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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墨兮     权倾帝凰之永夜txt下载     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边境月夜1

    当慕子儒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人脱下整齐地摆在床边的脚踏上,而他整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不薄不厚的旧棉被。

    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旧棉被,慕子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是他平日里那种带着邪气的笑容,而是那种淡淡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离家七年,慕子儒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家的安宁、温暖和祥和。

    掀被起身,穿上鞋,慕子儒缓步走到门边,抬手拉开房门,屋外,天边浮着几抹红霞,日已西斜,只余淡淡的余辉撒向世间,留下一世灿然。

    看向院中央,那里的茶几和矮凳已经搬走,转而放着一张将将过膝的矮方桌,桌边相对摆着两个矮凳。

    方桌上相对摆着两副盛着白米饭的碗筷和四盘颜色各异的菜,四盘菜围着圈儿放在桌上,桌子中间空出了一点位置。

    看着院中那熟悉的布置,慕子儒的思绪有些飘渺,不知不觉地便回到了过去——

    “洺儿,娘亲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哦!好香好甜的!快过来尝尝!”同样的院子,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傍晚时分,一位衣着朴素,相貌娴静的少妇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块乳白色的糕点,对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大约只有一、两岁的小娃娃如是说到。

    “娘娘,洺儿要吃糕糕!”小娃娃用黏糯的话语表达着他的想法,一边说还一边朝少妇一摇一摆地走去。

    少妇抱起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的小娃娃,笑着将手中的糕点递到小娃娃的嘴边。

    看着小娃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糕点,少妇温柔地笑着:“洺儿慢些吃,洺儿想吃多少桂花糕都有哦!没有人会跟我们的洺儿抢桂花糕的。”

    ……

    “洺儿,今日将《百草集》温习得如何了?又记住了几种草药啊?”少妇坐在案几边如是问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的年约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闻言仰头朝少妇笑道:“娘亲,洺儿可努力了,今天又记住了十多种草药的名字和它们的效用呢!洺儿背给娘亲听!舒筋草是藤石松属、蕨类植物门植物,生于……”

    一直安静地等到小男孩将他今日所学的草药一一背完,又纠正了一些小错误后,少妇方温柔一笑,抬手抚摸小男孩的发顶,夸赞道:“洺儿最聪明了,只要洺儿好好努力用功学习,将来一定可以做一个像你爹爹一样的大医者,医病治人。”

    听到少妇的夸赞,小男孩笑得十分开心:“嗯!洺儿要像爹爹一样!洺儿要当一个大医者医病治人!”

    收起小男孩捧着的厚典籍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少妇牵起小男孩的小手往厨房的方向走,边走边温声笑语:“洺儿,爹爹今日出诊定是累着了,今日我们给爹爹做饭吃可好?而且洺儿如此刻苦用心地学习,娘亲今日给洺儿做洺儿最爱吃的豆腐丸子可好?”

    “好啊好啊!洺儿可以帮娘亲洗菜、生火哦!还有捏豆腐拌肉馅!”小男孩笑得十分欢畅。

    “好!洺儿最棒了,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这么多东西了……”

    原本温馨的场景转瞬却变换成了长满藤草的高山,那个衣着朴素,相貌娴静的少妇此刻正面色苍白地躺在杂草之上,她的身边是掉落在地的装着草药的药篓和药锄,而她的脖颈处赫然是被蛇咬伤的痕迹,而一条尖吻蝮蛇(俗称五步蛇、七步蛇)正往远处游去。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满眼泪水地趴在少妇身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娘亲”二字。

    望着小男孩,即使濒临死亡少妇依旧温柔地笑着:“洺儿,娘亲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不要怨娘亲好不好!洺儿!洺儿……”

    一口黑血忽地自少妇口中喷出,溅在了小男孩的脸上,也溅在了小男孩那颗原本天真无邪的心上,也就此,改变了小男孩的一生……

    “娘亲……”慕子儒喃喃地唤着,神思恍惚不定。

    就在这时,却见绉大夫双手手掌上各垫着一块有些破旧的染着灰黄颜色的布巾,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汤碗,从院中一角的厨房里走了出来。

    将汤碗放在方桌正中央刻意空出的位置上,扭头,看见站在房门口的慕子儒,绉大夫咧嘴笑道:“洺儿,爹正想去喊你呢!饭菜都做好了,快过来坐下吃饭罢。”说罢,绉大夫当先在桌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收回飘忽的思绪,没有接话,慕子儒只是嘴角噙着笑,快步走到桌边,在绉大夫对面的矮凳上坐下。

    绉大夫并没有拿筷子吃饭,而是笑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慕子儒,招呼着道:“快些尝尝,看看爹做的菜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好。”轻笑着回答,慕子儒拿起摆在面前桌上的竹筷,就近夹了一竹筷菜送进口中,细细嚼过后咽下,然后又夹了一竹筷菜送进口中……

    将所有的菜色都尝过一遍后,在绉大夫有些殷切的目光下,慕子儒终于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好吃!爹的手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听到慕子儒的话,绉大夫仿若松了口气一般,终于抬手拿起自己面前的竹筷,一边忙着给慕子儒夹菜一边对慕子儒说着:“好吃就多吃些,不够了爹再去做。”

    将绉大夫夹给自己的菜统统吃下,慕子儒也给绉大夫夹了些菜:“爹,你也多吃些。”

    “好好好!”绉大夫连连答应着,笑得双眼都眯在了一起。

    远天红霞映照着的这方小院,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天堂。

    只是,这边父慈子孝着,那另一边又如何呢?

    同一时间。

    大梁国北方边境。

    自三月十六日冷晴在万春楼签订卖身契,三月十七日天明时分冷晴随炎子明和牧文踏上北上的路途后,载着冷晴、炎子明、牧文三人的马车至今天已经安安稳稳地行驶了七天。

    因是往北上,一路上越走越冷,冷晴便曾问过炎子明,他们这是去哪,炎子明则回答冷晴,他们这是要去天成大陆最北端的赤冰国。

    炎子明说他是赤冰国人,此次来大梁国是有事要办,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回去赤冰国的。

    之后,冷晴便没再问什么了,而对于那些一开始便准备好的厚铺盖和大氅,冷晴也就能理解了。

    行到第七天傍晚的时候,也就是今晚,因为没有找到可以借宿的驿站,所以冷晴一行三人便只能宿在那辆大得离谱的马车上,而那些铺盖此时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因为后来几次准备的干粮都没有准备那么多,所以到今天晚上为止,冷晴三人就没有干粮可以吃了。

    乘着天还没黑透,炎子明让牧文将马车停在宽阔的官道边上,留下冷晴守着马车,而炎子明则好心情地带着他的属下牧文去离官道不算远的那座山上打野味拾干柴去了。

    看着炎子明和牧文都去打野味去了,冷晴闲着没事,就将一床厚棉被沿着宽的那边对折了一下,将它铺在了车辕上,然后又抱了一床厚棉被放在车辕边上以作为盖被用。

    冷晴是这般想的,虽然牧文睡在车辕上肯定没有睡在车厢里舒服,但这个车辕那么长,若是铺床被子,好歹也是能躺着睡个觉的不是?

    说是三个人,其实无处借宿时,真正睡在车厢里的也不过是冷晴和炎子明两人罢了,牧文身为属下,是要留在马车外面守夜的。

    铺好了牧文的铺盖,冷晴又回到车厢里,将两床厚棉被分别沿着宽的那边对折了,然后铺在车厢内的空处,中间则留下了近四十厘米宽的空间,刚好供人行走。

    最后,将剩下的两床厚棉被一左一右地铺在那两床对折的厚棉被上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自己铺好的铺盖,冷晴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马车门口的车辕边上坐下,静静地等着炎子明和牧文主仆二人回来。

    经过这七天的相处,冷晴发现,牧文虽表面上看着冷冰冰、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对炎子明却是极好极恭敬的,对她嘛……虽说没有对他的主子炎子明那么好,但相对来说却也不算差的。

    冷晴记得,之前有一次夜里他们住在驿站里,因为她随口说了句驿站的伙食不好吃,还是白天吃的烤乳鸽和黄金羊排合她的胃口,牧文就用轻功“飞”回了他们当天白天呆过的那个镇子,给她买了烤乳鸽和黄金羊排回来。

    虽然后来牧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冷晴也早已经睡下,但冷晴仍是起身披着衣服将那只烤乳鸽和那盘黄金羊排吃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还有一次,是在清晨,冷晴突然肚子疼,疼得冷汗直冒,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因为他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两边除了田野就是田野后面的山峦,彼时又没有到城镇或者驿站,也没个可以看病的地方,牧文就又再度施展他那卓越的轻功,直接去前面的镇子里给冷晴背了个大夫回来……

第四十四章 边境月夜2

    从小在蒙语爸妈的“善良式”教育下长大,冷晴虽没能成为一个烂好人,却也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对她哪怕只有一分好,她也会记在心里。

    虽然冷晴不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在适时的时候,她也会做出相应的回报,但是无论如何冷晴都绝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

    这两件事也许在牧文看来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冷晴记得牧文对她的好,所以一路上,冷晴对牧文的笑容相较于对炎子明算是比较多的,为牧文考虑的事自然也不在少数,光看冷晴刚才为牧文铺铺盖的举动就知道了。

    不过对于冷晴的所作所为,牧文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丝毫感谢之意。对此,冷晴到是不怎么在意,因为,她其实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论是冷如冰霜、少言寡语的牧文还是成天笑意对人的炎子明,以及她自己,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带着一副让人看不清自己真实情绪与想法的面具罢了。

    天上繁星已现,四周寂静无声,初春寒夜里连虫鸟都陷入了安眠,而这里属于大梁国与惠国接壤的边境官道,更是没有什么人烟,更加显得四周寂静无声。

    炎子明带着清理干净的野味和怀抱干柴的牧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冷晴坐在铺了棉被的车辕边上,头歪歪地靠在车壁上发呆的画面。

    因为难得看到冷晴发呆,炎子明也甚是觉得稀奇,所以并没有出声喊冷晴,只是轻手轻脚地朝冷晴走去。

    却见炎子明走到冷晴面前后,忽地将他手中清理干净了的一只野山鸡和两只肥兔子举到了冷晴眼前,结果,惊叫声没听到,炎子明的胸口到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

    站在炎子明身后的牧文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打了,到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怀抱干柴走到官道边的一处空田地上,开始架柴生火。

    牧文心知肚明,那样的一拳头,虽说是有些力道,却伤不了他的主子分毫。

    看着被自己一拳打中的炎子明,冷晴冷冷地收回了手,冷着脸冷声道:“下次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要是真把你伤到了,那就不好办了。”

    说这话的时候,冷晴其实是有些后怕的。

    若不是在条件反射下出拳后冷晴及时看清了她面前站着的人并及时收了力道,冷晴真的不敢保证她不会打伤炎子明!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冷晴可是有专业武术执照的高级武术师,而那一拳头,她可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炎子明的心口上的!

    感受着心口处的那阵微疼感,炎子明收回提着野味吓冷晴的左手,抬起空着的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胸口,半真半假地对冷晴道:“你也真下得去手,疼死了。”

    跳下马车,冷晴伸手接过炎子明手中清理干净了的野味,一边朝生起了一堆火的牧文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冷声说着:“是你自己无聊,没事找事。挨了打也是活该。以后再这样,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炎子明没有再接话,只是站在他们那辆庞大的马车边,遥遥望着冷晴和牧文折腾那些野味。

    炎子明十分清楚,刚才那一拳,若不是冷晴及时收回了九成的力道,他如今能否这般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真是个未知数……毕竟刚才那一拳头对准的可是他的心口!

    冷晴,你与我那个心高气傲的二师弟朱梓陌相识不过几日,你究竟凭的什么竟可以让他娶你为正妻?虽然他从不将朱家的家产放在眼中,可他竟能将朱家大权交给你掌管……

    你又是凭的什么竟能让一向不理红尘俗世,行踪飘忽不定的无尘大师作出那样一首诗,说出那样一段话来……

    冷晴……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看了许久,炎子明终究还是勾唇笑着朝冷晴和牧文走了过去,含着调侃的话语从炎子明那双薄唇中飘出:“你们两个会不会烤野味啊!”

    抬头看向朝自己和冷晴走过来的炎子明,牧文用他那一贯清冷的声音认真地回答着:“爷,没问题的。”

    至于冷晴,她连看都没看朝她和牧文走来的炎子明一眼,只双手握着一根有成人三根拇指粗的树枝,树枝那头是刚刚串好了的一只肥兔子。

    冷晴尚在现代念大学那会儿,虽然冷晴没有她那些同学们那样多的课余时间可以去各种地方消遣、玩耍,但偶尔还是会抽空跟蒙语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郊外自助烧烤,借此来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自己休息一下。

    虽然自助烧烤的次数不多,但对于从小就被蒙语和朋友们夸赞为“天才”的冷晴来说,仅有的那几次自助烧烤也足够让冷晴锻炼出一手好的烧烤功夫了!

    握着树枝,将兔子放在火堆上左右翻烤着,冷晴冷冷地反问:“你自己不会看吗?只是可惜了没有调料,不然一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冷晴没有察觉到,一路行来,她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丫鬟该有的自觉,不仅天天冷着个脸对着身为她的主人的炎子明,还对她的顶头上司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一句。

    冷晴更没有注意到,就连牧文对炎子明都是以“属下”自称的,可是炎子明却从来没有让她以奴婢自称过,甚至没有让她同牧文一般尊称他为“爷”。

    炎子明丝毫没有在意冷晴刚才的话,只笑着坐到冷晴和牧文中间的空地上,拿起穿着树枝,插在火堆旁边地上的那只野山鸡,放到火堆上左右慢慢地翻烤着,时不时地还会往火堆里丢两根干柴以保证火势。

    被炙烤的时间久了,野味都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烤肉香气,还不时地会滴两滴油到火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确定野味都烤熟了以后,待放凉了些,冷晴直接拿着她手中仍串在树枝上的烤兔肉就啃了起来。

    只是,毕竟没有加调料,烤兔肉闻着虽香,吃起来却是没有什么味道,不仅清淡,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不过,此时冷晴早已饿的快眼冒金星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就算此刻只给冷晴一碗白米饭,冷晴也会一口不剩地吃光的,更何况,现在吃的还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烤出来的兔肉呢?

    对于冷晴那堪比饿死鬼,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吃相,牧文依旧是一脸冰冷,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烤的兔肉,炎子明却看着冷晴,对其笑道:“慢点吃,整只兔子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对于炎子明的调笑,冷晴将其完全无视,依旧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香喷喷的烤兔肉。

    见自己的劝说完全没有用,炎子明也只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安静地吃自己的那只烤山鸡去了。

    吃完烤野味,天早已黑的如墨一般了,当空悬着一轮皎月,洒下一世银霜,给这清冷的夜更是增添了几分凉意。

    三人默默无言地烤了会儿火,冷晴便先一步回马车上去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冷晴和牧文两人一直默默不言,仍凭炎子明说得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冷晴就是不鸟炎子明,至于牧文,却是因为炎子明说的那些话他都没怎么听懂!

    遥遥看着冷晴登上马车的身影,牧文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低声问:“爷,您对冷姑娘似乎太好了些吧!她毕竟是您的贴身丫鬟不是吗?”丫鬟,就是下人,下人就应该恪守本分才是!

    淡笑着摇头,望着那辆夜空下的马车,炎子明语气淡然道:“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而且,爷我也不是真想让她做什么丫鬟,只不过是……”剩下的话没有说完,话锋一转,炎子明却笑着反问牧文:“那你对她可比爷我对她还要好啊,莫非你是看上她了不成?”

