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临幸佟妃
皇上和王爷聊的却是大事了。顺治看着王爷说:“皇兄,前些时朕的事情太忙了,把您的事情给耽误了。朕和皇额娘商量过了,全力支持您要做的。您到现在还一直本着那十二个字在当着没有任何权力的亲王,让您受委屈了。”
王爷感到可笑,自己当十二字亲王二十年了,也没有人提出异议。现在能给国家出钱了,倒成了委屈。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笑。
“自从皇兄为朕挡了一箭,伤臂残废到如今。每每看到皇兄,朕都非常惭愧!您号称逍遥王何曾逍遥过啊!一年的云游本该是出去散心、游玩,可是您却为了朕的这个江山社稷在异域他乡也没有闲着!就连小嫂子这样的皇家女眷也放下身段去学技艺,朕,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瞧您说的,臣自寺院中被父皇接回,就一直受到父皇和皇上的眷顾,皇恩浩荡啊。”
“皇兄啊,朕上次来府上,看到了您的玻璃暖棚还有那个做煤块的家什,都说明了您是真的要做大事,要为咱们大清朝出大力了,现在朕在文武百官面前给您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从现在起您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做生意了。您就先试一试,把您的出产不拘是什么都卖卖看,老百姓的反应如何。您说吧,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朕怎么帮您?”
“皇上,非常感谢您和太后的鼎力支持!经商是臣第一次,没有任何的经验,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国家正常的商业运作?”
“这个不会。比方漕运、矿山开采,和您有关吗?您就做您自己的事,干涉不着任何国家的事情。朕知道,您的事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绝对不会对您求全责备的,您具体怎么做,您自己决定,朕不会干涉一点,您能交给国库一两银子都是您的赤胆忠心。不过呢,朕希望,您的血汗钱先交给朕或者太后,由朕亲自给您开回执,到什么时候您的事情也不会白做,您能明白朕的意思吗?朕怕您为他人作嫁衣。”
“谢皇上体恤!如果这样就好了。”
“能说说您的初步打算吗?”
“只能说是个粗略的打算。除了您给臣准备的酒楼、餐厅、商行几个商号,臣还想着试做罐装水果。还有云儿教给府上的姑娘、嬷嬷们做的小工艺品也做出了一些成品,可以出售。”
顺治皇帝的眼睛放光,看着王爷的嘴,好象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吐金子。
正和福晋说话的太后注意力也给吸引过来了:“瑞王爷可真是有心人,假如真的能把那个罐装水果做出来,肯定会受欢迎,好做吗?还是云丫头弄回来的配方!皇上可得大力支持!本宫出三千两银子给瑞王爷做本钱!”
“皇额娘这么一说,朕也出三千两!”
“太后、皇上,千万不要如此。臣还不敢说好不好销售呢。因为毕竟是新鲜玩意儿,大家都没见过。臣先做出来试试,咱们大清没有玻璃瓶,就用瓷瓶,唐山离京师不是很远,就去唐山定做瓷瓶,瓶口大一些,形状美观一些,试一试,可以的话就大批做。”
“很好,很实际,皇额娘喜欢吃这个,其他的老年人也一定喜欢。这个算一项。您府上做的雪糕、冰麒麟、果汁等已经成功了。您再把云儿嫂子做的小玩意和面包啊、蛋糕啊都推开了也是个大进项啊。您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什么朕帮您的就言语一声。”
“谢皇上,那么臣就试着看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您经商的帐目、银子要有一个绝对可信的人来掌管。朕就让您的岳父陈长史担当此任了,他的为人、品行是众所周知的,只是朕没有和您打招呼,有些个突兀,希望您谅解。”
“皇上,先生从来没有经管过银钱,而且那些珍宝、古董都是他捐献的,这样……”
“正因为这样的人品才让人信任,就这样好不好?回头您和陈长史说一声是朕的意思。先生也不要为长史之职不安,其实长史的职责也是武官做文官的事。像起草章程奏本对他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来说,不和玩一样容易吗?让先生承袭陈放将军的职,是名正言顺的。要不是您老心疼岳父大人身子弱,朕早就叫他承担更大的责任了,当个大理寺正卿也是够格的。朕觉得,您的事情可能会做很大,没有几个贴心可靠的人是不行的。马大人当然也是忠心耿耿,但是如果让他掺和到您的家族生意中去他会很为难。为什么朕把他派过来,第一是您和他合作过,第二是脾气合得来。第三他是弄学问的人,对您的事一定会想学习或者能帮上您。您放心,他不会给您使绊子掣肘的,这个人心术很正。您就行动吧,过程中有不足是必然的,朕不会有任何的责罚。”
皇上和皇兄谈得十分投机,他深知皇兄的为人,向来脚踏实地地、做事,而且尽做别人不愿意做的麻烦事,无利可图之事,甚至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但是皇上也知道,皇兄是佛门弟子,没有世俗中人的贪念,做大事也是那种默默无闻的,可是于江山社稷大有裨益。
看看时辰已经不早,皇上就在逍遥殿住下了,居然要佟妃侍寝,这是太出乎佟妃的意料了。今天能和皇上来瑞王府已经是很大的荣宠了。自从董鄂妃成为皇上的贵妃,几乎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皇上好象忘记了佟妃的存在。今天,也许是给锦绣姐姐一个面子吧,等于也是给瑞王爷面子。不然和佟妃保持距离,让锦绣姐姐心里也不舒服:“怎么对我妹妹这样啊?”是有些说不过去。
福晋也为妹妹高兴,忙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热水,把沐浴露、澡花、香皂、浴巾等用物都送进佟妃沐浴的房间,并亲自侍侯娘娘沐浴。佟妃哪里能见到过二百多年后的洗浴用物?新鲜得不得了。在宫里,妃嫔们沐浴一般都是在水里撒很多花瓣,增加香味。而沐浴露的香气可比花瓣香多了,是一种清香。沐浴过后把头发也洗了,用的是叫“飘柔”的洗发水,洗出来的头发又香又顺又滑,太舒服了。
福晋知道,皇上带了佟妃有目的,就是来感动王爷给他的国库装银子。平时皇上很少临幸自己的妹妹,因为小妹是不被皇上看在眼睛里的。皇上的心里只有董鄂妃。现在皇上明白了他皇兄的价值了,小妹也跟着借借光。不管怎么说吧,皇上今天把佟妃带来,福晋还是很高兴的。佟妃也很高兴,她年轻,没有什么心计,也好。
福晋领着妹妹在府里的花园散步,看王府的风景。佟妃觉得这里比紫禁城好,起码有一种过日子的感觉,很亲切。紫禁城很大也很威严,但是久居其内就让人觉得窒息。她由衷地说:“姐姐,您真有福气!和姐夫一夫一妻相伴了将近二十年。云儿姐姐来了,你们也相处得很好,您比小妹幸运多了!”
福晋说:“您也很幸运啊,三皇子聪明好学,深得皇上怜爱,将来有了出息你就熬出头了。”
可惜佟妃根本没有理解姐姐的暗示,她无法预见到三皇子将来会是继承大统当一个甲子的皇帝,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位文治武功的一代圣君。可惜的是在康熙皇上十岁的时候,这位温婉、贤淑的小太后便去世了。此是后话。
三皇子玄烨玩了一阵子,然后跟着煊世子去了陈先生的住处。陈先生听见皇子来了忙招待皇子。玄烨对陈先生的黑板十分感兴趣。不明白那些小圆块为什么能粘在黑板上。陈先生告诉他那是因为黑板有磁性,小圆块即是磁块。可惜玄烨才六岁,望磁莫及。但他此后对很多知识学科的广泛涉猎可能与小的时候产生兴趣有关吧。玄烨在瑞亲王府得到了很多的乐趣,觉得比宫里强多了,不愿意回去。
太后也没有走的意思,云儿服侍着太后沐浴,把异域的沐浴用品给她用。告诉太后:“上次王爷和福晋进宫送礼物没敢带,是因为那边有的人用这个有过敏现象,就是用了之后身上起疙瘩发痒,这些是云儿和福晋用过了,甚至给贴身侍侯的姑娘也用了,没有人过敏才敢给您用,您喜欢就把这几瓶带回去。”
太后忙说:“喜欢喜欢!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要是咱们大清也会做这个东西就好了。”
“给您用的这些云儿就做不成了,因为咱们大清没有做这些东西的设备,但是可以用咱们大清出产的天然原料土法制作,云儿尽力吧。”云儿干脆就堵死了这条路,这些化学的东西根本就是云儿不懂的,怎么做?没事可别给自己找枷扛。
“哦,那就可惜了。”太后没话说了。
皇上真的利用了“逍遥殿”这座行宫逍遥了:与佟妃缠绵到半夜。他也不讨厌佟妃,只是董鄂妃太出色了,压倒群芳。在董鄂妃进宫之前,皇上还是很宠爱佟妃的,不然怎么会有三皇子?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就赶回宫里上早朝,回他的紫禁城去了。把太后、佟妃和三皇子留在府上,说让他们多住几天,好好疏散疏散。
太后留下自然是有目的的,她倒是来过瑞王府,但是仅仅是那么一两次而已,这次来是要看看府上的情况,做冷饮的在哪里、做蛋糕在哪里,干净不干净,还想发现点什么。佟妃自然愿意在姐姐府上自在几天。早就听说瑞王府的规矩比宫里的宽松很多。规矩也是皇家的,但他们对下人的宽厚是出了名的,所以在这里见不到血淋淋的责打奴才的场面,佟妃胆子很小,最怕这个。
因为皇上住在府上,陈先生把云儿给的书都藏起来了。里面有很多“犯禁”的东西,就那纪年表就是杀头的证据。先生为此事还特地找女儿商量解决的办法,因为那个年代的文字狱很严重,动辄就扣个反对朝廷的大帽子,不但杀当事者的头,还要株连九族,可不是闹玩的。
云儿的办法是三下五除二,把纪年表用剪子剪下来烧了。
先生说:“你倒干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是留有剪去的茬口,您还说是自己剪的?谁又能知道剪去的是什么?”
第四百九十五章 突发事件(一)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太后就提出来要看看做冷饮和蛋糕的地方。最高领导要视察当然下面人员要奉陪的,王爷、福晋、云儿、田亮是必须陪同的。
王爷在异域的时候曾经买过几辆老年人用的三轮电动车,前面一个开车的座位,后面两个座位,不是拉货用的,就是老年人的自驾车,在前面的座位开车,后面的座位拉着老伴,当然了,用它买菜也很好。后面的座位就可以用来放菜。王爷和福晋、云儿都不习惯坐轿子,出门就是那种马拉的篷车。太后要在府上逛逛,坐篷车肯定不合适。
这种小型电动车开起来没有任何动静,就是王爷也瞒不住府上的眼线,更瞒不住太后。他给福晋和云儿都买了一辆,自然也想到了太后。索性就给她一辆,但是不能主动送上门,否则她会怀疑你的动机。
王爷不跟太后和皇上提及电动不电动他们也不知道,拿出来的这辆是云儿给福晋装饰起来的一辆带锦缎彩棚的。王爷让田亮亲自驾车,太后坐在“老伴”的位置,福晋就坐在太后身边。这里只能坐下两个人,要不是怕太后心里不安稳,福晋才不想上车。
车开得很慢、很稳,有宫里的嬷嬷、宫女、太监、侍卫的跟着,还有府上的姑娘嬷嬷和云儿跟着,反正太后也不知道这辆车能开多快。
太后入关进了紫禁城,极少坐马车,都是坐轿子,人力抬着自然是速度很慢,第一次坐三轮电动车,觉得很新鲜,知道这辆车是瑞王爷给他的福晋买的。很为王爷如此厚待福晋而感慨。想当年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三十多岁的姑父,只是最初的几年还被皇太极重视,后来姐姐海兰珠进宫成了宸妃,她的宠爱就到头了。能登上太后的宝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可真是拿自己的性命、贞操打拼出来的,哪里享受过佟氏锦绣这样多年的夫妻恩爱?
看见太后坐在车上,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的艳羡表情,福晋就问了:“您很喜欢这辆车?那就送给您吧?”
“别价、别价,本宫不是夺人所爱吗?大老远的瑞王爷给你买回来……”
“这个车开不远也开不快,就是坐着看景致的,但是开车却有点难,弄不好就开墙上去了,或者是撞树了。”
“本宫就更不能要了,撞到墙上可不是好玩的,什么时候想坐了,来你们府上解解馋就是了。”
“王爷还给皇上准备了一辆自行车、三皇子也有一辆儿童车。那天进宫没找到放在什么地方了,今天就给了您吧。”
“这多不好意思?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冷饮车间在园子里,蛋糕、面包在大厨房。大厨房比较近,太后决定先看蛋糕、面包的制作情况,其实就是想看看卫生情况,一进大厨房就傻眼了:这里经过装修,从天棚到地面都焕然一新,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就是干净。靠灶台的一面墙面和灶台表面都换上了雪白的方瓷砖。被厨师们擦抹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油渍、灰尘都没有。由云儿给太后介绍了异域的烤箱。太后表面上还算沉稳,心里早就波澜壮阔了。她是绝对没想到瑞王爷有这么大的心胸和胆魄,花这么大的本钱,一点都不给皇上添麻烦,实实在在、老老实实地做事。从进厨房到出来,一直赞不绝口。然后上了三轮车去往园子里的冷饮车间。到了冷饮车间一看,虽然是有水、牛奶、糖这类容易污染环境的东西,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亲兵们有条不紊地在干活。
太后夸赞着,感叹着,出了冷饮车间。看看天气还早,空气里都是浓郁的花香,就提议在园子里逛逛,都说瑞王爷的园子比紫禁城的花儿还多,还好看。就是再大、再好她也不能说这个园子逾制了,这是皇上御赐的,有毛病找皇上说去。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万里无云,太后的心情特别好,从车上下来步行。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辰。在福晋、云儿、苏茉尔和福晋云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嬷嬷,太后带来的宫女、太监、府上的侍卫等人的陪伴下,一路说着话儿往鱼池、横桥方向走去。
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哭叫的孩子,从对面的树林里冲出来,七拐八拐地来到荷池上的汉白玉桥栏边,把孩子往水里一扔,接着自己往前跑了。
大家一愣神的功夫,跟在云儿身边的三等丫鬟月儿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贝勒爷!”说着就跨过汉白玉栏杆跳了下去,紧跟着稍远一点的田亮、纳兰都跳下去了。不顾一切地朝贝贝落水的地方扑了过去,还好还好,鱼池很浅,淤泥也不厚,贝贝掉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上面,并没有真正掉在水里,被田亮一把抱起来。虽然没有呛水,却是被吓着了,在田亮怀里“哇哇”大哭。
王爷赶紧脱了身上的亲王吉服,也不管是绣龙不绣龙的,赶紧裹住了儿子抱了过来。
“不怕啊、不怕。咱们贝贝最勇敢了。”王爷心疼得不行。
福晋更是掉了泪,对云儿说:“赶紧的,妹妹把孩子抱回去,换件衣服,找朱医官给看看,先压压惊,你先回去吧。”
“是,太后,女儿先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看孩子的嬷嬷是干什么吃的?”
前面已经有侍卫把那个疯女人给抓住了,拎到王爷面前,当然也是太后面前。
“叶嬷嬷!”怎么会是她?她不是一直被禁足在那个彩钢房里吗?怎么出来了?府上的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福晋厉声喝道。
叶嬷嬷就像疯魔一样,根本就是豁出去了,不停地告状,满嘴胡言乱语,没有一句是真话:“太后,你老人家心地最慈善了,救救奴婢吧,奴婢就是您送到府上来的叶赫那拉?圆圆哪!太后!您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满府上下的人都虐待奴婢,还要把奴婢的女儿给卖了!太后!您救救奴婢吧,奴婢已经被他们逼得活不下去了!”
太后莫名其妙:“你是谁?本宫认识你吗?”
“奴婢就是您给送到府上来的叶赫那拉?圆圆,您不记得了?”
太后努力想了好半天,好像是听说过叶赫那拉,看向苏茉尔。
苏茉尔脸色煞白,一步就跪到太后面前:“太后,这个叶赫就是前几天说起的那个回家没人了想留在宫里的叶赫那拉?圆圆。是奴婢的罪,您就责罚奴婢吧。”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是让她自生自灭吗?怎么跑出来祸害人哪?绣儿,你们没把她关起来吗?”
福晋也跪在太后面前:“回太后,臣妾回府就把她关起来了,她能跑出来,恐怕是事出有因……”
“好了好了,你和苏茉尔都起来吧。”
“这个女人说话怎么不靠谱儿,啊?说什么满府上下的人都虐待她,还要卖她的女儿。本宫问你,你说瑞王爷虐待你了,怎么虐待的?不给你吃饭还是打你骂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把奴婢当牲口给关在笼子里了。”
旁边的一个太监没忍住,“嗤”地笑了,接着反应过来,赶紧跪下了,磕头道:“太后恕罪!”
要是在宫里,这个太监起码得打二十板子,可是在人家家里,刚刚吃完、喝完人家的,就打人家的奴才,真说不过去,太后就说了:“无妨无妨,你倒是说说笑什么。”
“回太后,叶嬷嬷说我家王爷把她关在笼子里了,哪里是笼子啊,是两间好看的房子,房子外面有铁网护栏,就是一个院子,要说笼子,奴才倒是想进去住几天呢。”
“好了,你且站到一边,本宫还有话要问她。”
“嗻!”
“叶赫那拉,本宫问你,瑞王爷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就是王爷想占奴婢的身子奴婢不依。”
府上的姑娘嬷嬷全都掩口耻笑叶赫:是她想占王爷的身子还差不多。为了套住王爷还曾经给王爷下过****。王爷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她还不死心,想着给王爷当侍妾。
“你!”福晋气坏了,“这个女人是真不要脸!”
王爷笑着拉住福晋:“你干嘛?太后自有见解。”
“叶赫你行啊,你以为你说什么本宫就能信什么是吧?你的身子不是早就给人占过了吗?没成亲就养孩子,当我不知道啊?是谁给王爷在茶水里下****的?不要脸的东西!你是看着瑞王爷两口心地纯善就得了便宜好卖乖是吧?吃着瑞王爷的喝着瑞王爷的你把人家孩子往水里扔!有理你说话,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
“太后啊,您不知道,奴婢有个女儿,他们不让见面,他们的孩子是孩子,奴婢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叶赫这么说太后可是真生气了,厉声喝道:“闭嘴!你的女儿是奴才秧子养的贱种,瑞王爷的儿子是金枝玉叶的贝勒爷,能相提并论吗?强词夺理、不知所以!瑞王爷他又不缺钱,卖你孩子做什么?你的孩子能值几个钱儿?你是怎么把贝勒弄来的?说!这个害人精活腻了,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杖毙了!”
“太后息怒,容臣说几句话。”王爷穿着一件白内衣,跪在太后面前。
“臣以为,这里边有些蹊跷。还是前些日子福晋进宫提起过叶赫那拉?圆圆的事,回来说太后口谕让这个女人自生自灭。臣就给她弄个小院子,关在里面,每天着人送饭,还给她一些做活的材料,省得寂寞。她也很肯干,表现很不错,越来越平静,不知道怎么就发疯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平时虽然难缠也没有这样过。臣从来没说过要卖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好像是才四五岁,卖了能给人当丫鬟还是当小妾?再说了,她一直被关着,根本出不来,怎么知道臣要卖她的孩子?一定是什么人把她放出来的,还说了一些刺激她的话。”
王爷并没有义愤填膺,只是平静地分析了一下具体情况。
“是呢,她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告诉她的人什么目的?”
“太后、太后您老人家不要听信谗言哪!”叶嬷嬷大喊。
“住嘴!你以为本宫是听信谗言长大的吗?你孤苦伶仃苏茉尔可怜你,那个钮嬷嬷可怜你,本宫也可怜你,你怎么能这么不顾脸面?你一口一个女儿,你去把你男人找来!”
“奴婢女儿的阿玛就是王爷,是他强暴了奴婢然后不认账了。”
“你放屁!”太后也暴了粗口:“也不照镜子看看你的嘴脸!福晋身边哪个女人不比你强?他想谁当侧福晋、庶福晋、姨娘的还用强暴吗?谁不上赶着?你这么红口白牙诬赖一个王爷,简直就是找死!方才还说王爷要占你的身子你不从,这么一会孩子就出来了,驴唇不对马嘴,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太后真不是个好糊弄的,分析事情头头是道。
“奴婢……,叶赫刚想说王爷吞了她一千八百两银子,一想不能说,赶紧刹闸。手里有一千八百两银子还回宫做什么?当一等嬷嬷的时候一个月的月例才三两银子,一千八百两是怎么来的?
太后的锋芒又指向了王爷和福晋:“我说你们两个啊,这心眼好的,留着这种女人做什么?别的不说,把贝勒扔到水里就可以让她死一千回!气死本宫了。”
“太后说的是,臣妾和王爷是心软了。可是在这之前她也没杀人没放火的也不好就……”
“还没杀人哪?把贝勒往池子里扔不是杀人是什么?那边怎么回事?”
