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如斯过往1
世人只知大章国西疆一带有一神秘族群——巫族,知他们擅用蛊毒,能在无声无息间置人于死地,亦能在无声无息间控制人魂魄、思想、行径,但巫族族地究竟位于何处、族内情况如何,族人多少,却无人知晓,因为历来进过巫族的外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据说,自巫族现世这两百多年来,只在百年前武林正道与大章国西疆一带大规模出现的活死人大战那一次,被当时的武林盟主姜闵天无意中闯进过巫族族地一次。
虽然后来姜闵天凭借自身本事平安逃出巫族族地,却身中致命蛊毒,强撑着身体帮助武林正道绞杀完活死人后早已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在弥留之际,姜闵天与他身边之人说了一些他在巫族族地看见的情况后,就带着被毁了神气成了一柄废剑的天机剑跳进万丈深渊自绝了。
也是从那时起,关于巫族的一些事情才逐渐传播开来,但流传至今可信的信息却也少得可怜,毕竟那些情况是当年姜闵天口述的,又经由他身边的人一再转述,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百年过去,姜闵天当年所说的情况早已被传得面目全非。
慕子儒被抓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他被巫族族人困在巫族那不见天日的水牢中整整半个月,也被巫族的族人用尽各种蛊毒整整折磨了半个月。
慕子儒被带进巫族族地时已身受重伤,并未仔细琢磨巫族族地是否与传说吻合,只对巫族水牢印象深刻,只因,即便三年过去,慕子儒始终都无法忘记那半个月的非人折磨!
巫族水牢入口修建在一处山崖脚下,入口四周爬满了乱七八糟的藤蔓,有些藤蔓甚至缠绕在了入口上,需要拿刀砍开才行,慕子儒只需一眼就知道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才会使得藤蔓生长到如此地步。
水牢深入地下三十尺上下(一尺等于0.33米),通往水牢底部的楼梯蜿蜒曲折,水牢内终年不见天日,照明完全靠四周墙壁上的火把。
站在水牢入口外还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燥热,可一旦进入水牢内部,就会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人直打寒颤。
到了牢底就会发现真正的水牢是在牢底挖出一个个大深坑,坑里灌了足以淹没成人胸口的水,人在坑里只能站着,否则就会被淹死。坑顶上铺着连成一片的沉重铁栅栏,栅栏上均开着一个小门,慕子儒就是被巫族族人直接从小门里扔进了坑中。
入水那一刹那慕子儒冷不防呛了几口水,那瞬间他险些就吐了——水牢坑里面的水是死水,混合着以前被关押过的人身上的污秽,经年累月之下牢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浮出水面后慕子儒竟然看见了一只浮在水牢角落已经泡得发白的死老鼠!
而且,在经过前面几个水牢坑顶的铁栅栏时,慕子儒甚至看见有一个水牢坑中吊着一具森森白骨!但是白骨已经不能叫做白骨了,上面附着满了数不清的奇怪东西遮盖住了骨头原本的颜色,也不知那副白骨的主人生前被关押了多久,竟然被巫族族人遗忘到这种地步!
随后有巫族族人下到水坑中将慕子儒的双手用铁链绑在坑顶的铁栅栏上,起初慕子儒还以为巫族族人是为了防止他体力不支滑进水里淹死,直到几天后慕子儒才明白,那些丧心病狂的巫族族人之所以将他的手绑在铁栅栏上,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他!
在七月初一那日的晌午,被折磨了半个月,又被牢水泡得浑身发胀,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慕子儒被两个巫族族人拖出了水牢,一路拖行着带到了巫族供奉其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上。
慕子儒被带到的时候,祠堂门前的广场上早已跪满了人,那些人双手均被反绑在身后,一排又一排的跪在地上,一眼扫去,大部分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她们之中有许多人服饰大不相同,想必是从几个地方掳来的。
许是因为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那些年轻女子都是哭哭啼啼地,有的甚至还在求饶,只是,守在广场四周的巫族族人却没有一人理会她们!
慕子儒看见,跪在人群最前方三排的,却是那个因慕子儒而全村人都沦为祭品的村子的一众村民们。
那些村民们在看见被两个巫族族人拖着出现在广场上的慕子儒的时候,纷纷张口咒骂慕子儒,更有甚者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害了他们全村人的慕子儒。
彼时的慕子儒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理会那群咒骂他的村民,只能任由拖着他的两个巫族族人将他绑到巫族祠堂门前的高台上的十字木架上。
站在高台上往下看去的时候慕子儒才发现,原来传说是真的,巫族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地面的确是大理石修建的,但颜色却是猩红色,那是血液渗透进石缝凝固后被雨水冲刷,又覆盖上新鲜血液,等到血液渗透进石缝凝固后继续被雨水冲刷,再继续覆盖血液……经年累月,才形成了这样诡异的色彩!
在被绑到十字木架上后,慕子儒看到,人群中当先跪着的那个人,竟是那个曾被他救下的女孩儿!
与身后同村的村民们对慕子儒那带着恨意的咒骂声不同,那个女孩儿彼时也正仰脸望着高台上被绑于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忽而,她对他抿唇一笑,刹那美如盛世烟花。
那刻,慕子儒为那个笑容呆住了。
独自漂泊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直到那一刻,慕子儒才发觉他的漂泊闯荡,只为了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她,看她那美如盛世烟花的嫣然一笑。
他之所以救下她,陪着她回到她的村庄,回到她的家中,原来都只是为了不让那美如盛世烟花的嫣然笑容消逝。
可是,那一刻,慕子儒同样知道,他已明白得太晚太晚……
随着巫族献祭大典的开始,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慕子儒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割破咽喉,然后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抽搐着,那是一种看着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慕子儒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对于那些不认识的人,他们的死活,慕子儒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可是,当巫族的大长老亲自将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架到那个女孩儿的脖子上的时候,慕子儒却蓦然慌了。
然而巫族大长老没有立即用她手中的弯刀割破那个女孩儿的咽喉,而是说什么要让那个女孩儿好好“享受”一番后再杀了那个女孩儿。
当巫族大长老说完那些话后,慕子儒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巫族大长老用她手中的弯刀砍在那个女孩儿的左臂上,殷红色的血瞬间浸染了那个女孩儿的一身布衣。
似是嫌这样还不够,巫族大长老又用她手中的弯刀在那个女孩儿腹部刺了一刀,当弯刀被用力拔出时,鲜血瞬间迸射一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挣扎,呐喊,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阻止巫族大长老用她手中那把闪着冷芒的锋利弯刀缓缓移向那个女孩儿的咽喉,然后,又缓缓割破那个女孩儿的咽喉。
慕子儒虽无情,却不冷血。他能看着世人覆灭,却不能看着他在乎的人受到丝毫伤害。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痛苦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却仍是一声不吭……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缓缓倒在地上,鲜血从她那白皙的颈项间流出,顷刻便污了她的衣襟……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哪怕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仍是倔强地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
那一刻,慕子儒觉得他的心在一丝丝地抽痛着。那种痛,比这半月来巫族对他的所有非人折磨还要痛入骨髓,让他窒息。
那一刻,慕子儒觉得他竟是那般的无用,连那个女孩儿,他都救不了。甚至,他都不能让她快些脱离痛苦!
当巫族大长老冷笑着将她手中的弯刀架到慕子儒的脖子上,说着要了结了慕子儒的性命的时候,一个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穿着一身白色长儒袍的男人却忽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救了慕子儒一命。
没有人看清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怎么动作的,当一众巫族族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一掌将巫族大长老打飞出去老远,并解开了绑住慕子儒的绳索。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叫慕子儒赶紧逃,松了绑的慕子儒却并没有听那个男人的话立即逃走,而是提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地下了高台,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个倒在地上,从始至终一直望着他的女孩儿身边。
跑到那个女孩儿身边的时候,慕子儒蓦地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那个女孩儿身边,而慕子儒身下,是那个女孩儿缓缓淌了一地的鲜血。
那些血,是那样的红,甚至将慕子儒那身本就赃物不堪的衣衫都染成了鲜红的色彩,将原本猩红色的地面浸染得更加鲜艳。
第五十九章 如斯过往2
颤抖着伸出双手将那个女孩儿从冰冷的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拥进怀中,慕子儒的双眼一片濡湿。
在泪滴落的时候,慕子儒颤着声开口,却只发出了两个轻微的音节:“樊月……”
躺在慕子儒怀中的女孩儿听见那两个字,蓦地笑了,只是却不如之前那般美,反而透着一股死亡的苍白,让人揪心的同时亦觉悲凉。
只见那个女孩儿微笑着抬起她那沾满血污的,不停颤抖的右手抚上了慕子儒的一侧脸颊,用她那原先如黄莺般动人如今却破碎不堪的声音一字一哽地说着:“子、儒、哥、哥……月、儿、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每说一个字,樊月便吐出一口鲜血,话未说完,她口中吐出的血便已浸污了慕子儒和她自己的衣服。
只听得樊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着:“能、再、见、到、你、真、好……月、儿、不、恨、你……”
话落的那一瞬,樊月那抚着慕子儒脸颊的右手随之无力地垂下,那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慕子儒的皓眸也终于无力地缓缓闭上,此生,再也不会睁开。
“樊月!樊月!!樊月!!”看着那无力闭上的皓眸,慕子儒彻底慌了,紧紧搂着怀中渐显僵硬冰凉的身体,一声连着一声地喊着,期盼着能用他的喊声将樊月唤醒。
另一边,一直游刃有余地和巫族族人对抗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听到了慕子儒的喊声后,面具后的眸子蓦地闪过一抹寒芒。手下的动作是愈发的凌厉。
当巫族的族人都快抵挡不住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招式时,他却突然收手飞奔至慕子儒身边。然后再一次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扯住慕子儒的肩膀。带着慕子儒腾空而起飞至了巫族祠堂的屋顶。
突然被人扯离,慕子儒怀中的樊月便顺势跌落在地上,那般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她的脸上,是未曾来得及消失的浅笑。
站在巫族祠堂屋顶遥遥看着地上躺着的樊月,慕子儒想要大喊樊月的名字,却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当慕子儒挣扎着想要下去的时候,那个扯着慕子儒肩膀的戴面具的男人却反手朝着巫族族人聚集最密集的地方丢了两颗黑漆漆的弹丸下去。
随着两声爆炸声,霎时间。巫族祠堂门前的广场上黑烟四起,黑烟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慕子儒被救走了,但因为被困在巫族的那半个月,被巫族族人用了太多蛊毒来折磨,慕子儒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身体才渐渐康复。
躺在床上的那三个月,慕子儒十分沉默,不论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跟他说什么,或者给他医治蛊毒。慕子儒都是一声不吭的。
虽然慕子儒的性子一直是阴晴不定的,但他从来不会如那时那般沉默寡言。
从病床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慕子儒便是要去巫族夺回樊月的尸体,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却告诉慕子儒。樊月的尸体早已被巫族族人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
彼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子儒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揪住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衣襟,咆哮着质问他:“你不是会幻影踪吗?你武艺不是很高强吗?为什么当时你不将樊月的尸体一起带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任由慕子儒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出口的语气十分清淡:“巫族早在抓到你们时就在你们身上下了蛊咒,不论生死。只要你们离开巫族的范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你之所以还能活着离开巫族的范围,是我用九成的内力护住你体内的各处筋脉不被蛊咒侵蚀,从而争取了解除蛊咒的时间,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救你一人我已尽了全力,再带上一具尸体,连我都会被拖累。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日后对我有用,否则我根本不会出手!你若要回去送死,我不会拦你,但你要想清楚,你死后若在九泉下见到那位姑娘,你要怎么与她交代。”
那一瞬间,慕子儒沉默了。
至此,樊月,那个有着美如盛世烟花般嫣然笑容的女孩儿成了慕子儒心中那道抹不去的伤,不愿回忆的往事。
走在村庄内的那条泥路上,慕子儒此刻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想,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太走运了?竟然才出绉平就遇上了巫族十长老活阎罗,并且十分顺利地将活阎罗消灭了!
走至村口前的那棵梧桐树下,解开马缰,慕子儒潇洒地翻身上马,不再看那个弥漫着恶心的血腥气味的村庄一眼,慕子儒调转马头离去。
才驱马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子儒又勒住马缰停下。
只见骑在骏马上的慕子儒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扁圆形黑漆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只蠕动着的血红色小虫,让人看着有些恶心反胃。
看着黑漆木盒中的那只蠕动着的血红色小虫,慕子儒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却见,慕子儒忽地将他手中木盒里的那只血虫倒在了地上,任其在落地后化为污血。
乘着漫天红霞,慕子儒一扬马鞭,策马继续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慕子儒身后的村庄里,随着那只血红色小虫化为污血,不断响起爆炸的声音,久久不曾停息。
三年前,樊月死后的那一年的深冬,身体完全恢复的慕子儒做足了准备,带着一大堆毒药银针暗器去了大章国西疆的巫族。
慕子儒彼行,不为报仇,不为雪恨,只为,让巫族记着,只要他慕子儒活着,他就不会放过他们,他与他们巫族,势不两立!!!
那年深冬的那一行,慕子儒虽仍是受了不小的伤,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半月才恢复,但他却杀了巫族大长老,毒瞎了巫族十长老活阎罗的双眼,并让活阎罗毁了容。再算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也杀了不少巫族族人,相对来说,却是慕子儒赚了。
樊月临死前的那句“我不恨你”,慕子儒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
慕子儒其实是希望樊月恨他的,慕子儒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樊月的村庄那一百多名村民不会全部沦为巫族的祭品;若不是因为他,樊月也不会死得那般凄惨,至少……至少会死得舒服一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恨他!她应该恨他的!她应该像那些村民一样痛骂他,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至少这样……他会觉得心里好过一点儿。
可是,樊月说她不恨他。她樊月,不恨他慕子儒啊!
也是在那一年的深冬,慕子儒在他给樊月立的衣冠冢前发誓,有生之年,他慕子儒定要亲手夷灭巫族,为樊月报仇雪恨!
时光荏苒,三年前的那场劫难,虽然最后慕子儒化险为夷,但他此生却牢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般无力、甚至是无能的自己。
为了那个誓言,三年来,慕子儒一直奋力研究着巫族所有的一切,从巫族的起源,到巫族的发展,到巫族的毒蛊,乃至巫族的巫蛊之术。
而这三年中,慕子儒也在不断地提升他自身的作战能力,力求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论是使用什么手段!
慕子儒的努力没有白费,三年来,巫族的族人,但凡是碰上了慕子儒的,都会死在慕子儒手中,剩下的那些,慕子儒相信,终有一日,他也会将他们杀光。
他,终有一日会实现他的誓言,让巫族那群贱人全部去给樊月陪葬!
