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一九七章 连夜溜走
感谢“欧阳小芳”的打赏!
外婆站起来:“如琴,赵强是你的儿子,你要打他罚她、爱他护他我都不管。但你要记住一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好好看看你儿子吧,看看你这些年都种下了什么因,想想以后会得什么果?”
外婆说完疲惫的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屋中众人也在二姨和小姨的带领下出了门,独留大姨母子在房中直面相对!
一墙之隔的云舒将隔壁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轻轻松口气。幸好、幸好!幸好外婆没有因宠爱而不辨是非,幸好她们对自己的宠爱不是装出来的!但愿大姨能快快清醒,否则她敢保证,赵强绝对是第二个水云波,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舒躺在床上,屏息静听隔壁的动静,可是为何毫无声息了?她耐心等待一刻钟后,‘哇~~~~’突然一阵悲痛欲绝的痛哭声传来,那声音响彻房顶,比受委屈的小孩子还凄惨!云舒微微皱眉,这明显是大姨的声音,哎!
大姨的哭声一直持续、持续,同屋的赵强似乎毫无表示!一点儿声响都没出。直到大姨的声音有些沙哑了,那哭声才渐渐低下来,转为难过的抽噎声。
“娘!”赵强弱弱的叫一声,大姨没有回应,继续抽噎!
“娘!”赵强轻轻靠近一点儿,大姨依然没有回应。
赵强大起胆子走到大姨身边,试探着拉拉她的胳膊:“娘,别哭了,小强知道错了!”
大姨的抽噎声略一停顿,其后那呜呜的声音又有变大的趋势。
“娘,别哭了,小强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妹妹了!娘……”赵强低低的道歉,到后面也跟着呜呜的哭起来,“娘,我不是有意要打妹妹的,就是一时生气没忍住!娘,小强错了,您别哭了好不好?”
大姨一把抱住赵强,一边用力拍他的背一边哭:“小强啊小强,你要娘拿你怎么办啊?你是娘的命根子,娘舍不得打你骂你。~你刚生下来时家里穷、没奶吃,娘就卖了嫁妆买头羊给你喂奶;你大了长牙了没饭吃,娘四处求人,到处借钱借米!
小强啊小强,你个臭小子啊,你娘我恨不得挖了肉掏了心来喂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呜呜呜~~~~~~”大姨的哭声虽没方才响亮却凄厉无比。
被她抱着的赵强哇一声大哭出来抱紧大姨,“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
一直在外面听着的二姨和小姨静静的掏出手帕抹眼泪,几个孩子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二姨拉过钱兴训诫道:“小兴,听到了吧?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你要给我争气,不要惹事生非,要好好对待弟弟妹妹,知道吗?”
钱兴点点头道:“娘,我从不欺负妹妹!”
二姨摸摸他的头:“这才乖,只有咱们自家人才会真正对你好,在家里耍横的是笨蛋,外面横得起来才算本事,知道吗?”钱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郑氏瞪二姨一眼,也没说什么。众人一直等到大姨母子静下来,才留下小凤照顾云舒,其他人都回了李家院子,回去前外婆板着脸一再强调,回去后不许再提此事。待外面安静下来,云舒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晚上,老爹干完活、吃过饭,又帮着收了谷子,才有空来看云舒。他坐到云舒身边,一边心痛的轻拍她胸口,一边轻轻的给她扇着扇子。
这一觉云舒睡得很舒服,直到亥时过后,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渐渐醒来。她慢慢睁眼,见老爹半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他手中的扇子却时不时机械的晃动一下!
云舒很高兴,爹爹果然是疼自己的!她恶作剧的伸手扯扯老爹的胡须,把他痛得一激灵,一下子坐直身子,紧张的张望:“谁?是谁?”
云舒咯咯一笑,老爹立刻感应过来:“舒舒,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舒不舒服?要不先喝药?”
老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粥和药一勺一勺的喂她,直到把她喂得饱饱的,给她擦了嘴和脸,然后郑重其事的坐到云舒身边:“舒舒,现在该告诉爹爹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云舒有些惊讶:“爹爹,外婆没告诉你么?”
“她说让我直接问你!”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唉!外婆……,她是我的外婆,也是赵强的外婆;是娘的娘亲,也是大姨的娘亲。~
这事儿也不能说外婆偏袒赵强,是她不好开口吧?如果帮赵强说好话,李氏夫妻肯定心里有疙瘩;可要不帮着说两句,这事儿已经发生了,莫非还真要她打断赵强的腿来赔罪?这样大姨和云舒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好了吧!
看来外婆的意思是要云舒自己来决定了啰?云舒想了想,自己受了罪还要顶着肯定不可能,于是决定不偏不倚的将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水志诚越听脸越黑,握着扇子的手停下来,待云舒说完,他手中的扇子咔嚓一声,居然折断了!
云舒爬他立刻跑出去质问外婆,赶紧拉住他:“爹,舒舒也有错,不该管闲事,不该捡泥块儿砸他,爹爹别生气,下午外婆有罚大姨哦!……”她又将下午自己听到的一一讲述一遍,水志诚捏紧的拳头这才慢慢松下来。
水志诚站起来,正对云舒道:“舒舒,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生气?都怪爹爹不好,没有好好看着你,咱们现在回家去好不好?”
现在?云舒看看外面天色,现在已近子时,今天是初二,外面连月亮都没有。虽然借星光可以勉强赶路,但这年代,到处草木繁盛,夏天的夜晚凉爽,正是蛇虫鼠蚁们频繁活动的时候,半夜赶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毒蛇!那可是要人命的!
老爹为了给自己出气,愿意深更半夜赶路回家,云舒万分感动,一定不能让老爹有一点点儿遇到意外的可能!
她摇摇头抱住老爹胳膊摇晃:“不嘛!舒舒要挨着爹爹睡,爹爹扇扇子!”
水志诚皱眉想了会儿道:“睡睡也好,要不咱们明天天亮就走?”
呃!这个…说实话发生这种事,云舒确实想立刻就回家去,这时节四五点钟天就开始亮了,这样…也好!还有四五个小时,云舒点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好,爹爹,咱们先睡觉,明天偷偷回家好不好?”
水志诚点头:“好,哼!就该让他们着急一下,谁让他们欺负咱们舒舒?”
云舒笑笑小心的躺回床上,也许是腿受伤的原因,尽管她睡了大半天,现在依然犯困,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寅时中刻,水志诚小声的叫醒云舒,比个噤声的手势,他先轻手轻脚的出去看了看,过一会儿回来。小心的背起云舒,摸索着出门。
晾晒场上堆着几大堆如小山般的谷子,每堆旁边躺着两个人,他们个个睡的正香,对云舒父女的行动一无所知。
水志诚背着云舒轻手轻脚的拐到屋子后,待看不到晾晒场了才快步往大土坡上爬,一直爬到山顶才停下。
二人站在土坡顶,望着下面的竹林和只露出一角的晾晒场。水志诚摇摇头没说话,背着云舒转身下了山,走上大道,踏着月光和露水回家去。
到这时,一直堵在云舒心口的那股闷气总算被她吐了出来,云舒将脑袋搁在老爹肩膀上道:“爹爹啊,舒舒是不是很笨啊?”
“哪有?咱们家舒舒最聪明!”
“不聪明,要是聪明就不会跟强表哥打架了!”
“哼!是那小子可恶,要是我在那里,一拳头就能把他打趴下!”老爹愤愤的挥挥拳头,那模样就跟炫耀拳头的小男孩一样可爱!
云舒乐得咯咯直笑,“好,爹爹最棒,下次一定要帮我揍赵强一顿,还大姨,还有赵姑爷!”
“好,一定!”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往家去。
二人卯时初到的家,水志诚背着云舒推门进去,把刚刚起来正在院中打呵欠的春秀吓得惊叫起来。
“春秀,别叫,是我啊!”水志诚连喊几声,春秀才反应过来闭了嘴。
“姑爷,您怎么回来了?不是……”春秀问到一半突然看到云舒缠着白布的腿,又是尖叫一声冲过来,接下云舒,将她放院中的椅子上。
“怎么了?春秀?”李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出门,突然见到云舒父女俩,也是一愣,靠在门上呆立片刻,待反应过来,立刻皱起眉:
“他爹,大哥家谷子收完了?”
水志诚摇摇头,李氏抿嘴道:“你昨天才去,没收完怎么不多帮两天?”
“娘,是我要回来的!”云舒插言道。
李氏闻声看来,立刻注意到她受伤包扎的腿:“舒舒,你的腿怎么了?”
云舒吸吸鼻子,故意拉长调子叫声娘,然后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李氏抱着她一边拍后背一边轻言安慰。
待安静下来,云舒才将自己跟赵强打架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不加任何修辞偏颇,她这么做其实是有目的的,她想看看李氏是不是跟郑氏一样……
李氏沉默半晌,轻轻摸摸云舒的腿:“他爹,云舒的腿怎样,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舒舒的腿只是一时受力过重,大腿骨与小腿骨之间有点儿错位,腿骨没事儿,已经纠正过来了。她年纪还小,恢复也快,为防万一,最好近一个月内都不要乱动,也不要取夹板!”
李氏闻言稍稍放心,亲自抱着云舒回房,小心的将她放床上,轻声安慰一番,直到听到隔壁二毛的哭闹声,她才急急的站起来跑出去,独留下云舒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一九八章 春秀喂猪
李氏闻言稍稍放心,亲自抱着云舒回房,小心的将她放床上,轻声安慰一番,直到听到隔壁二毛的哭闹声,她才急急的站起来跑出去,独留云舒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
等在主屋的水志诚站起来道:“他娘,云舒怎样了?”
李氏走到摇篮边抱起正在哇哇大哭的二毛,一边哦哦的哄着,一边轻拍二毛的小背,待二毛安静下来,李氏才走来走去的说:“没什么,让她先睡会儿吧!”
“她娘,娘和大哥大姐那里……”
“别说了,算了吧,咱们以后……云舒以后少去就是了!”
“可…”
“我知道,这次娘是有些偏了赵强,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让娘真的打断赵强的腿吧?”
“那…不能!”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大姐得了这次的教训,能让赵强改过来才好!哎!”
“她娘,舒舒那里……”
李氏看看窗外,犹豫片刻道“那孩子从小懂事,应该…不会…计较吧!”
水志诚低头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叹口气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放桌上:“她娘,这次我没等大哥收完稻子就回来了,也没来得及说买谷子的事儿,咱们随便找户要卖谷子的人家买吧,这银子你先收起来!”说完便站起来走向门口。~
李氏望着水志诚的背影出了房门,慢慢向云舒屋子走去。她看看桌上的银子,走过去拿起来轻轻抚摸,小声嘀咕道:“唉!那丫头,兴许不那么聪明会更好些!”
二毛见那白花花的东西兴许觉得好看,高兴的四肢乱舞想扑过去抓!李氏赶紧收起,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你个小人精,别跟你姐姐学!”
五日后的一个傍晚,舅舅突然前来,一进院子就问:“舒舒怎样了?好些了吗?”他先去看了看云舒,然后拉水志诚出去,没一会儿两人各扛一个大布袋回来,那布袋中装的满满的都是谷子。~
二人走了五趟才搬完,每袋一石,一共十袋,十石一千多斤谷子,正好五两银子,李氏将准备好的那锭整五两的银子拿出来给舅舅。
舅舅惊讶道:“三妹,这钱哪儿来的?”
李氏嗔道:“当然是我自己的,我还能偷的抢的不成?”
舅舅讪讪的摸摸鼻子,嘀咕道:“怎么整好这么多?”
“怎么,大哥,你嫌少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嘿嘿,我是说……”
李氏笑道:“我知道,娘是叫你少收或者不收银子吧?我这里正好五两银子,你若不要,这谷子就搬回去吧!”
“哎,别搬,我收了还不成吗?”舅舅犹豫一会儿,扭扭捏捏道:“三妹啊,那个…云舒的事儿…你…没生气吧?”
“当然生气!”
“啊!三妹,你…你别跟你大姐吵啊,她其实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早上听说云舒和三妹夫不见了,急得直掉眼泪……”
“行了,大哥,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这事儿…唉!过段时间再说吧,那丫头性子倔,他爹又最心疼她,现在说怕是……”
“好,好!我知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舅舅在云舒家歇了一夜才走,那天晚上不停的围着云舒打转,时不时为赵强和大姨说几句好话,还摸出两朵小珠花,说是大姨给买的!
说实话那珠花实在难看,肯定是人家摆摊卖剩的那种,不知大姨是不是没有女儿的缘故,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云舒本想拒绝,却被李氏主动收了去,最后成了二毛的玩物。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自那事后,云舒对李氏就疙疙瘩瘩的,总觉得她的表现太平静,莫非娘家比自己亲生女儿还重要?
云舒因腿受伤,接下来一个多月都不能去安老头那里,每天只在家里练字。~这段时间农忙,水云莲和水云香都没来,连隔壁的水云秋都抽不出空来,云舒也不寂寞,每天惬意的坐着看风景,正好可以清净一下。
收完稻子就该收甘薯了,云舒家的地种甘薯时全是水志诚一个人忙活。这次李氏生了二毛已经快两个月了,便将二毛托付给春秀照顾,夫妻俩一起上山挖甘薯去。
前几天舅舅一送来谷子,李氏就抓了两头小猪仔回来养着,说明年秋收之时正好卖了换钱。春秀没喂过猪,一看见白白胖胖的小肥猪就觉可爱,还不等李氏发话,就信心满满的主动包下喂猪的活儿。
事实上喂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小猪们也并非意料中那么可爱,这一点云舒深有体会,相信春秀过几天也会印象深刻的!
首先是训练小猪们到固定位置拉撒的问题:李氏告诉春秀,要时常留意小猪们,一见它们拉屎拉尿,就要尽快把它们赶到靠近茅坑的一角,那样才好打扫。
于是早上李氏一出门,春秀便兴冲冲的冲过去看,很好,小猪们睡得正香;她刷了锅又去看依然如此,洗了碗去还是如此,打扫屋子去还是如此!春秀手扶下巴恍然大悟道:“啊!原来猪真的成天只知道睡!”
坐在桌边练字的云舒乐得咯咯直笑,“春秀姐姐,猪还知道吃、知道拉屎拉尿!”
“哦?舒舒,你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拉屎拉尿吗?”
“这个啊…不一定哦,你观察观察吧!嘻嘻~~”云舒当然知道,猪最喜欢在饭前饭后拉屎拉尿嘛!多数情况下哈,特殊情况不在此内。
春秀忙一会儿就跑出去看一次,每次回去都嘀嘀咕咕,多是:怎么还在睡?怎么…
春秀收拾完后又开始生火煮猪食,自己到院中一边洗衣服、一边看小猪、一边还得时不时去看看二毛,真正的忙得团团转。
两刻钟后,厨房里传来一阵煮熟的草香,春秀放了衣服跑进去,揭开锅盖翻翻,将上面没熟的猪草翻下面去。
那锅盖和锅铲的叮当声并不太响,可在小猪们耳里就似是开饭铃声一般,闻声便一咕噜爬起来,在猪圈里转上一圈,找准方向后,拱拱猪栏,开始嗷嗷的叫唤。
春秀赶紧丢了锅铲锅盖跑出来,见那小白猪上蹿下跳的走来走去叫个不停,春秀软言细语道:“哦哦,小猪乖乖,不要吵吵,想撒尿了吗?”
小猪们完全不理她,继续望着厨房的方向嗷嗷大叫,那叫声实在太吵,没一会儿就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二毛给吵醒了。他皱皱小眉头,不满的揉揉耳朵,见还是那么吵,于是一撇嘴,也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似是要与小猪们一较长短般!
春秀左看右看,不知该去哪边好,最后衡量一番,还是孩子重要,便丢下小猪跑过来抱起二毛,一边抖动一边哦哦的哄着。
二毛哭一会儿似是哭累了,揉揉眼睛,看看四周,啊啊的叫着要春秀带着他走动。春秀学着李氏的样子抱着他一边走一边说话,慢慢到了猪圈边,二毛一见白猪就兴奋,咯咯直乐。
那小猪吵得实在烦人,云舒站起来,拿起老爹做的一根小拐杖,一跳一跳的走到猪圈边,举起拐杖对着趴在猪圈门上的小猪用力敲几下。
春秀着急的大叫:“哎呀,别打别打,它们会痛的!”
云舒不理,又打了几下,那小猪受了痛,低声的呼噜呼噜着退开,不敢再大声叫唤。
春秀惊奇道:“咦,云舒,怎么你一打它,它们就不叫了?”
“嘿嘿,春秀姐姐,你没听说过死猪不怕开水烫吗?这猪皮厚实得很,打几下没事,它不受痛是不会听话的!”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啊~~~小猪拉屎了!还在拉还在拉!”春秀像发现什么奇观似的大叫道。云舒转头看看,立刻皱起眉来:这可恶的小猪,居然往自己食槽里拉尿!
云舒要用拐杖去打,可小猪们已经拉完了,还一身清爽的甩着尾巴呼噜呼噜哼哼着要食吃!二人无奈的呆立片刻。
春秀一脸茫然道:“舒舒,怎么办?”
“没事儿,拿水冲冲就好!春秀姐,我来教小猪拉尿好了,你来洗猪圈怎么样?”
“洗…猪圈?怎么洗?”
“拿水冲啊,冲了用竹条子扫帚扫扫就干净了!”
“啊!那样…能行吗?”
“能,相信我每错,我看爹娘做过好多次了!”
春秀半信半疑的去厨房拎出两桶水来,自己玩起裤腿袖子,小心翼翼的跨进去。小猪一见来人,立刻摔着尾巴哼哼的围上来拱春秀的小腿,春秀又怕又乐,那脸上似笑似哭,颤抖着声音道:“云舒啊,它…它们不会咬我吧?”
“不会的,放心,来,用这棍子轻轻打打它们的头就走开了!”
春秀瑟缩着接过棍子,轻轻打打小猪头,小猪果然欢乐的跳开,转两圈又围上来拱,似是在做游戏般!
春秀站一会儿总算适应过来,完后一退,“啊!小心!”可惜云舒提醒完了,她不忍看下去的捂住眼睛转开头。
春秀慢慢低头看脚下,‘啊!’一声大叫一声,手脚麻利的爬出来,将鞋子一脱扔得远远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不怪春秀反应如此强烈,这丫头极爱干净,看这院子屋子,里里外外每天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以前偶尔能见的鸡屎现在都绝了迹!这次不小心踩了那么大一滩猪屎别…
云舒想了想,为了不让她有心里阴影,小声的解释道:“春秀姐姐,不怕,那小猪的便便是好东西哦,可以做肥料,种菜、种树、还有麦子稻子都离不开它,你看咱们吃的青菜,长得绿油油的有肥又旺盛,就是因为娘经常给它们浇猪便便猪尿什么的!还有……”
云舒滔滔不绝的搬起指头数猪粪的好处,没注意到春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忍不住,紧跑几步到院角,抚着胸口吐起来!
呃!好像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啊!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一九九章 甘薯问题
春秀自踩‘地雷’后,对小猪们就有些敬畏了,不过活儿还得干,她自己接下这差事,肯定不好意思跟李氏说干不了!李氏夫妻回来问起小猪怎样、会不会饲弄?她都笑盈盈的说很好没问题!