    被炎子明如此一问,牧文当即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声音虽冷却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为自己辩解:“还不是爷您自己对冷姑娘太好了,属下自然也得跟着对她好些……”

    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牧文的肩膀,炎子明丢下一句话就起身朝马车走了过去。炎子明说:“既然她已经帮你把铺盖铺好了,你今晚就在外面躺着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是,爷。”牧文起身恭敬答应,然后目送炎子明踏上马车,进到马车里面。

    掀帘进入马车车厢里,借着车厢顶端吊着的灯笼洒下的昏暗光亮,炎子明首先看到的就是冷晴铺好的那两床铺盖。

    此刻冷晴已经脱了外袍侧身躺在左边那床铺盖上了,因没有枕头,冷晴便将右手枕在脑袋下充当枕头,没有了束缚的长发如同泼墨般散开成一大片,只能瞧见侧脸的睡颜仍旧是那般的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冷晴脱下的那件白色长袍随意地搭在她旁边的那条长凳上,由于畏寒,冷晴用身上盖着的厚棉被将她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掩盖住了那原本曼妙的身形。

    看着此情此景,炎子明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小女子啊……

第四十五章 边境月夜3

    踩着两床铺盖中间留下的那条近四十厘米宽的过道,炎子明走到右边空着的那床铺盖上坐下,将自己的黑靴脱下,放在冷晴那双白色的上绣金莲暗纹的绣花鞋旁边摆好,这才掀被躺下,盖好棉被入眠。

    不过,炎子明刚躺下不到三秒,背对着他的冷晴忽然就开口道:“这种天气睡觉不脱衣服,小心明天就得风寒。到时候可别想有人照顾你!”

    听到身边传来的冷淡的声音,炎子明以双手撑在身侧坐起身,而后笑看着背对着他的冷晴,略带戏谑地说道:“爷的贴身丫鬟都不管爷自己先睡了,爷要找谁更衣啊?倘若爷真得了风寒,你这贴身丫鬟不照顾爷还有谁来照顾爷?”

    背对炎子明躺着的冷晴听了炎子明这话,幽幽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真不该好心提醒炎子明的,简直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特别特别重的石头!

    不甘不愿地坐起身,扭头看向与她并排坐着的炎子明,冷晴认命地伸手去解炎子明的腰带,然后是炎子明外袍领口处的繁复纽扣。

    看着披散着一头纤纤长发,只穿着白色里衣坐着,原本将她裹得严实的棉被此刻斜斜的搭在她身上,有些笨拙地为自己解腰带然后是外袍领口处的纽扣的冷晴,炎子明忽然就勾唇无声地笑了。

    只是,冷晴此刻正低着头认真地帮炎子明解着领口处的纽扣,她自然是没有瞧见炎子明嘴角的那抹笑的。

    若是让冷晴瞧见了炎子明此刻的笑容,估计冷晴会毫不犹豫地一个巴掌糊过去,因为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太太欠扁了!

    待解开了炎子明外袍领口处的纽扣,冷晴毫不犹豫地往身下的床铺上一躺,扯过被子盖好,如释重负地说:“都解开了,自己接着脱,我睡了。”然后侧过身子,闭目睡觉。

    看着冷晴依旧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炎子明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脱下被冷晴解了腰带和纽扣的外袍,随手放在身边的长凳上,复又重新躺回了床铺里。

    盖好棉被,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睡着的冷晴,炎子明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马车外,牧文坐在冷晴帮忙铺了被子的车辕上,待马车内彻底没了动静以后牧文才怀抱着他那柄时刻都不曾离身的三尺青峰轻手轻脚地躺下,扯过旁边放着的那张厚棉被盖在身上,进入浅眠。

    就算作为主子的炎子明说了让牧文今夜躺着休息不用守夜,牧文也不敢真的就放松警惕进入熟睡状态。

    自从去了那个地方,知道越来越多的隐秘之后,牧文就再也没有踏实地睡过一觉,况且如今还是在这种荒郊野外之地,还是警醒些的好。

    即使炎子明的武艺并不比牧文差,但若因为他的失职而让炎子明出了什么意外,牧文只怕是死都无法安心的!王泉也不会放过他!

    初春的夜晚本就寒凉,人迹罕至的边境到了深夜则更显寒凉,但今晚的月夜却让某些人无端觉得温暖……

    三人皆是一夜无梦,当冷晴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马车也已在继续前行了。

    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冷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见偌大的马车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昨晚她给炎子明铺的铺盖已经收起叠好放回车厢的最里面了,而牧文的那床铺盖亦是。

    起身穿好外袍和绣鞋,收起铺盖,冷晴走到马车边掀起车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牧文和炎子明两人皆背对着她并肩坐在长长的车辕上驾车的情景。

    仰头眯眼看向日头高悬的天空,冷晴估计着现在应该快到午时了。没想到,她竟是一觉睡到大中午了吗?

    似是感觉到了冷晴站在他身后,炎子明回头朝冷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身边左侧空着的位置,对冷晴笑道:“要不要一起到外面来坐坐,欣赏欣赏风景?这种边境风景在大梁国都可是看不到的。”

    闻言,冷晴并没有接话,只是点了下头,而后扶着车壁走到炎子明身边空着的地方坐下。

    古代的官道,再宽阔平坦,终究是泥石铺就的,路面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土石,丝毫比不上现代的柏油路或者水泥路平坦。

    就在冷晴松开扶着车壁的手准备坐在车辕上时,马车的车轮却不适时地压到了路边的一块大土石块,车身一个颠簸,冷晴的身子随之不受控制地朝着左侧的官道跌去……

    呼呼的风声,凝固了;倒退的景物,停止了;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滞了。

    看着冷晴那朝着官道上跌去的身子,炎子明的双瞳瞬间放大了三毫米。

    在冷晴都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前,在牧文担忧的喊声还没有冲喉而出前,只见炎子明长臂一伸,准确无误地紧紧地抓住了冷晴的右手,然后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拉,冷晴毫无意外地跌进了炎子明的怀中。

    看着这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原本即将冲喉而出的喊声被牧文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也是牧文第一次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身下的马车依旧颠簸地前行着,耳边是风拂过的声音。闻着炎子明怀中淡淡的松香味,听着他那在自己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冷晴的脸不自觉地有些微红,但只是几秒便消失了。

    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后,冷晴挣脱了炎子明的怀抱,安静地在炎子明身边坐着。只是经过刚才的惊吓,冷晴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可谓是小心翼翼。

    看着冷晴坐好,炎子明沉着脸训斥冷晴:“下次不许再这样大意了!若是我刚刚没拉住你,还不知道你要摔成什么样!官道虽尚算平坦,但你若摔下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个治伤的地方,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被炎子明一阵言语炮轰,冷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冷晴深知炎子明是在担心她,她自是不会强辩些什么,只目视前方的官道,乖乖地答应着:“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别看冷晴嘴上答应得乖巧,她心里却在诽腹着:经历过死亡的人反而更怕死,这一次就吓得够呛了,哪还敢再来一次?虽说这辆马车刚才的行驶速度还及不上现代汽车行驶速度的五分之一,可真要是从行驶中的马车上摔下去,不说摔个断手断脚,就是磕着碰着也够她遭罪的了!换句话说,就是不死也要脱成皮啊!

    见冷晴答应得如此敷衍,炎子明似有些赌气般地转头看向前方的官道,不再理会冷晴。

    一时间,坐在车辕上的三人都只能听见马蹄不断地踏在官道上的声音和车轮滚动碾压地面的声音。

    过了许久,牧文忽然抬起右手用手中马鞭指向前方的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坦宽敞且颇延长的山道对炎子明道:“爷,过了前方的那处山道,咱们就进入惠国的国境了。不知咱们是直接进入惠国经惠国城镇进入赤冰国国境,还是绕行,沿着秦山山脚走?”

    在冷晴醒来前,牧文就已经驾车驶过了大梁国北方边境的最后一个关卡“罔攸关”,如今,只要再过了前方的那处山道,他们就彻底出了大梁国的地界进入惠国了。

    “绕行,沿着秦山山脚走,这样路程虽要长些,但麻烦却能少上许多。”炎子明随意地说着,然后环顾四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是。爷!”牧文恭敬地答应一声,随后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凌空一抽,被鞭响惊吓到的马儿拉着马车跑得更加快了些。

    “惠国?难道赤冰国不是和大梁国接壤的吗?”秉着尽早摸清这个异世的原则,只要有不懂的地方,冷晴就会不耻下问,只不过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罢了。

    有些奇怪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冷晴,炎子明似是在以眼神询问冷晴:你怎么连天成大陆上的九国哪国与哪国接壤都不知道?就算是女子,这种事也应该知道啊!

    并没有故意忽视炎子明那疑惑的目光,低头,冷晴无奈又略带伤感地道:“因为我的这幅容貌,爹娘怕有心术不正的人会打我的注意,所以,我从小就被爹娘关在家里不准踏出房门半步。从小,我连个玩伴都没有,更别说是见到除了爹娘以外的人了。

    自小娘就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外面的事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乖乖地等着以后成亲嫁人便好。但爹却说,就算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应当让我学些书本上的知识。但除了《诗经》一类的文学著作,爹却从不让我碰其它的书籍。

    我家中虽然称不上富裕,但爹为我着想,还是请了师父来教我防身的武艺,可师父却从不跟我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管我怎么央求师父,师父都不肯告诉我,我想,那可能是爹和娘的意思吧!他们总是希望我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良女子。”

第四十六章 九国形势1

    “我本也想按照爹娘的心愿如此过一生,只是前段时间家里不幸遭了难,我凭着师父教我的防身武艺逃了出来,可惜爹和娘却……后来,我一路往北逃,晕倒在路边的时候被路过的朱家二少爷救回了朱府,却又不幸遇上二少爷的娘亲大限将至,二少爷为了圆自己娘亲的心愿,我则是为了报恩,便与二少爷商议之后成了亲……之后我送二少爷的师弟出城独自返回朱府的路上被人绑架不慎逃进万春楼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冷晴自然是明白炎子明看向她的眼神的含义的,虽然这样说有些俗套,但为了抹灭炎子明可能会对她产生的一切怀疑,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这副说辞是冷晴尚在朱府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原本是为了防止朱梓陌怀疑她而追究她的真实身份,却不成想直到他们两人成亲之后朱梓陌都没有追究过冷晴的过往来历。

    朱梓陌不问,冷晴自然不会主动去提及。虽然这幅说辞九成以上都是瞎编的,不过,应该还是很符合冷晴各方面的情况的吧!

    因为从小被爹娘关在家里,自幼没有玩伴,除了爹娘几乎没有见过外人,所以性格冷清。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不受心术不正之人的伤害,所以当父亲的就请了师父来教她武艺防身,这也能解释冷晴为什么会武。

    冷晴和朱梓陌成亲当晚,朱梓陌的娘亲刘如云就病逝的消息是众所周知的,但朱梓陌为什么娶她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为正妻,有心人难免忍不住会去猜测。

    如今,冷晴这样将自己和朱梓陌之间的事说出来,虽然朱梓陌救她的事鲜少有人知道,但联系起她前面说的那些,刚好可以接上头,好歹也能避开了众人的猜想不是?

    综上所述,冷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她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这简直就是一举数得啊!!

    听完冷晴的话,炎子明看着冷晴沉思了良久,显然是对冷晴的说辞仍存有怀疑的。不过,炎子明虽没有完全相信冷晴的说辞,但炎子明却是能够肯定关于朱梓陌的那段说辞冷晴是没有掺假的。

    遂,炎子明也没有继续深究,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对冷晴极尽详细地解说这天成大陆上如今九国的形势。

    听了炎子明的讲述,冷晴才知道,原来,天成大陆上的九国是分为四大国和五小国的。

    四大国分别是:位于大陆正南方气候宜人水土丰润的大梁国。位于大陆正西方处于高原地带空气稀薄的大章国。位于大陆正北方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冰雪覆盖的赤冰国。最后一个是位于这片大陆正东方四季如春的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凤鸣国,又名——女尊国。

    听到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凤鸣国时,冷晴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感叹一句:“原来,这世上竟真的是有女尊国的啊!”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冷晴也看过不少什么穿越历史的架空小说,其中就有一些是写以女子为尊的。

    那时候冷晴只当是个玩笑看看就过了,更不曾上心,没想到,却是真的有女尊国的存在的!虽然这些以女子为尊的国度的痕迹在中国的正史中没有明确记载,可这不代表女尊就不存在。

    然,对于冷晴的那句感叹,炎子明当即就看向冷晴,如是反问:“怎么?你以前就听说过女尊国吗?”

    闻言,冷晴反应极快地答了一句:“是啊,之前在朱府的时候,听丫鬟们闲聊时听到过‘女尊国’三个字。那些丫鬟们都很向往女尊国呢,说女尊国都是以女子为尊,只有让男人当下人的份。我那时还以为她们在发疯呢!”她总不能说是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吧!

    对于冷晴的说辞,炎子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继续解说。

    其实,九国中除了凤鸣国,其余八国中向往凤鸣国这般女子为尊的女子不在少数,冷晴说朱府上那些丫鬟向往凤鸣国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也是炎子明没有任何奇怪的原因。

    接下来是五小国。

    五小国分别是:位于大梁国和大章国之间的良国。位于大梁国和赤冰国之间的惠国。位于大梁国和凤鸣国之间的萧国。位于大章国和赤冰国之间的燕国和位于赤冰国和凤鸣国之间的颖国。

    良国又和惠国接壤,惠国又和大章国、燕国接壤。若从《九国全图》上看,能看出惠国地处于天成大陆的中心地带。

    而在大梁国东北侧,惠国东侧,赤冰国东南侧,颖国西南侧,凤鸣国西侧,萧国西北侧,是与六国接壤的海拔高达千米、山脉绵延数千里的——秦山。

    九国建国的时间甚为接近,几乎相同,迄今为止皆经过了三百余年。

    虽然相邻的国家自建国以来便有些小的摩擦,但国与国之间却从未真正发生过一场战役,其原因就是因为这样的分布,才能让九国一直和平相处到现在。

    气候宜人水土丰润的大梁国是九国中最理想最富庶的一国,九国各国的粮食作物有八成都是出自大梁国。

    只不过,大梁国因河流众多,每年的洪涝灾害相较其余八国也较多。

    若是当年没遇上洪涝之灾,那大梁国那一年便是稻米丰产金银入库,但倘若遇上了,那不仅是毁了良田,还有不少百姓会毁了家园丢了性命。

    因此,在治理水患的问题上,几乎是大梁国朝政每年必议、必办之事。也因水患过多,大梁国每年都会从国库中抽调十余万金银治理水患,安抚那些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因其地理环境所致,大梁国却也并非十分富庶。

    大章国虽地处空气稀薄的高原地带,每年没有多少雨水,但粮食作物却也是不差的,尚能做到自给自足。

    然,大章国虽不盛产粮食作物,却盛产金属铁器以及玉石,各国若要制造大量铁器、玉石,还需得从大章国购买。

    凤鸣国因是以女子为尊,鲜少与其它八国打交道,虽国情与大梁国比起来要差了些,但却也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比起大梁国,凤鸣国水患极少,百姓尚能安居乐业。

    最可怜的当数赤冰国了,因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最北端,所以,赤冰国大部分的国土一年四季都是被冰雪覆盖的。在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甚至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叫做天封山。

    虽然据传言,赤冰国北疆极北之地的天封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更有雪麒麟等上古珍奇瑞兽,但因天封山环境极度恶劣,那些前去寻奇珍异宝之人,皆是有去无回。天长日久,天封山一带便罕有人迹。

    赤冰国的国都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的位置,除了每年的七**三个月会冰雪消融天气变暖些,其余九个月几乎都是月月飘雪,若遇上严寒月份,鹅毛大雪连下半月都不足为奇。

    以赤冰国国都为起点再往南去,虽然温度不会很暖和,却也不会月月飘雪,一些抗寒性强的粮食作物也还是可以种植的。

    不过,赤冰国虽环境相较其他八国来说恶劣了些,但却有一个其他八国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盛产必须在严寒之地才可生殖的珍惜草药和珍贵的可以入药的虫兽。

    天山雪莲和人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几乎全部产自赤冰国,而冰蚕和雪狐、雪狼、雪豹一类喜欢严寒的灵虫灵兽也是只有赤冰国才有,这也算是赤冰国之所以处于恶劣的环境下却能长久不衰的原由吧!