树林方向来了不少人,好象还抬着一个。
“瑞王爷,你赶快看看去,本宫不是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这么些年了还不知道你的人品?你放心,本宫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谢太后信任!臣过去看看。”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让王爷很是费解。监控叶赫的亲兵告诉王爷叶赫那拉每天都在拼命干活,除了吃饭、出恭的时间几乎是不闲着。一定是反对自己的人要制造一个事端,把自己引到太后的嫌隙之内。马佳明死了、那峰死了,但是还有一个那洪,就对跟随在身边纳兰小声说:“你吩咐人一定看住了那洪别让他跑了。”
看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自己身边还有危险因素存在。
第四百九十六章 突发事件(二)
被抬着的是看护贝勒爷的精奇嬷嬷宋氏。后脑偏上的位置在流血,但是还清醒。另外一个精奇嬷嬷推着一个小车,车上的宝宝在酣睡。
“纳兰你快找朱医官去。”王爷吩咐纳兰。
“怎么回事王嬷嬷?”福晋问道。
“奴婢给太后请安……”
“好了好了,免礼吧。你说说什么状况。”太后非常关心这个事,这事关乎她的脸面。
“是,奴婢和宋妹妹看今天早上凉快就把贝勒和格格用小车推到园子里来了。逛了一会贝勒格格到了吃奶时间,就想抄近路从树林这里往回走。半路上奴婢想方便方便,就让宋嬷嬷看着两位小主子。等奴婢出来一看宋妹妹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贝勒爷也不见了,奴婢就大声喊人,喊来了几位亲兵兄弟,他们弄来一扇门板,准备把宋妹妹送到朱医官那里去,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宋妹妹的后脑都……”
太后琢磨着这个王嬷嬷说的不象是假话,敢在大清太后面前扯谎的人还不多,尤其是看孩子的嬷嬷,身份很低,见了太后吓都吓坏了。
“奴婢、奴婢……”宋嬷嬷虚弱地想从木板上起来,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想给太后磕头。
“快躺着别动,告诉我是谁把你打伤的?”福晋抓住了希望,要不然可真是麻烦。太后的态度是不错,虽然不会完全相信叶赫的话,对王爷和自己的话也不会全信。说不定还以为是大家合演的苦肉计呢。
宋嬷嬷很费力地说:“奴婢、奴婢看王姐姐进了那片丁香树丛,就想把毛巾被给贝勒爷和格格盖上,林子里没阳光还有点风。刚给格格盖好准备给贝勒爷盖,就觉得头上‘嗡’地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的脑细胞开始飞速地运转,别看她口口声声地向着王爷说话,对叶赫说的也有几分相信:一个当奴婢的要不是被逼急了,是万万不敢把小主子扔到荷花池子里的,准是瑞王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然说瑞王爷强暴叶赫,太后是绝对不信的。今天是不是他们在演苦肉计?救人的事先都安排好了?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跳到池子里去了?想到这里,太后的精神就集中了,威严地问道:
“叶赫,本宫问你,是谁告诉你的瑞王爷要卖你的女儿?又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回太后,奴婢刚刚从禁足的院子里捡到了一个纸条,是纸条告诉奴婢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蓬松的纸团,也没看就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来,捋开,只见上面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字,念道:“王爷在查那总管妾室甄姨娘的死因。”太后很奇怪这个纸条和王爷要卖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便问了一句:“叶赫,这个甄姨娘和你有什么关系?”
叶嬷嬷顿时就苍白了脸,上来就抢太后手里的纸条,被太后身边的宫女一下子隔开。太后生气了,厉声喝道:“滚开!敢从本宫手里抢东西,反了你了!回答本宫的问话!”
叶嬷嬷赶紧后退两步,连连说:“太后,是奴婢拿错了,不是您手里那张纸条是奴婢手里这张。”
“你方才不是说从禁足的院子里捡到一张纸条吗?怎么又变成两张了?呈上来!”
“是,这张字条才是。”
苏茉儿接过字条递给太后,太后一看又好气又好笑,上面写的是:“你的女儿马上就要被王爷卖到河间府去了。”人还没卖呢,怎么就知道能卖到河间府了?这太后的脑子可是不糠,从平平常常的字上就能发现问题。
太后就那么看着叶嬷嬷,是生气了。两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显然是出自一个人的手,是这个人写了两个能使叶赫那拉发疯的消息,把怀疑王爷做戏的想法推翻了。这两个纸条肯定是同时投给叶赫的,但是那个什么甄姨娘的就不应该拿出来,这样就是说这个叶赫很可能杀过人。也许是瑞王爷要查,也许是那个投纸条的人把叶赫引向神志不清,胡乱攀咬。当年给王爷下****,王爷没喝她的目的没达到,自然就记仇了,现在利用自己的手报复王爷,竟然把人家的孩子往池子里扔。这个事恐怕不是苦肉计,那么小的孩子掉水里呛一口水就完了,虽是说“舍不出孩子套不着狼”,有谁把亲生儿子放在狼窝跟前逮狼的?为了消灭那个女人太不值当。还有那两个看孩子的嬷嬷似乎也不是演戏,后脑勺给打出血了,肯定不是自己打的,因为这个尺度很难把握。演戏就要演真,打轻了不出血就不能证明被打了,打重了可能一下子打死,就算自己打的,谁能忍心把自己的后脑勺也打出血了?看叶赫的疯狂样子,再打重一些命就没了,再苦肉计也不好拿两条人命当赌注。想到这里心情平静了许多,多亏了叶赫忙中出错,把一个什么甄姨娘的条子阴差阳错地给了自己。于是抖着纸条对叶赫说:
“想扳倒瑞王爷就凭一张纸条?卖你的孩子?可笑!你那孩子能值几两银子?一个奴才秧子生的,那么大一点谁买了不都得供她白吃几吃喝?叶赫本宫问你,总管的姨娘和你有什么瓜葛?王爷为什么要查她的死因?”
叶嬷嬷立刻乱了阵脚:“奴婢冤枉啊,奴婢并不认识什么真姨娘。假姨娘的。”
太后对身边不远的一些扫树叶的姑娘嬷嬷说:“本宫记得和叶赫前后不远的日子还有几个从宫里到瑞王府来的大龄宫女,谁是?”
喜他拉氏立刻走上前,跪在太后面前说道:“奴婢是在宫里服侍了十年的喜他拉氏,甄姨娘是已故那总管的妾室,当年和叶赫俩人争风吃醋,和叶赫有过争吵,还打过叶赫的耳光,甄姨娘不久就暴病亡故,所以字条上写的王爷在调查甄姨娘的死因,也是情有可原。园子里的姑娘嬷嬷都说是叶嬷嬷所为,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总管说甄姨娘小产后一直身子虚弱,治了很长时间了不见效,要说因病而亡也说得过去。这个纸团很可能刺激到了叶赫,上面说王爷在查,如果不是叶赫做的,她心惊做什么?发疯做什么?”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件事还真得好好查一查。”
叶嬷嬷立刻大叫大嚷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谁要卖我女儿我就要他孩子的命!”
“给我掌嘴!”
太后身后的一个身体健壮的嬷嬷站了出来,挽了挽袖子,“噼噼啪啪”连着打了叶赫十几个耳光,当时叶赫的脸就肿得跟猪头一样了,吓得府上的姑娘嬷嬷们别过脸去。
“行了,你且站到一边。”
“是。”掌嘴嬷嬷退到太后身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太后看着近乎癫狂的叶赫那拉,分析着她的每一句话,再结合佟氏锦绣的话和喜塔拉氏的话,觉得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给王爷下药,换一个王府她都是被杖毙的对象。如果瑞王爷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还不早就消灭了她?是不是自己对瑞王爷的猜疑根本就不存在?还有啊,给叶赫纸条这个人是谁?恐怕就是把她放出来发疯的那个人吧?这么说,这个人也是恨王爷的,想借刀杀人,而且这个人和叶赫是很熟悉的。很复杂,这个瑞王府也不是个消停的地方。
如果当真是她杀了甄姨娘那就要偿命,偿了命就不能照顾女儿了。这就是叶嬷嬷的软肋。
“你告诉本宫,是谁把你从禁足的小院里放出来的?”
“没看见,奴婢出了屋子就看见铁丝门开着。真的!”
“要是只想让你发疯,扔个纸条就行了,何必要放你跑出来?这就说明这个人知道本宫在瑞王府,也猜到了本宫可能到园子里来,就让你神魂颠倒地跑到本宫面前信口雌黄。不说实话是吧?好,等本宫查清楚了有你好看。”
“太后!奴婢是您的人哪,求您给奴婢做主!”
“放肆!你什么时候是本宫的人了?本宫见都没见过你,就是替你说句话给你一条生路,你还狗皮膏药粘上本宫了?我们做好人发善心还错了?你这个事儿不算完,那个纳兰侍卫,你把这个疯婆子送回去关起来,本宫还有话要和瑞王爷说。”
“嗻!属下这就带她回去。”纳兰把叶嬷嬷象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拧着胳膊离开了,叶赫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吧啦吧啦地嚷嚷着。
“瑞王爷,本宫多少有点明白了。你们不用和这个疯女人生气,等本宫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还你们一个清白。”
“是,那就请太后费心了。”
“太后,您还是回去歇歇吧?太阳上来了,很晒人的。”福晋关切地问太后。
“好吧好吧。原以为你们府上没什么风波,也是不省心哪。你们不要顾忌着这个叶嬷嬷是谁送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真是的,好心好意收留她她还记了仇了,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吗?先让她在你们府上享几天福,本宫回去的时候就带走她。”
当纳兰来押着叶嬷嬷回到彩钢房,发现铁丝门大敞四开,锁头是被人用钥匙打开不是砸开的。然后他从附近的灌木丛下边发现两只脚,赶紧把叶嬷嬷锁进彩钢房,回头把那两只脚拉了出来,一看是天天给叶赫送饭的太监曹公公,摸摸还有呼吸,就掐了他的人中。等了一会公公悠悠转醒。
“你怎么回事?”
“纳兰侍卫,老奴来给叶赫送饭,拿出钥匙正开门,头上就被打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是有人把叶赫放跑了?”一看钥匙还在,这就说明,把曹公公打晕的人非常熟悉王府的情况,很镇静,用完了钥匙还能想着放回原处。
“不光是放跑了,还到太后面前信口雌黄,告了王爷的黑状,说王爷强暴了她,还说王爷要卖她的孩子,连一点谱儿都没有,”
“这个叶赫太不要脸了!太后就信了?”
“太后信不信,可不是从表面上看得出来的。王爷可能要有麻烦,换了一个府上,叶赫这种人早就给消灭了。公公怎么样?我送你到朱先生家看看吧?”
太监公公摸摸后脑勺,呲牙咧嘴地说:“没出血,打出个大包。上药也不管什么用,还是老奴慢慢热敷吧。要不要老奴去作证?”
“先不用,我背着你回去吧?头一定很晕。”
“有一点,好像不要紧吧。”
“痛快一点,我还有别的事呢、”
这位太监公公只好趴到纳兰的背上,纳兰把他送回住处,服侍他躺下。
“您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赶紧回到王爷身边去,老奴不要紧了。”
太后回到逍遥殿,把情况和皇上简单说了说,皇上当时就火儿了:“把那个叶赫给朕捆过来!什么东西,凭嘴丫子拧人哪!”
“皇上请息怒,额娘觉得着里边好像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那个臭女人不就是想讹上皇兄吗?”
“哪里有这么简单?还有一个什么甄姨娘的事,还有卖孩子的事,皇额娘还以为瑞王府挺省心的,也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刑部的人来查吧。”
“不行!刑部的某些官员飞扬跋扈、滥用私权、栽赃陷害,朕要自己查!对了,朕想起一个人来,就是新任王府长史的陈大人,破案相当有办法,就交给他来查。”
“他是王爷的岳父,能秉公办案吗?”
“额娘您是个睿智的人,不会相信那个女人胡言乱语吧?稍稍想想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要成为皇兄的女人,没有如愿就反过来陷害他。就让陈长史来查吧。”
“也好。”太后想着王爷当时的态度,根本是压着愤怒不表示出来,就是给自己面子呢。自己何必要为一个品行不端的奴才秧子得罪一个财神爷呢?就算是她冤枉了,她做的这些事也太龌龊了。王爷也没打她没骂她,没断了她吃喝的,怎么就是虐待她了?这个臭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她是本宫的人,好象是本宫派她来当眼线的,这种女人留着她有何用处?这个瑞王爷,也太善心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突发事件(三)
王爷请教先生,先生说:“把纸条上的笔迹弄清了是谁写的就好办了。下官估计,给叶赫投纸条的人就在咱们府上,而且投纸条的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知道太后到了园子,也知道曹公公给叶赫送饭的时间。”
“本王觉得,叶赫的话让太后起疑了。扔纸条的人很熟悉府上的情况。他是想把叶赫的思维搞乱,然后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也知道叶赫的软肋就是她的女儿。您心里有谱儿吗?”
“大致上知道是谁了,非此人不可.”
“本王心里也圈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图打渔图混水,虽然跟本王没有什么过节,可也有所不满,真想不到还弄出来一个什么甄姨娘的事情。看样子,太后认为宋嬷嬷被打、叶赫把贝贝扔进荷花池是咱们演的苦肉计。不过呢,好像没人拿几个月的孩子当诱饵吧?”
“太后可能对您有怀疑,但是很多迹象也还对您有利。首先是太后对叶赫很反感,叶赫当着众人的面就说自己是太后的人,这是最让人讨厌的。再就是她的话经不起推敲,自相矛盾,所以您不用多虑,这里边的事很复杂,下官感觉,这个叶赫对甄姨娘的死确实很有嫌疑,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断定就是她害的。”
王爷笑道:“本王自以为没有这方面的事可以嚼说,没想到被叶赫咬了一口。”
“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的人品谁不明白呢?清者自清,放宽心,下官一定尽力查。”
贝贝被抱回来之后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就有点发热,夏天穿得少,就是没有全身掉进池子里,腿上也沾了冷水激着了,又惊吓了一些。朱医官给开了压惊解热的药,就回去抓药熬药了。府上这个药房非常负责,连熬药的事都承担了。他们是怕发生有人借熬药的机会给“加料”,如果发生主子被毒死的大事,他们谁的脑袋也保不住了,还不如麻烦一点保险。熬药的地方有亲兵站岗、专人负责的。所以自从朱医官任府上的专职郎中以后,从来没发生过一次草药事故。
云儿哭得泪人儿似的。陈夫人也眼泪不干地一千遍一万遍地自责,怎么就这么寸,平时很少让两位嬷嬷带着孩子到园子里去玩的。
鱼儿水儿也陪着哭。云儿对鱼儿吼道:“赶快回去!”
喝了药以后,贝贝安静地睡了。这是他人生的第二个劫难。第一个是母亲难产,横位的就是他。如果不是剖腹产,母子三人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也是上界来的一个生命,是来帮助阿玛经商的人。
贝贝被叶赫扔进荷花池,凌娟知道以后马上就来到陈夫人这里,帮助照看贝贝。一个劲地劝慰着云儿母女,告诉她们贝贝一点问题也没有,就守护在贝贝跟前了。直到贝贝的体温恢复正常,没有了惊吓后嗜睡的症状也爱笑了,云儿才放心了。
宋嬷嬷那边她早就看望过了,拿了不少补品。看样子宋嬷嬷得休息一阵子了,凌娟也会回来看护宝宝贝贝。
福晋就把云儿请到翼然楼,跟她说,想把王嬷嬷、宋嬷嬷都撤回来,让凌先生继续负责宝宝贝贝的看护,如果忙不过来,让蒋嬷嬷帮助凌嬷嬷。
“您想太多了,这里没有王、宋两位嬷嬷的责任,是突然发生的变故,是谁都没预料的,怎么能怪王、宋两位嬷嬷呢?还是让宋嬷嬷好好的安心养伤,养好了再过来。就让凌姐姐和王嬷嬷看护宝宝和贝贝。”
“姐姐估计太后可能会把雪儿放回来。”
“那就雪儿什么时候回府王、宋二位嬷嬷再回去。”
“姐姐知道你是在顾及姐姐的面子,其实她们两个也有责任的。太后在府上,她们本不应该到处走的,还把孩子推出去了。姐姐特别后怕,万一贝贝有个什么不测……”
“不会的。不过那个叶赫也真是可恶,有幸到咱们府上来,不知道珍惜,真不理解她在想什么。”
“是啊,咱们府上这种环境是宫里和任何一个王府都没有的,叶赫在宫里十年,受尽委屈和欺负,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还不知道珍惜。”.
先生的办案效率是真没说的,没到一天的时间就查出来是那洪写的了。首先他有目标,那洪是那峰的侄子,之前是那峰的铁杆亲信。王爷没有把那洪踹出去,就是想看看他和什么人还有联系。
接下来就是先生和那洪的谈话,开始那洪还死鸭子嘴硬,后来实在顶不住先生一次接一次的谈话。虽然不打不骂,先生针砭入理的分析让那洪崩溃了,想着叔叔这几年用自己就和用狗一样,动不动就呵斥自己一顿,事情办不好还要挨他的耳光,跟着叔叔也就是捞着一些吃喝、零花钱。就旁敲侧击地问了先生这样一个问题:杀人的应该领个什么罪。先生说:“这得看是什么情况,象奸杀的都是当事人领罪,不会牵连别人。看样子那洪还多少有点善心,怕株连到那峰大儿子身上。
那洪告诉先生说,甄姨娘的死很蹊跷,表面上看是叔叔和叶嬷嬷合伙杀的,但是没有一点证据。叔叔的心脏病一个是给叶嬷嬷给气出来的,一个是给甄姨娘吓出来的。叔叔曾经惊魂未定地告诉过那洪,说甄姨娘的药都在晚上睡觉之前喝,用完晚膳之后让一个小丫鬟给她熬药。府上的药房是给主子们和府上的下人熬药的,甄姨娘不在这个特权之内。
这天熬药的时候,小丫鬟看看药锅里的水一时半会的不会扑上来,就跑去茅厕方便。这个时候那总管来了,把一个很小的黄纸包打开,里面的白色药沫倒了进去。当时那峰也没在意,倒完药引子就把这张包药引子的黄纸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木柈子堆上。药熬好了,把药汁篦出来给甄姨娘喝了。第二天一早就发现甄姨娘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浑身已经僵硬,把那峰吓坏了,认定了那包药引子就是毒药,是通过自己的手放进药罐子里的,就去找那张包过药引子的黄纸,结果不见了。甄姨娘不死咋好咋好,万一有人怀疑自己,报了官,官府来搜查,那就是一个铁证!为了这张纸,那峰病了一个月,越想越怕,房门响一声他都一激灵。可能是他去问了叶嬷嬷,拿没拿一张包药引子的纸。在宫里呆了十年的叶嬷嬷一下子就猜到了昨天还逛园子今天早上就听说死了的甄姨娘是那峰给毒死了。恐怖之极,甄姨娘是那峰正室夫人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后来马佳氏把她送给那峰当通房丫鬟,以后升为姨娘。再不讨喜也是过了明路的,叶赫连通房丫头都没混上。那峰能杀甄姨娘就不能杀了自己吗?所以经常做噩梦,鬼惊鬼诈的大声叫嚷:“不是我!不是我!”可能是在梦里给衙门带走过堂了,要给她上刑才这样。然后是那峰借口天儿热,尸首容易腐烂,就草草地就把甄姨娘下葬了。
大户人家死个小妾姨娘的根本就没人注意,在王府里居住也不好弄出个排场,就这样甄姨娘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先生问那洪,有没有可能是马佳明干的?那洪说不可能,别看马佳明人不怎么样,眼还挺高,平时在府上溜达,专门找有点姿色的丫鬟婆子搭讪,甄姨娘这样久病不愈的病秧子他躲都躲不及。甄姨娘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的,根本入不了马佳明的眼。
当然,那洪提供的信息只能作为参考,那洪这样品行的人也不能全相信他。案子似乎陷入僵局,没人证明是那峰杀了甄姨娘,也没人证明叶赫参与了毒杀甄姨娘的行动。于是,那个熬药的小丫鬟被锁定在嫌疑犯的圈子里了。
小丫鬟被传唤到陈先生面前,陈先生让这个叫万儿的小丫鬟说说当时熬药的情况。万儿都吓坏了,以为长史大人怀疑她毒杀了甄姨娘。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纸包,告诉陈先生,这是她在木柈子堆上看见的,她从茅厕回来就看见总管大人正在往药里倒这个纸包里的药面。里面还有几粒药。药是白色的,药面不是很细,还有小颗粒。
“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还保留这个?不怕人家说你也参与杀人了吗?”
“奴婢当然怕,奴婢是总管大人在人市上买来的,先前那个主家也是个大户人家,老爷有好几个女人,成天争风吃醋。后来老爷和一个小妾被毒死了,我们这些当仆人的全都倒了霉,被大少爷给送进衙门去过堂打板子,说我们都有杀人嫌疑,必须大刑侍候。奴婢就是院里扫地的,连老爷都见不着,还给打了十大板,半个月没下床,怕死了。那天熬药觉得一半会儿的水不能扑出来,就跑后边去方便,回来时看见总管拿着这张纸在往药罐子里倒,然后扔在木柈子堆上。奴婢看见这个带棱角的纸,里面还有白药面,就给收起来了。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把奴婢给讹上,这东西也是个证据。”
先生笑起来:“你是把它当成别人的证据?可是谁能证明它不是你自己弄来的呢?它在你的手里不正好是你杀人的证据吗?”
万儿一听就吓瘫在那里了。她就没想到哪个杀人的会把证据留好几年,怕别人不知道?
先生把这个纸包给朱医官看,朱医官左看右看的,还闻了闻,最后拈起其中的一个非常小的颗粒放在手指上,抹了极少的水摊开,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蘸了一点点放在舌尖上,品尝了一下,赶忙漱口。然后告诉先生,这个纸包包的的确是药引子,是治疗肾病的药引子——盐。这是擀碎了的盐面儿,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但是,甄姨娘的确是中毒身亡。两家平时就来往,家里有白事朱医官作为邻居也不能不到场。他偷偷看过甄姨娘的遗容,的确是中毒而死。但是他不能确定是别人害的,这个女人经常说活够了,自杀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这个女人生病这段时间从来没请自己看过病,可能是去外边哪个医馆看的。她是流产之后落下的妇女病,可能是不好意思找熟人看。自己又何必多事呢?至于她有肾病就不是朱医官知道的了。
朱医官对陈先生相当敬重,现在陈先生来请教自己,便知无不言地说:“不是在下要包庇那总管,那总管的官儿迷很重,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小妾杀人。这个女人早就病入膏肓,根本不值当的。再说了这之前那总管除了和叶赫有暧昧也没什么短处可让甄姨娘拿捏的。叶赫也犯不上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计较。这个甄姨娘就是从跟了总管就没有得过宠,心里不平。在刚刚小产不久就发现总共个和叶赫有暧昧,更是绝望,一天到晚不停地抱怨、唠叨,说有人盼她死她就不死,就是死了也要抓个垫背的。所以在下认为,她让总管帮她在药里放药引子就是给总管大人留个后遗症,让人起疑,从精神上折磨总管。”
先生觉得朱医官分析得很对,就冲药引子不是毒药就看出来甄姨娘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报复对他一直冷淡的那峰:你不喜欢就不要纳人家为妾,把人放在一个尴尬不堪的位置,宁可跟一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去胡扯,去生孩子,也不关照夫人留下的知近人。可见对夫人都没看在眼里,心里就想着他的官位!
