳戳她额头:“鬼丫头,以后不许偷听别人说话!”
云舒揉揉额头:“我没有偷听啊!是他们自己在大树下说话,我在旁边完,不小心听见的!”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就你理由多!行了,这次饶了你,下次不许再干这种事儿,知道吗?”
“是,娘!舒舒从来只听有用的,没用的话一句也听不见!”
李氏笑笑,将她拉到怀里抱着轻轻抚摸,她看看水志诚道:“他爹,你怎么看?他爹!”
李氏连叫几次水志诚才反应过来,他一脸茫然道:“她娘,公子李安不是李老太太的亲孙子吗?李老太太不是安乐镇的大善人吗?怎么会对自己孙子下药?”
李氏摇摇头,叹道:“唉!他爹,大门大户这些事情都难说,咱们别管这些,先把小妹的事解决了再说!”
“对,小妹!她娘,李安公子正妻没娶进门,怎么能让小妾先生孩子?”
李氏笑道:“你总算想到点子上了,李家那么大的家业,要让个小妾的儿子去继承,其他人怕是不同意;但要打掉那孩子,李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呵,难怪李老太太那么着急,大过年的就派了媒婆来!
估计她不仅想保那孩子,还要给他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看来李老太太是铁了心不让小妹进他家门的了!”
“哼!她算什么东西?她不要小妹,咱们小妹还看不上她了!”
“他爹,你别急,这事儿咱们只听舒舒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如若果真如此的话,咱们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退亲,还能给小妹多争取些补偿!”
“哼,谁稀罕她那点儿补偿?咱们自己有手有脚,不要那几个臭钱!”
李氏看水志诚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摇头笑笑,云舒道:“爹爹,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帮小姑收着!”
原本激愤难当的水志诚听了这话,心中不快顿消,一家人说笑几句,待气氛缓和下来,水志诚道:“她娘,这事儿咱们什么时候去跟娘说?”
李氏看看天色,已经酉时中刻了,汤氏那边应该还没休息,李氏放开云舒站起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走吧,他爹,咱们现在就去!春秀,你帮我看着点儿二毛,舒舒累了就先去睡吧!”
李氏夫妻一起去了汤氏家,云舒心想,汤氏拿住这把柄,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就是他们大人的事了!
唉!在牛车上颠簸了半天,又奔波了半天,现在一松懈下来,果然觉得好累!算了,不等了,还是先睡觉吧,于是云舒梳洗一番,一个人爬上床美美的睡上一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云舒穿戴整齐出门时,外面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真舒服!院子里老爹编背篓,二毛躺在背篓窝里,李氏和春秀坐在一起做针线,一切都很平和,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李氏给云舒洗了脸,又端出碗温温的米粥给她喝。云舒一边喝粥一边问:“娘,昨晚怎样了?奶奶信我的话吧?”
“呵呵,鬼丫头,你大姑派了几个伙计出去打听了,要这事是真的话,你就立了大功了!高兴了吧?”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原本应该是二姑家团年的,但出了这事儿,谁也没心情去吃那个团年饭,今年便干脆歇了下来不走动了!
云舒吃晚饭来到院子里,正好听水志诚问:“她娘,昨天白天大哥回来么?”
“没有啊,怎么了?”
“哦,我们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安乐镇的,可辰时末了也没见他人影,听三弟说他前天晚上就没回家了,大过年的,茶馆生意怎么会那么好?真不知那茶馆里有什么稀奇玩意儿?”
“呵呵,你别多管闲事,小心大嫂听了不高兴!”二人随口说几句便转到其他话题上。
说者无心、听着无意,云舒总觉得那茶馆有问题,现在听爹娘这么一说,莫非大伯那茶馆也像岳安镇上唐多智开的那个茶馆一样?表面茶馆,实际赌场!
不会吧!那大伯的钱……入的什么伙儿?是单纯的店铺修整营业周转资金?还是坐庄开赌盘的?一想这个云舒就忍不住颤抖一下!
娘亲那边有个舅舅爱打牌已经够麻烦了,老爹这边千万别再来个大伯也好这一口!真要这样,咱们全家都得完蛋!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往院子外冲去。
“舒舒、舒舒你上哪儿去?别到处乱跑,回来!”李氏站起来要追。
“我找云秋姐姐去!”云舒答一句,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她来到大伯院门前,先没有敲门,而是轻手轻脚的贴在院门上,透过门缝儿往里看。院子空空的,不见人影,仔细听,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莫非大伯一家走亲戚去了?
她退后一步,用力拍门,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看来真的没人!恩,如果走亲戚的话,应该是回周氏娘家了!这样的话,今天看来是问不到结果了。
算了,大伯本就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上当吧?但愿…如此!
她左右看看,见汤氏家院门微开,要不,去看看小姑吧?
云舒来到汤氏院门前,透过门缝儿,见只有姚氏和叔叔在院中,便大方的推门进去。姚氏见之立刻笑盈盈的站起来,抓一把糖果给云舒,摸摸她的头道:“舒舒,过来玩儿了?”
“谢谢婶婶,我过来看看小姑!”
“恩,好孩子,小姑在屋里了,她最近不怎么开心,舒舒要多陪陪她,知道吗?”
“知道了,婶婶!”
云舒小跑到小姑房门前,她先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推,们没上闩,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儿,脑袋伸进去张望。
今天天气不错,又出太阳,房顶的亮瓦都出几缕阳光进来,斜照在床边的桌子上,而小姑就坐在桌旁拿着一块红布发呆。
云舒轻轻走进去,掩上房门,来到小姑身边,伸头去看那红布。那是块绣了一半花边的大方巾,看样式多半是成亲时新娘头上的喜帕!
