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波未平1
之前因为那个客栈掌柜的缘故,飞桽派这二十多名弟子除了为首的几人,其余人都驻足停在了风华客栈的大门外并未进入客栈,此时离去,到是方便了他们。
正当所有人以为一场风波就此结束可以松一口气时,却变故突起——
只见那个飞桽派大师兄在走到客栈大门口时,突然转身,扬手一抛,竟是冲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幽冥宫宫人射了一枚飞镖暗器!那枚飞镖在飞行的过程中,竟然闪过一抹幽蓝色的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噗通”一声,那个被飞桽派大师兄首先当做暗算目标的幽冥宫宫人毫无意外地倒在了地上。可怜那个幽冥宫宫人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便丢了性命,真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眼看着这一幕在自己眼前发生,坐在寒星对面那张桌子旁的芍药猛地站起身指着飞桽派大师兄怒骂道:“卑鄙!!这就是你们自诩武林正道人士的作为吗?”
闻言,那个飞桽派大师兄却是冷笑道:“对付你们这种魔教妖女,难不成还跟你们讲什么君子风度、仁义道德吗?”话音一转,却是对他身后那二十多名有些弄不清状况的同门师弟们道:“大家不用怕她们,我们的人数比她们多,还怕赢不了不成!今日我们若是能杀了幽冥宫圣女,就是为武林立了一大功,今年的武林盟主宝座肯定非咱们师傅莫属了!”
“没错!我们人比她们多!不用怕她们!”飞桽派弟子中立马就有人出声附和了。
“哼!”芍药冷哼一声,随后对一众幽冥宫宫人道:“真是不自量力!姐妹们!让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见识见识我们幽冥宫的本事!”
芍药的话音方落,包括芍药在内。幽冥宫的宫人们纷纷起身拔出腰间弯刀朝着飞桽派的一众弟子冲了过去。
眼见幽冥宫众宫人来势汹汹,飞桽派的弟子们也纷纷拔剑相迎。不大一会儿功夫幽冥宫的一众宫人便和飞桽派的弟子们斗在了一处。
因为风华客栈本就是一个小客栈,所以场地并不是很大。偏偏这一楼大厅里还摆放了许多桌椅,打斗的过程中就难免会砸坏桌椅,大部分的桌子上还摆满了饭菜,这就导致有的幽冥宫宫人和飞桽派弟子打斗时将饭菜弄得满天飞,看着好不精彩。
不过,所有的飞桽派弟子全部被幽冥宫宫人们拦在了靠近客栈大门的那边,尽管大厅里面鸡飞狗跳、狼藉不堪,可大厅角落那里却委实算得上一方净土。
面对着这出闹剧一般的打斗,身为事件核心人物的寒星却仍旧一脸淡然、稳如泰山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吃着饭。
只是。并不是人人都能如寒星这般有着超强的屏蔽外界事物的能力的,比如和寒星同桌相对而坐的林萧阳。
在打斗开始时林萧阳就已没了吃饭的心情,想上前去阻止吧,偏偏林萧阳又记着林知吾教导他的“不要惹是生非”,没办法,林萧阳只得坐在位置上忍着。忍无可忍之下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时,林萧阳却猛地在打斗声中听见一声惨呼:“啊!”
林萧阳当即便扭头循声望去,却发现那声惨呼是那个客栈掌柜发出的。
此时。风华客栈的掌柜四肢无力、浑身发抖地坐在靠近大门的地上,而客栈掌柜头顶上方不到三厘米的墙壁上横插着一柄三尺青峰!
就在此时,又一柄在打斗中被击飞了的三尺青峰朝着已经吓坏了的客栈掌柜飞刺了过去,且那个角度是正正地朝着客栈掌柜的脸面。若是被这一剑刺中,客栈掌柜必死无疑!
看着朝自己快速飞刺而来的三尺青峰,客栈掌柜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这辈子就这么倒霉啊!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眼见那柄三尺青峰就要刺中客栈掌柜的头部了。林萧阳当即就从剑鞘中拔出他从不离身的龙啸剑朝着客栈掌柜的方向掷了过去,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那柄朝着客栈掌柜飞刺过去的三尺青峰刺中客栈掌柜前。龙啸剑带着铮铮龙吟准确无误地将那柄剑击落在地,不过因林萧阳用力过大。龙啸剑并未随着一同落地,而是又往前飞刺了半米多远,直接钉在了客栈掌柜身边的墙壁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奇怪的声响,客栈掌柜疑惑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却见原本飞刺向他的三尺青峰已然掉落在了他的脚边,而他头侧过去不到半米的地方从上而下斜斜的插着一柄长剑,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发出轻微的龙吟声。
当客栈掌柜庆幸自己保住一条命松了口气的同时,见客栈掌柜平安无事的林萧阳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施展幻影踪来到客栈掌柜身边,林萧阳先将龙啸剑从墙壁上抽出,收剑入鞘,而后弯身扶起客栈掌柜,嘴上还不忘安抚着:“掌柜,别怕,我送你到客栈后院去吧!那里应该要安全一些,他们应该不会打到客栈后院去的。”他也不会让他们打到客栈后院去!
知道是眼前的林萧阳救了他,客栈掌柜闻言立即点头如捣蒜,巴不得林萧阳赶紧带他离开这里。虽然客栈掌柜也很心疼那些桌椅盘具,可是命更重要哇!那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以后再花些银子重新置办就是了,可若是连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从拔剑救客栈掌柜到施展幻影踪带着客栈掌柜离开,林萧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依旧坐在大厅角落里的寒星一眼。
早就说过了,林萧阳是单纯,可是单纯不代表傻,林萧阳怎么会不明白这场无意义的打斗是寒星故意挑起来的呢!
于林萧阳,他觉得,如果不是寒星先开口辱骂飞桽派弟子,飞桽派弟子也不至于和幽冥宫过不去,更不会险些连累了风华客栈的掌柜。
虽然不可否认林萧阳的想法的确是对的,可是林萧阳却不会想到,就算寒星不开口,一旦飞桽派的弟子发现寒星她们是幽冥宫的人,他们也是不会放过寒星等人的,这从那个飞桽派的大师兄的作为就可见一斑。
眼见着林萧阳连看也不看她就带着客栈掌柜离开了,寒星依旧淡然自如地坐着,只是下一秒,在林萧阳带着客栈掌柜进入风华客栈后院后,寒星却是张口唤道:“还不动手!”
寒星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客栈一楼大厅中打斗的声音掩盖了。只是,寒星话音未落,客栈大厅中却突然凭空出现三道黑影,那三道黑影速度极快,只在打斗的人群中来回飞串了几下便又消失了,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下一秒,却听得一叠声的惨呼:“芍药姐姐!!”
定睛看去,却见在打斗圈的中心,原本一身白衣的芍药此刻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血泊中,芍药的双眸瞪得大大的,望着的,却是寒星的方向。
看见芍药死了,寒星面上不仅不见半分伤心,反而双唇微微地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到是像一幅开心的模样。
六天前的上午,和林知吾谈话的时候寒星就已经发现有人在暗处监视她了。
原本寒星大可以当时就下手杀了那个监视她的人,但她不想给自己日后招来麻烦,寒星便嘱咐青、岚、风三人挑个好时机再下手。而今天,飞桽派弟子和幽冥宫宫人们斗在了一处,却正是寒星鱼目混珠、暗下杀手的好时机,至于那个监视寒星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虽说寒星这么多年杀的的确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可寒星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管对方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敢监视她寒星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被她发现而后丢掉性命的准备!
另一边,安顿好风华客栈掌柜后,林萧阳不想理会仍在客栈一楼大厅里打斗的那群人,直接在客栈后院中施展轻功上了客栈二楼的走廊,而后找到他和林知吾的客房,推门进到了客房内。
彼时,客房内的林知吾刚好吃完早饭正准备喊客栈小二将茶桌上的残羹剩饭收下去,然后他也好下楼去看看一楼为何突然这么吵,一抬头,却正好看见林萧阳推门而入。
要是换做平时,林萧阳无论何时何地见到林知吾,都要唤一声“林副管事”的,然,今天林萧阳一进客房,连招呼也不和林知吾打就直奔到床边往床上一躺,扯过才叠好不到半个时辰的棉被连头一起盖住,林萧阳就这般强迫自己睡觉去了。
以林萧阳的秉性,林萧阳其实非常想去阻止幽冥宫和飞桽派的打斗,但是林萧阳的二师兄朱梓陌和林知吾都曾一再嘱咐过林萧阳,遇到与己无关之事能忍则忍,万不要主动去惹是生非。
林萧阳从来都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所以,当幽冥宫和飞桽派当着林萧阳的面发生打斗时,林萧阳选择了听从朱梓陌和林知吾的教导——忍!(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一波未平2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想不烦”,林萧阳现在这般强迫自己睡觉,就是准备着将这三句俗语发挥到极至,不然,林萧阳真有可能一个没控制住就冲回到客栈一楼大厅去阻止幽冥宫和飞桽派的打斗了。
至于林知吾,见林萧阳一回来就脸色不佳,一副生闷气的模样,林知吾起先还有些疑惑,但因为推开的房门,客栈一楼的打斗声便更加清晰了几分,再配合着林萧阳那不佳的脸色稍一猜测,林知吾便也能大概明白客栈一楼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林知吾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林知吾十分清楚,这是江湖之争,若他或者林萧阳去横插一脚,很有可能不仅起不到阻止的作用,反倒惹自己一身骚。
跟着朱梓陌这么多年,看多了人世百态,经历多了世态炎凉,如今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林知吾是绝对不会做的。
林知吾觉得,如今,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办法,就是他和林萧阳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客房里,安静地等着楼下的打斗自己结束。
如是想着,林知吾起身走到客房房门边,将房门轻轻关上,顺便还落了栓。
回到茶桌边坐下,林知吾拿起茶桌上的茶壶和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这样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静静地等候着楼下的打斗自己结束。
小半个时辰后。
大梁国江南。阜新省阳新城。风华客栈。一楼大厅。
此时的风华客栈一楼大厅已是一片狼藉,面目全非。原本摆放齐整的桌椅板凳此刻都成了地上的一堆堆烂木头,根本看不出原型几何。
在这一片狼藉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有幽冥宫的宫人。也有飞桽派的弟子,各个浑身是血、死相惨烈。而两派剩下的人。依旧在这片狼藉之上打斗着。
眼见自己这边的师兄弟们从开始的二十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人了,虽然幽冥宫也算是伤亡惨重,死伤达十余人,可依着目前的情况,若是再战下去,就算他们飞桽派能杀了幽冥宫圣女,重创了幽冥宫,飞桽派也绝对是损失惨重。
这次他带出来的这二十余名师兄弟,都是他这一辈中的精英子弟。倘若让这些同门精英师兄弟全部折在了这间客栈里,他可怎么跟他的那些个师叔伯们交代?!
一边与幽冥宫一名宫人过招,慕容让(飞桽派貌似书生的大师兄)一边拿眼角余光扫了眼那个坐在客栈大厅角落里正安静喝茶,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红衣苗疆服饰的女子——更何况,从打斗伊始到现在,那位幽冥宫圣女还没有出过手呢!
犹豫再三,在挡下一名幽冥宫宫人射向自己的毒针后,慕容让终究还是扯着嗓子喊了句:“师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撤!”说罢。慕容让当先撤出了打斗圈,朝着风华客栈大门外飞奔离去。
眼见着自家的大师兄都跑路了,剩下的飞桽派弟子们自然是纷纷边打边退着撤离了风华客栈,追着他们的大师兄慕容让跑了。
看见飞桽派的弟子们纷纷跑了。幽冥宫的宫人们正欲追出去时,却听见一声甜糯的女音如是道:“穷寇莫追!都回来吧!”
既然圣女都发话让她们别追了,哪怕那些幽冥宫宫人有的心有不满也不敢再去追。皆收了手中弯刀退回到了客栈大厅中。
放下手中已见底的茶杯,抬眼。看着面对着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血迹。相互扶持着站着的十余名幽冥宫宫人,寒星声音淡淡地问道:“牡丹,我们这边死伤多少?”
只见一名面纱、衣裙上皆沾着不少血迹的幽冥宫宫人环视了四周后便走到离寒星五步远的地方,束手垂眸恭敬道:“回圣女,共八人丧命,其中包括宫主的近侍芍药。两人重伤,两人轻伤,还余下十人没有受伤。”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寒星继续声音清淡地道:“牡丹,你带人将死了的宫人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安葬了吧,活着,要呆在幽冥宫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死了,总该还她们一方净土、一片清明。不过你要记着,安葬好后,每人坟头上摆几块石头就行了,别立碑,省的日后让那些武林人士看见了,再来个掘坟暴尸。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是!圣女。”牡丹恭敬地抱拳领命,话音一转却又问道:“圣女,飞桽派那群没用的东西已经跑了,只怕是不会再回来这里了,那飞桽派那些死了的弟子……”
“人既然都死了,那就一并埋了吧!我们幽冥宫就算是邪教,却也犯不着和死人过不去。不过记着将他们埋远些,别离宫人们太近,省的他们到了地下还接着打。”寒星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圣女仁慈!牡丹遵命!”牡丹依旧恭敬地抱拳领命,而后便和能自由行动的幽冥宫宫人们抬尸体去了。
另一边。
慕容让带着他剩下的几名师弟一直跑到离风华客栈很远很远的地方,都快跑断气了才敢停下脚步。
此时飞桽派弟子们均站在一条行人稀少的胡同口,邢天放(飞桽派相貌粗犷的十三师弟)心有余悸地朝来时的方向看去,见幽冥宫的宫人们并没有追上来,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对慕容让道:“大师兄,那群妖女没有追上来!”
慕容让闻言,却是一拳狠狠地锤在身旁的墙壁上,那一声沉重的闷响,将他身旁的一众师弟们都唬了一跳。
却见慕容让盯着他眼前的地面,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非君子!幽冥宫!你们给我等着!”
见慕容让并不理会自己,邢天放又道:“大师兄,现在可怎么办!师父让我们先行去江南,途中不要惹事,过几天等到了江南和师父汇合了,今天的事可怎么向师父和师叔伯们交代啊!这一次死了这么多师兄弟,师父一定会发火的!”
闻言,慕容让抬头瞪向邢天放,训斥道:“怕什么!你们都给大师兄我记住了,今天是幽冥宫那群妖女先动的手,我们只是出手还击以求自保而已,若是师父和师叔伯们问起今天的事,全把罪责推到幽冥宫那群妖女头上!”
“是!大师兄!”飞桽派弟子们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可那些师兄弟们的尸体怎么办?”邢天放如是问道,又似自言自语般地道:“也不知道那群妖女什么时候才会离开那家客栈……”
收起锤在墙壁上的手,站直身体,慕容让冷笑着道:“那些师兄弟哪里还有尸体,不是都让幽冥宫那群妖女撒了化尸散,尸骨无存了吗?”
“可是……”闻言,邢天放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站在他身旁的一名飞桽派弟子拉住了。
那名飞桽派弟子附耳到邢天放耳旁窃窃私语:“你就别顶撞大师兄了,听大师兄的肯定不会错的!”
沉默半晌,邢天放终于回答道:“是,大师兄,师弟明白了,那些师兄弟们都被幽冥宫的妖女们撒了化尸散,已经尸骨无存了。”
这慕容让和邢天放说的最后两句话若是让寒星听见了,不知道寒星还会不会好心地帮飞桽派把他们死了的弟子给埋了?只怕是真的会往那些飞桽派弟子的尸体上撒化尸散让他们尸骨无存吧!