先生还向刘嬷嬷和那峰的儿子甚至是郑嬷嬷都了解了情况。还有园子里的喜嬷嬷、依嬷嬷都了解了甄姨娘死前死后的情况。喜嬷嬷说:在甄姨娘死的前几天,叶赫并没出过府。甄姨娘死后,叶嬷嬷经常在梦里喊叫不是她干的,多个人能作证。
陈先生还向朱医官再次请教药引的问题。朱医官说:
“一般来肾虚体弱之人看病会有郎中用盐做药引,温开水服下就好。那总管妾室的病不是我给治的,那个女人神经兮兮,公开就说我和那总管穿一条裤子,怕我给她下毒。其实我跟那总管根本就不对脾气,医者父母心嘛,当郎中的就不应该区别病人的权势地位还是平民百姓的。也好,给我脱了嫌疑,要不然连我都成了杀人嫌疑。”
由王爷和先生斟酌着写了一份上奏的折子送到了皇上的手里。奏折上把先生调查的情况比较详细地说明了。提出几个疑点,一个甄姨娘临终前的几剂药的药方上都没有毒药的药名出现,府上的药房从来都不存毒药;二是如果那总管如果毒杀甄姨娘,不可能粗心地把包毒药的纸张随手扔掉;三是并没有人看见叶嬷嬷出现在药罐附近。”
王爷是很讨厌叶赫,再讨厌也不会借太后的手杀了她。就在奏折里写了几个疑点,但是也没有否定甄姨娘的死和叶赫没有任何关系。人要处心积虑害人的话,很可能什么绝招都有,都不是正常的、善良的人能想到的。王爷只是凭良心说话,没有为叶赫开脱的意思。佛门不杀生,只是把调查后的真实情况告诉皇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刑场奇闻
皇上、太后都非常痛恨叶赫,皇上恨她陷害皇兄,还把皇兄的爱子往水里扔,她这是藐视皇权;太后恨她伤了自己的脸面,要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就和王爷说叶赫的事还是由刑部调查,就派了御林军把叶赫那拉带走了。
毕竟有杀人嫌疑,王爷有什么权利不让带人?送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啊?别说触犯了太后,就是把亲王之子往水里扔就构成杀人罪了。审讯的时候,开始叶嬷嬷抵死不承认她参与毒杀甄姨娘的任何行动。可是后来就承认了,事后得知,她熬不了酷刑,牢里的狱卒打得太狠了,还威胁她说如果不承认就大家**了她。很快在供状上画押了。她的罪行是在门口望风了。
皇上不是没看王爷的奏折是没认真看,其实皇上自己也知道这个叶赫那拉恐怕是真没杀人,她那么在意自己的女儿怎么能杀人偿命扔下女儿呢?吩咐吴良辅悄悄到牢里看情况,吴公公说,牢头都说打太狠了,恐怕是屈打成招。但是这个女人是皇上、太后都恨上了的,一定要她命的,他们只能把她打服了,下一步就是随时问斩没商量。
这件事王爷和福晋都很郁闷,要说叶赫是挺可恨的,但是如果她没杀人就把她当杀人犯给砍头了,王爷福晋都很内疚。如果再上奏折给声明她没杀人,皇上、太后都会认为王爷有什么事瞒了他们。
“没别的,继续调查。在叶赫被砍头之前一定查明白她到底杀没杀人。于是王爷、先生和朱医官三人再次调查那洪。
那洪被关在西路四合院大餐厅的厢房里隔出来装杂物用的小黑屋里,没有窗户还上了锁,想跑是很困难的。那洪根本就没想跑,他只是个证人,什么都没参与,怕什么?这里好吃好喝的,只能呆几天了。然后就是被撵出王府的日子:就算没有杀人放火,平日里也是奸、懒、馋、滑没干多少好事,就冲着给那峰当亲信狗腿也不会留在府上了。王爷把他关起来是想看看谁还和他有联系。门口还有四个亲兵站岗看守着,饭菜比较按时,都是平常时候吃的,没人打他也没人吓唬他,就在里面呆着。这人要是太闲了、太轻快了就有点没着没落的。仔细想了自己进王府的这几年,比在街上当小混混要轻松多了。起码衣食无忧,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零花钱。王爷对自己从来都没吆三喝四的,比叔叔对自己都和气。之所以给叶赫扔纸条并放跑了他其实不是针对王爷的,是想报复叶赫,要不是她把叔叔给讹上了、套住了,叔叔也不会贪墨王爷的银子,以至于最后被吓死。就想趁太后皇上在这里让她发疯乱咬人,然后王爷福晋把她赶出王府。那洪知道皇上非常信赖王爷,王爷没任何危险。谁知道这个女人还真疯了,在太后面前满嘴跑舌头。更严重的是把贝勒爷给扔荷花池子里了,简直是罪大恶极!犯了皇家大忌。现在可好,进了刑部大牢,没活路了。
那洪觉得,叔叔有点对不起叶赫,不管怎么说,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当个姨娘也说得过去,就那么吊着人家,高不成低不就,年岁越来越大,找婆家都很难了。自己也有点对不起叶赫……
不管这个人有多大的劣根性,能有一点善念还算是有良知的人。他决定什么都说出来。
“来人哪,我有话要说!来人哪……”
“那洪你要说什么?”陈先生问道。
那洪就把前后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叶赫没有杀人、我叔叔也没有杀人,是那个甄姨娘想临死抓叔叔和叶赫当垫背的。叔叔的原配马佳氏一直身体不好,生了他家老大就更不行了。就怕叔叔有了侧室会冷落了她,就把陪嫁丫鬟甄姨娘给了叔叔。但是叔叔不喜欢这个甄姨娘,一个是嫌她不漂亮,一个是嘴巴太刁,还是个汉人。
后来这个甄姨娘还真怀上了,谁知道两个多月时又掉了。孩子掉了心情不好,每天地哭、骂人、怨天怨地的,好象还被叔叔打了几巴掌。从那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用药吊着活命了,十来年的时间就那么不死不活的。再后来叔叔和叶赫好上了,不知道怎么就让甄姨娘知道了。本来心就烦,成天担心叔叔外面有女人,可好,都给他生孩子了,能不气吗?就到园子里去闹,扇了叶赫一顿嘴巴,回来病就更重了。有一次在园子里碰上属下,恨恨地说了一句“让他们好瞧,就是死了也恶心他们半年。临死前,她给了叔叔一个小纸包说是药引子,别人信不过,一定要叔叔亲自把药引子放进快熬好的药罐里。第二天早上发现她死了,叔叔立马想到药引是毒药,那是他亲手放进去的,怎么能说清?等于是他害死了甄姨娘,吓得够呛。借口天热怕尸身发臭,就把甄姨娘草草下葬了。”
顺治皇上轻易不杀人,但是他对这个诬陷他皇兄、把皇兄爱子往荷花池里扔恨之入骨!太后也因为叶赫掉了她的面子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王爷再上奏折也没用了。没到秋决的时候,叶赫就和另外两个杀人犯一起被押上了刑场。
王爷不可能为了叶赫劫法场,因为自己的肩上担负着神圣的使命。但是也不能眼看着叶赫冤死。尽管她有太多的不讨喜,太多的毛病,但是她没有杀人就是没杀,把贝勒扔进池子是受了别人的蛊惑。
求情没有用,劫法场更行不通,王爷问云儿怎么办,云儿说她倒是可以帮帮叶赫。
在叶赫被砍头的前三天,王爷派格隆去了一趟庄子,找到替叶赫抚养女儿的那家包衣夫妇,问他们是想留下孩子还是把孩子还给生母。这对夫妇说:“孩子有爹有娘的应该还给人家,要是没有爹娘我们就要了,反正我们自己一个孩子都没有。”
格隆说:“孩子的母亲三天以后就要被砍头了,希望能见孩子一面,到时候你们直接去刑场,站在最前面一排,让孩子喊几声额娘,也算是给她母亲送行了。”
格隆还给了这对夫妇五十两银子,让他们连银子带孩子的几件换洗的衣服给孩子扎在身上。
夫妻对格隆侍卫的话很困惑,还是答应了,让孩子见娘最后一面是应该的。
菜市口刑场。观刑的人人山人海,刑台上三个即将被砍头的两男一女的犯人跪在用来砍头的树桩子跟前,神情呆滞地过着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叶赫是一路喊冤到达刑场的。说是喊冤,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但是还在喊,从她的口型上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我冤哪……”她身上的囚衣也是血迹斑斑的。
此时的叶赫没有眼泪只有悔恨。如果当初没有做下那个龌龊的事情,至少今天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在王府里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的做活,就是没有男人也很好,不愁吃不愁穿的。偷来的男人心里没有自己一点的分量,没名没分,还被很多人白眼相向。生个孩子东躲西藏……死了吧,死了好,一了百了!可是这么死多没面子啊!
“额娘、额娘!”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远的人群里,前排的一家三口出现在叶赫面前。那个扎着朝天锥的女孩不是仙儿吗?“仙儿!我的仙儿,额娘做梦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叶赫那拉顿时泪雨滂沱,嘶哑着嗓子狂喊:“仙儿!仙儿!”
“时辰到,行刑!”催命鼓响了起来,监斩官抽出斩令牌扔了出来,刽子手很威武地接过酒碗喝了一口,“噗”地喷在鬼头刀的刀刃上,然后从容地擦干,迈着外八字步过来了。身后的牌子给抽出去了,死刑犯的脑袋被按在树墩上,叶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在喊:“仙儿,额娘走了!”
“怎么回事?怎么起雾了?”真个是起雾了,弥天大雾,用异域的话说是能见度为零。刽子手连自己要杀的人都找不到了,也不能乱砍吧?只能等大雾散尽。
好半天,浓雾才慢慢散开,不管是监斩官还是刽子手,抑或是看热闹的人都大吃一惊:跪在中间的那个脑袋被按在树墩子上、就等被砍头的女人不见了!那对中年夫妇跟前的女孩不见了!
监斩官很害怕,但是不敢玩忽职守,在心颤肝颤的惊悚当中好不容易让刽子手把另外两个杀人犯给砍了头,便匆匆离开。
没用半天的时间,女犯人在大雾过后平地不见的事就成了特号新闻传遍了京城。人们不敢大声议论,怕得罪了神明。监斩官不敢隐瞒,消息自然是很快到达皇上那里。
“浑说!法场是杀人的地方,煞气最重,大中午的怎么会起雾呢?监斩官,你是不是得了犯人家属钱财,找人劫了法场又编故事?”
“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冒欺君之罪欺骗皇上?您可以问问在场的所有人,就是那两个刽子手也会给奴才作证的!”监斩官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半,给皇上使劲儿磕头。
“铁焱,你去瑞王府请二皇兄。”
“皇兄啊,您听说了吗?那个马上就要被砍头的叶赫在大雾之后不见了踪影,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啊?”
“说的是呢,臣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好象这不是叶赫的本事吧?她要有这个本事直接跑了不好吗?”
“您说得太对了,难道叶赫真是冤枉的?”
“要不您找个明白人问问?钦天监的汤先生不是也信点什么吗?”
“您可真有意思,钦天监的人怎么会明白这些,哈哈哈……”
“哈哈哈……”王爷心明镜似的,就是不能告诉他。
叶赫那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女儿躺在一片草地上。坐起来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啊?牛是青灰色的,牛角往后弯……
叶赫和女儿被云儿的“玉龙神功”里的“长风万里”的异能给送到了南方,至于母女俩以后怎么生活那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后来在云儿的子夜练功时师父告诉她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其实不比用浓雾遮掩,就在脑子里想一下,让叶赫母女去到某地就可以了。这说明你对你的异能还是没有掌握熟练,以后还要经常练习。叶赫的人品不怎么样,倒是很能干,饿不死的。以后如果府上有什么事需要你用异能解决,为师会事先给你一个知会。当然为师不一定会来,会有提醒你有急事的示警之音。”
“多谢师父。”
皇上又来府上了,根本就没和王爷提起叶赫的事情,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
皇上和王爷说了会子话就来到陈先生的院子,见过礼之后,对陈先生说:“难怪皇兄的儿女们个个聪明伶俐,都是您教导有方啊。朕很想请先生进宫去教导几位皇子,可是觉得先生如同闲云野鹤受不得宫里的那些规矩的束缚,府上的事也离不开您。朕就经常把三皇子送来府上,让先生教些《千字文》、《百家姓》之外的知识,不知先生可否应允?”
“皇上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敢不应允?是小女云儿和王爷云游时学了一点算术之法,倒也适合孩子们学。微臣也是边学边教的,还不是很精通。”
皇上说:“无妨,您就这样教好了。三阿哥回宫时和朕说了,他在您这里不但学了算学,还有一种拼音。写给朕看了,朕觉得非常像西方来的传教士们写的字母,但是读法不同,很有意思。怎么皇兄去的‘异域空间’还有和西洋的东西类似的地方?这云儿小嫂子的脑子真是非常聪慧,短短时间竟记住了,还传授给您,不简单!朕再封您一个‘皇子宫外师傅’,教导三皇子。”
先生答应了皇上的请求。
皇上来府上三次,太后就跟来两次。谁敢不让来?来了还得好吃好喝好服侍,还得别出一点小事故。所以皇上太后一来府上,府上从王爷福晋到小厮太监,全都得小心侍候着。府上到处戒备森严,顿顿都是异域菜肴,还生怕太后不满意。福晋一直怀疑太后是有目的而来,要么是看看王爷有没有造反的迹象,要么是看看有什么货物。到处溜达,逛园子逛出瘾了。
福晋猜对了,太后就是想看看王爷从异域带回来什么了,但是她也不能见什么问什么,在路过东路的苏州一号院时,正好赶上凌娟带着月儿、莲儿从院里出来,对别的那些上了锁的苏州宅院就连看都没看就过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太后试探
“绣儿呀,你那帘子后面是什么?”得,发现大衣柜了。太后老人家是真不见外,到福晋的寝宫来串门。
“回太后,是个大衣柜。”
“大衣柜就大衣柜,挡上做什么?”
“不是啊,这个衣柜是王爷和云妹妹千里万里给臣妾带回来的。您瞧这个衣柜的漆面,多光滑?咱们大清哪有?臣妾怕落灰。一落灰就得擦,擦的次数多了漆面就会不光滑了。”还别说,福晋随机应变的能力相当强,找到的理由也很充分。
“你说你呀,也忒会过日子了。没别的,把那个大衣柜……”
福晋的心脏都快停跳了,只听太后说:“你找人把那个大衣柜的样子给本宫画下来,回去本宫就让内务府的木匠师傅给打一个。”
福晋知道这是太后在试探她,于是咬牙说道:“您喜欢就抬了去。”
“那可不行,本宫抬了去你得心疼肝疼一辈子。本宫哪能夺人所爱?你这个衣柜的这样式不错,颜色本宫不是太喜欢。”
福晋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心说:“谢天谢地您不喜欢这个颜色。”就说,“那臣妾就找人给您把图样画出来?”
“就这样。到你们府上来了这么几次,本宫就发现你们府上的这些下人比宫里的那些宫女啊、太监啊要好的多。别急,听本宫说完。宫里的规矩是大了些,对他们也很严苛。可是不严一点怎么管理?好几千人呢。我就奇怪了,你们府上的这些下人,也没人吆喝着、训斥着,都能很主动地当差做事,宫里那么严苛还有偷懒耍滑的呢。”
福晋才不说原因呢,只是温和地笑着说:“宫里的宫女、太监多少人?我们府上才多少?”
“那本宫把宫里的宫女太监给你们府上拨来一半,正好宫里的开支紧张。”
“您别价呀,给我们弄来一大堆宫女、太监的我们就没饭吃了,我家王爷的俸禄都养他们了。”
“呵呵呵,看你吓的,呵呵呵……。”太后开心地大笑起来。
“臣妾是真害怕了。我们府上的主子连大带小总共才七口人,算上先生两口也才九口,哪里用那么多人服侍呢。”
“你们家的王爷是怎么回事?身强力壮的就不要女人了?本宫虽然是长辈,只比瑞王爷大一岁,有些话不好说,皇家的后代就应该多嘛。以后的储君如果是皇上的儿子里没有出色的,也可以在你们府上挑啊。”
“太后!您就别吓唬臣妾了。您也知道,皇权神授,不是谁想当皇上就能当的。我家王爷在庙里除了练功就是种菜,字都认不得几个,孩子们就是读书了,也无法和皇子们相比啊,还是让我们当个逍遥王爷才好。”
“当年太宗欲立福佑为储君,为什么不同意呢?现成的龙椅都不要?”
“太后,您是否听太宗皇帝说过,我家王爷的师父是世外高人?他给王爷立下十二个字的约法就是不让他当皇帝,因为他命里没有!命里没有硬来当恐怕会折寿的。当年摄政王和肃亲王争夺皇位,谁都有理由当皇帝,摄政王的权力、威望都够格,肃亲王是太宗长子,又是功勋赫赫的大将军,争夺了几年没结果,倒是六岁的当今圣上坐了龙椅。按理说他没争也没夺也没韬略没战功,他怎么就当上了皇帝?是他命里有,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想不当都不成!”
“绣儿,难为你们想的这么透彻,让那么好的机会擦肩而过。”
“那哪里是机会,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考验,看我们在名利、权势的面前怎么想。我家王爷说,在庙里的时候,一身衣服一根僧棍一个化缘的钵盂是最省心了。现在还有皇上赏赐给王爷这么大的一座王府,还有那么多座漂亮的苏州宅院、还有那么大的一座园子,园子里有那么多的花儿啊树的,足够我们过日子了。”
“整个大清的王爷们也没有瑞王爷这么大的心胸啊。”
“瞧您说的,我家王爷满脑子里都是那些青菜、花草的,哪里是什么心胸啊。”
“对了,王爷对云儿好呢还是对你好些呢?”
“差不多吧,王爷在臣妾房里歇息五天,在云儿房里也歇息五天。”
“本宫听说前几年你和云儿之间还有点不和气?”
“是有过,其实是误解了。当时云儿交过一个朋友,是个女道士,有点本事,有那么点挑唆云儿的意思吧,让云儿做什么云儿就做什么。有几次和臣妾说话就声音高了一点,您想啊,臣妾是王爷的正室,能让她压在头上吗?就惩罚她。越弄就越生分。后来甘霖大师来了,说明了情况,既然都明白了,云儿就不和那个女道士来往了。我们姐妹就和气了。”
福晋知道太后的这番问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突然问出来的,不解释不行,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至于那些超常的东西是一点都说不得,比方说黑龙附体,说不定回去就把御林军带来抓了云儿去烧死。福晋是什么人,虽然没在宫里,皇室中的事情也明白的很。
“哦,原来是这样。也难为你这么大人大量的。幸亏瑞王爷有一位好师父。这位师父什么时间能来府上呢?本宫很想见一见。”
“我们这位师父是云游的僧人,居无定所,连王爷都没地儿找他。他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就走,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王爷和云儿田亮三个人跟他去异域云游,他把王爷三人托付给他的朋友韩大姐,就去办他的事。就是因为太远了,王爷三人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回来还要在海上飘荡好长时间,怕遇上海匪。就算是身上有点功夫,也是好虎敌不过群狼,可不敢冒险。没办法,就在那里学点技艺、买点东西等着师父。还好,先前师父说带几个古董,就把陈先生家的一块叫什么玻璃种的石头和两个铜盒子、几张古画带了去。还真是多亏了这几个古董,应付了一年的花销,买了点东西学了点技艺。”福晋才不说卖了十几件古董呢。
“本宫是听王爷和皇上说过他学了一点技艺,都是什么技艺呢?”
“您是知道的,我家王爷是个粗人,不认得多少字,就在那里学了种粮食、种花草、养金鱼的技艺,那个田亮年轻,学了点器械方面的技艺,比方说水果榨汁、做蜂窝煤什么的,云儿就学女人的针黹、点心和冷饮。这次我们云儿吃了很多苦呢。王爷和臣妾说了好些。刚到那里就发现云儿有喜了。那里交通方便出门就坐车,坐车她就晕车。您说那滋味好受吗?学艺的时候大肚子靠在床上学那些东西。”
“在床上学?怎么学呀?”
“这个是怪臣妾没说清了。那个地方有一种叫电脑的东西,里边什么都有,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势卖艺的。炒菜的、做冷饮的、还有那些给您看过的小玩意儿,我们云儿逮着什么学什么。后来那肚子大的呀和鼓一样了,坐着硌的慌、站着累的慌,后来翻身都不能了。那位大姐就把她的两姨妹妹请来照顾云儿,生了孩子还能帮助照顾孩子。好在是学艺都在屋里,也不用上学堂。后来想买点大清没有的东西,就像给您和皇上的那些。云儿生孩子三四个月以后吧,有一次买东西的时候,还让人家给绑票了。可能看着我家王爷像个有钱的,绑了他女人他不会不拿钱来赎吧?多亏了田侍卫,冒死相救。王爷说田侍卫见云儿被劫走,从路边抄了一辆不知道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摩托车就追了上去,前边的车快的跟风似的,他也不含糊,一路紧追。那辆车“嘎”地停了下来,田侍卫的车‘呼’地就撞上去了。”
福晋讲的很生动,有动作有表情还有象声词。太后真的被吸引了,非常紧张:“撞坏人没有啊?”