于是她每次进猪圈打扫前都把自己全身的衣服扎得紧紧实实的,专门找双厚底的旧鞋套上,用棍子把小猪们赶开了才小心翼翼的进去。~
云舒自己虽没亲自动过手,不过见李氏干多了自然也知道些窍门,便时不时在一旁指点指点。如此,春秀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半个月过去,她洗刷猪圈的动作就跟刷锅洗碗一样麻利。
今年的甘薯收成不错,老爹一共种了六亩地,亩产估计有一千多斤。其他的不说,光二人把挖出来去了泥的甘薯背回家都花了老多时间,有时甚至折腾到深更半夜,连春秀都要接着月光背个小背篓去帮忙,照顾二毛的责任就落到了云舒身上。
云舒的腿现在已经不肿了,不碰的话也不觉得痛,只是还夹着夹板,走路得拄着拐杖。春秀将二毛放摇篮里,然后扶着云舒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让她时不时摇摇摇篮,只要二毛不拉屎拉尿,就不会吵闹叫唤。
现在是初秋季节,白天依然炎热,晚上温度会骤降,估计只有二十度左右。这天傍晚,二毛身上搭着张小毛毯,平躺在摇篮里,两手微握成拳,置于耳边,以一副投降的姿势睡得真香。
云舒暗暗窃笑,嘿嘿,小弟,算你识时务,现在就知道斗不过你老姐我了?很好,以后都得听你老姐我的话啊,要不我……?
云舒正在想象以后这二毛要是调皮捣蛋自己该如何对付?二毛似乎觉察到摇篮没动了,睡得没那么舒服了,小嘴一撇,呜呜的叫两声表示不满,云舒赶紧推拉几下,二毛小弟果然停了呜呜,踢踢小腿,继续睡觉!
云舒一边匀速摇着摇篮,一边仔细观察二毛。这小家伙生下来时全身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张脸平得像块板,才过两三个月,就长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了,那小鼻子一皱一皱的、眼珠子黑黑的像两颗黑葡萄似的,可爱极了!
云舒一时兴起,想逗逗这小老弟。她看看四周,见柴草堆里有些毛毛草。她小心的站起来,蹦跳着过去抽出毛毛草,一跳一跳的回来,先摇摇摇篮安抚弟弟,然后将毛毛草伸到他鼻子边晃晃。
二毛闭着眼睛偏偏脑袋,皱皱小眉头,极力躲避那烦人的东西,可不管的他怎么挪地方,那讨厌的东西依然在他鼻子边爬啊爬。他轻轻的晃晃小胳膊想赶走它,可惜还是不见效。二毛鼻子痒痒,忍不住阿嚏一声打出个小小的喷嚏!
玩得正高兴的云舒赶紧扔了毛毛草去看老弟,见他鼻头红红的,掏出手帕要去擦。二毛又阿嚏一声,那鼻涕口水一起喷出来,正好喷在云舒握手帕的手上、袖子上!
呃!云舒一愣,赶紧抓起手帕直擦擦,好不容易抹干净了,再低头一看,二毛那小子正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云舒皱皱鼻子对他做个鬼脸,二毛乐得咯咯直笑,不停的挥动小胳膊小腿儿,连毯子都踢到了一边。云舒见他如此可爱,决定抱起来玩玩。
二毛现在才两个多月,最多不过十来斤,应该没问题吧?她学着娘和云舒的样子一手从二毛屁股下方穿过、一手从他脖子下方穿过,并注意扶住他的脑袋,用力往上一抬!
嘿咻,还真有些重!二毛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蛋,啊啊的伸出小胳膊想来抓抓,云舒则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姐弟俩就站在院中依依呀呀对起话来。
云舒对这新鲜的小生命很感兴趣,一直逗着他玩儿,这娃娃似乎也很喜欢云舒,云舒每做个动作,他都能啊啊啊啊的给出回应。
本来气氛很和谐、一切都很好,可是,云舒怎么觉得自己衣服黏黏乎乎的?全贴在身上好不舒服,可她抱着二毛不便查看,只当是热得出了汗,可没一会儿那黏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且正在不停的往周围漫延。
“啊!云舒,嘘嘘了!”刚进院的春秀丢了背篓大叫着冲过来,接过二毛,指指她的衣摆!云舒低头看去,天啊,自己腰部以下的衣服裤子湿了一大片!这臭小子!
云舒气恼的瞪二毛,那家伙居然还望着自己乐得咯咯直笑!她皱眉吸吸鼻子,对二毛做几个拍打的动作,二毛笑得更开心,春秀也乐了,笑道:“云舒,快去换身儿衣服吧,湿的穿着多难受啊!“
晚上李氏夫妻忙活完,春秀提起此事,大家一阵哄笑,二毛也跟着咯咯咯笑得欢,只有云舒郁闷得直皱眉。
一家人吃晚饭时,李氏道:“他爹,咱们今年的甘薯收成真不错!”
“呵呵,是啊,今年风调雨顺,早知道我就该把那斜坡地全翻出来种上,说不定能挖上万斤甘薯了!”
“算了,今年这收成已经够好的了,一亩能当以前两亩的收成。只是我刚才去捡甘薯来喂猪的时候,捡的是最早挖的被挖坏的那些,发现里面已经有些开始起霉腐烂了!还有不少被老鼠啃过!
咱们今年收这么多甘薯,只堆在杂物房里不行啊,得想个办法保存久些,否则到不了明年就要坏完!”
水志诚闻言皱起眉,这里农户家的甘薯一般都是存放在自家最阴凉的屋子里,从挖甘薯开始,每天每顿都吃,条件差的人家甚至以此为主食。
因此除地多的人家,收成好那年能存些到第二年三四月份外,一般人家过年前后就吃光了,即便没吃完的也多半喂了牲畜,极少有人会想尽办法来储存的。
水志诚皱眉想了会儿道:“她娘,以往我们家多种田,甘手的不多,咱们家人口多,最多留到年初,一直都是这么堆屋里的,你们家是怎么存的?”
“我们家?……我娘找人在李家大院侧面土坡下挖了个山洞,如果甘薯收成好,多半就存放在里面,不过最多也只能存到三月左右!”
“山洞?对啊,这办法倒不错,咱们家后山山壁上有个小洞,夏天进去里面凉快得很!要是咱们家有山洞就好了!”
“是啊,要是有山洞就好了,至少可以多存两三个月,就算除去被老鼠啃去的也划算啊!”
“她娘,要不咱们自己挖个山洞吧?”
李氏嗔他一眼:“先不说咱们家周围能不能挖山洞,那挖山洞得要多少时间啊?我娘家那山洞请了十来个壮劳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挖好;咱们请不起人,就咱俩干活,等山洞挖出来,这甘薯早就烂完了!”
春秀赶忙举手道:“姑爷、姑奶奶,我也能帮忙!”
李氏笑着拍拍她:“好孩子,挖山洞不是你一个人帮忙就挖得出来的!”
“那怎么办?咱们这么多甘薯,辛辛苦苦挖回来,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烂掉坏掉、被老鼠啃掉吧!”
李氏也愁眉不展,皱眉细想,春秀道:“姑爷,您不是说后山山壁上有个现成的山洞?咱们为什么不把甘薯存那儿去?”
李氏闻言哈哈大笑,“春秀啊,那山洞在离地四五丈的山壁上,他爹要上去都要费老大劲儿,咱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成天飞上飞下不成?”
春秀摸摸鼻子讪笑两声:“呵呵,我以为就在咱地边的山壁上了!”
这是个问题,云舒也皱眉细想,前世的甘薯都是怎么存放的?存于山洞确实是大多数人家的做法,李氏说得对,即便放在山洞里,坏掉的也不少,还有老鼠很多,到最后能留下一半就不错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既能放久些,又能保存完好些?
大家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如此了,李氏让春秀这几天做饭做菜尽量都用上甘薯,给猪为师也多些甘薯,吃了总比烂了好。
于是这几天的餐桌上顿顿不离甘薯,幸好春秀手艺好,一会儿蒸、一会儿焖、一会儿烤的换着花样儿来,云舒吃了半个月,不仅不厌烦,反而越来越喜欢。即便如此,那甘薯还是烂得厉害,李氏每次去捡来喂猪都能选出一大篮子起每霉或烂掉的!
云舒看父母愁眉苦脸的样子,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到了九月底,云舒家的甘薯总算收得差不多了,云舒的腿也拆了夹板,好得差不多了。防万一,李氏依然不许云舒进城、不许乱跑、不许蹦跳,连上山都不允许,想活动只能慢慢的走,要是走得稍快了些被李氏看见了也要挨训。
这天百无聊奈的云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实在无聊了决定去看看小姑。刚到汤氏家院子时,就听小姑大喊:“哎呀,三哥,慢点儿推,快了我添不上豆子!”
云舒推门进去,见叔叔水志奇和婶婶姚氏还有小姑,正在厨房门外的石磨边忙活,三叔夫妻负责推磨,小姑负责添豆子。
云舒好奇的围上去:“小姑,你们在磨什么?”
小姑闻言回头看看,对云舒招招手:“过来过来,小姑教你添磨!”
云舒跑过去,见那圆圆的磨盘中已经磨出好多白色的汁液,正沿着磨盘的沟槽向磨盘口流去,注入下方接盛的大木盆里。
云舒伸手沾一点儿来尝尝,什么味道都没有,待汁液半干后,手指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粉末!云舒道:“小姑,你们磨豆腐么?”
“呵呵,不是,咱们不会做豆腐。前两天娘说想吃豆花儿,三嫂说进城买太远不划算,等哪天有空了自己磨,又干净又好吃,这不,今天正好有空,丫头你有口福了!”
云舒看看姚氏,她淡笑着对云舒眨眨眼,道:“舒舒,要不今晚就在咱们家吃晚饭?叫你爹娘和春秀都来?”
“是啊是啊,云舒,快去告诉春秀,今晚别做饭了,都来咱们家吃豆花儿好了,啊!对了,再帮我告诉云秋一声,叫他们也来,正好大家热闹热闹!快去吧,快去!”小姑扯起云舒袖子就将她往门外推。
云舒皱皱鼻子,这小姑还是老样子,听风就是雨的!云舒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小姑催促几遍,姚氏微笑着道:“云舒啊,你快去吧,你奶奶天天巴望着你们来看她老人家了,别让你奶奶难过,啊!快去吧!”
云舒看看坐在堂屋门口的汤氏,她虽没什么表示,却嘴角微翘、表情柔和,啧啧,这位新婶婶真是威力无穷啊,连汤氏都被她攻克了!看来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云舒先去大伯院子告通知了云秋,然后才慢往自家院子去,刚到院门口就见春秀从杂物房里端出一篮子甘薯。
“春秀姐姐,又要做晚饭了吗?”
“是啊,姑爷姑奶奶天天干活儿,得随时准备着,免得待会儿饿了没吃的!”
“春秀姐姐,别忙活了,婶婶家在磨豆花儿,让我们晚上全家都去吃豆花饭了!”
春秀听到婶婶时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道:“姑爷姑奶奶同意吗?”
“应该会同意吧,姑姑说让我们去陪奶奶吃饭了!”
“那…那好吧!”她继续端着篮子往厨房去。
“哎,春秀姐姐,不做晚饭了,为什么还要洗甘薯?”
“这甘薯烂的厉害,再不吃要烂完了,吃饭的话你们去啊,我做我自己的就行啊!”
云舒本想劝说她两句,还没想好词儿,春秀就端着甘薯进了厨房。唉!这甘薯,收成好也是问题啊!要是甘薯也能做成豆花该多好?
突然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对了,甘薯不能磨成豆花儿,却能磨成薯粉啊!以前家里的薯粉放两三年都没问题,何不把那些挖出来就有损伤不易存放的甘薯磨成薯粉了?
云舒一得这主意就高兴的蹦跳起来,甚至在院子来跑来跑去,把刚从厨房出来的春秀吓一跳,“云舒,别跑、别跑啊,你的腿!”
云舒这才安静下来,专门坐在院门口等着爹娘回来。待爹娘回家,云舒手都不让他们洗,便将他们拉到院中坐好。然后背起小手站到二人面前,笑嘻嘻道:“爹,娘,我想到个不让甘薯坏掉的好办法!”
“好办法?”李氏夫妻对望一眼“是吗?舒舒,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百章 豆花饭
“好办法?”李氏夫妻对望一眼“是吗?舒舒,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爹啊,娘啊,下午我去奶奶家,正好见他们在磨豆花儿,叫咱们今晚别做饭,都去他们家吃豆花饭!”
李氏犹豫的看向水志诚,水志诚高兴的点点头:“好啊,等咱们洗了脸换了衣服就去,舒舒等着啊,一会儿就好!”说完站起来就要去换衣服洗手。
“等等啊,爹爹,我还没说不让甘薯坏掉的好办法了!”云舒把老爹摁回去,待他们坐好,才一脸骄傲道:“爹,娘,咱们可以把挖坏的、有损的、不易储藏的甘薯像豆子那样全部磨成粉,那样不就可以储存了吗?”
“磨成粉?”夫妻二人惊讶的互相询问,显然都没听说过。
“舒舒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磨的,那豆子小可以磨,甘薯那么大怎么磨得动了?”
呃,这个,先前倒没想到,以前见农村那些红薯粉都是用机器打出来的,只要把洗干净的红薯塞进机器斗子里,轰轰隆隆一阵,一边出红薯渣,一边出浓浓的粉浆,几千斤红薯几个小时就搞定了,那要用石磨来,得费多少功夫啊?
关键是这里的石磨添料的磨心是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洞,整个甘薯肯定塞不进去,必须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的,这个任务就耗时间了,可这办法明显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啊,怎么办?就这么舍弃了么?真的很不甘心啊!
何况李氏夫妻都没听说过将甘薯磨成粉的做法,那这里的人肯定也不知道用薯粉做出来的凉粉、粉条什么的了?那岂不是一大商机?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李氏夫妻见云舒一会儿皱眉犹豫不决一会儿展眉一脸坚定的模样,莫名的面面相觑。
水志诚伸手摸摸云舒脑袋:“舒舒啊,哪里不舒服么?”
云舒打定主意,拉住老爹的手,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老爹:“爹爹啊,咱们把甘薯切成小块小块儿的,然后拿去磨好不好?”
“那样很费工夫吧?舒舒啊,石磨那东西又沉又重,咱们不玩那个好不好?”
“不好不好,就要玩,爹爹,咱们就试试吧?试一试好不好?”她拉着老爹的手直摇晃,老爹为难的看向李氏,李氏笑着摸摸云舒脑袋道:
“舒舒啊,咱们家一没石磨,二没驴子,那么多甘薯磨起来费劲,光切就要好不少时间啊;何况现在还是农忙,你爹和我都要忙着种地,后山的地才整出来,还要开垄点麦子埋肥浇水了,别闹好不好?”
云舒嘟起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老爹顿时心软了,蹲下来抱着云舒拍拍:“舒舒乖,不哭不哭啊,等爹爹有空了就去借个石磨来,给舒舒磨甘薯好不好?”
云舒对这个答案虽不算太满意,可娘说的也是事实,算算时间,快点儿的话半个月就能点完麦子,那之后就是农闲了。她转头看看那杂物房中堆成小山似的甘薯,心想:最近天气还不错,不算冷,半个月应该不会坏太多吧?但愿还来得及。
她只好恹恹道“那…好吧!爹爹别忘了啊!”
“好,爹爹一定不忘!”
李氏拉拉他,偷偷对他摇摇头,老爹嘿嘿一笑:“没事儿,她娘,等咱们麦子点完,家里就闲下来了,舒舒向来聪明,说不定那办法真管用了?咱们试试何妨?”
李氏摇摇头笑道:“就你最宠她,小心把她宠坏了!”
“不会不会,舒舒最听话、又聪明又能干,别人都变坏,咱们家舒舒也不会,对不对啊,舒舒?”老爹弯腰摸摸云舒小脸。
“对,舒舒最喜欢爹爹,也喜欢娘亲,以后一定好好孝敬爹娘!”
李氏也弯腰捏捏她的小脸:“你个小人精,嘴巴怎么这么甜?谁都能被你哄得团团转!”
一家人梳洗一番,换了衣服,打算去汤氏家,春秀却死活不肯去,李氏劝她几次都不松口,最后只得由着她了,留她一个人在家看院子。~
云舒一家刚到汤氏院门口,婶婶姚氏就热情的迎了出来:“二哥、二嫂、云舒,来了啊,快,里面坐,豆花儿已经好了,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她说完往几人身后张望。
“二哥二嫂,春秀不在家吗?怎么没见她了?”
李氏感谢的笑笑:“春秀说喜欢安静,想留在家里守门!”
“哎呀,这么近有什么好守的,要是不放心,偶尔出去看看不就行了,二哥二嫂,要不你们先进去,我去叫她!”
“哎,不用……”李氏还没说完,姚氏就匆匆出了院门往云舒家去。
云舒一进院就往厨房跑,汤氏、小姑、周氏、水云秋都在里面,大家乐呵呵的围着灶台在看什么?
云舒好奇的凑上去,哇!好大一锅,这大铁锅口径足有一米,形似家里常用的炒菜锅。现在锅里的水离锅沿儿只有五厘米的距离,透过层层雾气,可以看到铁锅水面下方几厘米处的白色固体已经凝聚成形,那应该就是大家今天晚上要吃的豆花儿了吧?
周氏站在铁锅面前啧啧陈赞:“三弟妹这手艺真是不俗啊,连豆花儿都能做得这么好,看这豆花儿不老不嫩又不散,凝得多好啊!我上次做那一锅,花了半天功夫,做出来全是稀拉拉的,一舀就碎完了!”
“那是你石膏没点好!”汤氏嘴角微翘、语气和蔼。
“是啊是啊,还是娘厉害,我就说这么几句,您就这知道问题了!娘啊,您不能太偏心啊,咱们也是媳妇,您那些手艺怎么能只教三弟妹,不教我们了?”
汤氏闻言虽未答话却满脸喜悦,小姑道:“大嫂,就你会说话,这豆花儿全是三嫂做的了,我和三哥都只是打个下手而已,娘…”小姑看看汤氏的眼色,立刻将原本要说的话改了改:“呵呵,娘也出了不少力,指点咱们不少了!”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还是娘的功劳最大!”周氏笑嘻嘻的献媚一番。
李氏推门进来,屋里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有些凝住,特别是汤氏和周氏,立刻收了笑,齐齐望向大铁锅,装作一副认真看豆花儿的模样。只有小姑笑盈盈的迎上来:“二嫂,才来啊,地里的活儿怎样了?二哥来了么?看,咱们都到齐了,就等你了呢!”
李氏尴尬的笑笑,看看灶台道:“这豆花儿做得真不错,小妹,现在要盛起来么?”
“不急不急,三嫂说等待会儿开饭时再盛就好!二嫂,那个…菜还没炒了,麻烦您帮我摘摘菜好不好?”
“这么大一锅豆花儿,还炒什么菜?”汤氏嘀咕一声,李氏弯腰去拿青菜的手停了一停,站也不是,拿也不是。
小姑摇摇汤氏的胳膊:“哎呀,娘,三嫂说这豆花儿都是水做的、味道又淡,这农忙的季节活儿重,干吃这个怎么吃得饱了,不炒菜,咱们煮那么大一锅饭谁吃啊?”
汤氏板着脸嘀咕两句,却没再反对,站了会儿就出去了,周氏见状也哈哈两句跟着出了厨房。小姑皱眉看看院子,尴尬的对李氏笑笑道:“二嫂,您别介意,来,咱们一起理菜吧!对了,怎么不见三嫂了?”