咱们再回头来看看林知吾和林萧阳的情况。
一壶茶都快喝完了,终于听见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林知吾知道,应当是打斗结束了。
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到床边,林知吾轻声唤道:“林公子!起来吧!打斗已经结束了。”
躺在床上的林萧阳没有反应。
“林公子!”林知吾又唤了一声。
林萧阳依旧没有反应。
见唤了两声林萧阳都似没有听见,林知吾觉得十分奇怪,便伸手轻轻揭开了林萧阳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却在下一刻好笑地发现,林萧阳这货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香特安稳的模样。
也不怪林知吾唤了两声林萧阳都毫无反应!林萧阳若是睡着了,天塌下来都不一定能吵醒他。更何况是林知吾这般的轻声呼唤?
无奈地笑笑,帮林萧阳盖好被子,林知吾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客房,顺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对于林萧阳这般的睡功,林知吾真的是十分无奈,不过,林知吾心中也清楚,像他们这般连夜赶路,白天休息,精神不好是正常的。
况且,每天到吃早饭的时候,不论是林知吾和林萧阳还是那些幽冥宫宫人,都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一般吃完早饭便又回各自的客房继续休息了。
然,与安静的夜晚相比,白天行人太多,十分吵闹,根本就休息不好。接连几天下来,林萧阳就是精气神再好也有些扛不住了。
是以,当林萧阳为了控制自己不去阻止幽冥宫和飞桽派的打斗而强迫自己睡觉时,反而真的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3
因风华客栈内的打斗,客栈外面的大街上虽早已没有什么行人,不过天气依旧晴朗,阳光依旧高照,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反之,风华客栈内,一楼大厅里处处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是硬生生将这好好的春日美景破坏了大半。
当林知吾走到客栈一楼大厅的时候,幽冥宫那八名死去宫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一身血迹的牡丹正带着剩下的同样一身血迹的幽冥宫宫人在搬运飞桽派那几名弟子的尸体。
林知吾随便扫了一眼客栈一楼的大厅,发现入目之处几乎看不见一张完好的桌椅板凳,不是缺角就是少腿或者被劈作了两半,有的桌椅甚至已经与世长辞,化作了一堆烂木头或者一堆木屑。可以想象之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唯独在大厅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和围桌而放的四条长凳完好无损,不止完好无损,这大厅中无论何处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殷红色的血迹,唯独那张桌子与其周围一圈的范围内毫无血迹,干净如斯。
小心地避开地上还未来得及抬走的飞桽派弟子的尸体与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林知吾缓缓踱步到那唯一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前。
坐到那一身红衣之人对面的长凳上,林知吾看着他对面那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人儿,微笑道:“圣女真是好定力!在面对自己手下的宫人与别的门派弟子打斗,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惨死刀剑之下。还能这般稳如泰山、淡然处之。不愧是一宫圣女,在下真是佩服之至!”
扫了一眼那些幸免于难的幽冥宫宫人,寒星朝林知吾浅淡一笑。蜜唇轻启:“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本圣女亲自出手,那还要那些宫人干什么?若是照阁下的说法,遇上什么事本圣女都要亲自出手的话,那么那些宫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那她们又该作何处置呢?”
林知吾并未回答寒星这近似刻薄的提问,只拿起桌上的茶壶和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浅饮一口茶水后林知吾方微笑着反问:“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此番既有幸与圣女同行,不知圣女可否为在下解惑?”
闻言。寒星轻点了下脑袋,面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置可否。
再次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口茶,林知吾继续微笑着道:“不知圣女对男女婚嫁一事如何看待?是觉得男方弱冠女方及笄了再成亲好。还是双方自小便指为娃娃亲。自小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好呢?”
“不知阁下为何有此疑问?莫非是阁下两者都得了?所以现在十分茫然?不知该如何选择?”闻言,寒星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这般浅笑着反问林知吾。
林知吾到也不在意寒星这似调侃又似取笑的话语,只依旧微笑着道:“圣女,连日来在下都是与诸位同桌而食,可今晨在下没有到这大厅来吃早饭,想必圣女是清楚的。但不知圣女又是否清楚在下为何只让林公子来这大厅与圣女同桌而食,自己却不来这大厅吃早饭,而是让客栈小二将早饭送去在下的客房中呢?”
端起面前的茶杯浅饮一口茶水。寒星浅笑道:“阁下要在何处吃饭,与本圣女并无关系。本圣女也没兴趣探知阁下为何要在房中吃饭,许是阁下有这方面的癖好呢!”
轻笑一声,林知吾微笑依旧:“圣女却是猜错了,在下并无什么奇怪癖好,只不过事不凑巧,今晨在下‘偶然’知道了一些本该消失于世十多年的隐秘之事,而这些隐秘之事暂时却不适合让某些人知晓,是以,在下今日方有此疑问,还望圣女不吝赐教才是。”
放下手中茶杯,寒星嫣然一笑,声音越发甜糯勾魂:“似乎不该知道的阁下都知道了呢,这可如何是好?阁下如此聪明,本圣女是真舍不得让阁下有什么意外,可是阁下似乎真的不能再留存于世了呢!不然会对本圣女十分不利啊!”
又是这样柔糯的女声,声声动人心扉,勾人心魄,可这样美好的声音却总是说出残酷的话,叫人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
同样放下手中茶杯,林知吾却丝毫没有惧怕寒星话语中夹杂着的威胁,只依旧微笑以对:“圣女虽是幽冥宫人,却不是喜欢滥杀无辜之辈!否则圣女也不会让你的属下们将那些惨死的别派弟子一并埋葬了。再者,若是在下在此时无故死去或者失踪,只怕圣女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一些事会就此不胫而走!到时候,某些人若是知道了某些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若是在下所猜不错,圣女应该不希望某些人知道某些事吧!否则圣女也不会直到如今还这般刻意隐瞒,毫不提及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寒星终于收敛了脸上虚假的笑容,转而一脸寒冷地看着林知吾,语气也冷得可怕:“有话就直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轻笑一声,林知吾缓缓站起身,在转身的那一刻留下几句话:“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你隐藏的多好,某些人迟早也是会知道的,所以,我奉劝你日后行事最好收敛一点,尽管当年的事你并没有任何过错。既然现在你不想让某些人知道,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帮你隐瞒那些事,但日后的结局如何,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努力了。”说罢,林知吾如来时一样,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尸体与血迹离开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征战,就这样被林知吾最后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只是,仍坐在原处的寒星却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连牡丹前来向她禀报说那些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寒星都没有一丝反应。
然,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当寒星回忆起今天这件林知吾与她交谈的事时,寒星由衷地感谢过林知吾,若不是林知吾这一番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只是,彼年,林知吾早已与世长辞。
当夜。
远在天成大陆北方的赤冰国南边边境。靠近官道的一个小村庄。
在入夜时分,炎子明和冷晴、牧文三人终于进入了赤冰国南边的边境。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却偏偏前无村后无店的,原本炎子明说今夜就在马车上将就一晚的,可无论炎子明如何说,冷晴都死活要牧文去附近找个可以借宿的地方休息,否则冷晴就不让炎子明和牧文睡觉。
最后实在是被冷晴闹得没有办法,炎子明这才让牧文又驾着马车往前行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找到这个可以借宿一晚的小村庄。
因为处于惠国与赤冰国的边境交界处,谁不想过得好些,不用年年月月饱受寒冷的煎熬,所以这些年能搬走的都搬往了惠国,剩下的,都是舍不得故土不愿意搬走的人家。说是小村庄,如今真正还住着的人家统共也就十来户。
因为村庄住的人少,太安静,所以,当炎煦、冷晴、牧文三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立马就被守在村口的大黄狗发现了。好在这些村民们十分朴实,并没有流露任何敌意,还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三人。
当在热情的村民家吃饱了饭,躺在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盖着暖和厚实的棉被,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时,冷晴真的很想自己表扬自己一番。
越是接近赤冰国,气温就越发地低下。等到终于抵达赤冰国边境,面对着呼啸不止的寒风,冷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让她如何还能忍受睡觉的时候连间避风的屋子都没有?
冷晴想,若不是她坚持要牧文找个可以借宿一晚的地方,今晚她又得和炎子明睡在那个三面透风的马车上了!虽然炎子明一直说他不冷,可是她很冷好不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冷,是那种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生生冻醒的冷啊!
冷晴天生就有个怕冷的身体,之前冷晴和炎子明连着睡了三天的马车,炎子明到是真没什么事,可第四天冷晴就感冒了,后来还是炎子明让牧文去附近的镇上请大夫给冷晴开了治伤寒的药,冷晴喝了好几贴才逐渐恢复健康。
冷晴可以对天发誓,她是真的不想再感冒一次了。这里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没有那种感冒了吞几粒就能康复的胶囊,冷晴是真心不想喝那种又苦又涩又难闻的中药啊!
就在冷晴躺在炕上感概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异世竟然快要一个月了,迷迷糊糊地要在一片温暖中睡去的时候,暖炕旁边的门帘忽然被人用力挑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地朝着睡意朦胧的冷晴扑了过去。
虽然此刻冷晴已经睡意朦胧,神智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但毕竟是练过武术的,感觉到有不明物体扑向自己,冷晴仍是条件反射地瞬间从炕上翻身而起,朝着向她扑来的不明物体用力挥出了拳头……(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一波又起1
屋外,月华潺潺,撒下一世银霜,因北地气温低下,这里的夜晚已经听不见虫鸣之音,只有呼啸的寒风,以及村庄某一处时不时响起的几声犬吠,却也掩盖不住这黑夜的寂寞。
屋内,随着一声闷哼和重物砸地的声音,冷晴终于彻底清醒了。
急忙从暖炕上跳到地上,连绣鞋也顾不上穿,借着从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屋内的月光,冷晴来到被她一拳打得跌坐在地的那个人身边,一边伸手去扶起对方一边担忧地问道:“炎子明?你有没有怎么样?!”
冷晴知道,她刚才虽说神智不怎么清醒,可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人会不由自主地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她挥出去的那一拳头绝对是用足了力道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炎子明打伤!
还不待炎子明作何回答,冷晴忽地又惊讶道:“炎子明你怎么了?身体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隔着衣袖冷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炎子明的身体十分烫。
“我、没事!”借着冷晴的扶持站直身体,炎子明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见炎子明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冷晴莫名地有些气愤,当即就斥道:“身体都烫的跟烧开的水一样了还说没事!牧文呢?他不是和你睡同一间屋子的吗?怎么你病成这样跑出来了他都不知道?”
这就是炎子明忠心的下属吗?自己的主子病成这样,都从房间里跑出来了牧文居然还不知道!若是分开睡的也就算了。可是今晚炎子明和牧文是同睡一间屋子的啊!
想到那个一路上都对炎子明言听计从,虽说整天顶着个扑克脸,少言寡语。却一脸憨实模样的牧文,冷晴真是觉得失望透了:平时让人觉得那么靠谱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然而,在冷晴的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冷晴就猛地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下一秒,两瓣滚烫湿软的东西就贴在了冷晴的唇瓣上。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就此停下的打算,还想继续攻城略地,而搂着冷晴腰身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在那两瓣滚烫湿软的唇瓣贴上冷晴的唇瓣的时候,冷晴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下一秒,冷晴已经狠狠地将炎子明推开了。炎子明摔倒的时候还撞翻了放在墙下桌边的凳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然,似乎冷晴那一推对炎子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只见炎子明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又往冷晴身上扑了过去。
此刻的炎子明脑内思绪一片混乱,神智也不甚清明,炎子明只觉得他现在很热很热,就像被人丢进了沸水里一样热。现在的炎子明,潜意识里只是急切地想要找个低温的地方为他自己降温。
炎子明从进到这间屋子的那刻开始就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冷晴。也知道打他的人是冷晴,知道扶着他的人是冷晴,更知道冷晴是在关心他。
炎子明本意并不想伤害冷晴,可是炎子明现在的思维根本不足以控制他自身的行动,在冷晴喋喋几句之后,炎子明的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找到了可以舒缓他体内不适的地方。
然而,在碰到冷晴那柔软的身体,冰凉的双唇之后,炎子明只觉得他体内的温度越发地升高了,炎子明的思绪也彻底混乱成一片,身体根本就无法控制,本能使然,炎子明这才从地上再度爬起,朝着冷晴再次扑了过去。
不过,冷晴并不知炎子明的所思所想,看到炎子明再次扑向自己,冷晴是真的火了。
冷晴想,她好心关心炎子明,结果炎子明这货还给她得寸进尺占她的便宜!!真当她冷晴是这个时代的娇弱女子——好欺负是吗?!
不等炎子明扑到自己身上,冷晴已经左腿单脚站立,右腿蜷起,双手抓住炎子明的双肩,然后一个前顶,下一刻,冷晴的右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在了炎子明的上腹部。
恰巧此时,炎子明的属下牧文大公子出现在了门帘前——
借着从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屋内的月光,牧文掀开帘子时就看见自家主子被冷晴顶中腹部后一脸的痛苦,牧文心急之下大步上前,也不问缘由,抬起右手就直接朝着冷晴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察觉到危险的冷晴几乎在瞬间就松开了抓住炎子明双肩的双手,侧身想要躲避,可是依旧没有快过来势汹汹的牧文。
因为慢了一步,冷晴的左肩被牧文的手刀狠狠劈中,“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冷晴全身直达冷晴大脑深处。
倒吸一口凉气,冷晴直觉她的左臂已经脱臼了!
而另一边,在冷晴松开双手躲避牧文的攻击时,因为没了支撑的力量,炎子明的身体往一旁的地上倒去,不过在落地之前就被牧文接住了。
“爷!您怎么样?有没有事?”一向冷漠如斯、沉默寡言的牧文此刻也显然慌了神,单膝跪在地上,怀抱着炎子明滚烫的身体,语气十分焦急。
也不知是不是冷晴那一击所带来的疼痛让炎子明的神智清明了几分,只听得炎子明微微喘息着用不甚清楚的声音说着:“牧文,我没事,不要伤害冷晴,是我体内的毒又发作了,快带我离开这里,带我去院子里的井边。”
“是!爷!”没有二话,牧文扶起炎子明就离开了冷晴休息的屋子。
牧文带着炎子明离开后,冷晴也终于感觉到炎子明的状态不对劲儿了,冷晴仔细想了想,若是炎子明真想对她不轨,早就可以下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两人分开睡时才下手。
之前冷晴和炎子明两人一起睡在马车里的时候,炎子明就有足够的机会对冷晴下手,但是炎子明却从来没有越过分界线(冷晴在她和炎子明睡觉的床铺间留下的那处空隙)分毫。
现在想来,冷晴毫不怀疑,如果那时候在马车上,炎子明真想对她不轨,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的话,守在马车外的牧文是绝对不会有丝毫阻止的,反而会为炎子明把风!