* *
夜幕降临。
深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斜斜地挂着一抹清冷的上弦月,为这漆黑的夜无端增添了一抹寒意。
地上,林知吾和林萧阳早先生起的火堆已经熄灭,只余在这夜色中看不太清明的冉冉青烟徐徐飘散着。
林知吾和林萧阳皆盘腿坐在小道边的地上,背靠着同一棵树而眠,只是一个环抱双臂一个怀抱长剑罢了。离两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系着两人的马匹,此刻,那两匹马也伏在地上休息了。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如风铃般的清脆声音忽地由远及近地飘进这片稀疏的林子中,本就浅眠的林知吾立即就被这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林知吾原本背靠树干而眠,此刻他已经坐得笔直,右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面上表情显得十分警惕。
林萧阳虽然不如林知吾那般连睡觉都警惕着,但毕竟多年习武,耳力极好,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能听到声音。遂,林萧阳紧随林知吾之后也醒了,但林萧阳却没有如林知吾那般立刻做出备战的动作。
“什么声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林萧阳仍旧有些睡眼惺忪,十分疑惑地问坐在他身边,一脸戒备的林知吾。
此时林知吾同样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
此刻,那边一片漆黑,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些如鬼影般林立着的树木和蜿蜒的小道,再往远了看,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如斯过往3
风铃声一直由远及近地飘进这片稀疏的林子,但那片黑暗中却一直没有什么异状。
对于林萧阳的疑惑,林知吾也只能摇头道:“不清楚。”说完,林知吾又补了一句:“不管是什么声音,我们先藏匿起来,待看清了情况再做打算。毕竟这三更半夜,我们又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小心为上,万不可无端招惹了麻烦!”
闻言,林萧阳点头,然后起身随着林知吾往林内又走了几米远,奈何,这林子实在是太过稀疏了些,虽然是晚上,可若是仔细了瞧,仍是能看清林中有人。但他们又不能再往林子深处走,走太远了便看不清小道这边的情况了。
将身边环视了一圈,林知吾忽地伸手扯了扯林萧阳的衣袖,然后又伸手指了指二人的头顶上方。
林萧阳顺着林知吾手指的方向仰头往上看去,看到的却是一棵大树那茂盛的枝叶,低头,林萧阳疑惑地看向林知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疑问。
只见林知吾忽然腾身跃起,直接跃到了二人头顶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树枝上,然后往后一靠,林知吾立即被其身周的茂密枝叶遮掩了身形,寻不到半丝踪迹了。
林萧阳终于了然,随之腾身跃上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然后学着林知吾借着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掩身形。
“林副管事,我们的马还在下面呢!”林萧阳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忽地从茂密的枝叶中传出。
“现在没工夫管它们了,两匹马罢了。若真被发现了也无甚要紧,只别让对方发现我们就好。别再想其它的了,屏气凝神注意四周的动静。”林知吾的声音同样刻意压得很低。
林萧阳没有再接话。只听话地屏气凝神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而那一边,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在林知吾和林萧阳走过的那条小道上,已能隐约看见一丝光影在晃动着。
那丝光影正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往林知吾和林萧阳所在的方向靠近,而那一阵如风铃般的声音则越发地清晰悦耳。
月,被天边飘来的几朵乌云遮住,四周一片寂静。只余那阵越发清晰悦耳的风铃声飘荡在这林中小道间,有几分凉意,有几分瘆人。
忽地。两个并排着的白影在这夜色下如鬼魅般并排着由远及近,其脚下似走似飘,其后拖着一长串白影,只让人觉得眼前一花。白影以及近前。
白影身后。是一片光亮,一片煞白。
在这漆黑的夜中,那一片光亮显得那般醒目,那般耀眼刺目。
仔细一看,却是为首的那两个白影身后还跟着四个排列而行的白影,那四个白影皆手中举着一根两米来长、粗细一致的长杆,杆顶上横向伸出一节约二十厘米长的横杆,其上挂着三个连在一起的白色灯笼。每个灯笼上皆书有一墨字,却因隔得远了。看不太清。
那一串串灯笼虽随着白影的动作和林间偶尔拂过的夜风前后摇曳,却并未有任何熄灭的迹象,仍亮得晃人眼。
再往后,是一顶四人抬着的步辇,步辇四个角皆竖着一根杆子,其间有白纱相连,白纱随着步辇的移动而轻轻飘摇着,却仍严密地遮住了步辇内的景象,只让人能模糊地看见步辇内似是坐着一人,却无法分辨那人是男还是女。
而那阵如银铃般的声音,却是悬挂于步辇四角杆子顶上的一串串银制风铃发出的。
步辇动,风铃随动,银铃声起。
步辇后同样跟着四个白影,那四个白影同样皆手中举着一根两米来长、粗细一致的长杆,杆顶同样挂着三个连在一起的白色灯笼,其上同样书有一字,却因隔得远了,看不太清。
再往后,是八个分两队跟着前行的白影。
那一队白影逐渐由远及近,渐渐地便能看清那些白影都是人,而且都是女人!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裙衣,看她们的身形,几乎都是一致的高挑柔美,但她们脸上皆遮着一层白纱,令人看不清样貌。
只这么会儿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行得十分近了,藏在大树枝叶间的林知吾和林萧阳亦能看清那些身着白衣的女人手中举着的那三个连在一起的灯笼上各书着的一个字,从上往下看去,却皆是“幽冥宫”三个正楷大字。
隔着层层枝叶,林萧阳和林知吾看到这一幕时,皆着实吃了一惊。当然,林知吾比林萧阳更吃惊。
幽冥宫?!!那个合宫上下皆是清一色的女子,以蛊毒为主,让九国武林中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恨得咬牙切齿,但因上一任武林盟主傲龙已故武林中没有领袖,也因忌惮她们善于施蛊下毒而一直不敢有大的围剿动作,那个行迹飘忽不定的幽冥宫??
她们不在大章国南疆呆着,没事儿跑到他们大梁国来干什么?而且看她们这去的方向,难不成她们也想去江南南岭郡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开什么玩笑!那些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杀她们都来不及,她们不会是赶着去送死吧!!
当林知吾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原本躺在小道边地上的那两匹马突然嘶鸣着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皆在原地踢踏着四蹄,扯着系在树干上的缰绳,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想要逃跑,奈何林知吾与林萧阳皆将马缰栓得太牢,那两匹马折腾了半晌儿也没能挣脱束缚。
林知吾疑惑地看去,却见就这么会儿功夫,那一队幽冥宫宫人已经行至了他和林萧阳藏身的地方,而为首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几乎与他们藏匿身形的大树平行而立。
不知是因那两匹折腾不停的马还是什么,总之,那队幽冥宫宫人停了下来,就停在那两匹马旁边!
步辇停止,本随着步辇摇晃的风铃亦渐停止,风铃声渐止。
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怎么的,当那队幽冥宫宫人停下后,那两匹马挣扎得越发狠了,连系着缰绳的树木都被扯得摇晃起来。只见数十片树叶随着树干的剧烈摇晃陆续离开枝头,在烛光的照耀下,皆飘飘然地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怎么?为何停下?”步辇内,传出一个柔糯的女声,好听却不显娇媚,却又有着勾人心魄的味道。
原来,步辇上坐着的,却也是一个女人。不过,幽冥宫又曷有男人呢?
“回禀圣女,此处有两匹拴在树上的马儿,这附近应当有人,但属下却并未看到人影,想必是他们感觉到我们来了便藏匿起来了。”为首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中其中一个转身对着步辇的方向弯腰恭敬道,声音也是轻灵好听得很。
“哦?是吗?”步辇上传出那个柔糯女声似是慵懒的问话声,而后,只听得那个柔糯女声声音轻缓地道:“如此,去将那两匹马给本圣女杀了吧!”轻缓的语气,却说出残酷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是!圣女!”那个幽冥宫宫人恭敬地答应,然后,只见她直起身后一个转身,爽利地拔出腰间别着的弯刀,然后举着弯刀便朝着那两匹还在挣扎不休的马儿走了过去。
正当那个幽冥宫宫人要用她手中的弯刀了结了离她不足一米远处的那两匹马的性命时,却忽听林中传出一声男人的阻止声,其声音清朗:“不许伤害我们的马!!”
那个幽冥宫宫人闻言后稍一愣神的空挡,一个身影已从林中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跃了下来,而后直朝马匹的方向奔来。
被众幽冥宫宫人围着的步辇上,一阵微风拂过,掀起围着步辇四周的纱帘的一角,能依稀看见纱帘后端坐在步辇上的那个女人在看见那个身影后,忽地就勾起了她那涂着嫣红色唇蜜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下一刻,风过,纱帘重新落下,将一切再度隐去。只是,这一切却无人发现。
林萧阳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奔到那个手持弯刀的幽冥宫宫人面前,而后,在对方刚刚反应过来想要用手中弯刀刺向林萧阳的时候,林萧阳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那个幽冥宫宫人手中的弯刀,然后一掌拍在对方的左肩上,直把对方逼得退了回去。
那个幽冥宫宫人被逼退站定身形后,还想要反击,却被坐在步辇内的那个女人出声制止了:“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声音虽透着一股子慵懒,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压力袭向那个幽冥宫宫人。
闻言,那个幽冥宫宫人立即收回刚刚摆出的迎敌招式,一声不吭地退回了原位,一如其她幽冥宫宫人一般乖乖地束手垂头地站着。
见状,站在那两匹马前头的林萧阳扔下手中夺下来的弯刀,一脸戒备地望着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似是只要她们再敢上前一步,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般。
至于林知吾,见林萧阳竟为了两匹马而跳了下去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虽被林萧阳的冲动气得想要撞墙,但林知吾却仍是只能认命地跟着跳了下去,然后一刻不停地赶到林萧阳身边,双目盯着被一众幽冥宫宫人围着的步辇,右手持软剑左手捏剑诀做备战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章 寒夜孤星1
夜,越发的静谧。对立的两方几乎都可以听见彼方的呼吸声,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僵持,却始终无一人动作。
不过,相较于一脸戒备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那群幽冥宫的宫人便显得淡定多了,抬步辇的依旧稳稳地抬着步辇,举灯笼的依旧安静地举着灯笼,始终无一人做出如林知吾和林萧阳那般的备战姿态。
隔着那层白纱,依稀能看见坐在步辇内的女子似是抬手伸了个懒腰,而后声音慵懒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不知二位出自何门何派?亦或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子弟?不知二位可否愿意与我幽冥宫结识一番?”
林知吾闻言蹙眉,不等林知吾做出回答,站在他身边的林萧阳便先林知吾一步开了口。只听得林萧阳用一副正气凛然的口吻大声答道:“你们这些幽冥宫的妖女,本侠才不会与你们这种人结交!”
说罢,林萧阳一个潇洒的转身——看他的宝贝马儿有没有事儿去了。
林知吾见状不妙,连忙接过话道:“我二人虽算不得武林正道人士,却也不愿和被众武林人士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的幽冥宫结交什么朋友,倘若被无端连累了那可就不妙了,我二人还是相当惜命的。所以,在下觉得,你我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关道的好。”
“嗯……你这话倒也不无道理,的确没人愿意无端惹祸上身,倘若换作我是你们。也是不愿意的。”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沉吟一声后如是道。
停顿片刻,就在林知吾以为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打算放过他和林萧阳时,却又听见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话锋徒然一转道:“不过……你二人纷纷如此拒绝本圣女的提议。就不怕你们二人不能安然见到明日的朝阳吗?要知道,我幽冥宫虽比不上那神出鬼没的巫族那般丧心病狂,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魁首,至今可还无人敢如此得罪我幽冥宫!那些敢这么做的人,都去那阎王殿里报到了。”
柔糯的女声,声声动人心扉,勾人心魄。可惜,她说出的话却总是叫人不寒而栗,实在是无法让人心生好感。也难怪一向好脾气的林萧阳说起话来会那般不留情面了。
听完坐在步辇内的女人的话,林知吾的眉峰蹙得越发深了,但他却必须硬着头皮接话道:“倘若幽冥宫圣女势要杀我二人,那我二人便也只能拼尽全力和幽冥宫的众位拼死一搏以求一生。但在下须得先告知圣女一声。我二人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功夫。但在下却敢肯定,倘若我二人拼死一搏的话……”
故意一顿,林知吾盯着步辇内的那个模糊身影继续道:“相信幽冥宫的众位也绝讨不了一分好处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两败俱伤。如今正值武林大会之际,各国武林人士皆在奔赴南岭郡的途中,倘若圣女更不惧是否会突然杀出一伙武林正道人士的话,我二人到不介意与幽冥宫的众位比试比试,看看最后谁是先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的那个!”
林知吾的这番话听起来似是威胁。实则是在提醒幽冥宫圣女,他们若是就此打斗。谁胜谁负并不好说,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不如各走各的阳关道。如此,既给幽冥宫留了下台的面子,也给他们自己留了条退路。虽然林知吾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备战姿态。
“呵呵呵……”步辇上那层层的白纱后忽地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过后,只听坐在步辇内的那个女人道:“不错,看来你到是十分了解我幽冥宫在那一众自诩正义之士的武林人士心中的地位。”
话音方落,就在林知吾刚准备接话时,却又听见那个坐在步辇内的女人道:“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忘了,若我幽冥宫是那会被几句话就吓退的胆小之辈,那我幽冥宫在这武林中也无今日让人闻‘幽冥宫’三字而色变的地位了!”
听完那坐于步辇内的女人的话,一直在安抚受惊马匹的林萧阳有些气愤,遂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不过,站在小道边上的林知吾瞥见林萧阳似是想说些什么,生怕林萧阳会火上浇油,遂连忙往前一步挡在林萧阳身前,率先开口截住了林萧阳欲出口的话。
只见林知吾遥望着幽冥宫圣女步辇的方向,不卑不亢地道:“我二人与幽冥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望幽冥宫圣女行个方便,不要与我二人过不去。”
旁的人不知道,跟在朱梓陌身边十几年,贵为天圣门副使,代朱梓陌打理天圣门一切事物的林知吾可是十分清楚朱梓陌有多疼爱他这个三师弟的。
除却已故的朱老太爷朱靖、成姑娘成筱,还有前些日子辞世的二夫人刘如云,而今在这世上,在朱梓陌心里还能够算得上份量的,只怕就只有朱梓陌那位长年呆在秦山之巅的师父,还有朱梓陌的这个三师弟林萧阳了。
话说回来,林知吾可没那个胆子真在此时跟幽冥宫的人对上,别的还好说,倘若惹得幽冥宫的这些魔女们一个不顺心,杀了他林知吾到还算好的,顶多就是朱梓陌再培养一个天圣门副使的事。可若是让幽冥宫的魔女们伤了朱梓陌最疼爱的三师弟林萧阳,那他林知吾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虽然林知吾知道林萧阳学习的幻影踪是独步天下的轻功,林萧阳的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但依照林萧阳那耿直、天真的性子,若是届时他们二人万一打不赢对方,林知吾敢肯定,林萧阳也是绝不会用轻功逃跑的。
所以,此时此刻,能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总之就是尽量避开任何可能让幽冥宫这些魔女们不爽的话和事,让幽冥宫这些人自己走掉最好。
林知吾是这样想的,却不代表幽冥宫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那个一直坐在步辇内不曾露面的幽冥宫圣女!
林知吾的话说完后,那个幽冥宫圣女就立刻接过了话头,说出的话还十分地拽、十分地欠揍。
只听得那个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道:“本圣女今日还偏就不与你们二人行方便,偏要与你们二人过不去,你们二人又待如何啊?”