“我们田侍卫学的是轻功,就在车子被撞碎的时候,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前面那辆车的车顶,车里的人没发现他,等车开到了把云儿抓进去的那座小楼跟前停车的时候,田侍卫抢先一步翻上二层楼的阳台,窗户上镶着玻璃,田侍卫就用一块砖头把玻璃打碎了,也不管玻璃茬子把身上的肉皮都划开就进去了。他从身边一个屋子里找到一根绳子和一个他们叫搋子的东西,这个时候劫匪就把云儿拉进来了,田亮的绳子就套上拉着云儿的一个,把他拽倒了,另一个抬手就是一枪,打在田侍卫的胳膊上,云儿说那血就像喷出来的似的。云儿在那里的电视里看到要是中了子弹流血了就用绳子一样的东西扎紧就不那么出血了,就把自己脖子上的一个丝巾给田亮扎住了流血的胳膊。这个时候王爷坐的车也到了,多亏他和田亮都是练过功夫的,那些劫匪就那么一支枪,还给田亮抢到自己手里,外边还有捕快也赶到了,几个人才没了危险。太后啊,王爷和臣妾说这些事的时候,臣妾都吓坏了,越想越后怕!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府上的日子怎么过呀?云儿的父母怎么办?田亮的媳妇孩子怎么办?”
“是啊是啊,本宫都有些后怕了。这三个人真是福大命大,出门云游差一点把命搭上了。当时皇上老和本宫念叨:皇兄没了消息是不是半路上碰到什么危险了还是生病了?真让他给猜到了,知道就不让他们去了。”
“谁有前后眼呢?当年臣妾也和王爷云游过,什么危险都没发生,就是走路、坐车。臣妾还担心云妹妹别在出门的日子里怀上,可好,怀了两个。牵儿带女的回来了。”
福晋说的每句话都有意义的,根本不往太后怀疑的地方说却什么都点到了:我们是出去做正事的,没有你们想的二心。”
太后的疑虑又少了一些,几十年的交往太后很清楚瑞王爷和佟氏锦绣的人品,也编不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什么事情都说的合情合理。
太后很想知道王爷都买回来什么货物了,可以根据这些货物判断今后的生意能做多大。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花的是侧福晋的银子,买什么都是个人的东西,就以散步的名义在府上转悠。
王爷早就安排好了,该让你看的就让你看,不该看的也看不到。太后能看到的就是福晋大厅里那些姑娘嬷嬷在做布艺品。郑嬷嬷、鬟儿、髻儿等把从云儿那里学来的技艺转教给翼然楼的大小女人。太后也分不清做活的材料是大清的还是异域的,她能做多少针线?这就够太后感慨的了。宫里那些女人的精力都在怎么整垮别人,让别人别得宠、别怀上龙嗣、怀上了也别生出来,生出来也别长大。可人家瑞王府,福晋和侧福晋是真的相处得和亲姐妹似的,帮着王爷给国库装银子。福晋先前在王爷面前那么得宠,换个人能让云儿生三个孩子?太后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到云儿的住处。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太后这尊大神给彻底送走了,福晋和云儿都长出了一口气。府上不是不来客人,太后这样的客人可是最难服侍了,稍不留神说错了话就要获罪,一句话就能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第五百章 十字绣品(一)
云儿又开了几个箱子,是今天要传授的新内容:十字绣。十字绣是分大小、简易的,当然价格就不一样。总的来说价格比其它材料都高很多,因为是配套的,绣布、花撑、绣线、图纸,都装在一个塑料口袋里。水儿问云儿:“主子,奴婢去叫鱼儿姐姐吧?”
水儿对鱼儿非常关心也非常依赖,两个小姐妹之间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谁得了什么好处,先想到的就是对方有没有得到。
“好啊,这个技艺还是详细一点说,你去叫她。”
少时鱼儿就来了。
“听说学新技艺,害喜也忘了啊?”云儿揶揄了鱼儿一句。
“害喜也不是生病了,慢慢害着,学技艺可是不能落下奴婢。”
“十字绣的绣法要说简单也很简单,要说难也很难,但是绣出来又是一种风格。比如说苏绣有直绣、盘针、套针几种基本绣法。直绣里又分直针、缠针的不同绣法。而十字绣是和传统绣法完全不一样的绣法,其中有全针绣法、半针绣法、四分之一绣法、四分之三绣法、回针绣法、结绣法、平式花瓣针绣法等。发给二位的绣布上面有很多网眼,四个网眼算一组。先由网眼一穿上来,再由网眼二穿下去,再由网眼三穿上来,再由网眼四穿下去,再网眼五穿上来,再网眼二下去,网眼三上来,网眼六下去,以此类推,将整个格子绣满。每四个网眼就是一个打叉的针脚。二位练习一下,不要着急。这是一种新绣法,虽然简单,却是有规律要讲的。”
趁着鱼儿水儿练习的空挡,云儿赶紧回家给孩子送奶。宝宝贝贝比从异域回来的时候长大了好多,不但爬得“噌噌”快,还能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贝贝比姐姐勇敢,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试探着迈步。亲娘舅田大总管把练习走路的圆圈车给找到了,把他们姐弟放进车里,就可以扶着车前后左右地活动着走路了,走不稳当就会很准确地坐在中间的座位上。不会摔倒,不会逃跑。就在地板革上活动着,两位精奇嬷嬷可松快多了,两个小肉坨老是抱着谁的胳膊也受不了。
云儿回来的时候,鱼儿水儿已经熟悉了全针法。对于做了十几年针线的鱼儿和水儿,这点技艺简直就是玩的一样。
“下面讲另外一个针法,半针法,所谓半针的绣法就是在四个网眼里绣出对角线……”
“对角线?主子啊,您能不能别这么高深?什么是对角线呢?”
“你们看到这四个孔眼了吗?就是把线从右上角穿进左下角。”
“咳,闹半天就是斜插过来,明白了。”鱼儿马上理解了,哪有这么简单的活计呢?就是把一个方形变成两个三角形。
“我用的是专业术语啊,你们讲课的时候也得这么讲。不是故作高深,因为这个技艺越来越复杂,用白话说就很啰嗦了。半针绣是一条对角线构成的,几位全针绣的一半,这样更能凸显出层次感。”
这个针法也很快就被鱼儿水儿所接受。然后云儿又教给她们四分之一绣法、四分之三绣法。所谓四分之一绣法是由对角线的一半构成的,四分之三绣法是由一条完整的对角线与半条对角线所构成出“人”字形状。这两种针法也被鱼儿水儿很快接受。
然后云儿又把回针绣法,即边线的绣法告诉了她们,就暂时不往下教了,然后发给她们两个每人一套小的十字绣材料,一幅十字绣装在一个塑膜袋里。里面有绣针、绣线、花绷、绣布、图纸。云儿拿出来十来幅十字绣的材料,把里面的图纸让她们自己挑中意的、喜欢的图案来绣。里面的绣线是配套的、现成的,就连十字格布也是准备现成的,要不一开始就让她自己选择绣线和计算格布的尺寸还有点懵门。这个十字绣跟传统的刺绣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点麻烦。
十字绣所用针于平时缝纫时所用的针的绣针是不一样的,是钝针,针头较圆,针孔较大,不同大小的十字绣格布,使用的针大小也不相同。
十字绣所用的绣布是根据不同图案选择的,有大格布、中格布、小格布。云儿给鱼儿水儿的都是已经配好的了。否则就要在选完格布之后,再根据布的规格选择绣线和绣针。
云儿给鱼儿水儿选择的成套十字绣材料,初学乍练都是基础针法。鱼儿就被赶回家去绣了,水儿一边服侍云儿一边学习十字绣,不明白的随时请教师傅。一个全新的技艺必须有一个熟悉的过程,鱼儿水儿虽然没有在一起绣,但是她们的兴奋度是一样的,都是打了鸡血之后的表现。
云儿则是琢磨她的画册,研习新的画法。房间里静得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福晋院里也很热闹,最近几天没有定额加工的任务,姑娘嬷嬷们都在做拼布。云儿送过去的那些布角被福晋发给自己院里的姑娘嬷嬷们,饶是身在王府,见过大世面的这些大小女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样的布角。虽然奇形怪状,但是一看就是崭新的,非常清爽。每位姑娘嬷嬷分到两斤布角,也是很大的一堆呢。鬟儿和髻儿,还有四位二等丫鬟按花色给搭配开了,深色、浅色的都摊到了,别说对谁偏向了。各位姐妹就自己开动脑筋做拼布,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哪一位要是匿下了,可别怪福晋不客气。东西不是很值钱,但是是王爷三个人拿命换的,是给皇上赚钱用的。提到王爷为了江山社稷的高度那就不能含糊了。希望大家最大限度利用每一块布料,就是剪剩下的碎布渣也不能扔了,都放在纸箱里,以后留作它用。
福晋和王爷成亲到现在,一直过着简朴的日子。但是在场面上,是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府,也就是说福晋的穿戴、打扮那是最像样的。
府上的哪个阶层都有女孩,福晋有雪儿,田亮有蕊儿,郑嬷嬷、刘嬷嬷、董嬷嬷、蒋嬷嬷、洪嬷嬷这些人不是有女儿就是有孙女、外孙女。当然雪儿不在府上,其他所有的女孩都分到了布角,一个女孩一斤,想做什么做什么,拿家里去做。蕊儿得到了布角,高兴得大声尖叫。水儿没有女儿,但是云儿给了她小姑一个拎兜的布角。就连凌娟、姜嬷嬷、林嬷嬷、王嬷嬷、宋嬷嬷、蒋嬷嬷、洪嬷嬷都得到了,家里有女孩的都得到了。柳儿、杨儿、封嬷嬷也得到了。就是敏琪格格人小,本来没她的份儿,但是在陈夫人的据理力争下,也得到了,当然使用权归她的姥姥。
鱼儿水儿早赶、晚赶的几天之后把第一幅小型十字绣做完了。忐忑不安地拿给云儿看,被云儿夸得体无完肤!
“你们这两个傻丫头太棒了!赶紧跟我往下学!咱们今天学习……不行,我得先给儿子闺女送饭去,你们两个稍等。”然后旋风一般回家,旋风一般回来。
“今天学习法兰西结、平式花瓣针这两种针法。把针举到一的位置穿出……”
“这个就有点难度了,要将线绕针一圈,把针插在二的位置,用不绣花的手指握住绣花线的端部,把结拉紧,而后将针穿过织物,把住绣线,直到必须松开为止。若打大结,可适当增加绣线的股数,但只缠一次。”
理解当然好理解,就是很少用这种方法绣花。有的人在苏绣里用过,但是绣线不一样,针法也不一样。当然不是很难很难,都是能掌握的方法。鱼儿水儿又会了,云儿乘胜追击,把这个叫法兰西结的其它几种绣法也一并教给了鱼儿水儿。告诉她们:
“十字绣有很多规则,但是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绣。”云儿又发给鱼儿水儿每人一套小的十字绣,图纸上就有法兰西结。
第三节课讲平式花瓣绣。绣法是:把针从“一”的位置穿出,将线回绕,再将针从“一”穿入,从“二”穿出,压住回绕线,将线拉紧成花瓣形,再将针从“二”穿入……
鱼儿水儿都听傻了、看傻了,循序渐进的课越来越有意思了。就是那么一块布,一根针,一条彩色的线,从主子的手下经过,就变成了漂亮的画面,美丽的小花……
“鱼儿姐姐走神儿了啊。”看着鱼儿就要流出的泪水,云儿赶紧提醒她。鱼儿迅速地擦了一下眼睛,直起腰板。
“喂!你干嘛?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吃不消了吧?怎么没有黑天白天了?”田亮进了家门就看见媳妇在忙,坐在她的身边。
“好相公,拜托你了好不好?这是鱼儿新学的技艺,要是不练习就会忘了。”鱼儿哀求一般,冲着田亮说好话。
“那也不能不吃饭吧?走吧,就等你一个人了。”
“好嘛。”鱼儿恋恋不舍地放下针线,被相公拉到公公婆婆的院里。
“鱼儿,是不是你主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把你们忙成了傻瓜?”陈夫人问道。
“啊,没有啊,娘!是鱼儿太喜欢了,不怪主子的!您千万别怪罪主子。”
“你们几个人是没治了,将来我们敏琪格格不会学你们的。”陈夫人抱着敏琪格格说道。敏琪格格的注意力都在姥姥的汤匙上,姥姥亲自做的鸡蛋羹,好吃着呢。贝贝是由姥爷来喂。两位嬷嬷已经用过晚膳回家去了,宝宝贝贝就由先生和陈夫人负责。鱼儿没敢透露十字绣的一个字,田亮明明看见她在做十字绣,媳妇不说,他自然就跟着不说。现在蕊儿在爷爷奶奶这里的时候就更多了,不为别的,就是姑姑给煊哥哥买的《十万个为什么》,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了蕊儿,当然也同样吸引了煊儿。煊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瞒着蕊儿,看的时候俩人紧紧靠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这是一套铜版纸的、带彩画、带拼音的儿童科普读物。非常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幸亏煊儿和蕊儿都学了拼音。书籍吸引了他们,要不然,蕊儿看见十字绣,肯定要蹦着跟娘要。
看看鱼儿水儿对十字绣接受的很快、很扎实,就把十字绣的反面绣法、横向刺绣法、竖向刺绣法、斜向刺绣法都教给了她们。并且把相应的练习材料发给她们。
“主子,您买的这些成套的十字绣一定很贵吧?”水儿问。
“这种绣花材料是比别的贵了一些,在异域那边很多女人,包括老太太和男的都在绣。”
“啊?男人也绣花?”鱼儿水儿的眼睛瞪老大。
“不是男人爱绣花,是这种绣法绣出来的绣品很值钱。大幅的十字绣听说有值上万元的,当然不是咱们的银子价格,但是也是几十两、上百两的价格。我家老爹当了十年的县太爷,一年的俸禄才四十五两啊,一幅大的十字绣大概是三四个月吧。他们是为了赚钱才学的。其实,做饭是女人的事,但是不管是什么时代,最好的厨子却是男的;衣服都是女人做,最好的裁缝也是男的。你们道是为什么?男人有力气有气魄。所以呢,这次十字绣我想让吉祥和乐呵也参加。他们没有后路,需要攒钱老了用。咱们府上的太监公公没有一个是那种阴毒的,没听说他们害人吧?这就是咱们府上的风气好,以后呢,咱们就多看顾他们一些。”
“是,奴婢也觉得他们怪可怜的。”
“除了十字绣、打络子他们可以学,穿珠串、做绒花、糊纸盒这类不动针线的技艺都可以学。如果觉得公开教给他们会给某些人钻空子,就背地里教,然后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轮番当值。”
“主子您太仁善了。”
“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帮衬一些。”
“是,奴婢一定会照看他们的。”
“奴婢也是。”
第五百零一章 十字绣品(二)
在教给其他五位教习嬷嬷之前,云儿先让鱼儿水儿把发给她们的十字绣线和工具准备好。比方绕线器、枚针、u形剪刀、拆线器、穿线器、水溶笔、绣布、图纸等等。
“各位,今天讲新课,十字绣。和钩花一样,是咱们大清没有的技艺。但是各位不要产生畏难情绪,也是和钩花一样,所有的人都能学会,现在鱼儿姐姐和水儿妹妹给大家发放练习材料。”
“云主子,您给奴婢们发的材料和工具怎么是这个样子啊?”郑嬷嬷是最憋不住话的。
“一种技艺用一种独特的方法,自然是不同于其它的技艺。”云儿笑眯眯地说。
鬟儿也忍不住说:“云主子,这个是绣花针吗?怎么是圆头的?好用吗?”
“你用的时候就知道了。”
发完了工具材料之后就开始讲课了。全针绣是最简单的针法,其实就是在绣布上用绣线打个叉,比做烧卖包还简单。但是鬟儿再也不敢说狗戴窝头的话了。她也知道什么技艺都是由简至难、循序渐进的。而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绣花方法。几位教习嬷嬷都是识字的,云儿给她们一讲就明白了,和鱼儿水儿一样聪明。在云儿买来的十字绣材料里,都被她分类排队,从全针绣开始练习,然后绣全针绣的作品。
云儿的十字绣是在小丽的引导下开始学的,因为小丽太忙了,就把怎样做十字绣的方法告诉她一些基础的,然后把光碟给她看,先有了印象就去买样品、材料。云儿有兴趣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厂家,买了一车的十字绣,大、小、难、易、人物、花卉、风景、器物、佛像、
喜庆、动物、人物、风景、字画、书法、结婚、抱枕、睡枕、卡通、静物、油画等等。其中很多是作为样品的,也有发给大家自己动手做的。异域的购物方式,多买就是批发,价格当然会低很多。所以这些样品也是花了市场价的一半还不到。除此之外,云儿还买了很多十字绣的绣布、绣线、工具等等。还从百度网站下载一些图案,准备自己画下来做成十字绣的图纸。她有这个能力!
八位教习嬷嬷每人得到了一套有图纸、有各种工具和绣线、绣布、花绷的十字绣,乐颠颠地带了回去。为了训练她们的独立操作能力,这一次没有给样品。郑嬷嬷那是谁呀?第一个要跟福晋汇报的。云儿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托郑嬷嬷给福晋、董嬷嬷、刘嬷嬷、蒋嬷嬷、洪嬷嬷五个人每人带了一份。
凌娟虽然是异域的土著居民,也知道十字绣的存在,却从来没有做过,跑到二百年前的大清来学,觉得很滑稽。
看了图纸,福晋才明白这么漂亮的画面是绣品,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和郑嬷嬷学了。另外几位嬷嬷跟福晋同时学习。
“咱们郑嬷嬷是二道贩子。”鬟儿从来不放过“打击”郑嬷嬷的机会,当然是开玩笑。郑嬷嬷还没反击,福晋就说话了:“别管是几道贩子,学了技艺是正经。”
鬟儿立马就灭火了。
郑嬷嬷对福晋最是忠心耿耿,真不知道她四十多岁了,记忆力还那么好,把云儿说的经验之谈全都记住了,告诉了福晋。鬟儿想起用笔记下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说完了。
“老朱太太,你再说一遍嘛。人老尖、马老滑,兔子老了最难拿。您的心眼儿太多了,居然背下来了!好不好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你额娘才是兔子。”郑嬷嬷抹搭鬟儿一眼,再不理她。气得鬟儿且没辙!
福晋也不反对郑嬷嬷反击鬟儿,因为鬟儿自视出身高,经常对郑嬷嬷表示出不够尊重的态度,郑嬷嬷的年纪真的是她母亲的年龄。
房里的笑声骤然爆发。
其实,除了郑嬷嬷本人,谁也没完全记住云儿说的经验之谈。这个不是云儿的发明,是她在网上看到的:
绣制的过程中,绣线的交叉方向要保持一致,即上面的二分之一针姑姑是左下到右上就永远保持这个方向;开始的时候要选择比较简单的图案,然后循序渐进。这样容易有成就感,不至于半途而废;在
绣制过程中不能在任何地方将绣线打结;绣线不要拉的太紧,否则容易造成绣片不平整,十字格布暴露太多,从而影响图案效果;作品完成后,洗涤的时候应使用中性洗涤剂;为了保持作品平整,可以在作品的背讳熨烫;可以在作品的正面撒金粉,扫去多余的,画面就会金星点点。
八位教习嬷嬷都是针线上的好手,在总教习云主子的教导下,学会了十字绣的绣法,并且把云儿发给她们的第一幅十字绣完成了。这个是最简单的那种全针绣,虽然简单,也都是很认真地完成了。她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绣法,绣出来的绣品完全是另外的风格。一个个的都很自豪、很骄傲。云儿很明白地告诉她们,以后会越来越难,但是一定能学会,只要会做针线都不是问题。
福晋当然也懂得绣花,看到十字绣就知道这是大清没有的技艺。很佩服云儿,这样的技艺什么都不说就拿出来教给大家,非常佩服云儿的胸襟和气魄。根本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鱼儿第一个交差,教习嬷嬷的功夫还是最厉害的。绣的平整、干净、一丝不乱没有一针绣错的。云儿非常满意,拿出一个很小的包包,里面是金粉,倒在鱼儿绣好的画面上,然后再把金粉倒在一张塑料板上,沾了金粉的画面立刻金星点点,给人一种富贵、神秘的感觉。
“水儿妹妹给登记上,作者:”周鱼,作品名:玫瑰、尺寸……”
“咱们这里还有周瑜,估计诸葛亮也有。”王爷笑着进屋。众人请安。
王爷看见鱼儿的十字绣说:“真是很漂亮呢,等装上镜框就更漂亮了。”
“多谢王爷夸奖,奴婢的这幅绣品可以装进镜框?”
“当然可以,只要你的成绩斐然,都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
受了王爷夸奖的鱼儿抿着嘴偷笑。
在接下来的课程中,云儿每教一种新的针法,便发一套新的十字绣材料。但是这次不是现成的,只是是绣布和绣线和图纸。因为其它的工具都发了,不能重复发给。虽然比较麻烦,好在是手下的姑娘嬷嬷有十几个人,就是粗使丫鬟、婆子也是会挑线的。但是十字绣的绣线要根据绣品幅面的大小来挑,要根据绣布的类型决定需要绣线的股数,有点麻烦。
绣制过程中也有一些技巧,比方绣制之前要确定中心点,要根据图案不断计算每一种颜色的十字绣绣线开始的位置,初学者最好是从图案和格布中心点开始绣制;还有预留线尾、绣制方向、绣线长短、提高效率、避免断线、怎样使用绣撑、如何省线、如何增加美感、如何避免遗忘刺绣的位置、如何防止绣线扭绞打结、如何防止绣针生锈和如何纠正绣错。云儿把叫法国结讲得很详细,它的作用是让很平面的十字绣作品多点立体的感觉。云儿给各位嬷嬷做了示范,果真是这样!这些都是很关键的东西,七位教习嬷嬷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拉长、再拉长,把云主子教给的技巧刻到心里。
这个技艺好像比钩花还难,要在实践中不断的总结经验和教训。
再经过教习嬷嬷们的熟练掌握,云儿发给她们每人一块裁好的绣布和挑好的绣线,还有一张比练习用的大好几倍的图纸。虽然每位嬷嬷的图纸不是一样的,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漂亮,太漂亮了!有花卉、山水、水果,园林风景、仕女图、书法、还有卡通动物等等。七位教习嬷嬷就和十字绣拼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绣活儿,头不抬、眼睁大、奋斗不止。
翼然楼的二等姑娘也算是福晋的贴身丫鬟,她们负责给福晋端茶倒水、跑腿学舌。几位陪奉嬷嬷和一等丫鬟在做十字绣的事无法完全对她们保密。其实也没有必要保密,不过是先学了几天。可是就这么点事很快就在府上上下传开了。不但是二等丫鬟婆子,就是三等和粗使的都坐立不安了。小道消息不一定是真实的,但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姑娘嬷嬷们知道了教习嬷嬷们在跟云主子学新技艺,急的直跳脚。听说那可是个大技艺,比钩花还好看。当然是越好看卖钱越多了,急于学技艺、赚钱的她们简直就心急火燎了。
在众位丫鬟婆子的企盼中,七位教习嬷嬷从容上岗传授技艺了。但是授课范围是前后两院的丫鬟婆子,当然包括了陈夫人院里的几位。她们隶属于飞云楼,是不可忽视的人。
大多数的丫鬟婆子能跟上,也有少数的因为心急手忙脚乱的,也有平时粗枝大叶习惯了的,不管倒正,拿起来就绣,反正是打个叉就是了,其它的要求就忽略了,绣出来的绣品惨不忍睹:毛茸茸的一片,看不出来个个数。这样的只好入另册,让她慢慢弄明白了再绣。给这些人补课的就是桃子姐姐。她是所有教习嬷嬷里最有耐性的,教一遍不懂,我就教第二遍,什么时候懂了、明白个所以然了再正式发给材料。为此,云儿给了桃子一个“耐心奖”,奖品是一条漂亮的床单和一对枕套。太有面子了!