如是想着,冷晴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炎子明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遂,穿好暗金莲纹绣鞋,单手(左臂已经脱臼)拿起暖炕上的紫色轻氅披在身上,冷晴便跟在牧文和炎子明之后也出了屋子,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因是个靠近边境的小村落,又在资源贫瘠的北地,这里的村民一直没有什么富贵之人,家家户户都是勤恳劳作的朴实农民,自然他们的家也就不会很大。
冷晴和炎子明、牧文三人借宿的这户村民,家中只有三间土胚屋,且相互连接呈半合围式。这户村民家的院子也不是规规矩矩的院子,而是在相对的那两间土胚屋边砌起了两堵弧形的土坯墙,而后在两堵墙间建了个竹制的院门,就这般围起了一个小院子。厨房就是在院子中随便搭了个小棚子代替。
院子中靠近院门左边的那堵土坯墙下有一口直径半米左右的井,井边的地上放着一个提柄处系着根长麻绳的木桶。冷晴走出屋子的时候,就看见牧文扶着炎子明朝那口井走了过去。
因冷晴不知道牧文和炎子明要做什么,就没有再往前走,只站在屋檐下远远儿地看着。
虽说冷晴是站在屋檐下,距离那口井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可因为四周呼啸的寒风,尽管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炎子明和牧文的说话声冷晴却也只能听个大概。
只见牧文扶着炎子明到了井边,炎子明便对牧文吩咐道:“把我放地上,快去打井水!快去!”
炎子明似乎十分虚弱,再加上呼啸的风声,炎子明的声音几乎让冷晴无法听清。
“是!爷!”牧文一边恭敬答应着扶着炎子明坐在了地上,并体贴地让炎子明的背部靠在了井壁旁。
牧文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提起井边地上的木桶,右手握着系在木桶提柄处的长麻绳,左手将木桶扔进井中打水。不大一会功夫,牧文就打起了满满一桶井水。
虽是背对着牧文,但听声响炎子明也知道牧文已经将井水打起来了,遂吩咐道:“牧文,快将井水往我身上淋!然后继续打水。”
虽然有些犹豫,但牧文还是将他手中那满满一桶的冰凉井水从炎子明头顶上方缓缓淋了下去。
北地不比南方,南方的井水冬暖夏凉,可北地春季的井水就如同它的气候一般冷冽,满满一桶井水兜头淋下,炎子明的墨发、衣衫全部湿透,寒意侵骨的同时也的确让炎子明的神智清明了不少。
炎子明此刻衣衫尽湿,原本柔顺地披在他肩头的墨发此刻也凌乱不堪地粘在他的脸上、肩上,炎子明的发梢、睫毛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
尽管牧文看见了炎子明的狼狈,心疼炎子明,然而,牧文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遵照炎子明的吩咐继续打水!(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一波又起2
相隔虽有点距离,但冷晴却也能大概猜到炎子明现在的模样,只是冷晴想不明白,炎子明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自己?
根据这一路走来所了解到的,冷晴知道这个季节北地的井水温度最高也只能达到五六度,这样一桶井水兜头浇下去,饶是炎子明身体素质再好也非得生病不可。
就在牧文将第二桶井水打起来准备往炎子明身上淋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炎子明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的冷晴。
之前炎子明闯进冷晴的屋子时,冷晴已经在睡觉了,后来冷晴出来时也未仔细将衣服穿好(主要是左臂脱臼没办法穿衣服),所以此时冷晴披散着三千青丝,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外披一件紫色轻氅,如今冷晴整个人沐浴在潺潺月华之下,周身竟散发着一圈浅紫色光晕,看得着实迷煞了人眼。
第二桶井水被缓缓倒出,尽数淋在炎子明身上,可炎子明却觉得他体内的温度又上升了,而且上升速度非常之快。
炎子明觉得他的神智又有些不清晰了,身体本能地想要去冷晴身边,想要将冷晴狠狠地拥进怀里,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暗道一声“糟糕”,在刚刚淋完井水的牧文和站在远处屋檐下的冷晴皆没有反应过来时,炎子明竟起身一个纵身跳进了井中,随之而来的一声“噗通”声清晰可闻。
“爷!!”牧文被这一幕惊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趴在井边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眼见着牧文一脚踩在井沿上准备也跳进井中。冷晴急忙出声制止了牧文:“牧文!你自己都不会水,你要是跳下去炎子明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听见冷晴的话,牧文准备往井中跳的动作硬生生地定格住了。
倒不是冷晴不让牧文去救炎子明。只是冷晴犹记得两天前的上午,当她和炎子明、牧文在行驶的马车车辕上坐着看惠国边境的风景时,却意外地听见了一声呼救声。
冷晴当即就循声望了过去,却发现,在离官道不远处的一个水塘中,有一个人在水面上上下沉浮着,很显然是溺水了。水塘边还放着两个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许是那人本欲打水的,却不慎滑进了水塘中。
冷晴当即就让牧文停下马车去救那个溺水之人,结果牧文是将马车停下了。却给冷晴来一句:“我不会水。”
冷晴当即便将目光投向她身旁的炎子明,结果炎子明也是耸肩摇头,表示他也不会水。
当时冷晴差点就没晕过去!冷晴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武艺高强的男人居然都不会水!!
最后。那个溺水之人还是冷晴跳进水塘中救起来的。
冷晴虽然是个女性。但在学校的时候,也算是十项全能的尖子生,所以游泳这种事,冷晴也学过。冷晴真的是个天才,于冷晴而言,只要她愿意学,就没有什么能难到她!
镜头回转,只见冷晴快步走到井边。拉开仍僵在井边的牧文,冷晴探头往井内看去。却见井内的水幽深不已,满月的倒影漂浮于水面,却怎么也看不见炎子明的身影,看来是沉进水中了。
目测下这口井的井口直径才半米左右,井内还不知道有多深、空间有多大,如果让不识水性的牧文就这样跳下去,冷晴敢保证,不止炎子明救不上来,连牧文自己说不定都是有去无回!
一把扯下披在肩头的紫色轻氅,扔给一旁一脸纠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牧文,冷晴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义无返顾地纵身跳进了井中。
大学四年,冷晴一直是学校女生游泳队的队长,潜水深度也是学校中排得上前十名的人物。只是,当初冷晴学习游泳纯粹是被想学游泳却一次次呛水的蒙语念叨的没办法才去学的,没想到,来到这个异世后,这项技能却变成冷晴救人的本领了!
眼见着冷晴纵身跳进了井中,双手捧着轻氅,站在井边的牧文整个人已经傻掉了。
此时的牧文才隐约想起,在他看见冷晴袭击他家主子的时候,他……好像将冷晴的左臂劈得脱臼了……
入水的那一瞬,寒冷的井水扑面而来,冷晴只觉得她好冷!刺骨的寒冷!可是冷晴没有退缩的余地,她必须尽快找到炎子明才行。
虽然,冷晴和炎子明相识到现在也才半个月而已,炎子明有时也的确十分令人讨厌,总是让冷晴想狠狠地揍炎子明一顿,最好把炎子明揍得没人认识!可是炎子明对冷晴的确不错,这一路上炎子明对冷晴是如何的照顾,冷晴心中是明白的。
之前,面对素不相识之人落水,冷晴都能舍身去解救对方,更何况现在,处于这种生死境地的,是和冷晴一路行来的炎子明!冷晴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在水中本就不好视物,更何况这井水漆黑一片,而且这井下的空间居然还挺大的,冷晴便只能凭着感觉下潜、摸寻。有好几次,冷晴的双脚都被井底的不明物体缠住了,若不是冷晴反应快,冷晴很有可能因为来不及浮出水面换气而呛水、最后昏迷。
冷晴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浮出水面换气了多少次,又下潜了多少次,当冷晴终于摸寻到炎子明的时候,冷晴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气渡进炎子明的口中。
双唇相触的时候,冷晴只觉得哪怕是在这寒凉的井水中泡了许久,炎子明的双唇依旧滚烫如火。
因为左臂脱臼,冷晴无法腾出手拉着炎子明浮上水面,然,此刻冷晴真庆幸炎子明这家伙闯进她睡觉的屋子时并没有脱下外袍,这时却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毫不犹豫地扯下炎子明腰间的腰带,任由炎子明的衣袍被井水带动漂浮开来,冷晴将腰带的一端先咬在口中,而后让炎子明正面靠在她的身上。
冷晴本想将腰带从炎子明与她自己的腋下穿过再绑上,但因腰带长度不够,冷晴只能单手将腰带从炎子明腋下穿过,然后右手和嘴巴合作着将腰带绑好。
确保绑在炎子明身上的腰带不会松开,冷晴就这样口中咬着腰带的一端,用尽全力带着炎子明朝水面浮去。
当牧文从冷晴跳井的事中回过神后,牧文放下冷晴扔给他的轻氅就一直趴在井口盯着井中看,可是当牧文看见冷晴的脑袋浮出水面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看见炎子明的时候,牧文都快急疯了。
然,就在牧文想跳进井中自己去救炎子明时,牧文看见冷晴的脑袋再一次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是昏迷的炎子明!
看见炎子明的脑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牧文险些就要喜极而泣了。
牧文一直都知道,不论何时何地,倘若炎子明出了什么事,他和王泉两人也不用再活在这世上了,也无颜面再活在这世上!
冷晴右手拖住昏迷的炎子明,两人在水面上微微沉浮着,两人的身后就是光滑的井壁。
吐掉口中的腰带,冷晴仰头朝头顶井口处探着脑袋的牧文喊道:“快把系着木桶的绳子解开丢下来!”
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牧文立马蹲身去解系在木桶提柄处的长绳,然,不知怎么回事,解了半天就是解不开。最后,牧文估计是火了,一手握着木桶提柄,一手握着绳子,然后朝反方向用力一拉,只听见“嘭”地一声,牧文竟然直接将拇指粗的麻绳扯断了!!!
将手中的木桶扔到一旁,牧文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另一端从井口扔了下去。
绳子掉在挨着井壁的水面上,打起了一股小小的水花,不过不论是冷晴还是炎子明,两人浑身早就湿透了,这点小水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低头将腰带重新咬在口中,冷晴松开托着炎子明的右手去扯绳子。
单手将绳子从炎子明腋下穿过,单手系好,冷晴再次吐掉口中的腰带,对井外的牧文喊道:“快把你家主子拉上去!”
闻言,牧文双手使力,缓缓地将炎子明往上拉去。
看着炎子明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上升,冷晴仍旧不敢放松。
虽然冷晴带着炎子明浮出水面的时候炎子明还有呼吸,可是已经非常微弱了。对于呛水的人而言,冷晴知道,要是不及时进行急救措施让炎子明将呛进肺部和胃部的水都吐出来,炎子明还是难逃一死。
当牧文将炎子明从井中拉出来,让炎子明靠在井边的地上坐着的时候,借着月光牧文清晰地看见,炎子明的双唇青紫,面色苍白,呼吸轻浅,但炎子明的身体却意外地并不冰冷。然而,牧文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猜想原因,只抓紧时间解开系在炎子明身上的绳子,站起身,再次将绳子扔进了井中。
举起右手紧紧抓住绳子,将手腕转动一下让绳子末端缠在手腕上,冷晴这才对井外的牧文喊道:“拉我上去!”
缓缓用力,牧文将冷晴从水中拉了出来,一点点上升,直至将冷晴从井中拉出。(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一波又起3
在井水中泡得久了冷晴还不觉得冷了,可当冷晴由牧文扶着右臂坐在井旁的地上的时候,被四周呼啸的寒风一吹,冷晴当即就冷得打了个哆嗦,一个喷嚏也随之而来。
然,冷晴此时可没有心思更没有时间去加衣物,只听得冷晴对牧文如是吩咐着:“将你家主子的衣襟还有系在他腋下的腰带都解开。你单腿跪地,另一条腿屈膝,将你家主子腹部横放在你曲起的大腿上,让他背朝天脸朝地。接着按压他的背部,我没说停你就不能停!”
虽不明白冷晴的用意,但鉴于炎子明是冷晴救上来的,牧文便听话地一一照做了。牧文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冷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炎子明救上来还会害炎子明。
其实,这种溺水者的急救措施若是由冷晴亲自来做,准确程度绝对是百分之两百,但是冷晴知道她现在自身的状况:先是左臂脱臼,后来又在冰冷的井水中泡了十几分钟,刚刚回到地面就被夜风吹了个透心凉。冷晴现在的状态,能勉强说话就已经是极限了,要冷晴再动手急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说实话,其实牧文照着冷晴的话做得也挺好的,当牧文按压炎子明的背部大概有五六下的时候,炎子明“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井水,然而,冷晴没有开口让停手,牧文就丝毫不敢停手,继续按压,直到炎子明再也吐不出水来。
等了半天见炎子明真的不再吐水,冷晴这才开口吩咐道:“好了。把你家主子放到地上,让他平躺,掐他的人中、合谷等穴位。”
牧文继续照做。让炎子明缓缓平躺在地上,然后用右手拇指狠狠地掐住炎子明的人中穴,掐了一会儿,炎子明果真就悠悠地转醒了。
见炎子明醒了,冷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地就松弛了,这一松弛不要紧,冷晴立马就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冷晴估计着她应该是寒气入体发烧了。
在昏迷前,冷晴对牧文说了句“把轻氅裹在你家主子身上。别让他冻着了”,而后,冷晴的双眼微微闭上,再然后。冷晴华丽丽地侧身倒在了地上。
炎子明睁开双眼的时候。脑中思绪有些混乱,眼前也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头顶上方晃悠着,那个身影的手还在掐他的人中穴,然后,炎子明听见了冷晴的声音。
当炎子明循声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冷晴侧身倒在了地上,那一瞬间。炎子明的思绪立刻就清晰了。
却见炎子明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不动还好。就这么稍微一挣扎,炎子明就感到他体内的温度再次急剧上升,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冷晴,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果断地闭眼不再看冷晴,炎子明对一旁正给他盖轻氅的牧文道:“牧文,快把冷晴抱进屋里去!别让我看见她!!”
闻言,牧文的动作一顿,继而帮炎子明盖好轻氅后才答道:“是!爷!”应罢,牧文起身走到冷晴身边,弯腰打横抱起冷晴,朝着冷晴住的屋子就快步走去。
进到屋内,将冷晴放在暖炕上,连棉被都没帮冷晴盖上,牧文便又快步离开了屋子。
院子里,看见牧文走出屋子快步朝自己走来,炎子明语气虚弱地道:“牧文,带我去村外的池塘。”
“是!爷!”这一次,牧文的回答毫不犹豫。
寒夜苍凉,因今日是初一,和每月的十五一般,今夜的月亮显得格外圆亦格外亮。
如霜月色下,一个墨色人影顶着呼啸的寒风在乡间小路上急速奔驰着,仔细一看,却是两个人影,因为奔驰的墨色人影身后还背着一个浅紫色人影。不需猜测,此二人正是炎子明和牧文!
背上背着炎子明,牧文只觉得后背似在被火烧一般地灼烫,牧文心知这是因为炎子明体内的毒发作得越发厉害了,因此,牧文脚下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飞奔出村庄来到了村外的池塘边。
若是在白天,这池塘的水看着兴许是浅绿色的,但此刻在夜色下,池塘水看起来却是黑漆漆一片,一轮满月静静地倒映在池塘水面上,除却呼啸而过的风声,四周可算是安静无声,连之前在村中那若有若无的犬吠都消失了踪影。
牧文将将在池塘边站稳,还未来得及将其背上的炎子明放下,就听见炎子明语气虚弱地道:“牧文,快将我扔进池塘中!”