    “有利便有弊,赤冰国虽地处极北之地,气候严寒,不盛产农作物,可奇珍异宝却比其余八国皆要丰富。大梁国虽地处南边,气候湿润,适合农作物生长,可毕竟洪涝灾害过多,草药也不算丰富。大章国虽地处高原,不盛产草药和粮食作物,可两者却都足以自持。至于凤鸣国,虽只比大梁国差些,粮食作物就算丰富,但因其女子为尊,与其余几国都甚少有往来,一味的闭关锁国却也并非良策。至于五小国,其虽犹如生存在四大国的夹缝中,也不乏物产丰富的国家,但因周边四大国的原因,反而都得以平安。”这是听完炎子明的解说后,冷晴给出的综合结论。

    听了冷晴的分析,炎子明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只目视前方。

    其实炎子明是很惊讶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炎子明惊讶于冷晴的记忆力、吸收能力还有理解能力。他说了那么多,没想到冷晴居然能全部记下,不仅全部记下了,还能一条一条地做出分析,如此敏锐的判断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至少,炎子明觉得这样的能力,不该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到大只读过《诗经》等文学著作的女子所能拥有的。

    冷晴的身世,果然不似她自己说的那般简单……

第四十七章 九国形势2

    大梁国京都绉平隶属梁兴省,其临省便是北桦省,取自大梁国最北边省份之意。而北桦省与惠国榆林省接壤,二省又都与秦山接壤。

    此番炎子明一行三人出了绉平后便是北上经北桦省的罔攸关出的大梁国。

    在炎子明和冷晴解说九国的大致形势时,他们的马车早已经过了那处人工开凿的山道,进入了惠国的边境省份——榆林省。

    三人沉默了一阵,马车便也逐渐行驶到了惠国榆林省最靠近大梁国的第一座小镇同时也是榆林省的边关城镇——靖林镇。

    自过了那条蜿蜒绵长的山道,冷晴便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了不少。

    当马车行驶到靖林镇城门前时,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回到车厢里,从那些折叠齐整的大氅里挑了一件浅紫色的轻氅穿在身上,确定暖和些了,冷晴才敢再次抬步出去。

    看着冷晴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轻氅回到自己身边坐下,炎子明笑着解释:“因为惠国与赤冰国接壤,气温自是要比大梁国低些的。而且,因为之前那条蜿蜒绵长的山道,赤冰国所有飘向南方的寒流都被挡在了那条山道后回旋不散,惠国的温度便更要低些了。”

    裹紧身上穿着的轻氅,冷晴看向身边依旧春衫裹体丝毫不为寒冷所动的炎子明和驾车的牧文,奇怪道:“你们难道不冷吗?”

    摇头,炎子明依旧笑着:“我们都是赤冰国人,世代自幼皆生长在赤冰国,早已习惯了严寒,这点寒冷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等我们到达赤冰国国都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严寒了。”

    闻言,冷晴果断摇头,坚定地表达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赤冰国的国都到底有多寒冷。

    冷晴属于猫科动物,就是天生的——怕冷!

    冷晴估计着,靖林镇现在的温度大概也就十四五度的样子吧,就这样她都已经冷的要穿轻氅了,再往前去,她怀疑她甚至有被冻死的可能!

    炎子明一行三人并没有进入靖林镇,而是牧文下车进镇买了些热乎的馒头和储备干粮、清水后,继续驾着马车往右绕过了靖林镇向前行。

    估计是因为之前炎子明就吩咐过,进入惠国国境后,沿着秦山山脚走,这样路程虽要长些,但麻烦却要少些吧!

    “如果直接穿越惠国国土进入赤冰国国境要花多长时间呢?”马车行驶了一阵后,冷晴忽然这般问到。

    不需多想,炎子明直接了当地回答:“那要看经过哪些地方了。赤冰国的国境有的离靖林镇远,有的离靖林镇近,虽最终到达的都是赤冰国国境,但经过的地方不同,到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同的。”

    “如果要经过惠国都城呢?”冷晴又问。

    “若以赤冰国国都为目的地,以靖林镇为起点,如果要经过惠国都城,快只需七八日,慢也只需十来日便能到达赤冰国国都。”目视前方,炎子明回答得十分随意,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话音一顿,炎子明又补充道:“倘若是沿着惠国边境的城镇走,毕竟是绕了远道,快则十日,慢则半个月才能到达赤冰国国都。如果沿着秦山山脚走,则要多用上两三日,因为秦山附近没有那么平坦的道路,马车要比平时行得慢些。我们这样的赶路速度算是十分慢了,所以时间上会比较久。”

    点头,冷晴表示她已经十分明白了。

    “能和我‘详细’说说天成大陆上如今九国的形势吗?不管是民间或者皇室,都跟我说说吧!”沉默了一会儿的冷晴忽然开口道,还特意注重了“详细”二字。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在现代,只要你不犯法,老老实实地工作、生活,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知道太多。但是,这里是一个异世古代,这里的生存法则冷晴丝毫不了解,又是举目无亲,她就是想懵懵懂懂都不行!

    冷晴觉得,要想在一个异世平安地生存下去,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对这个异世的了解,只有了解得越深,才能在遇事时做出最快最直接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和反应。

    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了解这个异世,冷晴都不会放过!

    眸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旋即便被掩下,炎子明笑了笑,轻启薄唇,似随意般地反问:“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些?”

    微垂下双眸,冷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难不成要冷晴告诉炎子明:她其实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从一个陌生的时间和空间,因为不明的因素莫名其妙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界限穿越到他们这个世界来的?她想要平平安安地在他们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以请他告诉她天成大陆的形势吧!

    如是想着,冷晴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开什么玩笑!要是她真这样说了,先别管炎子明信不信,单是她从异时空穿越到这来的事就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可不希望别人当她是妖怪把她绑到木架上用火烧死!!在这种时代,人们可是十分迷信的!

    久久没有听到冷晴的回答,炎子明悄无声息地叹息一声。

    没有马上解说,也没有看冷晴,炎子明只是目视前方,淡淡地问道:“你想先听哪一国的呢?”

    对于炎子明并没有追问而是跳过先前那个问题的行为,冷晴暗中松了口气,朱唇轻启:“大梁国。”

    没有丝毫犹豫,冷晴就这样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在冷晴心底,或许,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降落的第一个国家就是在大梁国吧!而她的重生也是身为大梁国百姓的朱梓陌赋予的,所以冷晴最先想了解的,便是大梁国。

    闻言,炎子明扭头看向他身边的冷晴,抿唇淡然一笑,道:“那就从大梁国开始吧!”

    ……

    大梁国的皇姓是梁姓。

    大梁国当今皇帝粱儒明,是大梁国第十任皇帝,号曰敬武帝。

    粱儒明现年年约五十七,二十二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太始,太始经十年,改年号为初平;初平经八年,改年号为元光;元光经十年,改年号为开平,今年乃是大梁国开平七年。

    粱儒明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在位共三十五年。粱儒明在位期间,政绩清明,鲜少有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出现。

    因大梁国江南一带河流众多且河道错综复杂,粱儒明便年年派巡抚前往江南一带视察民情,一旦发现有河流溃堤的情况,便开国库拨款赈灾……总而言之是个难得的明君。

    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乃是大梁前已逝兵部尚书固贤之次女,为粱儒明育有一子一女,子为大梁七皇子梁笙潇,女为大梁十公主梁笙婷。

    固林妤有一同父同母的胞姐,名为固林舒,两个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分别是大梁当朝身居太傅之职兼并太尉之职的固林勇,任户部尚书的固林丰。

    大梁国的当朝太子,乃是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那一母同胞的姐姐固林舒所生,而固林舒也是粱儒明的太子妃兼其第一任皇后。

    然,固林舒本就身体不佳,又先后为粱儒明诞下两名子嗣,以致身体极度孱弱,早已于大梁初平元年腊月初病逝。

    在固林舒病逝后,粱儒明下旨追封固林舒为圣武贤皇后,举国禁舞乐、酒宴、红喜事三月,并用代以国丧的蓝笔批改奏折半年有余,足可见粱儒明对其先皇后固林舒情意深重。

    圣武贤皇后固林舒为粱儒明共育有一女一子,女为大梁长公主梁笙兰,子为大梁当朝太子梁笙德。

    粱儒明一共有六子八女,即:圣武贤皇后固林舒所孕的皇长女梁笙兰、皇长子梁笙德(太始元年五月十四日生,年约三十五岁);现任皇后固林妤所孕的皇七子梁笙潇(初平元年一月十五日生,年约二十四岁)、皇十女梁笙婷。

    皇贵妃肖婷所孕的皇三子梁笙昊(太始二年十月二十四日生,年约三十四岁)及皇九女梁笙梦。

    妃:兰妃凤兰心育有皇四女梁笙丽。

    珠妃何珠儿育有皇五女梁笙桂。

    丽妃何雨丽与珠妃何珠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其育有皇六子梁笙文(太始九年六月初九生,年约二十六岁)。

    雨妃叶心雨育有皇八女梁笙婕。

    萍妃石萍育有皇十一女梁笙微。

    丹妃刘丹育有皇十二子梁笙丰(初平三年三月初三生,年约二十二岁)。

    嫔:胡嫔胡婷孕有皇十三女梁笙萍。

    兰嫔兰芳育有皇十四子梁笙吾(元光七年二月二十八日生,现年仅十岁)。

    不过,兰嫔兰芳当年因难产,诞下皇十四子梁笙吾后没多久便没了。

    按照大梁国皇室祖制,不够份位的妃嫔所生的皇子皇女,或者一出生便没了母妃、母嫔的皇子皇女,皆由皇后代为抚养。

    是以,皇十四子梁笙吾自出生后便由粱儒明的现任皇后固林妤抚育,自幼在固林妤身边长大,说他们是亲母子都不为过。

第四十八章 九国形势3

    (附言:以下章节出现过的人物,后面的文再出现不会再做注解。本文大部分的官职制度皆是参照我国唐、宋官职制度而定。)

    梁儒明与其现任皇后固林妤虽也育有一子一女,却一直相敬如宾,对后宫一干妃嫔皆是雨露均沾,恩威并施,唯独对世家出身的丹妃刘丹宠爱有加。

    刘丹十四岁进宫至今二十余载,虽只育有一子,如今也已年近四旬,却一直荣宠不衰,深得梁儒明圣心,几乎可谓是刘丹要星星梁儒明绝对不给月亮,要宝石绝对不给珍珠!

    虽然刘丹得此盛宠,为人也有些嚣张跋扈,但除了没事与皇后固林妤作作对,却也从没闹出什么事来,也从未听闻她对自己宫中的宫人有过任何过分惩处,更没有杖毙过一人。

    而刘丹所出的皇十二子梁笙丰,承其母嚣张跋扈之脾性,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时常闹出不少幺蛾子,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最令梁儒明头疼。但梁笙丰却对皇位毫无兴趣,只爱游戏人间,且与太子梁胜德十分交好,一个月没事总爱去太子府住几日。

    据传言,多年前梁儒明曾问梁笙丰:“若传帝位汝觉谁可担此重任?”梁笙丰却只言:“若为大哥,我必敬之、忠之、护之!”

    大梁国上下皆知,梁儒明最为疼爱的便是其与先皇后固林舒所孕的皇长女梁笙兰和皇长子梁笙德,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们二人,而梁笙丰的回答,正中梁儒明心意!

    是以,近些年,刘丹的本家人士,虽有不少人打着她与梁笙丰的名号为非作歹,但只要不闹出人命,梁儒明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因此,刘丹虽只有妃位,其在后宫的实际地位权利却与贵为皇贵妃的肖婷不相上下!

    接下来,是大梁国各位皇子皇女的情况:

    皇长女梁笙兰嫁与大梁当朝丞相成远的嫡长子,现任户部侍郎的成蓝。

    皇四女梁笙丽嫁与慧国六王爷为正王妃。

    皇五女梁笙桂嫁与大梁当朝兵部尚书岳卿的独子,现任京都绉平府尹的岳瞿极。

    皇八女梁笙婕嫁与良国三王爷为正王妃。

    皇九女梁笙梦嫁与萧国五王爷为正王妃。

    皇十女梁笙婷嫁与大梁当朝兵部侍郎林业。

    皇十一女梁笙微嫁与大梁当朝工部侍郎王亮。

    皇十三女梁笙萍因年龄未到,尚未出阁。

    而贵为太子的梁笙德至今只娶了一位妃子——太子妃成亦影。

    成亦影乃是大梁当朝丞相成远的嫡长女,户部侍郎成蓝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

    梁笙德与成亦影成婚至今十二载仍未孕育子嗣,大梁国坊间传言,粱儒明曾暗中为梁笙德选过一次妃子,那些个获选的女子个个才貌双全,且家世背景都对梁胜德日后登基为帝极其有利,但梁笙德却在当日便将那些女子全部送返回家,无声地拒绝了粱儒明的安排。

    事后,梁笙德言:“吾此生只娶妃子亦影一人,无论其能否诞下皇嗣,此誓不悔。”

    其实是因为梁笙德自幼身体病弱,这才导致其与成亦影一直未能孕育子嗣。但也或许是因为梁笙德自幼便身体病弱,粱儒明担忧反驳了梁笙德的意思,会让梁笙德身体状况更差,从此便再没提过选妃之事。

    选妃一事过后,大梁国坊间都在猜测他们的太子梁笙德誓不再娶的缘由:有人猜也许是太子妃成亦影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有人猜只是单纯因其美貌而将梁笙德迷住,毕竟成亦影乃是大梁当世第一美人,其美貌,让人见之忘怀!但期间真正缘由,却是无人知晓。

    皇三子梁笙昊及弱冠后被封为昊亲王,现任上柱国一职,有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为大梁当朝上州刺史赵匀之长女赵西梦,侧王妃为大梁振威校尉吕钦淮次女吕萍。

    正王妃赵西梦为梁笙昊生有长子梁定生。侧王妃吕萍为梁笙昊生有长女梁定凤、次子梁定莽。侍妾无有出。

    皇六子梁笙文及弱冠后被封为文亲王,现任光禄大夫一职,有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为大梁昭武校尉玉禄成三女玉欣,侧王妃为大梁散骑常侍高类闻次女高圆。

    正王妃玉欣为梁笙文生有长子梁定武、次子梁定恒。侧王妃高圆为梁笙文生有三女梁定琳。侍妾无有出。

    皇十二子梁笙丰及弱冠后被封丰亲王,现任少府监一职,有几名侍妾,但只有一位正王妃,为大梁当朝礼部侍郎姬昌觉长女姬舞欣。

    正王妃姬舞欣为梁笙丰生有长子梁定国、长女梁定香、次子梁定炟。侍妾无有出。

    皇七子梁笙潇既无封号亦无官职、妃妾。大梁国坊间乃至朝堂都言:皇七子梁笙潇十四岁那年的端午佳节突染恶疾,因久治不愈,遂迁居深宫内的静心堂疗养,十四年来未曾踏出过静心堂半步。如今十年过去,大梁国上下似乎早已忘记他们还有这么一位七皇子了。

    皇十四子梁笙吾尚且年幼,同皇七子梁笙潇一般既无封号亦无官职、妃妾。

    ……

    凤鸣国的皇姓是凤姓。

    凤鸣国当今女帝凤长青,是凤鸣国第十三任女帝,号曰长青帝。

    凤长青现年年约四十五岁,因其母皇早逝,凤长青九岁便登基为女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天授,天授经十年,改年号为大顺;大顺经三年,改年号为广明;广明经五年,改年号为鸢和;鸢和经十年,改年号为长视,今年乃是凤鸣国长视八年。

    凤长青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三十六年。

    同大梁国当今皇帝粱儒明一样,凤鸣国女帝凤长青在位期间,政绩清明,鲜少有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出现,且每隔几年便会微服出巡体察民情……

    凤长青是凤鸣国有史以来最励精图治的女帝,凤鸣国在其治理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凤长青有两位皇妹,二皇妹凤长天在其即位后被封为莲王爷,现任骠骑大将军一职。三皇妹凤长舞则被封为舞王爷,现任司空一职兼任开府仪同三司(统管国家财政),但凤长舞自幼身体不佳,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凤长青的皇夫名曰慕容兰,育有皇长子凤珊晓。

    皇贵夫慕容端是凤长青皇夫慕容兰同母异父的弟弟,育有皇十女(幼女)同时也是皇太女的凤冷馨(天授七年十二月初十)。

    妃:德夫董上玉育有皇二子凤珊丽。

    祥夫毕云霞育有皇三子凤珊玉、皇四子凤珊微。

    兰夫王思佳育有皇五子凤珊琳。

    元夫沈梦元育有皇六子凤珊梦。

    嫔:熙侍林金凤育有皇七子凤珊菲。

    丽侍黄佳丽育有皇八子凤珊慧。

    淳侍魏淑淳育有皇九子凤珊敏。

    也不知怎么了,凤鸣国自建国以来皇室女嗣向来丰厚,但传到凤长青她们姐妹这一代,其后宫内上百名夫侍却只有一人生了一个女儿,便是与皇夫慕容兰同母异父的弟弟、皇贵夫慕容端。

    就连凤长青的两位皇妹:莲王爷凤长天与舞王爷凤长舞也是,她们二人的夫侍加起来也有不下百人,可是却无一人生有女儿,全是清一色的——儿子。

    再说得简单点,就是凤长青这一代姐妹三人,只有凤长青的皇贵夫慕容端生了凤冷馨这么一个女儿,凤鸣国全皇室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

    而且,最为令人费解的是,十年前,身为凤鸣国皇太女并且是凤长青唯一女嗣的凤冷馨并没有按规矩携其夫侍前往秦山参加九国十年一次的聚会!