若是只有林知吾一人,他定会忍气不出声。当然了,此刻林知吾也是抱定了忍气吞声、避其锋芒的想法的,但一旁的林萧阳就不同了。
在秦山上呆了十八年,林萧阳的师父教导林萧阳的都是如何做个正直、正义,打抱不平之人,却从没教过林萧阳何为审时度势,何为忍气吞声,何为虚与委蛇,何为做个沉着稳重之人。
是以,在听到那个幽冥宫圣女的话后,林萧阳当即就气得跳脚了——
只见林萧阳松开手中牵着的马缰,往前跳出一大步,站在林知吾身边,而后抬手指着幽冥宫圣女乘坐的步辇,出口喝道:“你们这些幽冥宫的妖女,有本事就跟本侠比试比试,倘若本侠输了,本侠就……”
“就待怎样?”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淡淡地打断了林萧阳的话。淡淡的语气,却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任凭你们处置!”林萧阳气愤难当地将被打断的话继续说完。
林萧阳的话才一出口,林知吾的右眼皮就跳了两跳。正所谓左眼皮跳吉,而右眼皮……
直觉告诉林知吾,今夜,因为林萧阳的这句话,他林知吾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我……”林知吾张口欲说话,然而——
“好。”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淡淡地开口说了一个好字,十分成功地打断了林知吾才说了一个“我”字的话,然后只听见幽冥宫圣女声音飘渺地继续道:“你我并无仇怨,本圣女也不为难你们二人,倘若你输了,本圣女只要你们二人随本圣女一同去大梁江南金义省南岭郡,参加今年六月初一在五大武林世家林家本庄举行的武林大会,如何?”
“好!一言为定!”林萧阳毫不犹豫,正气凛然地接口。
看了看坐在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虽然根本看不清对方),又看了看身旁的林萧阳,林知吾这次真的是彻底地头大了:这林公子和幽冥宫圣女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有没有人问过他林知吾的意愿?有没有问过他林知吾愿不愿意和幽冥宫的人一同上路去江南参加武林大会的?没有!!!没有啊啊啊啊啊!!!
得到了林萧阳肯定的答复,幽冥宫圣女率先问到:“如何比试?”
“一对一,单打独斗。”林萧阳一本正经地竖起右手食指如是说着,然后就势一指坐在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声音坚定地道:“我要你和我比!我输了就跟你们一起去江南,你若输了,就不许去江南,就此回你们幽冥宫去。”
“除了单打独斗,还有别的要求吗?”闻言,那个幽冥宫圣女又如此追问了一句。
林萧阳闻言却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寒夜孤星2
听到林萧阳肯定地摇头说没有后,只听得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轻笑一声,声音愉悦地道:“那你若输了,届时可别反悔!”
“我林萧阳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你也不许反悔!”林萧阳再次坚定地回答。
端坐于步辇内的幽冥宫圣女再次勾起了她那涂着嫣红色唇蜜的唇角,语气颇为欣然地道:“好,既然少侠说话如此痛快,本圣女自然也当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本圣女在此当着众人发誓,倘若有丝毫反悔,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幽冥宫圣女话音落下后,四周蓦地一片寂静,一阵清风拂过,掀起步辇四周纱帘的一角,风过,纱帘飘然落下。
忽地,步辇四周正前方的纱帘猛地被整个从里面掀起,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步辇内快速飞出。
步辇四角杆子顶上悬挂着的风铃被掀起的纱帘带动,发出一阵清脆好听的风铃声,其间还夹杂着银器撞击的叮吟声,煞是好听。
风铃声未止,林萧阳身前不到四米远的地方赫然已经站立了一道红色倩影。
幽冥宫宫人手中举着的灯笼的烛光从那道倩影侧后方斜斜照过来,因逆着光,令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看清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繁复的苗疆服饰,烛光照射在她身上,晕染出一圈淡红色的光晕,迷了人眼。
三千青丝尽数盘起,发顶戴满了银制发饰。而她胸前亦戴着银制的衣饰,其上佩有细巧银铃。想来,那阵夹杂在风铃声中的银器撞击的叮吟声。就是这些银制发饰、衣饰相互撞击而发出的了。
看着那道婷婷立着的红色倩影,林萧阳眨了眨眼,然后傻愣愣地问了句:“你就是幽冥宫的圣女?”
那个站在离林萧阳不到四米远的地方的女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红唇轻启:“我若不是幽冥宫圣女,难不成,你是?”柔糯的声音,摄人心魄。
闻言。林萧阳到并未表现出有何不满,只右脚向前微微跨出半步,握着长剑剑鞘的左手微抬起将长剑横在腹前。右手握住剑柄,摆出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姿势。
天边乌云依旧,月华不现,一阵清风吹过这林间小道。林萧阳与林知吾的衣袂随风扬起。到真有几分侠义之士的气场。清风又拂过步撵四角杆子顶上悬挂的风铃,风铃轻轻摇动,风铃声起。
侧头看向身旁的林知吾,林萧阳好意提醒道:“林副管事,麻烦你往后退些,刀剑无眼,免得待会儿误伤了你。”
闻言,林知吾张口欲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见林知吾往后退了些。林萧阳复又看向那道红色倩影,朗声道:“如此,便开始吧!”
林萧阳话音才落,便见穿着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动作利落地从腰间拔出一把一尺余长的弯刀,脚下微微挪动了半步,然后猛地足尖点地腾身而起,手中握着弯刀直直地朝着林萧阳刺了过去。
看着手握弯刀朝自己飞冲过来的幽冥宫圣女,林萧阳以为对方要从正面攻击他,遂下意识地横剑于胸前想要借此拦住对方攻势。毕竟,要林萧阳真的和一个女子动手,林萧阳还是不愿意的。
不曾想,幽冥宫圣女却压根就没打算真的和林萧阳动手,只见幽冥宫圣女在将要飞身到林萧阳身前时,幽冥宫圣女忽然收回手中弯刀在瞬息间将弯刀回插于腰间刀鞘,转而一抖并不宽大的衣袖,一阵白色烟雾瞬间飘散开来,转眼便包围了林萧阳以及他身后的林知吾。
然,离林萧阳和林知吾只几步距离的那两匹马儿却幸免于难,并未被毒烟波及,这足可见幽冥宫圣女用毒技艺之高超。
不过泡一盏茶的功夫,烟雾中,忽地传出两声铁器坠地声和两声重物坠地声。
待到烟雾缓缓散去,林萧阳和林知吾皆已经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了。
那个身穿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此时就站在离林萧阳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倒地不起的林萧阳和林知吾。
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萧阳,幽冥宫圣女淡淡地说着:“你输了!”
“卑鄙!!”强忍着侵袭进骨髓的晕眩感,林萧阳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打死正直的林萧阳也不会想到,那个幽冥宫圣女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出阴招,竟然对他用了迷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幽冥宫圣女再次抖了抖她那不甚宽大的衣袖,笑得十分得意:“我早已问过你,除了单打独斗,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是你自己说没有的。既然没有,那就不存在卑鄙一说。你要的单打独斗,的确是我自己与你动手的不是吗?”
只见林萧阳张了张口,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最终,林萧阳和林知吾在昏迷前皆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待会将他们二人带着一同上路。”之后,林知吾与林萧阳皆双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淡淡地吩咐完,那个幽冥宫圣女却并不急着返回她的步撵,而是缓缓踱步到昏迷不醒的林萧阳身边。
随着幽冥宫圣女移动的脚步,她身上佩戴的银制饰品皆纷纷相互撞击,发出一阵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吟声,十分好听。
待走到林萧阳身边,只见幽冥宫圣女缓缓蹲下身,几乎是伏在林萧阳耳边嘴唇张合了几下说了些什么,但由于声音太小,无人听清。
就在幽冥宫的一众宫人皆感疑惑的时候,幽冥宫圣女却已经站起身,转身,原本在她身后的明亮烛光此刻正直直的照射到她的脸上,终于能让人看清她的容貌——
肌肤如玉瓷般光洁无瑕,如鹅蛋般圆润的脸型,不薄不厚的双唇涂着嫣红色的唇蜜,琼鼻微挺,眉若烟柳,如黑曜石般的双眸,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真无邪。
然,她额间的一点朱砂却好似一朵盛开的曼珠莎华,给她纯真的面容平添了一抹妖艳,让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魄。
只见幽冥宫圣女缓步走到步辇旁,叮吟声不绝于耳,那四个抬着步辇的幽冥宫宫人立即将步辇放到地上,待幽冥宫圣女迈进步辇内坐稳后,她们复又将步辇稳稳抬起。
“芍药、杜鹃,将他们二人放到他们的马上,带着他们一同去江南。”端坐在步辇内,幽冥宫圣女如是吩咐着。
“是,圣女!”最前方的那两个幽冥宫宫人齐齐答应,然后走到晕倒在地的林萧阳和林知吾身边,分别将他们两人抬到一旁早已安静下来的那两匹马的背上,复又捡起林萧阳和林知吾掉在地上的剑,然后解开马缰,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回到幽冥宫队伍的最前端。
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幽冥宫宫人做好这一切,幽冥宫圣女这才声音慵懒地吩咐道:“走吧!尽量在天明前进入阜新省境内。”
“是!圣女!”一众幽冥宫宫人齐声答应,然后众人脚步一致地继续向前迈进。最终目标:大梁江南金义省南岭郡。
那些悬挂在杆顶的灯笼再次随风摇曳,悬挂在步辇四角杆子顶上的风铃亦随着步辇的移动而缓缓摇动,风铃声声,不绝于耳。
天边乌云终于散去,露出悬于天际的那一弯皎洁的上弦月还有几颗凉意渗人的寒星。
步辇内,幽冥宫圣女端坐在步辇内的软垫上,隔着眼前的白纱望着步辇外的夜空,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众人身后,那把被林萧阳夺下后随手扔在小道边,未被拾起的弯刀,此刻折射着月光,寒芒乍现,让人不禁想要打寒战。
翌日,天将亮时,一众幽冥宫宫人终于踏进了大梁国的阜新省境内。
“行了一夜你们也该累了,就近寻个客栈休息吧!待日落时分再重新上路。”幽冥宫圣女的声音不期然地自步辇内响起,带着一股惺忪的意味,似乎将将睡醒。
“是,圣女。”一众幽冥宫宫人恭敬地答应了,之后便在阜新省境内边境的小镇上寻了一个简陋的客栈入住。
那个客栈的小二也是个精明的,见到那些灯笼上都写着“幽冥宫”三字,虽不知道幽冥宫究竟是干什么的,却也隐隐猜到她们是武林人士,不好惹,遂十分热情地给一众幽冥宫宫人安排了最上等的客房。
奈何幽冥宫宫人委实太多,这家客栈又实在太过简陋,总共就那么十几间客房,除去已住有客人的客房,便只余下了八间客房。
幽冥宫此行算上林萧阳和林知吾共有二十三人,如此平均下来,除了幽冥宫圣女和林萧阳、林知吾占了两间客房外,剩下的六间客房一间竟要住上三到四人!
虽则一间客房住上三四人算是十分拥挤了,不过,幽冥宫圣女都没有发话,就算那些幽冥宫宫人再有不满,也无人敢表现出来分毫。毕竟,如今的幽冥宫圣女便是将来的幽冥宫宫主,她们怎敢得罪?更何况,现任幽冥宫宫主可是向来都十分宠爱这位幽冥宫圣女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寒夜孤星3
因步辇体积过大无法通过客栈门扉,幽冥宫宫人们只得抬着步辇施展轻功飞跃过客栈将步辇抬进了客栈的后院中,此情景看得客栈的一众伙计们目瞪口呆,直呼仙女下凡……
待到步辇停稳,幽冥宫圣女却没有立即走下步辇,而是坐在步辇内吩咐那些幽冥宫宫人将仍旧昏迷不醒的林知吾和林萧阳抬进他们的客房内,之后她们便可以各自去休息了。
举着灯笼的幽冥宫宫人将那些灯笼皆摆在客栈后院中后便先去休息了,其余的幽冥宫宫人亦走了大半,只余下四名幽冥宫宫人将中了迷烟昏迷了几个时辰都未醒转的林萧阳和林知吾扶进一间客房内安顿好,这才敢回她们的客房休息。
等到客栈后院重归安静后,幽冥宫圣女这才缓缓走出了步辇,然而她却没有回她的客房休息,而是径直去了林知吾和林萧阳所在的客房。
关好房门,幽冥宫圣女扭头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见躺在床上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走到房中的茶桌边坐下了。
不经意的一个垂眸,看见了并列着摆在茶桌上的属于林萧阳的长剑和林知吾的软剑,幽冥宫圣女就这般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时,林萧阳却逐渐清醒了。
因为内力十分深厚的关系,林萧阳醒来的时候,林知吾仍没有醒转的迹象,而醒来的林萧阳第一反应就是:他这是在哪??
头顶是青灰色的床帐,身上是灰旧的棉被。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身边躺着昏睡不醒的林知吾,这一切于林萧阳来说都份外陌生。
当林萧阳扭头扫视四周。视线触及到那抹坐在客房中茶桌边,侧面对着他的红色倩影时,林萧阳的记忆终于慢慢回笼。
林萧阳想起,之前他和林知吾在一片稀疏的林中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之后他和幽冥宫圣女“对决”,再之后,他被幽冥宫圣女下了迷烟……
回想到这。林萧阳当即掀被跳下床,指着坐在茶桌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幽冥宫圣女怒斥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迷烟迷晕我!枉我还想着与你单打独斗以示公平,你却如此……”
“你醒了?”幽冥宫圣女似是才被林萧阳的话惊醒一般。抬眸看向站在床边指着自己怒斥的林萧阳,仿佛没有听到林萧阳说的那些话,只露出一个嫣然浅笑,刹那美若一树梨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自小就接受的是最正直的教育。林萧阳所有的怒火都被幽冥宫圣女的这一抹嫣然浅笑给堵住了。
看着林萧阳嘟着嘴一副有火发不出的模样,幽冥宫圣女笑得更加嫣然艳丽了:“怎么,还记恨着我昨晚对你用迷烟的事呢!”语带笑意,丝毫没有取笑之意。
“本来就是你不对!说好了单打独斗,你怎么能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妖女就是妖女!卑鄙!!”一听幽冥宫圣女提起昨晚的事,林萧阳的火气又上来了,说的话也就有些口不择言难听之极。
听见林萧阳再次骂自己是妖女,幽冥宫圣女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眼神也有些飘摇,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良久后。看着一脸愤愤然的林萧阳,幽冥宫圣女无奈苦笑道:“若你执意认为我是妖女,那我便是了吧!有些人,有些事,既已发生,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再不愿去回忆……”
“狡辩!!你们幽冥宫的人难怪被称作魔教!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还找借口!!”林萧阳义愤填膺地打断了幽冥宫圣女的话。
于林萧阳而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幽冥宫圣女使用迷烟迷晕他而借此打败他的卑劣手段,这与他师父一直教导他的正直、正义是相悖的。
本就因听了林知吾对幽冥宫的介绍后对幽冥宫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可言,又经历了昨晚的事,此刻,林萧阳对幽冥宫的人直接从没有好感可言升级为深恶痛绝了。
若不是在秦山时林萧阳的师父教导过他,要他下山后无论如何都不可随意与女子动手,只怕此刻林萧阳已经和幽冥宫圣女打起来了。
至于昨晚,林萧阳之所以说要和幽冥宫圣女单打独斗,那也只是因为她们无缘无故就要杀林萧阳和林知吾的马,林萧阳心中气不过罢了。
其实昨晚林萧阳压根就没打算真的和幽冥宫圣女动手的,只想着虚晃几招让幽冥宫圣女知道她赢不了他,自己带着幽冥宫的人走掉就好。只是林萧阳却没想到,幽冥宫的人竟如此卑鄙,竟使用迷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越想越气,林萧阳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不再看幽冥宫圣女,将脸扭到一边去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这个道理。
终于敛尽笑意,幽冥宫圣女看着将脸扭到一边去不再看她的林萧阳,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道:“随你如何想,我说了,有些人,有些事,既已发生,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再不愿去回忆、承认,它终究是发生了的。”
深吸一口气,幽冥宫圣女继续道:“你只需记着你自己的承诺,输了便是输了,哪怕我是用的不光彩的手段赢的你,你终究是输了。”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才不会像你们幽冥宫的人那般行迹卑劣,我林萧阳说过的话就绝不会反悔!!”重新看向幽冥宫圣女,林萧阳都快暴跳如雷了,不过从小良好的教育还是让林萧阳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冲上前去揪幽冥宫圣女的衣襟。
“你记着就好。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此我好意奉劝你一句,万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和你一般的人,更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好人。若你不听我的奉劝,日后受罪的……”话没有说完,幽冥宫圣女冉冉起身,起身的同时垂眸扫了一眼放在茶桌上的那两柄长剑,而后,抬眸,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地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我才不需要你奉劝什么!!我林萧阳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才不屑你一个魔教妖女的奉劝!”林萧阳怒冲冲地反驳回去,顺带着怒斥了幽冥宫圣女一番。
虽然林萧阳本性单纯不懂什么是嘲讽人,但听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啊!这就是所谓的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啊!