云舒轻轻将喜帕从小姑手里抽出来,小姑丝毫未觉,依然坐着发呆。
“小姑、小姑……”云舒唤她几声,她才猛然醒转:“啊?舒舒,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事吗?”
“没有,我来找小姑玩,小姑,今天天气可好了,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小姑恹恹的收起大红方巾,“不了,你自己去玩了,我还要绣帕子了!”
唉,这可怜的孩子,可能汤氏他们还没告诉小姑李家的情况!云舒一把抢过那大红方巾道:“小姑,你认识李家公子吗?”
小姑摇摇头:“不认识,舒舒问这个干什么?”
“那小姑想嫁给她吗?”
小姑闻言一阵脸红,气鼓鼓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那小姑为什么还要绣喜帕?”
“谁说这是喜帕?这只是…我的手绢罢了!”小姑又将喜帕抢了回去!
云舒故作不解状道:“小姑,你既然不认识李家公子,为什么要嫁给他?重新找个自己喜欢的成亲不是更好吗?”
小姑闻言一愣,半晌后叹口气道:“我…跟他从小定亲,哪能……?”
“小姑,那要是李家真的要退亲,你会难过吗?”
“退亲~”小姑喃喃自语道,她低垂下眉眼,一脸惆怅一脸茫然,“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跟着他过日子了……”
“小姑啊,我昨天跟着爹爹和大姑他们去过安乐镇了,我看到了公子李安哦!”
“真的?他长什么样子?”小姑一脸兴奋的抓起云舒的手。
云舒皱皱鼻子,“小姑,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的样子?要是他又胖又丑脾气又坏了?”
“会吗?”小姑脸上略有些失望。
“呵呵,没有啦!不过李公子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哦,我看他脸色卡白卡白的,身体好瘦好瘦,像根小竹竿儿,我爹说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去!”
小姑呵呵一笑:“胡说,大活人又不是纸鸢!”
云舒一脸正色道:“小姑,你应该知道我的夫子是位大夫吧?我跟他学了一年,虽只懂些皮毛,但他的脸色、面相,师傅说这种人寿命不长,如此你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吗?”
小姑皱起眉头,颤抖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所以,小姑,要是李家真的要退亲的话,你根本不用难过。并不是你嫌弃他或者他对你不满意,而是因为你们根本不认识,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会互相喜欢了?不喜欢的人怎么能在一起了?又怎么过完一辈子了?
小姑,你们退亲后可以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像我爹娘那样,不好吗?”
“喜欢的人……”小姑捏着喜帕嘀咕一句。
“对啊,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我娘说过: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苦再累都值得,就算一辈子吃糠咽菜、辛苦劳作,心里也会甜滋滋的!”
“甜滋滋的?”小姑半知半解的眨眼看云舒。
“是啊,就像我爹和我娘说笑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一样!”
“是吗?”
“是的,所以,小姑,这事儿一点儿都不难过,你应该高兴才是,想想以后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多好啊?”
小姑捏着喜帕沉默半晌,不过云舒发现她的表情柔和多了,嘴角还微微翘起!
云舒轻轻叹口气,总算诱导成功了,希望小姑能恢复成以前那个风风火火、大大方方的可爱傻姑娘,现在这忧忧郁郁的模样实在不适合她!
云舒轻轻出了小姑房门,忽见汤氏门口一块青色布巾快速闪过进入屋内。云舒皱眉看看汤氏房门,又看看院中的姚氏和水志奇,姚氏对她比划几下,她立刻明白过来。
定是方才汤氏来看小姑,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自己的声音,遭了,汤氏听到多少?不会对自己的话起疑或者不满吧?云舒一阵心虚,跟叔叔婶婶打声招呼,就一溜烟儿的出了院门跑回家去。
她刚出院门,汤氏的房门便打开了。汤氏一脸狐疑的望着院门方向,站立片刻后,往小姑房间走去。
接下来几天云舒都没敢再去汤氏家,至于小姑那事儿,有了进展大姑他们就会过来知会一声,云舒只需缠着老爹盘问一番,立刻便能将事情前前后后知道个清清楚楚。
可惜一直到大年三十这天,大姑找的人都不能确认李安公子的小妾是不是怀孕?甚至连一个听说过此事的人都没找到。汤氏和大姑等人不禁怀疑云舒是不是撒谎?但这也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弃。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汤氏拍板让大姑给帮忙的人加了三倍工钱放人家回去过年,打算初五过后再做计较!
小姑的事儿便暂时放下了,但又有件事儿让人奇怪:大伯家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就没见一个人影儿,今天都腊月三十了,还没见他们回来,莫非他们打算在外过年了?不会吧?有家不回可是大忌!要让汤氏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大年三十中午,云舒跑去大伯家门口转两圈,依然没人,她趴在门缝儿上往里瞅半晌,院子里整整齐齐的,但常用的工具依然按平时的位置摆放,这个样子主人即便出门应该也会立即回来的,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云舒不禁担心起来。
其实让云舒不安的原因除了大伯做工那间茶馆外,还有上次李氏夫妻去要钱时拿回来的那张契纸。契纸上有一条款让云舒很不放心,那就是:凡出钱入伙之人,按入伙银钱比例分摊茶楼盈亏!
这句话只是众多条款中微不足道的一条,若是普通铺子,这句话理所当然。但是,如果那茶馆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一条极有可能让入伙之人倾家荡产,大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