闻言,牧文一愣,反应过来后,仍是听话地照做了。只不过,牧文可不会真的将炎子明“扔”进池塘中,自是躬身先将炎子明放到地上,褪下炎子明肩头披着的紫色轻氅,而后扶着炎子明走进了池塘。
无论在哪个季节,暴露在空气中的池塘,水温总是比深入地下的井水还要低些的,而这个季节,在天成大陆的北地,池塘的水温大约只有两三度左右。
当炎子明由牧文扶着踏进池塘的水中时,哪怕炎子明的身体此刻如烈火般滚烫,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然而,炎子明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仍旧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池塘中。随着炎子明前进的步伐,池塘水面以炎子明为中心点向四周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此时炎子明除肩部以上已经全部浸泡在了那寒冷的池塘水中,可是,炎子明的皮肤并没有被冰冷的池塘水刺激得泛白,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红,之前因长时间沉在井中而发紫的双唇,此时也渐渐地恢复了血色。
站在池塘边,看着浸泡在池塘水中的炎子明,牧文委实于心不忍,思来想去,牧文还是问道:“爷,是不是您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微点了下脑袋,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嗯,就在你去茅房的时候发作的。”
牧文一副了然模样地点了下脑袋,随后又道:“爷,现在怎么办?您总不能在这池塘中泡上十二个时辰,等着毒性自己慢慢散去吧!倘若是热毒单独发作还好,若是连寒毒也发作了,可如何是好!要不……属下现在带您回……”
“牧文!”轻轻浅浅的两个字,炎子明制止了牧文,不让牧文继续说下去。
“爷!!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强撑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王泉啊?!”牧文都快急死了。
“牧文,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无须担忧。天明后你就飞鸽传书与王泉,让王泉安心再等几日,最迟不过十日我们便能回去,让他别没事发疯露了马脚,若是让那个老妖婆看出了什么端倪,就让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也一样,别出什么叉子。”炎子明的语气虽清淡,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爷!”牧文终究还是不敢忤逆炎子明的,只能悻悻然地答应了。
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抬头望向深蓝色夜空下的那轮冷月,炎子明觉得这夜,似乎越发地冷了。然而,除了将将走进池塘中的那刻炎子明尚感觉到了冰冷外,此刻炎子明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反而浑身如火烧一般地发烫。
不大一会儿功夫,炎子明觉得他的神智又有些模糊不清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微微晃动着,手脚也开始虚弱无力。
炎子明深觉他必须找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遂,看向牧文,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问道:“之前你为何对冷晴出手?”
虽然彼时炎子明因为体内毒发,神智不甚清明,但隐约中,炎子明还是看见牧文攻击了冷晴的。
听闻炎子明如此问,牧文瞬间就有些窘迫了。
牧文一直都知道冷晴在炎子明心中占有一定的份量,这会儿他该如何跟炎子明解释他那时只是一时情急,并不是真心想伤害冷晴的?
筹措好半晌儿后,牧文才回答道:“属下如厕后回到屋里却没有看见爷,恰巧听见冷姑娘的屋子有异响,以为冷姑娘有什么事,便去了冷姑娘的屋子。可是掀开门帘后却看见……当时属下不知是爷体内的毒发作了,还以为是冷姑娘袭击爷,而且爷您当时的表情看起来的确十分痛苦,属下一时情急就……忘了爷您之前吩咐的让属下何时何地都不能伤害冷姑娘,对冷姑娘出了手。属下知错,愿意领罚!”
似乎并不想追究究竟是谁的责任,只听得炎子明又淡淡地问道:“是谁将我从井中救上来的?”
这次没有犹豫筹措,牧文当即就接话道:“回爷,是冷姑娘。”
点头,炎子明不再说话,只扭头看向天际的那轮冷月。
其实,炎子明心中十分清楚救他的人是谁——
当时在场的两个人,牧文自幼就不会水性,能从深井中将他救起的人,只可能是冷晴!但没有缘由的,炎子明就是想听见牧文说救他的人是冷晴,是那个总是不苟言笑,却心地善良的绝姿女子……(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悉心照料1
皎洁的满月时不时被飘过的乌云遮住,四周呼啸的风声有渐渐减小的趋势,可是空气中的温度依旧寒冷,池塘的水也依旧冰凉刺骨。
站在池塘边的牧文仰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浑身浸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的炎子明,牧文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纠结,似是有什么事无法决定一般。
“爷!您是不是因为不想伤害冷姑娘才跳的井?”犹豫了许久,牧文还是决定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如此发问,是因为牧文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希冀,牧文希冀着,炎子明能告诉他“不是”,而非“是”。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一句话,炎子明坦然地承认了他之前为何而跳井。
“那爷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十分危险!!”听见炎子明承认他是因不想伤害冷晴才跳井的,牧文当即就火了:“爷您自幼就水性不佳,那口井也不知道有多深,爷您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就那样轻易地跳了下去!您有想过属下和王泉吗?倘若爷您出了什么事,属下和王泉还有何颜面继续活在这世上!!”
“牧文,你太过多虑了。没有把握的事,爷我岂会轻易去做?跳井的时候我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只是因为在水底呆的久了,呼吸难免弱些,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罢了。”炎子明这话说得十分云淡风轻,好似之前跳井的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话虽如此。炎子明自己却也知道,用内力,他最多护着自己在水底呆上大半个时辰。等这大半个时辰一过,他真的就必死无疑了。所以说,炎子明这条命,依旧算是冷晴救的。
“爷!!您怎能将这般危险的事说得如此随意!爷您难道忘记您当年对属下与王泉二人说的那些话了吗?爷您今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属下和王泉该怎么办?爷您自己立下的那些誓言又该怎么办!!!”这些话,是牧文尽力克制着自己低吼出来的。
一向面无表情的牧文今夜算是彻底颠覆了他往日的形象,即使是在夜色下。他那张胀得通红的脸也能看得分明,牧文此刻,已经是处在暴走的边缘了。
不知是炎子明自觉理亏还是纯粹不想搭理牧文。在牧文吼完这些话后,炎子明理都没理牧文,只静静地望着远方天际下的那轮冷月出神。
见炎子明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牧文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地平息了。这火气一消失。牧文的理智就回来了。直到这时,牧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此际,牧文只想仰天长叹——天呐!他刚刚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他牧文怎么会对自己的主子发火呢!
就这样,炎子明泡在冰冷刺骨的池塘水中沉默仰望天际冷月,牧文则站在池塘岸边暗自叹息自己的失礼、失仪,两人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夜。静静地流逝,当东方天际露出浅淡的鱼肚白时。炎子明从寒冷的池塘水中走了出来。
拖着滴水的衣衫踏上池塘岸边,在牧文不解的目光下,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这里是村民们洗衣的池塘,天明十分村妇都要来这里洗衣,若是让她们看见这大清晨的我泡在冰凉的池塘水中,会将那些村妇吓到的。而且这时候,只怕我们借宿的那户村民也起身做早饭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去敲我们的房门,喊我们吃早饭了。”
炎子明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是为了避免吓到那些村妇,还是不让他们借宿的那户村民起疑,他和牧文两人都该回去了。
走到炎子明身边,牧文将他捧了一夜的紫色轻氅披到炎子明肩头,却仍是有些犹豫:“但是爷,您体内的毒……”
抬起双手捏住轻氅两边的衣襟,紧了紧披在肩头的轻氅,炎子明虚弱地笑笑:“无妨,泡了一夜的凉水,媚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至于热毒,你且放心,我还挺得过去。”
“属下明白了。”牧文如是答应罢,便走到了炎子明身前,身体微微蹲下,又道:“爷,您泡了一夜凉水,还是让属下背您回去吧!”
“嗯。”淡淡地答应一声,炎子明从善如流地趴到牧文那宽厚的背上,任由牧文将他背着往回走。他也是真的没有力气自己走回去了。
背着炎子明才走了几步路,牧文就感觉到他后背上的衣服也被沾湿了,可随后牧文又感觉到一股高温在灼烧他的后背,这种感觉让牧文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低头看了眼搂着他脖子的双手,看着那紧捏得指骨泛白的双拳,可想而知炎子明现在有多难受。一想到炎子明被这种痛苦折磨了这么多年,牧文就觉得难受、心酸。
可是,牧文无法替代炎子明受苦,所以牧文能做的,是尽量走的平稳些,让他后背上的人不那么难受。
当牧文背着炎子明回到他们借宿的那户村民家中时,刚刚走进院门,牧文与炎子明就瞧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妇人从冷晴住的那间屋子跑了出来,脚步还十分匆忙。
那位老妇人一边朝着一侧的屋子跑,嘴里还高声喊着:“老头子!快去请村里的张老大夫,屋里头那位小姑娘发热了,浑身滚烫滚烫的!怎么喊都喊不醒!”
辰时初。
温暖的阳光将将洒满大地,翠绿的树叶随着晨风轻柔地摇曳,叶与叶相互摩擦间传出细微的“沙沙”之音,路边不知名的花儿在悄然绽放,虫儿鸟儿们也纷纷出来觅食,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在赤冰国南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一座简陋小院的一间土胚屋子内,女子的咳嗽声不断响起,还时而伴有气喘。
因屋内唯一的窗户开在西面的墙壁上,此时这间土胚屋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但视物仍是不成问题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因昨夜之事而弄得有些狼藉的屋子此时已经收拾干净,而在砌在西面那面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的,是身上盖着旧薄被,青丝凌乱且有些湿润,面上呈现着异样的红润,双目紧闭,不停咳嗽、且时而气喘的冷晴。
冷晴的右手被放在薄被外,掌心朝上地搁在暖炕边上,她的手腕上搭着一只灰黄色、布满褶皱的手,沿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却是一位坐在暖炕旁的矮凳上的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
那位老者一身粗布衣,满头鹤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髻,用简单灰旧的布条绑着,他面目和蔼,圆润的下巴上还留着一小撮山羊胡。不必多思便能明了,此刻这位老者正在为生病的冷晴把脉。
老者身后,站着这座简陋小院的主人,那对眉目慈祥的年老夫妇。
再过去,是站在暖炕尾端的炎子明,虽然他的媚毒已经散去,但因他体内还有热毒,所以尽管炎子明泡了一夜凉水,此时他的面色依旧异常红润。
却见炎子明仍穿着那身被池塘水浸透的湿衣,只是已不再滴水,肩披轻氅,满头墨发虽亦不再滴水,却仍是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躺在他对面暖炕上不断咳嗽的那个娇俏人儿。
站在炎子明身侧往后一步的,是牧文。虽然牧文依旧板着一张扑克脸,但不难看出牧文此时双眉已狠狠地纠结在了一处,他的心情想必也是不平静的。
话说回来,此时的这种情景,不正是因为牧文的粗心大意而导致的吗?牧文只怕也是清楚的知道的,所以眉目间才会显得如此纠结吧!
那位老者一边把脉,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外表虚汗,内里灼热,咳嗽气喘,这是典型的寒包火,原本用辛凉的药物为五脏六腑降温即可,现在拖了一夜,病情加重,需要下重药了,否则这位姑娘的五脏六腑会因高热受损,着实危险!”
听到“着实危险”四字,屋内的某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又缓缓舒展开了。
收起把脉的手站起身,这位老者,也就是这座小院的主人为冷晴请来的张姓老大夫对站在炕尾的炎子明和牧文道:“这小姑娘的病其实不难治,只是拖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变麻烦了。这样,我回去就抓些治高热的药送来,你们煎了让这小姑娘照三餐喝着,要是两天后还不见好,那你们就得带她上前面的镇子里去找更好的大夫了。”
“多谢大夫。”炎子明淡笑着道谢,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炎子明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我说老刘头,这大冷天的,这小姑娘受寒到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穿着一身湿衣,这左胳膊,还脱臼了?你看这胳膊肿的……看她这情形,只怕是昨儿晚上就开始发热了!”话音一转,张老大夫如是询问着他身后的刘老大爷。
刘老大爷,也就是这座简陋小院的主人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大声接话道:“你说啥?大点声儿!我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悉心照料2
无奈,张老大夫只得凑到刘老大爷耳畔,将嗓音提高了三倍,似喊话般地说着:“我说,这大冷天的,这小姑娘受寒到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穿着一身湿衣,这左胳膊,还脱臼了?你看这胳膊肿的……看她这情形,只怕是昨儿晚上就开始发热了!”说罢,张老大夫又小声嘀咕着:“早些年就让你治治这耳背的毛病你就是舍不得花那点钱,非要拖着,现在好了,想治都没得治了……”
这回刘老大爷听清了,扯着嗓子回道:“我不知道哇!我昨儿晚上睡得死!”话音一转,刘老大爷侧头问他身旁的老伴儿:“我说老伴儿啊,你晚上不是喜欢起夜的吗?知道这小姑娘是咋个回事不?”
刘老大爷的老伴闻言摇头道:“我哪知道是咋个回事啊!昨儿晚刮了半宿的风,我觉得外头太冷就上半夜起来了一次,那时候……也没见着有啥不对的啊!再后来我也睡死了,就更不知道了。”话音一转,刘老大爷的老伴儿又朝张老大夫催促道:“张老哇,你就先别管怎么弄的了,还是赶紧回去抓药吧!这小姑娘的病要紧呐!”
点头,张老大夫弯腰提起放在他脚边地上的药箱,对炎子明与牧文道:“那我先回去抓药,抓好了就给你们送过来!还有啊,这小姑娘的胳膊拖得有些久了,得等我带着骨伤药再回来给她接!”
见张老大夫欲出门离去,炎子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牧文。你跟着这位大夫一起去,速去速回!!”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这个张大夫敢拖拖拉拉的。不论你牧文用什么方法都要给他炎子明尽快连人带药带回来!
“是!爷!”牧文自是明白炎子明话中的意思,恭敬地答应了,便抬步跟着张老大夫一起离去了。
“老头子,我们也出去吧!”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刘老大爷的老伴儿边说着边将刘老大爷一起拉了出去,还从外面带上了屋门。
转眼屋内只剩下炎子明和昏迷不醒、咳嗽不断的冷晴。
屋内再无旁人,炎子明索性踱步到暖炕旁。坐在了暖炕边之前张老大夫坐的那张矮凳上。然而,炎子明坐下后却将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前,似在隐忍着什么。但眸光却静静地望着昏迷中的冷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静静流逝,原本关上的房门蓦地被打开,接着门帘被挑起。之前离去的张老大夫背着他的药箱又回来了。却不见一同前去的牧文。
见是张老大夫回来了,炎子明便默默地从矮凳上起身退到一旁,安静地看着张老大夫为冷晴接骨。
只见张老大夫走到暖炕旁,将他的药箱放在暖炕边上,而后,掀开盖在冷晴身上的旧薄被,一只手抓起冷晴的左臂,一直手抓住冷晴肿起的左肩。就见张老大夫手下猛一用力,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昏迷中的冷晴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又恢复了之前不停咳嗽的情形。
不敢有丝毫停顿,张老大夫马上打开药箱,拿起里面放着的一个陶制小罐子放在冷晴头侧,转而便伸手去解冷晴身上里衣的衣带。
当张老大夫刚刚解开冷晴的里衣衣带,正准备将冷晴的里衣揭开时,一只白皙的,有着修长手指的手掌制止了张老大夫的动作。
张老大夫纳闷地抬起头,却看见,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炎子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旁,那只制止了他的动作的白皙手掌的主人,便正是炎子明!