    秦山聚会,虽不限定参与之人,却是九国皇室成员必须参加的聚会,而身为皇太女的凤冷馨却没有按时参加,为此还险些给凤鸣国惹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还是凤长青的三皇妹舞王爷凤长舞及时赶到秦山才避免了其余八国日后去凤鸣国找麻烦的事。

    对于凤鸣国皇太女凤冷馨消失一事,九国中有人传言,凤冷馨已经失踪了;也有人说,凤冷馨被凤长青派往凤鸣国民间隐匿身份视察民情(此乃凤鸣国官方说法);更有甚者言,凤冷馨已死……

    凤冷馨失踪时虽只有十八岁,可彼时她的膝下已有四子二女,分别为:正夫莫汤汤生的皇长子凤念端、皇六女凤念心;侧夫南新生的皇二子凤念文;侍夫杜安洁生的皇二子凤念南;侍夫南天(侧夫南新同母同父的弟弟)生的皇四子凤念其;侍夫长孙郁生的皇三女凤念恩。

    虽然凤冷馨目前仍下落不明,但因为凤长青还活得好好的,也因没有朝臣提议,凤长青就一直没有册立皇太孙女。

    是以,凤冷馨的正夫莫汤汤也就一直视凤冷馨的侍夫长孙郁及其所生的皇三女凤念恩父女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处省略一万余字莫汤汤对长孙郁父女二人咬牙切齿的恨意。)

    怕冷晴不懂天成大陆上这个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尊国度,炎子明还为冷晴解释道:不同于其他八国,凤鸣国嫁娶风俗为女娶男嫁,男子进门后要为女子生养孩子。

    在凤鸣国有一种很普遍的草药,那种草药还有一个很形象很生动的名字——“颠鸾倒凤”,意为男子喝下此药后,便能像女子一样生育孩子。

    凤鸣国的男子在出生满周岁后便会被长期不间断地喂养此药,待到他们年满15岁可以嫁人之时,便已能像女子那般生育孩子了。

    不过男子的生理结构终究与女子不同,男子怀胎十月后,要刨开其腹部才能将孩子取出,其过程十分凶险,历来有不少男子在生产时命丧黄泉!

第四十九章 路途遥遥1

    赤冰国的皇姓是炎姓。

    赤冰国当今皇帝炎武蓝,是赤冰国第九任皇帝,号曰炎丰帝。

    炎武蓝现年年约五十二岁,二十三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青光,青光经十五年,改年号为青龙;青龙经六年,改年号为上元,今年乃是赤冰国上元八年。

    炎武蓝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二十九年。

    炎武蓝登基初期政绩还算清明,也算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但后期却逐渐发展出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者,且不乏少数,但炎武蓝却有些视而不见,以致赤冰国许多地方百姓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炎武蓝此举虽不至于让赤冰国百姓对其哀声痛骂,却也无一人为他歌功颂德。

    炎武蓝的皇后名曰上官媚,生了一个赤冰国人尽皆知的傻太子,叫炎煦(青光四年四月一十六)。

    皇贵妃陈玉华育有皇二女炎茜。

    妃:德妃莫文兰育有皇三女炎霞。

    淑妃刘素芳育有皇四女炎彩。

    兰妃李新兰育有皇五女炎云。

    祥妃苏佳丽育有皇六女炎琴。

    嫔:宜嫔张佳宜育有皇七女炎婷。

    欣嫔刘雨欣育有皇八女炎欣。

    盈嫔宋轻盈育有皇九子炎眘(上元元年八月初七)。

    祥嫔杜丽祥育有皇十女炎丽。

    熙嫔赵永熙育有皇十一子炎帧(上元四年十一月初九)。

    不同于大梁国和凤鸣国,赤冰国自建国以来便子嗣单薄,所以,尽管炎武蓝每隔三年就会举行一次大选填充后宫妃嫔,如今三宫六院妃嫔上千,他至今也只有三个儿子。

    若是让赤冰国和凤鸣国交换一下,换成赤冰国皇室有那么多皇子,凤鸣国皇室有那么多皇女,估计这两国的皇帝陛下都会十分乐意的,可惜,这却是不可能的。

    皇后上官媚生的皇长子炎煦今年虽已二十有五,性子却太过憨傻、单纯。别说娶妃,据说至今他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炎武蓝的宠嫔盈嫔宋轻盈生的皇九子炎眘虽向来聪明伶俐,可惜其年纪尚幼,仅七岁,不堪大任。

    至于熙嫔赵永熙生的皇十一子炎帧,那更不必说了,今年才四岁,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

    据赤冰国坊间传言,炎武蓝曾多次想册立其宠嫔宋轻盈为盈妃,但都被其皇后上官媚以宋轻盈出身过于低贱为由否决了,且碍于赤冰国朝堂众大臣的颜面,炎武蓝终还是没能将宋轻盈册立为妃。

    也是据传言,炎武蓝曾一度想废了现任太子炎煦,册立宋轻盈生的皇九子炎眘为赤冰国储君。只不过现太子炎煦为人虽憨傻天真却从未犯下任何足以令他被废黜的过错,而且皇后上官媚和文武百官也一直从中多加阻拦,遂,炎武蓝废黜太子的心思一直无法得以实现。

    炎武蓝虽算不上昏君,但和明君却也是沾不上边的。

    就拿赤冰国青龙六年六月在赤冰国南方边境发生的一起四尸五命案来说,那起命案真可谓是震惊了赤冰国南方边境的几个城县,此事都传到赤冰国京都去了。

    原因无他,只因被害者一家出言顶撞了外出游玩的炎武蓝皇贵妃陈玉华所生的皇二女炎茜的驸马,那驸马便派其手下痛下杀手,就连那家身怀有孕的儿媳妇都没有放过!结果,四尸五命啊!

    对于那件命案,炎武蓝并没有深究,原本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但炎武蓝却以皇二女炎茜将将嫁作人妇,怎可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为由,只判了皇二女炎茜的驸马十年牢狱之刑。

    赤冰国的百姓真真是有苦不敢言呐!

    ……

    大章国的皇姓是陈姓。

    大章国当今皇帝陈洛,乃是大章国第十一任皇帝,号曰永盛帝。

    陈洛今年年约五十五岁,十九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永昌,永昌经八年,改年号为甘源;甘源经十年,改年号为久视;久视经十年,改年号为长安,今年乃是大章国长安八年。

    陈洛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三十六年。

    陈洛在位期间,同赤冰国的炎武蓝差不多,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者不乏少数,然政绩比起炎武蓝却要清明许多。至少,陈洛对于大章国皇室成员蔑视国法者,皆是严惩不贷的。这一点,到是博得了大章国百姓的一致赞扬。

    陈洛的皇后名曰南仪凤,育有皇长子亦是太子的陈浩贤(甘源三年九月初九)。

    皇贵妃梅荷育有皇二女陈菲雪。

    妃:德妃宇文敏育有皇三女陈菲梅。

    淑妃洛芙儿育有皇四女陈菲萍。

    兰妃张兰育有皇五子陈浩建(甘源六年正月初九)。

    嫔:昭嫔陈昭育有皇六女陈菲婷。

    兰嫔刘新兰育有皇七子陈浩蓝(甘源八年四月二十五)。

    裳嫔李裳育有皇八女陈菲雯。

    皇后南仪凤生的太子陈浩贤,自幼便为人机敏,十六岁后开始上朝堂参政,其在国政上有着非常人所能及的聪敏及手段。所以,尽管陈浩贤品性不佳,于情事上十分放纵,但却甚讨陈洛的喜爱,这储君之位是绝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陈浩贤的太子妃,乃是与大章国和大梁国还有慧国三国接壤的良国当今皇帝良优添的八皇女良兰梅。然,良兰梅为陈浩贤生了长子陈武后便一直无所出。

    陈浩贤的侧妃,是大章国当朝户部尚书兰易觉的独女兰芬若。兰芬若为陈浩贤育有次子陈德和三女陈丽。

    在所有子女中,陈浩贤最喜爱的,到不是他的太子妃所生的皇长子陈武,和侧妃所生的一双儿女,而是他的一个名叫张扬婷的嫔妾给他生的尚不满周岁的幼子陈文。

    据闻,张扬婷乃是大章国北疆的名妓,两年前被前往北疆视察民情的陈浩贤偶然遇见,之后,陈浩贤惊叹于张扬婷的倾城容貌与才艺,无视所有阻拦下将张扬婷带回了大章国皇宫,给了张扬婷一个嫔妾的身份。

    而那个张扬婷也十分争气,在进宫的第二年便给陈浩贤生下了一双龙凤胎,女儿叫陈雪,儿子就是陈文。

    皇五子陈浩建在及弱冠后被封为永建王,无官职,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辅国大将军秋林的长女秋舞丹,侧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散骑常侍宋世康的三女宋丹儿。

    正王妃秋舞丹为陈浩建生有长女陈微、三女陈蝶。侧王妃宋丹儿为陈浩建生有二女陈秋、四子陈丰。

    皇七子陈浩蓝在及弱冠后被封为永蓝王,无官职,妃妾多人,其中正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镇军大将军陈康和的长女陈丽,侧王妃乃是大章国当朝忠武将军石义的次女石芳。

    正王妃陈丽为陈浩蓝生有长女陈菊、三子陈眘。侧王妃石芳为陈浩蓝生有二女陈兰、四女陈莲。

    ……

    燕国的国姓是燕姓。

    燕国当今皇帝燕天,是燕国第十二任皇帝,号曰燕昌帝。

    燕天现年年约五十七岁,三十一岁登基为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本始,本始经四年,改年号为河平;河平经四年,改年号为元和;元和经四年,改年号为元兴;元兴经二年,改年号为咸和;咸和经九年,改年号为建和,今年乃是燕国建和三年。

    燕天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二十六年。

    燕天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严整燕国朝风纲纪,赏善罚恶,严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法,到是个燕国百姓人人称颂的明君。

    不过,燕天在国家政事上虽是个人人称颂的明君,但于后宫一事上,却是让燕国大臣有诸多不满,原因无他,只因燕天在后宫宠幸一事上十分“特立独行”。

    虽然燕天在其每个妃嫔进宫后均会临幸她们,也不曾给被临幸过的妃嫔服用任何避孕药物,但那些被临幸过的妃嫔之后是否受孕,能否诞下皇嗣,燕天其实是不怎么理会的。

    燕天的后宫中虽有妃嫔上百人,但燕天却独宠其皇后陆熏一人。

    也不知为何,燕天尚身为燕国太子之时便已有妃妾数人,但一直到其登基为帝,年逾而立方得长子燕博(本始元年五月二十一日生,现年二十六岁)。

    其后数年,燕天的后宫妃嫔又接二连三地为其诞下数十名子嗣,但在这些皇嗣子女中,燕天却独爱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元和元年三月初三生,现年十八岁)。

    千百年来,不论哪朝哪代,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相辅相成、息息相关的。其间所牵绊的利益关系,天下人皆知。

    而每个朝代的皇帝后宫中多数的妃嫔都是其朝中大臣的女儿或者其大臣亲戚的女儿,倘若那些妃嫔不受宠,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便没有了最有利的依靠,便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的官位,他们自是要找诸多理由借口去劝谏皇帝要对后宫妃嫔雨露均沾,不能专宠一人的,哪怕皇帝专宠之人是一国之后。

    不过,对于那些文武百官的劝谏,燕天全部无视,依旧独宠其皇后陆熏与其爱女燕清秋。

    因燕天对其皇后陆熏与燕清秋母女的过分宠爱,以致燕国中有人传言,燕天要废了燕国现任太子燕博,立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为皇太女,将来由燕清秋继承燕国国君之位。

第五十章 路途遥遥2

    燕博的母妃妲姒,乃是燕天的皇贵妃,在燕国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陆薰。

    妲姒出身燕国贵族,已逝的爷爷妲桐乃是燕国两朝权臣,父亲妲轲如今身居燕国丞相高位。妲姒已逝的嫡亲姑姑妲敏也曾是燕先皇(燕天父皇)的妃子之一,虽然其子燕朗在幼年夭折,然,妲敏虽只是燕先皇的皇贵妃,但因燕天母后早逝,燕先皇再无立后,燕天更是妲敏抚养长大,可以想象妲敏当年在燕国后宫的地位实则尊荣无比。

    妲姒唯一的弟弟妲文,如今身居正四品军器监,手中虽无什么实权,却掌管着燕国的兵器锻造。

    如此庞大的家世背景,妲姒从出生就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存在,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燕国的贵族子女没有一个不艳羡她、嫉妒她。

    但同样的,如此庞大的家世背景也让燕国中没有任何青年才俊可以与之相比,所以,在妲姒及笄后,她便顺理成章地嫁给了燕天,成为了天家的皇媳。而妲姒与燕天的结合,也让燕天当时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直至燕天登基为帝。

    各国太子之位,从来都是立嫡立长,燕博虽不是燕天嫡子,却是燕天与妲姒所生的燕国皇长子。

    燕博是上天的宠儿,子凭母贵,一生下来就被燕国文武大臣拥立为燕国储君,无人异议。

    对于废黜一事,即便燕天一再申明这乃流言,却仍有大批文武大臣上谏劝阻。

    不过,燕国建和三年也就是今年年初,这一切流言都不攻自破,原因无他,只因燕帝燕天派使臣前去赤冰国求亲,说是要将其皇后陆熏所生的十公主燕清秋嫁与赤冰国太子炎煦做太子妃……

    燕清秋虽只是燕国十公主,却是燕国堂堂正正的皇后陆熏所生的皇室嫡女,且是燕天最宠爱的公主,当一国太子的太子妃,并不为过。

    而且传闻言,燕清秋,乃是九国中第一美人,其美貌,更甚于有“大梁第一美人”称号的太子妃成亦影。

    经过和谈,赤冰国皇帝炎武蓝已经答应了燕国使臣的请求,并颁下圣旨,以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二十支,嵌东珠的金耳坠二十对,金镯三十对,狐皮袍两件,虎皮袍两件,貂皮三十张,狐皮三十张,虎皮二十张,绸缎五百匹,黄金五百两,白银二万两为聘礼,议定在今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当日迎娶燕国十公主燕清秋为赤冰国太子炎煦的太子妃。

    接下来是惠国……

    炎子明之后说了些什么,冷晴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细听了,她的思绪,早在炎子明说出“陈浩贤”三字的时候,便硬生生地卡在了那里。

    冷晴想到了那年那个和她订婚,后来背叛了她与她的发小珠胎暗结,后来又逼死了她的发小的男人……

    陈、浩、贤……既然她冷晴可以死里逃生地来到这个异世……不知此陈浩贤是否就是彼陈浩贤……

    “你在想什么?”原本还在滔滔不绝地为冷晴讲解各国形势的炎子明蓦然发现冷晴已经神游天外了,遂停下如是问冷晴。

    被炎子明突然发问,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冷晴惊了一惊,但冷晴随即便极快地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一边的官道,掩饰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淡然道:“没什么,只是从你的话里听到了故人的名字而已,不过人有同姓同名者……”

    话至此,炎子明也明白冷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而他也看出冷晴没有再听他继续讲下去的兴致,遂闭口不再言语,只单手撑在身侧,身体歪斜着,状似慵懒地坐在车辕上看四周的风景。

    “爷,再行约摸一个时辰就到秦山山脚了。”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驾驶马车充当空气的牧文忽然开口说话了,只是他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没有多大起伏。

    “嗯。”炎子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只眯着眼看着四周,懒懒地应了一声。

    “爷,需要停下吗?”牧文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冷冷地丢出一句让冷晴听得糊里糊涂的话。

    听到牧文的问话,炎子明似是不经意般遥遥地扫了一眼前方那隐约可见一节墨色山腰的连绵山峦。

    收回视线,炎子明淡淡地道:“不必了,直接回赤冰国。自有去的时候。”

    说罢,炎子明上半身忽然往旁边倾倒,将他的头部直直地倒在了冷晴侧弯着的大腿上。

    看着突然倒在自己身上的炎子明,冷晴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推开炎子明。

    其实冷晴是很想很想推开炎子明的,但是……冷晴心有顾忌,如果她力道没有掌握好,不小心把炎子明给推到车辕下去了咋办?这辆马车这么庞大,马车本身的重量再加上载重的物品,重量估计至少有五百斤左右,到时候车轱辘一碾、一压……

    冷晴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个后果!而且,她现在是炎子明的贴身丫鬟啊……

    垂首看着倒在自己身上,将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睁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从下至上地看着自己的炎子明,冷晴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询问:“你干什么?”