不久,十字绣绣品被装进镜框,摆上了玉龙布庄、“董记布庄”和纳兰百货店的柜台。价格是参照异域的,根据绣品的大小、难易程度和耗费的时间来计算。异域的大幅十字绣最高价有上万元的,但是府上的十字绣最高价是一百两。
大清的绣品价格也是很高的,最高的可以达到几百两,那么一百两的价格就不是很吓人的了。而且能买得起这种绣品的肯定不是平民百姓。既然他能拿出来一百两,肯定是有对生活不能造成困难的收入。王爷和云儿都不想把价格抬高起来,就按异域的价格出售,如果是用了很难的针法、耗费很长的时间,看着又很漂亮的,适当把价格抬高一点,也都没有超过一百五十两的情况。
因为是试售,前后两院的姑娘嬷嬷总共六十人左右,每个人发了两幅十字绣的材料,带回去自己绣,经检查合格,上市试售。
出售之前,云儿把十字绣的作者、幅面大小、作品命名都进行了详细的登记,她知道,凡是新样针黹一定会引起女同胞的慷慨解囊。就和田亮商量,能不能把那些用来装绣品的带浮雕花纹的西洋式镜框找出来一点,把合适尺寸的十字绣装进去。特别大的十字绣就绷在胶合板上,打上支架,装饰上木线。这幅十字绣的造价比较高,装饰效果相当好,刚刚在瑞谦的店里摆出来,就被一位二品官的夫人给买走了,价格是二百两。
镜框没有安装玻璃,因为玻璃太重,这么大幅的十字绣要很大一个镜框,当然玻璃也要大,玻璃大了就会很沉重,如果不小心掉地上打碎了就太可惜了。于是田亮想到塑膜,就是给装饰好的画面覆盖用的。就和纳兰在府库里找,找了大半天才找到。
操作的时候,田亮一边做,一边给纳兰讲解:“看见没有,用来做镜框用的木线在转角的地方都是四十五度角。两个四十五度对接在一起就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镜框转角了。接下来是塑膜覆盖画面,这样既透明也防水防潮。”
“亮子兄弟你太厉害了,原来我还叫你没嘴的葫芦,现在看说也能说了。厉害呀,士别一年,当瞪眼相看了。”
于是,素描十字绣被田亮和纳兰在给瑞谦少爷送布匹的时候带去了,挂在了迎门的位置。标价二十两。在那个时代,穷人有二十两银子可以一年衣食无忧,但是官宦人家对二十两银子还是不屑一顾的。
绣品刚刚挂上,就有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响了起来:
“哇!新样绣品!掌柜的,能给拿下来看看吗?”
“这位夫人,这个绣品叫十字绣,远看的效果比近看要好。这个绣品就是要挂在墙上看的。”
第五百零二章 十字绣品(三)
“多少钱呢?”
“二十两。”
“啊?二十两啊,够贵的了。不过吗,好看是真好看。陈掌柜,我给你介绍一个买家怎么样?就是从宫里出来的绣娘顾如意,自己开着一家很大的绣工坊,且赚钱呢。”
“在下好像听说过。”
“我现在就去找她,在她来之前,麻烦你不要卖出去。”
“好说好说。”瑞谦想,你不说我一时也卖不出去,云妹妹的定价好像高了。
正想着,进来几位客人,其中有一位年轻女人肯定是主子,那个气势公主、皇后也不遑多让。
“少奶奶您看,那个方框里肯定是一幅绣品。”
“让那个掌柜的给我拿下来。”
“是,奴婢遵命。”陪在少奶奶身边的一位贴身嬷嬷赶紧到瑞谦所站立的柜台前边:“您是掌柜的?我家奶奶说让你把挂着的那个绣品给拿下来看看。”
伙计大张上凳子拿了下来:“在下给你们拿不行吗?”
少奶奶也不能说挂上去再拿下来,就说:“掌柜的,这幅绣品好像不是苏绣啊。”
瑞谦介绍道:“这是一种新颖的绣品叫十字绣,和苏绣、京绣等绣法都不一样的”
“多少银子?”
“二十两。”
“这么贵呀?”
“听价钱好像是贵了一点,可是这位夫人请看,这幅十字绣完全不是大清的绣法,甚至连绣线、绣布都和大清不一样。您再看这幅绣品,画面上只有一支玫瑰花,带着露水带着刺儿,还带着阴影。咱们大清有吗?有道是物以稀为贵,您在哪家绣店里见过这样的绣品?”
这位少奶奶很喜欢这幅十字绣,但是价格上还是觉得贵,就在那儿跟瑞谦软磨硬泡,瑞谦就是不松口。
正在这时,进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看打扮,虽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但是干练洒脱,带着一股气势。进来就对瑞谦说:“您是陈掌柜吧?这幅十字绣我要了。先前我的朋友已经跟您打过招呼让留下的,对吧?”
陈瑞谦想起来了,在这位少奶奶之前确实是有一位尖锐的女高音和自己说起安定门的顾如意,让自己把十字绣给留着,忙说:“是有这么回事,您就是如意绣工坊的顾掌柜?”
“正是。”说着两锭十两的银锞子便出现在柜台上。
陈瑞谦把那幅十字绣就递给了顾如意。旁边的少奶奶不让了:“干
嘛、干嘛?我也没说不买,有这么霸道的吗?”
陈瑞谦笑着说:“这位夫人,这幅十字绣确实是顾掌柜的托人留下的,就在您之前。”
“既然被人留下了,怎么还想卖给我?货卖两家呀?”
陈瑞谦一点都不生气:“您不是说贵吗?”
“嘿,强词夺理啊,我非要买,怎么着吧?”
刚才那么半天都在磨叽着没有买的意思,这会有人买了她就抢,什么人嘛。如果陈瑞谦是个脾气大的,当时就能和她吵起来。可是他一向奉行“和气生财”的经商准则,从来不和客人发生口角纷争。于是很诚恳地对少奶奶说:“这位夫人您看这样好不好?这种十字绣是新样的绣品,刚刚从外边传进来的,这位顾掌柜能买,别的客人也会买。改天肯定会有新样的十字绣。一看您就是个通情达理的,不如您高抬贵手让一让,改天再来看看如何?”
一个“通情达理”就把少奶奶给安抚下了:“当真还能有?”
“自然能有,如果您方便,明后天再来看看?或许还有更好的。”
“行,我听陈掌柜的。”
真不错,也算是通情达理。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就让顾如意稳当地买下了。顾如意也是场面上的人,陈掌柜的真是重承诺、给面子。就说:“不好意思啊,让您为难了。”
“这没什么,您喜欢就好。方才那位夫人倒是也很喜欢这幅绣品。”
“陈掌柜,在下想请教您一下,这幅十字绣是什么人绣的?”
“对不住了,绣品是在下的亲戚放在鄙店代卖的,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人绣的。”陈瑞谦知道顾如意是想学十字绣,不花钱几句话就学会也省了束脩。就是府上没有吩咐他不要和人说绣品的来源,瑞谦也不会说的,这是职业操守。
顾如意看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告辞了。她也是做生意的,能理解这位陈掌柜。
顾如意把十字绣买了回去,又兴奋、又激动。这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新样绣品,虽然她是学苏绣的,对其它的绣种、绣法也很感兴趣,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但是呢,苏绣是个独立的绣种,有其独特的绣法和特点,十字绣是掺不进来的。她就是有兴趣,比方说就是喜欢吃甜的,偶尔尝尝酸的也未尝不可。
安定门离正阳街也是不近的,顾如意雇了一辆带篷的马车,一路上就看她的十字绣了,怎么看怎么好看。觉得如果自己能学会的话,店里卖点十字绣也不错。绣工坊就是卖绣品的,并没有人规定只卖苏绣,一定要把这个技艺琢磨明白了!
顾如意是从宫里绣工局退役出来的大龄宫女。除了承揽加工苏绣,也收集新样画稿,生意做得比较活。
陈瑞谦的玉龙布庄挂上皇上的御赐金匾之后,名声大震,顾如意也曾到这里买过香囊、荷包、小拎兜和宽面布。还有一种用透明纱做出来的花卉,漂亮得不可方物,都是大清没有的材料和做法。
顾如意的店铺不经营这些,是她对这些有兴趣。她正走在去往玉龙布庄的路上,就碰见急匆匆的给她来送信的朋友,二话没说就来了。刚进门就看见一幅绣法很特别的绣品,不是苏绣、不是湘绣、也不是粤绣,更不是京绣,还装在一个好看的框框里了。那位趾高气扬的少奶奶正在和陈掌柜的磨叽。看打扮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看做派简直就是一个抠门大王。于是来个快刀斩乱麻,买下了绣品。
她在宫里的时候曾经是绣工局的一个小头目,苏绣的水平到达一定境界了,曾经给当今皇上绣过龙袍,自然是眼高于顶。是异域所说的“特招”进宫的,额外招收的绣娘,是汉人。
到了出宫的年龄,顾如意并没有回苏州,就在京城留下来,还开了一间绣工坊。专门卖高档绣品。据说她和宫里内务府的某位说了算的大人交情不错,一个女人能举目无亲地在京城混饭吃,可是不简单。
把十字绣拿回来之后,顾如意就在自己的房间琢磨着怎么把绣品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从绣品的表面就可以看出来这幅十字绣完全是另类,针法简单到家,很多针脚就是一个十字,这些颜色不同的十字组成漂亮画面。一定有一张很特殊的画稿,告诉哪一针是什么颜色。顾如意不在乎东西多贵,而是怎么学会了好赚钱。这幅十字绣肯定不值二十两,但是人家是蝎子尾巴独一份。趁着别人都还没有的时候,自己学会了,然后绣出来、卖出去,就是一幅十两银子,绣一百幅还有一千两在等着呢,偌大个京城,官员多如牛毛,他们的家眷就是绣品的踊跃购买者。
顾如意对这幅十字绣的感觉相当好,很想仔细琢磨琢磨、看来看去也没弄明白怎么能把绣品从镜框里拿出来。原来是云儿没让田亮在后面钉小钉,而是用封包用的那种黄色的胶带纸把后边封上了。倒不是怕人看,觉得这样显得干净。
顾如意急的抓耳挠腮无计可施。还好,她的姨表哥在店里当账房。这位账房拿起镜框,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终于,在一个角角上看到了一小块翘起来的胶带纸,轻轻地拉起来,一点一点的小心地拉开了,镜框终于被打开了。
拿起绣品一看,顾如意就明白了具体是怎么绣的。她是从五岁就开始学苏绣,对于绣品的针法相当敏感。十字绣的绣布不是大清的、绣线也不是大清的。这个玉龙布庄的陈掌柜真是狡猾到家了,一个字都没提这种绣法是凭什么绣的。
顾如意再次来到玉龙布庄,很热络地跟瑞谦打招呼:“哎呀,陈掌柜,你们布庄有块御赐金匾就能把我们这些人砸死啊。”
“这位大姐说笑了。我们是做生意的,也是一文一文地积累。您一定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言。”
“陈掌柜爽快!小女子昨天买回去的那幅十字绣是什么人绣出来的?”
“在下说过了,那是亲戚托付我代卖的。什么人绣的真是不知道。在下是男人,对绣品不感兴趣。”
“小女子不能白得消息,这点小意思请收下。”说着一脸的娇笑,把一锭十两大小的银子推到瑞谦面前。瑞谦赶紧推了回去:“这位大姐,在下如果收受了您的银子明天就该回家抱孩子了。您也看到门上的金匾了,那个东西不是随便挂上去的,所以请原谅在下不能跟您透露任何消息。”
“你这人真是的。”顾如意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一脸的娇嗔,悄悄把银子收了回来。
“您的亲戚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差不多吧。”
“看样子您的亲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瑞谦窃笑。心说:“岂止手眼通天?那是一位王爷千岁。”要是换了别人就早该显摆了。可是瑞谦的性格和叔叔差不多,很低调。
顾如意左套右套,也没从瑞谦的口里套出来一句她认为是非常重要的消息。没办法只好另外想辙了。
有了!顾如意想到了一个能有非常可靠消息来源的人。去找他!
“哎哟喂,我的大总管,您这是忙什么呢,脚步匆匆的?”顾如意终于在宫里“偶然”碰到了皇上的贴身大太监吴良辅吴公公。也不知道怎么论的,顾如意居然和吴良辅攀上了老乡。
“顾姑娘怎么如此闲在呀?”别看吴良辅是皇上的贴身大太监,对人的态度却很和气。
“小女子哪里是闲在?是有要事请教大总管。”
“姑娘在宫外混得风生水起的,还用请教咱家?”
“瞧您说的,正想孝敬您呢您就过来了。别嫌少,喝个茶、打个牌的能用几天。”说着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吴良辅的袖筒里。
“嗯,有眼色。说吧,想知道什么。”
“您一定听说前门大街的玉龙布庄了吧?就是皇上给题了金匾的那家?”
“岂止是听说,皇上题字的时候还是咱家给研的墨呢。你是绣工坊的,他是卖布匹的,风马牛不相及,问他做什么?”
“怎么不相及呢?前儿如意还在玉龙布庄买了一幅绣品呢。您也知道,如意干这个绣品的行当多少年了,可就是没见过人家的那个绣品,打个叉就行了,连成一片那叫好看,如意就是想知道做绣活的到底是什么人。”
“算你问着了,我和你说啊,千万别和玉龙布庄较劲。人家的后台硬着呢,就你?拼不过的。”
“如意哪里敢和挂御赐金匾的商家拼呢,就是想学学人家是怎么绣出来的。”
“恐怕很难。我就索性告诉你吧,玉龙布庄是瑞王爷的买卖,那位陈掌柜的是瑞王爷的大舅哥,也就是瑞王府侧福晋的堂兄。那些精致的荷包啊、香囊啊、小拎兜啊都是瑞王府的丫鬟婆子做的,你能进府里去学?”
“如意正有此意。烦劳总管大人把如意当亲戚送进去。”
“你开什么玩笑?胆子比窝瓜都大了。做冷饮的配方太后、皇上都不允许泄露一点,还想跑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作妖?人家的买卖是给皇上赚钱的,你也能把赚来的钱送进国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不是我不帮你,是不能拿脑袋当球踢,我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皇上找不到咱家,就该骂了。”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一百两银子没白花!虽然不能进瑞王府里去学,可是顾如意认识府里的女人,就是瑞王府园子里的喜塔拉氏。顾如意是特招的绣娘,喜塔腊是小选的宫女,俩人都属于内务府的,没有大交情也是见过不少次面的。都在奴才行列,身份也差不多。不一样的是喜塔腊是满人,顾如意是汉人。
喜塔腊有点生不逢时,她进宫的时候顺治皇上还小,顺治长大了她也二十大多了,虽然宫女也有机会被皇上宠幸,但是喜塔腊没赶上。
顾如意和喜塔腊没有太大的交情也就没有利益冲突,自然不会结仇。俩人都一样,在宫里混了十年出宫了。喜嬷嬷进了瑞王府,顾如意开了绣工坊。身份是半斤八两:退役宫女。
出宫以后,俩人最想做的事就是成亲。已经二十三四岁了,再不成亲就没人要了。很不幸的是顾如意从小定亲的未婚夫病故了,喜塔腊的倒是没定亲,提媒的人家不是老头子就是当妾室。
喜塔腊多少也有点姿色,抱着一线希望,托人进了瑞王府。她知道,瑞王爷只有一位侧福晋,还有三个空缺,王爷福晋自然是喜欢懂规矩的,说不定有当侧福晋的希望。就是没有,府上的亲兵侍卫都是年轻人,其中也有有家势的。结果进府好几年也没实现理想,也就算了。在瑞王府比在宫里好多了,起码是不挨打,不挨骂,月例按时拿,不必战战兢兢地活着,就冲这个也甘心情愿地在这里呆一辈子了。
第五百零三章 如意掌柜
三天之后,瑞王府门前的台阶上,顾如意换了一副满人妇女的行头:两把头,淡蓝色旗袍。不娇艳也不招摇。既然来府上认亲,就得和“亲戚”一样是满人。
“这位军爷,小女子是府上园子里喜嬷嬷的亲戚,有事找她,能否给通传一下?这点银子军爷喝茶用。”顾如意在宫里已经习惯于这种与人交往的方式,所以自来熟地和一位站岗的亲兵搭上了话儿。
“军爷”红了脸,退后几步连连说:“这位姐姐不要害我没饭吃。府上有规定是不许收银子的。”
“对不住啊,姐姐不知道你们府上这么廉洁,那就算了。姐姐我是从安定门那边一步一步走来的,您就可怜可怜我,让姐姐见一见喜嬷嬷,不会耽误她当差。”这位,说谎不用打底稿。
站岗的亲兵听顾如意说的可怜,就动了隐恻之心,说了一句,“那您等着我和负责通传的公公说一声。”
“好好好,有劳军爷了。”
等了好一阵子,喜嬷嬷出来了。见是顾如意,有些意外。
“喜姐姐不认识如意了?”
“不是不认识,是你这一换装,我还不大适应。进来门房坐坐吧,外边很热。”
“不了不了,喜姐姐,如意只有几句话。”顾如意把喜嬷嬷拉到台阶下面说话:“我听说玉龙布庄的十字绣是你们府上的丫鬟嬷嬷做的,那你一定已经学会了,教给妹妹好不好,我不白让你教的。”说着就递过来一锭十两的银锞子。
喜嬷嬷心里“别”地一跳:这个诱惑力太大了:十两银子够一家五口花半年。但是喜嬷嬷很理智。十字绣她还没学到,而且王爷福晋都一再强调了,侧福晋从异域学来技艺是给皇上赚钱送进国库的,就连做冷饮的配方都不许传出去。这是太后定的规矩,谁违犯了就去刑部大牢吃饭。不能为了十两银子的区区小利把今后的饭碗都砸了。于是很诚恳地说:“按理说妹妹求到姐姐了,姐姐不能打驳回的,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在宫里煎熬十年的人,算是患难之交。既然你知道十字绣是从我们府上出去的,就是你认识手眼通天的人。是,十字绣是我们府上的技艺,但是只限于前后两院女主子身边的姑娘嬷嬷们才能学到,我们园子里的,和打扫大殿的那些人连边儿也摸不着。这个技艺是我家王爷、侧福晋从外国带回来的,他们学这个技艺是为了给皇上赚钱,送进国库。就是玉龙冷饮那些冷饮配方都被太后发了懿旨,谁也不许透露一点点。府上的人谁透露了出去,就去刑部大牢吃饭。就算是姐姐以后可能有机会学到十字绣的绣法,你也不会让姐姐丢了饭碗进刑部大牢吧?”
“对不起喜姐姐,如意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太冒昧了。”
“姐姐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不会让姐姐为难。其实姐姐觉得你还是好好经营你的苏绣才是,苏绣是个正经的绣品,千万别因为想学新样的东西把自己的拿手技艺给丢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邯郸学步’,别是人家的没学好,自己的也给忘了。’而且呢,做十字绣的那些个针哪、线的,就连绣布都不是咱们大清的,你就是学了,没有工具、材料的,也是做不出来。”
“姐姐说的是呢,看样子你们府上的这位侧福晋真是有本事,一定是王爷宠爱的人吧?”
喜嬷嬷不敢议论女主子,门房里还有一位太监公公两个小厮呢。岔开话题问了问顾如意的生意。顾如意是什么人?也顺茬搭音地说起了她的绣工坊:“别提了,本来还能维持,就是半年前店里的陆画师回了南边的苏州老家,他走了就没了画稿,妹妹我绣花还行,就是不会画,设计画稿更是鸭子听雷。可是我们那里是十几号人呢,不吃饭吗?所以就对十字绣上心了。也不知道陆师傅还回不回来了,连封信都不捎过来,您说这是什么事儿?不干就说不干了,哪有半年半年的没消息?”
喜嬷嬷掩口而笑:“想是妹妹亏待人家了吧?”
“这倒不是。陆画师的工钱是我们绣坊里最高的,好象是他想参加科考,他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但是应该和我们打个招呼啊。”
“这个陆师傅也是的,不想干了就说话嘛,耽误人家怎么算?”