“她去我们院子找春秀了!”
“啊?春秀没来啊?”
“呵呵,她说喜欢清静,跟大家也不熟,不好意思来,还不如留在家里看门了!”
“哎呀,这么近,出门就能见的,有什么好看?三嫂念叨了一下午要叫春秀来吃饭了!”
李氏笑道:“三弟妹有心了!”然后对此便不再在意,云舒却好奇,“小姑,三婶对春秀真好!”
“是啊,三嫂人好,对谁都好!对了,云舒,三嫂这段日子一有空就忙着做衣服了,先给我三哥做了量身,你看三哥今天身上那套就是,然后又给娘做了一身,我也有。偷偷告诉你啊:你和春秀都有哦!”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自己算是亲侄女,做衣服无可厚非,可春秀……
“那云秋姐姐和云波哥哥有么?”
“这个…三嫂说先把你们俩的做好了,等有空了再给云秋做!”
李氏道:“小妹啊,叫三弟妹别破费了,这时节本来就忙,她就算不干地里的活儿,每天也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别累着她了!”
“唉!我早就劝过了,连娘都说了她好几次了,可她每次都说没事儿,自己没力气干地里的活儿本就不好意思了,哪能再偷懒了?”
“小姑,你们家那么多地,三叔一个人干得来么?”云舒道。
“没事儿,大姐说了,以后咱们家的地农忙时节她帮忙雇短工,工钱她付!”
这么好?老爹也是她亲弟弟,怎么没见她这么大方过?云舒不满的撇撇嘴,对这话题也失了兴趣,跟李氏和小姑说一声,跑院子里找小姑玩儿去。
当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伸出个脑袋四处搜寻老爹的身影,突见院门侧面的阴影处站着个纤纤倩影,云舒的位置正好能看道,那不是三婶姚氏么?她赶紧缩回厨房,只小心的露出两个眼睛窥探。
只见姚氏拿着张白色丝帕,素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案!脸上一副落寂、悲伤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将丝帕折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然后掏出条普通手帕擦擦眼睛,拍拍脸颊,挂起一个平时最常见的淡淡微笑,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走出阴影出现在院门口。
“云舒,你在干嘛?”小姑突然出现在身后,也趴在门口伸出脑袋去张望,一眼看到笑盈盈的姚氏,立刻挥手道:“三嫂,快来快来,菜就要好了,怎么个上法儿啊?”
姚氏笑眯眯的走过来,摸摸云舒的脸颊,又跟李氏打了招呼,然后便站到灶台前几个人女人开始商量起来。云舒观察好一阵,完全看不出现在的姚氏居然会摆出那么一幅表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了?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一章 有何关系?
傍晚一大家子吃了顿热热闹闹的豆花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李氏依然跟汤氏、周氏说不到一快儿去,即便李氏极力压住情绪尽量迁就他们,依然是说什么错什么,经常被汤氏批得体无完肤,再加上周氏时不时添油加醋一番,气氛很尴尬!
幸好一上完菜,姚氏就上桌了。姚氏很会看人脸色,每次说的话都是些看似毫无营养、却让大家听着都舒服又不会引起争议口角的话题!如此,气氛总算缓解下来,这顿饭也算吃得平安和乐。
老爹和大伯、叔叔喝了点儿小酒,直到月亮升上半空,一家人才抚着饱饱的肚子回家。出门前姚氏拉住李氏,说想跟李氏说几句话,李氏便让老爹带着云舒先回家。
父女二人回到院子时,春秀正笑盈盈的站在院门口迎接,水志诚有点儿喝醉了,自己去洗洗便上了床,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春秀上前摸摸云舒的头:“云舒,今天的豆花饭好吃吗?”
“恩,好吃,春秀姐姐要是去了就好了!”
春秀的手一顿,动作有些僵硬的收回手,云舒扯扯她的袖子:“春秀姐姐,怎么了?”
“哦,没什么,云舒啊,现在要睡觉么?姐姐给你洗脸洗脚好不好?”
云舒环视一遍院子,院中几把竹席躺椅是大家晚上乘凉聊天用的,正好四把。春秀那把旁边摆着摇篮和棕叶扇,二毛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不用了,春秀姐姐,我吃饱了,要休息一会儿消了食再睡,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春秀淡淡的笑笑,“好!”然后就没其他话了!
云舒总觉得今天的春秀怪怪的,要是以往,她一定会拉着云舒一边给她洗手一边软言细语的教导:吃饭不能吃得太撑,八分饱就合适,饭前要洗手、饭后要漱口之类的,今天的她不仅话少,还很没精神,总是恹恹的像生病了一样。
云舒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正想问春秀,李氏回来了,她提着个篮子笑盈盈的进门:“春秀啊,来,过来,快来吃豆花儿,还热乎着了,现在吃正好!”
“多谢姑奶奶,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哎呀,不过是两碗豆花,撑不着你!”李氏将篮子放云舒的方书桌上,一碗一碗端出来,里面不仅有豆花,还有饭有菜有汤,都是小碗儿装着的,上面微微飘着热气。
云舒凑过去查看,这些小碗里的菜明显不是吃剩下的,而是做的时候就装好蒸上的,连一点儿筷子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准备的人真用心啊!
李氏看春秀站着不动,主动走过去把春秀拉过来摁着她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塞她手里:“来,快吃,不吃咱们今晚就陪你做一晚上,快吃!”
“姑奶奶,我……”
“我什么我?你还跟我见外是不是?你要真把我们当外人的话,明天就让志诚把你送回去!”
“不,不是,姑奶奶,那个……”
“不是就快吃啊!”李氏夹一筷子肉片塞春秀嘴里,春秀赶紧闭了嘴,泪光盈盈的望着李氏。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最不识货,吃了肉还要哭,咱们饥荒年代,见着颗饭粒都要眼冒绿光,吃不着才哭哩!”
李氏一见她嚼完咽下,又要帮她夹,春秀赶紧自己拿起筷子夹片青菜叶塞嘴里。李氏微笑着点头:“这才对嘛!慢慢吃啊,别噎着了,这些都是你的!”
春秀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李氏掏出手帕时不时给她擦擦并轻言安慰,云舒也帮着夹菜舀汤,母女二人一直守着她吃了大半才停手。
待他们收拾完碗筷上床睡觉已经是半夜子时了,云舒和春秀躺在一起,云舒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姚氏低头垂泪的画面,还有她手中那张丝帕,上面绣的什么?那是谁的丝帕?为什么让她如此难过了?
她翻来覆去的想不通也睡不着,翻到面对春秀那边时,突然想起方才想要问的话。她睁大眼镜看了春秀半晌,见春秀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像睡熟了般,她想问的问题也吞了回去。~算了,明天再说吧,云舒吐口气躺平身子,决定睡觉!
在她正迷迷糊糊间,春秀突然开口道:“云舒,如果…”
“恩,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
走了?云舒一激灵坐了起来,迷糊的脑袋也清醒过来,“春秀姐姐,你要上哪儿去?”
“别急,躺下,来,搭上毯子,别着凉了!”
云舒乖乖的躺下,接着窗口透进的月光盯着春秀的脸看,想看看她到底是说笑还是真的?可惜春秀背对月光,除了那对盈盈美目闪闪发亮外,其他一点儿看不清楚。
云舒轻轻的拉住春秀的衣摆:“春秀姐姐,你要上哪儿去?”
春秀刮刮她的鼻子,“不上哪儿去,我说回孙家祖宅去。云舒,我走了,你会难过么?”
“当然会,春秀姐姐做的饭好好吃、洗的衣服香香、对舒舒很好,春秀姐姐,不走好不好?”
春秀扑哧一笑,“傻丫头,原来只是想留着我给你洗衣做饭啊?你真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婆子丫鬟?”
“不是不是,春秀是姐姐,不是婆子丫鬟,以后我长大了也给姐姐做饭吃、给姐姐洗衣服、对姐姐好!”
春秀叹口气,揉揉云舒的脑袋:“你这丫头,就你嘴甜!”
春秀静默下来,静静的望着屋外,像是在思考什么?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春秀姐姐,你不喜欢婶婶么?”
春秀一怔,身子明显有些紧绷,片刻后她放松下来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每次提到婶婶或见到婶婶的时候,姐姐都不怎么高兴!”
春秀没有答话,静默半晌后叹口气道:“云舒啊,姐姐不是不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
“唉!云舒啊,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春秀姐姐,你告诉我不就懂了吗?”
春秀淡笑两声却没回答,云舒皱眉盯着她望了半晌:“春秀姐姐,你以前就认识姚婶婶,对吗?”
春秀一惊,目光灼灼的盯着云舒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道:“云舒,以后这话不要随便乱说知道吗?”云舒听她声音明显有些紧张,看来春秀真的跟姚氏有关系了?
云舒想了想道:“春秀姐姐,村里的伯伯婶婶们都夸姚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太文静秀气了些,一点儿不像村里人,倒像个大家小姐,咯咯咯~~春秀姐姐,你知道大姐小姐是什么样子的吗?”
“别听他们瞎说,哪有什么大家小姐,她不过是多识几个字、女红比人家做得好点儿而已,云舒,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知道吗?”春秀语气严肃而紧张,甚至有点儿告诫的味道!
云舒微微惊讶,原以为他们俩有些什么小恩小怨,现在说姚氏坏话,春秀却第一个出言维护!她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云舒还想问话,春秀却翻个身,背对云舒道:“云舒啊,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了!”
云舒见问不出更多消息,不禁有些失望,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脑袋里却仔细回想着遇到春秀的前前后后和姚氏来后春秀的变化。春秀都不愿意说,姚氏那里多半那也没戏,现在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县城胭脂铺那个掌柜高进康。
本来云舒早就想去探探那个高进康,谁知去外婆家走一圈莫名遇上赵强那倒霉孩子,害得自己腿脚不便,现在总算全好了,那下次进城一定得跟去看看。云舒打定主意,才安下心来,渐渐进入梦乡。
好不容易等到十五这天大虚日子,云舒闹着要去看夫子学东西,李氏看她腿已恢复,跑跳都无大碍,便允了她。
父女二人照例先到了方大嫂家,水志诚正要送云舒去安夫子那里,云舒却从老爹身上滑下地,“爹爹,我想去看小姨,你帮方大娘干活,午饭后我们一起去安夫子家好不好?”
水志诚见不远处小姨家的饭馆门前人来客往,刘安正站在门口招呼,梁婶站在一旁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梁婶在小姨多半也在了。水志诚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这么近随时可以照应,便直接将她送到小姨家的后院门**给小凤便匆匆赶回去干活了!
云舒找到小姨,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姨拉去逛街,而且专门逛东城区的胭脂铺子!每到一个铺子,小姨便这里挑挑那里看看没空管云舒,她便跑去拉着伙计闲扯,很容易就问出了掌柜的姓名。
直到走到第三家,名为林氏胭脂的铺子,总算找到那个叫高进康的掌柜。此人相貌平平,中等身材,四十来岁,着普通掌柜服饰,除那对精明的小眼睛给人印象深刻外,再无其他特点,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掌柜啊!
云舒待小姨挑选之极,跑到掌柜身边童言童语的跟掌柜攀谈,可这家伙异常精明,凡是与胭脂相关的,他都对答如流,凡是不相干的,他只挂着副淡淡的职业微笑,不言不语!云舒试了几次都没问出想要的答案来。
突然,一伙计匆匆跑进来:“掌柜的、掌柜的,省城林家来人了!”
“什么?省城林家?”高进康一脸惊慌的站起来。
“是啊,是啊,怎么办?掌柜的,我们……”
“莫慌,将客人引到后院,我来接待!”
“可是……”
“快去!”
“是!”伙计紧张的抹抹额角的汗水,又匆匆跑出去。高进康吸一口气站起来,一甩袖子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后院,云舒本想跟去偷瞧一番,却被另一伙计拦了回来。
小姨挑了一会儿,选了盒胭脂,便要回去。云舒跟着出了店门,张目四望,原来这胭脂铺就在顺通钱庄斜对面!这样就好,记住了店铺位置,这次问不出下次再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哼!云舒满意的跟着小姨回家去!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二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云舒跟着小姨乐呵呵的回家,刚到小姨家那条街时,就碰上水志诚一个人拖着一大板车的货物费力的往前挪动。
“爹爹!”云舒跑过去,老爹闻声稳住板车,却不敢将板车放下,因为车上东西太多,这板车又没围栏,一放地上货物肯定会滚得偏地都是。
水志诚喘口气还没说话,小姨皱着眉头上来:“三姐夫,你怎么拉这么多?一次拉不动分两次拉不就行了?方大嫂也真是的,这么老多东西也不多请个人!
三姐夫,我看你干脆别干了,到我们店里来帮忙算了,上工时间一样,工钱照付,怎么样?你要同意我现在就找方大嫂说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小妹!”水志诚一着急,差点儿松手翻了板车,幸好他反应快,费了老大劲儿才稳住。
小姨赶忙过去扶住,一直跟在后面的梁婶也来帮忙,待稳定下来,小姨道:“看吧,这么多东西,怕有上千斤了,三姐夫啊,你就不能不那么老实?要其他伙计,早就叫苦连天、闹着要加工钱了!”
水志诚讪笑两声道:“小妹误会了,这段时间一直农忙,我小虚日子都没来,只有大虚日子才来一回,方大嫂铺子里的东西都要卖光了,我不多进些怎么行啊?”
“那也不要一次拉这么多啊?你就不能分开来?”
“嘿嘿,这个…这个…一不小心就装了这么多!”
小姨皱眉摇头道:“唉,三姐夫!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们姐妹几个三姐最勤快,做姑娘时就干了不少活儿,没想到嫁个老实汉子,干的活儿比以前还多……”
水志诚被说得脸颊发红,呆呆的站着傻笑,一句话答不上来。小姨虽是好心,可大街上这么训自家老爹,云舒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拉起小姨的袖子:“小姨,走拉走拉,我想看看你们家饭馆,好不好?”
小姨被云舒拉着走出好几步还回头唠叨:“哎,三姐夫,听到没有?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啊,以后别那么老实!……”
水志诚讪笑着直点头,直到小姨走出几十米远才长长的吐口气,小声嘀咕:“我真那么没用吗?”他皱眉想想,摇摇头,算了,先干活儿再说。他将板车的布条挂肩上,又开始费力的一步一步挪动起来。
一行人到了小姨家饭馆门口,刘安笑嘻嘻的迎上来,跟小姨介绍今天的情况。云舒回头,见老爹正像拉船的纤夫般身子往前扑,费力的拉着板车慢慢挪着步子。她心中一酸,差点儿流出泪来,幸好老爹离方大嫂门口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待离那铺子四五米时,方大嫂跑出来,手里端着根凳子。她先跟老爹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凳子转到板车后,小心的将凳子塞在下面,然后对面前喊了几句,好似在让老爹松手放下板车吧?
果然,他们移动几下,总算将板车停住了,老爹拿袖子抹抹汗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出来,一手拿毛巾一手端水,笑嘻嘻的举到老爹面前,方大嫂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哎哟,快看快看,方寡妇家的姘头又来了!”
“哎呀,真是,方寡妇运气真好,死了相公还能遇上这么个老实又肯干的汉子!”
“啧啧,瞧她笑的,多开心啊!”
“还别说,几个站一起还真像一家人了!”
“唉,你们知道那姘头什么来历吗?那汉子好像干了好几年了!”
“躬道?我说那汉子一点儿不老实,每次问他,他都只会嘿嘿傻笑,什么都问不出来,我看他精明着了!”
“是啊是啊,我也问过他几次,他就是傻笑不答话!”
“唉,你们别胡说八道,那汉子好像是这孙家媳妇的亲戚了,小心她听着了根你们没完!”
“啊?不会吧?孙家媳妇那么精明,怎么会有这么傻呆呆的亲戚?”
云舒越听越不对劲,转头望去,见小姨家饭馆斜对面的一个小成衣铺子里,几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一边眉飞色舞挤眉弄眼,一边对着老爹方向指指点点,偶尔还看看小姨的方向!
云舒气得眉毛胡子一起翘,她狠狠瞪着那几个三八,拉拉小姨道:“小姨,她们说你坏话!”
“啊?谁说我坏话?”
“就是他们,他们说你成天骑在姑爷头上,又懒又泼辣!”
“什么?”小姨一甩帕子,双手叉腰,一挥手道:“刘安,叫几个伙计过来,老娘今天非教训教训那群乱嚼舌根的蠢婆娘不可!”然后气势汹汹的往对面去。~
才走到一半,就扯开嗓子骂道:“姓白的,老娘招你惹你了?你明着暗着编排老娘,怎么着,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你今天不给我说个三六五来,老娘跟你没完!”
那群妇人一见小姑过去,哗啦一声散开,剩下一个矮矮胖胖的妇人站在中间,无措的左看右看。
小姨几步窜到几个妇人面前,一一指着她们道:“还有你们几个,成天跑到我家门口指指点点,怎么着?我家门上有金子啊?”
“哎哟,孙家媳妇,咱们都是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啊!”一干瘦妇人道。
“哼,难听,你们成天编排我的话怕不只是难听那么简单吧?”
“呵呵,孙家媳妇,你别生气,我们今天真没说你什么,我们说的是对面那个,不信你问问大家!”小姨扫视一圈,众人齐齐点头。
“对面?哪个?”
“喏,对面那个寡妇,看,她相公死了四年,人家还过得好好的,还找了个姘…帮工的,逢五逢十准时来帮忙,天晴下雨都不论!”
“你们胡说什么?那是伙计,帮工的!”
“嗤~~帮工的哪有那么勤快?你没看方才那一板车的东西,估计不下一千斤,那姘头费老命的拉,哪个帮工的舍得使那个劲?骗鬼去吧!”
“姓白的,你真要找茬儿是不是?那男人是我三姐夫!你再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三姐夫!”众妇人个个后退一步,惊讶得面面相觑!
那干瘦妇人咳嗽一声,讪笑着问:“孙家媳妇,真…真是你姐夫?”
“当然是,我自己姐夫还能认错?我告诉你们,我姐夫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每月逢五逢十赶集日子才进城来干活儿挣点儿散钱买米买面,你们别再胡说八道了啊!”
众人静默一会儿,那姓白的妇人道:“孙家媳妇,那个…那汉子要真是你姐夫的话,我劝你啊,还是让他换个地方做工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也别怪咱们多嘴,我也是听别人传方寡妇有姘头,开始也不相信,传多了也就信了。你有段时间没在城里待了,不知道情况,这事儿咱们云雾城怕有半座城的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她们。”
小姨一一扫视一圈,众妇人齐齐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听别人说的!”
“对啊,我还是听我相公说的了,听说酒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把这事儿搬上场了呢!”
小姨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末了,她捏紧拳头,面上却叹口气道:“谢谢各位街坊了,我会跟我姐夫说的!以后这事儿麻烦各位街坊不要再提!”
“好好,孙家媳妇,咱们要早知道是你姐夫,一定帮你说话!”众妇人个个笑嘻嘻的互相寒暄,像是多好的姐妹似的!小姨也收了先前的泼辣样儿,跟众妇人打起哈哈。
待别了众人,小姨转身慢慢往自家后院的巷子走去,一进巷子,便气冲冲的直往前冲。一直冲到后院门口,一脚踹开院门,那可怜的院门吱嘎吱嘎挂在门框上直摇晃,小姨还不解气,一脚踢在一旁的花盆上,连排的花盆噼里啪啦碎了好几个!