若是旁的人,被林萧阳这般连斥带骂地“嘲讽”一番,定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不说与林萧阳动手,至少在口舌上也是要“回敬”回去的。
然,幽冥宫圣女却全然当做没有听见林萧阳那怒冲冲的反驳,还有那明显的“嘲讽”,只一脸漠然地走到客房房门边,伸手,开门。
拉开房门的那刻,初升的朝阳那和煦温暖的光大把地照射在幽冥宫圣女那绝美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子勾魂夺魄的美,却也透着一股子凄然。
迈出房门的那刻,幽冥宫圣女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记住,我叫寒星,寒夜孤星。”
出了房门,走在空寂无人的走廊上,衣着上的银饰不断相互撞击,叮吟声不绝于耳,一滴清泪沿着寒星那绝美的脸庞滑落。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你不得不将他深埋在心底最深处,连想念都不敢;总有一些事,你不得不刻意去遗忘,,否则只有痛苦……这样的人生……何其可悲啊!
客房内,寒星走后,林萧阳仍站在原地瞪着大开的房门,脸上仍旧有些愤愤然的神色,而他身后,原本该仍昏睡着的林知吾却不知在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眸,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幽冥宫圣女与林萧阳的对话。
此刻,林知吾正躺在床里侧,一脸深思地看着站在床前背对着他站着的林萧阳,不时地还会瞟一眼放在茶桌上的那柄林萧阳从来都一直随身携带的长剑。
林知吾那始终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让人无法窥探他此刻的情绪。
良久后,林知吾终于坐起身,开口轻声唤林萧阳:“林公子!”
转身,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林知吾,林萧阳脸上的愤愤然全部消失不见,只剩高兴:“林副管事,你醒啦!!”
微笑着点头,林知吾掀被下床,走到茶桌边拿起茶壶和茶杯,倒了一杯凉茶兀自喝了,然后放下茶壶茶杯转身看向仍站在床边的林萧阳,问他:“林公子,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跟着幽冥宫的人一道去江南南岭郡吗?”
林知吾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林萧阳就又有些不高兴了。
瘪了瘪嘴,林萧阳蹭到林知吾身边,有些不甘不愿地对林知吾道:“虽然她们的手段很卑鄙,可是师父一直都教导我要说话算话,要做个讲义守信的人……输了就是输了,我会遵守我的承诺的。”说完,林萧阳又马上补了一句:“要是林副管事不愿意跟她们一起去南岭郡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跟她们去的。这原本就是我和她们的赌约,与林副管事无关的。”(未完待续。。)
第四章 情侣双剑1
对于林萧阳的态度,林知吾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或者不愿意,反而笑着对林萧阳道:“林公子说什么呢!此行我本就是要与林公子一道去江南的,若是让爷知道我还没走到半道就将林公子丢下了,爷可要担心了。何况林公子重信守诺是好事,既然林公子要遵守承诺,那我们便跟着她们一起去江南也无妨!”
林知吾十分清楚朱梓陌的想法,反正他家爷本就只是想让林萧阳去凑个热闹,也没真指望林萧阳能一举夺魁抢到武林盟主的宝座,所以与谁一起去江南,并无大碍,而且有些事林知吾需要弄清楚!
林萧阳心性单纯,压根就没察觉到林知吾此次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只听得林知吾说了愿意跟着幽冥宫的宫人一起去江南,林萧阳当即就像个孩子一般地笑开了:“嗯!那我们跟她们一起去江南。”
见林萧阳笑了,林知吾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另一边,在林知吾与林萧阳所住客房隔壁的客房里,不同于林知吾和林萧阳的欢声笑语,这间客房内却是一片冷清,因为这是幽冥宫圣女寒星的客房。
此刻,寒星正坐在客房内那简陋的木床边,左手紧握成拳搁在左腿上,右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垂眸盯着灰褐色的地面怔怔地出神。
走近了细看,寒星眼角的泪。在无声无息地滑落着,衣襟处早已湿润,也不知她究竟哭了多久了。
寒星的思绪有些摇曳。死死地盯着地面,寒星似乎透过灰褐色的地面看见幼时的场景在她眼前一幕幕放映——
“小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一个穿着素色短打衣服的小女孩走到一个坐在阶梯上的蓝衣小男孩身边如是问小男孩。
“我在看蚂蚁搬运食物,爹爹说,蚂蚁虽小,但不管食物多重、路程多远它们都会‘持之以恒’,爹爹要我习武要像蚂蚁一样不畏艰难、持之以恒。我现在就是在看什么是‘不畏艰难、持之以恒’呢!”小男孩头也没抬地回答小女孩。
“真的啊!好多蚂蚁呢!它们搬运的是蚱蜢吗?”小女孩蹲到地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后笑着问。
“嗯,是啊!它们已经搬了好久了。”小男孩如斯回答着。
……
“汝燕。娘跟你说,隔壁家的家主与你爹爹是好兄弟,你爹爹早就与他说好了。他家的幼子就是你未来的夫婿,你跟他可是娃娃亲哦!等你及笄后,爹爹和娘亲就把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一个衣着简约的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笑道。
“娘亲,什么是夫婿啊?”小女孩一脸天真地问着少妇。
“夫婿就是以后会保护你。会对你好。会照顾你的人啊!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以后咱们汝燕若是受了苦受了气,就可以找汝燕的夫婿,让汝燕的夫婿为咱们的汝燕出气!”少妇笑着回答着。
小女孩听着少妇的话,一脸的懵懂。
……
“汝燕,这是爹和你娘当年为你们定娃娃亲时的定亲信物,你要收好!马上逃,逃得远远地,千万不能被她们抓住了。不然你这一生可就毁了!”一个匍匐在地,七窍都在流血的男人紧紧地抓着他面前的小女孩的手对小女孩如此说着。
男人的身边。躺着一个衣着简约的少妇,她同样七窍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小女孩握着男人的手,哭得歇斯底里,一遍遍地喊着“爹爹”二字。
就在男人断气的那刻,一群手持弯刀的苗疆人闯进了小女孩的视线之内……
……
忽地,寒星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扯过叠在床里侧的被子蒙住脸,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从被子底下溢出,似是在唤“爹、娘”二字。
另一边,估计着一众幽冥宫宫人都进入睡梦中后,林知吾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他和林萧阳住的客房。
下了楼,出了后院,林知吾径直朝着客栈前院的大门走了。
站在客栈的大门口,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人跟踪自己,林知吾这才出了这家简陋的客栈,沿着小镇上的街道往深处走去。
穿过几条不长不宽的街道,林知吾站在了一个院子那破旧的竹制院门前。
只见林知吾伸手在那竹制的院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院子里立刻就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等会!马上来!”
林知吾未答话,只应声安静地等了片刻。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而后,竹制的院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平平、衣着朴素的男人出现在院门内,出现在林知吾眼前。
那个男人斜眼瞧着站在院门口的林知吾,口气十分不佳地问道:“你是谁啊?有事吗??”
听着那个男人语气不善的问话,林知吾却是好脾气地朝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然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威严:“白虎手下的文堂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相与,见到本副使也不自知!”
只这一句话,那个高大男人的脸色便变了几变,只一瞬,那个男人立马对林知吾恭敬作揖道:“属下不知是林副使莅临寒舍,还望林副使恕罪。”
见那个男人当即恭敬起来,林知吾则淡笑着摆了摆手,淡声道:“本副使今日来得突然,况也未早通知于你知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如此惊惶。”
话虽如此,可那个被林知吾称作文堂主的男人仍旧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垂着头朝林知吾语气恭敬地道:“林副使大量!不知林副使今日莅临属下寒舍,有何指教??”
抬腿迈步,越过文堂主,林知吾径直朝着院子里走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文堂主道:“指教到是没有,不过本副使早先听白虎说,你这有不少信鸽,且你的职责便是饲养信鸽,本副使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尽快禀报给门主,恰巧今日路过此地,所以想从你这借一只信鸽用用。”
“不敢说借,只要林副使需要,十只以内的信鸽林副使都可以随意取用。”跟在林知吾身后的文堂主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天圣门有门规其一:除门主与圣使不受限制,副使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位首领的信鸽取用量一天之内不可超出十只,门下其余任何人的信鸽取用量一天之内不可超出五只。
没有接话,林知吾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当先迈进了院子里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厢房。
进厢房前,林知吾对跟在他身后的文堂主道:“去取一只速度最快的信鸽来,本副使要禀报的事情耽误不得。”然后迈进房内,果断利落地将房门从里面关上。
看了眼眼前毫不犹豫就关上的房门,文堂主有些讪讪地揉了揉鼻子,然后转身朝着厢房右侧的那一排瓦房走了过去。
待到进了瓦房,瓦房内却是一片鸽子的“咕咕”声,只需随意扫一眼便能瞧出这一排瓦房是鸽舍。
与平常的鸽舍不同,文堂主的这间鸽舍首先就比平常的鸽舍要干净、整洁,鸽舍里没有一丝异味,空气中反倒漂浮着一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其次,这间鸽舍太过庞大,放眼望去,整间鸽舍一行又一行全是层层叠叠的鸽笼,至少饲养了千余只鸽子,而且鸽子的种类、颜色也十分多样化。
然,并未见文堂主作何挑选,只见文堂主径直走到鸽舍的最里面,那里靠墙放着几个鸽笼,与摆在前面的那些里面最少装有二十来只鸽子的鸽笼不一样,这几个鸽笼每个笼里都只有一只鸽子。
打开其中一个鸽笼,文堂主取出里面的那只鸽子,而后出了鸽舍。
当文堂主提溜着手中那只灰溜溜的鸽子走到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厢房的房门前时,房门恰巧打开,林知吾就站在房门内,他的右手还捏着一个已经卷起来了的纸条。
接过文堂主手中的鸽子,林知吾将手中的纸条塞进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而后走到院子中央,扬手一抛,那只灰色的鸽子便扑腾着翅膀朝着北方的天空飞去,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踪迹。
拍了拍手,林知吾从怀中掏出一只扁木盒递给文堂主,叮嘱道:“文堂主,近两年世道不太平,恐怕要变天了。平日里你要好生小心着,千万别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倘若你的身份不慎败露了,当先便要毁了你饲养的所有鸽子,一只都不能留。这是魂消散,你当知道如何使用。”
“为何??”接过林知吾递给他的木盒,文堂主满脸的疑惑。
扭头望向北方的天空,林知吾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你所饲养的这些鸽子,只有小部分是你对外掩饰身份而做贩卖之用的鸽子,大部分却是我天圣门门人互通消息用的信鸽,倘若被有心人用这些信鸽搜寻我天圣门门人的下落,那便是我天圣门门人的大劫。”话至此,不需再多言,林知吾一甩衣袖便往院门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章 情侣双剑2
当林知吾快要走出院门时,一直立在原地的文堂主忽地手捧木盒朝着林知吾的背影深深一揖,话语坚定道:“属下定将林副使此言铭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属下身份不甚败露,属下定与这些鸽子共存亡!”
听着身后文堂主犹如誓言一般的坚定话语,林知吾顿住脚步,闭了闭双目,良久后才睁开双眸叹息一声:“如此……甚好。”而后,抬步离去,不再回首。
白虎手下三大堂主之一的文堂主文心,掌握着天圣门几乎九成以上门人的身份、下落等情况。
除了天圣门门主朱梓陌,天圣门中只怕就只有白虎手下的文心堂主最是清楚天圣门分散在九国各地的门人的具体下落了。
倘若有朝一日文心的身份败露,届时,不止那些信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全部毁掉,就连文心……也不可再活在这世上!因为一旦文心的身份败露,就意味着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将成为天圣门一众门人的一大劫难。
魂消散是天成大陆上数百年前盛行过一段时间的剧毒药物,只要将魂消散投于火中,魂消散燃烧后的烟雾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但因此毒太过阴狠,早已在天成大陆绝迹,却不想竟被慕子儒再次调制了出来!
在大梁绉平临出发前,当朱梓陌将魂消散交给林知吾,并叮嘱林知吾此行必须将这魂消散交给文心时,林知吾就已经明白朱梓陌的想法了。
要自己的同伴、下属死。于林知吾,这是一个残忍又残酷的决定,但林知吾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得不将这个决定告知给对方,让对方做好随时为天圣门献身的准备。
林知吾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他林知吾,不仅是天圣门副使,是天圣门门主最信任的人之一,更是天圣门门主朱梓陌多少年来的生死兄弟。
为了天圣门,为了朱梓陌。要林知吾做什么他都愿意!哪怕是要他对自己的同伴或者下属残忍,就算是要他亲手杀了他的同伴或者下属,林知吾也会狠下心肠!
三月份的阳光本就温和。更何况此时只是辰时初,朝阳初升,阳光温暖非常,这处院子虽偏僻。却胜在院内种植的植物较多。植物多了,鸟虫便也多了,而今虫鸣鸟叫四处起伏,到越发显得这方小院春意盎然。
然而,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这方小院,却承载着天圣门的诸多秘密!
许久许久,文心站直身子,看着手中不过一掌大小的扁木盒。深吸一口气后毅然转身走向了鸽舍。对于自己的未来,文心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林知吾回到客栈的时候。是辰时末,正好遇到休息过后喊了小二点了饭食充饥,此时正坐在客栈一楼大厅里吃早饭的寒星。
暖洋洋的阳光从客栈大门外投射进客栈内,让整个客栈大厅都明亮起来。林知吾就背对着阳光站在客栈大门外,寒星就背对着林知吾坐在正对着客栈大门的那张饭桌前吃早饭,因背光的缘故,皆看不清两人此刻的表情。
整个客栈大厅里,除了守在柜台后打着瞌睡的中年客栈掌柜和坐在客栈角落那张饭桌边偷懒的年轻店小二,只有寒星一人。
虽有些犹豫,但林知吾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了寒星正对面的位置上。
坐下后,林知吾下意识地扫了眼寒星的早饭:白粥配两样开胃小菜。
对于一宫圣女来说,这是很简单甚至是简陋的早饭,而且只有及其穷苦的人家才会吃这样的早饭,但是幽冥宫拥有的财富,数不胜数。
至于寒星,她只是抬眼扫了一眼在她对面坐下的林知吾,复又低头吃早饭去了,根本就不搭理林知吾,连林知吾大清早地为什么跑出去都毫不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寒星似乎也没有干涉林知吾做什么的权利!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撑死也就是同路而行罢了。
见寒星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又低头吃早饭去了,一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林知吾只得主动开口道:“寒星圣女,林萧阳公子已经和我说过了,他会遵从约定,跟你一起去江南南岭郡。因为我家公子,也就是林萧阳公子的二师兄指派我随同林萧阳公子一同前往江南,今日起,我也会与你们幽冥宫的众位一起去江南南岭郡。我与林萧阳公子同姓,名知吾。”
寒星没有接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依旧静静地吃着早饭。
林知吾似乎并不在意寒星是否答应他与之同行,只继续道:“林萧阳公子使用的龙啸剑,不知圣女认识与否?今晨,我见圣女盯着林萧阳公子的龙啸剑出神良久啊!”