说了一会话,顾如意就告辞了。喜塔拉氏说的也是实话,她在府上不过是个下人,哪有胆量把府上的机密大事传出来?为了自己把饭碗丢了,搁谁也不愿意。算了,还是自己想辙吧。别指望陆师傅了,还是找画稿绣苏绣吧。
喜嬷嬷这边也长出了一口气,就算是自己会绣十字绣也不能教给顾如意呀,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太后那里也不能饶了自己的,进了刑部大牢,小命就归人家说了算了,说不定给牢饭里加点砒霜什么的,要不就给掐死、闷死——就是那种把宣纸蘸湿了糊在脸上。这样还好了,总能落个全尸,可是万一那些狱卒发坏,给自己糟蹋了再弄死……喜嬷嬷打个冷战,心说:“一定不能给顾如意套住了!”
顾如意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迎面来了两位年轻女人,算不上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穿戴也是不错,边走边议论手里的东西:“
“姑姑您说,怎么还有这种绣法的绣品?叫什么十字绣,奇怪了,我就买了这么一件,想回去学学。”
“十字绣!”顾如意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嘎登”一下就站住了,然后紧走了几步,迎上对面的女人:“两位姐姐好!”
“你是……”
“不好意思啊,咱们不认识。不过不要紧。妹妹我是方才听到二位说起十字绣,你们是在哪里买的,还是学来的?”
“哦,是这样。前面隔条街,有一家纳兰百货店,正在卖十字绣。我们就是刚刚从他那里买的。大幅的给卖光了,我们俩就买到两张小的,想回去照着学做呢。”
“前面隔条街是吧?多谢二位姐姐了。”
“不谢、不谢。”
顾如意脚步如飞地赶到了纳兰百货店,抬头看看牌匾,愣住了:居然也是皇上亲笔题的御匾!和玉龙布庄一样的御匾!这家的来头恐怕更大吧?姓纳兰的自然是满人,说不定和皇上有亲戚呢。二话没说就进店了,进店之后眼睛就不够使了:全是女人用的物件。簪花戒指、脂粉头油、各种各样的小首饰、香囊荷包和比荷包大的小拎兜,然后是围裙、枕套、抱枕、座垫、手巾、帕子,纨扇、有个放在柜台上的一个木头钉的框框里还插着半透明的纱花……琳琅满目。顾如意的心跳在加速,恨不能把两只眼睛变成四只再变成八只。从离门最近的东面柜台开始逐一地看,转到正对大门的柜台,然后再到西面的柜台,一点一点地看着、欣赏着、揣度着这家纳兰百货店和玉龙布庄有没有联系。
“这位大姐,买点什么?”柜台里的伙计主动和顾如意搭话了。
顾如意答非所问地说:“你们这家百货店是新开的吧?”
“是啊,也就一个来月吧。您想买什么,在下给您拿?”
“多谢啦。我想看看那幅绣品,就是绣了一只花点子哈巴狗的那幅小的十字绣。”
“您行啊,认识十字绣呢。”
“前门大街有家玉龙布庄也卖这个。”说完就观察伙计了脸色。伙计很随便地说“玉龙布庄啊,他们店里卖的都是跟布匹有关系的吧?好像没有首饰这类的东西,我们这里都是女人用的,不一样。”
“能把那幅带小狗的十字绣给拿下来看看吗?”
“您稍等。”
“这个几两银子?”
“哪用几两,五百文。”
“多少?五百文?”顾如意非常意外。
“这位大姐好像很意外这个价格?是多还是少啊?要是您觉得少我们就涨一涨?”伙计开玩笑地说。
顾如意是何等精明之人,断不会说少的。忙说:“就那么小的一幅绣品要五百文,够贵的了。”
“您也说了是绣品,您见过这种绣法的绣品吗?安定门那边有家绣工坊,一幅大一点的苏绣要二百两呢。”说的正是顾如意的绣工坊,顾如意有点脸红。她的绣工坊出来的绣品是一等一的高价位,但是质量也是一等一的。
“这是五百文。”顾如意赶紧交了钱,把十字绣小狗拿上又去了东面的柜台。
她的眼光落在货架上挂着的拎兜上面了。其中一个拎兜是黑色的,连带子都是黑的,但是拎兜的最显眼位置用一种比大清的绣花线粗很多的浅色绣花线绣了一只穿短浅粉色裙子的小猫,头上还扎着大红色蝴蝶结。非常简单的图案,但是不会认错那就是猫。猫脸的两边各有四根胡须。顾如意赶紧把银子递给柜台里的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我要那个带猫的拎兜。”
“好好您稍等,您这个绒绣拎兜二百文。”
“这个是绒绣啊?怪不得毛绒绒的。还有那个,那是绣花的吗?”
“是啊,这个是平绣的。”
“什么是平绣?”
“不好意思啊,在下对绣花不是太明白,这是东家的人说的。”
“那个,还有那个怎么亮闪闪的?”
“这个叫珠绣,就是用珠子组成的图案。”
“还有那个,就是边缘鼓起来的那个。”
“这个是锁绣,衣服上没有花朵,是男人的衣服。”
顾如意惊诧了:还以为自己是京城里绣工坊的鼻祖呢,哪里知道,在这条不显眼的街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种新样绣花的方法,闻所未闻,平绣、珠绣、锁绣,还有那个绒绣!各种绣花的方法绣出来各种不同风格的绣品。
此时的顾如意很想哭,哭自己这等孤陋寡闻!十字绣就已经很出格了,还有什么平绣、珠绣、绒绣、锁绣的。锁绣她听说过,但是一直经营苏绣了,没绣过锁绣。其它的几种干脆是根本不知道的。还有玉龙布庄的陈掌柜,一幅玫瑰花的十字绣居然要了自己二十两银子!这家纳兰百货店才要五百文,价格也太悬殊了吧?不行,我得回去问问!
顾如意是第二天才去的,火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人家又没拉着你买,是你自愿的。
“陈掌柜的,小女子有一事不明。”
“这位姐姐请说。”
“城东有一家纳兰百货店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怎么了?”
“他家也有御赐金匾。”
“知道。”
“你们是不是一家的?”
“方才您也说他是纳兰百货店,纳兰是满人姓氏,在下是汉人,姓陈,您说是不是一家?”
“那你们都是从一家进货吗?”
瑞谦警惕起来:“他家从哪里进货在下怎么知道?这位大姐怎么了?”
“我从你家买了一幅十字绣花了二十两银子,从纳兰百货店买了一幅,比那个稍稍小了一些,花五百文。”
“您说的昨天买的那朵玫瑰吧?是,我们店里的是贵了一些,这里是正阳门大街,算得上京城最繁华地段了,所以房租很贵;再就是绣品的设计复杂,是一个针脚一个针脚挨着绣的,绣布上一个空格也没有,而且是用西洋画的画法绣出来的,有晶莹的露珠、有阴阳面的是吧?然后还有镜框吧?镜框四边的画框和上面的玻璃也是本钱吧?咱们大清有吗?您在纳兰那里买的是什么样的?”
“是一只小狗。”顾如意把新买的小狗十字绣拿了出来。
“您看啊,这只小狗是线段组成的。有很多空格。这朵玫瑰呢,是密密麻麻的针脚,咱们不说怎么看图费劲,就说这些针脚得比这幅小狗要多费多少工夫?这种绣品是不能错一针的,错了就变形。这种绣法很新颖,完全不同于传统的绣法,效果也就完全不同。您买的那朵玫瑰的感觉是不是很像真花儿,带着露珠、还有阴影?这是用西洋画画法绣出来的。您是不是觉得我在夸您那幅玫瑰花在圈拢您呢?要不这样,您觉得买贵了,或者不喜欢,可以退给在下,只要没给弄脏了就好,脏了我们没法再卖。有好几位夫人来问还有没有玫瑰了,在下都没敢答应她。而且在下还告诉您,我们的绣品很少有重复的,什么东西不都是物以稀为贵吗?”
顾如意的火气全消了。陈掌柜说的太对了,自己不也是这样吗?给贵夫人订做的苏绣就非常精心,因为价钱高。
“算了算了,我不退了。”
第五百零四章 筹备卖画(一)
回去之后,顾如意把二十两银子买的和五百文买的放在一起,越看越觉得陈掌柜说的很实在。那个花点子哈巴狗的针脚是线段的,总共没有多少针的活儿,那幅玫瑰,满幅画都是针脚,就是白颜色也是白绣线绣出来的。陈掌柜的还说了看图费劲的话,那意思是有一张图?有了、有了。只要有十字绣的画稿,学会绣十字绣肯定不成问题了,还有那些什么平绣、珠绣、绒绣的,找喜嬷嬷去!咱们不学艺,就买张图还不行吗?顾如意觉得,多给喜嬷嬷一点“孝敬”就什么都有了。
十字绣这个技艺看着是很简单,其实它的针法并不都是全针绣,也就是打叉,还有半针绣、四分之一绣和四分之三绣、法国结绣法,还有什么挑绣等等针法。而且不是传统的绣法,要有一张图纸、要从中间开始……没有这些,也就没有那么多种的效果。还牵扯到大清没有的绣针、绣线、绣布。顾如意是一样都不具备,当然她也不知道需要这么多的条件。还有那些绒绣啊、珠绣的,根本就看不出来是怎么绣的,因为那是缝纫机绣出来的。
异域的两千零六年是十字绣很时尚的时期,甚至有男性也在鼓捣十字绣,这就说明很好学。云儿是跟小丽学的十字绣基础,又通过视频教学学了更深一点的针法和十字绣的创作。那个时候,一副大的十字绣可以卖到两三千元。十字绣的针法很好学,就是那张图有点复杂。
十字绣是按照图纸的标记用不同颜色的线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图里的大格是用来确定位置的,在作品里不会出现。只要找对位置,有没有定位格无所谓。
每种花型图案均以方格图的形式表示。每个方格代表一个全十字针,半个方格代表四分之一的字针。黑色或彩色圆点代表法兰西结,黑色或彩色椭圆代表平式花瓣针,直线代表勾边。每张图有附有一个颜色表,表示图中所需的绣线颜色。
每位女性都可以学会十字绣,但是每位女性不一定会画十字绣的图纸。
云儿把十字绣技法传授给八位教习嬷嬷之后,精力又回到了绘画上面。虽然是平时画画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是云儿的大脑容量是被师父给扩大了的,接受新的技艺相当快,平时练的基本功都记住了,之前的二十年都是打基础的,所以在练习了异域的很多新样画法、特技之后,就试着开始创作了。先是借鉴他人的章法布局,从牡丹花着手。
牡丹花是所有的花卉中比较难画的一种,学会、学精了牡丹的绘画,其它种类的花卉就不是很难了。云儿带回来的牡丹画册和实物照片囊括了很多牡丹高手的绘画长处和牡丹的所有花型。云儿又有取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的绘画悟性,所以进步的速度是突飞猛进的。
她手里有使不完的纸笔、颜料,不需要算计这些耗材的钱数。所以一有时间就用来画画。
给玉龙冷饮大厅里画的那张“锦绣前程”别人都觉得已经画得很好了,现在再看就觉得“惨不忍睹”了。
云儿的牡丹不可以以春天为背景,也可以以风、雪、露、雾、雨为背景,就连绘画内行陈先生都弄不明白女儿的露牡丹上面的露珠是怎么画出来的。晶莹剔透,圆润饱满,马上就要滚落下来的感觉。
还有各种花型的牡丹、正面、侧面、仰视、俯视各种角度和各种颜色的牡丹,真个是姚黄魏紫,姹紫嫣红,春色盎然!
但是云儿还觉得欠着不少的火候,还在练。
顾如意如意绣工坊的绣娘们的绣花技艺那是没治地好,可就是绣花稿供应不上。顾如意对绣花稿的要求是很高的,一般水平的画稿都看不上。苏绣啊,绣起来很累的,很多绣娘的眼睛都给累坏了,最严重的是老了看不清东西。苏绣的技艺是很传统的、很上档次的,用了难看的画稿就太对不起那些辛苦的绣娘了。
除了店里专职画师陆师傅的画稿,顾如意也另外收购一点。但是一定是高水准的。不一定是非常艳丽的,但是画艺一定是要高超的。
当然,给人的稿酬也是很高的。
给顾如意提供绣花稿的人不是很多,因为会画绣花稿的大家小姐不缺钱,闺阁中的东西也不外传,怕给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
店里的画师陆师傅又不辞而别,并没有给顾如意留下画稿,想起这个顾如意就火愣愣的:“不想干就明说,哪有这样坑人的?十几号人眼巴巴地等他的画稿绣花卖钱吃饭呢,他倒好,没影儿了。
府上的喜塔拉氏喜嬷嬷跟顾如意是从宫里一批出来的大龄宫女,多少有些来往。沐休的时候也去过顾如意的绣工坊,看过玉龙冷热饮大厅里的画,喜嬷嬷就觉得绣工坊的苏绣绣品不能跟云主子的画来比了。回府之后特地求见云主子,把如意绣工坊的情况告诉了云儿:“云主子,奴婢觉得您给玉龙冷热饮大厅里画的那张牡丹比如意绣工坊绣的牡丹好看多了,甩掉她们八条街还不止!听顾如意的意思是她们的画师不一定回来了,好像要参加科考,何不把您的牡丹图卖给她们呢?奴婢问过顾如意,好看的画稿给十两银子呢。”
“多谢你呀喜嬷嬷,给我提供一个卖画的信息。咱们再等一等,看看哪位陆画师能不能回来。如果人家能回来,好像咱们就撬人家的生意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如果需要奴婢牵线搭桥,您尽管说话。”
“你放心,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
喜嬷嬷乐颠颠地走了。虽然她属于园子里的人,也想着巴结巴结云主子。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云主子现在是多受王爷恩宠的人,就连福晋对云主子都是和和气气,让着几分的。园子离内府的飞云楼是最近的,喜嬷嬷大小还是个管事嬷嬷,又是太后的眼线。多跟云主子接触,或许能知道一些太后需要的消息,也或许能得到云主子的赏赐呢。
别看在园子里当差,内府里前后两院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的。比方说,云主子给福晋院里的姑娘嬷嬷们成口袋的布头用来拼布,都是崭新崭新的!寻常过日子谁家生孩子了,下奶的礼物里都有给新生儿做小衣的“尺头”,就是布头。给两块就很不错了,可是云主子给福晋居然是成口袋的!福晋院里的那些丫鬟婆子论斤分!还听说云主子楼下的大厅里有顶到房顶的布口袋,里边的尺头还有带松紧的。
恰好顾如意从在纳兰百货店买了一大堆各样的绣品带回自己的绣工坊,怎么也琢磨不出来人家是怎么绣的。为此,顾如意再次来到府上找喜嬷嬷。
喜嬷嬷知道顾如意是个骄傲的人,故意拿乔不见。顾如意只好又去找吴公公,请吴公公把她送进王府。吴公公说:“你找死啊?跟皇上抢地盘?人家瑞王爷千里万里的学回来的技艺,是为了江山社稷,给你个人赚钱用?还做你的绣工坊,碍不着别人,其它的就别妄想了。”
但是顾如意是谁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托人不行,咱们自己自学!于是她把纳兰百货店里买回来的所有有代表性的绣品都加以认真的研究研究。还别说,也大致上明白一些,就是“巧女难为无米之炊”,就那个珠绣的珠子都没见过,还有那些圆圆的亮片、闪亮的银钉、花朵一样的小玩意儿……吴良辅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明明可以把自己送进瑞王府学艺就是不肯。喜嬷嬷好像身份是低了一点办不到,一个管事嬷嬷能有多大的面子在主子面前呼风唤雨的?抱着一点希望和侥幸,顾如意再次来找喜嬷嬷,可也巧了,喜嬷嬷正好是沐休时间,出门逛街。刚出府门就碰上了顾如意,这就没法子躲了。
“哎呦喂,我的喜姐姐,这么满面春风的是要去哪里呀?”
“我能去哪里?随便逛逛呗。妹妹可是来找姐姐的?对不住了啊,姐姐有事要办。你那个事不成,王府不是好进的。”
“妹妹知道,就是想和姐姐商量一下,能不能从府上买一张
做十字绣的画稿呢?”
“不能。我就告诉你吧,做十字绣的画稿是跟材料配套来的,是我们府上的侧福晋个人财产,她发给前后两院的丫鬟婆子用。姐姐我连见都没见过,你要是另外有门路能弄到,姐姐我替你高兴,不陪你了啊。”喜嬷嬷走了,把顾如意晒在那里。
“怎么做点事这么难?”顾如意嘀嘀咕咕地往回走,侧福晋的东西那就没指望了。可是这个喜嬷嬷说的都是真的吗?侧福晋个人的东西怎么会发给大家用?自己留着赚钱不好吗?
今天也是林嬷嬷沐休的日子,她已经和索清成亲一段时间,正在害喜,准备上街买点水果解馋。就和大餐厅的一位出府采买的管事嬷嬷搭伴上街,索清的事情实在太忙了,没时间陪她。
到了门房发现喜嬷嬷和一位满人打扮的女子在说话,仔细一看她认识!就是如意绣工坊的掌柜顾如意。林嬷嬷是苏绣世家出来的人,从小就学苏绣,虽然是多年被卖来卖去的,手艺却没丢。也曾在顾如意的店里卖过苏绣,自然是认识顾如意,但是顾如意接触的人多,并没有认出来林嬷嬷。听她和喜嬷嬷说找侧福晋要什么,还有另外的门路之类的话,赶紧隐身在门房的里侧。不行,这事必须告诉云主子!是不是顾如意在打云主子的什么主意?虽然只听到一个大概,总是感觉顾如意和喜嬷嬷在商量什么不利四估量的事。就改变主意了:
“何嬷嬷呀,对不住了,我得回去一下,买东西带的钱不够。”
“没事没事,林嬷嬷用不用老姐姐等着?”
“不用了、不用了,别耽误你办事。你先走吧,不好意思啊。”
何嬷嬷就先走了。林嬷嬷想了想问站岗的亲兵:“和喜嬷嬷说话的那个女人是来找侧福晋的?”
“不是不是,那人好像是想进府学习技艺,来找喜嬷嬷。这个喜嬷嬷是她的同乡还是什么的,她哪里有那个本事,就拒绝她了。”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属下自然是不认识的,听喜嬷嬷说,她是安定门那里的如意绣工坊的掌柜,姓顾。”
林嬷嬷赶紧返回飞云楼,立刻来见云儿,把情况跟她说了。云儿浅笑道:“这个顾如意还真行,要打进王府卧底学艺,有胆魄!学苏绣不好吗?可别邯郸学步啊。林嬷嬷您放心,咱们的异域材料是绝对不能流到外面去的。不过呢,我倒是想结识一下这个顾掌柜,她的绣品卖的很贵,你见过吗?”
“奴婢就是学苏绣的,以前多次去过如意绣工坊。还把奴婢自己绣的卖给她。可以说,那里的绣工上乘,画稿却不怎么出色。绣出来的绣品针法什么的精致得很,但是感觉所有的花卉都不是那么……反正是和您画的画差远了。”
“我画的是写意,和画稿是两码事吧?”
“也不尽然,如果把您的画按绣品的画稿那么画,绣出来的绣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您这是要出去吧?下一次吧,下一次您沐休的时候,我和您一起出去,见见这个顾如意。先看看她人品如何,如果是个讲诚信的,就高价供应她画稿,不也是个进项吗?”
“您的主意极好,不如今天就去吧,奴婢也没什么事,就是上街买点吃的,正好陪您去绣工坊看看。”
“您可是害着喜呢。”
“不妨事,奴婢还能借光坐您的车。”
“好好好,我也出去散散心。水儿妹妹,咱们女扮男装出去一趟。给我打根辫子。”
水儿忙给云儿化妆,不但把两把头变成一根油黑的大辫子,戴上一顶瓜皮帽,还把云儿的眉毛画粗了一点,口型也变大了一些,鼻梁硬挺了一些,多少有些男性化。给人的直观就是大家公子,云儿拿了把扇子,用扇子托起水儿的下巴,揶揄道:“这小娘子很标致,带回去受用。”
水儿红了脸:“主子学坏了!”
“小生赔礼了,娘子莫生气。”说完给水儿作揖。林嬷嬷也笑了起来:“主子还很风流嘛。”
“一般般。走吧。对了,水儿你去我抽屉里拿点银子,出门在外,一点花销都不带,不是本公子的本色。”
到了飞云楼的门口,水儿吩咐小厮成子,云主子要出门,准备车辆和跟的人。这样的事都是小厮张罗,等云儿到大门口的时候,马车就等在门口了,另外还有两名侍卫。
鱼儿没有跟去,她要和福晋说一声。
第五百零五章 筹备卖画(二)
从府上到安定门也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就到了。林嬷嬷知道如意绣工坊的位置,直接到达。
平时的时候,顾如意是不接待客人的,除非是来买大件或者多件绣品的,伙计不敢做主价格多少,还有就是来了地位显赫的客人,顾如意就会亲自招待。
云儿不想招摇,就先在楼下看绣品,伙计一看云儿的穿戴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云儿着男装,举手投足都是男人的味道。很潇洒、很大方,也很文质彬彬,是个书生的做派,一脸的正气。
伙计不敢慢待,赶紧上前搭话:“这位公子看上鄙店的哪一幅绣品了?准备要多大尺寸的?”
“我先欣赏欣赏啊,你忙你的。”
“是是,您先看,小的给您倒茶去。”
“你不用客气,我不喝茶。”云儿才不会在外面随便“进口”吃喝。
确实是林嬷嬷说的,这个绣坊的绣品都很精致。但是画稿不太尽人意。这是林嬷嬷和云儿的高眼光来看的。林嬷嬷是什么人?苏绣世家,云儿是什么人?画画的行家。可是在京城,如意绣工坊的绣品就已经是一等一的精品了。云儿的感觉是画面有点呆板、千篇一律。如果有个活泛的画稿,那就还能提高档次。如果把自己的画改成可以绣的画稿,好像很有潜力可挖,值得试试。
小伙计上楼把云儿三人进店看绣品的事告诉了顾如意:“掌柜的,小的看那位公子似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别慢待了人家……”
“行,我下去看看。”
“这位公子看中了哪一幅绣品?”