朝着一脸疑惑的张老大夫淡淡一笑,炎子明缓缓张口:“大夫,接下来交给我便好,您先出去吧!”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哦,好、好的!”被炎子明话语中的霸气所震慑,张老大夫愣愣地点头答应着,而后又一脸愣然地走了出去。
却见炎子明跟在张老大夫身后走到门边,待张老大夫走出去,他便利落地关上房门、落闩,而后再回到暖炕边,伸手继续刚才张老大夫的动作。
轻轻揭开冷晴那蹭得有些脏污的里衣,呈现在炎子明眼前的,是一副雪白无瑕、完美精致的**。当然,若是那肿得老高的左肩不算在其中,这的确是一副完美得不可言喻的**,而这副**上最风光惹眼的部位,被浅蓝色的肚兜所遮挡。
若是换做平时,在这种情形下,或许炎子明会做出些什么,毕竟炎子明是个二十有五,正值热血的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不过,此时此刻,对着这样一副雪白完美的**,炎子明心中竟无一分杂念。
炎子明尽量动作轻柔小心地为冷晴褪下那件依旧有些湿润的里衣,然后拿起之前张老大夫放在冷晴头侧的那个陶制小罐子,揭开罐口的灰旧色封布,将罐子里的药膏仔细地一点一点、轻柔地抹在冷晴肿起的左肩处。
不知是否是因为体内的毒,炎子明为冷晴抹药膏时,右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尽管炎子明已经十分轻柔小心,却仍是会有控制不好力道的时候,遂,咳嗽不断的冷晴时不时地还会哼哼两声,以表示炎子明又弄疼她了。
终于为冷晴受伤的左肩抹好药膏时,炎子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但炎子明连擦下汗都顾不上,马上又拿起张老大夫药箱里的纱布,仔细的为冷晴将左肩缠好,动作轻柔,透着小心翼翼。
做好这一切,炎子明方提起一旁的薄被为冷晴盖上,但因薄被被冷晴的里衣浸得有些湿润,为避免纱布与药膏沾水,便没有盖住冷晴的左肩。
屋外适时地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牧文的声音:“爷!刘大娘让属下拿了干净的衣服和干被子来给冷姑娘换上!”
至此炎子明方明白,张老大夫回来时却不见牧文的身影,原来竟是牧文被刘老大爷的老伴儿喊去拿干净衣物与干棉被了!
屋外,远处,春阳高升,远山如黛,近处,院落相连、屋檐相接,树木挺拔,其间有微风阵阵,树叶沙沙,零星几处虫鸣鸟叫声,到也是一副祥和安静的画面。
屋内,炎子明从内挑开内屋门帘走到外屋屋门边,起栓,打开屋门,当先便瞧见抱着一床干燥的旧薄被和一套干净朴素衣物的牧文站在屋门外。
再往远处看,牧文身后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之前被炎子明“赶”出去的张老大夫。
因相隔不远,况习武之人本就眼力超常,站在屋门口的炎子明能清晰地看见张老大夫脸上那郁结的表情,估计是还在气闷之前被炎子明“赶”出来一事。
张老大夫会觉得郁结也在情理之中,本来嘛,人家作为大夫,给冷晴治病治得好好的,这骨也接了,就差上药了,突然就被他炎子明给“赶”了出去,换做谁能不郁结??更何况接下去……
至于牧文,见屋门打开,牧文很自然地就抬步要往屋内走,不料,牧文脚下的步子刚抬起,还未来得及跨出去,牧文只觉得捧着衣被的双手一轻,下一秒,牧文只听得耳边响起“哐当”的声响,他面前才打开的屋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当牧文愣了三秒才放下抬起的右脚,低头去看捧着衣被的双手时,却惊见他捧着的双手上空空如也,只剩左手握着的三尺青峰还在!
屋内,外屋的光线同样有些昏暗,捧着干净的薄被和衣物,炎子明靠在关起的门上久久不曾动作。细看下才发现,炎子明捧着衣被的双手紧握成拳,其额际有薄薄的汗水,青筋隐现,牙关也咬的紧紧的,似在忍受何种痛苦一般。
就这样原地站了半晌儿,炎子明方轻呼一口气,缓缓抬步,速度较平常有些缓慢地走回到内屋的暖炕旁。
站在暖炕边,看了眼香肩外露的冷晴,自觉忽视了那被纱布缠绕的肿的老高的位置,炎子明默默地将手中薄被和衣物放在立于炕头的柜子上,而后掀开盖在冷晴身上的有些湿润的薄被,开始为冷晴更换衣物……
咱们再来看看屋外的情况。
虽说炎子明的举动让向来老实憨厚的牧文十分茫然不解,然,作为下属,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不论自己的主子做出何种怪异举动,牧文都是不会产生任何质疑的!
看了眼面前关得严实的屋门,牧文默默地转身朝这座简陋小院的院门走去。
现在,牧文已经完成了炎子明交代他的督促张老大夫取药一事,该是去完成另一件,更早些的时候炎子明交代给他的事了!
走到院门边,牧文没有停顿,直接走出大开的院门,而后右转,沿着村中的泥巴小道朝村尾的那座满覆植被的高山走去。
一路上,牧文陆续遇到了不少或扛着锄具去农作或端着木盆去洗衣的村民,那些村民看见牧文,虽知牧文不是本村人士,却无一人询问牧文从哪来、要去做什么,只脸上皆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牧文点头,而后各自远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悉心照料3
尽管这座村子占地面积不大,但想要去村尾的那座山上,出了村庄,还要经过一大片相连的田地。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牧文才踏上了这座村庄村尾的那座高山,但牧文脚步不停,继续往山上走去。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确定离那座村庄距离足够远了,牧文才停下脚步。
山林间最不缺的就是飞禽走兽,尤其是植被茂密的山林。
一路走来,牧文的鼻尖始终充斥着浓厚的山林气息,还能听见林间各处传来的虫鸣鸟叫,以及隐隐的兽吼之声,但牧文却觉得身心舒畅,没有丝毫害怕之感。
站在山林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牧文最终看定一个方向,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颗有着粗壮树干的梧桐树下,仰头看了一眼,牧文轻抬右脚,足尖点地,下一刻便见牧文犹如鸟儿般向上轻松跃起,待牧文再站定时,他已站在那棵梧桐树上的一枝横向生长的有成人手臂般粗的树枝上了。
这颗梧桐树长的十分高大,枝叶也相当繁茂,牧文站在其树枝上,那些枝叶几乎都掩盖住了牧文的身形。
却见,站在树枝上,牧文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制的短笛,放到唇边,一声悠长的清音从短笛中传出,而后,随着山间清风缓缓飘散。
牧文连续吹了三次,每次持续大约六秒,间隔约五秒。三次过后,牧文便收起了那个竹制短笛。
在收起短笛后,牧文站在梧桐树枝上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忽地,由远及近地,空中传来断续的似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
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一个白点正由远及近地朝着牧文的方向急速而来,不消片刻就已到了近前,这时看,却是一只鸽子。不过。说是鸽子,可这只鸽子的个头却比慕子儒所饲养的鸽子“白沫”还要大上一圈,它身上的羽毛虽是白色的。但它的头顶却长着三根红翎,而它的尾羽,竟泛着淡淡的金色!!
因左手拿着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牧文便向空中那只相貌奇异的鸽子伸出了右手。而那只鸽子也十分通人性地扑腾着翅膀缓缓降落在了牧文伸出的右手手腕上。
将伸出去的右手移到身前。看着停留在自己右手手腕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奇异鸽子,牧文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而这一丝浅淡的笑意却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舒爽。
下一刻,只听得牧文对那只鸽子说道:“铃儿,回去告诉王泉,主子说最迟十日便可到家,交代他再坚持几日。别发疯露了马脚,若让那个老妖婆发现了端倪。就让他别再出现在主子面前了。还有,主子体内的毒又发作了,让他将东西都准备好,等我带着主子回去就要用的。去吧!”
待牧文说完后,那只相貌奇异的鸽子发出一声“咕咕”声,而后便张开羽翅,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静静地望着那只鸽子飞离,直到那只鸽子在远方天际不见了踪影牧文才收回目光。
转身,视线穿过层层的枝叶,牧文依旧能看见这座高山脚下的那座民风淳朴的小村庄。
此时太阳已渐高,村民们纷纷出门劳作,人人欢声笑语,好不乐乎。将这幅欣欣向荣的景象收入眼中,牧文忽地便露出一个淡笑。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提防,不用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啊!只是当年幼的他为了报恩而选择踏进那扇大门,生活在那堵高墙之下,选择追随他的主人的那时、那日,这种生活,便注定了要永远离他而去,再也不是他所能触及的。当他选择踏出那一步开始,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已然成为一种奢侈!
站在梧桐树的树枝上,透过枝叶静静地凝望着远处山脚下的小村庄,牧文忽然觉得他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然而,牧文却缓缓收起了唇边的淡笑,恢复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眼中多了份坚定。因为牧文清楚地知道,他不能留恋这种如梦似幻的景象,等着他去做的事,还有很多!
轻轻跃下树枝落在地上,牧文沿着原路返回。
另一边,小院中,端着刚刚熬好的草药,刘大娘走到冷晴住的屋子门前,腾出左手在门上敲了敲,道:“小公子,我给小姑娘送药来了,你把门开开。”
因是刚熬出来的药,相当烫手,刘大娘便在药碗底垫了块有些黄旧的布巾,当炎子明打开门时,看见的便是刘大娘端着垫着布巾的药碗,碗中放着一只调羹,站在门口等候的模样,而那张老大夫已不见了踪影,许是回去了。
当炎子明伸手去接刘大娘手中的药碗时,刘大娘十分好心地将垫药碗的布巾连着药碗一起放到了炎子明手中,以防炎子明被烫到。
接过药碗,连门也未关炎子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到屋内去了。
见炎子明如此冷漠,刘大娘只当是炎子明担忧冷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转身离开继续做活去了。
然而炎子明并非真的冷漠,对于刘大娘的善举,炎子明自是明白的,但此时的炎子明因一夜未眠又长时间使用内力压制体内毒性,早已疲惫不堪,连笑容都已无力展露。
冷晴依旧躺在暖炕上昏迷不醒,因冷晴是高烧发热,身体需要散热,炎子明便只为冷晴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外衣被他扔到了一旁,换上的干被子也只盖到腰部。
端着药碗,坐到暖炕边沿,炎子明用药碗中的调羹舀起一勺浓稠的药汁,先放到自己唇边吹凉,而后才喂入冷晴口中。
因人体发烧时下丘脑体温调定点升高,机体代谢加强,出汗和排尿增多,会刺激渴中枢产生渴觉,遂,尽管入口的药汁苦涩无比,昏迷中的冷晴依旧将炎子明喂给她的每一勺药汁都咽入腹中,几乎没有浪费一滴。
冷晴本就一直在出汗,如今喝了祛热的草药,这汗出得更是厉害了,眼见着才帮冷晴换上的干净里衣渐渐被汗水湿透,炎子明连忙将手中的空药碗放到暖炕对面的桌子上,桌子上赫然还放着张老大夫的——药箱!
而后,只见炎子明坐回到暖炕边,伸手开始解冷晴里衣的衣带。如此连贯的动作委实让人觉得,炎子明不给冷晴穿外袍,莫非就是为了此刻方便解冷晴的衣服!
解开衣带,揭开里衣,冷晴那穿着天蓝色肚兜的雪白**再度展现在炎子明眼前。
没有丝毫的杂念,炎子明抓起他那早已被体内热毒蒸干的外袍衣袖,开始小心轻柔地为冷晴拭汗。
炎子明的这份悉心照料,若是让他的另一名手下王泉瞧见了,只怕会从此引为奇谈!
屋外已是暖阳高照,村民们皆于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原本安静的小村庄在新的一天中开始焕发新的生机。
屋内,因高烧陷入昏迷的冷晴不知是否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双眉紧紧地皱着,双唇一开一阖地,似在说着什么。
因冷晴的声音十分微弱,炎子明便不由自主地俯身去细听,可惜听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清冷晴在说些什么。
于是,便成了躺在暖炕上的冷晴被脱得只剩肚兜,坐在暖炕边的炎子明伏趴在冷晴身上……
于是,当牧文传完消息赶回来,意外地看见冷晴住的屋子外屋屋门大敞,遂走进冷晴住的屋子想去一探究竟,可当牧文掀起内屋屋门上的灰旧布帘时,牧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既香艳,又恐怖的场景!!
香艳自是不必说了,但为何说恐怖呢?因为……
猛地放下布帘,站在内屋帘门外,牧文一脸窘迫地隔着布帘对内屋的炎子明道:“爷!您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此等不堪入目之事呢!您可是高高在上的……”
“高高在上的什么?”一句轻飘飘的带着磁性的话语从有些微微摇曳的布帘后传出,却有效地止住了牧文将要说出口的话。
被炎子明制止了话语,牧文猛地反应过来他刚刚险些犯下过错,遂忙答道:“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富贾公子啊!”
“你说不堪入目?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没有理会牧文的答话,只这样一句问话从那灰旧的布帘后飘出来。
内屋里的炎子明此刻着实有些郁闷,因他一夜未眠,且饱受毒发折磨,现下又耗了太多内力去压制体内的毒性,竟连牧文何时进到屋内来了都不知道!不过好在牧文识相,立刻就退了出去,不然……
已坐直身子的炎子明低头看了眼只穿着肚兜的冷晴,眸光微闪,在这光线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晦暗莫测。
帘外,听得炎子明的问话,牧文却是浑身一震,额际隐隐有冷汗沁出。他就知道他家主子会这样问他的!两年前的那件事……果然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啊!!
牧文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摇,似乎他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初秋……(未完待续。。)
ps: 仅在此感谢一直支持着墨兮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永夜》!
第二十二章 波折不断1
初秋,正是菊花绽放的季节,在一座开满了五颜六色、品种繁复的菊花的花园中,一身墨色衣袍,手提青影剑的牧文与一个身穿软甲,手提长剑的年轻男子并肩步行于其中。
在牧文与那个年轻男子绕过他们前方的一座假山时,映入他们两人眼中的,是一幅不堪入目,让人见之骇然的景象——
在盛开的菊花丛中,躺着一男一女,男子匍匐在女子身上,有规律的动作着,不需多疑,他们正是在做那苟且之事!
虽然牧文与那一男一女所躺之处尚隔着五六米远,那个男子的脸也恰好被四周花丛所遮挡,但仅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形背影,牧文便清楚的知道,那个男子,是他的主子!!
然,在牧文有所反应前,牧文只觉眼前有黑影急速晃过,下一刻,牧文手中的青影剑已拔剑出鞘,而后,伴着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在牧文的脸上。
当牧文反应过来时,那个与牧文并肩而行的男子和那个躺在菊花丛中的女子都已气绝身亡,他们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
好半晌,牧文才终于愣愣地看向那个一身华服,站在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子身旁的男人,视线下移,那个男人手中的属于牧文的青影剑,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但在剑尖所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有一小滩血迹,那是鲜血顺着剑刃滴落而成的!
忽地,青影剑被缓缓抬起。牧文的视线也随着青影剑缓缓上移,当青影剑停止不动时。牧文的视线刚好对上炎子明的视线,彼时。炎子明眼中一片冷漠。
看向直指自己咽喉的青影剑,再看向那举剑之人,牧文听见了炎子明冷漠的声音:“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思绪自此断裂,站在灰旧布帘前的牧文浑身一震,背脊处开始一阵阵地寒凉。
两年前的这件事,对牧文造成的心理阴影着实太过沉重,以至于后来牧文封存了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转而换做了他现在所用的这柄普通至极、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
这,也是牧文在看见炎子明俯身于冷晴身上时觉得恐怖的原因!