听到“龙啸剑”三字,一直安静吃早饭的寒星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只见寒星轻轻地放下手中碗筷,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林知吾,却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林知吾,但那表情很明显是让林知吾继续说下去。
林知吾见寒星终于看向他了,一点也没有惧怕幽冥宫势力的意思,只微微一笑,依旧淡然自若地道:“龙啸、承影,情侣双剑。龙啸剑而今在林萧阳公子手中,只不知,如今这承影剑却是在何处?”
“你什么意思?”林知吾说完话,寒星就这样淡淡地接了话。
林知吾继续淡然自若地笑着、说着:“三百年前,五大武林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祖师爷慕容蓝造《剑谱》,将世间所有有名字的剑全部记录其中,并将那些剑分为单人使用的单剑和双人合用的情侣剑,且《剑谱》一直延续至今,越发完善。而龙啸剑和承影剑,自有记载以来便一直位居《剑谱》情侣剑首位。
龙啸剑剑身泛金,墨色剑柄镂空雕刻成龙首模样,龙眼处镶以金色宝石,每当拔剑出鞘便似有铮铮龙吟,故名龙啸。承影剑则与之相反,剑身乌黑,金色剑柄处毫无雕饰,但玄妙之处却在于,每当龙啸剑剑身与承影剑贴近,承影剑原本乌黑的剑身便会呈现出金色且栩栩如生的凤凰,故名承影。
这三百多年,使用过龙啸、承影双剑的,也都是感情深厚的夫妻,这些在《剑谱》上都有详细记载。《剑谱》上记载着,最后一对使用过龙啸、承影双剑的夫妻,乃是大梁江南平西省南岭郡的裴龙、莫雨夫妇。
裴龙、莫雨师出同门,乃是师兄妹,当年裴龙、莫雨二人成亲时,他们的师尊将龙啸、承影双剑作为新婚贺礼送与他们二人,自此,大梁江南一带便多出一对惩奸除恶的‘啸影双侠’。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十八年前,也就是大梁国初平七年,‘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二人皆在同一日消失于世,而且那日还是端午佳节。
十八年前,连同‘啸影双侠’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年约四岁的女儿裴汝燕和龙啸、承影双剑。只是,世人皆以为龙啸、承影双剑已经随着‘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消失于世,但我却知晓,龙啸剑从没有消失过,至少现在已经出现了。殊不知,这承影剑,何时才会再现世间呢?”
听完林知吾说的这一长串话,寒星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只是表情却始终漠然如斯。
只听得寒星用淡漠的语气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你想问本圣女关于承影剑的去向?不过可惜,本圣女既不认识裴龙、莫雨夫妇,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江湖。承影剑的去向,只怕你是问错了人。”
闻言,林知吾的笑意却是愈发地深了,只听得林知吾“哦”了一声,方言道:“我本也没想圣女能知道承影剑的去向,只不过,关于龙啸剑和承影剑,自它们被记入《剑谱》时起,便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龙啸剑的主人必须和承影剑的主人结成夫妻,换而言之,只有手持承影剑的女子,才能当得上林萧阳公子的妻子。”
寒星漠然着一张脸,语气也淡漠得很:“这与本圣女有何关系?龙啸剑与承影剑虽是情侣剑,却也是正义之剑,莫非你觉得本圣女一个魔宫圣女,将来的幽冥宫宫主会持有承影剑?简直是笑话!”
站起身,林知吾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走了。林知吾说:“承影剑的去向,就代表了裴龙、莫雨夫妇二人的去向,不过,却并不代表承影剑仍在裴龙、莫雨夫妇二人手中。虽然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但是我想,早在十八年前,承影剑就已经离开裴龙、莫雨夫妇二人了,就如同而今的龙啸剑。只是,如今持有承影剑的人是谁……”
林知吾的话没有说完,便没人能猜出林知吾这段话最后的意思。
然而,不论林知吾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可以肯定的是,林知吾必是知道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隐秘之事,且与十八年前突然消失于世的“啸影双侠”裴龙、莫雨夫妇有关!(未完待续。。)
第六章 情侣双剑3
直到林知吾的身影彻底消失,寒星才再次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而在客栈大厅通往后院的另一条过道口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
殊不知,在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后,依旧端着碗筷吃饭的寒星却忽地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安静地喝完最后一点粥,放下碗筷,红唇微启,寒星对着空气唤了声:“青、岚、风!”
伴着寒星的声音落下,一阵轻烟忽地弥漫整个客栈大厅,在轻烟中,三个黑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寒星身侧,下一秒,只听得那三个黑影异口同声地道:“青(岚、风)参见圣女!”
看了眼并排站在自己身侧的三个黑影,寒星冷冷的话语响起:“可有看清楚刚才那人是谁?”
三个黑影异口同声道:“看清楚了。”
冷笑更甚,只听得寒星冷冷地道:“杀!”敢监视她的人,她岂能放过!更何况刚才……
三个黑影再次异口同声答道:“是!圣女!”说罢,三个黑影一同消失,随着黑影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阵轻烟。
再看客栈掌柜和店小二,他们两人不知何时居然都趴在各自的桌上睡着了!想必是刚才那阵轻烟里含有迷烟的缘故。
另一边,林知吾回到和林萧阳一起住的客房的时候,林萧阳正坐在客房内的茶桌前,茶桌上。是早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
终于看见林知吾回来了,林萧阳连忙站起身对林知吾道:“林副管事,这么久你去哪了啊!早饭都凉了!”害他一直等。等得都快忍不住想先吃了!
林知吾微微一笑,走到茶桌前坐下,笑道:“也没去哪,就是在小镇上逛了一圈,逛完了,就回来了。正好我也饿了,快吃饭吧!”
虽然林知吾知道林萧阳也不过随口一问。并非真要知道他的去向,但他还是选择隐瞒了在客栈大厅遇见寒星,并与寒星聊了许久的事。林知吾觉得。有些事,还是等查清楚了再告诉林萧阳比较妥当,冒失处事可不是林知吾的作风。
闻言,林萧阳点了点头。也不甚在意林知吾所言是真是假。只连忙坐下,拿起碗筷——开吃!
见林萧阳似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狼吞虎咽的,林知吾心下了然——想必为了等他,林萧阳这个吃货一直忍着没有先吃早饭吧!等了这么久,林萧阳肯定饿坏了!想到这,林知吾忽然觉得内心一片温暖。
拿起碗筷,林知吾也吃起了早饭。比起朱府上的丰盛早饭。这顿早饭,虽说简陋了些。却是自其弟弟林知升走后,林知吾吃得最舒心的一顿早饭。
两日后。巳时左右。
惠国东北边边境。
“冷晴,别一直躲在马车里,出来一起看看风景,惠国边境的风景可是很美的哦!”炎子明的声音再次从马车外传进车厢里。
“不用了,你们自己欣赏就好,这天干物冷的,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冷晴再次回答了同样的话。
明明已经是初春的天气,可越往北上气温越低,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冷晴身上已经穿了两件轻氅了,最外面的还是那件浅紫色的轻氅,但里面却加了件浅灰色的。可就算是这样,冷晴还是觉得好冷啊好冷。
这样的天气,不禁让冷晴想起了她还在现代的时候。
也是这个季节,那时候,因为工作,冷晴被她所在的总公司派往东北三省之一的黑龙江省哈尔滨的分公司出差。
冷晴是货真价实的南方人,祖辈往上数五代都是南方人,冷晴从一出生就一直呆在家乡,就连大学都是在家乡所在的省区念的,那次出差,冷晴可谓是跨越了大半个新中国。
彼时,冷晴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穿的是一套黑白色系的职业长袖套装,虽说是长衣长裤,却是单衣。
在冷晴的家乡,阳春三月的季节,穿这种长袖单衣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十分舒服。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冷晴还没什么感觉,可当飞机降落在哈尔滨机场,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冷晴觉得她就像是被突然扔进了一个大冰窖里一样,呼呼的寒风吹得冷晴就像秋天里那枯黄的树叶一样一直不停地抖啊抖的。
当即就在机场翻了行李箱,结果冷晴悲催地发现,除了两件稍微厚点,尚可保暖的大衣,她居然都没带一件羽绒服或者棉袄这种真正的御寒衣物!谁让这两样东西只有在寒冬的时候冷晴才会让它们重见曙光呢!是以,冷晴看着她自己的行李箱,当场就崩溃了。
彼时,虽然迅速地穿上了大衣御寒,可冷晴还是冷得直打颤。后来,还是和冷晴同公司的一起被派去哈尔滨出差的一个男同事看见冷晴冷成那样,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给冷晴穿,冷晴这才没有被严寒打到。
至于那个怜香惜玉的男同事,冷晴听说,那个男同事后来伤寒了一个月啊一个月……
冷晴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自那次哈尔滨之行之后,不管什么季节,公司再派人去东北那一带出差,她就总是想方设法地推辞拒绝,连装病的烂招都用上了。估计后来公司高层也看出来了,再有需要去东北那一带出差的事也就不再点冷晴的名了。
那时候,冷晴真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打死她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了!可是冷晴却忽略了这其实是因为她自己考虑不周,忽略了北方的严寒!根本怪不得气候!
“别那么怕冷,等你适应了就好了。”炎子明劝导的声音再次传进马车里。
摇头,冷晴依旧拒绝:“不要,我绝对不要出去!”出去了就有可能直接冻死!
马车外,牧文依旧面无表情地驾着马车,对于自家主子和冷晴的对话完全充耳不闻。
“冷晴,我可是你的主子,你胆敢几次三番地拒绝主子的要求,信不信等到了赤冰国我就把你卖给官府去做官奴!”炎子明那轻飘飘的慵懒到极点的声音缓缓传进了马车里,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笑意。
听到炎子明的话,冷晴忍不住仰头朝着马车顶翻了个大白眼:丫丫的,明知道被卖去做官奴是她的死穴,炎子明这家伙就偏要每次拿官奴一事来压她,偏偏炎子明要求她做的事还不违背她当初提出的条件,这让她真心的郁闷啊!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炎子明在威胁她,并不会真的把她卖去官府做官奴,但冷晴还是不得不妥协。毕竟,冷晴现在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炎子明了,如果失去了这个依靠,冷晴真的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面对这茫茫异世。
“来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冷晴一步一蹭地,以龟速往马车车门边移去。
终于还是蹭到了车门边,在掀起马车门帘的同时,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没有丝毫犹豫,冷晴当即就甩手放下了车帘。
本想转身回马车角落里去继续蜷缩着,当一只蜗牛,可是想到炎子明的话,冷晴只好再次强忍着寒冷,一脸慷慨就义地伸手掀起了马车的门帘。
炎子明恰在此时回头,刚好看见冷晴在掀起车帘后,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的场景,不禁露齿一笑,调侃道:“如此怕冷,等到了赤冰国,你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炎子明和牧文皆只穿了一件轻氅,准确来说,那轻氅只是被他们披在肩上,并没有用腰带束起,这样的穿衣方式,与没穿无异。所以,炎子明还是有资格“鄙视”冷晴的惧寒症的。
无比艰难地迈步到炎子明身边坐下,冷晴紧紧地扯着身上的两件轻氅,以确保迎面吹来的寒风不会从领口处灌进身体里。
看向身边笑得灿烂的炎子明,冷晴冷哼道:“我本来就不想去那么冷的地方,但既然已经卖身给你当了丫鬟,不去也没办法不是吗?有谁听过主子回自己的国家身为丫鬟的却还留在别的国家的?”
无视冷晴那似是抱怨的话,只见炎子明上半身往冷晴的方向一倒,再次将他的脑袋直直地倒在了冷晴侧弯着的大腿上。
“你又来!”冷晴真的快要无语抚额问苍天了。
冷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炎子明好像是上瘾了一样,自从前两天枕着她的大腿睡了一觉之后,只要她坐在炎子明身边,炎子明肯定就会依样画葫芦地枕着她的大腿,有时是睡觉,有时就那么枕着,睁着眼望天。
朝冷晴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炎子明看着冷晴微垂着的脸笑意盎然地道:“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只要不是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的事,你都不可以拒绝你的主子我。现在你的主子就是枕着你的大腿休息休息而已,这算是违背良心道德或者强人所难的事吗?”
冷晴闻言,白眼一翻,不再看炎子明,往后一靠,靠在身后的车壁上,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白天空发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昔年逝年1
天空蔚蓝成一片,四周的景物也的确很美,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然,空气中的温度却着实偏低,生生扼杀了令人欣赏美景的心情。
身下的马车始终稳稳地前行着,仰脸看着似是生闷气,其实是实在太无聊了在发呆的冷晴,枕着冷晴的大腿,炎子明心情大好地闭上了双眸进入假寐。
官道两旁的山林田地在不断后退着,伴着前行的马车迎面拂来一阵又一阵的寒风。车辕上的三人,一人认真地驾驶着马车,一人躺卧于车辕上,脑袋搁在另一人的腿上,遥遥看去,却是一副显得十分和谐的画面。
对于炎子明和冷晴这类似于“**”的举动,一旁一直负责驾驶马车的牧文选择了无视无视再无视,誓要将无视进行到底!
不过,牧文也只能选择无视了,除非牧文想让炎子明将他炒鱿鱼,那样的话,牧文到是有可能顶着狂风暴雨上去“打扰”炎子明和冷晴。
话说回来,这些却都是不现实的,因为牧文只会永远忠心于炎子明,炎子明的所有作为对于牧文来说都是不可违背的。
眼角余光瞥见自家主子闭目假寐了,牧文下意识地便放慢了赶车的速度,想让自家主子能休息得舒服些,免得车速过快颠簸到了自家主子那就不好了。
却不料,炎子明却在感觉到车速放慢后出声提醒:“牧文,不必放慢速度。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路上,再不快些回去,王泉只怕又要发疯了。”
听了这话。牧文哪还敢再放慢车速,忙又按着之前的速度驾车了。
“对了,我们还要几天才能到达赤冰国都城?”冷晴忽然低头看着枕着她的大腿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如此问到。
“再过三天半,也就是下个月月初入夜十分就能进入赤冰国国境。过了两国边界,再行五天半就可进入赤冰国都城。”回答冷晴的人不是炎子明,而是这几天一直努力扮演着“空气”这一角色的牧文。
“这么一算还要九天才能到。比预计的时间足足晚了两天呢!”冷晴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面上虽然不见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冷晴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晚了两天好,晚了两天好啊!晚两天到她就可以少受两天的严寒之苦啊!