一婆子大叫着跑出来:“哪个不长眼的打烂……”一见是黑脸的小姨,立刻住了嘴,讪笑道:“呵呵,少奶奶好!”
“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小姨大吼一声,那婆子吓得小脚背在背上跑!
抱着小涛的孙武与那婆子擦身进门,看看地上的破花盆,慢慢走上去,小声道:“如画,怎么了?”
“走开,别来烦我!”小姨没好气道。
孙武讪讪的摸摸鼻子,果然抱着小涛进了屋,小姨更是生气,又砸了几个花盆才稍稍解气。她气呼呼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拿着帕子直挥挥,斜眼看到站在一旁的云舒,指着云舒就骂:
“都是你那倒霉爹,城里那么多铺子要人手他不去,干嘛非要去那寡妇家?我看人家说的没错,你那爹就是看着老实,躬道他有什么小心思?说不定就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了!哼!没用的男人,自己娘子都养不活,还要到处勾三搭四……”
云舒越听脸越黑,一下子跳起来吼道:“不许骂我爹!”
“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小姨,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哼,果然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你们水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女人魔怔了!云舒气哼哼的瞪着她,以前看她对别人脾气不好,现在气极了居然拿自己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撒气!真是有病!
“瞪什么瞪,你…”
云舒懒得听她那些脏字儿,转身就往门外跑。
“站住,死丫头,给我回来!”
云舒才不理她,一溜烟儿的跑出巷子,然后直直的往正在卸货的老爹那儿跑去。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三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爹爹!”云舒紧跑几步扑过去,水志诚停下手上的活儿,一把接过云舒,却见她满脸通红、眼睛湿湿的。~
“怎么了?舒舒?怎么哭了?”老爹想给她擦眼睛,一伸手却发现手上很脏,便往自己身上抹几把,还是很脏。他只好捏起袖子往云舒眼角下抹抹:“舒舒不哭,告诉爹爹,谁欺负你了?爹爹给你出气!”
云舒想起小姨方才骂的那些话,要是让爹爹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她吸吸鼻子,泪眼朦胧道:“没有,沙子迷了眼睛!”
“云舒丫头?”方寡妇站在铺子里询问的望向水志诚,见他点头便笑盈盈的走出来。云舒仔细打量这妇人一番:四年过去,这妇人依然那么娴静、那么美貌,似乎时间在她身上已经完全停滞了般!这美妇人居然跟以前一模一样!
“云舒丫头怎么了?怎么哭了?”
“呵呵,方大姐,没事儿,您忙您的,这丫头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
方大嫂笑笑,对云舒伸出手道:“云舒,来,跟大娘进屋吃点心去!”
云舒看看水志诚,他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舒舒啊,你先跟小明玩会儿,爹爹搬完这批货再来看你,啊!”
云舒将自己的小手放方氏手上,那手细软柔滑又温热,摸起来很舒服!方氏对她微微笑笑,牵着她慢慢进屋。她们穿过铺面后门,里面是个小院子,左边厨房、右边厢房,厢房门口一张石桌、几根石凳,先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正坐在石凳上练字。
小男孩闻声抬头看来,见自家娘亲牵着个可爱的小女孩,立刻放了笔跑过来:“娘,她是谁?”
“她是你诚叔叔的女儿!”
“哦!我知道了,你叫舒舒是不是?诚叔叔每次来都要提你好多次了!”
方氏摸摸小男孩脑袋道:“小明,你先陪舒妹妹玩会儿,娘去前面看看!”
“好的,娘放心,我一定会招待好舒舒妹妹的!”方氏微笑着点点头,又跟云舒说了几句才去了前面铺子。
两个孩子站在院中互相打量,这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高大半个头,长相文静秀气,眉目与方氏有七分相似,皮肤白皙,头发上半部分竖起,下半部分披散于肩,身着一袭白色棉质长衫。恩,是个干净文气俊秀的美少年,就是太瘦弱了些!
小男孩也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几遍,然后上前道:“我叫唐方明,今年八岁,你了?”
云舒眨眨眼睛道:“我叫水云舒,今年四岁!”然后主动伸出小手,小明小朋友看看她的手,不明所以的我望着她的脸又望望她的手,然后道:“你手好小!”
云舒抽抽嘴角,指着他的手:“伸出来!
“干什么?”
“伸出来!”
小明小朋友皱眉斗争半天,总算怯生生的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给她看,云舒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头,摇晃几下道:“你好,我们握了手就是朋友了!”
“朋友?那是什么?”
“就是玩伴,经常跟你玩的人!”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经常陪我玩吗?”小明小朋友两眼冒星的望着她。
“当然!我爹每次来帮你家干活我都有来啊!”
“那以前怎么没见你?”
“以前我去夫子家了!”
“夫子?你也有夫子?”
“我为什么不能有夫子?”
“我娘说女孩子不能上学堂的啊?”
“那是别人!”
“你不是女孩子吗?”
“当然是,但我跟别人不一样!”
小明扫视退后一步扫视她几遍,点点头:“恩,跟其他女孩子是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比他们干净、漂亮,不爱哭!”
云舒呵呵一笑,算你小子识货。她环顾四周,院子里干干净净,没什么好玩儿的,她主动走到石桌旁去看小明写的字。
哟呵,这下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写的字还挺不错的嘛!不说刚劲有力,至少纵横分明、有起有收、运笔顺畅,看样子应该练了些时间了!
小明见云舒看得认真,惊讶道:“舒妹妹,你也识字?”
“当然,我有夫子啊!”
“那…那你会写字吗?”
“会啊,不过没你写得好!”
小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娘也夸我字写得不错,不过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我一定要练得更好,让我娘开心!舒妹妹,你也来写字好不好?”
“不了,我的小书包还在小姨那里了,没有纸墨笔砚了!”
“没关系,我有好多,给你用!”
“不好,我手小,大的笔握不住,我只用夫子给我做的笔!”
“你夫子还给你做笔吗?真好!我们夫子只会打板子!”
“你在哪儿上学了?”
“就是隔壁那条街。~对了,舒妹妹,你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吗?”
“姘头!”云舒惊讶的望着他,这孩子……
小明委屈的低下头,“我每次去学堂,其他小孩就骂我娘不守妇道,找个姘头回来当帮工!我问夫子,夫子不说反而训斥我一顿,我问娘,娘却抱着我流泪!”小明说着说着抽泣起来!
云舒皱起眉来,小明都八岁了,可他的表现似乎对外界之事知道得很少,也许方氏是想保护他才尽量让他少与外界接触的,可方氏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啊!还有老爹在方氏这里干活已经好几年了,为什么以前没听人说闲话,最近这谣言却突然四起了呢?
云舒掏出手帕递过去:“小明哥哥别哭,那两个字是骂人的词,你娘听了会伤心的,以后别跟你娘说了!”
“舒妹妹,你知道那两个字的意思?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云舒皱眉想了想,“我娘说没教养的人才会那样说人家!小明哥哥别跟那些没教养的孩子学!”
小明摇摇头,“可是…”
“小明哥哥,学堂里的坏家伙们什么时候开始骂你的?”
小明偏头想了想,“好像…就是今年田假完了过后就开始的!”
田假?这里的学堂放假时间除习俗的大节日如过年、清明、中秋等外,平时的假期分为旬假、田假和授衣假:旬假是指每月的每旬、即每十天放假一次;田家类似于农忙假,一般为贫寒弟子或农家弟子农忙时期回家帮忙的假期,一般在五月,时长约一个月;授衣假是指九月换季之时学子们回家准备御寒衣物的假期,时长差不多也是一个月。当然这只是大多学堂的放假时间,有些私塾先生可能根据具体情况做些调整。
小明说田假过后,那这谣言就是六月份才开始的了?至少学堂里是这样,外面是何情况就不知道了!云舒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你说妇人们爱传闲话,这附近的妇人偶尔说几句也就罢了,为何连酒馆的说书先生都拿这个当话题了?真是越想越奇怪!不会是谁故意在捣鬼吧?
“舒舒,舒妹妹,你在想什么?”小明拉着她的胳膊直摇晃,云舒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把他吓得后退一步,怯怯的问:“舒妹妹,你…怎么了?”
云舒抿嘴笑笑,陪小明说说话、写写字,一直等到老爹进来。
老爹进院子时累得满头大汗,脸色因劳动使力而微微发红,胸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黝黑健壮的胸膛;袖子高高挽起,拿条漆黑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
方氏也跟了进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大盆子热水,自己亲手搓了毛巾拿过来笑盈盈的递给老爹。老爹也不客气,对方氏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随手接过就往身上擦擦,似乎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云舒见状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方氏看看桌上的字帖,对小明道:“小明啊,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留诚叔叔和舒妹妹吃饭好不好!”
“好!娘,你去忙吧,我来收拾!”小明高兴的站起来。
“不用麻烦了,方大嫂,我们下去还要去安夫子那儿了!”
“下午是下午的事,不管干什么总得吃饭吧?没事儿,我饭菜早就蒸好的,直接端出来就吃,云舒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要吃了饭再走!”方氏淡淡的微笑道,话语轻轻柔柔、不紧不慢、很是悦耳,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方氏对云舒笑笑,便转身轻飘飘的往厨房去。小明小心仔细的将笔墨纸砚一样一样收起来,然后从屋里端出一个大托盘,将东西整齐的放里面,再全部端回屋去。
水志诚望着那托盘,摸摸云舒脑袋道:“舒舒,待会儿爹爹也帮你买个那样的托盘好不好?”
方氏端着托盘进来道:“志诚兄弟,那东西我们这里多得很,你要的话直接拿几个去就是,出去买还要花钱了!”
“呵呵,不用不用,多谢方大嫂,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舒舒还小,有托盘也端不动!”
方氏笑笑,回去继续端盘子。其后,云舒父女和方氏母子在院中围成一桌吃饭,方氏时不时替小明夹菜,也帮云舒和水志诚夹,气氛很和谐很轻松,感觉就像真的一家人似的!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偷偷看向老爹,见他傻乎乎的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没一点点儿不自在!云舒暗暗摇头,是自己想多了吧?
饭后水志诚带着云舒离别时,方氏母子都跟着出来送二人。小明一直依依不舍的追着云舒和水志诚:下次一定要来哦,下次一定要带妹妹来哦!
水志诚抱着云舒从小姨家门口过时,云舒突然想起自己的小书包忘在小姨院子了,但想起小姨上午那些伤人的话,实在不想进去,便找了饭馆门口的刘安帮忙去拿。
可刘安进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直到一刻钟后,梁婶陪着刘安一起出来,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梁婶过来将书包递给云舒,然后将水志诚打量一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三姑爷,少奶奶请您进去坐坐!”
“坐坐?哦!不了不了!我下午还有活儿要干了,麻烦梁婶帮我谢谢小妹!”
“那个…姑爷,少奶奶说您…您不去的话,就…就让春秀回来!”
“春秀?坐不坐跟春秀有什么关系?”水志诚一头雾水!
云舒大怒,这小姨真是疯魔了!莫非她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我们家非要她罩着才活得下去?云舒气得满脸通红,呼啦一声从老爹身上滑下来,
“爹,你不要去,我去!你要进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她说完就气冲冲的往小姨后院冲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爹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刘安和梁婶都尴尬的讪笑两声低下头。
云舒冲进小姨院子时,小姨正坐在院中喝茶,小凤端着茶壶站在一旁,切~很有当家少奶奶的架子嘛!
小姨回头见只是云舒,皱眉道:“你爹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瞪着她道:“小姨,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爹都是清白的;春秀在我们家,我们从来都当她是一家人,不是丫鬟。你要真觉得春秀是你丫鬟,派来帮了我娘,你说个价钱,我们买下春秀就是,不要觉得给点儿恩惠就是恩人了!”
“你…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恩人丫鬟了?你…你…”小姨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如何辩驳。
云舒撒完气一溜烟儿的就跑了,一出巷子就拉着老爹快走。待过了转角,老爹停下来,放下云舒,蹲下身子,一脸严肃的盯着她道:“舒舒,你跟爹爹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一扁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来,她赶紧用帕子擦擦,吸吸鼻子道:“爹爹,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我不生气,快说吧!”
云舒将那些妇人的议论之词尽量去了难听的告诉水志诚,还有小姨发火说的话,当然也去了难听的,她一边慢慢说一边留意老爹的表情。
陈述完毕父女俩都静默下来,水志诚蹲着身子低着头,云舒担忧的望着老爹的头顶,路过之人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这对奇怪的父女。
过了良久,在云舒以为时间都快停滞之时,水志诚慢慢抬起头来,脸色极其难看,他尴尬的笑笑:“舒舒,你相信她们的话,也认为爹爹是坏人吗?”
“不,不是,爹爹是最最最好的人,他们都是坏人!”
水志诚闻言停顿片刻,然后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只要舒舒相信爹爹,爹爹就什么都不怕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老老实实做事,脚踏实地做人,对得起天地良心,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哈哈哈!”
水志诚站起来长长吐口气,云舒抬头仰望自己老爹,突然觉得他是那么高大、那么了不起,他…就是云舒心中的神!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四章 坑爹的账册
水志诚低头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两眼冒光的望着自己,那一脸崇拜的表情让他心中畅快无比,先前被人误解的阴霾顿时云开雾散,他哈哈一笑,弯腰一把抱起云舒。~
“乖女儿,走,咱们看安夫子去!”然后心情愉悦的大步往前走。
到安夫子院门口时,院门虚掩,里面时不时传来得得的响声,咦!这是什么?
水志诚敲敲门进去,立刻被面前的场景吓到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安夫子居然像货物一样搭在一头健壮的毛驴背上,得得的围着小院子跑,哑娘着急的跟在后面直追,可越追那毛驴跑得越快,安夫子手脚乱舞,大喊着:“哑娘,快让它停下啊,快停下!”
水志诚见状赶紧放下云舒,冲过去拉住毛驴的缰绳,“吁~~~”连连喊了几声口令那毛驴才慢慢停下来,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得意!
水志诚怕一松手毛驴又跑,便将哑娘叫过来拉住缰绳,自己过去将安夫子小心翼翼的扶下来。安夫子眼冒金星,脑袋晕晕的、全身挂靠在水志诚身上,休息了好一阵,才晃晃脑袋道:“我这是在哪儿了?”
“夫子,您在您自家院子里了!”
“自家院子?”安夫子慢慢转头四望,待看到站在他近前微张着嘴望着他的小女孩,他停下来想了会儿,“哈哈,你是小公主!”
呃!公主!这安老头儿,不是被驴子颠傻了吧?她上前拉起安老头儿的手,用力掐一下他的虎口,安老头儿一痛,哎呀一声站直身子。
他呲牙咧嘴一番,待痛感渐消,便指着云舒大骂:“你个死丫头,连你师傅都敢掐,不像话,不像话!打板子,给我打板子,戒尺了?戒尺拿来!”
“师傅,你总算醒了?骑驴子好玩儿吗?”
“驴子?什么驴子?”
“昂~~昂~~~”那驴子适时的叫唤两声。
安老头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水志诚,甩甩袖子、抚抚衣衫,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抚须,一脸清高道:“哼,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想当年,老夫连高头大马都骑过,区区一头小驴子算什么?”
“昂~~昂~~~”那驴子叫唤两声还得得的跺跺蹄子表示不满。~
水志诚怕那驴子发火踢人,赶紧上前接过缰绳,“夫子,这驴子栓哪儿啊?我帮您绑好吧!”
“栓…”安老头儿环视一周,指指院旁的大树道:“就那儿吧!哑娘,带水家小子去干活儿吧!”
哑娘微微行一蹲礼,对水志诚打个手势,便往厨房去。水志诚跟哑娘合作过好一段时间了,对她的习惯已经熟悉,基本上她一打手势就能知道她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二人从厨房出来,水志诚拿着一根扁担、两条绳子,对云舒道:“舒舒,爹爹去挑几担柴回来,你好好跟夫子学,别调皮啊!”
“好,放心吧,爹爹!”
待送老爹出了门口,安夫子立刻拉着云舒左瞧右瞧,“丫头,蹦两个给师傅看看!”
云舒依言而行,安夫子奇怪道:“不是跟你表哥打架,被打断了腿吗?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拄根拐杖来了!”
云舒皱皱眉:“师傅!我是你徒弟,我要真瘸了,你这几代名医不就浪得虚名了吗?”
“嘿嘿,那有什么关系?老头子见你一天蹦跶、心里不爽,巴不得你快点儿瘸了!”
云舒郁闷的吐口气,看看一旁的驴子:“师傅,你哪儿去弄头驴子啊?”
“哼!还不是你这丫头不来陪老头子,老头子闲得发慌,上午逛街,见这驴子挺不错,就买回来了呗!早知道你要来就不买了,唉!亏了亏了!”
“啊?上午才买来的?您会骑吗?”
“这个…那个…”安老头儿抬头望天,那模样不用说,肯定不会!不会买来干嘛?
云舒无奈的摊摊手,跑过去试探着摸摸那驴子的毛发,那驴子并不讨厌,由着她摸;云舒去摸它的头,它还伸出舌头来舔云舒的手,云舒手心发痒,乐得咯咯直笑!
抬头望天的安老头儿闻声看过来,见驴子与云舒如此亲热,立刻冲过来,也想去摸,那驴子却烦躁的得得踱着蹄子,明显不欢迎他。
安老头儿气得跳脚:“你个畜牲,老夫才你主人,惹毛了老夫,宰了你吃驴肉!”那驴子似听懂了一般,烦躁的得得得来回走动,还不时的昂昂叫两声表示抗议!
“师傅,你看,你一定做了什么坏事,连驴都讨厌你!”
“放屁,死丫头,你老子才做了坏事了!”
云舒闻言一皱眉,看看那堵与小姨家紧邻的院墙,不满的望向安老头儿。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其实…嘿嘿,你老子是个好小子,肯定不会找个寡妇当姘头,虽然那寡妇确实长得不错……”
“师傅!”云舒一跺脚气恼的瞪着他!
“呃!丫头别生气啊,师傅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而已,哈哈~”
“师傅,您是夫子,不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吗?您难道不是智者?”
“我当然是!”
“那您还说!”
“不是啊,丫头,来,过来,这事儿师傅跟你说道说道!”安夫子拉着她到常坐的摇椅边坐下,“丫头啊,这事儿你爹娘知道吗?”
“刚才告诉爹爹了,娘还不知道!师傅,您就住在这附近,知道那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
“怎么?你觉得有人故意造谣?”
云舒点点头,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道出,安夫子点头道:“分析得好,这事儿确实有蹊跷!丫头,你爹娘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为什么是我爹娘?为什么不是方大娘了?以前我爹刚去给她干活儿时就有不少男人找我爹麻烦了!”
安夫子抚抚胡须,点点头:“这也有可能,那你爹怎么说?他以后还去?”
云舒想想点点头:“肯定会去!”
安夫子哈哈一笑:“你那老子是个实诚的,我想他也回去!丫头,别人那么说你爹你不会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拦着你爹?”
“师傅,您是在考我吗?他是我爹不是别人啊,我爹行得正坐得正,要是因为几句谣言就不去了,别人不更要说闲话?我相信我爹,他去不去我都支持!”