“属、属下什么也没看见!”牧文一字一颤地回答着。他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只是看见他家主子俯在冷姑娘身上而已!好像、好像他还看见冷姑娘上身没穿衣服……
“是吗?什么都没看见吗?”内屋里。炎子明的声音十分轻缓,站在帘门前的牧文几乎有些听不清炎子明在说些什么。
白皙的双手为冷晴穿好里衣,系好衣带,坐直身子,炎子明才扭头朝着帘门的方向淡声道:“进来吧!”
进……进去??牧文觉得他这下是真的受了惊吓!爷他不会是想像两年前那样吧!!
不过,尽管内心觉得很受惊吓,牧文仍旧恭敬答应着“是!爷!”而后,牧文撩起他面前的布帘,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进了内屋。
放下布帘。牧文一路低垂着双眸走到炎子明身后,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而牧文握着剑鞘的左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也不知他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牧文将将在炎子明身后站定,不待牧文开口,炎子明便已出声询问:“你已经让铃儿带消息回去了?没让任何人看见铃儿吧!”
听见炎子明询问起此事。牧文忙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答道:“是的。爷。”
牧文的声音虽如平常一般无二,但在牧文的内心深处。却仍旧存在着恐惧。
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一边为冷晴擦拭额际的汗水,一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铃儿是红翎金尾鸽,其形似鸽,身量大于鸽,头顶有三红翎,羽成洁白,其尾泛金,是天成大陆鸟类传闻中尽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既然是仅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其稀有罕见程度自是可见一斑。
传闻中言,红翎金尾鸽飞翔速度极快,千里的路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且十分通灵,能听懂人言,所以,若是用红翎金尾鸽作为传信鸽之用,任何消息都不怕会延误。不过,至今有关于红翎金尾鸽记载的文章,却只有寥寥数篇,至于红翎金尾鸽的调教方法,则只有寥寥数语,而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红翎金尾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闻言,牧文立刻便明白了炎子明话中的意思,遂接话道:“爷所说的,属下明白。所以属下特意去了这座村庄后的那座高山,召来铃儿的时候,属下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此时,铃儿应该早已回去王泉身边了。”
“嗯。”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没有再开口,只自顾自地为冷晴擦拭汗水。
炎子明不再言语,牧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般,一时间,屋内安静如斯。
西面墙壁上开着小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砌在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冷晴,暖炕边坐着不停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炎子明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站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牧文……这场景,还有那安静的气氛,着实显得十分诡异。
“啪啪!!”这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无异于天籁之音,至少对于此时的牧文而言,是天籁。
伴随着这犹如天籁般的拍门声传进炎子明与牧文耳中的,是刘大娘那和蔼可亲的声音:“小公子,早饭做好了,来堂屋吃点饭再来照顾这小姑娘吧!”
“知道了大娘!”回答刘大娘的,是一直垂眸默默不敢言的牧文。
“那快着点啊!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可是要不舒服的!”屋外,刘大娘提醒的声音传进屋内,而后便是轻浅的离去的脚步声。
抬眸偷偷地瞧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炎子明,犹豫再三,牧文还是开口道:“爷!去吃些早饭再来照顾冷姑娘吧!爷您本就一夜未眠,今早听闻冷姑娘病倒后,连湿衣都未换便一直照顾冷姑娘到现在,而且爷您体内热毒还未散,也不知寒毒是否会发作,若再不吃些早饭,爷您会扛不住的!”
恐惧归恐惧,但作为下属,牧文是绝不会对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闻不问的。
“不必了,你自行去吧!”淡淡的一句话,炎子明淡淡地驳回了牧文的提议。
“爷……”牧文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炎子明却没有让牧文继续说下去,他果断出言打断了牧文想说的话:“牧文,与其站在这里战战兢兢不敢言,不如去和那两位老人家一起吃饭轻松些吧!”
闻言,牧文沉默半晌,终是答道:“是,爷!”
“牧文!将你手中的剑放下再去吧!这可不是你那青影剑的以玄铁打造的剑鞘,再继续用力握着,这剑鞘只怕就要断裂了。”就在牧文转身准备走时,依旧在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忽地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上,最让人恐惧的,或许不是死亡,而是有一个人能将你看透,而且是百分之两百的看透!!因为在这种人面前,你永远没有秘密。比如此刻——
闻言,牧文蓦地站住脚步,低头看向他那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直到此时牧文才注意到,他握剑的左手因太过用力手背上早已青筋突起!
呆愣了一瞬,牧文终是转身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了暖炕对面的桌子上,而后,默默地退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当牧文走出外屋屋门,站在这方简陋的小院子里时,仰头看向那蔚蓝色的广阔天空,牧文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牧文忍不住在心内轻叹:他的主子,果然将他看得十分透彻啊!有这样的主子,很好,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同时也很恐怖,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这会让你连一点点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
蓦地握紧左手,牧文抬步朝着刘老大爷家的堂屋走去。但是,他牧文也绝不会对炎子明有一丝一毫的反叛心思!!
当牧文跨进刘老大爷家堂屋的屋门时,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两人已坐在饭桌前等候了。只肖一眼便可看清,不大的四方桌上,放着三样素菜一样荤菜,四副碗筷摆在方桌的四边,碗内有盛好的白米粥。
原本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刘大娘见只有牧文一个人过来,便出声问道:“咋个就你一个人来了?那个炎姓小公子呢?他不饿吗?”
努力扯出一个淡笑,牧文走到桌边,在刘大娘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看向问话的刘大娘,牧文温声答道:“我家公子不放心冷姑娘,不肯离开,待会我将饭菜给我家公子送去就好。”
点头,刘大娘却是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口中说着:“那我去厨房拿个干净盘子,得给你家公子留点菜!”
“谢谢大娘!”牧文淡笑着答应,目送刘大娘离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波折不断2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盛开着各色花朵的花园中,花园中心矗立着一座八角琉璃瓦凉亭,亭的八面都垂挂着青纱,遮住了亭中的景象。
走进了,能隐约看见,亭中心放有一张铺着蓝色锦缎桌布的石桌,桌上似放有水果、酒盏等物,桌边有一张铺满黄色锦缎的贵妃榻,一名华服男子斜倚于贵妃榻之上,一条毛绒绒的毯子只盖到腰间。因凉亭四周有青纱相隔,以致其相貌却是无法看清。
环顾四周,此处花园却是一片静谧,竟是除了亭中那名男子,再无一人。
忽地,一只头顶长有三根红翎,尾羽泛金的白鸽从空中扑腾着翅膀飞进了那座凉亭中。
在一番鸽子的“咕咕”声后,亭中传出一个愉悦的男声:“是吗?最多十日主子便可到家了?主子终于要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日日去向那个老妖婆请安问好了!每次看到她那张老脸,我都想把才吃的早饭吐出来了!呐!铃儿,你现在回去找到牧文,告诉他,我都快想死他了,让他和主子都快点回来啊!该准备的东西我一定会在主子回来前准备好的,让牧文尽管放心。还有,让牧文转告主子,良国九公主良兰月,在出嫁途中死于大章国边境,而且,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查无痕迹。”
当“咕咕”之音再次响起之时,那只红翎金尾鸽忽地飞出了四角凉亭,扑腾着翅膀朝着南方的天空疾速而去。
红翎金尾鸽飞走之后。凉亭内又响起了那名男子的自语声:“主子也真是的,每次出去都只带牧文,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受苦受难。主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哼,让我天天对着那个老妖婆还不准我露出端倪,主子真是太过分了!”然而,话音一转,原本抱怨的语气却变成了担忧:“主子怎么又毒发了?明明上个月临行前才毒发过啊?近两年主子体内的毒发作的是越来越勤快了,可是所有的办法都治标不治本,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唉!”
另一边。赤冰国南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的一座简陋小院内。
“小公子啊!昨儿晚上你们干啥去了!怎么都**的?那个小姑娘咋个还胳膊脱臼了呢?”当刘大娘拿着空盘子回到堂屋的时候,刘老大爷刚好扯着嗓门这般问牧文。
闻言,牧文面不改色地大声答道:“是这样的。昨夜我家公子口渴,可是屋内的水壶却没有水了,公子他便去院中的井边打水,结果因为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就不慎掉进井中了。幸好那时候冷姑娘起夜。若不是冷姑娘不顾危险跳井救我家公子,只怕我家公子就没了。”
“咦?那小姑娘的手是咋回事啊!”坐回饭桌边,往手中空盘里夹菜的刘大娘如是问到。
“那个啊……是我误以为冷姑娘要伤害我家公子,就……出手重了点……”牧文半遮半掩,半真半假地向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二人解释着。
“是这样啊,小公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说那也是个小姑娘,你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呢!看把那个小姑娘给伤的。这脱臼的地方都肿得跟个拳头一样了!你别干坐着,吃饭!凉了吃了可是会不舒服的。但是我老婆子也要说说小公子你啊。你做事怎么能这么急躁呢?凡事都得先弄清楚了才能下决定啊……”听了牧文的解释,刘大娘就开始絮叨了,期间见牧文坐着不动,还不忘让牧文吃饭。
听着刘大娘的絮叨,一般人只怕早就烦躁得无法忍受而起身离开了,但牧文却没有这种烦躁的感觉,对于刘大娘的絮叨,牧文反而觉得很温馨。
温馨……想到这个词汇,牧文双手蓦地一颤,险些将手中刚端起的碗筷掉到地上,好在牧文武艺高强,反应敏捷,这才避免了摔坏刘老大爷家的碗筷。
在刘老大爷和刘大娘诧异的目光中,牧文放下手中碗筷,转而端起刘大娘为炎子明准备的饭菜,留下一句“我去给我家公子送饭”,便起身离开了堂屋,那离去的身形,着实显得有些狼狈。
温馨吗?像他这种人,竟也会觉得温馨么?那些葬送在他牧文手下的性命不计其数,他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像他这样造下数不清的杀孽之人,也配觉得温馨吗??
经历了先前的惊吓,这次牧文学乖了,踏进冷晴所住的屋子,走到内屋帘门前,牧文先说了声“爷,属下给您送饭来了”,而后才撩起那灰旧的布帘踏进内屋。
也不看炎子明与冷晴,牧文只走到暖炕对面的桌子前,将手中盛着饭菜的碗盘放在桌子上,转而拿起他那柄三尺青峰,便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出了冷晴住的屋子,牧文没有回刘老大爷家的堂屋去继续吃早饭,而是有些神情恍惚地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虽然对自己会觉得刘大娘的絮叨很温馨一事十分疑惑,但是在牧文心中,不可否认的是,自从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又踏进那扇大门,生活在那堵高墙下之后,他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过这种充满着真切关怀的絮叨声了?
回首过去这十多年,除了和牧文情同手足兄弟的王泉,唯一还会真心关心他一下的,也就只有他的主子炎子明了!而他身边其余的人,没有一个不想他从炎子明身边消失掉……
像刚刚的那种平淡轻松,对于而今的牧文而言,就是一种奢侈品,只可远观,若是靠得近了,就会让牧文产生迷恋,最终却只会害了牧文。
一个人若是孤独得久了,便会习惯这种孤独,当蓦然有人对其表现出关怀之意时,对这类人来说,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对这种关怀之意表现出反弹,要么觉得温暖舒心。而此时的牧文,显然是后者。
自从选择跟随炎子明以来,牧文几乎便是过上了如履薄冰的生活——日不敢多言,夜不敢深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了再斟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三思了再三思,可谓是每日都过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什么时候就会行差踏错,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是牧文并不怕赔上他自己的性命,他只怕会连累了他的主子炎子明!
这种心情和生活态度,久而久之,就让牧文不论在何种状态下都将炎子明的安危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当牧文对刘大娘的絮叨觉得温馨时,牧文的内心却不能容许他自己对除炎子明以外的人产生任何好感。
这一路行来,牧文之所以会对冷晴好,那是因为他信奉的主子炎子明对冷晴好,牧文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换而言之,若是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待见冷晴,牧文对冷晴的态度,也是可想而知的。单从昨晚牧文误以为冷晴伤害炎子明,从而出手攻击冷晴一事便已可见一斑。
于牧文而言,像这种平淡无波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留在这座边境小村永不离开。但是,作为一个忠于主子的下属,无论何种境况牧文都不会舍弃身为他的主子的炎子明,哪怕于牧文来说,如今的生活方式让牧文觉得十分疲惫,牧文也绝不会舍弃炎子明!
牧文的思绪又飘回了两年前的那个初秋,那件事情后来怎么处置的来着?
死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婢女不算什么,因为无关任何人的利益,所以不会有人去刨根究底。可是那个年轻侍卫不一样,他不仅年轻有为,屡建功劳,更是伺候在那个人的身边的,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多如牛毛。
活得那样鲜明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且牵着到了多方利益,若不给出一个结论,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
是了,尽管杀人的是炎子明,可为了维护炎子明,牧文将炎子明摘得干干净净,为了维护炎子明,向来老实木讷的牧文终于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颠倒是非黑白。
只是可惜了那个年轻侍卫,就算是死,都被冠上了与人苟且不慎被牧文发现,情急之下想杀牧文灭口,却因技不如人反被牧文杀掉的罪人。
事发后,收尸的人去抬的时候,那个年轻侍卫只穿着一条底裤,裸露的上半身,心口处有一个狭长的血窟窿。而那名婢女,则身无一衣的躺在地上,心口处同样有一个狭长的血窟窿。他们的身下,殷红的血淌了一地,滋润了园中那千娇百媚的菊花丛。
就这样,那两个人,不仅无端端毁了身后名声不说,甚至连一处葬身之所都没有,直接就被扔进了乱葬岗。
可是,自己最得力的侍卫就这么被牧文杀掉了,那个人不出口恶气又怎肯罢休?于是,牧文被当众杖责八十,以示惩戒。
八十庭杖,每一杖打得都极重,每一杖都痛入骨髓,牧文知道,这是那个人的授意。
打到第四十庭杖的时候,牧文的后背就已经血肉模糊,衣衫都被打烂了。
八十庭杖,险些要了牧文的命!
后来,王泉知道事情始末后,曾感叹:“牧文,为了护着爷,也着实为难你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波折不断3
“咕咕!咕咕!”蓦然响起的鸽吟声唤回了牧文那恍惚、甚至是有些混乱的思绪。
当回过神的牧文止住脚步抬起头,看见四周全是一片郁郁葱葱时才猛然发现,他竟不知不觉间顺着刘老大爷家院门前的那条小道又走到他之前召唤红翎金尾鸽“铃儿”的山中来了!而那声唤回牧文思绪的鸽吟声,竟是站在他对面那棵歪脖树的树枝上的铃儿!
“铃儿?你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王泉让你带了什么话来?”再次见到铃儿,牧文只觉讶异非常。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似听懂了牧文的话,站在树枝上的铃儿一番鸽吟,脑袋还晃来晃去的,那模样,十足的惹人怜爱。
然而,听着铃儿的鸽吟声,牧文的双眉却渐渐蹙起,末了,只听得牧文惊疑道:“你是说良国九公主良兰月死在大章国边境了?那良国和大章国,岂不是要……不行!现在时机未到,绝不能让任何一国挑起征战,我必须尽快告诉主子商议对策!”