“那还不是因为在路上一直走走停停的关系。之前预计的时间。是从清晨赶路到入夜十分才能在十天左右到达赤冰国都城,像我们这般走走停停地,只晚了两天已经算好的了。”冷晴的话音刚落,闭目假寐的炎子明就接过了话头。
说这话的时候。炎子明并没有睁开双眸。双眼依旧微微地闭着,满脸的惬意舒适。
炎子明以为冷晴是在抱怨他们赶路的速度太慢,实则不然。其实,冷晴巴不得晚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才到赤冰国都是好的。
这还没到赤冰国呢,就已经冷成这样了,要是真到了赤冰国,冷晴十分怀疑她会不会因为这惧寒的体质而光荣地——倒下。
悠悠地睁开双眸看向冷晴,炎子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几分疑惑:“按理说。习武之人应该比常人不畏严寒才是,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偏比常人还要畏惧严寒呢?”
闻言,只见冷晴仰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表情,比无语还要无语。
冷晴心道:你们古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体质当然好了。可她这个现代人不一样,她正式工作后几乎没有业余时间,念书那会儿她不仅要上课,有点时间还要去练琴,别说她没多余的时间锻炼身体,就算有,她也没有他们那么勤奋好吗?她现在这身功夫还是当初做学生的时候挤出时间学的,能拿到专业武术资格证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虽如此想,但冷晴嘴上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着:“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就像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一样,这跟练不练武没多大关系。你能说武艺高强的人就一定不怕寒冷吗?我却不这么觉得。”
“瘦子天生怕冷,胖子天生怕热?”炎子明声音低低地把冷晴的话重复了一遍。
冷晴不明白炎子明为什么要重复她的话,只乖乖地点点头:“是啊!”
“哈哈哈哈……”看着冷晴难得表现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样,炎子明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过后,仰脸看着冷晴,炎子明抿唇调笑道:“你这个说法还真是够恰当的,不过,我却觉得用在你身上就不怎么恰当了。”
“呃?什么意思?”冷晴被炎子明前后的反应差弄得一愣一愣的,饶是聪明如冷晴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炎子明话里的深层意思。
却见冷晴冷下脸,忽地抬手将炎子明的身体往外一推,虽没用多大力气,但早有准备的炎子明还是顺着冷晴推他的力道往旁边一滚,同时,右手手掌往身下车辕上一拍,就见炎子明整个人腾身飞起,待再降落时,炎子明人已经飞到马车车顶上去了。
在炎子明这一系列的动作下,原本就随意披在炎子明肩上的大氅很自然地便随着炎子明的动作飘落,而且还十分无巧不巧地飘到了一旁一直努力当空气的牧文头上。
炎子明和冷晴自然没有看见,在被大氅兜头罩住的那一刻,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牧文嘴角抽了两抽,额角青筋跳了两跳。
虽然满心的郁闷,可毕竟炎子明是自己的主子,而牧文又本就是个寡言沉闷的性子,自然不会抱怨什么。
哪怕此刻已郁闷得想撞墙,牧文也只是默默地伸手将罩在他头上的大氅扯下,将大氅随手放在身后的车辕上,而后继续面无表情地驾驶他的马车。
站在马车车顶上,炎子明一个帅气十足的转身,右手同时一掀转身时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的衣袍下摆,随后便利落地盘膝坐在了马车车顶边缘。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车辕上的冷晴,炎子明笑得十足像个痞子:“你打不到打不到!”
看着如此“调皮”的炎子明,冷晴终于忍不住抬手抚额。
站起身,冷晴单手叉腰仰脸望着炎子明道:“你真是个无赖!”
“那也比伪君子强吧!”炎子明自然而然地顺着冷晴的话反驳了一句。
听到炎子明的话,冷晴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只见冷晴放下了插于腰间的手,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马车车厢里。
对于冷晴的反应,盘膝坐在马车车顶边缘的炎子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而牧文也十分心有灵犀地扭头看向他身后的炎子明,然后在炎子明疑惑的目光下——摇头。
此刻,在炎子明和牧文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女人,变脸果然比变天还快!
车厢内,冷晴却是背靠着车壁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以双臂紧紧环抱住双膝,将她那张绝美的脸都埋在双臂的环抱间。
抱着双膝的双手手掌紧紧地揪着身上浅紫色轻氅的下摆,因为太过用力,冷晴双手的手指骨节已经泛出了异样的白,似乎只要冷晴再用点力,她那白皙瘦弱的皮肉将再也包裹不住那指骨。
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可是,泪,还是控制不住溢出了眼眶,打湿了冷晴身上的轻氅。
那是属于仇恨的眼泪。
冷晴不明白,伪君子,为什么听到类似的词句,她总会想起那个禽兽!
冷晴三岁时便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她原本的家庭,但是,因为蒙语的爸爸妈妈,因为他们待冷晴如亲生女儿,所以,冷晴才能再度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是,因为那个禽兽,冷晴所珍视的这一切都被毁了……
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冷晴强撑着她所有的精力,一边拼命地工作,一边拼命地追查着蒙语自杀的真相。冷晴曾一度觉得她会撑不下去,可是她到底还是撑下去了。
法医鉴定和警方收集的资料上显示蒙语的确属于自杀并非他杀,可是冷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个单纯善良、可爱活泼的女孩,有一天会抛下她的爸爸妈妈,抛下与她情同姐妹的冷晴,以那样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冷晴要查清楚,她要给蒙语的爸爸妈妈、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从殡仪馆,到医院,再到蒙语的家,最后,终于让冷晴找到了蒙语自杀的真正原因。
那天,天是灰蒙蒙的颜色,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一阵一阵的凉风不停地吹着,卷着绵绵细雨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模糊了视线,冰凉了人心。
那天,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却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的行人打着雨伞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片清冷之色。
那天,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冷晴却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寒,似乎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其实真正冷的,是冷晴的心。
那天,冷晴穿着她常穿的职业套装,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推开了蒙语家那扇两米高的银漆铁院门,看见了一切的真相……(未完待续。。)
第八章 昔年逝年2
进了院门,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那些被闷热的天气闷得有些恹恹的花草,还有那栋正对着院子大门的两层高的豪华别墅,,最惹眼的就是那一棵矗立在院子左侧,斜对着别墅大门的粗壮老槐树。
那棵老槐树也不知究竟有多老了,总之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它那粗壮的树干。而那棵老槐树的枝叶更是繁茂得不像话,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有些枝叶都已经生长到了别墅的顶部。
若是在炎热的夏天,这棵老槐树下到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那天,彼时那种蒙蒙的细雨,并未能淋湿老槐树那繁茂枝叶遮挡住的地方,只淋湿了老槐树所遮挡的地方周围浅浅的一个圈。
在那棵老槐树粗壮的树干的背面,离地面大约两米高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树洞,树洞里面有一小块中空的地方,那是蒙语小时候顽皮爬树时发现的。
那天,冷晴抱着侥幸的心理,探手到那个树洞里,期望着,蒙语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期望着,她给她留下了只言片语的线索。
那天,冷晴从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掏出了一本装在密封袋中有些陈旧的日记本,还有一封——遗书。
那天,当冷晴从密封袋中取出日记本,翻开,看着那一页一页的日记笔记时,她有过恨蒙语的想法。
但是,当冷晴看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看到那印花的纸页上被泪水晕开的字迹时,冷晴所有对蒙语的恨在那一刻便全部灰飞烟灭了,转而是对那个禽兽的滔滔不绝的恨意。以及对蒙语的——心疼。
冷晴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在日记本最后的那一页上看到的那一段段让她撕心裂肺的话。
那天,冷晴一字一句地看着日记本最后那一页上的内容,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她手中的日记,心里。血已淌成河——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不该抢晴晴的未婚夫,但是我爱浩贤。很爱很爱,从第一次见到浩贤的时候起我就爱上他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到可以为浩贤付出我的一切!
晴晴说,浩贤很好。晴晴还说。浩贤是个有上进心的好男人,晴晴还说了好多好多关于浩贤的事情。我不想以后后悔,所以,犹豫了好久,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向浩贤告白时,浩贤答应了我,那时候我很开心,开心到无法用言语言明。
那时候。我问浩贤,那晴晴怎么办?你已经和晴晴订婚了啊!浩贤说他会跟晴晴讲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会努力让晴晴接受我们之间的事,因为他现在爱的人,是我。而浩贤也承诺我,会给我幸福,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因为浩贤真的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相信着浩贤,相信着浩贤会给我我一直期盼的幸福,相信着浩贤会给我和孩子一个美好的家,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直到昨天,我才明白我有多天真,有多可笑!
昨天,浩贤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和晴晴说过我们之间的事,甚至还叫我自己去医院打掉孩子!那不仅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忍心要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拒绝了,我说我一定会将孩子生下来!浩贤回答我的却是:“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更不会承认你曾经是我的女人,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因为相较于你,冷晴对我的利益更大,你除了家里有钱,一无是处!”
那一刻,我的心好痛,原来我对浩贤而言,只是玩玩而已的对象!原来我真的只是浩贤的“之一”。痛过后,我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可是一切都不会也不能再重来了!
浩贤如果只是抛弃我一个,那样也就算了,可是浩贤一起抛弃的,还有我肚子里那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啊!孩子没有错啊!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孩子遭受这些!!
可是晴晴,如果晴晴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晴晴会原谅我吗?如果晴晴不愿意原谅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我爱的人,我不能也不想再失去晴晴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好姐姐了!
昨天,浩贤说,如果我*了晴晴或许会原谅我,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愿意!
在日记的最后,那个被泪水晕开到模糊不清的字,冷晴知道,那是个“死”字。
蒙语那个笨蛋!她以为她死了她就会原谅她了吗?她,冷晴,绝不会原谅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笨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而那封遗书上,只写着短短的几段话:
晴晴,我知道第一个看见这封遗书的人一定是你,因为你是那么聪明,了解我的一切。
晴晴,我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对我的信任。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更不要恨我好吗?我知道,你那么聪明,迟早会发现我怀孕的事,更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我真的没脸再面对你了。
今生,我只能带着歉疚离去。我用我的死,来换取你的原谅。
请你转告我的爸爸妈妈,我走了,我对不起他们,他们生育养育了我,我却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是我不孝。我走后,请他们不要伤心,更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造的孽,他们没必要为我伤心、难过。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偿还这辈子犯下的过错,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蒙语绝笔。
那天,当冷晴含着泪将那本日记本和遗书交到警方手中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属于复仇的快乐。
和冷晴一起长大,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自杀了;疼爱冷晴如亲生女儿的蒙妈妈因为承受不了突然失去女儿的沉重打击,患上了抑郁症,每天都无精打采,起初是觉得因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没有照顾好蒙语,才导致了蒙语的自杀。
到了后来,每次冷晴去医院看望蒙妈妈时,都会看见蒙妈妈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蒙妈妈还会拉着冷晴这样问:“你知不知道我家蒙蒙去哪了啊?她说去外面逛逛,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就凉了啊!”
多少次,听见蒙妈妈这样问自己,冷晴只能默默地流泪,然后忍着心痛欺骗蒙妈妈也欺骗着她自己:“蒙蒙就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她就回来了,她会回来的……”
冷晴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望蒙妈妈时,蒙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冷晴,蒙妈妈已经患上重度精神抑郁,再也没有康复的可能,而且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照顾好蒙妈妈,避免蒙妈妈因精神抑郁而自残、自杀。而最最疼爱冷晴的蒙爸爸,也在蒙语下葬后的那天,不知所踪。
冷晴拥有的幸福,冷晴拥有的家的温暖,冷晴一直一直努力守护的所有所有……在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没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禽兽,不,是比禽兽还不如的男人。
比起冷晴心里的痛,比起蒙语一家三口,冷晴觉得就算让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恨!冷晴真的好恨!冷晴恨不得将那个禽兽千刀万剐,再扔到深山里去喂野狗!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泻冷晴的心头之恨!
蒙语一家是被那个叫做陈浩贤的禽兽害成这样的,可是冷晴却不能亲手为蒙语一家三口报仇,那一刻,冷晴恨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即使再憎恨,冷晴也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做“遵纪守法”。
冷晴其实是给了陈浩贤和蒙语机会,给了他们处理事情的时间的。
在发觉陈浩贤和蒙语之间的事后,冷晴就一直在等着他们跟她坦白的那天。她从小就那么聪明,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最好的妹妹在一起了,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那时候,虽然冷晴知道陈浩贤也许并不是那么爱蒙语,但冷晴却天真的以为着,以为陈浩贤和蒙语相处久了就会被蒙语的真挚所感动,从而真心真意地对待蒙语,爱护蒙语。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冷情深刻的意识到,她真的太天真。
于冷晴而言,爱情,永远比不上亲情,这一次的爱情没了还会有下一次的爱情,可若是亲情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冷情,她并没有那么爱陈浩贤,因为她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包括恋人,所以,爱情在她眼中可有可无。所以,即使陈浩贤是冷晴的未婚夫,但只要蒙语开口,冷晴绝不会有一丝的反对,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去揭穿他们,她选择等,等着他们跟她坦白。
然而,冷晴等到的,不是陈浩贤和蒙语的坦白,而是蒙语带着腹中的孩子跳楼自杀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九章 昔年逝年3
那天,正值中午,冷晴正坐在离她的公司有些远的一个高档茶楼里接待一个十分重要的客户,对方是某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只要和对方谈妥,对冷晴所在的公司那绝对是一场极大的利益,可以增加公司的年收入约四个亿。
那天,冷晴正跟那个重要客户谈到合同的事宜,眼见着马上就要谈妥了,一个电话却让冷晴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那天,甚至都没有解释一下原因,冷晴就那样抛下了那个重要客户夺门而出,对于身后那个重要客户的呼喊声,冷晴置若罔闻。
那天,那个电话是蒙语的一个朋友打给冷晴的,对方只说了一句话:蒙语自杀了,就在她家别墅小区对面的岔路口那,跳楼自杀。
那天,冲出茶楼,冷晴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茶楼的地下停车场开车,然后,在路上闯了几个红灯,险些撞倒n多路人地赶到了蒙语自杀的现场。
在路上,冷晴通过电话跟蒙语的那个朋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蒙语的朋友也不知道蒙语是什么时候爬到楼顶去的,只是当她从楼下对面的街道经过时,无巧不巧地听见有路人在高呼“有人要跳楼了”,当她循声看过去,却赫然发现那个人是蒙语!
蒙语的朋友原本想要赶过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好劝蒙语别做傻事的,可是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当事情发生后,蒙语的朋友能想到的第一个联系人。就是蒙语总是念叨的冷晴。
那天,当冷晴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还没有到。路人围了一圈,拨开人群挤进去后,冷晴却傻眼了。
那天,冷晴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背对着她的蒙妈妈紧紧地抱着蒙语满身是血的身体,听着蒙妈妈那撕心裂肺的嚎啕,默默地流着泪。
蒙语死后。冷晴一直很自责很懊悔,原本冷晴觉得傻乎乎的蒙语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她应该成全蒙语的爱情。但是冷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好心,最后却害死了蒙语。
冷晴始终都想不明白,既然陈浩贤没有和蒙语在一起的打算。那一开始就不要接近蒙语啊!为什么要在得到蒙语又让她怀孕后抛弃她??难道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冷晴真的不在乎自己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和自己的未婚夫有勾搭。甚至珠胎暗结,其实,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只要他们跟冷晴坦白,冷晴是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并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否则。冷晴一开始就不会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他们的事。
可是。他们没有,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在得到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让蒙语怀孕后,不仅没有想过跟冷晴坦诚,还想法设法地隐瞒,甚至……最后以诱导的方式逼死了蒙语!!