“您是……”
“在下顾如意。”
“久仰久仰,顾掌柜。在下陈玉龙,早就听说您的绣品很精致,果然名不虚传。”云儿很潇洒地抱拳施礼。
“多谢公子夸奖了。公子请坐!”顾如意赶紧回礼,一眼就看出来这位陈公子其实是女人装扮的,她的书童也是女的,跟来的嬷嬷倒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当然她也没必要说破了,做生意管人家是男是女呢。
寒暄了一会,云儿就告辞了。她是不可能买这里的绣品,因为府上也有绣娘,还是宫里来的,林嬷嬷绣的也不比顾如意的差,就是来看看情况,觉得顾如意这人不是看人下菜碟的。因为云儿并没有前呼后拥,就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装扮,顾如意还从楼上下来招待,没买绣品也没有愤愤不平,这一点也算不错。给人的感觉是很平静,不卑不亢。云儿就讨厌那种言不由衷的夸赞和谄媚的眼神。当然,云儿还不知道顾如意在学艺上面穷追猛打的执拗劲头。
回到府上,云儿就着手画绣花稿,特别是苏绣的绣花稿。云儿没有画过绣花稿,但是手里有很多怎样画绣花稿的书,其中包括苏绣。
苏绣绣品针法活泼,构思巧妙,绣工精致,色彩清雅,地方特色浓郁,栩栩如生。尤其是仿画绣,跟真画没有任何区别,还有写真绣,绣出来的人物、动物、花卉都跟真的一样,苏绣的艺术效果名满天下。它的历史悠久,富有立体感,图案活泼,清雅灵动,可谓无所不绣。
工笔花卉的画法比较适合做苏绣花稿
在去异域之前,云儿一直是画的工笔花卉,异域的工笔花鸟画画家很多都是水平相当高的,比方俞致贞、李晓明、郑乃珖等,功底深厚,形象细腻,对云儿的震撼力是相当强的。云儿虽然改学写意花鸟,对工笔花鸟还是念念不忘的。云儿从异域买回来的绣花线有的专门就是苏绣专用的,靓丽、清新、光亮、大方。异域的花鸟画画家总结了前人几千年的绘画经验,除了有正规院校的培养,还有系统的绘画理论,云儿只跟着蓝蓝画了几次就深得去精髓。
云儿就把四尺宣纸裁成均等的三份,取其中的一份画了一幅工笔牡丹,尺寸大小是当异域那种枕套用的,然后请教林嬷嬷,可不可以用来当绣花稿。林嬷嬷的眼睛瞪老大:“四估量,您把这么好看的画儿当画稿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有什么可惜?您觉得如果把它变成绣品效果如何?”
“极好!您已经画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这幅画是做什么用的?”
“做枕套怎么样?”
“枕套?枕套是这个形状吗?”
“我说的是异域的枕套,都是扁的,比咱们大清的枕头宽,枕着且舒服呢。”
“是吗?那奴婢也绣一对您说的那种枕套,您可要教给奴婢哦。”
“以您的聪明很快就明白的。要说炉火纯青那可是个高境界,我还远远不行。这样吧,如果您有时间,就按这个画稿绣一幅绣品,我先看看效果,以后咱们也可以卖画稿卖绣品赚钱。”
“卖了?您说把画稿卖了?卖不得的!谁家买了谁家就发了。”
“有这么值钱吗?”云儿有点不相信,觉得是林嬷嬷在哄自己。这幅画稿是云儿很随意画的,笔画、色彩都有所简略,就是为了适应绣品的要求。一般的绣稿都是没有色彩的,就是白描画。如果是有色彩的,绣娘在绣制的过程中,就有了一个参照。
云儿从来没有卖过绣花稿,就问林嬷嬷,眼前的这幅能卖多少钱。林嬷嬷想了想说,怎么也得要二十、三十两的。云儿瞪大了眼睛:“您说的太夸张了吧?一幅绣品才多少钱?”
“哪个绣娘有了这样的画稿都会当宝贝的。她不会使用一次就不要了,要很小心地描下来多次,然后不断地变换色彩,再稍稍改动里面的次要内容,不让每一幅绣品都一样。要是您的画稿卖给如意绣工坊,那就会更多次的利用它了。那里有一位南边来的陆画师,专会描摹、改变别人的画稿。如果您要卖给他家,那就一头牛能剥十张皮还不止了。奴婢学过苏绣,明白的。也曾经去如意绣工坊去偷艺。”说罢就笑了。
“您好厉害哦。就凭看人家的画稿就能学过来?你也会复制人家的东西、多次利用吗?要不这样,您就负责卖给那个顾如意画稿,至于能卖多少钱,您来掌握,其中有五分之一的利润归您。”
林嬷嬷一下子跪在云儿面前:“奴婢不要您的利润!奴婢能有今天全都是陈老爷、陈夫人和四小姐您给的……”
“别价、别价,您快起来。您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您的人品好,我爹我娘才肯帮您,能帮到您也是一种缘分。王爷是给皇上做事的,咱们是帮王爷的,王爷早就说了,要给所有的参与者酬劳。再说了,您帮我卖画稿不是您的差事之内的劳动,要跑路,要跟人家讨价还价的,您现在还怀着孕呢。还有啊,您现在是两个女儿了,要备两份嫁妆,如果生个儿子,还要给儿子准备聘礼。当然了,索大人也有俸禄,也不是很多。您就别客气了,去卖画稿一定要跟几个人保护您的,不然我可不放心。您别不过意,这份钱不是在我月例里边扣,也不是王爷的俸禄,是经商利润里面的,您也是要跟人家磨嘴皮子赚的,起码要砍价吧?这就是操心,就是理所应当得酬劳,就这样?回头我让咱们院里的哪位丫鬟跟着您,再派两个亲兵保护,您坐着车,稳稳当当地去卖货。这样的画稿是可以随时画出来,就当练画了。对了,我还告诉您,我要另外打发一个人去卖画稿,就是园子里的喜嬷嬷。她认识顾如意,我让她卖的肯定跟您卖的不是一种类型,也不让她知道您也在卖画稿,这样不是多卖点钱吗?”
“是,那奴婢听您的。多谢主子估量。”
“您以后别老是动不动就跪我好吧?从胡师爷那边论,您是我的长辈呢。”
“那不行,您是主子,奴婢不能太随便了,规矩还是要有的。”
“您真是的。我再试着画几幅,您给掌眼,看看哪个比较适合当画稿,您是内行,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是,多谢主子估量的信任。”
于是云儿就每天琢磨绣花稿了,画绣花稿对她的画也是个练习,绣花稿跟平时画出来的绘画作品还是有区别的。绣花稿要符合绣花布的大小尺寸,绘画出来的形象要鲜明突出,边缘部分要跟画布有明显的界限。
画画就没这个限制,只要纸张大小允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云儿想把如意绣工坊变成代卖府上姑娘嬷嬷们将来加工的各种绣品的代卖店,关键是顾如意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她跟府上的人无亲无故,跟宫里还有千丝万缕的练习,怕是不好掌控。
当然也不一定非在她那里卖绣品,只是有这么个想法。
云儿买的绣花稿图案不止是一本,也不只是一种风格,其中就有传统的苏绣画稿,也有现代用缝纫机绣的各种绣花稿,还有专门给儿童用的绣花图案、鞋垫、鞋面的绣花图案、服装绣花图案、枕套和抱枕绣花图案,还有卡通画绣花图案,等等,不下上万种。她已经看过如意绣工坊的绣品了,不用看,对那里的绣稿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那里不缺好绣娘,缺的是好画稿。如果是用自己画出来的画稿让那里的绣娘绣出来,那个质量就比现在会好得多,价格上也能贵得多。关键就是不知道这位顾如意顾掌柜的人品如何,跟她合作会不会有麻烦。
顾如意这个人,云儿的舅妈跟她打过交道,就是云儿出嫁之前在她那里订过嫁衣,舅妈说这个女人心太贪,在她那里订做几套云儿穿的新娘上的绣花,她竟然要五百两银子。舅妈想,外甥女这一辈子也就嫁一回人,还是嫁给王爷,咬牙切齿答应了,可是拿回来绣好的嫁衣云儿并不满意。因为嫁衣是有说道的,大红色是正室所穿,云儿是侧室,玫红色的,顾如意就觉得新娘的父母花那么多银子在枚红色嫁衣上不是姨娘就是侍妾,肯定是在巴结高官或者大户,也没太认真给绣花,一直到现在舅妈还记着她呢,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就是侧室也得分男家是谁吧?逢高踩低的人品行恐怕不会太好吧?
云儿对这件事到没有象舅妈那样义愤填膺的,商人嘛,总是把金钱放在第一位。现在是自己也经商了,怎么和商人打交道?不能自己也唯利是图吧?看看再说,象堂兄那样的商家也不是没有。
云儿就开始从《绣花图案》这本书上开始琢磨怎么画绣花稿了。就从苏绣开始,苏绣的绣花稿比较复杂,
第五百零六章 新样差事
林嬷嬷离开后,喜嬷嬷被传唤到飞云楼。喜嬷嬷吓得浑身冷汗,打着哆嗦。她以为顾如意来找她,说起偷艺的事被云主子知道了。如果是福晋传唤她,倒还好一点,不那么紧张就能想到应对的办法。可是云主子是出了名的厉害,自己是谁呀?不过是个小管事嬷嬷。
路过大厅就被里面那些木箱给吓一跳,摞太高了,眼晕。
云儿正从楼上下来,准备回家喂奶,见到喜嬷嬷神情不安地站在门口心里暗笑。云儿已经从林嬷嬷、和门房的亲兵、小厮等人那里知道了,顾如意来找喜嬷嬷,是想托她讲情进府学艺,跟喜嬷嬷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喜嬷嬷也没答应顾如意。就是她自己觉得好像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
“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喜嬷嬷行的是蹲安礼。
“喜嬷嬷免礼。”云儿笑着看喜嬷嬷。
喜嬷嬷更加慌乱,认定云主子知道顾如意找自己了,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请主子饶恕,奴婢有罪。”
“喜嬷嬷在说什么?”
“如意绣工坊的顾掌柜来找奴婢,想进府学艺,奴婢不该搭理她。”
“你答应她了吗?”
“没有、没有!奴婢是干什么吃的奴婢自己知道,府上的技艺是给皇上赚银子用的,哪能随便传人呢?”
“你真是这么答复她的?”
“是是是,奴婢不敢撒谎,半句也不敢!”
“果真如此?”
“不敢不敢!”喜嬷嬷都快吓晕了,根本没听清主子的问话,所问非所答起来。
云儿“扑哧”一笑:“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不敢。”
云儿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上前扶起喜嬷嬷。
“你没答应她就对了,至于吓成这样吗?咱们的技艺可不是给她赚钱准备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会的喜嬷嬷已经回过神儿了,听云主子问她,忙说:“奴婢是小选进宫的,当时顾掌柜是特招进宫的绣娘,都在内务府当差,这样就认识了。”
“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乡。不过呢,她从苏州来,是汉人,你是选进宫的,是满人,倒也没法同乡。好像很熟悉?”
“还行吧,我们都是在宫里混了十年的人。她在绣工局,奴婢在尚衣局,经常有碰面的时候。后来她出宫没有回老家苏州,在京里开了绣工坊,奴婢没有人家的本事,就来府上扫树叶了。”
喜嬷嬷说的都是实话,一点隐瞒也没有。按理说她可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毕竟顾如意找她是做不利府上的事。这一点云儿还比较满意,她最讨厌的就是当面扯谎的人。
“听喜嬷嬷说话倒是个诚实的,既然你没答应她什么,也就没有你什么责任,她来找你,也不是你让她来的,是这样吗?”
“是是是,奴婢就是个扫树叶的,有什么权利答应她进府?”
“你明白就好。现在呢,我跟你说另一件事。你认识顾如意,你觉得她人品如何?”
“奴婢说的是自己的眼光啊,不一定对。顾如意这个人待人接物的很大方,办什么事出手也阔绰。尤其是学艺,有点象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见了咱们府上的十字绣,来找奴婢软磨硬泡的非要进府来学,把奴婢吓坏了。还有就是她卖的绣品价格太高了,她的绣品用的是她的一位同乡陆画师给专门画的画稿,如果别的绣工坊出现她家同样的绣品她就和人家没完,非要追究不可,是不是有点霸道呢。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奴婢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有点傲气,人品嘛也是不错的,没听说和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也没听说她在宫里坑谁、害谁了。”
“嗯,这人的性格还算可以,她的绣工坊倒有点专卖店的性质了,那么咱们跟她做个生意怎么样?”
“云主子说的是……”
“咱们卖给她画稿,就是我画的东西。可以绣成苏绣的画稿。她店里的绣品我见过,绣工相当好,就是绣花稿有点千篇一律,我想让她的绣品活泛一些。她不是有点霸道吗?不让别人用她的画稿做绣品,咱们就符合她这个愿望。你放心,咱们的画稿肯定是比她先前的好,这样咱们的画稿价格一定要高,而且她们用了咱们的画稿绣出来的绣品只能在她一家卖。当然绣品质量好,价格也会高,她也会赚。”
“您这个办法极好,就是您不说她也不会把画稿传出去。怎么个卖法呢?您也不能出面……”
“我不能出面不是还有你吗?别急,听我说要求。咱们把画稿卖给她,她做几份都不关咱们的事。但是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把画稿传出去;第二个要求是一定要精工细作,不能砸了牌子;第三个是你和她谈生意的时候,绝对不能透露画稿是我画的。只说府上的人画的;第四个要求是你在出售画稿之后把银子拿回来我再给你分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这个不是赏赐,是你应该得的酬劳。”
“说明一点,我给你的画稿画幅有大有小,或者是花卉、或者是风景、或者是蔬果、或者是小动物是小动物。你在其中可以得到一成的酬劳。有一句丑话我先说在头里,你可别在里边玩花样,要是跟我不玩人性,你的月例就永远没有了。我知道你是宫里来的……”
喜嬷嬷吓得脸儿都白了,立刻跪下磕头道:“主子放心!您千万放心就是,奴婢绝对不会做那种欺上瞒下的事!您给了奴婢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奴婢感恩不尽,哪能做出那等昧良心的腌臜事呢?奴婢起誓……”
“好了好了,不必起誓了,我信你。你再等个三天两天的,我画出来拿给你,你看看值多少钱,然后去顾如意那里跟她谈谈。她没兴趣千万不要勉强。她如果问起府上其它事情和技艺,一概不答复,不能和她透露一个字!这个不是我的要求,是太后的要求。其实这也是商业秘密。关于技术、本钱、经营方法都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我信得过你才找你办这事。”
“您放心、一百个放心就是!奴婢一定把这个差事做好的,不辜负您和王爷福晋的信任!”
“好,那就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园子里都是上午扫树叶,下午做手工,你的手工活照做,如果有画稿你就下午去卖画,手工停做。”
“是是是,奴婢明白了,这样奴婢可以赚三份银子呢。”
“你很通透,那就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说完,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走在通往园子的路上时,喜嬷嬷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几两肉了,轻飘飘的就象要飞起来似的。除了管理二十个扫树叶的粗使丫鬟婆子,还能做手工,还能帮主子卖画稿,一幅画就算是卖一两银子,一成的利润那就是一百文。穷人家一百文钱可以买一百斤棒子面儿!自己呢,如果真的找不到婆家,就拼命攒钱,手里有钱,谁都待见。要是能嫁出去,这钱就是嫁妆。官员府上的下人,粗使的一个月三百文甚至还有更少的。就这么点月钱还有被克扣的,人也随时挨板子。进了瑞王府,各位主子都是那么和气,就是粗使的也没有挨板子、挨耳光、挨鞭子的。顶多就是罚站、罚个月例、进几天“醒吾庐”,再严重就卷铺盖滚蛋了。王爷建府过日子,总共也没撵出几个人,就在这个地方养老了!
人都是自私的,只是轻重不同。这样的事情,喜嬷嬷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只能自己偷着乐。侧福晋说的那几句貌似威胁的话,其实不必往心里去。借给自个儿几个胆子也不敢半路上把银子给匿下了,侧福晋身后就是王爷,谁敢惹她不高兴?不做亏心事,自然就不会挨罚。哈哈,一个人赚三份银子,不不,应该说赚四份,还有太后的那一份。只是那一份银子不好赚,要是露了馅儿,这三份都砸了,说不定连脑袋都没了。一肚子高兴忽然间就给弄得心情烦躁起来,有几个人想造反啊?瑞王爷这样的人能造反才怪了!当年……
“哎呦喜嬷嬷,您这是怎么了?两眼直勾勾的?”同是管事嬷嬷的伊尔根觉罗氏的大声嚷嚷把喜嬷嬷吓得回过神儿来,嗔怪地瞪了依嬷嬷一眼:“做什么大惊小怪的?谁的眼睛直勾勾了?”
“您老人家的眼神太特别,见到王爷就这样,什么时候回家准备六十四抬嫁妆啊?”
“你疯了!满嘴胡说八道的,懒得理你。”
“喂,那你怎么了?好像是被侧福晋叫去了,挨训了?”
“你才挨训了,不过是问了点事。”
“什么事?不是给你指婚了吧?男的是谁?”
“你进来我告诉你。”喜嬷嬷边说边挽袖子,吓得依嬷嬷望风而逃。
云儿把卖画稿的事告诉了来飞云楼歇息的王爷,王爷说:“这事你就做主了,不用问我,到时候把银子交给你父亲就好。”
“您就这么相信云儿?”
“在我眼里,你、福晋、你父母、亮子还有那三个侍卫、朱医官和福晋身边的、你身边的姑娘嬷嬷都是可信任的,还有索清还有……呵呵呵,本王高兴啊,身边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人。当然最相信的是你和福晋你父母、亮子几个人。”
“云儿多谢王爷的信任。”说罢款款施礼。
“好了好了,过来坐坐。”王爷拉过云儿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心疼地说:“我总是想着你能胖一点。”
“人胖了容易得高血压,人家是瘦肉型的,非让人家胖起来。”云儿撒娇地嘟起嘴巴。
王爷笑道:“人的观念不同嘛,我就是觉得胖一点有免疫力。”
“您说的倒也有点道理,不过云儿觉得已经有点胖了。”
王爷把云儿上下打量一番,摇头说,“看不出来。”然后问道:
“你沐浴没有啊?沐浴过了咱们就安置吧。”
“人家早就沐浴过了。王爷您现在做什么呢?”
“还不是种植上的那些事,马上秋天了,水果要大批下来就得准备收水果了。要做的事多的呢,慢慢来吧。”
“福晋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食疗、药膳的天天吃,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福晋心宽,什么毛病也没问题。”
“你说反了。福晋的心没你宽,她是心细,什么事都要想过来想过去的。这个事也不怪她,咱们这样的家庭能不多想吗?你看太后和她多好多好的,却是经常对她搞突然袭击。”
“啊?突然袭击?您指的是什么事?好可怕哦。”云儿真怕了。
“就是太后老是怀疑我对皇上有二心,咱们出门可能是去招兵买马了。就和福晋聊天,聊着聊着忽然提个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思想准备或者是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可能一时间张口结舌回答错了。那个时候人家就有把柄了。”
“怎么能这么对待咱们呢?咱们不顾命地给她母子赚钱,不但搭本钱还差一点把命搭进去,他们就心安理得?然后再给咱们派个不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那么大的年纪连好歹都不懂?”
“不要把你的善恶观强加给别人,你是那么认为的,那位可不是。她就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应该对她好,恭敬着她、惧怕着她。对她好是理所当然,是天经地义。因为她是皇上的妈。你把命搭进去也好,把财产搭进去也罢,那是你份内的事,但是你如果什么时候被她怀疑,那就可能一个不慎就被她打进地狱。就是处死你也是个恩情,要心甘情愿地去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这算什么道理?打人骂人砍人家脑袋还得感谢他,那还没天理了呢。饶是这样,咱们为什么还……”
“咱们不是为了她做事,是为了下一个皇上,但也不是为了这个皇上本人,是帮他建立一段辉煌的历史,在后世的人叫作‘康乾盛世’。这是师尊和师父给咱们的使命,咱们就别管谁谁了。”
第五百零七章 初次卖画
三天以后,由林嬷嬷出马,在二等丫鬟月儿的陪伴下来到安定门附近的如意绣工坊。看着林嬷嬷的打扮,给人一种大户人家夫人的感觉,伙计赶紧上楼把顾如意请了下来。林嬷嬷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出身,骨子里就带着一种高贵的气势。云儿给她打扮成大户人家的夫人也不是装点门面,现在索清已经平反昭雪,恢复一等侍卫的官职。一等侍卫是在京武职的正三品,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很快皇上就会有册封林嬷嬷、鱼儿、水儿、鬟儿、髻儿、陈夫人、朱医官夫人诰命夫人的圣旨,这个夫人也是名副其实。
林嬷嬷跟索清成亲的时候,云儿曾经给过林嬷嬷八块正品织锦缎的布料,就是苏绣效果的锦缎。林嬷嬷不但苏绣出色,裁剪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把云儿给她的锦缎做了好几身漂亮的旗袍。索清是正三品的官职,她自己不能寒酸了。
“给夫人请安。”顾如意款款下拜,给林嬷嬷弄了个大红脸。她们是见过面的,林嬷嬷经常来这里卖自己的绣品,但是一换装顾如意就是认出来了也要改变态度,不能那么随便了。
“顾掌柜无需客气,我们是随便看看。”林嬷嬷坐下了但没有喝茶。在月儿的搀扶下,认真地欣赏顾如意挂在墙上的苏绣绣品。“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月儿看来,这里的绣品每一幅都是那么精到。但是林嬷嬷却有自己的眼光,针法、配色都无可挑剔,但是,所用画稿却是差强人意。给人的感觉是花卉都是半朵,没有立体感。乍一看是不错,艳丽、明快,但是经不起推敲。几乎所有的人都愿意听赞扬的,没有喜欢别人挑自己毛病的。林嬷嬷正在怀孕,也不想惹起事端。万一有伙计是脾气暴躁的,不分青红皂白打自己一顿,腹中胎儿就要遭殃,但是她又不能让自己白来一趟,就边看绣品边想对策,怎么样让顾如意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买下四估量的画稿。
“这位夫人一定是内行,看得这般仔细。能否给在下提出不足之处以后也好改进。”
“顾掌柜好心胸,竟然有这般请求,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林嬷嬷赶紧称赞了一句。然后故意带出江浙口音对顾如意说:“听口音顾掌柜苏州人是勿啦?”