“呵呵,好样儿的,不愧是我的学生!”安夫子赞赏的点点头。
“嘿嘿,师傅,看我一来就让您这么满意,是不是该有点儿奖赏啊?”
“奖赏?你这次又想要什么?银子不行啊,我刚买了毛驴,一两银子没有!”
“师傅,不如…就把那毛驴送我吧?等我学会了骑毛驴,天天骑着来看你好不好?”
安夫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这丫头,两个月不见,胃口越来越大了啊!你知道那毛驴值多少银子吗?”
“多少?”
“十五两!”
“那么贵!我们家盖两间茅草屋才五两银子不到了!”
“是啊,那就是六间茅草屋!”
安夫子这么说,她更想要毛驴了,眼珠东转西转。安夫子道:“别想鬼点子了,要奖赏,行,一百文以下,多一个子儿不行!”
云舒也不泄气,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白玉般透明的茶杯,转来转去的看:“师傅,这茶杯真好看,值不少银子吧?”
“嘿嘿,那是当然,这可是官窑,进供的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想买都买不到了!”
“能值十两银子么?”
“十两,恩,买个茶杯差不多!”
云舒一听立刻来了劲儿,“师傅啊,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打坏两个茶杯,得值多少量银子?”
安夫子原本自得满满的脸上一僵,紧张的盯着她的手:“丫头,放下,快放下,这东西不好玩啊,师傅给你换其他的好不好?”
“那我要驴子好不好?”
“好好,你要什么都行,这可是我的宝贝,快放下、放下啊!”
“谢谢师傅,喏,给你!”安夫子接过茶杯宝贝的左看右看,确认完好后才松口气,然后瞪云舒一眼:“你个死丫头,老夫方才听到你声音,知道你要来,专门把这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你个不识货的,不感激老夫,还借此敲诈!哼,以后别说是我学生!”
云舒闻言微微惊讶,心中却慢慢都是喜悦,立刻跳下椅子,跑到安老头儿身边,一把抱着他的腿直摇晃:“师傅真好,还是师傅疼我,师傅,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哼,要孝敬现在就孝敬,驴子就不要了吧!”
“哎呀,师傅!您又不缺那几个钱,就当借我几天还不行吗?”
“借?鬼丫头,你借去的东西还少?哪样还回来过?”安老头儿故意板着脸戳戳她额头!
“哎呀,师傅,人家现在家里穷吗,等以后不穷了,一定加倍奉还好不好?”
“哦,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哦!”安老头儿原本板着的脸上一松,嘿嘿一笑,云舒怎么觉着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
“好了好了,送你就送你吧!反正你是我学生,以后多还些就是!”安老头儿大气的挥挥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跑到院中的书桌边,拿起笔就开始写着什么?
云舒凑过去瞧,好像是个记账的明细录,只见上面写着:
鸿泰三年腊月初五,细毛毛笔一支,价值五两;
鸿泰三年腊月初十,宣纸五张,价值五两;
鸿泰三年腊月十五,字帖一本,价值二两;
……….
一路看下来,云舒越看越觉不对劲,首先是这上面东西的价值,一般的毛笔五百文算是很不错的了,他标个五两,岂不是翻了十多倍?
其次是日期,记录的日子全是逢五逢十的日子,那不正是自己进城来学习的日子?
然后还有那些东西,云舒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等等,这里怎么还有一张书桌?还是方的?价值十两?云舒脑中灵光一闪,我的天,这方书桌不会就是自己从安老头儿这儿搬走的那张坑坑洼洼、让老爹补了老半天的破旧饭桌吧?
她直接跳到最后,见上面写着:鸿泰四年十月十五,毛驴一头,价值一百五十两!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师…师傅,你…你这是……?”
安老头儿吹吹上面的笔墨,嘿嘿一笑:“账册啊,你不是说要加倍还我吗?我不给你记着,你以后怎么加倍还啊?”
“可…可是……”
“丫头,说话要算数!那毛驴就归你啦,以后还我就是!哈哈哈!”安老头儿拿起账本乐呵呵的往屋里去,留下惊讶得张大嘴的云舒呆愣在院中!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五章 认干亲
傍晚,水志诚牵着毛驴儿,云舒骑坐在毛驴背上颠颠的回家。~
“舒舒啊,安夫子才买的毛驴,咱们借回来不好吧?”
“好,夫子说了,这毛驴就送我了!”心里补充一句:以后还得十倍奉还。
“啊?那怎么行?一头毛驴要值十来两银子了,不行不行,咱们赶快还回去吧!”水志诚果然停下来,牵着毛驴要转回去。
“爹爹啊,我开玩笑的,夫子那么吝啬,十几两银子的毛驴怎么可能送给我嘛?师傅听说我伤了腿,心痛我,才借给我骑几天,等我腿好了再还给他就是!”
“舒舒,你的腿又疼了?来,快给爹爹看看!”
“不痛不痛,夫子早就给我看过了!爹爹啊,咱们快回家吧,天就要黑了!”
水志诚看看天色,果然如此,牵着毛驴继续往家去,时不时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云舒无奈的望天,耐着性子回答老爹的问题。天啊!老爹什么时候变唐僧了?明明刚来的时候他很少说话的,现在怎么话就这么多了?莫非当了爹娘都会变成婆婆嘴?
父女俩一路行去,那毛驴引起不少人的侧目,特别是快到家的那截路,熟识之人见了就会笑嘻嘻的过来看似打趣实则探听消息:“志诚啊,你发大财了?连毛驴儿都买了?”
“哪里哪里?这毛驴儿是借的,不是买的!”
“借的?这么好的毛驴谁舍得借啊?志诚啊,咱们打小一起玩,你还怕老哥我借你毛驴儿不成?说说看,买成多少钱?”
“哎呀,大哥,真的是借的,我家那几间破草棚子,全卖了也买不起这毛驴儿啊!”
如此这等对话重复了不下十次,老爹总算不会再来翻来覆去的问云舒了,一路解释下来,累得他口干舌燥,似乎比挑几百斤东西还累,云舒在后面乐得咯咯直笑!
父女俩回到自家院门时,老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云舒却神采奕奕、满脸带笑,院中的李氏和春秀闻声同时回头,目光齐齐落到那头毛驴儿身上。
春秀放下正在洗的衣服冲过来:“姑爷,您买了头毛驴儿啊?哇!这毛驴儿真不错,身强体健毛发又好!还很年轻了!”春秀像个内行似的在毛驴身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品头论足一番。
李氏抱着二毛慢慢走过来:“他爹,你哪来银子买毛驴儿?”
水志诚一听这个问题就头大,指指喉咙摆摆手,然后将缰绳交给春秀,把云舒抱下来,便急匆匆往厨房冲去!
李氏奇怪的看着水志诚进了厨房,然后回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笑嘻嘻道:“娘,这是安夫子的,夫子知道我腿受伤,心疼我、就把毛驴借给我了!”
“借?!”李氏闻言皱起眉头,“舒舒,是不是你跟夫子硬要来的?”
“没有啦,娘,这么大头毛驴就算我想要,也得夫子肯才行啊!娘,借都借来了,您就别再问了!”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嗔她一眼:“你这丫头,你爹怎么了?”
“爹爹,呵呵,一路上好多人拉着爹爹问是不是发了大财,毛驴儿多少银子?爹爹说了老多话人家都不相信,他一定是话说多了,嗓子冒烟儿了,呵呵!”
李氏伸手戳戳她额头:“还笑,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看把你爹累的!”
云舒调皮的吐吐舌头,跑过去摸摸驴子的头:“小黑,来,到这边来!”
那毛驴尾巴一甩一甩的果然跟着她得得的走,拉着缰绳的春秀反而被牵着走!春秀惊讶道:“舒舒,这毛驴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嘿嘿,因为我给它取了名字啊!它叫小黑,叫它名字它就听话,对不对?小黑?”毛驴儿扇扇耳朵、眨眨眼睛,伸出舌头舔云舒的小手。
春秀惊讶不已:“云舒,为什么这些牲畜都跟你亲?小黄最听你话;那群鹅仔还是我抓回来的,也听你的;现在连头驴子都听你的话!云舒啊,你不会是仙女下凡吧?”
“哈哈,我就是仙女啊,我是小仙女,春秀姐姐是大仙女,娘是老仙女!”
春秀闻言扑哧一笑,李氏也跟着咯咯直笑,“舒舒,你娘我还没老了,就叫我老仙女,那我老了又叫什么?”
“老了当然叫老寿星了!”
几人在院中说笑,等老爹喝完水洗完脸,春秀便将早就做好蒸着的饭菜端出来一一摆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李氏抱起二毛开始喂奶,水志诚放下筷子,表情严肃道:“她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李氏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有什么大事,皱起眉头:“他爹,什么事?”
“她娘,待会儿听了我的话你不要生气可以吗?”
李氏狐疑的看看他,抿嘴道:“那得看是什么事?”
水志诚低头沉默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其实云舒很想帮老爹说的,可这种事还是老爹自己说更有诚意些,照云舒对李氏的了解,理论上来说她应该会理解的。
半晌后,老爹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坚定,那脸色像是即将赴死的战士,“她娘,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有了舒舒,有了这个家!”李氏抿嘴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水志诚将云舒告诉他的那些谣言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有小姨骂云舒的事,以及梁婶说让春秀回去的话等等,春秀闻言立刻白了脸,张张嘴又闭上,难过的低下头去。
李氏静静的听着没插话,一直等到水志诚说完,依然静默。屋中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各坐一方,纷纷垂头不语,只有那不知事的二毛美滋滋的吸着奶时不时扎巴扎巴小嘴的声音。
云舒怕李氏真的怀疑老爹,小声道:“娘,爹爹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小姨……娘,要不咱们给小姨些钱,给春秀赎……”云舒见春秀头垂得更低,赶紧将后面的字吞回去。
水志诚道:“她娘,我去方大嫂那里帮忙已经快四年了,方大嫂这些年对我们恩惠有加,咱们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帮了不少忙,咱们不能……”
“他爹,我知道,别说了!方大嫂那里……”李氏沉吟片刻叹口气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造谣!方大嫂孤儿寡母的,咱们不能过河拆桥!他爹,只要方大嫂没辞你,你就跟往常一样继续去帮忙吧!”
“她娘,你真的相信我?”老爹有些激动,一把抓起李氏的手。李氏脸色微微发红,拨开他的粗糙大手,嗔他一眼:“我要不相信你,开始的时候就不会让你去!”
“是啊,呵呵,她娘,还是你明理!”水志诚傻笑着摸摸脑袋。
“娘,春秀姐姐了?”云舒看他们俩亲热够了,春秀还难过着了。
李氏皱起眉头盯着春秀看了半晌,“春秀,你愿意回去吗?”
春秀脑袋低到胸前,双肩微微颤抖,却不答话!云舒看着难受,不满的嚷道:“娘,您说过春秀姐姐跟咱们是一家人,不许赶春秀姐姐走!”
李氏瞪她一眼:“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许插话!春秀,你自己说,你要想回去,志诚明天就送你回去;你要想留下,我就舍了这张脸,去跟小妹把你要来!”
春秀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呜呜呜的哭起来!李氏脸色有些难看,水志诚道:“她娘,你别逼春秀了,你让她选不是让左右为难吗?”
“是啊,娘,求您了,您就去找小姨说说吧!小姨要钱的话,我的零花钱全给她,要是不够,我的头花、纸墨笔砚都可以卖钱,她要多少我都给!”
李氏将二毛从胸口上拔出来,递给水志诚,整整衣服,坐到春秀旁边,拍拍她的背道:“春秀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把你当丫鬟一般要过来,你毕竟在我小妹那里借住了好几年,我突然把你要过来也得有个理由啊!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春秀,你愿意当云舒的干姐姐吗?”
春秀闻言停了哭泣,云舒也惊讶的望向李氏,干姐姐?李氏是想收春秀做干女儿?她心下一阵窃喜,拉着春秀的袖子直摇晃“春秀姐姐,快叫干娘啊!以后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春秀不可思议的抬起来,泪眼朦胧道:“姑奶奶,我…我只是个……”
李氏轻轻抚摸她的头:“春秀啊,咱们家里穷,又是乡下人家,活儿又多,比不得小妹家吃得好穿得好,我是怕委屈了你啊,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姑奶奶,我愿意!”春秀一边流泪一边用力点头!
李氏掏出手帕给她擦擦眼睛,搂进怀里。水志诚笑道:“好,这下好了,舒舒,你又多个姐姐了!哈哈哈~~~”他怀里的二毛似乎感受到老爹身上散发的喜悦志气,也高兴的啊啊直叫!
李氏轻抚春秀的背对水志诚道:“他爹,明天咱俩进城去找小妹一趟吧,把话说清楚,免得她误会你;方大嫂那里我也去一趟,堵堵那些长舌妇的嘴!”
云舒闻言脑中灵光一闪:“娘,我也去好不好?方大娘待人可好了,我也认方大娘做干娘好不好?”
“干娘?”李氏和水志诚对望一眼,片刻后水志诚一拍手:“好主意啊!她娘,明天咱们全家一起进城得了,一起去认认干亲?”
李氏将春秀扶起来,笑着点点头道:“好吧,天气就要凉了,家里还有二两银子,咱们明天就全家进城,去置办一身冬衣吧!”
“姑奶奶,还是买了布匹棉花回来自己做吧?成衣铺子的太贵了!”
“春秀姐姐,不是姑奶奶,是干娘!”
春秀腼腆的笑笑,低低的叫了声干爹、干娘,一家人聊到近子时才高高兴兴的各自去睡觉。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六章 辟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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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床,吃了早饭便进城去。
他们先到了小姨家,小姨家的饭馆还没开门,一行人从侧面的小巷子直接进入后院,开门的梁婶见到众人先是一惊,然后立刻笑盈盈的将众人迎进院子。
没一会儿,小姨便匆匆出来,头发随意挽起,用两根银钗固定,衣服上还有些皱褶,看样子小姨才刚起床。她进院子见云舒一大家子全来了,脸色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道:
“三姐,您怎么大清早就来了?今天不赶集啊,你们有事吗?”
“没什么,小妹,我来有点儿事想跟你说说!”
一旁的梁婶会意,立刻道:“少奶奶、姑奶奶,我去前院厨房看看,你们坐!”然后行一礼退了出去。
小姨抽抽嘴角,“看三姐说的,咱们是亲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她看看四周,太阳还没出来,院中还有些雾气,花坛中的花草上还挂着点点露珠。
“三姐,要不咱们客厅里说去?这天气外面挺冷的!”
“不用了,小妹,我就两件事,说完了还有事儿要办了!小妹,来,坐下吧!”
小姨挪着小步犹犹豫豫的坐到李氏身旁,她目光时不时扫向一旁的水志诚和云舒。
“小妹啊,昨天的事儿……”
“三姐,云舒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小妹,你听我说完,那谣言之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家志诚什么脾性我最清楚,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但你是我亲妹妹,志诚是你亲姐夫,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数落他,你说是不是?”
小姨垂头丧气道:“三姐,我那是一时气急,其实对三姐夫真没什么!”
“那样就好,这事儿以后再有人说,你可以不帮我们说话,但不要跟着她们瞎起哄,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姐~~~,我什么跟着人家起哄了?”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云舒,过来,给小姨道个歉!”李氏将云舒拉到小姨对面,看这架势,不道歉也不行了,昨天自己确实过激了些,那行为跟小姨数落爹爹没两样。
她心甘情愿的低头认错:“小姨,对不起,舒舒知错了,舒舒不是故意的!请小姨原谅!”
小姨微微笑笑:“舒舒乖,小姨没生气,小姨昨天也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三姐夫,我也给您道个歉,那些话都是无心的,您别往心里去!”
“没有没有,小妹不必道歉!”水志诚怀里抱着二毛,不好动手,只好直摇脑袋表示不介意。
李氏点点头,“小妹,还有个事儿,希望你能给我这姐姐个面子,应诺予我!”
“三姐,看您说的,咱们是亲姐妹,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开口!”
李氏看看春秀,想了想道:“小妹,春秀是你救回来的,你养她几年,一定有感情。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春秀确实帮了我们家老大忙,这孩子脾气好又勤快,跟咱们舒舒又合得来,所以,我想……”
“哎呀,三姐,你要春秀跟你们住尽管让她去就是,住多久都行!”
“不是的,小妹,我想…收春秀做干女儿,以后她的生辰喜事嫁妆什么的都由我们来办,我们一定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不知小妹你……”
小姨先是一愣,回头看向春秀,春秀红着脸垂着头,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右脚不停的磨蹭地面。
小姨想了想笑道:“三姐,既然你喜欢这丫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我也挺喜欢这丫头,唉!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亲姐姐了?你要抢我也没办法,对吧,春秀?”小姨玩笑的转向春秀,春秀头垂得更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小妹,那就谢谢了!这个是我替春秀准备的谢礼,她这些年在你们家吃住花了不少银子,不知这些够不够?”李氏将一个木盒子推过去,感觉沉甸甸的,什么东西?
“哎呀,三姐,我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亲姐妹,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小妹,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三姐家虽是农户,却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如若我们家没钱也就罢了,现在有这份银子就一定要给你,你就收下吧!不然春秀我也不敢带走啊!”
小姨为难的推托几次,最后还是拗不过李氏,只好接了盒子,她轻轻打开,里面居然是四个五两的大银锭子!
小姨惊讶道:“三姐,您哪来这么多银子?”
李氏偏头看看云舒,笑道:“你别管我哪儿来的,反正是正当来路,你收着就是!”
李氏与小姨又寒暄几句,便站起来道:“小妹,我们还有事儿了,就先走了!”
“三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要不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舒舒说她很喜欢方大嫂,想认方大嫂做个干娘!”
“干娘?”小姨惊讶的扫视云舒几遍,突然拍手笑道:“好主意啊!三姐,你怎么突然开窍了?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下好了,看那些长舌妇还有什么话说?”
李氏微微笑笑,摸摸云舒的脑袋:“是这丫头听说春秀认我做干娘,她自己觉得新鲜,也想认个干娘,又说方大嫂对她好,我们想想觉得合适,今天便来了!”
“恩,舒舒果然聪明,这次真让歪打正着了!”
“是啊,小妹,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李氏接过二毛,一家人别了小姨出了院子,直往方大嫂铺子去。
一家人到铺子门口时,那铺子才刚刚开门,方大嫂正在扫地,小明也在一旁帮忙。李氏敲敲门,方氏抬头看来,见了来人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微笑着将众人接进后院。
李氏将后院打量一番,这院子虽干净,却有些破旧,那房顶的瓦片有些滑落、有些破碎,却没找人检修检修,李氏看着莲步生花、依然貌美的方氏,心中暗暗叹气!
方氏没一会儿便端出茶水和几盘点心干果招待云舒一家,李氏拉着方氏坐下:
“方大嫂,不用忙活了,我们来是想找你商量件事儿!”
方氏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她微微垂眼,慢慢端起茶杯喝几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在掌心一手握住,依然垂着眉:“志诚媳妇,外面的谣言…我也略有耳闻,如果…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不用来了吧,我…不会介意的!工钱我马上算给你们!”
方氏手脚慌乱的就要站起来,李氏赶紧拉住她:“方大嫂,您别急啊!”
“是啊,方大嫂,我不来的话,你这铺子怎么办哪?”水志诚插话道。
方氏凄然一笑:“没关系,要实在开不下去,我就把货物清空了,铺子卖了,带着小明回娘家住去!”