    仰脸看着垂首看着自己的冷晴,直接忽视冷晴那一脸的冰霜,炎子明露齿一笑,语气十分天真加无辜:“睡觉啊!”

    “不能去马车里面睡吗?”冷晴继续冷着脸冷着声音问炎子明。

    如同孩童般撇了撇嘴,炎子明笑道:“去马车里面睡还要铺床铺脱衣服,好麻烦,这样睡又不麻烦又舒服。”

    炎子明说完,还状似无意地用他的脑袋在冷晴的大腿上蹭了蹭,然后翻个身,摆出一个看似十分舒服的姿势。

    正面对着冷晴的小腹,炎子明闭上双眸,真的就睡觉去了!

    炎子明的一系列动作,直接导致冷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可是又不好发作,所以冷晴只能忍着,拼命地忍着。

    对于身边的主子和冷晴那着实暧昧至极的行为,一边的牧文选择直接无视,依旧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专心地驾驶他的马车,努力地演绎着“空气”这个名词的含义。

    小半个时辰后……

    垂眸看着睡着了的炎子明,冷晴真心觉得炎子明的睡颜真的真的好可爱!

    炎子明那一头乌黑的墨发一半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头发则披散着。此刻,那一头乌黑的墨发都柔顺地铺在炎子明的肩上、身后还有冷晴的腿上。

    炎子明的半边右脸都埋进了阴影里,另半边左脸则暴露在阳光下。而炎子明那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如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色彩。

    密而弯长的长眉,原本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略带弧度的线,浓而不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下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模糊的阴影。不太高挺的鼻梁,原本嘴角始终微微朝两边勾着显得似笑非笑的薄唇此刻紧紧抿着……

    此刻的炎子明,如同熟睡的三岁孩童一般毫无防备。

    一阵冷风忽地迎面吹过,打断了冷晴的凝思。

    抬起脸,迎接不断迎面吹拂而来的冷风,冷晴感觉空气里的温度似乎更加低了一些,即便她身穿轻氅也觉得有些冷。

    侧头看向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牧文,抿了抿唇,虽有些犹豫,但冷晴终是开口道:“牧文,先把马车停一下,去车厢里拿件厚些的大氅来。”

    没有回答,牧文用力勒住手中的马缰,待马车缓缓停下后,牧文便起身撩起车帘进到车厢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厚氅出来。

    将手中的厚氅递到冷晴伸出来的右手上后,牧文便又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默默驾驶马车去了。在牧文眼中,怎么做永远比怎么说来得实在!

    冷晴将牧文拿来的厚氅轻轻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在了睡着的炎子明身上,顺便扯了一点盖住了自己的双腿,免得冷风吹久了受寒。

    因为身后就是马车车门两侧的车壁,为炎子明盖好厚氅后,冷晴便尽量轻柔地避免动作幅度过大会吵醒炎子明地往后靠在了车壁上,而后闭上双眸小憩去了。

    渐渐的,冷晴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且绵长,就在此时,原本还在睡着的炎子明忽然幽幽地睁开了双眸——

    抬眼从下至上地看向冷晴,炎子明只能看到冷晴那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胸脯和白皙的一小节脖颈以及她那不算尖细的下巴。

    伸出被盖在厚氅下的左手,将手臂从冷晴与车壁间隔开了一些距离的后腰处穿过,轻柔地搂住冷晴的腰肢,炎子明再度闭上双眸,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虽然牧文一直目视前方,尽力让自己当空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而且常年习武各处感官比一般人都要强上许多的原因,冷晴和炎子明的一举一动还是一点不落地被牧文眼角的余光全部看了去。

    听着耳畔那两道此起彼伏的绵长且有规律的呼吸声,牧文那原本面无表情的五官,忽然极细微地弯了弯眼角,扯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第五十一章 路途遥遥3

    同一时间。

    大梁国京都绉平。西区。南街。绉家药铺后院。

    一抹温和的春阳高悬于万里无云的晴空,小小的一方后院边角中不知何时种下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粗壮且枝叶繁茂,此时,温和的阳光透过老槐树枝叶间的零星缝隙投射到被老槐树的阴影覆盖的地面上,洒下一地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

    院中木架竹蒲上晾晒着的中草药纷纷散发着各自独有的草药香,混合在一处并不刺鼻,反而煞是好闻。

    吃过午饭,在院中稍微活动了下身子消食后,着一身玄色窄袖长袍的慕子儒,此刻正坐在老槐树下的地上,背靠着老槐树那粗壮且粗糙的树干闭目假寐。

    慕子儒脑袋微仰着靠在身后老槐树的树干上,露出了有些稍尖的下巴,露在长袍外的脖颈上的肌肤呈现着病态一般的苍白,若靠得近了,甚至能瞧见肌肤下的青筋。

    此刻慕子儒面容沉静,扎成高马尾的长发垂在右肩前,发尾处那抹白色却是被他身上的玄色衣袍衬托得如此刺目,让人无法忽视。

    只见慕子儒的左腿伸直平稳地搁在地上,右腿曲起脚踩地面,左手搁在腹部,右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右膝上,那些由阳光透过老槐树枝叶间的零星缝隙投射下的星星点点错乱不一的光点亦撒了慕子儒一脸、一身……

    此情此景,若是站远了看,竟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此刻,站在药铺与后院相连接的院门处的绉长生绉大夫就是这种感觉!

    遥遥望着坐在老槐树下小憩的儿子,身为父亲的绉大夫微微扯起两边的嘴角无声地笑了,然后默默地转身去了前面的药铺。

    离家七年的儿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任谁都无法不感到开怀!

    当初慕子儒离家时尚未满十八岁,在绉大夫的记忆中仍旧是当年的孩童模样,如今再回来,却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绉大夫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只颜色纯白的鸽子就扑腾着翅膀飞进了药铺的后院。

    只见那只纯白色的鸽子落在了慕子儒脚边的地面上,收起翅膀,原地转了几圈后便朝着慕子儒的方向歪着它那颗小脑袋,发出轻微的“咕咕”的吟声。

    若是细看,能发现那只鸽子的左腿上帮着一个与鸽腿同色的小竹筒,若是大意一点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鸽腿上竟还绑了东西!而且,那只鸽子看上去也比平常所见的鸽子要大上一圈半左右。

    似乎是被鸽子的“咕咕”声扰了午后小憩的兴致,慕子儒忽地睁开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那只在他脚边站着,歪着头看着他的鸽子。

    一人一鸽如此对视了片刻,看见那只鸽子终于把它的脑袋摆正了后,慕子儒方才收起他脸上那恶狠狠的表情,转而挂上了一抹平日里常见的邪笑。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院中老槐树的枝叶,枝叶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之音,透过枝叶投射在地上和慕子儒身上的那些零星光点也随着老槐树枝叶的摆动而变换着形状、位置。

    此情此景,唯美如画!

    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慕子儒朝着那只鸽子轻轻开口唤了声:“白沫,过来。”

    只见那只被慕子儒唤作“白沫”的鸽子在地上蹦跳着走了两步,忽然扑腾了下翅膀一下子飞到了慕子儒伸出的左手手掌上。

    站在慕子儒的手掌上,白沫很不老实地抬起它那只没绑东西的右腿,微弯起细细的爪子轻轻挠了挠慕子儒的掌心。

    “呵呵……”慕子儒被白沫挠得发出一声轻笑。

    只见慕子儒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戳了戳白沫的小脑袋,轻声笑道:“白沫,你命可够长的啊!自我养你那天起,都有十六年了,你怎么还活着呢!我走了七年,朱梓陌那厮怎么就傻乎乎地把你养了七年,他怎么就没把你拿去煲汤喝?鸽子汤可是很补的啊!”

    似乎听懂了慕子儒的话,白沫在慕子儒的掌心蹦跳了两下,似是要以此表示它的不满。

    笑着又伸手指戳了戳白沫的小脑袋,慕子儒终于伸手去取下了白沫腿上绑着的与白沫的鸽腿同色的那个小竹筒。

    将竹筒捏在手中,慕子儒抬起左手轻轻一扬,白沫很默契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尘,慕子儒抬腿朝他那间独立的房间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然后顺手关上房门,再插上门闩,慕子儒不紧不慢地走向摆在房间右里侧的那面山水画屏风,屏风旁边的墙下摆着一个红木制成的梳妆台。

    不同于女子用的梳妆台,慕子儒房间内的梳妆台上只搁了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和一把牛角梳还有一根墨色的玉簪,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走到梳妆台前,慕子儒蹲下身,拉开梳妆台下柜子的柜门,将里面摆放的一些杂乱得不知是些什么的碎物全部一股脑儿地扒拉到地上,然后伸手对着柜底的某个点轻轻一拍,柜底竟然往旁边抽开了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来,那竟然是一处暗格!

    慕子儒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红色木盒,放到地面上,打开,木盒内装着的,却是五六个瓶口皆塞着红色软布,瓶身颜色却完全不同的——瓷瓶。

    只见慕子儒从木盒里抽出一个蓝色的瓷瓶,拔掉那红色的软布塞,将瓷瓶里的蓝色粉末倒出一点在左手掌心里,然后将先前从白沫鸽腿上取下来的小竹筒放在掌心中的蓝色粉末上。

    接着,慕子儒以右手食指指尖按着竹筒在掌心中的粉末上来回滚动了几圈,然后捻起竹筒两端,用指腹将竹筒上沾染上的蓝色粉末轻轻抹去,等了大约三四秒,那细小的竹筒上竟然渐渐显现出十几个细小却清晰的字体来!

    “莫、留、往、江、南、寻、吾、幽、冥、亦、往、寻、丹、枝、洪、熟、棠、律、芹、梢。”看着竹筒表面完全显现出来的不多不少二十个小字,慕子儒一字一顿地缓缓念出声。

    念完,慕子儒沉思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那二十个字的意思。

    良久后,也不知是不是想清了那二十个字的意思,只见慕子儒将蓝色的瓷瓶塞上软布塞,将其放回原位,转而又从木盒中抽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和一个黄色的瓷瓶。

    将竹筒放在地面上,慕子儒先拔掉了红色瓷瓶瓶口的软布塞,将瓷瓶内的红色粉末均匀地撒在竹筒上,然后又拔掉了黄色瓷瓶瓶口的软布塞,同样将瓷瓶内的黄色粉末均匀地撒在竹筒上,覆盖住之前撒下的红色粉末。

    就在慕子儒收拾手中的瓷瓶时,那被前后撒上了三种颜色粉末的竹筒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嗞嗞”的如同煎蛋的声音。

    仔细一看,居然是那截竹筒被那红、黄两种粉末腐蚀所发出的“嗞嗞”声!

    待慕子儒将木盒放回梳妆台柜底的暗格内,关好暗格,又将那些先前被他一股脑儿地扒拉到地上的凌乱碎物全部塞回到柜子里,关上柜子的柜门后,那截竹筒也被腐蚀干净了,只留了些竹屑在地面上。

    俯身,慕子儒朝着地面轻轻一吹,那些竹屑便被他吹散,不见了踪影。

    让人惊奇的是,那搁置竹筒的地面却连一点被腐蚀的痕迹也没有!这无不让人感叹:真不愧是无常鬼医研制的东西!

    是夜。

    吃过晚饭收拾完了碗筷,慕子儒来到绉大夫的房门前,此刻,绉大夫的房间里还有微弱的光亮在晃动着,显然绉大夫还没有休息。

    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慕子儒声音不大不小地问:“爹,你睡了吗?”

    “还没呢!等等啊,爹这就来开门。”没有让慕子儒等候,房内立即响起了绉大夫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门后传来门栓拨动的声音,房门紧随其后被绉大夫从里面拉开,慕子儒一眼便瞧见站在门内的绉大夫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肩上则披着一件浅青色的长褂。

    许是觉得有些冷,绉大夫用双手紧了紧搭在肩上的长褂,看着站在门外穿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慕子儒,疑惑地问道:“阿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怎么了?”

    “孩儿是来跟爹说一声,孩儿明天就要出发去江南了,一是想去看看今年在江南金义省平西州南岭郡举行的九国武林大会,二是想去与平西州相邻的平南州南曲郡找几味罕见的药草,这一趟,若顺利的话九月中旬便会回来,若不顺利,便说不清楚了。”没有一丝隐瞒,慕子儒将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一一交代了。

    慕子儒一边说一边往绉大夫的屋里望了望,隔着绉大夫的肩头,慕子儒能看见正对着房门摆着的茶桌上堆放着一堆晾晒得干巴巴的药材,茶桌脚边,放着一个陈旧的青铜药碾和一个灰旧的矮凳,旁边还放着几个木盒,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碾好的药材。

第五十二章 继续出发1

    听了慕子儒的话,绉大夫一愣,脱口便问道:“怎么才回来就要走?”

    离家七年的儿子,这才回来几天啊?这就又要离开了??

    收回视线,慕子儒朝绉大夫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颇有些无奈地道:“三年一次的九国武林大会孩儿不想错过了,想去看看热闹,但更重要的是那几味草药!那几味草药每成熟一次需等百年,今年正是百年一轮的时候,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等把药草收集齐全,孩儿就会回来的。”话音一转,慕子儒问道:“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碾药呢?”

    听到慕子儒的问话,绉大夫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身后茶桌上的药材,然后回头对慕子儒笑道:“白日里太忙了,你也知道,碾药也是有讲究的,阿明跟我学医的时间不久,交给他我不放心,只能自己晚上碾了。不然,明天哪来的药用啊!”

    将房门的一边推到最大,慕子儒迈步越过绉大夫走进房间里面,一边朝药碾走一边笑着说着:“好久没碰过这些玩意儿了,爹,你先去睡吧!今晚让孩儿试试手,看孩儿还记不记得该怎么碾药。”

    看着慕子儒走向药碾的背影,绉大夫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轻声地回答:“好。那就交给你了。”

    绉大夫说罢,关上房门,朝着一边垂着青色床幔的木床走了过去。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他相信就算过再久,他也还是记得有些事该怎么做的!

    慕子儒则面对着房门的方向在矮凳上坐下,开始动手碾药。药碾内的药材不断发出被挤压破碎的声音和铜器来回摩擦的声音,并不嘈杂刺耳,反而让人闻之安心。

    碾了一会儿,慕子儒侧脸看向背对着他侧躺在木床上,呼吸渐显绵长的绉大夫,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垂下脸,继续努力碾药。

    慕子儒并不善于关心他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或许,他此生能为他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翌日。辰时过半。

    因为慕子儒离家前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家中的衣服仍是七年前穿戴的那些,如今离家七年再回来,虽然那些衣服仍在,却是根本穿不下了,所以慕子儒也没什么衣物好收拾。

    与绉大夫一同吃过早饭,被绉大夫耳提面命地叮嘱了一番后,慕子儒随便收拾了下路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便告辞了绉大夫,往绉平南城门的方向行去了。

    途中路过一家名为“明阳阁”的卖饰品的商铺时,慕子儒沉思了一会儿后便进到了商铺里,找到那明阳阁的老板,拿出了那日朱梓陌给他的刻着“圣”字的玉质令牌给那老板看。

    那个老板一见到慕子儒手中的令牌,当即就变化了脸色,连忙将慕子儒请到了二楼的贵客室里,关紧房门后便朝慕子儒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小的明净阳参见圣使!”