就三个字“是勿啦”,顾如意的眼泪都下来了,熟悉的乡音、亲切的吴侬软语,顾如意竟然忘了往日的矜持,一下子拉住了林嬷嬷的手:“夫人,您也是南边的人?”
“阿拉太仓人。”
“倷阿是嘀嘀呱呱的老苏州。”顾如意也来了一句纯粹的家乡话。
两个人同时笑了。
“快请坐、快请坐。”顾如意又改说了京片子,态度十分热情:“夫人怎么称呼?”
“我姓林,丈夫是满人。早就听说顾掌柜是宫里出来的,很有本事,一个女人家经营起一个绣坊,不简单。”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小本经营,混口饭吃罢了。如果夫人看中鄙人小店里的绣品,如意可以给您打折。”
“那就多谢了。我想问问你这里可以预订绣品吗?不好意思啊,我是想用自己的画稿,请你们给绣绣品,这样不会太唐突吧?不是说你们用的画稿不好,是……”
顾如意心花怒放,立刻说:“夫人多虑了。您自己出画稿,我们就不要画稿的费用,只收您的手工费,这没什么的,客人的眼光不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您自己带来画稿我们就按您的画稿绣花。您带来了吗?”
“带来了,月儿估量,你拿给顾掌柜。”
月儿从她的一个精巧的拎包里拿出画稿,恭恭敬敬递给顾如意。顾如意同样是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来,心说:还自己带画稿,谁能越过我们店里的画稿?打开一看就愣住了:眼前是几朵盛开的牡丹,就跟活的一样摇曳生姿。
饶是顾如意见过大场面,也在宫里见过顶尖的绣花稿,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画工这么高超的,就是真的牡丹开放在眼前!她连气都喘不匀了,眼珠子盯在画稿上久久不能移动。看样子,顾如意还真不是那种大奸商,老奸巨猾,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的人。有的人明明是喜欢却要贬斥。她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林嬷嬷一直在观察她,细节也能看人的人品。
“这位夫人,这幅画稿是您画的吗?”
“不是,是我们府上的四估量画的。”林嬷嬷的话也不算作假。
“是位小姐啊?太厉害了!这画画的,都活了!”
“我家四估量从小就画画。顾掌柜看看能不能绣下来?最好是一点不走样地绣出来。”
“可以、可以!您放心。不知是否等用?”
“当然最好快一点。”
“明白、明白!您说个日期?”
“二十天怎么样?”
“急是急了点,我们尽力吧。这位夫人,如意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如意店里的画师回南探亲,几个月都没有音信。之前他说过想走仕途之路,咱们也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估计他是回家温习功课去了,明年还有大考。所以呢,如意想买下您的画稿,价格上不会让您吃亏的。我们这里一张中等大小的精致画稿给十两银子,您的给二十两,加一倍,如何?”
“这个嘛,我家估量并没有说要卖画稿啊,半路上被我给卖了,她要发脾气,我……”
顾如意立刻“猜到了”,这位夫人说的四姑娘一定是她的继女。或者是嫡出小姐,眼前这位是个侧室的官太太,不敢做主。可能是给小姐办嫁妆,小姐不好亲自出面。看到夫人在犹豫,顾如意一咬牙:“每幅中等大小的画稿给您三十两,如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位夫人的画稿,这样的画稿一定要留下来!
“这个……我还是回去问问估量,画是她画的,而且我们也不是特别需要钱,闺阁女子的画传到外面毕竟不好。”
“这个您放心,我们不会出去炫耀和宣扬的。这样的画我们自己用,生怕别人抢呢。您回去和那位小姐商量商量,怎么说咱们也是同乡。如果画稿可以出让,这一次的手工费就免了。”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手工费该多少是多少,您说个数儿。画稿的事,我回去问估量。她同意我才敢出让的。您给的银子是不少,兴许她能同意。要不然我会很为难。”
“好啊好啊,您就给问问,如意实在是太喜欢这幅画了,活灵活现的,咱们京城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呀。至于绣工费嘛,绣在枕头两边的二十两,绣在被面上的是五十两,绣在旗袍上的是三十两。”
“我们这幅绣品比寻常的枕头大,但是是单幅的,就按旗袍的价格算三十两如何?”
“可以可以。”
“那就这样?等您绣好了一并算钱。告辞了。”
“夫人慢走。”
“您留步。”
林嬷嬷的生意谈成了!在月儿的搀扶下,出了绣工坊,又买了些南边的小点心、水果之类的东西,就回府了。一路上和月儿俩人不停地笑。月儿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林嬷嬷您可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有范儿!顾如意主动上钩……”
“臭丫头你说什么呢?合着我是老奸巨猾呀?就是话赶话的说到那儿了。我还发愁怎么说这个卖画稿的事,她主动要买的。我估计呀,她说的那位画师要闪她们,没人给她们画稿,她们就没得绣了,一下子看见咱们主子的画稿,那还能放过去?其实她有了这份画稿,就可以多次用的,根本就不会吃亏。我也是学苏绣的,懂得怎么描摹。”
林嬷嬷一走,店里的其他绣娘就说话了:“掌柜的,您可别急病乱投医啊,陆师傅回来会生气的。”
“他要是不回来咱们就成了房檐下面晒的鱼,干儿了?”顾如意还会点俏皮话。是啊,店里十来口人等着吃饭呢,陆师傅要是不回来了,大家就得饿死?这人真是的,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就是参加科考也不是丢人的事,大家都能理解。谁不想奔个前程呢?总得说明什么时间回来吧?人家也好安排后面的事,不能等你一辈子,可好,不辞而别,是嫌弃给工钱少了呢,还是谁说什么不好听的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的气量!
“你们看看人家画的画稿,还是位小姐画的,这个世界离了谁也能活。”顾如意对陆画师很是不满。
“呜哇!怪不得,顾掌柜的好福气,能得到这样的画稿!咱们要是能绣出来,一准卖个好价钱!可是这幅画稿的大小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也不象被面用的,也不象旗袍上用的。”
“管他是什么地方用的,咱们只管绣。”
林嬷嬷来过的第三天,喜嬷嬷来到如意绣工坊。顾如意非常意外,一再拒绝她的喜嬷嬷居然登门拜访了。一向以“和气生财”为信条的顾如意仍然笑脸相迎:“哦呀,这不是喜姐姐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快请坐,来人,上茶!”
“行了,你别忙活了。有个事跟你说,我们府上不是给皇上经商吗?恐怕你这个消息灵通的人也打听到了,那个纳兰百货店就给府上代卖一些货物,还有那位陈掌柜的也给府上代卖布匹,人家自己也有自己的货,就是代卖一小部分。姐姐不能把你安排进府学艺,但是也想到是不是给你想个办法也给府上代卖点什么绣品……”
“哇唔哦,喜姐姐,你是我亲娘吧?”顾如意的感叹词都高兴得乱套了。她是亲眼看到陈瑞谦和纳兰东贵的小店是如何红火的,不过是代卖代卖,也不要本钱。然后就可以从中取利得分成,何乐而不为?
“你别太高兴啊,代卖有代卖的规矩。第一是你不许随便加价,必须按府上规定的价格出售;第二你有一成的利润,卖一两有你一百文,卖十两有你一两的辛苦费;第三是不准转给别人去卖。府上是看我的面子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也是我千说万求的给你办成了,这个不比你进府学艺强吗?”
“好好好,太好了!不用本钱就来利,我哪辈子的福分哦。喜姐姐,妹妹该怎么孝敬您呢?中午吃烤鸭如何?”
“我才不吃那个,油乎乎的腻死人。”喜嬷嬷抹搭着眼皮。
“不吃烤鸭,那就吃这个。”顾如意最了解大龄宫女的心态,喜欢银子。就笑嘻嘻的给了一个十两的银锞子,喜嬷嬷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十来个香囊、荷包和手袋。
“你先卖卖试试,这个叫烧卖包,十文钱一个,这个是荷包,也是十文,这个是手袋,用料多,费工夫,也好看,关键都是绣花的,一百文一个。卖的时候看客人喜欢哪个,告诉我,下次给你多拿一些。我还有其他事,走了。”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茶也没吃一口就走了?”
“你少来。府上可是信得过我的,我呢,自然是信得过你,回头你仔细看看人家的活计。如果想学不是现成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我的喜姐姐,你真是我再生父母……”
“讨厌,油嘴滑舌的。你就试试吧,这些荷包上的小猫小狗的叫卡通画,咱们大清没有的。绣法也是很古怪,叫什么来着?忘了。走了走了。”
“如意送送姐姐,给你雇辆车。”
“那就多谢了。”
送人回来一看,香囊、荷包的都在各位绣娘手上,都是平时的好姐妹,也不好抢下来。就问:“怎么样啊?比咱们绣的如何?”
“咱们?咱们还往哪儿摆呀?您看人家是怎么绣的?这只小猫都要站起来了。”
“这是绒绣!”在纳兰百货店见过的,顾如意简直要乐疯了!毛绒绒的小猫还穿了衣服,太可爱了!什么卡、卡通画?什么意思啊?喔哇,这个小包包是怎么做出来的?拎在手里,小巧玲珑,一定是年轻姑娘的最爱。这个荷包是锁绣!我的那个娘啊,原以为如意再也学不到这些技艺了。从纳兰百货店买来的不是也可以学吗?忘了、忘了!应该有个画稿啊,自己绣花是人手,画画就是猪手了。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琢磨。”顾如意有点坐立不安了。
“我说掌柜的,您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您就想法子把那位林夫人的苏绣给绣好了,怎么又是绒绣又是锁绣的?”资深的李绣娘很是看不上顾如意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毛病。
“咱们是经营苏绣的,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要弄了。
第五百零八章 艺惊画师
“李姐姐这话如意不敢苟同。苏绣也好,绒绣也好,都是绣品,咱们叫绣工坊,并没有说只经营苏绣。都能赚钱怎么就不能经营别的了?你们知道这位喜嬷嬷吗?她是瑞王府的管事嬷嬷,换个人谁有这些东西给我代卖?你们看看,人家这些小玩意的针线,用料。”
“啊?瑞王府的?我说掌柜的你真行啊,和王府也拉割上了?”
“什么叫拉割?喜嬷嬷和我是老姐妹了。换个人管我吗?”
“哎呦掌柜的,对不住您了。您瞧瞧这个荷包上的针脚啊,一水水的大小!咱们的针线就不错了,谁能做到这样啊?”
“还有这个珠子,这个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好看?”
……
又一家代卖店诞生了。
林嬷嬷第二次来如意绣工坊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了。索清实在不放心,请了半天假陪着林嬷嬷。昭雪之后的索清,再也没有先前的抑郁之色,紧锁的浓眉展开了,脸上带着笑意。他是正三品武职官员,也算是朝廷大员了,虽然在府上干的是汤汤水水的活计,出门却是光鲜了许多。林嬷嬷给他做的深蓝色毛涤长衫,腰间扎了一条两寸宽的稍浅一些的腰带,靠右侧一点挂了一个相当精致的香囊,左边是个带盖的精致荷包。脚上是千层底布鞋,头上一顶镶了蓝色珠子的圆帽。平地增加了几分儒雅的气度。
来到绣工坊,有府上带来的小厮给开门。店里的小伙计赶紧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客官请。”
另有伙计上楼通报:“掌柜的,先前那位姓林的夫人来了,还有她家相公。”
顾如意赶忙下楼招待,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索清,心里就知道不但是个练家子,还是位不小的官员。招待客人是顾如意的长项,既不显得热情过度给人谄媚的感觉,又有沐春风的亲切和气:“二位辛苦了,大老远的跑来,不好意思啊,小店简陋的很,二位将就坐下,天儿上茶!”
顾如意呼唤的天儿是一个还没留头的十来岁的小丫头,很机灵。掌柜的话音没落,两杯香茶就端上来了。
“客官、夫人请慢用。”
索清微微颔首,林嬷嬷却掩口而笑。顾如意也跟着笑:“这位夫人,在下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方才掌柜的说我们大老远的来此,您怎么知道?”
顾如意释然地笑了:“你们是坐车来的吧?近路何须坐车?”
“你不错,观察细致。就不说别的了,我家估量画了两张画稿,顾掌柜的觉得入眼就按先前的价格留下,不入眼我们悉数带回。”说着示意跟来的月儿把画稿拿出来,由林嬷嬷双手递给顾如意,顾如意同样用双手接过来,很小心地打开。顿时觉得春风扑面,一股清新的气息从画面泛起。几朵艳丽的牡丹跃然纸上,盛开的、半开的、还有几朵含苞欲放的蓓蕾,似在春风中摇曳。
“好好好,太好了!这是怎么弄的,纸张这么厚实?”
“这个是经过简单的托裱,不然单张的宣纸都很薄,描摹几次就坏了。这样就可以多描摹几次,给您省下不少银子呢。”
“真是周到啊,多谢了。三哥,赶紧拿银子来。六十两!生平就没见过这么出色的画稿,太漂亮了。对了,夫人先前送来的那份绣品已经绣得了,天儿把这位夫人的绣品拿过来。如意有个不情之请……”
林嬷嬷知道,顾如意是想买下先前那份画稿。但是也不由自己的嘴说出来,只是看着顾如意。
顾如意开门见山地说:“如意很想得到您先前这份画稿。”
林嬷嬷说:“那倒可以,总共三张画稿九十两,我的绣品手工费是十两,这样一算,您给我八十两对吗?麻烦您给现银。”
“好好好。”顾如意一叠声地答应着,把八十两银子给了林嬷嬷。林嬷嬷示意月儿,月儿赶忙放在自己背的包包里。然后拿出来一个纸口袋,从里面轻轻拿出几张深蓝色的纸和一支没有毛的笔,还有几张光洁的白纸。林嬷嬷把一张白纸垫在蓝纸下面,蓝纸上面盖了一张白纸,然后白纸上面再放一张蓝纸,蓝纸上面仍然是白纸。放好之后在桌子上墩齐,对顾如意说:“顾掌柜请近前来看。白纸您认识,蓝纸叫复写纸,也叫印蓝纸,这支笔叫复写笔,也叫圆珠笔。您看上面这张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吧?我在上面画一朵花,稍稍用力一点。这些纸不要活动,简单地画一朵玫瑰啊,然后把这些摞在一起的纸拿开,您看到下面的白纸上有什么吗?”
“呜哇!这是怎么回事啊?和第一张您画的完全一样!一点都没走样啊,这是什么纸张这么奇怪哦?”
“这个蓝色的纸上面有油脂,笔画在上面就把油脂印到下面一张纸上了,然后下面一张纸又印到下一张。这样下面可以一次印三四张,再多就印不透了,过分用力第一张就会被画坏。这是我家估量送给顾掌柜的,您猜到是做什么用的吗?”
“如意明白了,您家小姐是给如意印画稿的。不知道您说的这个印蓝纸能用几次?”
“它原本的作用是写字的,如果印画,画是线条的,就可以多用几次,估计用十几次差不多吧,这样您的一份画稿可以印几十张呢,您不亏了吧?您给的画稿润笔费还是不低的。但是我家估量的绘画水准您也看明白了,她是一个心善的人,不想让您吃亏。这样一张画稿变成三四十张,平均每张就不是那么贵了吧?”
“是的、是的,如意明白了,如意诚心感谢你家姑娘!可是、可是,如果印蓝纸用完了……”
“您就不必担心这些事了,您用了我们府上的画稿,绣出来的苏绣能在京城打响,还愁姑娘不给您印蓝纸?这种纸最好是放在一起,三张五张的容易走了油,您店里其它人也用不上这种东西,更不认识,当成废纸扔了也未可知。所以一次给您三四张,现用,您也不必为了保管它而担心受怕的。就这样?一个月以后我再来。”
“多谢夫人,请慢走,留神脚下。”
“多谢关照,你忙你的。”
林嬷嬷一走,顾如意就呈疯癫相:看着手里的三张画稿,怎么看怎么喜欢得想跳起来。绣娘李嬷嬷提醒她说:“掌柜的,您已经很多天不务正业了,这么好的绣花稿您不快点绣,我可先用了啊。”
“别价,让我先过过瘾。天儿,来帮我挑线。”
就在顾如意沉浸在无限喜乐的时候,一位气度儒雅的中年男子悄悄地迈进如意绣工坊的大门。楼下一层只有一名伙计接待客人,听见脚步就习惯地说道:“客官请,您想……哟喂,这不是陆师傅吗?您是多会回来的?掌柜的,陆师傅回来了!”伙计用了很高的嗓门给顾如意报信儿。
陆师傅还很高兴,大家没有忘了自己。走时匆忙没有告诉各位同仁,也没和掌柜的打招呼,不辞而别,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地道。可是他很想走仕途之路,不想在一个小小的绣坊里浪费生命。家族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从钱塘来辅导族学的子弟,他就在得到同乡的一个消息之后悄悄离开。但是,家里的母亲和妻子都在张罗给他纳妾,他一万个不愿意,已经有了儿子女儿,还纳什么妾?他的心思都在顾如意身上。但是顾如意心高气傲的肯定不会为妾,可是又不肯嫁人,就这么耽误着,也给陆师傅一种还有机会的侥幸心理。就在母亲妻子的唠叨下,回到京城。
顾如意听说陆画师回来了,有点慌乱。陆画师是店里的专业画师,专门给顾如意和绣工坊的绣娘们提供绣花稿。如果他知道顾如意用了别人的绣花稿,会是多伤心?可是捂着、盖着的也不是个事儿,只能勇敢面对了。
陆画师走到楼上来了,这里是绣娘们刺绣的地方,这里光线很好,屋里显得很敞亮。大家正聚在一起分线。准备把新的绣花稿描摹到绣布上就可以开始刺绣了,因为这里是专业绣坊,刺绣设备还是比较完备的。每位绣娘一个绣架,随时开始刺绣。陆画师一脸春光地出现在众位绣娘面前,很潇洒地扬了扬手:“各位都好吧?”
“画师好!”绣娘们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画师行礼,顾如意也在其中。但是心里对陆画师很有些不满,可也不好马上说出来。她哪里知道这位画师的心思呢?
“顾掌柜,别来无恙?”陆画师走近顾如意,抱拳施礼。
“托您的福,如意还好。”顾如意福身还礼。
“生意如何?我给你们留的画稿绣了吗?”
“您留的画稿?您留画稿了吗?我们怎么不知道?您放在哪里了?您走的时候并未知会如意啊。”顾如意很想发脾气,却忍住了。
“我就放在我画案的抽屉里了,你们竟然没用它?那你们用的是什么?过去的?还是这几个月你们什么都不曾绣?不吃饭了吗?”
“陆画师!如意倒是想请教您,您走的时候跟谁说过一声?哪怕是留一张纸,告诉我们一声您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什么时候回来。您也没告诉任何人说您留下画稿,难不成我们翻您的抽屉?”
“这是什么话?我临走前几天不是透露过要离开的意思吗?”
“如意愚钝,没有明白您的深意。您不在的日子我们就喝西北风了!”顾如意实在是忍受不了陆画师的傲慢态度,本来就是他做错了,还要强词夺理,把不是派给别人。
“这是什么态度?鄙人离开几个月就让顾掌柜这样仇视吗?”
绣娘李嬷嬷倒是没有剑拔弩张,笑了笑,和气地说:“画师想走仕途之路也是情有可原。您是大男人,不能和我们这些女子相比。但是您真的应该知会我们一声。之前您的画稿我们都绣过了,不能再用。要不是顾掌柜的为了大家的饭碗,到处找画稿,我们还真可能要饿肚子了。”
“李姐姐的意思是顾掌柜在本画师的画稿之外找了别人的画稿来绣?那陆某人算什么?不是成了一块咸腊肉?你们既有本事用别人的画稿,还和我争执些什么?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告辞!”
这位,真有风骨啊。
“陆画师,您不想看看如意新找的画稿吗?”
“不用看了,铁定是比陆某画的高出许多。”
“这个倒是说对了,您先看看,不急离开,我们大家没有一个人有赶您走的意思,就是说您离开之前应该和大家知会一声,有个交代,省的我们无所适从。”
“是吗?你们是从哪里找到新画师的?陆某还真有兴趣了。绘画的事情陆某不是很内行,但是绣花稿却是画了十几年。把高人的画稿亮出来吧?如果确实比陆某技艺高出很多,陆某立马让贤。”
“让贤倒是不必,如意觉得此人画稿也有很多可取之处,陆画师请看。”顾如意从自己的绣架下面一格拿出云儿画的画稿,徐徐展开。
陆画师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画稿上的牡丹似乎活了一般,开放在陆画师的眼前。不但鲜活而且酷似,没人不说它是牡丹,更没有人说“在似与不似之间”,是活生生的红牡丹、粉牡丹,紫牡丹、黄牡丹,真个是国色天香。
陆画师也忘了和顾如意争执,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画稿上的每一朵牡丹、每一个花瓣、每一个叶片、每一个花苞……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画出来的完全不是什么形似、神似的境界,就是活生生的牡丹开在眼前,彷佛还有花香缭绕于口鼻之间!告诉我,什么人画的?”
“是位年轻小姐。她本人我们没有见到,来卖画稿的那位夫人好像是她继母。”顾如意完全是在杜撰,也不能怪她,是林嬷嬷没想告诉她。
“女人?你说是女人画的?你没见到怎么就知道是女人?这样的技艺应该是画坛泰斗了,居然还是年轻女人?知道多大年纪吗?如果可以我去拜师!咱们绣工坊有了这个技艺,就会驰骋全大清!”
“您冷静一下好勿啦?我们也只是刚刚买了三幅,还没开始绣呢,等到绣好了才可以看效果。先前那位夫人绣了一幅已经拿走,但是那张画稿被我硬性留下了。也是牡丹,好像这位小姐专攻牡丹。”
陆画师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不再刚愎自用。显然是被新画稿所折服,而且要拜师。就这个态度大家就不好再责备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