李氏将二毛递给水志诚,站起来硬是将方氏摁坐在凳子上:“方大嫂,我话还没说完了,您嫌我们家志诚干活不利落,想辞了他另请别人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那就好,咱们家要少了你这份工钱,全家就要勒紧裤带过活了!方大嫂,其实啊,昨天云舒来了你家,说你对她很好,想认您做干娘,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
方氏惊讶的指指自己:“认我做干娘?”
“是啊,方大嫂,您看我这女儿还能入眼不?”李氏将云舒拉到方氏面前。
方氏原本愁苦的脸上乌云渐消、慢慢露出笑容,她拉过云舒,轻轻抚摸她的头:“好,好!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舒舒,你真愿意做我干女儿?”
云舒点点头,嬉皮笑脸道:“干娘!认舒舒做干女儿很划算的哦,我又聪明又识字,还会赚钱,以后长大了还能孝敬您,所以您一定要同意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哦!”
众人闻言大笑,连二毛都跟着嘎嘎的傻乐,李氏戳戳她额头玩笑道:“方大嫂,你别看这丫头平时装得乖巧,其实啊,她骨子里又顽皮又捣蛋、鬼点子又多,比些个调皮的男孩子还难缠,您可要想好了,认了她以后甩都甩不掉了哦!”
方氏呵呵一笑,将云舒拉进怀里搂着宠溺的拍拍:“调皮才好、调皮才好啊,我家小明成天秀秀气气,比女孩子还文静,我正犯愁了,有个调皮的带着兴许能让小明也活泼些!舒舒啊,以后一定要经常来干娘家玩,知道吗?”
“知道了,干娘,不过我要是让您高兴了,一定要给赏钱哦!”
“赏钱?”
李氏笑着解释道:“这丫头从小财迷,几个月时一听到钱的声音就兴奋的啊啊大叫,要是铜板到了她手上,拔都拔不出来,您以后别随便给她钱,小心她养成坏毛病!”
“真的?我们家小明从来不要钱……”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讨论起育儿心得来!云舒则成了她们的调剂品,时不时被她们揉来揉去!
半上午,李氏被方氏留下来吃午饭,兴许李氏是有心帮忙,果然留下,又让水志诚把方大嫂家的房顶全部检修一遍,春秀帮忙收拾检修掉落的灰尘,李氏跟方氏一起做了顿丰盛的午餐,云舒和小明在院中陪着摇篮里的二毛。
午饭后,春秀帮忙看店,水志诚检修上午不方便动的厨房,方氏和李氏带着小明和云舒去给周围街坊送礼报喜,一圈下来,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方氏收了个干女儿,那干女儿他爹时常来帮她们家铺子进货送货。
下午云舒一家又去买了布匹、棉花和一堆小菜、猪肉,才欢欢喜喜的回家。方氏回到后院,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突然想起自己刚成亲时,院子也是这么干净整齐,房子屋子也是这么焕然一新,眼中便莫名冒出泪花儿。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七章 印信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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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志诚背着布匹包袱、抱着云舒,李氏抱着睡熟的二毛,春秀背个小背篓、里面装满肉菜,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往家去。~
一路行来,遇上不少熟识之人,纷纷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攀谈几句,那话里话外却总带股酸溜溜的羡慕嫉妒味道,诸如:
“哟,志诚兄弟,发大财了?昨天买头毛驴儿,今天又买这么多东西?”
“哎,志诚老弟,咱们可是一起上过学堂、斗过蛐蛐儿的,兄弟有什么门路别忘了老哥啊!”
“志诚兄弟,你们家毛驴儿怎么不骑出来遛遛啊?让咱们这些乡下人也长长见识呗!”
“哎,志诚兄弟,今天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发了财别忘了咱们这里老邻居啊!”
原本喜悦的心情越接近家门越尴尬得无语言表,最后一家人干笑得脸抽筋,原本慢的说笑式闲逛,到后面几乎变成了落荒而逃!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院子,春秀将院门一关,背篓往地上一放,然后一屁股坐凳子上,捏起袖子直擦汗。李氏和水志诚也好不到哪儿去,纷纷找个地方坐下直喘气!
待几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水志诚吐口气道:“她娘,看到了吧?我昨天比今天还要惨,他们拉着我问来问去,就是不撒手,我说得口水都快干了!”
李氏笑得前仰后合,身体震动,把瞌睡中的二毛都震醒了,二毛不满的呜呜两声,然后哇哇哭起来。李氏赶紧抱着他哦哦的摇晃,直到二毛又眯眯的睡去,才把他放进摇篮里盖好被子端进屋里去。
李氏换身儿衣服出来:“春秀啊,来,咱们娘俩今晚好好做顿好吃的庆祝庆祝;舒舒,你去把鹅群赶回来;他爹,天色晚了,今天别去干活了,帮忙劈些柴禾来吧!”
李氏像个点兵的将军般分配好任务,大家各自行动。~云舒出了院门,顺了屋前的梯田一块一块找下去。
几个月前那群手心大小、全身嫩黄的小鹅仔现在已经长成羽毛丰满全身雪白的一群大鹅,现在它们出入上下完全不需云舒帮忙,就算两三米高的田坎,它们扑腾扑腾翅膀几下就能飞上去,那大大的白色翅膀展开了就像只大白鹤似的!
经过云舒几个月的训练,那群白鹅早不需要人守着了。只要每天早上喂些草料,开门放出去,它们便会自己找地方游玩,晚上出去召唤几声,它们便会成群结队摇摇摆摆的自己跑回来睡觉。
云舒过了好几条田坎,直到接近大道的小溪边,才听到大鹅们的叫声。云舒冲着那里大喊:“小强、小强,回家了!”多喊几声,一只大鹅便扑腾着翅膀从小溪里飞上来,然后对着下面哦哦的叫几声,群鹅便一只一只飞上来。
直到最后那只头顶一戳黑毛的小慢到了,云舒拿着顶端挂着白布条的棍子挥挥道:“小强,带队回家了,不许再往田里去,否则今晚没饭吃!”
领头的小强哦哦叫两声似是回应,然后云舒走到路边让开,小强昂首挺胸走最前面,群鹅哦哦的欢叫着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永远是小慢。
云舒压阵,前面一长排白色的大鹅,后面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沿着山村的泥土小路慢的回家,这面风景常常让过往的陌生人驻足观望、抚须兴叹!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云舒突然想起上午李氏给小姨那二十两银子,故意装傻道:“娘,您给小姨的银子真大个儿!”
李氏瞪她一眼:“那银子是你的!”
“我的?”云舒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有那么大个儿的银子了?老爹嘿嘿笑道:“舒舒啊,你忘了,上次咱们去顺通钱庄卖金簪,不是得了五十两银子吗?”
啊?那个啊!娘不是说要拿回去退给姜掌柜吗?怎么自己拿来用了?
李氏抿嘴斜眼看她:“你这丫头还装傻,你是不是故意带你爹去顺通钱庄的?常顺兄弟真给了你印信?”
印信!云舒一听脑袋呼啦一声懵了!遭了遭了,娘连印信的事都知道了,那姜掌柜一定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云舒红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氏藤出手来戳戳她额头,云舒一疼,立刻清醒过来:“娘,那个…嘿嘿!”
“嘿嘿,还好意思笑?你个鬼丫头,那么小的年纪就敢跟常顺兄弟要银子,要是王老伯不是常顺兄弟要找的人,你知道自己会惹多大麻烦吗?”
云舒闻言一皱眉,这个倒真没想过,当时看娘的钱全被牢房那群吸血鬼吸得精光,自己也是随口一说试试运气而已,没想到还真能拿到银子!
那王老伯和常顺一看就不是俗人,若…不是的话,人家只要想报复,轻轻动动手指头,自己全家、李家、水家或许都要完蛋!云舒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后怕,她低眉顺眼、委委屈屈的道歉:“娘,对不起,我看您没银子了,所以才……”
水志诚见宝贝女儿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心软了:“她娘啊,舒舒还小,哪能想到那么多?事情过都过了,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你就别再责备她了!”
李氏嗔她一眼,吐口气道:“就你老惯着她,要真惹出大事儿还得了?舒舒,印信还在你身上吧?”
“呜~~~我…我藏起来了!”
“她娘,难道你还想退印信?上次姜掌柜说那印信就是咱们舒舒的,需要银子得让舒舒亲自去取,若要退印信,咱们就得赔偿万两银子!他还拿了张契纸给我看,上面老大一个红红的官印了!”
万两银子!云舒心里偷乐,常顺真够意思,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爹爹,你什么时候去找姜伯伯的?”
“呵呵,上个月每次赶集都去,姜掌柜嫌我麻烦,就跟我说了实话,还把金簪还给我了,舒舒啊,你怎么先前不告诉爹爹了?”
上个月!对了,上个月自己腿受伤,老老实实待家里来着,没想到自己一没注意,就被老爹钻了空子!她不满的嘟嘟嘴:“爹爹,你去都不告诉人家一声?”
“你这丫头,告诉你,你又好去找姜掌柜串供是不是?”李氏故作恨恨道。
云舒耸耸肩,心里嘀咕:当然,我去了一定不露馅!
李氏看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瞪着她道:“鬼丫头,这次就算了,要再有下次,娘非打烂你屁股不可!”
云舒吸吸鼻子,呜呜应诺一声,心里大乐:太好了!这银子总算可以见光了,不容易啊!
春秀凑过来小声道:“云舒,你那印信可以取多少银子啊?”
李氏和水志诚也盯着她,“舒舒,你跟常顺兄弟要了多少银子?”
“恩,那个~~好像只有一百两吧!”
“一百两!”春秀拔高声音,突然意识道自己失态,赶紧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看看李氏夫妻,幸好他们并没什么意外惊讶或不高兴的表情!
春秀伸手掐掐云舒的小脸:“一百两还只有!干娘说得对,你这丫头就是个鬼机灵,小小年纪就是个大财迷,偷偷摸摸存了一百多两银子,还不显山不漏水的!长大了定是个大贵人!云舒大贵人,以后可别忘了帮帮你这个穷姐姐我啊!”
云舒揉揉脸蛋:“春秀姐姐净蒙人,一百两银子只够买十亩水田,舅舅家还五十亩良田了!我要成了大贵人,舅舅不就是大大贵人了?外婆还是大大大大贵人了!娘,要不,我把印信给您好不好?咱们盖栋大瓦房?”
春秀乐得咯咯直笑:“干娘,云舒真孝顺,才四岁就要给您盖院子了!”
李氏满脸笑意,显然这话让她很满意,可她却摇摇头道:“呵呵,你个鬼丫头,我早就把你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印信!
算了,既然姜掌柜说那银子是给你的,你自己藏好就是,但你得答应娘,那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也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娘讨厌,偷翻人家的东西!”
李氏摇头笑而不语,春秀凑过来问道:“舒舒,听干娘说你三岁就存了三百文零花钱是不是真的?”云舒点点头。
“那你那些东西都藏哪儿了?我跟干娘一起翻了老久,就差掘地三尺了,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哦,对了,干娘的床底下倒是有个小土包,可里面也是空的啊!云舒啊,你跟姐姐说说,都藏哪儿了?”
云舒一头黑线,这两个家伙还真想翻自己的宝贝啊,幸好自己聪明,早就转移了阵地,她嘿嘿一笑:“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哈,你个丫头,连爹娘和姐姐都要瞒,看我不教训你!”春秀伸手就来哈云舒痒痒,二人笑闹成一团儿。
末了,李氏道:“云舒啊,你取出来那五十两银子,还剩下二十两,娘给你存着,以后给你做嫁妆,啊!”
“不要啊,娘,嫁妆还远着了,我以后一定能挣很多很多钱,娘,咱们盖大瓦房吧?好不好?好不好?”
“这……”
“娘,您说这银子是我的,那人家想住大瓦房嘛,好嘛好嘛?”云舒拉着李氏胳膊直摇晃,李氏皱眉想了半晌道:
“不妥!咱们这新草房才盖没多久,你前几天又弄头毛驴儿回来,今天又买了那么多布,要突然盖瓦房,人家还不知道会把咱们家传成样儿了?
舒舒啊,有了银子不能只想着当下,得考虑长远些才行,钱财可以让咱们过好日子,但也可能招灾啊!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跟住不住瓦房没关系,这事儿以后不许再提了,知道吗?”
云舒闻言觉得有理,便淡了这心思,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最重要!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八章 对窝舂甘薯
有了小黑的云舒每天一有空就要春秀帮她爬上驴背,然后在院子里慢慢走动。虽然小黑很听她的话,但李氏一再嘱咐,一定不准她带着毛驴出远门,她只好在院子里颠颠过过干瘾。
摇篮里的二毛已经四个多月,一看见云舒有好玩的东西就啊啊直叫,四肢乱舞,手脚上的银圈圈哗哗直响。云舒高兴了就去逗他一逗,没兴趣时要么偷偷藏起来、要么跑出院子自己玩,反正有春秀照顾。
可现在的二毛似乎对小黑很感兴趣,一听见小黑的叫声就直吵吵。如果你不理他,他定会哇哇大叫,直到你把他抱到院中去看看小黑,他立马就高兴了!要是能让他亲手碰碰,他更是乐得嘎嘎直笑!
云舒现在勉强抱得动二毛,可这家伙长得快,似乎每天都在加重似的,云舒抱着抱着他就往下滑。还有这小家伙手指很有力,最爱抓头发,谁抱他他都要去抓人家头发拉扯拉扯,对方越痛他越高兴!
因此云舒大部分时间是嫌弃二毛的,看看还可以,抱他一般不干!
今天云舒依然在院中骑着小黑转悠,二毛躺在摇篮里巴巴的望着,脑袋随着小黑的走动转来转去,春秀从杂物房里端出一篮子甘薯出来。
云舒伸头看了看,“春秀姐姐,甘薯坏没有?”
春秀将篮子放地上歇歇气:“喏,你看吧,上面的还好些,下面贴地的烂了不少,唉!天气越来凉了,还有这么多甘薯,烂了多可惜啊!”
云舒这么一说又想起前几天的点子来,她赶着小黑到自己的方书桌前停下,小心翼翼的从小黑背上爬到桌上,然后借助凳子滑下地。
她跑到春秀身边,凑过去看篮子里的甘薯,果然那甘薯不少都有半面湿润的情况,拿起来一摸,湿润的地方软软的,手指一搓,烂掉的皮肉就能搓下来!露出里面腐烂的甘薯肉,肉质中还夹杂着不少黑色的霉斑!
“春秀姐姐,这个也能吃么?上面好多黑点点!”
“不吃这个,有黑点儿的吃起来是苦的,还容易生病!干娘说把这些开始起霉腐烂的甘薯拿去洗干净了,削掉烂的那部分,剁碎了喂猪!”
这倒是个办法,辛辛苦苦种出来,又浇水又淋粪,费力挖出来连夜搬回来的甘薯,就这么扔掉实在可惜!
“春秀姐姐,待会儿煮了猪食还有事么?”
“怎么?你又有什么好点子了?”
“嘿嘿,春秀姐姐真聪明,我就是不知道这点子成不成,咱们先来试试好不好?”
“恩~~,先把你的点子说来听听,要是好的话倒可以考虑!”
“那个,我看豆子磨了就能变成豆腐,春秀姐姐,你说甘薯要是磨了或榨了会怎样?”
“磨甘薯?!行不行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了?甘薯那么大怎么磨?磨出来怎么办?不可能也做成豆腐吧?”
“这个,我也不知能不能行,春秀姐姐,你快去忙,把猪食煮好了,咱们来试试好不好?”
云舒推着春秀进了厨房,自己便开始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似的在院子走来走去!如果只是实验的话,兴许不用石磨也行,那怎么办了?
石磨太沉,搬不动,其原理不过是把小颗粒的东西磨成粉,甘薯这么大个儿,即便用菜刀切细了也不可能达到黄豆那种程度!
换种方法,单纯的压榨可以么?榨出汁液来?然后想办法将汁液晒干?她围着院子转了几圈,试着去搬块小石头,可惜那石头看起来小,搬起来却异常费劲,还差点儿砸了她自己的脚!
云舒泄气的坐在凳子上望着摇篮里的二毛发呆!二毛对着云舒挥舞小手想跟她玩,见云舒不理他,居然嘟起嘴开始吐泡泡。~
洗完甘薯回来的春秀看到二毛的样子,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拭,然后端出碗兑了白糖的米汤喂二毛。
现在云舒家吃食虽然不错,经常也有肉食,可不知是二毛长得太快,还是李氏营养没跟上,她的奶已经不够二毛吃了!李氏只好每天用精米专门熬一锅浓稠的稀粥,一直要把米饭煮烂直到完全融入米汤中为止,然后混些白糖来喂二毛。
那白糖还是李氏生产时汤氏送来的那罐了!李氏就生产后那两天吃过两勺,剩下来的一直好好存着,现在正好用在二毛身上。
云舒盯着那碗里稠得不像话的米汤,皱眉道:“春秀姐,这精米为何弄得这么干净米还不碎了?咱们自家的谷子舂了几次又筛几次,还有不少糠壳了!”
“呵呵,人家专门干这活儿的,舂米的技术比咱们高,连米筛子都有不少型号了。那米舂出来先用最大号的筛子筛,那种筛子孔大,米糠和碎米全能筛出去,剩下的就是最大粒、最饱满的米了,然后再用孔稍小的筛子筛子,如此,便能将米粒分出等级来!”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舂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吗?”
“恩,也许是吧?我也没见过!兴许那对窝更大些吧?”
对窝就是舂米的容器,是村人们通俗的叫法,文人们称之为石臼。云舒家那对窝是石质的,约有两尺高,内部像个深陷的大碗,口径也是两尺左右,每次舂米时将谷子倒进去,然后用石杵捣鼓!
哎,可不可以用对窝来榨红薯了?那对窝不太常用,平时就放在屋檐下,用两个斗笠盖住,云舒立刻跑过去查看。
她揭开斗笠,伸长脑袋去看,哇!对窝那么久没用,里面居然干干净净的,连点儿灰尘都没有!兴许是用的时间长了,对窝内部光滑可鉴,看容易一次应该能装五十来斤谷子,并不大啊!
只是那石杵是块长条形的鹅暖石!舂米的时候得自己用力气提起来舂下去,一两次倒没关系,多几次手臂就又酸又麻,以前见李氏舂米舂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
春秀能行么?要不等爹爹回来?可是爹爹白天在地里松土,那活儿本来就重!现在自己只是想试验试验,那…还是只能委屈春秀了!
云舒先去看看春秀,她还在削烂甘薯,还要忙会儿。云舒便跟她招呼一声看着二毛,自己一溜烟儿的跑到汤氏院子,找小姑借来了滤架和滤帕。
这两样是做豆腐时用来手工滤去豆渣用的。那滤帕实际就是张白色的细密的棉布,滤架是两根长条形木架子,两头带V字形小叉,中间固定,不用时收拢成一根木条,使用时展开成十字架形,将滤帕四角绑在滤架上固定便可用。
小姑以为云舒家也要磨豆腐,拉住拿了东西就要跑的云舒道:“舒舒,你不叫你爹来搬石磨吗?光用个滤架有什么用?”
“嘿嘿,小姑,我有妙用,放心放心,明天还你啊!”
小姑皱眉望着那捧着滤架的小身子,姚氏从屋里出来:“怎么了,小妹?”