    南方的春日是万年不变的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明阳阁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买卖货物,讨价还价,热闹非常,而明阳阁二楼的贵客室内却是一片安静,甚至能听见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看着双膝跪地,恭敬非常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慕子儒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跟我这别来这些虚礼,看着就烦!”

    慕子儒委实不喜欢这种跪拜的礼数,只兀自问明净阳:“听说朱家的二少爷前些日子成了亲,怎么本使去朱府上溜达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个什么朱少夫人?”

    天圣门里,除了慕子儒、林知吾、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和玄武带领的玄武暗影团的十二位堂主外,其余的天圣门门人并不知道天圣门门主的真实身份。是以,慕子儒问的是“朱家的二少爷”,而不是“门主”。

    “禀圣使,据悉,朱二少爷的夫人大约在十天前被人绑架了,至今仍下落不明。”明净阳双膝跪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额头都贴着地面了,说话的语气极为恭敬,还带着一丝丝颤抖,似乎是因为——激动?!

    天圣门圣使啊,天圣门里如同门主一般神秘的存在,而今,这个神秘的存在就站在他的面前,怎能不叫他激动?换做天圣门里任何人都是要激动的!!

    “被绑架了吗?”慕子儒喃喃地念着,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邪笑——

    能在朱梓陌的眼皮底下绑架走他的夫人,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啊!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从窗外透进贵客室内的阳光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许多微生物,明净阳依旧诚惶诚恐地俯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座上的人问完话后便不再言语,明净阳却始终不敢抬眼去看,生怕冒犯了座上之人。

    不仅如此,明净阳还在极尽努力地思索着,思索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否则他们的圣使大人怎么半晌儿都不曾言语?

    高坐于位置上的慕子儒却不知道因他的沉默让跪在地上的明净阳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他只一门心思地在想着朱梓陌娶妻一事——

    该死的朱梓陌!敢在他慕子儒没回来前就成亲,不好好宰上朱梓陌一笔都对不住他这十几年来为天圣门的兢兢业业!很显然,慕子儒忘记了他这期间消失了足足七年之久!

    慕子儒兀自在那想着,却没发觉跪在地上的本就惶恐不安的明净阳忽地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怎么突然觉得好冷啊!!怎么有种要被人算计的感觉……

    “你是四大首领中二首领白虎手下的吧?”垂眸看着俯跪在地上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慕子儒忽然如是问道。

    明净阳不敢有何隐瞒,连忙恭敬地回答:“是的。天圣门中除了米行与酒楼、茶馆一类的产业由朱雀首领管辖,其余的玉器、布匹、钱庄一类的产业都是由白虎首领管辖的。属下是白虎首领手下的三十六堂主中的十七堂主所辖下属。”

    点头,慕子儒勾着唇,邪笑着道:“你给本使取十万两的银票,记到门主的帐下。日后白虎要是来查账,你就跟白虎说那十万两白银是本使取走了。白虎要是找你要银子,你就让他找门主要去。”

    猛地抬头望向慕子儒,明净阳有些磕巴地反问道:“呃??十、十、十万两??”

    慕子儒的话着实将明净阳给吓了一跳,让他将原本的惶恐不安瞬间忘了个干净,但惊疑之下明净阳说出的话也有些打结了,似乎是咬到了舌头。

    没有接话,慕子儒只是邪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开玩笑。

    看见慕子儒点头,明净阳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十万两啊!还是记在门主大人的帐下,不仅记在门主大人的帐下,还让白虎首领届时去找门主大人要帐,这、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看出了明净阳的为难,慕子儒“温和”地笑了笑,温声安抚道:“你放心,你既是我天圣门门人,本使自是不会难为你的。这样吧,你这就去给本使取套文房四宝来,本使给你写个取款的纸条,待日后白虎查账时你也好有个交代。有了本使亲笔书写的取款纸条,白虎一定不会为难你的。”不过阿陌那里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上好一阵的!十万两白银啊!阿陌该心疼死了!哈哈!

    “是是是!”听到慕子儒主动提出要留取款纸条为凭证,明净阳自然是高兴地满口答应了的,而且很快便亲自去为慕子儒取来了文房四宝搁在贵客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倒有些怕慕子儒反悔不给他留凭证的意味。

    笔是崭新的上等狼毫笔,墨条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成的上等金墨(以此墨书写出来的字隐隐带着金色,光照之下流光溢彩,一般为贡品),纸是江南征阳省安庆郡所产的最好的宣纸(不会晕墨,一般为贡品),砚是用墨玉打造的玉砚。

    这一套文房四宝不管摆在哪国那都是当作贡品进贡给皇上用的,一般的权臣都不一定能用的上这么全的!

    啧啧!瞧瞧慕子儒的面子多大啊!人家明阳阁老板连笔墨纸砚都给慕子儒备的全是最上等的,次一点的都不敢拿出来给慕子儒用。

    只见明净阳小心翼翼地将桌上水壶里的水倒了些在玉砚里,然后拿起金墨开始研磨。

    墨磨到一半的时候,明净阳忽然停下,看向慕子儒,恭敬地问道:“不知圣使大人是要十万两现银票,还是先取一部分现银,其余的银两暂时存在钱庄里日后再取?”

    “全部取出来有些碍事,若是弄丢了就亏大发了。还是先取一部分现银吧,其余的则暂存起来。”慕子儒思考了一下便如此接话道。

    “那不知圣使大人要取多少现银又暂存多少银两呢?”明净阳如是问道。

    没有犹豫,慕子儒道:“你就给本使取一万两现银吧,其余九万两,就暂存在白虎旗下的钱庄里,待本使日后需要时再拿存票去取。”

    “属下明白了。”如是回答着,明净阳不再说话,继而重新拾起墨条专心致志地研磨。

第五十三章 继续出发2

    磨好墨,明净阳便退到了一旁站着,慕子儒则走到桌边,提笔沾墨,大气磅礴地在那张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几个草书:今本使于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手中取走白银十万两,他日若有异议,直接找门主便是。落款是一个大大的“圣”字,落款日期是大梁国开平七年三月二十五日。

    虽然十分舍不得,但明净阳仍旧恭恭敬敬地接过慕子儒写好的取款纸条,仔细地吹了吹上面未干的星点墨迹。随后,明净阳唤了一个青年男子进来,吩咐那个青年男子立刻去附近他们自己的钱庄取一万两银票和九万两白银的存票来。

    待那个青年男子将银票和存票取来后,慕子儒也没查看点数,直接将那一叠薄薄的用朱砂笔写着白银一千两的银票对折,塞进了自己怀里。

    慕子儒想,以他天圣门圣使的身份,料定那个明净阳不敢忽悠他少给他一两银子。否则,回头他一定让明净阳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虽说慕子儒有留下取款纸条证明是他取走了十万两白银,可是明净阳看着慕子儒将那些银票塞进怀中,脸上虽是笑着的,可心里却仍旧觉得一阵心疼:那可是十万两白银啊!就这么白白地没了啊!他要花多久才能挣回来啊!

    在明净阳恭敬中带着讨好的笑容下,慕子儒满面春风地大步离开了明阳阁。

    与慕子儒的满面春风不同,明净阳却是一脸便秘的模样,那完全是因为太过心疼银子所至!毕竟,一下子去了十万两白银,虽然那银子不是明净阳的,可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离开明阳阁后,慕子儒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去了明阳阁斜对面的一家兵器行。

    这趟去江南,慕子儒凭借这几年闯荡江湖的直觉,预感到要碰上不少事情,所以,他需要提早准备一些防身兵器,否则真等遇上了危险,就凭他那几根毒银针——够呛!

    进了兵器行,慕子儒走到陈旧的柜台前,问那个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你们这有软鞭吗?”

    慕子儒虽没有朱梓陌、林萧阳、牧文那般强悍的防身武艺,但因常年修炼幻影踪而内力大涨,别的兵器使不了,但靠着内力操纵的软鞭却还是可以使上一二的。

    抬头瞥了眼慕子儒,那个中年男人默默地走出柜台,去店铺角落里抱了一个陈旧的长约半米,宽约三十厘米,高约二十厘米的长方形木箱放在柜台上。

    打开木箱,那箱子里赫然装着满满一箱子的软鞭。那些软鞭颜色不一、长短不一,质量也自是参差不齐。

    一条一条的软鞭试过去,慕子儒都不太满意,遂问:“还有比这好的吗?”

    中年男人闻言,俯下身去柜台底下捣鼓了一阵,再站起来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纯黑色的软鞭。

    这条软鞭色泽纯黑,鞭柄处是同鞭身一样的材质,只是外面还裹了一层木制的握柄,许是为了让使用者能更好地握紧软鞭。鞭尾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薄片,薄片周边打磨得十分锋利,足以与刀锋相比。

    慕子儒接过中年男人递给他的纯黑色软鞭,试了试鞭子的韧性以及长度,这才问那个中年男人:“这条软鞭多少银子?”

    那个中年男人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吐出一个惊人的价格:“五十两。”

    听到这个价格,慕子儒的头顶明显地出现了三条黑线:五十两?这都够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了,就这么一条质地勉强算是上等的鞭子还要这么多钱?!以为他不识货吗?

    眯着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慕子儒冷淡地道:“太贵了。”

    到不是慕子儒舍不得那点银子,他刚刚才从明阳阁老板明净阳那拿了十万两白银,银子他有的是。然,明明只值十两银子的一条软鞭却要慕子儒多花五倍的价钱去买,就算再趁手,慕子儒也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毕竟,买东西也要物有所值不是?

    虽然那十万两银子并非慕子儒的,可那好歹也是银子不是?又不是白捡来的!嗯……虽然的确是白捡来的……

    “那你说多少?”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地问了句。

    原本换做平时,慕子儒是没有这份耐性和闲心去跟别人讨价还价的,不过因为刚刚才搜刮了朱梓陌十万两白银,慕子儒此时心情正大好,遂好脾气地接话道:“最多十两,不卖的话我就去别家买。”

    说罢,慕子儒将手中的纯黑色软鞭往柜台上一放,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势。

    “十两就十两吧!”见慕子儒作势要走,那个中年男人收起木箱,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含笑转身,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十分大气地拍在柜台上,不无意外地,慕子儒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对着柜台上的那张百两银票翻了个大白眼。

    待找清了银钱,慕子儒拿着那条纯黑色的软鞭又去了趟附近的马市,花了上百两挑了一匹上好的纯黑色骏马,这才真正的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途。

    因都城内平民不可骑马过市,所以慕子儒一直是牵着骏马走的,待出了绉平的南城门,慕子儒这才利落地翻身上马,坐稳后凌空一甩马鞭,身下的骏马便如疾风一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地尘土。

    慕子儒不会料到,这一趟江南之行,竟会让他遇到如此之多的——意外!嗯……应该说是意外的惊喜!

    转眼,日落西山,远山重重叠叠,如墨如画。

    一望无际的苍穹中只余片片浅淡红霞浮于遥远天际,有的红霞犹如一条长线,有的犹如团扇,有的犹如动物……形状不一、千奇百态,一时竟是看迷了人眼。

    在南方,阳春三月的天气,白日里,有太阳的照晒,其实已经算不上寒冷了,只是在入夜十分,偶尔拂过一阵凉风,若是衣服穿得稍微单薄些,还是会觉得十分冷。

    骑马赶了一天的路,出了一身薄汗的慕子儒终于在日落时分来到了一处村庄外。

    在离村口尚有五十米之遥时慕子儒便勒停了马匹,坐于马背之上,遥望那座村庄。

    从外面看,那座村庄并不大,村庄内最多也就五六十户人家的样子。

    此刻,明明该是做晚饭的时候,可这座村庄却静谧得离奇!慕子儒不仅没有看到村庄内炊烟冉冉的景象,就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就仿佛……这只是一座空置的村庄一般。

    然,这座村庄绝不可能是空置的村庄,因为,这座村庄就是十天前林知吾和林萧阳二人出了大梁京都绉平后,第一天夜里借宿的那个村庄。

    可是,这才短短十天时间,一座住满了人的村庄怎么可能就变成了空村呢?他们总不至于全部搬迁了吧?可是他们不是被神秘人威胁不能搬离村子的吗?

    虽然慕子儒并不知道林知吾和林萧阳之前在这座村庄借宿过,更不知道他们在这处村庄里的遭遇,但是直觉告诉慕子儒,这座村庄——有问题!

    翻身下马,看着沉浸在夕阳余辉下的村庄,慕子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座村庄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

    左手牵着上午才在绉平马市里买来的黑驹,慕子儒右手紧了紧袖口,脸上虽沉静如水,但心里其实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抬腿,迈步,慕子儒牵着黑驹一步一步地朝着前面那个村庄的村口走去。

    越接近那个村庄,慕子儒心中的诧异与警惕便越盛,这是一种探知危险的本能在警告慕子儒,前面有危险!

    当慕子儒快要走到村口时,慕子儒忽然驻足,不再向前进一步,而慕子儒手中牵着的那匹黑驹,不知是否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脖子,鼻子里也不停地嗤着粗气,前蹄更是十分不安分地踢踏着地上黑色的泥土。

    感受着黑驹的焦躁不安,忽然,慕子儒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扯起了一抹邪笑,双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

    恰在此时,一阵傍晚十分的冷风拂过,配合着慕子儒那妖孽的五官和他嘴角的那抹邪笑,竟让人无端端地生出一股寒意来。

    将黑驹牵到村口旁边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将套在黑驹脖子上的缰绳在梧桐树的树干上系好,慕子儒抬手拍了拍黑驹的脖子,似乎是在安抚黑驹焦躁的情绪,然后,收手,一个转身,朝着村口大踏步而去。

    都说动物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那匹黑驹害怕成这样,肯定是这座村庄里存在着危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危险!

    不只是慕子儒的那匹坐骑,就连常年在江湖上过着犹如“走钢丝”般日子的慕子儒自己也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极为不寻常的气息,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

    这种死亡的气息,极大程度地诱发了慕子儒体内的兴奋因子,让慕子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窥探那抹死亡气息的来源。

    嘴角仍旧勾着那抹邪肆的笑,慕子儒踏着稳重的步伐走进了那个村庄的村口。

第五十四章 继续出发3

    “林副管事,这附近好像都没有客栈和村庄啊!今晚我们是要露宿野外了吗?”在昏黄的夕阳下,骑在马背上,任由身下的马匹慢步向前走着,林萧阳四下张望着问和他并排骑马而行的林知吾。

    闻言,林知吾也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复又抬头看向早已显昏暗的天色。

    只见林知吾蓦地勒住马缰,对林萧阳道:“林公子,我们就在这停下休息一夜吧!前些年我和爷来过这里,再往前,是一片密林,林子有些深,林中还有猛兽,若是白日倒还不怕,但入了夜还在林中行走会十分危险。我知道林公子武艺高强自是不惧怕那些猛兽,但我们的行程并不着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还是先在这休息一晚,等天明后再行赶路吧!”