说罢,也不管仍站在他对面那棵歪脖树的树枝上的铃儿,牧文便转身急冲冲地走了。
一直静静地看着牧文飞奔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牧文的身影了,铃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展翅飞起,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于北方天际。
牧文一路脚步不停地跑向刘老大爷家,途中遇见了不少村民与他打招呼牧文也无心搭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要赶紧告诉爷!
牧文进了刘老大爷家的院门便一刻不停地奔向冷晴住的屋子。刚进到外屋牧文就张口道:“爷!良国九公主良兰月……”然而,下一秒,在牧文挑起内屋屋门上垂挂的布帘。看见倒在暖炕旁地上的炎子明时,牧文原本想说的话皆化作了一声惊呼:“爷!!!”
疾步走到倒地的炎子明身边,牧文蹲身扶起炎子明,试着喊了几遍,炎子明都没有反应。
原本就有急事要禀报的,这下牧文更着急了,下一秒。只见牧文竟将他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扔在了暖炕边的地上,而后抱起昏迷不醒的炎子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由于怀抱着昏迷不醒的炎子明。牧文只得一脚踹开了他面前那扇陈旧的木门,平日里轻轻推开都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此刻终于寿终正寝——因为日久不修而有些干裂的灰色门板“哐当”一声脱离了门框,轰然倒在了屋内的地上,拍起厚厚一层灰。
正巧这一幕被从堂屋里出来的刘老大爷看见了。刘老大爷当场嗷了一嗓子:“我的门啊!”然而牧文可没有心思去管那些。踩着门板进到屋内,牧文直奔内屋的暖炕而去。
当牧文小心翼翼地将炎子明放在暖炕上后,牧文一刻也不敢放松,又急忙奔了出去,险些撞翻正要进屋讨个说法的刘老大爷。然而不过片刻功夫,牧文又回来了,只是牧文却多带了一个人回来,仔细一看。却是清晨才为冷晴看过病的张老大夫又被牧文拉来了。
“我说小公子你做事怎么能这么毛躁啊?我和老伴儿好心让你们留宿,你怎么能拆我家的门啊……”看见牧文回来了。刘老大爷立马就说开了。
然而牧文却完全不管在一旁唠唠叨叨的刘老大爷,只自顾将张老大夫拉到暖炕旁,焦急地道:“大夫你快帮我看看,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他送早饭来离开的时候他家爷还是好好的啊!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不省人事了!!
与牧文的焦急不同,张老大夫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一早上的都折腾两趟了,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早饭吗?你还一脚踹坏了我的院门,就算是看病你也不能这么急躁啊……”
张老大夫的老伴去的早,儿子带着儿媳在外奔波生计,女儿前些年也嫁了出去,所以张老大夫家中只有他一人生活。今晨,张老大夫才将水、米放进锅内,刚点了火塞进灶里准备熬一锅粥,就被刘老大爷拉了过来给冷晴看诊,张老大夫也不推辞,熄了灶火就来了。
好不容易治完了冷晴,张老大夫就回了家继续做早饭,这粥才熬好,张老大夫才盛了粥在院中的饭桌边坐下,预备就着桌上的咸菜吃早饭的时候,他家的院门就“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看着激扬而起的灰尘,张老大夫都蒙圈儿了。
等张老大夫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被牧文拖出了自己院子,直奔着刘老大爷家来了。
不过,张老大夫这般抱怨的时候,却依旧坐到了暖炕边为炎子明把脉。正所谓医者父母心,面对病人,作为一名大夫,即使再不满,也该抱有一颗如父母般慈爱的心。别巧张老大夫只是小小一名村医,可他行医数十年却一直深深贯彻着这个道理!
“大夫?怎么样?我家公子怎么样??”不待张老大夫收起把脉的手,牧文就焦急地追问起来。
斜眼瞥了眼牧文,又想到自家那散了一地的院门,赵老大夫终于怒道:“没瞧见我正把脉呢吗?你就不能安静点啊!!你一直吵吵嚷嚷的,我怎么静得下心把脉!再吵吵嚷嚷的你就出去!”
被张老大夫如此怒斥,牧文终于冷静了下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尤其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牧文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足以让牧文方寸大乱,更何况,于牧文而言,炎子明实在太过重要了!他真的很担心甚至是害怕炎子明出任何事!
瞧见牧文终于老实了,张老大夫这才屏气凝神专心为炎子明把脉。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张老大夫忽然皱眉道:“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这是无根之脉中的鱼翔脉。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这是无神之脉中的雀啄脉。无根又无神,这个小公子大限不远了。”
“你胡说八道!”牧文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了,竟伸手揪住张老大夫的衣襟将张老大夫从暖炕上提了起来,而牧文瞪着张老大夫的双眼似在冒火,语气也是十分暴怒:“一定是你把错了脉,我家公子不会死的,他会长命百岁!他会长命百岁!”
牧文自己都不曾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气势汹汹,实则语气颤抖,只会重复着“他会长命百岁”这句话,明眼人便能瞧出此刻的牧文脑子里定然已经乱作了一团。
可张老大夫毕竟年岁大了,经不住牧文这么吓,当即就有些腿脚打颤了,但张老大夫深信自己的医术绝不会诊错脉,便硬着头皮道:“老头子我四岁就跟着我爹学医,十五岁开始自己医治病人。这几十年里,方圆百十里内的村民但凡生了病痛都是找我治的,今天我就把话搁这里,要是我诊错了脉,老头子我从今以后都不治病了!”
“小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张老放开!”刘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见这一幕,当即吓得叫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拉扯牧文揪着张老大夫衣襟的双手。
而原本还在一旁心疼自家门板的刘老大爷听见老伴儿的惊叫声终于回过了神,也连忙跑上前拉扯起牧文揪着张老大夫衣襟的双手,口中还大声劝说着:“你可不敢伤到了张老啊,我们这片的人家可都指望着张老给我们治病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你快把手松开……”
然而,无论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如何拉扯、如何劝说,牧文都不肯松手。可是最终,牧文还是松手了,不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拉开的,是他自己松开了。
深吸一口气,看向脸色发白的张老大夫,牧文尽量缓和着语气道:“麻烦大夫你再把一次脉。”
此刻的牧文已经冷静了不少,连想到炎子明中毒后这几年的身体情况,牧文觉得张老大夫也许是对的,毕竟炎子明中的毒是那样阴狠毒辣,就连有着神医之称的无尘大师都说炎子明活不长久……
经受了刚才的惊吓,张老大夫还没有缓过来,闻此言,好半天后才坐回到暖炕边为炎子明重新诊脉。而一旁生怕牧文伤害到张老大夫的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当张老大夫的手重新搭在炎子明的脉上后,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张老大夫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让牧文的心始终悬在咽喉上不能放下。
就在牧文准备催问的时候,张老大夫忽然开口了:“真是奇了!三部有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柔和有力,节律一致,这……原本无根无神的脉象竟然在渐渐恢复成平脉,而且脉象越来越平稳!刚才如此凶险的脉象转眼就在往平脉转变,真是奇怪啊!”
闻言,牧文高悬不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请问我家公子可还有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燕帝嫁女1
同是暖阳高挂的日子,在天成大陆的西北,有一个气候干燥严寒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占地面积虽只有与她相邻的赤冰国的四分之一,物产也不如何丰富,但是这个国家,却是一个盛产美人的国家,她就是——燕国。
即使只是一个小国,但燕国的皇宫,依旧如同历史上各朝各代的诸多皇宫一样,大气恢弘、富丽堂皇。
燕国皇城用“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太和殿大乾清静,神武楼高养性深。金水桥白宁寿秀,九龙壁彩御花芬。前庭后院皇家地,旷世奇观罕见闻。”来形容亦不为过。
那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宫殿,露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顶,显得格外耀目辉煌。宫殿的飞檐两端,是金鳞金爪的两条飞龙,工匠将其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腾空而去。
檐下的铺作和阑额上描绘着细致的丹青,与朱漆的门扉相映成彰,远远望去,每一座宫殿都是那般巍峨恢弘、金碧辉煌!
这真是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之景。
然,在偌大的燕国皇宫中。有一处与这些大气恢弘、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显得十分特别的地方,那就是燕国十公主燕清秋所独有的“秋水阁”。
秋水阁乃是燕清秋的父皇,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专门为燕清秋于燕皇宫的太液湖之上所修建的水上楼阁。
那一座华丽的楼阁被清澈见底的太液湖池水环绕着。修建秋水阁所用的每一根木料都是上等的檀木。从外到内,从底板到楼顶,从门板窗框到扶手围栏,每一分每一寸的用料都没有丝毫掺假,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檀木。
而太液湖上修建的那座连接着秋水阁与湖岸的石桥,也是昂贵洁白的汉白玉所砌,两侧的白色栏板和望柱雕刻精美。燕帝燕天为其赐名为“秋水桥”。
燕国史臣曾这般记载关于秋水阁的工程:“元和元年三月初三,后诞公主,帝大喜。赐名‘清秋’,始建秋水阁。能工巧匠七十有六,先于太液湖中立千年乌木二十有八,其上建秋水阁……阁三层。层舍十间。因其修建于湖水之上。工程浩大,咸和二年冬始建毕,前后历时共八载……”
若是站在太液湖岸边看,立于湖水中央的秋水阁就如同一叶浮沉,似随时会被太液湖的湖水所吞没,却又那般笔直地矗立于湖面之上,让人望而生畏。
从太液湖岸边通往秋水阁的路只有一条,就是那条蜿蜒曲折。似漂浮于湖面,建立在太液湖上。连接太液湖岸与秋水阁大门的汉白玉石桥——秋水桥。
此刻,一行十名着桃红色宫装的年轻宫女正井然有序地行走于秋水桥上,她们每人手上皆捧着一个垫着红绸的圆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各样饰品,发簪、步摇、钗环、珠花、耳坠、玉镯等等应有尽有,而为首那名宫女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放着的物品,却赫然是一顶凤冠!!
却见那十名宫女行至秋水阁大门前,也不需禀报便鱼贯而入。那独属于檀木的芬芳,瞬间将她们笼罩其中。
进入秋水阁,宫女们沿着右侧的阶梯直接上至二楼,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关闭着的镂空雕花的门扉,走廊尽头同样是一扇关闭着的镂空雕花的门扉。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站在那扇合起的镂空雕花的门扉前,为首的宫女恭敬道:“公主殿下,皇上派奴婢等人为公主殿下更衣梳妆。”
“进来。”镂空雕花的门扉后,传出一个慈祥的妇人声音。
“是。”为首的宫女答应一声后推门而入,当先是一扇苍苍翠竹的绣品所制成的屏风,绕过屏风,正对着屏风的那面墙上开着两扇窗,此刻窗扉大开,大把暖和的阳光由此投射进房间内,晒得房间内暖洋洋的。
窗下放着一张赤红色的长条案几,案几上摆着六盆各不相同的盆栽,其中一盆的花朵已然盛开,却是辛夷花。
屏风左侧的墙壁下是一张垂着天蓝色纱质床帐,铺着桃红色锦被的檀木雕花大床。床尾的褐红色矮几上摆有一个金色熏香小鼎,鼎中有冉冉的白色轻烟飘出,而后消散在空气中,室内弥散着一股清冽的香气,与檀木独有的芬芳融合后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屏风右侧的墙壁下,是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铜镜旁右侧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架,木架上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金盆,盆边搭着一条崭新的红色布巾。铜镜左侧站着一位身着绛红色宫装和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妇人。
至于铜镜前的坐垫上,则静静地跪坐着一名披散着三千青丝,在这仍旧有些寒冷的春日里却只身穿红色里衣的女子。从女子对面的铜镜中可以模糊看出,此女子尚是一名妙龄少女。
那十名年轻宫女各自捧着手中的托盘走到那名跪坐于铜镜前的坐垫上的妙龄少女身后,一字排开后双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玉荣夫人、玉灵夫人!”
“免礼。起身。”说话的是那位身穿绛红色宫装的妇人。她的声音虽柔和却隐含着威严,这是长期处于高位的人才能锻炼出的本事。
“是。”那十名年轻宫女异口同声地答到,而后纷纷站起身子。
却见,身着绛红色宫装和宝蓝色宫装的两位妇人一同上前,走到那名跪坐于坐垫之上的妙龄少女身边,着绛红色宫装的妇人伸手将那名妙龄少女扶起,那位着宝蓝色宫装的妇人则俯身拿走了妙龄少女跪坐的坐垫,将之放于一旁后复又回到妙龄少女身边。
此妙龄少女,却正是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与其皇后陆熏所生,燕天最是喜爱的燕国十公主,而今天成大陆上的第一美人——燕清秋。
“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洁面’!!”为首的那个捧着放有凤冠的托盘的宫女如是吟唱到,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轻灵悦耳。
只见,着绛红色宫装的妇人体态盈盈地走到那一人高的铜镜右侧的金盆前,拿起盆边搭着的那条崭新的红色布巾,浸入水中,然后拿起、拧干。
拿着拧干水的红色布巾走回到燕清秋身边,玉荣夫人动作轻柔地为燕清秋擦拭面颊。
“洁面”完毕,身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默默上前接过玉荣夫人手中的布巾,将之归于原位。
紧接着,为首的那名年轻宫女又吟唱道:“请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为公主殿下披新衣!!”
伴着那名宫女的吟唱声,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一同走到那名宫女身边的宫女面前,一同伸手拿起那名宫女手中捧着的托盘上的不知以金丝绣着何种图案的大红色嫁衣,而后为燕清秋穿上。
将将为燕清秋穿好嫁衣,玉灵夫人又将之前她拿走的坐垫拿回来放在了燕清秋身前,而后同玉荣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燕清秋缓缓跪坐到坐垫上。
而后,又听得那名为首的年轻宫女吟唱到:“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梳妆!!”
走到捧着碧玉梳的宫女面前,拿起放在垫着红绸的托盘上的碧玉梳,玉荣夫人走到燕清秋身后,只见她双膝缓缓跪到冰凉的地面上,然后抬手,动作极尽轻柔地为燕清秋梳理她那三千青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每梳一下,玉荣夫人便会吟唱一句,待吟唱完毕,玉荣夫人开始手指灵巧地为燕清秋绾发,玉灵夫人则在一旁负责为玉荣夫人拿她需要的发饰。两人配合默契,无一错漏。
待发终于绾好,玉荣夫人便站起身,又体态盈盈地绕到燕清秋身前,当即便有宫女捧着装有胭脂水粉的托盘上前,端正地跪于玉荣夫人脚边,手中托盘则高高举起。
玉荣夫人先拿起眉笔为燕清秋仔细描眉,然后拿起脂粉均匀地涂抹在燕清秋面上,最后拿起唇蜜为燕清秋抹上,这才算是梳妆完毕。
捧着胭脂水粉的宫女刚一退下,那个一直负责吟唱的为首的宫女则随之捧着托盘上前,走到玉荣夫人身边后便双膝跪地,将她手中捧着的托盘举到玉荣夫人面前,吟唱道:“请玉荣夫人为公主殿下戴凤冠!!”
始终面带微笑地,玉荣夫人缓缓抬起双手端起那金光闪耀的凤冠,将之戴在跪坐于坐垫上的燕清秋头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燕帝嫁女2
燕国京都东林。燕皇宫内。
太液湖岸边有手持长矛身披甲胄的羽林军巡逻卫队走过,春日的阳光照射在那明亮的甲胄与长矛上,竟折射出微微寒光。有微风拂过太液湖面,带起微波涟漪,空中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不知它们最后会降落在何处。
秋水阁内,从始至终,燕清秋都安安静静地配合着玉荣、玉灵两位夫人,可见她的乖巧懂事。
凤冠戴稳,随之响起的,是那个负责吟唱的宫女那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嫁礼成!!”