那个男人,该是有多狠心,多歹毒啊!不说蒙语,就算是蒙语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更是他的孩子啊!!
到最后,他不仅玩弄了蒙语后弃蒙语如敝屣,更要蒙语亲手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歹毒,何其歹毒啊!!
车帘被人掀起,一股寒风吹进车厢里,但只短短的一瞬车帘便被迅速放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进蜷缩在车厢角落的冷晴耳中。
最后,那轻缓的脚步声在冷晴身边停驻,随后,炎子明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冷晴头顶响起:“怎么了?”很轻很轻的关心的声音。
耳听着炎子明的问话,冷晴没动更没有出声。现在的冷晴,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交谈,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忆。
见冷晴不答话也不动,炎子明索性在冷晴身边蹲身坐下,伸手搭上冷晴的肩头,温声软语地问道:“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冷晴依旧没有反应。
“冷晴,不管是什么事,你好歹给个反应啊!别让我担心好吗?”对于冷晴的沉默,炎子明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虽然平常冷晴的话也不是很多,但好歹炎子明说十句冷晴能回他个三四句,可现在,冷晴却连吭一声都不愿意了,这让炎子明如何能习惯啊!
蓦地,炎子明注意到了冷晴那抓着轻氅骨节已经泛白的双手,因长时间用力,冷晴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根根清晰分明。
默了一默,而后,只见炎子明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握住冷晴那骨节泛白的右手,轻言轻语地说着:“冷晴,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语气都快近乎哀求了。
冷晴依旧不肯开口,炎子明便只得一直不停地问着说着劝着,一时间,到显得气氛有些僵硬了。
马车外,牧文虽是在专心驾驶着马车,却也一直留心着车厢内的情况。
听着身后车厢内炎子明的声音几乎是不间断地响起,可却始终没有听见冷晴的声音,牧文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然后一挥马鞭,马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日头渐高,直至正午时分,炎子明才从马车车厢里出来。一出车厢,炎子明就一声不吭地坐到牧文身侧,垂着脸,盯着腿边的车辕一个劲儿地猛看,那表情阴郁得着实有些吓人。
若是炎子明的另一个心腹手下王泉此刻在这,定会这般笑着调侃炎子明——爷,您就是再一个劲儿地猛瞧也没法把这车辕瞧出个洞来!所以您还是省些气力吧!要不您瞧我也成,我瘦啊,没有多少肉,容易瞧出洞来。
只可惜,此刻,坐在炎子明身边的是牧文,偏生牧文性子沉闷,还容易较真,所以,悲剧往往就是这样发生的……
看见自家主子脸色阴郁,你不说些玩笑话开导开导调解下气氛就算了,你避开总行吧!至少安静地驾驶你的马车别出声吧!
偏生这牧文也不知避开,偏偏就要老实巴交地凑到炎子明面前这般问炎子明:“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用的还是十分认真的语气,十分认真的表情。
也不能怪牧文如此问,因为牧文着实想不明白,不就是冷晴一直没开口说话吗?他家主子用得着摆出这样一副讨债没讨到的脸色吗?他跟王泉说话的时候,王泉有时也是不搭理他的啊!他却从没像主子这般过。
可是,炎子明并不知牧文所想,只见炎子明听见牧文这样问,再瞥了眼牧文那非常认真的表情后,炎子明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怎么了?他怎么了难道牧文会不知道?他就不信牧文内力这么好会听不见他之前在车厢里说的那些话!!所以,牧文这是明知故问啊!摆明了要他将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再讲一遍啊!牧文是要他这个做主子的下不来台啊!简而言之,牧文这家伙是欠收拾了啊!!
遂,只见炎子明忽地右手握拳,猛地朝牧文一挥,下一刻,只听得牧文一声哀嚎,牧文的左眼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炎子明一拳头。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炎子明这一拳纯粹是靠着手臂的力道挥出的,并没有含着内力,不然,只怕此刻牧文人已经如棉絮般飞出去了,哪还能这般“安稳”地坐在车辕上?
当炎子明收回拳头,看着牧文那已然变成熊猫眼的左眼时,炎子明忽觉得自己却是有些过分了。炎子明静下心想想,其实牧文问的那句话并不是嘲笑他,以牧文的性格也不会说嘲笑他人的话,但是他却硬生生将牧文关心的话听成了嘲笑的话。
炎子明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俗话说的“关心则乱”难道就是他如今这样的??炎子明有些茫然了。
虽然知道刚刚是自己过分了,可要炎子明一个做惯了高高在上的主子的人腆着脸跟一个下属道歉,哪怕那个下属是跟随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牧文,炎子明仍然办不到。况且,依照炎子明的身份,也不容许他跟一个身份低微的下属道歉!
话又说回来,刚刚炎子明挥出的那一拳,对于常年生活在刀尖上,对危险有着敏锐察觉力的牧文而言,要避开其实并非难事,只不过牧文始终牢记着他下属的身份,作为主子的炎子明要揍他,就算可以避开他也是不会避开的。
换而言之,如果有一天炎子明要牧文死,牧文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对于如此忠心的下属,炎子明觉得他若不说些什么似乎也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炎子明只能半解释半掩饰地说了一句:“爷刚刚心情不大好。”
没有接话,牧文依旧面无表情地驾驶他的马车。
听见炎子明如此说,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头的牧文原本还有些糊涂,有些愤然的心情立马就恢复平静了,因为作为一个主子,能这样跟下属“解释”,这足以证明他牧文在炎子明心中还是有一丝份量的。于牧文而言,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是,一想到刚刚炎子明莫名挥向自己的拳头,牧文才平静下的心情又随即有了一丝新的不平静,但牧文自己也弄不明自己究竟在担忧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不言而杀1
同一时间。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韩院。
同样万里无云的晴日。同样的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景色,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禀冽刺骨的寒风,只有春日的风光无限。
韩院的书房内,因未开窗的缘故,光线显得有些暗淡,但也能明显看到一些在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和微生物。
由于尚在守孝期间,朱梓陌平日都只穿一身浅淡素衣,今日他穿了一身浅兰色儒衫,三千青丝也只用一根墨玉簪整齐地束在脑后。衣着穿戴虽简单,却丝毫掩不住朱梓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气质。
不过,就算只是素衣,凭着朱府现今的财力,朱梓陌现今在朱府的地位,那衣料怎么说也得是上等的绸缎料子,这无疑更加提升了朱梓陌身上的华贵气质。
此刻,刚刚用过午饭的朱梓陌正背靠着椅背坐在书案后的靠椅上,俊脸微仰起,双眸微微眯着看着前方,一幅睥睨万物的模样。他的左手搁在左腿上,右手则搁在书案上,右手食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案案面,发出不规律的敲击之音。
因着这些动作,让朱梓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又有些风流不羁。
顺着朱梓陌的视线往书房中间看去,只见灰褐色的木质地面上静静地跪着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右手搁在曲起的右膝上,左手撑在跪地的左膝上。头虽未低垂,但因其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却也令人看不清样貌。只能从身形大概判断出那个黑衣人是名女子。
因为玄武是女子,所以玄武手下的一众下属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而朱梓陌手下负责收集情报的只有玄武这一支。
静默了良久,只听得朱梓陌淡声问道:“事情做得干净吗?”
“回主人,是苍蝶首领亲自带人去办的。”黑衣人如是回答,话语虽恭敬,但声音却清冷中透着寒意。
“玄武做事向来手段果决、干净利落。既然是玄武亲自去办的,那必然是没有留下痕迹的。”朱梓陌点了下头,淡漠地说着。复又道:“继续。”
闻言,黑衣人即刻向朱梓陌详细禀报,声音依旧冷得让人想打寒战:“回禀主人,今晨属下便收到苍蝶首领发回的消息。消息言。良国皇帝良优添第九皇女良兰月于三日前在出嫁途中被刺杀死于大章国边境,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均无一人幸免。”
听见黑衣人说到“陪同送嫁的一干良国侍卫、宫女均无一人幸免”时,朱梓陌点着书案案面的右手食指明显的顿了一顿,复又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只是,原本便冰冷无甚感情的双眸此刻更加寒冷如冰。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良久后,只听得朱梓陌冷着声音问那个黑衣人:“不留活口。是谁下的令?”
朱梓陌可不记得他有下令杀掉所有陪同送嫁人员,朱梓陌清楚地记得。他只下令让手下杀了良国皇帝良优添第九皇女良兰月一人便可。再者,上苍有好生之德,就算不为他自己,只为了九泉之下的刘如云,朱梓陌如今也是不会妄造杀孽的。
“回主人,是苍蝶首领亲自下的令,人也是苍蝶首领亲自带去的人解决的。苍蝶首领说,斩草必除根!”黑衣人丝毫不为朱梓陌的冰冷话语所动,依旧冷着声回答。
闭了闭眼,待再度睁开双眸时,朱梓陌眼中的冰冷已尽数散去,只余一片清明与淡漠。罢了……人既已死,朱梓陌还不想为一群已死之人为难自己的下属,还是他最信任得力的下属之一的玄武。
见朱梓陌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黑衣人冷着声继续之前的禀报:“次日,也就是两日前,良国皇帝良优添在上早朝时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怒急吐血,晕倒在良国朝堂之上,后,良优添在其寝宫扬言欲与大章国断绝一切往来。不过,随后便有大章国国书送呈至良国朝堂,国书上言良兰月虽已死,但大章国皇帝陈洛仍坚持让大章国太子陈浩贤与良兰月按婚期完成‘冥婚’,并下旨追封良兰月为大章国太子平妃,如此一来,良兰月的地位便与其身为大章国太子妃的姐姐良兰梅不相上下。陈洛此举似让良优添怒气平息不少,当即便收回了先前所言的欲与大章国断绝一切往来之言。而良优添此番言论均是在其寝宫所言,除了他身边几个近身服侍之人,并无甚知者。”
听完黑衣人的禀报,朱梓陌点了点头,出口的声音十分冷淡:“知道了。”稍一停顿,朱梓陌又道:“两天前让你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两天前的下午,天气晴好,三月末的阳光仍旧分外温暖,韩院内四周的树木上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几只燕子在空中斜斜地滑行而过,不知最后会降落在哪家的屋檐下。
彼时,一身白袍的朱梓陌正坐在自家府里韩院院子里的望月亭内的石桌边的石凳上,一边喝着作为贡品的雪盐茶,一边自己与自己对弈。
正当朱梓陌自己与自己对弈到激烈的地方时,忽然就有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了望月亭里,恰好降落在朱梓陌将将下到一半的棋盘上,生生打乱了一局好棋。
当时,虽然被打扰了自己与自己对弈的兴致,但朱梓陌尚算十分理智地没有与一只鸽子计较。若是换做慕子儒,那只鸽子肯定会被慕子儒毫不留情地捉去炖汤喝的!
只见朱梓陌十分淡然地将手中尚捻着的白子重新放回到手边的棋盒里,而后,朱梓陌将那只打乱了他的棋局的信鸽抓起,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取下,从竹筒内倒出一张纸条在眼前展开,纸条上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见此,朱梓陌却是抿唇一笑,施施然地从石凳上起身走到望月亭外,扬手放了那只信鸽便拿着那张空白的纸条回到了他在韩院的书房中。
关上房门,朱梓陌缓步走到书案边,也未绕过书案去书案后坐下,只站在书案前,将手中纸条放在书案上,而后拿起书案左角的水洗往墨砚里加了些水,然后放下水洗拿起墨条研磨成墨。
待墨研磨完毕,只需随便扫一眼便能发现,朱梓陌今日研磨的这墨,却是比他平日里用以书写的墨要研稀了不少。
只见朱梓陌用镇纸将那张空白纸张压平,然后取下笔架上的一支上等羊毫笔,沾足了墨汁后,仔细地将墨汁涂在那张空白纸张上。不大一会儿,原本洁白的纸张上便沾满了淡淡的墨汁。(附言:一般书写用的毛笔有三种:羊毫,狼毫,和兼毫。前者特点是软,吸水性好;中间者是硬,吸水性较差;后者适中。像狼毫主要写楷书,篆书等,羊毫、兼毫写行草的比较多些,篆书隶书也可以写。)
其实,墨汁也不能说是沾满了整张纸,因为那张纸上有些地方是怎么也沾不上墨汁!而那些沾不上墨汁的地方,就是这张纸上所书写的内容!而空白处,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查幽圣,外加落款一个草书的“吾”字。
估计大家也都猜到了,这张被朱梓陌如此折腾的纸条,正是当日清晨,林知吾在白虎属下的文堂主文心家中所写的那张纸条。
旁的人看见这张纸条肯定会觉得云里雾里,半分也看不懂,但朱梓陌却当即便懂得了林知吾的意思。
镜头转回到现在,地点依旧是在韩院的书房中。
虽然两日前收到纸条的时候,朱梓陌并不明白林知吾要他那样做的用意,但朱梓陌仍是当即便招来玄武留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暗影团的其中一名暗影,也就是眼前这个跪在朱梓陌面前的黑衣人,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林知吾传来的纸条上所写的人的底细去彻查清楚。
微垂下头,黑衣人一字一句清晰地禀报着:“回禀主人,属下已查清幽冥宫圣女的身份来历,并且由此查到了一些世人不知的事情。”
不错!林知吾所写的那张纸条的意思,就是让朱梓陌去彻查幽冥宫圣女寒星的身份来历。
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朱梓陌淡淡地开口:“说。”
“是!”黑衣人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将她这两日辛苦努力调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良久后,听完禀报,朱梓陌淡声道:“你调查的很详细,真是辛苦你了。”
闻言,黑衣人当即诚惶诚恐道:“为主人办事理所应当,属下不敢言苦!”
这种惶恐恭敬的姿态看得太多,以至朱梓陌如今每每看见下属露出这种姿态,已经无甚感觉,只听见朱梓陌继续淡声道:“即日起,你要多加注意幽冥宫的动向,不论大小事情都要一一禀报。”然后,只见朱梓陌抬起他一直点着书案案面的右手随意一挥:“下去吧!”
“是!主人!”黑衣人恭敬地答应一声,下一刻,偌大的书房内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不言而杀2
等到那个黑衣人消失,朱梓陌才从书案左上角的那摞书册下抽出一叠洁白的筏纸和一张崭新的信封。
朱梓陌拿起墨条将之前的墨汁研磨得浓稠了些以便书写,再用镇纸压住筏纸,然后取下书架上的上等狼毫笔,提笔沾墨,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
待到朱梓陌终于放下手中毛笔时,天色已近昏暗,几张不大的筏纸上已经写了满满一筏纸的字,而且那些字字体十分瘦小细密,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非常,委实不想再看第二眼。
将写好的信仔细折起装入信封中,也未在信封封面上写字,更未封信,朱梓陌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书房门外,朝着空气喊到:“暗魅!”
朱梓陌话音方落,一个黑衣人忽地从天而降,跪在了朱梓陌面前。一如以往一般,黑衣人黑巾遮面,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对朱梓陌一副恭敬非常的模样。
只见朱梓陌稳步走到黑衣人面前,将手中的信封递到黑衣人眼前,冷声道:“暗魅,三日内你必须亲手将此信送到林副使手中,切记不可有任何意外!”