“哦!三嫂,刚才舒舒来借走了滤架和滤帕,却没见二哥来搬石头,那丫头不会把滤帕拿去过家家吧?滤帕弄脏了洗不干净啊!”
姚氏狐疑的看看云舒家的方向,笑道:“应该不会,云舒那么懂事,又爱干净,那么白净的帕子她舍不得弄脏的,别管她了,来,三嫂给你看个绣样儿!”
云舒得了东西乐呵呵的跑回家,把那东西给春秀看,把春秀吓一跳:“不会吧,云舒,你真要干啊?”
“当然,这么好的主意,不试试多可惜啊?万一真能成了?春秀姐姐,你就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经过云舒努力的劝说,春秀总算答应。她煮好猪食,就跟云舒一起去杂物房选了些有腐烂迹象却暂时还没有腐烂的甘薯出来,洗干净了,切成手指粗的小条,然后洗洗对窝,将甘薯条倒进去,就开始像舂米那样舂!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窝里甘薯条的变化,开始还没什么,几下下去有的干薯条被舂烂了,没出汁液反而黏糊糊的沾在石杵上!春秀拿着的石杵也越来越重!
“等等,春秀姐姐,停一下!”
春秀将石杵放对窝里,呼哧呼哧直喘气,她捏起袖子擦擦因用力而憋得通红的脸蛋和额头,休息一会儿才道:“怎么这么重,以前舂米没这么重啊!”
“春秀姐姐,你看,干薯条黏在石杵上了!”
春秀提起石杵看看,可不是,被舂烂的几乎粘了一大半上去,起码有几斤,不重才怪!春秀将石杵放对窝沿儿上,伸手去刮刮。
“春秀姐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掺点儿水在里面啊?要不全黏在一起,待会儿舂烂了也弄不出来啊!”
春秀想了想:“有道理!”
云舒立刻去舀了水来,先倒入一点点儿,不够再慢慢加,有了水甘薯浆是不黏了,可石杵稍微一提高点儿,那混着甘薯渣的水就溅出来,春秀试了几次才把握好力度。
不过这活儿实在费劲,她舂一会儿就得停一会儿,十斤甘薯舂了近一个时辰总算完成了!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零九章 红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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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活儿实在费劲,春秀舂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十斤甘薯二人忙了近一个时辰总算舂完了!
春秀将石杵提出来放在对窝边沿上,顾不得地脏,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呼哧直喘气:“累~~累死~~我了!”那模样比跑了几千米还累,云舒笑嘻嘻的送上手帕、说一顿好话!
待休息够了,二人脑袋齐齐凑到对窝面前,只见里面的甘薯被舂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浆糊,那红色的是甘薯皮,白色的自然就是甘薯肉了,这品相实在不太好看,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二人皱起眉头对望一眼,春秀道:“舒舒,这个然后怎么办?”
“然后…那个…春秀姐姐,我看三婶磨完豆腐就把汤水倒进滤帕里滤豆渣,咱们是不是也该那样做?”
“那样…行不行啊?”
“哎呀,咱们本来就是试试嘛,万一行了?不行拿去喂猪就是!”
“你这丫头,把我折腾这么久,舂这么大一盆甘薯浆,就是为了喂猪?”
“哎呀,春秀姐姐,这不舂都舂好了,咱们不滤一滤,岂不是白舂了?试试吧、试试吧?”
春秀戳戳她额头:“你就折腾我吧!”
春秀说是那么说,手上的活儿却一点儿没放慢。~她将甘薯浆从对窝里舀出来装进木盆里,又掺了几趟水把对窝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末了还用干布擦了又擦,才用先前的斗笠盖上!
“春秀姐姐,对窝洗干净了自己会干,干嘛费那么多功夫去擦干啊?”
“懒丫头,对窝盖着斗笠怎么干?水捂久了里面要长霉,下次舂米再洗起来更费功夫,舂出来的米还不好吃,这事儿不能偷懒,知道吗?”
云舒了然的点点头,还是现世的打米机好,谷子倒进斗子里,机器吭哧吭哧过几遍那米和糠就分了个大概,再用风车或风扇把米吹两遍就干干净净了,这里半天的活儿人家半个时辰就能干完!难怪现世的闲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茶馆麻将馆!
咳咳~~扯远了!云舒个小,没什么力气,只能看着春秀忙活,自己偶尔去看看二毛!还好二毛这段时间都挺老实,要么睡觉,要么就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二人,饿了、想拉撒了嚎两嗓子,解决了问题继续睡觉!恩,是个好娃娃!
春秀收拾好对窝,将木盆端到院角大树下,然后找来根粗绳子,往树上一搭,绑结实了再将滤架固定好,又将滤帕绑到滤架上,正下方放个大木盆。~
做好这一切,春秀便开始用木瓢将先前舂好的甘薯浆舀出来倒进滤帕里,那甘薯浆一倒进去,便有白色的甘虱液从滤帕底部浸出来。开始只是几滴,慢慢的越来越多,甚至连成一条线往下滴落在正下方的木盆里!
云舒见之高兴得蹦起来!可惜那甘虱只滴了一会儿又慢慢停了下来!云舒伸长脖子看,滤帕里明明有不少甘薯浆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甘虱?
春秀试着颠簸式的摇晃滤架,每摇一次滤帕底部会出来点儿甘虱,可量也不多,且多几次后那汁液出得越来越少!
云舒盯着下面刚刚盖过盆地的甘虱液发呆,十斤甘薯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儿汁液?这点儿汁液晒干了,怕只有二两?!这也太亏了吧?要真按这种比例出粉,别说做不做得出来,就算做出来了,爹娘也肯定不同意,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春秀颠颠的摇晃滤架也直愁眉,她想了想道:“舒舒,你去舀些水来,这甘薯浆太黏了,把它弄稀些,应该能滤得更干净些!”
云舒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兴冲冲的冲进厨房去舀水,她们试了一下,果然加些水又能滤出不少甘虱。于是云舒负责舀水春秀负责过滤,忙了两刻多钟,直到那滤出的水稀拉拉的都快成清水了,二人才停了动作。
春秀将滤帕里的甘薯渣倒出来,原本好大一盆甘薯浆过滤完后变成一个圆溜溜的红白色大球和一大盆白色的汁水!
二人正蹲在院子里发呆:“你们干嘛了?”
闻声的二毛立刻啊啊啊的叫起来,回来的自然是李氏。李氏先过去抱起二毛,啪啪亲两口,轻言细语的说几句话,然后走过来看姐妹俩的杰作!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像甘薯啊!”
“娘,你真聪明,就是甘薯,您看,我跟姐姐做甘薯粉了!”
“甘薯粉?那是什么东西?”
“嘿嘿,那个…”
李氏想了想,伸手戳戳云舒额头:“又是你这丫头的棍意吧?上次你吵着要拿甘薯磨粉,就是这个?你们怎么弄出来的?哪来的石磨?”
“干娘,咱们没石磨,云舒说想试试,我们就用对窝舂的!”
“对窝~~~”李氏拔高声音惊讶道,她回头看看那对窝,表面看与先前一样。李氏抱着二毛跑过去揭开斗笠看看,春秀赶紧道:“干娘,我们用了都洗干净了的,您别担心!”
“对啊对啊,春秀姐姐还用干帕子擦了几遍了!”
李氏摇摇头,“春秀啊,舒舒那丫头鬼点子最多,你别什么都顺着她,到时候累得都是你,她就知道指手画脚,自己不动一根手指头!”
“娘,人家也有帮忙的拉!”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头:“行了行了,走,让娘看看你们的甘薯粉什么样子?”
李氏蹲到那盆甘虱水面前,伸手沾了一点儿尝尝,云舒紧张的望着她:“怎么样、怎么样?娘,这样能成粉不?”
李氏皱眉盯着看了半晌,“恩,还真有点儿粉粉的,春秀,你那个斗笠过来盖住,让它澄清一晚上,明天看看会不会好点儿?”
“好!”春秀跑去拿斗笠,李氏看看另一个木盆里的红白色大球,指着那东西问:“这个是过滤完的甘薯渣?”
“是啊,娘,这个用来喂猪、喂鸡、喂鹅都可以哦,只要密封好了,可以存很久的!”
李氏狐疑的看她:“你怎么知道?”
云舒一呆,“呃!那个…小姑说豆渣密封好了就能存很久!”
李氏盯着甘薯渣看半晌,微微点头嘀咕道:“这办法要是能用,确实是个好主意!”
“是吧,娘,你女儿我最聪明,想出来的注意绝对好!”
李氏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对,舒舒聪明,舒舒最聪明!要是不出鬼点子就更乖了!”
晚上老爹回来听了云舒眉飞色舞的介绍,也好奇的去看院子里澄清的甘虱水,才过几个时辰,那汁水已经开始有澄清的迹象,上面一层水已经清了很多,下面更浊了!
李氏点头道:“恩,是在澄清,比下午好多了,明天再来看看吧!”
水志诚乐呵呵的抱起云舒往上举举:“咱们家女儿真聪明,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出来!下次有什么好点子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做啊!”
第二天,云舒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查看木盆,今天比昨天又澄清了一些,她伸手进去试试,还没有凝固,看来还要等段时间。
一直等到第三天上午,那木盆里的粉总算澄清出来,分成两层,上面是清清的水,下面是白白的粉,一家人围着木盆一阵惊叹。
春秀道:“哇!没想到真能成粉,舒舒,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不能也像豆腐那样煮着吃了吧?豆腐存不了几天就要坏的啊!”
这个当然不是问题,做成甘薯粉就是为了易于存放,她抬头看看天,幸好今天太阳不错,可以直接晾晒:“春秀姐姐,咱们找个簸箕来,把上面的水倒掉,下面的粉撬出来晾晒,晒干了就能存得久了!”
“这样行吗?”春秀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看看水志诚。水志诚哈哈笑道:“当然成,舒舒说能成就能成,我去拿簸箕,你们等着啊!”
一家人七手八脚的洗了簸箕,稍稍晾干,在簸箕里铺块干净的白布,然后倒掉上层的清水,将下面的甘薯粉撬出来,铺开晾晒在簸箕里。
李氏和水志诚依然要去翻地,云舒有事没事就端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隔会儿去看看、隔会儿去看看。那甘薯粉一直晾晒了三天才算晒干。
接下来就是如何吃的问题,云舒按印象中的做法指挥春秀:将水和甘薯粉调成浆糊倒进锅里煮,直到变色凝结就倒进木盆里,凉下来就成了一整块的凉粉了!
春秀挖了点儿尝尝,觉得无味,自己想办法将凉粉切成片,加了些调料搅拌搅拌。尽管没有味精少作料,那味道依然不错,晚上一家人便以此为菜,赞不绝口!水志诚更是高兴的把云舒夸了又夸,并应诺一有空就来帮忙多做些,李氏也不反对!
云舒对此非常满意,那么多功夫总算没白费,只是用对窝来舂实在太费劲了。等老爹有空了,一定让他去把小姑家的石磨搬过来,让小黑帮着拉磨,爹娘负责滤渣,分工合作的话,一定能快很多!
还有啊,凉粉在这里可是个新鲜玩意儿,要不要让爹娘上街去摆个小摊儿了?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零章 大量生产
还有啊,凉粉在这里可是个新鲜玩意儿,要不要让爹娘上街去摆个小摊儿了?
云舒跟春秀上次折腾出来的甘薯粉成功后,李氏夫妻紧赶慢赶将甘薯地翻出来,起垄,点上麦子,总算赶在十一月前下完种。
一进十一月,这里的天气就会越来越冷,甘薯也会烂得更快,于是一家人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始准备做甘薯粉。
原本水志诚打算按云舒的办法,用对窝把甘薯一点儿一点儿的舂烂,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甘薯条不用切得太细,坏处就是费时费力还不好把握力度分寸。
众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用石磨来磨,虽然甘薯条须得切小点儿,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何况石磨和毛驴儿都是现成的。
汤氏院子里的石磨当初是水志诚三兄弟一起合力开凿出来的,在这纯手工劳作的年代,石磨的用处很多,比如磨面粉、磨豆子、磨糯米等等,是普通人家必不可少的工具。
但这东西开凿时间长,耐用但不是随时都用,若要购买,即便是个小磨,没个几两银子也下不来。因此石磨在这里算是件贵重物品,一般是几家人合力开凿、共同使用,除非是大作坊,真正购买的人家很少。
前几年云舒家与汤氏和大伯家不和,每年磨面粉、磨汤圆什么的都是去作坊院子借用石磨,借用一次就得送上不少礼物。这次正好趁着自家要用,可以搬过来放上一段时间,因为分家的时候说好石磨是三家公用的!
水志诚去搬石磨时,姚氏并没意见,反而笑眯眯的让水志奇帮着抬过来。汤氏却很不高兴,那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嘀嘀咕咕的念叨老久!
姚氏送搬着小件的李氏和春秀出门,到门口时,她微笑着对李氏小声道:“二嫂别介意,娘她老人家上了年纪,有些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爱唠叨两句,过一会儿就好了!”
李氏也礼貌的微笑着点点头,寒暄道:“弟妹客气了,我知道!劳烦弟妹帮忙给娘说几句好话!二嫂先谢过了!”
姚氏点点头,偏头看看一旁的春秀,见她额角的碎发掉了下来,想伸手帮她拢拢。春秀侧过头去对李氏道:“干娘,这东西好重,我先过去了啊!”
“好,你先走吧,小心点儿啊,别砸着脚了!”
“好的,干娘!”春秀抱着石磨配件小心的往自家院子挪着步子,姚氏巴巴的望着,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似的!李氏又跟姚氏寒暄几句,便带着云舒回家去。
她们到院子时,老爹和叔叔已经将石磨安置妥当,春秀抱的小件也装了上去。水志奇弄好后拍拍手站起来道:“二哥二嫂,你们今年不是没种豆子吗?麦子才刚下种,用石磨干什么?”
“哦,只是想磨点儿……”
“娘,二毛醒了,您快去看看吧!”云舒打断她的话,不让她说出来。
并不是云舒小气什么的,云舒知道汤氏家地虽多,因姚氏不能干地里的活儿,他们家的甘手的少。况且汤氏家屋后有个专门储存红十类粮食的山洞,只要弄好了,完全可以控制甘薯的腐烂数量,这主意他们拿去作用不大!
既然没用,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自己还能多份儿赚钱的机会不是?
云舒拉拉水志奇袖子道:“叔叔,你说婶婶好不好?你喜欢婶婶么?”
水志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问!”
“哈哈,我知道了,叔叔一定很喜欢婶婶,婶婶那么好的人,我也喜欢!”
“云舒丫头,不许胡说,否则叔叔要生气了!”
云舒嘿嘿一笑,“舒舒,我们出来的时候见婶婶正搬柴禾了!叫你送完了快回去帮忙!”
“啊?是吗?二哥,那我先回去了啊,有什么要帮忙的叫云舒来报个信,我一有空就来,啊!”水志奇一边说一边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云舒乐得咯咯直笑,原本以为叔叔的心思一辈子就放在刘氏身上了,没想到他娶了姚氏,现在几乎完全忘了刘氏,一心对姚氏好!
也不能说他花心什么的,刘氏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又是主动追他的,先前对他也很不错,就像现代说的初恋。但姚氏明摆着软件硬件都比刘氏好多少倍,正常人都会被姚氏吸引,连云舒都不例外,何况天天与她相处的水志奇了?
云舒咯咯笑得欢,回头去看春秀,却见她一脸惆怅的望着院门口,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痛!
“春秀姐姐、春秀姐姐!”云舒连叫几声,总算把春秀从迷涡拉出来,她一醒过来就立刻恢复先前的模样,笑眯眯的问什么事。
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云舒留在院中看顾二毛,老爹负责清洗甘薯,李氏和春秀在院中各摆出一个大簸箕,搁上菜板,开始切甘薯。
他们将甘薯尽量切成细小的颗粒,切了半个时辰,才切好五十斤左右的甘薯颗粒。李氏停下来打算先用石磨试试,看这颗粒大小合适不合适?能不能磨出来?
拉石磨的工作自然由小黑负责,李氏将磨架子固定在小黑背上,又用黑布蒙住它的眼。小黑不高兴的跺跺蹄子,昂昂叫唤几声,云舒上前安抚一会儿,小黑果然听话的停下来。然后李氏添些混了水的甘薯颗粒进去,拍拍小黑屁股,小黑便甩着尾巴开始拉磨!
一家人围着石磨密切关注甘薯颗粒的变化,石磨只转了几圈,磨滚子下就开始有混着甘虱的水流出,最开始的汁水并不浓稠,多半是混的清水太多?
李氏又减少了混水的比例,添进磨芯,这次出的甘虱确实浓稠了,可几圈下来,小黑拉磨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那磨滚子还有卡住的迹象!
李氏让小黑停下来,掀开磨滚子一看,甘薯条被压得粉碎,黏糊糊的粘得上下都是,这怎么行?黏住了小黑拉着费力不说,还容易把磨架子拉坏!
几人围在一起想办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只有在水上做文章。他们试验了一下:一旦发现小黑拉着有点儿费劲了,就加几勺水进去,那磨盘转起来果然快了些。这办法也有个缺点,那就是水太多、甘薯磨得太过,不知后面过滤时滤出来的粉质纯不纯?
因这样磨加的水多了,磨槽下的木盆中没一会儿就接了好大木盆!李氏让春秀来给石磨添甘薯,自己跟水志诚把滤架和滤帕支好,那木盆一满就赶紧换个新的木盆,已磨出的拿去过滤。
幸好前几天李氏已经让水志诚买了好几个大木盆和两个大桶回来,就这都花了一两银子了!李氏本想留个大木桶来做洗澡桶子的,这下多半全得用来装甘虱了!
几人分工合作,五十斤甘薯一边磨一边过滤,小黑磨完没多久那边甘薯浆也滤得差不多了,因为磨的时候添的水本来就多,过滤的时候也好滤,无须加水,汁液哗啦哗啦就漏了出来!
李氏怕甘薯磨得太碎,渣子没能滤干净,一直过滤了三遍才算放心!
可是结果出来,大家都不太满意,区区五十斤甘薯,磨出来的汁液居然装了大半木桶,那汁液一看就知道很稀薄,晒干了可能只得几斤甘薯粉!
要磨上千斤的话,岂不是要装十来个大木桶?那怎么行?一个木桶都要两三百文,买桶的钱都够买几千斤甘薯了!这样算起来实在不划算!不行,技术一定得改良!
问题一:甘薯被磨得太碎,要将甘薯渣过滤干净不容易;
问题二:水太多,需要的用具太多;
第一个问题,或许可以把颗粒切大一点儿,至于多大得摸索摸索,磨的时候怎样才能让它磨得不是太过?这要在石磨上打主意;
第二个问题,加水的时候得把握好度量,算起来还是石磨的问题。
这些技术性问题云舒是帮不上忙了,她只好老老实实的看着二毛,不让她捣乱,爹娘和春秀便开始一遍一遍的试验。折腾了一整天,那两个问题总算有了不少改善。
甘薯大小其实只需切成条就够了,无需费功夫切成颗粒,甘薯条大些磨出来不会太过;还有掌握好小黑拉磨的速度,也能改善磨得太过的问题;至于水的问题,只能让小黑加把劲儿了,每磨段时间,李氏会把磨滚子掀开,清理清理上面粘着的甘薯残渣。
一整天下来,一家天才磨一百斤左右的甘薯!效率实在不怎样。过李氏说不急,先看看这次的结果如何?她过滤时把前后两批都有分开,以便查看各自的结果。
经过三天的观察,第一次切得细碎的颗粒加了不少水,那桶显然澄清得很慢,直到第四天才完全澄清,一米多高的大木桶里,大半桶甘虱水澄清过后只有垫底那么一点点儿粉!