    林萧阳和林知吾此时正骑马走在一条林中小道上,小道两旁是树林,靠近小道两边的树林尚且稀疏,越往里去树林越发密集,到了树林深处则是黑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马蹄下的小路一直蜿蜒向前,偶尔转了一个弯,待弯转过去了,依旧是蜿蜒向前的小道,似是没有尽头一般。

    对于林知吾的提议,林萧阳也未做反对,十分顺从地随同林知吾一同勒住了马缰。

    经过了第一次的中毒事件后,林萧阳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以林知吾马首是瞻了,只要是林知吾说的,林萧阳基本都以服从为主,绝不多说一句。

    林知吾和林萧阳一前一后地下了马,将马匹牵到小道一旁的树林中仔细拴好,而后就各自整理自己的行囊去了。

    好在林知吾一直有先见之明,不论行到哪个地方都会为接下去的路程准备好干粮和饮水。此刻,他们二人就算找不到能借宿的地方,没人给他们提供吃食也不需要打野味,靠着林知吾预先备好的干粮和饮水却也饿不到他们两人。

    林萧阳和林知吾在林中收拾出一块空地后便去拾了一些干草树枝用来生火,等火生起来了,两人便围着火堆坐着,一边吃着林知吾预先准备好的干粮,一边天上地下地聊着天。

    “林公子,听爷说起你似乎与江南南岭郡的武林世家林家有些渊源?”聊着聊着林知吾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林萧阳身上。虽然早就听朱梓陌提及过林萧阳的身世,但林知吾还是想听林萧阳自己说说。

    林萧阳闻言,并未隐瞒,如实道:“我是林家幼子,我爹就是林家本家现任家主林翱。小时候大概四五岁时我被毒蛇咬伤,是师傅救了我,我也不知道师傅与爹说了什么,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爹就让我跟师傅走,还叮嘱我不能给师父惹麻烦,更不能惹师父生气,要像在家里一样乖乖的。后来我就跟着师傅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林公子这次回去,你爹娘见到你定会十分高兴的。”林知吾笑语到。

    可是,林萧阳却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只听他闷闷地道:“其实我不太想回去的,娘的眼中只有大哥,家里除了爹以外,唯一对我还算好的二哥,因为身子弱不能习武,自小就被娘给送去了别院休养,一年里也就能见个两三次面。可是在秦山上却不一样,这十八年里师傅待我不比我爹差,虽然有时候也十分严厉,但我真要伤到了哪里,最担心我的还是师傅。而大师兄和二师兄,虽然他们不是我的亲手足兄弟,可他们对我也很好。虽然大师兄偶尔喜欢捉弄我,可是每次上来秦山之巅,大师兄总会带很多很多我喜欢的吃食给我,秦山之巅高达数百丈,大师兄的轻身功夫再好,背着那么多吃食攀爬也是很累的。而二师兄,每当我遇上不明白的问题去请教二师兄,二师兄都会仔细地跟我讲,就算同一个问题我问上三四遍,二师兄也从来不会嫌我烦,还是会耐心地跟我讲,直到我完全明白。不管是师傅还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对我的好我都清楚明白!”

    “但是林公子还是要回去看看的,毕竟你爹他中毒太深,可能……等这次武林大会结束了,林公子若不喜欢这凡尘俗世,再回去秦山便是了。”听罢林萧阳的话,林知吾如是安慰到。

    林知吾其实很明白林萧阳的心情,当年的朱梓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呢?被生父嫌弃,被主母陷害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所有的苦朱梓陌都不能去跟他的娘亲刘如云吐露,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那些年,朱梓陌虽每日笑着,可是林知吾却看得清,朱梓陌的笑从来就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有每次要出发去秦山的时候,朱梓陌的笑容才变得真切起来,林知吾知道,那是因为朱梓陌真的感到开心了。

    林萧阳和林知吾这边尚且不错,慕子儒那边又是如何呢?

    **

    沿着村口往村内延伸的那条约有一米来宽的泥路往村内走着,慕子儒一边走一边屏气细听着四周的响动,可惜,慕子儒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可疑的声响,仿佛这座村庄真的就是一座空的村庄一般。

    就这样一直沿着泥路往村内走着,慕子儒一直走到了村庄内部一块较为平整宽阔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这座村庄的晒谷场。

    此刻的晒谷场上,还零零散散地晾晒着一些陈年的稻谷、麦穗,那些稻谷麦穗或大或小形状不一地占据着晒谷场的一方位置。

    从那些晒着尚未收的稻谷麦穗来看,足以证明,这座村庄,绝不是一座无人村!

    忽然,耳畔有一丝丝不寻常的声音响动,虽轻微,却仍是被一直屏息凝神的慕子儒听见了。而且,原本清新的带着青草与泥土香气的空气中,忽然夹杂了一股淡淡的,常人不易察觉的香味飘散开来。

    那股香味,如幽兰的幽香,又如茉莉的馨香,但是不论是哪种香味,都是很淡很淡的存在,除非嗅觉十分敏锐,否则根本就嗅不到那股香味。

    不过,偏偏慕子儒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他的嗅觉,可谓是这世上最为敏锐的了。

    慕子儒不但嗅到了那股淡到极致的香味,还嗅出了那股香味是因为什么而散发出来的!

    一个潇洒的转身,待看清身后的景象时,慕子儒的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比之前更加邪肆的笑容,而慕子儒眼中也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果然如他所料!

    思绪所至,慕子儒蓦然转身后,看到的,是站着,不对,准确来说,是飘着的一群人!为什么说是飘着呢?因为那群人的双脚脚尖都离开了地面!!

    那群人的漂浮程度虽还不足一个手掌长,却也足以让看清他们不是如常人一般站在地面上的。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慕子儒却十分淡然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漂浮于空中的人——

    只见那群人全部无力地垂着头,看不清相貌,他们的双手同样无力地垂在身侧,背部稍微向前弯曲着,显得有些佝偻的模样。而那唯一暴露在外的双手却似乎没有血肉一般,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若再看得仔细些,皮肤下的骨头仿佛随时会刺穿皮肤冒出来一样,看着委实有些瘆人。

    从衣着发式上看,这群人应该就是这座村庄的村民,而且,男女老少皆有。

    远处的天边有几只春燕张开着翅膀滑翔而过,近处,是相连成片的黑瓦屋檐和一群飘于空中的村民,如此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忽然,原本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的那群村民动了!

    只见那群村民以慕子儒为中心点,迅速往四周飘散开去,不消片刻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将慕子儒牢牢地围困在了包围圈中心。

    环视了一圈那些似是想要围困住自己的村民,慕子儒恰在此时看见那些村民动作一致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张瘦骨嶙峋得犹如皮包骨头,脸色蜡黄非常,面无表情,且双目空洞无神的脸。

    只肖看一眼慕子儒便已了然,这样的面容,不该出现在活人身上,所以,这群人,是一群活死人!

    活死人,顾名思义,是介于活人与死人间的一种存在,这种活死人一般是巫族在乱葬岗的尸体内培养虫蛊,然后将成年虫蛊种植进活人体内而生。

    活死人脚不沾地,习惯昼伏夜出,专门攻击路过养尸地的行人,直到吸干其血肉才行。

    像这种东西,百年前在大章国西疆一代曾大规模出现过,当地不少村庄都遭到迫害,血流成河,后来被武林正道集结队伍全方面绞杀,近百年来这种东西早已绝迹了。

    “有意思!巫族的东西居然跑出来了吗?”看着那群活死人,慕子儒勾唇邪笑着吐出了这句话。

    慕子儒的话音刚落,那群漂浮在空中的村民中有五人忽然蓦地升高,漂浮于一众村民的头顶之上。

    只见那五人身体向前一个近一百度的倾斜,伸出弯曲得如同利爪一般的枯槁双手,对准慕子儒就直直地俯冲下来,那架势,似乎是想用他们的双手将慕子儒撕碎!

第五十五章 巫族蛊毒1

    面对活死人村民的攻击,慕子儒就那般站在原地看着那五个村民朝自己俯冲而来,面不改色,不闪不避。

    包围圈范围虽大,可那五人的速度极快,不过转眼时间就已俯冲至慕子儒身前。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那一张张枯瘦蜡黄毫无生气可言的脸,委实让人发怵!

    然,就在那五人的双掌即将抓到慕子儒身上时,却见慕子儒原地晃动了一下,五道寒芒同时朝着那五人飞射而去,下一秒,只听“嘭嘭”几声闷响,那五人竟然全部跌落在了慕子儒脚边的地上!

    细一看,原来,那五人的眉心处不知何时竟都插上了一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短银针。

    再一细看,却只见那五人被银针射中的眉心处,居然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着,然后,那五人的眉心处从内里渐渐的破开了一个小洞,就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吃掉了骨肉一样。

    在那些小洞逐渐破开了后,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从那五人眉心的小洞中,蠕动着爬了出来,让人看着甚是恶心反胃。

    在落到地面上后,那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忽然纷纷浑身冒起一阵黑烟,还有轻微的“滋滋”声,犹如被强酸腐蚀一般。

    待黑烟散去后,那些原本看上去还颇有些肥壮的虫子全部变成了黑色的干巴巴的虫尸,还飘散着一股恶臭,让人只觉得更加恶心反胃。

    看着这一幕,慕子儒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但那笑意中却又夹杂着十分明显的浓浓的不屑与邪肆还有眼中那明显的——恨!

    “哼!真是见不得人的小伎俩!”慕子儒这般嗤笑道。

    活死人之所以脚不沾地,正是因为他们体内的蛊虫不能接触地气,原因究竟为何无人知晓,不过传言是因为天上有飞仙,地下有地仙,活死人蛊乃邪恶秽物,若是接触地气,等同于接触地仙,不消片刻蛊虫就会化为脓水。

    包围着慕子儒的那群村民不知是否有所感觉还是怎地,此刻竟忽地全部散去,不肖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没了踪影。

    倘若此时有他人在场,或许会觉得那群村民是因为害怕慕子儒的本事而逃跑了,可慕子儒见状却是缓缓收起了眼中的那抹不屑和邪肆,转而眼中是满满的警惕。

    慕子儒自幼习医,他看过的医书比许多人这一生看过的书籍都要多,而这几年慕子儒游走于天成大陆九国各地,见过的奇花异草、邪魅蛊毒更是不在话下。

    如今的慕子儒不仅医术毒术在天成大陆中首屈一指,连一些旁门左道的巫蛊之术他亦有钻研。慕子儒深知,活死人没有思想,只有执行力,此刻,这群活死人村民忽然全部散去,定是被人操纵所致!

    果然如慕子儒所想,那群村民只散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纷纷飘了回来,如之前一样呈合围之势围困住了慕子儒。不同的是,那群村民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中,现在全部握着菜刀、斧子、镰刀一类的利器。

    遥遥看去,那些利器折射着夕阳的余辉,寒光微闪,凉意瘆人。而身陷包围圈中央的慕子儒看到此景也是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不然俗话干嘛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呢?

    面上,慕子儒仍是勾唇邪笑着瞅着那群毫无生气的村民,但暗地里,慕子儒的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了绑在腰间的软鞭,左手则悄悄缩进袖中,待再伸出来时,指尖处已经捏了五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短银针。

    环视寂静的四周,慕子儒蓦地扯着嗓子喊到:“喂!不要跟你鬼爷爷我装神弄鬼的!你这点小把戏可吓不倒你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鬼爷爷!你鬼爷爷我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爬着玩呢!”

    嘴上虽然如此嚣张地喊着话,但慕子儒的双眸却是牢牢地盯着四周那些围困着他的村民,一刻也不敢放松。

    慕子儒敢保证,只要那群村民敢攻击他,他一定会让他们连活死人都做不成!

    “呵呵呵……”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如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那女子的笑声似是来自四面八方,虽然好听,却空洞而诡异,让人有种顿生寒意的感觉。

    慕子儒听了那笑声,嘴角的邪笑却是越发地邪魅惑人起来。

    只听得慕子儒朝着前方空气喊道:“一听这变态的笑声就知道是巫族的贱人来了,但不知你这贱人又是巫族的哪一鼠辈?竟然敢缠着你鬼爷爷?莫非是这几年的亏,你们巫族还未吃够不成?还有啊,你看看你们这群鼠辈,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好好的一个村子又遭了你们的魔爪,真是造孽呀!”

    慕子儒的话才说完,那银铃般的笑声便是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夹杂着浓烈恨意的,有些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女人声音:“哼,无常鬼医!你少在那逞口舌之快,今日你落在我活阎罗手中,你就自认倒霉吧!三年前的仇,今日我活阎罗要你全部还来!!!我要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再者,是他们自己守不住口出卖了秘密这才导致我种在他们体内的尸蛊发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可怨不得我!”

    “哈哈哈……”听到那个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女人的声音自称她是“活阎罗”,慕子儒倏地笑出了声,笑得似乎还十分开怀的模样。

    笑完,慕子儒朝着空气朗声道:“活阎罗?巫族的十护法??你想杀了你鬼爷爷我?活阎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难道你忘了你于我就是一个手下败将吗?一个手下败将还妄想称勇,真不知你活了那么大岁数都是活到哪里去了!!”

    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说仍不够表达自己的嘲讽轻蔑之意,慕子儒又补充道:“那个什么活阎王,是你们巫族的九护法吧!两年前她也是来找你鬼爷爷我报仇来着,可惜啊,这仇没报成,她到是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让我猜猜,你们找着她的时候,她的尸首是不是已经腐烂得都认不出原貌了?!

    别的一些小喽啰你鬼爷爷我也就不说了,太多了我也记不住。就说那个什么活菩萨吧,就是你们巫族的那个七护法,就在半年前,她也是来说要杀我报仇的,不过你们至今都没找着她的尸首吧!你鬼爷爷我今天就发善心告诉你好了,她的尸首早八百年前就消失了!想知道那个活菩萨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用了点化尸水‘不小心’泼到了身上,生生受着化尸水的痛苦,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地变成污血死的,那滋味,可难受可痛苦了。”

    “你瞧瞧你们巫族十大护法取的都是什么名号,还活菩萨呢!就她那样的,她要是活菩萨,你鬼爷爷我就是那西天的如来佛祖!唉,那个什么活阎罗,我说你们巫族就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了吗?怎么净是些猪脑子!都赶着来找你鬼爷爷我送死?送死就送死呗,干嘛还口口声声嚷着要报仇,结果仇没报了自己到丧了命,真是丢死人了!”末了,慕子儒又这样补了一句,似乎打算着直接将那个什么活阎罗气死拉倒。

    果不其然,听着慕子儒将他这些年的“战绩”一一细数了一遍,末了还将她们巫族狠狠地鄙夷了一番,那个藏在暗处的活阎罗真的是差点没被一口气噎着背过气去。

    良久后,活阎罗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此刻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之意的声音才再度在四周响起:“无常鬼医,你休要猖狂!今日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今日,我不仅要将几年前的屈辱一一讨回来,我还要给我的那些姐妹们报仇雪恨!!!我活阎罗今日定要让你无常鬼医死无葬身之地!!!”

    “来来来!你尽管来!你鬼爷爷我就在这儿等着呢!我到是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慕子儒不屑地邪笑着接口。

    慕子儒心内则更是鄙夷:若是他会怕了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那他现在就回绉平给朱梓陌那厮养鸟去,此生再不涉足江湖!

    不等慕子儒话音落地,那群村民的身子就蓦地又腾空丈许,纷纷身子向前大幅度倾斜,举着手中的菜刀、斧子、镰刀等一应利器就朝着身处包围圈中心点的慕子儒俯冲了过去。

    在那群村民刚一动的时候,慕子儒便瞅准目标将左手捏着的五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用内力激射了出去,随着“嘭嘭嘭嘭嘭”五声重物坠地之声,慕子儒已然顺利地解决了五个活死人村民。

    然后,慕子儒一刻不停地迅速抽出他腰间的软鞭,朝着尚飞在空中的几个活死人村民那么一挥,只见软鞭尾端寒光闪过,得,就一鞭子,又抽趴下三个。

    不得不说,慕子儒不仅眼力好,手法更是准得没话说,那五枚银针不仅全部射入那些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就连刚才那一鞭子,都是快、准、狠地抽在了那三个村民的眉心处。

第五十六章 巫族蛊毒2

    趴在地上的那八个村民的眉心处,同样有东西在其皮肤下蠕动着,然后,那八人的眉心处同样从内里渐渐的破开了一个小洞,就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吃掉了骨肉一样。

    在那些小洞逐渐破开了后,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从那八人眉心的小洞中,蠕动着爬了出来。

    在落到地面上后,那一条条细长的浑身猩红的虫子忽然纷纷浑身冒起一阵黑烟,还有轻微的“滋滋”声,犹如被强酸腐蚀一般。

    待黑烟散去后,那些原本看上去还颇有些肥壮的虫子全部变成了黑色的干巴巴的虫尸,还飘散着一股恶臭,这让本就恶臭的空气变得更加恶臭了,若是忍耐力差点的人只怕当场就被薰吐了。

    另一边,在活死人村民的包围圈中,慕子儒还在卯足了劲儿地用他手中的软鞭抽向那些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那手法,简直是一抽一个准,绝没有抽空了或者抽错地方的时候。

    一条在别人眼中不好使、不听话的软鞭,到了慕子儒手中,却如同有了灵魂有了生命一般,简直就是指哪打哪的神兵利器!