并未抬头,只恭敬地举起双手接过朱梓陌手中的信封,黑衣人回答的声音坚锵有力:“是!主人!”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然消失。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朱梓陌渐渐地勾起了一边嘴角,无声地笑了:“三师弟,不曾想你在秦山之巅独善其身这么些年。而今也终于要体验这流水桃花了吗?只不过,但愿这桃花真的是你的桃花罢……师兄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很多,可不希望你栽在这桃花劫里万劫不复啊!”
三天后。大梁国开平七年四月初一。辰时末。
大梁国江南。阜新省阳新城。风华客栈。一楼大厅。
与炎子明他们的赶路方式不同。林知吾和林萧阳是游玩式的赶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就要玩上一两天,而幽冥宫也是如此,是以,到今天林知吾和林萧阳都没有走出阜新省。
又是一夜行路,在草草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后。幽冥宫的一众宫人此时皆饥肠辘辘地坐在了客栈大厅中的几张饭桌前,四人围坐一桌,各自看着自己面前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纷纷举箸吃饭,补充连夜赶路失去的双倍体力。
只肖随便扫一眼便能看见,一身红色苗疆服饰的幽冥宫圣女寒星也在这客栈一楼的大厅中吃早饭,而那位和圣女寒星同桌相对而坐的男子。却是咱们的林大公子林萧阳!
与那些幽冥宫宫人们丰盛过了头的早饭不同。林萧阳和寒星这一桌,却只有白面馒头搭配着白米粥和几样开胃小菜,吃食十分简单粗陋。
不过,即使是这样,林萧阳和寒星两人却都吃得津津有味、满口生津,让旁的人看着,仿佛林萧阳和寒星二人吃的不是简单粗陋的饭食,而是美味异常的山珍海味。
其实。寒星向客栈小二点早饭的时候只不过是遵循了她平日的习惯罢了,那时候林萧阳并未在。林萧阳是客栈小二退下去好久后才来的。
原本早饭端上来的时候,寒星还担心林萧阳会有意见,会说早饭太过简单粗陋吃不下之类的,然而,让寒星没想到的是,林萧阳对这般简单粗陋的饭食,却也能如她这已经吃习惯了的人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萧阳和寒星二人所坐的位置却是这大厅最里面角落里那张毫不起眼的桌子。虽然是角落,寒星的座位却刚巧斜斜地朝着客栈大门的方向,换而言之,只要寒星稍稍一抬眼皮,就能看见客栈一楼大厅的全部情况,包括客栈大门外那一块。
至于背对着客栈大门,面朝寒星而坐的林萧阳,他此时可没了平日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那些什么“侠义”、“妖女”的早就被林萧阳忘了个干净,只管一脸满足地吃着他的那份早饭。
后来,在很久很久之后,当寒星问起林萧阳为什么能将那般简单粗陋的饭食吃的那般津津有味时,林萧阳这般告诉寒星:他的二师嫂冷晴曾告诫他,早饭要尽量吃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那样对肠胃不好,而且尚在秦山之巅时,林萧阳每日的早饭也是这般的清淡,是以,当初在面对寒星点的粗陋饭食时,林萧阳才会毫无异议。
不过,就现在而言,林萧阳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愿意和寒星同坐一桌吃饭!
因为林萧阳和寒星初见的那晚,林萧阳坦荡地直面寒星的挑战,寒星却卑鄙地用迷烟对林萧阳下黑手的事,已经成了林萧阳心里忘不掉的阴影、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然,自林知吾在遇到寒星后的第二日,林知吾早晨出去了一趟再回到客栈的客房内起,林知吾已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十分严肃地告诉林萧阳,幽冥宫圣女寒星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寒星虽然顶着幽冥宫圣女的身份,手上也的确有不少人命,却都是些真正的奸邪之徒,换而言之,幽冥宫圣女寒星,从未杀过一个好人。
对于林知吾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番言辞,林萧阳很不解,十分不解。
林萧阳不明白了,当初不是林知吾告诉他,幽冥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的吗?既然寒星是幽冥宫的圣女,那自然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遂,在林知吾第三次这般说的时候,林萧阳终于忍不住问了林知吾缘由,然而,林知吾却什么也没解释,只说“日后林公子便知道了”。
而在今晨,林知吾又这般对林萧阳说:“林公子,相信这几日相处下来你也能看出幽冥宫圣女寒星并非什么奸恶之人,就拿前天清晨那件事来说,那个店小二不慎将脏水泼在了寒星身上,幽冥宫的那些宫人纷纷叫嚣着要杀了那个店小二,却是寒星自己说那个店小二也是无意为之,主动放过了那个店小二。
林公子你想想,若是寒星真如传言中一般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那前天清晨,那个店小二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所以说,林公子,传言不可尽信,虽然寒星确实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让我们与她同行,但她也只是让我们与她同行并未做任何伤害我们的事,你也就别那么耿耿于怀了,身为男子就要有君子风度,等会早饭你就去大厅和寒星一起吃吧!”
听见林知吾最后那句“等会早饭你就去大厅和寒星一起吃”的时候,林萧阳脸上的表情当真是相当的丰富多彩,一会儿黑得如同包公,一会儿青得如同绿叶,一会儿又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儿。
好半晌后,林萧阳才憋出一句:“我不想去。”这绝对是林萧阳当时心中最最真实的想法,百分之一千的大实话。
然,闻林萧阳言,林知吾就开始给咱们的林萧阳林公子做思想工作了:“林公子,你身为男子,怎能如女子一般斤斤计较,寒星不就是对我们用了迷烟吗?她也未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你如此记仇,怎配得上是正人君子、侠义之士!君子和侠士,最不缺的就是气度,你却连这点小事都放不下,始终记恨于心!”
“我没有记恨她!”被林知吾一直说自己记恨着寒星,林萧阳终于还是忍不住反驳了。
的确,林萧阳承认他是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寒星,但林萧阳却敢摸着他的良心说,他林萧阳仅仅是反感寒星,绝没有一丝一毫记恨寒星之意。
“既然如此,那林公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寒星同桌而食呢?你若是不愿意,那只能说明林公子你口是心非,其实心里仍是记恨着寒星的。这事若是让爷和少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取笑于林公子你!”林知吾是个顺杆爬的主,林萧阳越是说不记恨寒星,林知吾的说辞就越多。
俗话说,打蛇就要打七寸,林知吾说话也真是一针见血!明知道在林萧阳心中朱梓陌和冷晴的地位都不一般,林知吾就偏挑着朱梓陌和冷晴来说事。
最后,被林知吾逼得实在没办法,林萧阳终于是不甘不愿地走出了他和林知吾的客房,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厅和寒星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虽然,起初林萧阳还一脸十分不爽的模样,可是等到客栈小二将后来寒星给他点的他的那份早饭送到饭桌上后,林萧阳就将所有的不爽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一脸认真加满足地吃起了早饭。
话又说回来,林萧阳今晨主动坐在寒星对面的位置上的时候,却是十足十地将一向淡然自若的寒星唬了一跳!寒星真的有那么一瞬迷茫了,茫然了有木有!看向林萧阳的眼中是满满的疑惑不解啊有木有!
你说寒星能不茫然和疑惑吗?这连着几天都对自己表现出明显反感之意的林萧阳,今日却突然转了性儿,愿意和她这个“魔宫妖女”同坐一桌吃饭了?而且还是林萧阳自己主动坐在寒星对面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不言而杀3
林萧阳都反常成这样了,寒星要是还能如往常那般淡然无事地坐着,一丝反应也没有,那寒星就不是寒星了!
是以,寒星也秉承着“有疑必问”的良好品质,当即便压低了声音问林萧阳:“你今天怎么愿意和我同坐一桌吃饭了?你平时不都是和林知吾在客房里吃的吗?”
寒星问这话的时候,早饭刚刚送上来,林萧阳正好拿起一个大馒头准备往嘴里送,听见寒星的疑问,林萧阳当即就停止了动作看向了寒星。
蹙了蹙眉,好半天后林萧阳才有些别扭的回答寒星:“林副管事说,你虽然是幽冥宫的圣女,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坏事。林副管事还说,你虽不可以算是好人,但也不能算是坏人,让我别每天对你那么……嗯……嫌弃……”
言下之意就是:他林萧阳准备听林知吾的话,不和她寒星计较她之前用迷烟暗算他的事了,他林萧阳愿意和她寒星讲和了。
听完林萧阳的话,寒星却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言语,只低头吃早饭。
然,寒星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林知吾这个男人,真是太过精明,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什么事也瞒不过他!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事了?看他今日让林萧阳和她讲和的样子,九成是已经知道了吧!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和林萧阳讲明,而是这般迂回地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呢?林知吾这个男人,玩这么多花样,究竟想干什么?!!
而此时。在风华客栈二楼的某间客房内,促成林萧阳和寒星同坐一桌吃早饭,自己却吩咐客栈小二将他的早饭送到客房中,说是要在客房内吃早饭的林知吾大哥此刻正坐在客房内的茶桌边沉着脸看着他手中的几页信纸。
不用想也能知道,林知吾此时看的信,正是前些天朱梓陌让暗魅三日之内必须亲手送到林知吾手中的那封信。
你们当真以为林知吾那么好,真是在为寒星说好话?其实不然。只因林知吾一夜无法安眠,无奈在清晨时分下楼在风华客栈后院中散步时,恰巧遇上暗魅将朱梓陌嘱托的信送到了。林知吾当即就猜到,能让暗魅亲自送的信必然是几天前他让朱梓陌查证的那件事。
若是旁的事还好,偏生林知吾调查寒星身份来历的事现在还不能让林萧阳知道,主要是林知吾怕信中所写真如他猜测的那般!若真是如此。倘若被林萧阳知道了信中内容。依着林萧阳那有些冲动的性子,再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妙了。
估摸着这个时辰林萧阳也已经起身要下楼找食物了,林知吾不敢急着查看信中内容,只收起了信,并嘱咐暗魅速速回绉平跟朱梓陌禀报,说信已送到,同时让他们的门主大人对他林知吾要求调查幽冥宫圣女寒星一事要严守口风,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幽冥宫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吃早饭的时辰了,林知吾就故意诱导着林萧阳主动去客栈一楼大厅和寒星一起吃早饭。理由就是让林萧阳和寒星好生沟通沟通。其实说简单点,就是把林萧阳支走了也好让他林知吾有机会独自看信!
等到将信看完,林知吾并未将信销毁,而是将信重新折起放进信封中,并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此刻的林知吾尚不知道,他今日的藏信行为,却在后来的一件事中起了极大的正面作用。不过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只是,也不知这朱梓陌在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是让林知吾越往后看脸色越发的复杂,等到信看完了,林知吾的脸色已经是无法言说的复杂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可以看出林知吾正在努力调整他的心情。
等到终于平复了复杂的心情,林知吾这才举箸吃饭。同林萧阳、寒星一般无二,林知吾的早饭亦是白面馒头和白米粥再搭配了两样开胃小菜。
再回过头来看看风华客栈一楼大厅的情况。
原本一众幽冥宫宫人吃早饭吃的好好的,却不巧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打扰了。
却见,从风华客栈大门外走进来二十多个墨发梳成高马尾,身穿藏蓝色长儒袍,左手提着三尺青峰,脚踩暗金流纹靴,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男人。从衣着服饰上看,不难猜出这二十多个男人皆是武林人士,并属同一门派。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给我们端上来!”那二十多个男人还未全部进到风华客栈的大门里面,为首的那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身后的那个相貌相当粗犷的男人就已经叫嚷了起来。
站在柜台后的那年约六旬的客栈掌柜听见叫嚷声,连忙跑到那个为首的书生模样的男人面前,语带歉意地道:“各位真是对不住了!小店供客人吃饭的桌子总共就只有十张,而今只剩下三张空桌了,怕是坐不下这么多人!要不各位客官换家客栈吃饭可好?”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都是飞桽派的精英骨干,接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都快累死了,你居然敢让我们换地方吃饭!!”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一听客栈掌柜的话,当即就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嚷嚷开了。
“我说这大清早的是哪家的疯狗在这瞎嚷嚷呢!原来是飞桽派养的疯狗啊!这么大的嗓门儿,也不怕吓着这位掌柜?好歹人家也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可经不起你们这群疯狗这么吓唬。”不等客栈掌柜再说些什么,一声甜糯的女音抢先一步在这客栈大厅中响起。
毫无疑问,说这话的,正是坐在客栈一楼大厅角落那张毫不起眼的桌子后的寒星。
因座位角度的关系,从飞桽派的弟子们出现在风华客栈大门口时起,寒星就看见他们了。只是,寒星刚刚说的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在为风华客栈的掌柜说话,反而有些故意挑衅飞桽派的意思。
“是哪个不怕死的混蛋敢辱骂我飞桽派!!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果不其然,听见寒星的话后,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立马又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那呲牙咧嘴的模样,还真是如疯狗一般无二。
对于飞桽派的喝骂,不需寒星开口,幽冥宫宫人中自有主动维护寒星的人在。
这不,坐在靠近林萧阳和寒星那张桌子旁的其中一名幽冥宫宫人听见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的话后,当即就拍桌而起,指着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怒喝道:“放肆!我幽冥宫圣女岂是你们这等不入流的东西能辱骂的!!”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寂静了。
幽冥宫!!听见这三个字,飞桽派的一众弟子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脸上的表情,立马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变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的都脸色惨白,真是完美的诠释了当初林知吾说的那句“闻幽色变”。
直到这时,飞桽派的一众弟子才终于正眼看向了客栈里那些正坐在饭桌边吃饭的人——
一身白衣,白巾遮面,每个女子发髻上都戴着一只弧弦月的银饰,腰间挂着一把银鞘弯刀,果然是大章国南疆的幽冥宫独有的标志!
“你们、你们真是幽冥宫的人?!”看着幽冥宫的一众宫人,那个被寒星称作疯狗的相貌相当粗狂的男人如是强装镇定地问着,只是那个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发颤。
“十三师弟!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们就是那个魔宫的妖女!”站在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人身后的那名身材瘦弱的男人如此说着,声音也不可抑制地有些发颤。
比起只在大章国西疆一代活动的神秘巫族,自幽冥宫现世以来,江湖中关于幽冥宫的传言太多太多,每一条传言都是幽冥宫中的人如何如何杀人如麻,如何如何嗜血成性……
这些年江湖中有多少武林正道、前辈高手死在幽冥宫手上?只怕没人数得清!如今正面与幽冥宫的人遇上了,这让这些初出茅庐的江湖子弟如何不惧怕?
那个被人称作十三师弟的相貌粗犷的男人忽地将脸凑到那个为首的书生模样的男人耳边,小小声地道:“大、大师兄!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最后那句“换家客栈算了”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没办法,谁叫幽冥宫的恶名在外,想让这二十多个初出茅庐的飞桽派弟子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今日幽冥宫中地位仅次于宫主的圣女也在,他们尚能做到强装镇定已经算是不错了。
沉默良久,那个为首的被称作大师兄的书生模样的男人忽地双手抱拳,笑着对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们道:“众位,真是对不住!是在下的师弟鲁莽了!我们飞桽派以前也从未得罪过幽冥宫,所以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我们这就换家客栈!”
如此说着,那个飞桽派大师兄还当真就转身带着飞桽派的一众弟子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