吟唱声落,玉灵夫人上前,与玉荣夫人一同扶起燕清秋。
当燕清秋终于转身面对那一干宫女时,哪怕她们早已见过这张绝丽容颜不下百次,此刻却依旧惊为天人!!
玉荣夫人虽已为妇人,但那如脂肌肤、淡扫蛾眉、皓眸琼鼻、点朱薄唇,绛红色宫装下的窈窕身姿,皆彰显着玉荣夫人如今的风韵犹存,她年轻时的貌美如仙。然而,与站在她身旁的燕清秋一相比,玉荣夫人的容颜便要逊色不止三分。
却见,燕清秋右手掌心轻贴于腹前,左手搭在其身旁玉荣夫人的右手手腕上,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头戴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凤凰饰品只有皇后才可以佩戴),凤冠正前方虽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却也遮挡不住那张绝世惊艳的容颜。
燕清秋的容颜。用“一颦一笑一捧心,一国倾废一霎间,一船一浆一生伴。一日归来一湖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徽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来形容都不为过。
“公主殿下真不愧是天成大陆的第一美人啊!!”也不知是谁这般感慨了一句。紧接着寝殿内响起更多的赞美感慨之音。
面对诸多的赞美之声。燕清秋始终只抿唇淡淡地笑着,而后,在着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的搀扶下,轻移莲步,朝着屏风外走去。这一步,她踏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但是这一步,她踏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在吩咐完那十名宫女将燕清秋的寝殿好生收拾一番后。亦跟着离去。
待到燕清秋和玉荣、玉灵两位夫人都离去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可惜了咱们的公主就要嫁给赤冰国那个傻太子了”后。偌大的寝殿瞬间寂静无声。
与玉荣夫人一同踏出秋水阁的大门,踏上那座连接着太液湖岸的秋水桥,燕清秋不由自主地驻足回头看向那座她居住了十年之久的秋水阁。
那朱漆的大门,镂空雕花的门扇、窗扉,这座尽管用料奢侈,但在燕皇宫中不论是装饰还是内里陈设都相当简朴的三层高的水上楼阁,承载着燕清秋数不清的回忆,而今日一别,此生,她或许再也无缘归来……
“公主殿下,走吧!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在鸢和殿前等着为您送行呢!虽然您的夫婿不尽如人意,但为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还请公主殿下勿要再有不舍。”见燕清秋一幅恋恋不舍之情,玉荣夫人终究还是狠心开口斩断了燕清秋心中最后的一丝留恋。
没有答话,燕清秋只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抬腿,迈步,一步一步走向太液湖岸,走向,她的未来。
另一边,燕皇宫鸢和殿前。
大气恢弘的鸢和殿门前的丹陛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十八座。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古代)计时器,嘉量是(古代)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
殿下为高九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
而在这汉白玉石雕基座最上面的阶梯之上,并肩站立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两人身后侧站着一个深蓝色身影。
走近了看,那两个明黄色身影却是一名男子与一名妇人,那个深蓝色身影却明显是一名手持拂尘的宦人,那名宦人左手还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
却见,那名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朗,脚踩暗纹金龙朝靴,头戴金冕冠,身着明黄色朝服,朝服上共绣有三十八条形式各异的龙,每一条龙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朝服的不同部位还绣有“十二章”纹样,即日、月、星辰、山、龙等,所用章纹均有寓意,日、月,星辰,取其照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
站在男子身畔的那名妇人虽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却是一副风韵犹存之姿,她亦是着装隆重:脚踩暗纹金凤绣鞋,头戴十二龙九凤冠,每一条龙、每一只凤都造型奇巧,制作精美,并饰有大量的珍珠宝石。亦是身披明黄色朝服,只是其朝服之上绣着百鸟,百鸟之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是天成大陆各国皇帝与皇后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的“十二章纹”龙袍和“百鸟朝凰”凤袍。
无需多疑,此二人,正是燕国当今皇帝燕昌帝燕天与其皇后陆熏!
适时,燕天与陆熏正并肩垂眸望着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下,鸢和殿下广场上的一众送亲队伍人员。
站在高达九米的阶梯之上俯视,可以清楚地看见,鸢和殿下宽广的广场上的送亲队伍规模十分之庞大,只粗粗一眼便可估计,送亲队伍高达五百余人!他们分列四队而立,人人面朝鸢和殿的方向,面上皆是一片肃穆。
队伍的正中央是一顶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由十六匹骏马拉着,凤辇四周垂挂着大红色的细纱,堪堪可以遮挡住凤辇内的景象。
凤辇前方中间两列是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左右两边皆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凤辇之后,中间两列是身着深蓝色宦服,两人合抬一抬嫁妆的宦人,其左右两边亦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
在鸢和殿下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前,笔直地站着一个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右手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皓月公主到!!”伴随着一声唱和,身披一身大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由身着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搀扶着的燕清秋缓缓出现在鸢和殿下的广场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其后跟随着身着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
待到燕清秋走到鸢和殿下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下,那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身边,送亲队伍最前方站定,玉荣、玉灵两位夫人便退至燕清秋身后三步远处,束手垂首而立,一幅恭敬非常的模样。
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前,燕清秋双手轻贴于腹前,身姿笔直而立,微微昂首望向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的那两个明黄色的身影——她此生最敬爱的父皇与母后。
站在燕天和陆熏身后的宦人此时稳步走至燕天和陆熏身旁,缓缓展开他手中捧着的明黄色卷轴。包括那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子和玉荣、玉灵两位夫人在内,一众送亲人士见状纷纷双膝跪地,偌大的广场上唯有燕清秋依旧笔挺而立。
却见那个宦人张口,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燕皇帝诏曰:朕之皓月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赤冰国皇长子炎煦太子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人,朕今日特赐皓月公主与炎煦太子,得佳姻,携手为燕、赤冰两国之百姓共造福祉,让两国永享太平!责令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护送皓月公主至赤冰国,以成佳姻。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宣读完毕,鸢和殿下的广场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在震耳欲聋的山呼声中,宣旨的宦人合起圣旨,疾步走下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的阶梯来到燕清秋面前,弯腰垂首,同时将手中圣旨捧到燕清秋面前,恭敬中带着温和笑意地对燕清秋道:“皓月公主请接旨。”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如今终于要嫁作他人妇了啊!
缓缓伸出一双莹白小手接过宦人手中的圣旨,燕清秋朝着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的燕天和陆熏二人盈盈一拜,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
因玉荣、玉灵两位夫人是燕天钦点的送嫁使臣,遂跟随着燕清秋一同转身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而一身银甲红袍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则翻身上马,驱马往送亲队伍前方行去。
至此,一众送亲人士这才纷纷起身。(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燕帝嫁女3
站在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之上,目送着自己的爱女登上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燕天终究忍不住轻叹一声,而站在他身侧的皇后陆熏,亦留下两行清泪。
燕天和陆熏心中都十分清楚,燕清秋此行一去,怕是此生一家人都再也无缘团聚,而等待燕清秋的,却是另一个波诡云谲的牢笼和一个天成大陆上人人皆知皆笑的痴傻太子。但是为了燕清秋,他们却别无选择!
“起撵!!!”
在欧阳烨驱马行到送亲队伍最前方后,随着玉荣夫人的这声唱和,一众送亲人士皆转身面朝燕皇宫宫门的方向,宦人们纷纷抬起嫁妆,凤辇左右跟随着玉荣、玉灵两位夫人,而后,众人皆抬腿迈步,,脚步一致地朝着燕皇宫宫门走去,拉着凤辇的十六匹骏马亦配合默契地向前行驶。
“天哥,你说我们将秋儿送去赤冰国与那个痴傻太子和亲,究竟是对还是错?”一直目送着那辆载着燕清秋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行驶出了燕皇宫的宫门,忍了又忍,陆熏终究还是如此问到。
同样一直目送着那辆载着燕清秋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的燕天闻言,却是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出口的话语透着浓浓的不舍:“不这般做,我们又能如何?秋儿……即便有着这天成大陆上最美的容貌,满腹的才情又如何?我们的秋儿,早在十四年前就被宫中那群毒妇给毁了。而今。赤冰国肯以太子正妃的身份接受我们的秋儿,虽只是嫁给一个痴傻太子,你我亦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了。”
闻言。陆熏终于不再落泪,亦扯起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却是语气欣慰道:“是啊!这样的结局,对于我们的秋儿,或许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我们……的确没什么好不满的了。只是不知秋儿这一去,能否在赤冰国那个亦是波诡云谲的后宫之中安度余生。并为赤冰国当朝皇帝诞下第一个皇长孙。”
闻言,燕天却是冷笑一声,赫然转身。燕天只留下冷冷的几句话:“熏儿,你身处这皇宫高墙之下二十余载,她们使的那些肮脏手段,你见的还少吗?我们的麟儿是如何胎死于你腹中。我们的秋儿又因何变成而今的模样。难道你都忘了吗?我不求秋儿能为赤冰国诞下什么皇长孙,只求秋儿能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平安活到花甲之龄,若能如此,在我百年之后,必能含笑九泉,此生无憾。”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望着燕皇宫宫门的方向。陆熏满目哀伤,连语气都十分哀伤地道:“秋儿。是母后没能保护好你,这才致使你走到今日这一步,是母后愧对于你!正如你父皇所愿,母后,也只愿你能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平安活到花甲之龄,若能如此,在母后百年之后,必能如你父皇一般含笑九泉,此生无憾了!”
燕皇宫外的东林大街上,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燕国京都东林城内的百姓。一眼望去,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不乏贩夫走卒亦或商贾富甲。人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期盼、喜悦,更有甚者,满面兴奋之色。
从宫门外百米处起,沿着蜿蜒的东林大街一直到东林都城南城门下,皆是前来观赏他们燕国最为高贵的十公主皓月公主出嫁典礼的燕国百姓。其间更有甚者乃是从燕国其它城县特地赶来京都东林城观礼的燕国百姓。
若是从高处俯瞰,此景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都不为过。这足可见,一国公主出嫁是多么盛大且引人注目的一件事!
不论哪一朝哪一代,历来,每逢盛礼,皇室之人出行,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必会有官兵先行清理要经过的街道,并且派兵驻守街道。
大梁、大章、赤冰、凤鸣、惠、良、燕、颖、萧九国成立之百年后,其各国礼仪律法都已建立完善,便有人整理出《九国志》,其中便记载有九国各国的礼仪律法。
《九国志.燕.行篇》中有记载:“天子出行,街道两侧,三步一士;后、太子出行,五步一士;余皇室之人出行,十步一士。”
今日,乃是燕国皇帝燕天最疼爱之十公主皓月公主出嫁的日子,公主凤辇必行的街道两侧,每隔五步的距离便有一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剑的官兵把手,那些前来观礼的百姓皆被那些官兵阻拦在街道之外。若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必将成为矛下亡魂!
原本“五步一士”只有燕国皇后、太子出行才可使用,但因燕清秋乃是燕帝爱女,且燕清秋是嫁去赤冰国为太子正妃,他日赤冰国太子荣登大宝,燕清秋自是赤冰国的皇后,遂也无人觉得此种安排有何不妥。
“快看啊!!是皓月公主的送亲队伍!!”靠近宫门处的百姓中不知是谁这般喊了一嗓子,原本只是悄声交头接耳地聊着的人群立时沸腾起来,人人皆垫高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朝着燕皇宫宫门的方向张望。
在燕国,无人不知燕清秋是燕昌帝最疼爱的公主,更无人不知,燕清秋乃是燕国自建国以来最美的美人,是燕国真正的第一美人!
但自燕清秋九岁生辰之际搬进秋水阁后,见过燕清秋容貌的,除却燕国皇室内部人员,放眼燕国却只有寥寥十数人。
然,若是严格追究起来,哪怕是那些燕国皇室的内部人员大部分也只是远远地瞧见过燕清秋一两次罢了,根本无缘近距离窥探其美貌,在那些人心中这无不是一大憾事。
因自小备受燕昌帝疼爱,直到秋水阁建成前,燕清秋都是住在皇后陆熏的凤仪宫中,只是那时燕清秋尚且年幼,相貌虽则清丽柔美,却因带了几分孩童稚气而掩了那过分的美丽。而秋水阁建成后,燕清秋搬进秋水阁中后却是极少踏出秋水阁,连一众皇子皇女日常向皇后陆熏的请安都甚少参与。
直到五年前燕昌帝生母薄太后因疾崩殂,燕国上下举国同丧。
燕昌帝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孝子,薄太后崩殂后,燕昌帝便下令命百官跪于薄太后的灵堂外痛哭哀啼以祭奠薄太后在天之英灵,且言明哪一个敢弄虚作假不痛哭哀啼的,便重责三十大板,罚俸半年。而燕昌帝的一应妃嫔、皇子皇女则皆跪于薄太后的灵堂中为薄太后守灵七七四十九日。连皇后、太子都去了,燕清秋自然也在其中。
因此事,自搬进秋水阁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的燕清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只这一次便足以让燕清秋的美名传至燕国上下,乃至整个天成大陆!但那之后,燕清秋却甚少再出现在人前。
毕竟五年前燕清秋也不过十三岁,也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小丫头,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五年过去,而今的燕清秋究竟长成了何等姿色,知之者其实不过尔尔。
虽然一直听说皓月公主燕清秋是如何如何貌美,但毕竟燕清秋是一国之公主,踏出宫门的机会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燕清秋向来深居简出,连秋水阁都甚少踏出一步,这些一心向往皓月公主之貌美的平民百姓自是无缘窥见其容颜的。
因此,在燕清秋出嫁的这一日,燕清秋的凤辇所要经过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燕国百姓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是一般公主出嫁也足以让这些平民百姓沿街而立、观其盛礼,更何况今日出嫁的这位公主,还是他们燕国的“第一美人”,更是天成大陆的“第一美人”!
话说回来,此时,燕皇宫宫门内,燕清秋的送亲队伍还在缓缓前行着,当先踏出宫门的,乃是头戴银盔、身披银甲红袍、腰佩长剑,横跨于黑色骏马之上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欧阳烨身后跟随着两列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宫女,宫女左右两边皆是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
再往后,便是那顶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出现在宫门处,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遮挡住了凤辇内的景象,虽能让人模糊看见凤辇内端坐着一人,却也让那些前来观礼的百姓终不得窥见皓月公主之圣颜。
“那就是皓月公主的凤辇!!我们燕国最美丽的公主就坐在凤辇里面啊!”伴随着这一嗓子,前来观礼的百姓们更加沸腾了。
“公主!我看见公主了!刚才风把凤辇边上垂挂的红纱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公主了!!她真的好美丽啊!!”
“我也看见了!公主穿着嫁衣的样子真的好美!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公主还要美丽了!”
在这一声声滔滔不绝的赞叹声中,却没人能看见,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却在默默垂泪。
这片她生长的故土啊!那座流光溢彩的皇宫啊!这些她所热爱的百姓,亦敬爱着她的百姓们啊!今日之后,她将无缘再见!永别了,燕国!永别了,她的父皇与母后,还有这些此刻因她的出嫁而高兴欢喜的燕国百姓们!
此去经年难再见,父皇、母后,还望您们珍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