而另一桶颗粒切得大些加水少的小半桶水澄清过后只有面上一指深部分是水,下面全是凝固的甘薯粉!
孰好孰坏很明显,接下来几天李氏和春秀做完家务就开始洗甘薯、切甘薯条,水志诚则忙着编簸箕。
等甘薯条切好、簸箕编好,先前做出来的甘薯粉也晾晒得差不多了,大家比较一下粉质,幸好两相差别不大,第一批或许会好点儿,但第一批过滤了三四次,第二批过滤时明显没第一批做得精细。
有了这些经验,接下来的甘薯粉做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一家人整个十一月几乎都在忙着做甘薯粉。云舒家一共收了七八千斤甘薯,烂掉五百斤,喂猪加吃掉的约一千斤,剩六千斤,他们磨了四千斤的甘薯,一出太阳,院子里就摆满簸箕,那场面甚为壮观!
来云舒家练字的水云香、水云莲、水云秋每次好奇的发问都被云舒几句敷衍过去,这办法暂时不能告诉别人,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城里摆个小摊赚点儿小钱?
第一卷家长里短种田忙 第二一一、二章 借钱、摘果
十一月一家人都在忙碌中度过,云舒除了逢五逢十的大小虚日子进城去学习一趟外,回家便天天缩在院子里守着那些甘薯粉。~
李氏笑她:“舒舒啊,你喜欢铜钱些还是喜欢甘薯粉些?”
云舒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银子!”
李氏夫妻乐得哈哈大笑,水志诚拍手赞道:“不愧是咱们家舒舒,个头长大了,心也跟着大了,现在连铜钱都看不上了!”
“不,爹爹,我也喜欢铜钱,您要有的话尽管给我,我帮您存着!”一家人又是一阵哄笑。
云舒一直守到甘薯粉晒干,亲眼看着李氏将其收入大瓦坛子、密封好了才放心。这下总算安全了,至少不用担心甘薯腐烂或被老鼠偷吃。
另外,李氏专门买了两个特大号瓦缸装甘薯渣,两个瓦缸装得满满当当,多出的部分又另装了大半个木桶。木桶没有密封,只用斗笠盖住,方便随时取用;大瓦缸不封不行,天气一热就容易长霉。
可惜这地方没有塑料薄膜之类的,现世的农村存放甘薯渣只需买两个大大的厚膜口袋,压得实实在在的密封好了就能存放大半年,最多一百块就够,而这地方最常用、最实用、最物美价廉的密封工具除了瓦坛就是瓦缸。
瓦坛开口小,一般都有盖子;瓦缸开口太大,盖子多是农人自己用竹子或茅草编制的。于是李氏去后山割了不少大大的棕树回来,还让云舒去捡了些没毛的笋壳。
待棕树晒焉后,老爹用这些东西加上竹条照着瓦缸口径编了两个大大的盖子,然后在盖子边沿塞上一圈破布,上面也盖上一层,再在上面用稀泥封住,正中压块大石头,如此便能将大缸封得严严实实。
做好甘薯粉大家都松了口气,好久没出门的云舒先带着小黄到小姑院子转上一圈。
小姑家的地也都种完了,现在正是农闲时候,汤氏依然雷打不动的坐在堂屋门口缝缝补补,不知她每天都在缝补些什么?好像没完没了似的!姚氏和小姑也难得空闲,坐在院中一边绣花儿一边小声的聊天;最难得的是叔叔水志奇也在院中。
他静静的坐在姚氏不远处编背篓,且时不时的看看姚氏,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微笑!很显然叔叔对姚氏动了情,如果刘氏是他的初恋,姚氏便是他眼中最完美的爱人,就是不知姚氏自己是怎么想的?
云舒进去转了一圈,小姑和姚氏对她都很热情,汤氏却有些疙疙瘩瘩的,似乎还在为一个月前搬走石磨的事儿不满!
云舒觉得没意思,停留了一会儿便跑出去转悠,经过大伯家门口时,突闻伯母周氏的声音,“相公,这几个月的工钱怎么越来越少啊?你是不是…”
“哎呀,你个啰嗦的娘们儿,掌柜的说上个月是农忙,茶楼生意不好,咱们没干多少活儿,工钱自然要低些!”
“那…那这个月是农闲,工钱就会高些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东家!”
周氏沉默一会儿,然后嘀嘀咕咕道:“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人家干得越久工钱越高,这里倒好,干了几个月工钱越来越低,现在一个月才五百文,还不如二弟去下苦力了!”
“啪!”似是砸碎茶杯的声音,接着是大伯暴怒的大吼:“你个多嘴的婆娘,你要能干你自己挣钱去,现在嫌我工钱少了?当初老子挣那么多钱,全给你管着,你倒好,别人随口一说,你就把一百多两银子全拿去放印子钱!
你给老子去把钱要回去,去要啊,去要啊!”
“爹,爹!不要啊!哎呀~~”
“云秋、云秋,你怎么了?云秋啊,你不能有事啊,你再有事让娘可怎么活啊?”
“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院门,云舒赶紧转身往自己院子跑。才跑出几步,那院门哗啦一声打开,黑着脸的大伯便出现在门口!
云舒本能的停下回头去看,大伯突见云舒,先是一愣,然后一甩袖子、背着手低着头大步的往进城的大道上走去!她往院子里张望一下,见水云秋摔倒在地,周氏也坐在地上抱着云秋呜呜的哭,却不见水云波的身影?
她往院子里搜寻一圈,突见堂屋门缝下露出一片衣角,再往上,一只黑黑的眼珠子正往外张望,那不是水云波是谁?云舒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到门口轻声喊:“伯母,云舒姐姐还好么?”
周氏闻声立刻停了抽噎,背对着门口抹抹眼泪,然后站起来大步冲到院门口,啪啦一声关上门,一句厌烦的声音从门缝儿钻出来:“谁要你假惺惺?”
云舒呆愣的站了会儿,无奈的耸耸肩,算了,别人的家事还是少参合吧!她悻悻的往回走,方才被无故吃闭门羹的事儿让她极其不爽,回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对了,好久没去果树林了,不知那些果子长大了没?正好,现在无事,去看看吧!
想到这里,她立刻来了兴趣,带着小黄匆匆往后山跑去。到了斜坡地的位置,她实在跑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休息,擦汗的同时偏头去看地边的果树。
咦!那是什么?金黄色的?果子!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果子长大了?果子成熟了?果子可以吃了?果子可以换钱了?这一连串的疑问把她炸得惊喜连连,一下子蹦起来,顾不得地滑泥脏,边跑边滑的冲向最近那颗果树!
这颗树上一共就四五个果子,云舒抱着树干仰着脖子张着嘴盯着那金黄金黄的果子呆愣半晌,真的是果子?真的是果子!太好了,种了四年总算结果了!
她伸出小胳膊想摘下一个,可惜她毕竟只有四岁半,胳膊不够长,个子不够高,即便蹦跳起来也够不着!小黄见她在树下蹦蹦跳跳,以为云舒在跟它玩,便汪汪的跟着蹦来跳去!
云舒泄气的一屁股坐地上,仰着脖子望着果子发呆,这可真是只可远观无法亵玩啊!她吸吸鼻子站起来,算了,先看看其他果树吧,兴许有结得低些的了?
她沿着斜坡地走上一圈,这里一共三十颗果树,结果子的只有十颗,多的能结十多二十个,少的只有树顶有一两个!
她在心中默默记下,又往半山腰的平地爬去,那一片果树林应该能接不少吧?毕竟开花的时候开了那么多。
她呼哧呼哧爬上平地,气喘吁吁的往果树林跑去。果然小树们不负她所望,虽然没有想象中多,但结果子的树木明显要多很多。金黄的果子这颗挂几个、那颗挂几个,稀稀拉拉,地上还零星有些掉落腐烂的!
她休息一会儿,喘够气了,过去捡起一个掉落的果子,垫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此果巴掌大小、金黄色,果皮奇厚、几乎占了整个果子的小半,果肉一瓣儿一瓣儿的,外面呈白色,里面为淡红色的小颗粒!
这果子看样子极似以前常吃的柑橘类,但又跟自己见过的品种不同,就是不知果肉好不好吃?她望着红红的果肉吞吞口水,可惜这果子明显已经腐烂,拿在手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儿!
云舒皱皱眉头,将那果子扔在地上,围着树林走了一圈,每个掉落的果子都捡起来看看闻闻,可惜那地上的果子要么是没熟就掉落的青果果,要么是熟透掉落的或已经腐烂、或被虫蚁钻入、或被鸟雀啄空,居然每一个能吃的!没办法,看了半天还是只能望着流口水!
云舒捡起一个青果果,拿在手里垫垫,偏头想了想,恩,还是赶紧回家告诉爹娘吧!
云舒拿着青果果乐呵呵的回家,见爹娘春秀二毛都在,春秀抱着二毛走来走去,爹娘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云舒拿着果子跑进去,李氏和水志诚同时回头,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眉头皱得紧紧的!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收起果子,走到他们身边:“爹、娘,你们不高兴吗?”
李氏揉揉她的闹嗲:“爹娘正商量正事儿了,舒舒,一边去,啊!”
正事?云舒一头雾水的走到一旁坐下,却尖着耳朵听李氏夫妻的谈话。~
水志诚道:“她娘,你看,大哥那里怎么回复?”
李氏抿嘴想想道:“你就说咱们上个月置办了不少家什,那木桶、木盆、瓦缸、瓦坛就花了近二两银子,还有日常的开销,确实没钱借他去参份子!”
“可是…大哥第一次亲口跟我借钱,会不会……?”
“会不会怎样?咱们家里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打云舒那点儿银子的主意啊,那银子咱们已经用了不少了,剩下的得给云舒留着做嫁妆!
如果大哥家真是日子过不下去,需要银钱周转,我想法设法都要凑钱给他,但他们家就算现在没以前好了,比起咱们加来日子也要好过得多。别的不说,他们家有好几亩水田,又有瓦房小院,这些就比咱们家强了多少倍了!”
参份子?参什么份子?大伯早上不还跟周氏吵了一架吗?怎么突然找老爹借钱了?她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李氏道:“他爹啊,你也别怪我,其实借钱也没关系,但我总觉得他那份子钱不靠谱啊!大哥原话怎么跟你说的?”
水志诚想了想道:“好像是说,他上工那座茶楼上个月生意清淡,东家想将茶楼整修改装一下,兼营点儿其他生意;年关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茶楼生意肯定爆满,每天赚成百上千两银子都有可能。
东家见他们干活利落又对茶楼忠心耿耿,便有意给几个主要的大伙计分红,分红的条件就是你必须交些份子钱。
那钱将用作茶楼的整修改装,以后茶楼重新开张,按你交的银子比例分红,交得越多分得越多,听说只有掌柜、两个干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和大哥有那资格了”
“要是茶楼改装后亏钱怎么办?”
“不会的,大哥说绝对不会,保证赚钱,还说借咱们的钱,等分了红就双倍还来!”
李氏摇摇头,“他爹啊,想想咱们过苦日子的时候,全家饿得吃糠咽菜,天上可掉过一粒米粮下来?不管那茶楼赚钱不赚钱,咱们都不能参合,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说的话,那…把我那只金簪拿去给大哥吧!”
“那怎么行?才卖了一次又….,她娘,要不咱们就……”
最后,李氏终究得顾着水志诚的面子,答应借五两银子给大伯,水志诚很高兴,当下就拿了银子给大伯家送去。
云舒有了那印信保底,现在也不那么吝啬了,对老爹送银子的事不置可否,按大伯那说法东家的作为有点儿像现代的入股。有的老板为了提高下属的积极性,分点儿红利给下属也无可厚非,若东家不是坏人倒也可行,如果是坏人的话……
云舒皱眉细想,那东家是姚氏他爹介绍的,应该不会太坏吧?算了算了,也就五两银子,反正还有几十两了,失了对自家也没多大影响,何必为几两银子让老爹难看了?银子不是省下来的,而是赚来的,还是好好想想果子的事吧,看能不能赚钱?
云舒等老爹回来,便将那青果果送上:“爹娘,看,青果果!”
水志诚揉揉她脑袋:“舒舒啊,青果果不能吃,吃了肚肚不舒服,知道吗?”
“知道,爹爹,山上好多红果果,我们去摘好不好?”
“红了?”水志诚惊讶道!
“是啊,好多好多红果果了!咱们去摘吧?”
水志诚立刻应诺,抱起云舒就要上山,云舒要求停下:“爹,不能空手去,要用剪子剪,用箩筐装,还要有小刀才能吃,树顶的还得搭梯子!”云舒扳起手指一样一样的数。
水志诚愣头愣脑:“用不了那么多东西吧?”
云舒从老爹身上滑下来:“用得了、用得了,娘,春秀姐姐,咱们一起去吧,摘果子吃哦!二毛弟弟,吃果子哦!”
二毛很给面子的晃晃小手,欢快的啊啊直叫。春秀也很积极,附和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去看看。上次去只见开花,几个月没注意,居然连果子都熟了!吃过不少果子,还从没亲手摘过了,干娘,我们一起去吧?”
李氏见大家都在兴头上,自然不好泼冷水,便找了个大背篓,做个以前云舒常用的那种背篓窝,将二毛放里面;然后带好工具,一家人一起上山去。
到斜坡地时,大家一眼便看到树上的红果果,除云舒外,他们个个都一脸惊喜。水志诚更是几步冲过去摘果子,他没带剪子,直接够过树枝用力拔。
谁知那果子结得挺牢实,拔了几下才拔下来,果子一落,树枝大力反弹回去,老爹用力过猛,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儿摔一跤!
李氏笑道:“慢点儿,他爹,你那模样人家还以为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呢!”
水志诚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果子拿过来递给李氏,李氏接过放手心上翻来覆去的看,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二毛见之也来了兴趣,啊啊的在被窝里直蹦跶,伸长胳膊想来够果子!李氏赶紧收好藏起来,不给二毛看见,他才算安静下来。
云舒道:“爹、娘,上面好多了,咱们先去上面看看吧?”
“行,这地方地不平,一不小心就要摔跤,先把上面的摘了再说。”
一行人来到平地上,李氏放下二毛,几人先到树林里转上一圈。果子不多,但大多小树都结了,这就是好事,因为果树结果只要开了头,以后除非完全不管理,一般都会结果。李氏欣慰的叹口气:“他爹,咱们这几年的功夫没白费!”
水志诚嘿嘿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爹爹,快摘两个来吃吧,看好不好吃?”
“哎,好嘞!等着啊,马上就好了!”这次水志诚不在抓着果子就开拔,而是用李氏的裁衣剪刀剪。
咔嚓一声,果子剪下,第一个给云舒,第二个给李氏,第三个给春秀,最后老爹再给自己剪一个!因这树上的果子大多结在树顶,下面或侧面的极少,老爹摘下的四个果子来自邻近的四颗果树。
云舒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几个果子的形状、个头、颜色都有些区别。比如自己手中这个,颜色最红,个头却比另外几个都小,形状也扁扁的,像个灯笼,这个很像以前吃过的红桔。
她试着用剥红桔的方法扒开桔皮,果然,只需轻轻一下,桔皮就剥开了,露出里面一瓣一瓣的新鲜果肉,果肉上布满白色的细丝。云舒大乐,真的有橘子吃了,太好了!
她小心的掰出一瓣塞进嘴里,轻轻咀嚼,甜的,非常甜!熟透的甜,云舒高兴得跳起来:“爹娘,这个…甜的,好好吃!”
正拿着果子观赏的几人闻声凑过来,春秀不客气的拔下一瓣就往嘴里塞,“哇!真的好甜,干爹、干娘,你们也试试!”
“是啊,爹,娘,你们也吃!”云舒举起手中的果子,李氏一把夺过去,皱起眉头里里外外嗅嗅,却未动手。
“她娘,怎么了?果子坏了吗?”
李氏不说话,把小黄招呼过来,掰出一瓣果肉扔到半空,小黄立刻跳起接住,含在嘴里咬几下吞下肚子,然后摇头摆尾的望着李氏手中的桔子,这家伙似乎尝到了甜头,还想要?
李氏等待一会儿又扔给它一瓣,小黄越吃越起劲,眼看一个桔子就要被它吃完了,云舒心痛的大叫:“娘,人家才吃一瓣儿了,别喂完了!”
李氏敲敲云舒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嘴馋?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果子,万一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呃!原来娘亲是在拿小黄试毒了!可怜的小黄,还以为李氏对它多好了,瞧它那摇头摆尾的亲热样儿,云舒吸吸鼻子,幸好小黄听不懂人话!
大家又等了一刻钟,见小黄依然活蹦乱跳,还不停的围着李氏打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那橘子!李氏见吃过一瓣果肉的云舒和春秀也无丝毫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看来应该没问题,他爹,这样吧,咱们把果子摘些回去,地上掉那么多,烂了怪可惜的!不过你们两个,今天之内不许再吃这东西,明天没事再说!”李氏指着云舒喝春秀一脸严肃道。
“呜~~~好吧!”云舒不甘不愿的点头。
“呵呵,她娘,我来摘吧,你们接着就行!”
于是,一家人分工合作开始摘起果子来,云舒个儿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旁巴巴的望着,并时时注意哪类果子是从哪颗树上摘下来的?可惜自己上次做的记录没带来,要是能对照着一一记下就好了!
云舒四下看看,灵机一动,找块小石头捏在手上,老爹每摘一颗树,她便将果子要来,按照果子的特征分类在树干上画个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如此便知道哪类果树结出哪类果子了!
这片树林看起来不大,每颗树上结的也不多,但摘下来却比意料中多不少。春秀背来的是个中号的背篓,老爹只摘了十来颗果树就将那背篓装得满满当当。李氏看天色不早,便叫水志诚收工,明天再来,一家人背着果子乐呵呵的回家去。
到家后李氏和春秀要忙着做饭,云舒和水志诚坐在院子里围着背篓。二人望着果子傻乐的表情一模一样,李氏偶尔从厨房伸头出来看看二毛,见那对傻兮兮的父女俩表情如出一辙,好笑的摇摇头,也不说什么,自去忙活。
水志诚道:“舒舒啊,这果子真好吃么?”
“恩,好吃,刚才给您吃,你自己不吃!”
“是你娘不让吃!”
“那我们再吃一个吧?”
“行不行啊?你娘不是不让吃吗?”
“咱们偷偷吃!”
水志诚看看厨房的方向,皱眉斗争半天,云舒看看厨房的方向,快速摸几个塞袖子里,对老爹眨眨眼,故意大声道:“爹爹,咱们去收鹅吧?”
“哈哈哈,好啊,爹爹跟你一起去!”水志诚打着哈哈,步子僵硬的跟着云舒出了院子,闻声的李氏伸头出来看看,见那父女二人已经出了院子,果然摆着二毛摇篮边,她皱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缩回去继续摘菜。
云舒带着老爹一阵小跑来到溪边,找块大石头坐下,然后将果子从袖子里倒出来,一共有四个,而且是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云舒可是早就看好了才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