    夕阳仍旧如血般红艳,晒谷场上的战斗仍旧在持续着。

    “我说活阎罗,这就是你说的要置你鬼爷爷我于死地的办法吗?你真是太让你鬼爷爷我失望了啊!就这些不入流的烂东西,都不够你鬼爷爷我活动筋骨的。”一边灵活地使着软鞭战斗着,慕子儒得了空还不忘朝着四周冷嘲热讽一番,也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哼!”慕子儒的话方说完,就听得活阎罗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是一声冷哼。而后,只听得活阎罗说出一句十分没有创意的话来:“无常鬼医,你先别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我活阎罗的厉害了!”

    “被你说得我好害怕啊!”又连着解决了三个活死人村民,慕子儒如是撇嘴嘲讽道。

    口中虽如此说着,慕子儒又岂会真的怕了那个什么活阎罗?手上虽一抽一个准地快速挥舞着软鞭,但慕子儒满脑子却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将那个活阎罗逼出来,他好一银针解决了她,省得拖久了事情变得麻烦!

    慕子儒心里清楚,不管他怎么尽力杀眼前这群活死人村民,他们终究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杀人工具,除了木然还是木然,不会因为死亡而感到害怕从而逃避,这会导致慕子儒必须不停地使用内力,这对慕子儒而言及其不利。

    慕子儒明白,要彻底绝了这个麻烦,同时更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还是得杀了那个罪魁祸首——活阎罗。

    没了控制的人,这些活死人村民就会变成无头的苍蝇,虽然仍旧是个隐患,却不会再主动攻击活人,根本就不足为虑。

    但现在,那个活阎罗却是藏头藏尾地不肯现身,就算慕子儒再厉害,可他也没有练就隔空杀人的功夫啊!要是他有那隔空杀人的本事,他还在这费什么嘴皮子??他又不是没事干闲得慌!

    又解决了一个活死人村民,慕子儒粗粗数了一下,还剩下将尽十来个活死人村民,可是慕子儒的内力也消耗得厉害,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活阎罗,你的这些打手可都要被你鬼爷爷我解决光了,怎么,你还不打算拿出你的杀手锏吗?要是杀光了你的这些打手,你鬼爷爷我可就没得玩了,那样可就无聊了。你还是赶紧将你的杀手锏拿出来吧!也好让你鬼爷爷我见识见识,能要了我命,让我无常鬼医死无葬身之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慕子儒继续邪肆地挑衅。

    “不急,无常鬼医,好戏还在后头呢!保证让你死而无憾!”回答慕子儒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之后,除了慕子儒与那些活死人村民打斗的声音,四周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看样子这活阎罗是怎么也不肯现身了,如此,慕子儒倒也真不急了,只管利落地收拾着剩下的那十余名活死人村民。

    只见慕子儒的软鞭过处,便是从空中摔下一个活死人村民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而后空气中的恶臭之味又加重了一分。

    片刻后,那群先前还围困着慕子儒的一大群活死人村民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从打斗开始到现在,慕子儒却是一直站在原地几乎没挪动过步子!

    慕子儒以左腿为支点,竟是用右腿在四周画了一个圈,这足见慕子儒的厉害。

    只是,先前尚在大梁京都绉平朱府上时,朱梓陌曾说过慕子儒不会武,这会儿慕子儒却是这般的厉害非常,不明其中故事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十分令人费解,然,这其实一点也不令人费解——

    慕子儒的确不会武,但慕子儒会幻影踪啊!林萧阳初遇慕子儒时便说过,幻影踪不仅是这世上绝顶的轻身功法,更是一门绝顶的内功心法。

    若要使用软鞭这一类柔韧性极强的武器,要的不是外在的硬功,而是内在的内功,只有内功深厚,才能将软鞭使得如同活物一般。再加上这些年的江湖闯荡,慕子儒就是再不济,对付这些没有思想不能自己行动的活死人,那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活死人村民了,慕子儒眸中忽地闪过一抹精光,却转瞬即逝。

    在慕子儒最后一次挥出软鞭的同时,一个闪着幽红色光芒的细小物件随着软鞭一同被慕子儒甩了出去。

    而后,软鞭和那个幽红色的细小物件一前一后地抵达了那最后一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不同的是,软鞭在距离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不到一毫厘的地方时就立刻被慕子儒收了回去,而那个幽红色的细小物件却直直地射进了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

    慕子儒这最后一次挥出的鞭子力道与内力都掌握得极好,看起来去势汹汹,可实则其中并没什么内力,所以临到最后关头才能如此轻易地将软鞭收回。而那幽红色的细小物件顺利地射进那个活死人村民的眉心处却摆明了是慕子儒想要的结果。

    如此麻烦的做法,也不知这慕子儒究竟想做什么?但是——

    下一刻,那些原本被慕子儒打得倒地不起的活死人村民,居然又一个个从地上直挺挺地漂浮了起来,而目标,似乎依旧是慕子儒!而那些村民原本枯黄的皮肤均变成了青灰色,皮包骨一样的双手指尖竟然生出了犹如野兽那般的利爪!

    “哈哈哈哈哈……”活阎罗的笑声忽地自四面八方传来,只是却没了起先那般的银铃之声,而是嘶哑得难听至极的笑声。

    笑过后,活阎罗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常鬼医!你没想到这群村民体内除了尸蛊还有另一种蛊毒吧!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巫族的‘控魂蛊’!当你杀了最后一个被控魂蛊控制的人的时候,他们体内的巫蛊力量就会被真正激发,才能成为真正的活死人,不伤不死不灭!!”

    随着话音落下,在慕子儒正前方的一棵需两人环抱的大榕树后缓步走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袍,外罩黑色斗篷,披散着蓬乱长发,面容狰狞可怖得犹如地狱厉鬼的女人。

    其实那个女人的身形尚算高挑,身材也过得去,倘若在其背后观看,倒也算个十成十的美人儿,只是,倘若你不走运从正面看过去……她那张脸却是委实吓人得紧。

    正面看过去,那个女人整张脸上沟壑密布,猩红色的一条条沟壑纵横交错,就像一条条盘亘在她面部的血虫!上唇如兔唇一般分为两瓣,下唇的一边却似乎被什么削掉了一样,只留了一半唇瓣,而那个女人的双眼有一只却明显是瞎的。

    瞎了的那只右眼还算好的,看过去也顶多是丑陋难看的疤痕罢了,可那个女人的那只左眼却只剩下了一个眼白,连眼珠子都没有了,眼皮还外翻着,看上去比那只明显瞎了的右眼还要恐怖吓人。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突然从大榕树后走出,出现在自己对面,面容如此狰狞恐怖的活阎罗,慕子儒的小心肝还是小小地颤抖了一下下——

    苍天呐!大地啊!这真的是活阎罗啊!!这么丑就不要让她出来吓人了好不好!他慕子儒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见过许多因各种原因而死状惨烈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慕子儒还是比较喜欢看美人的说……就算不是美人,五官端正也行啊!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咽了口口水,慕子儒颤抖着声音遥问活阎罗:“那个,活阎罗,跟你打个商量行不?”

    “呵!”活阎罗扯着她那张兔瓣唇和缺了一半唇瓣的嘴角冷笑一声,更显她那分为三瓣的唇瓣恐怖如斯。

    只听得活阎罗用她那嘶哑甚至是扭曲的声音冷冰冰地道:“如果你是想让我给你无常鬼医留个全尸,我答应了到也无妨!”

第五十七章 巫族蛊毒3

    天色已经愈发昏暗了,空阔的晒谷场上原本晾晒均匀的稻谷麦穗经过一番打斗,早已面目全非,稻谷麦穗混乱在一处,东一片西一片,凌乱不堪。

    再度漂浮而起的活死人村民们依旧手持利器围成一个圈将慕子儒围困在中心,许是因为操控他们的活阎罗没有下达命令,所以他们也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行动。

    活阎罗站在包围圈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与慕子儒对话,说是对话,反倒有些像两人在用言语相互挑衅,似是要比比谁先忍不住一般——

    慕子儒闻言却连忙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声音依旧带颤地道:“不不不!我是想说,您老能不能不要大白天地就这么出来吓人?就您老现在这幅德行,倘若是晚上,若是让老人看到了定会被吓死,小孩看到了定会被吓哭,妇孺看到了定是要吓疯的。你们巫族已经够作恶多端的了,如今应该多行善积阴德才是,不能顶着那么一张恐怖的脸出来吓人啊!再者说了,您老的双眼都已经看不见了,何不在巫族里好好呆着享清福,何必跑出来踩踏那些花花草草的,它们多无辜啊!都还没长大开花就被您老一脚踩死了。”

    慕子儒说完还摆出一脸真诚的笑意,以示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可惜,诚如慕子儒所说,活阎罗的两只眼睛都瞎了,慕子儒的表情如何,活阎罗压根就看不见!而且,活阎罗如今之所以是这幅鬼模样,还是慕子儒当年的“杰作”之一!

    活阎罗早在慕子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气得浑身发抖了,等慕子儒话一说完,活阎罗立马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你他娘的放屁!!”

    或许是因为气急,或许是因为嗓子扯得太厉害,总之活阎罗骂出的那句脏话,声音怎么听怎么刺痛人耳膜。

    慕子儒用空着的左手小拇指掏了掏左耳,一脸不满地抱怨:“您老声音能不能小点,跟只被掐着喉咙的公鸭子似的,真是难听死了。明知自己声音不好听,就不要老是开口说话,这不是毒害听你说话的我的耳朵吗?还有啊,您老好歹也算是个妇人,怎么能说粗话呢!”

    被慕子儒如此说教,活阎罗气得更加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似恨不得将慕子儒剥皮抽筋的话:“把他给我杀了!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渣都不留!!!”

    话落,此次活阎罗却迟迟没有听见交手的声音。

    就在活阎罗疑惑地准备再次出声指挥的当口,却听见慕子儒那邪肆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地响起:“听着了没?你们的前主子让你们把她给杀了,要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渣都不留哦!”

    听了慕子儒的话,活阎罗一怔,未及深思便已大怒,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却听得耳畔风声喝喝,似有什么正迎面破风而来。

    活阎罗虽看不见外界情形,但失明三年却将耳力练得极为灵敏,又因自身对危险的敏锐感觉,活阎罗当下便灵巧地旋身躲开了。

    “嘭”地一声,却见,刚刚活阎罗站立的地方,一把有些陈旧的斧子正狠狠地劈在了地上,都将周围的地面劈出了一条细长的裂缝,可见挥出斧子之人臂力极大。

    再看活阎罗四周,赫然是之前围困住慕子儒的那群活死人村民!

    “怎么回事?!”虽然耳力灵敏,对危险也极为敏锐,但终究因双目失明看不见外界发生了什么,不明就里的活阎罗如是茫然地问着。

    却见慕子儒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一脸沟壑纵横的活阎罗,悠然道:“忘了告诉您老一声了,这尸蛊和控魂蛊一同种进活人体内操控人体的蛊术的确是你巫族一绝,不过可惜啊,早在两年前我就研制出了反将控魂蛊转为己用的蛊虫。只要我适时地将蛊虫的子蛊射进最后一个被控魂蛊控制的活死人眉心中,你的所有被控魂蛊控制的活死人便全部为我所用了。”

    百年前在大章国西疆一带曾大规模出现过的活死人,因为迫害了当地不少村庄导致血流成河,后来被武林正道集结队伍全方面绞杀,虽然近百年来这种东西早已绝迹,可那一战,武林正道也是损失惨重,几乎死伤大半,就是因为他们当年不知道这活死人体内另有玄机,从而着了道。

    若不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手持上古神兵天机剑,勉强克制住了活死人,只怕百年前那一战绝迹江湖的,就是武林正道了。

    不过那一战后天机剑就此消失,再也不曾在这世上出现过。

    据说是因为沾了太多活死人的秽血,毁了天机剑本身的神气以致天机剑成了一柄废剑,被当时身中蛊毒已经油尽灯枯的武林盟主跳进万丈深渊自绝时一同带了下去。

    顿了顿,慕子儒叹息一声,缓缓道:“倘若是两年前你拿这玩意儿来对付我,我肯定傻乎乎地上当,然后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可惜啊可惜啊!您老足足晚了两年啊!”

    说罢,慕子儒不再看被真正激发了力量的活死人村民围困住的活阎罗,完全忽视活阎罗用那嘶哑扭曲的声音发出的一声声难听至极的咒骂声,一个飒然转身,慕子儒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这座村庄村口的方向走去。

    不知慕子儒是为了逃避身后那血肉横飞的惨景还是惦记着系在村口前的梧桐树下的黑驹,脚下步子走得虽然沉稳,却比来时快了不少!

    身前,是寂静一片屋檐墙角相连的房屋,一条泥巴小路于房屋间蜿蜒向前;身后,是一片飞扬而起的血雾,其间夹杂着飞溅出的大小、形状不一的血肉,和活阎罗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士别三年?还当他慕子儒是三年前能随意被她巫族揉捏的人吗?

    轻敌者必败之,就是用来形容她们巫族这伙瞧不起人的蠢猪的。

    每个人都会有其不堪回首甚至是不愿回首的往事,就算是邪肆如斯的慕子儒亦不例外。

    除了儿时丧母的那件事,慕子儒最不愿去回忆的,便是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慕子儒游历至大章国西疆边境,无巧不巧地碰到了巫族的族人,他们那时正捉了大章国西疆边境村庄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要去给巫族的祖先献祭。

    早在离家之初,慕子儒便听闻武林人士说过位于大章国西疆巫族的事。

    每年的七月初一,是巫族后人给其祖先们献祭的日子。

    旁的门派、族人给祖先献祭都是烧香跪拜献些猪马牛羊什么的祭品,而巫族族人祭祀其祖先的祭品,却是活人的鲜血!不仅要是活人的鲜血,还必须得是处子的鲜血!

    每年,为了给其祖先献祭,巫族便四处抓捕尚是处子的女孩儿,而后将她们带回巫族,等到了献祭那日,便将抓来的处子们带至其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然后全部割破咽喉,任其失血而亡。

    据说,巫族供奉祖先的祠堂门前的广场地面因为年年被大量鲜血浸染,经年累月之下,原本洁白的大理石不知何时开始竟变成了猩红色!

    当时,慕子儒也不知怎么地脑子就抽了邪风,居然一反其遇事作壁上观的常态,伸以援手救下了那个即将成为巫族祭品之一的女孩儿。

    那时候,慕子儒面对的只是一群巫族的小喽啰,根本就不足为惧,遂,只三两下慕子儒便将那群小喽啰给收拾了。

    可惜那时候慕子儒不懂得什么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直到许多年过去,慕子儒只要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就会忍不住想:若是那时候他没有放走那群巫族小喽啰,后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总之,因为慕子儒救走了巫族对其祖先献祭而捉拿的“祭品”,慕子儒与巫族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慕子儒当时可能真的是脑子抽邪风了,他救下了那个女孩儿后,不仅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将那个女孩儿送回家后就在那个女孩儿家中借住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住在那个女孩儿家中的那几天,是慕子儒自离家后最快活的日子。

    每天陪伴在那个女孩儿身边,看着那个女孩儿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看着那个女孩儿的善良、天真,慕子儒由衷地觉得愉悦非常,然而,好景不长——

    那群被慕子儒收拾得只剩半条命的巫族族人回到巫族里后,立刻向巫族的大长老等十位长老禀报了慕子儒救走他们为向其祖先献祭而抓来的女孩儿的事,那十位长老听了,立即便亲自带着巫族族人奔往那个村子要去抓慕子儒。

    后来,巫族的人到了,一番恶战开始,然,慕子儒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又因他要顾及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孩儿,最终,慕子儒被巫族的族人生擒。而那个村庄的所有人,包括慕子儒之前救下的那个女孩儿,全部沦为了巫族用以给其祖先献祭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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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意外,她被杀身亡,大难不死,巧回异世。 来来去去身边如此众多的出色人物,她终决定选择那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事与愿违,高高在上的帝王,许她一场荣华,要她一句承诺,至此,她步步惊心。 一纸诏书,她迈进那扇永无止尽充满黑暗与血腥的门,成为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嫣然浅笑间的忍辱负重,波诡云谲下的黯然神伤,她几经生死,却大难不死。 岁月蹉跎,人心叵测,她终究带着不甘遁逃他乡……权倾帝凰之永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帝凰之永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