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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墨兮     权倾帝凰之永夜txt下载     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狼窝虎穴1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你们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人抬出去埋了!”见那四人都不动,那个大哥有些生气了,压低了声音怒斥。

    “大大大大……”站在门边的老七忽然惊恐地睁大双眼,指着那个大哥结结巴巴地喊了起来,可喊了半天也只喊出一个“大”字。

    “大什么大!连大哥都不会叫了……”暴跳如雷的声音,响彻这一方小院。

    见老七如鲠在喉般说不清话,那个老大的火气更盛了,也不再压抑,当即就朝着老七吼了起来。然,最后一个“吗”字下一瞬已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机械般地低头,于淡淡月华下看着抓着他右脚的那只白皙手掌,那个大哥当即吓得大叫一声,惊得院外两匹骏马嘶鸣。

    屋内,却见那个大哥双眼一翻,往地上一躺,竟是被吓晕了!

    那个一直站在林知吾身边的老四,在那个大哥晕过去的那刻也低头看向了地上——

    却见,一直没有动静地躺在他脚边的林知吾正一手抓着他们大哥的右脚踝,另一只手,正朝着他的脚踝伸来,眼见着马上就要抓住他的脚踝了!

    见此情景,老四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当即惊呼一声,往后摔坐在了地上。

    双掌撑在身后,老四一遍遍地喊着“别过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着。

    然,林知吾岂会让他轻易躲过?

    只见林知吾手掌快速一伸,已牢牢地抓住了老四的右脚脚踝。

    见两个“死人”都诈了尸,大哥和老四还被诈尸的“尸身”抓住了脚踝,其余五人吓晕的吓晕,夺路而逃的夺路而逃,瞬间作鸟兽散。

    只消片刻时间,整间木屋里就只剩先前晕倒的那个大哥和另外两个晕倒的人,与唯一一个吓得不轻却没有晕倒的老四。

    松开抓着那个晕死过去的大哥和老四脚踝的手,林知吾翻身而起。

    看向躺在床上依旧绵软无力的林萧阳,林知吾笑问道:“林公子,如何?这般吓唬人好不好玩?”

    林萧阳抬手握住那个大哥放回他身上的玉佩,勉强支着手坐起身子,看着晕了一地的人,霁颜笑道:“好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吓唬人呢!”

    闻言,林知吾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爷说的果然没错,林公子真是孩子心性啊!

    若不是想知道给他们下毒的人究竟有何目的,他才不会用这等不入流的招数。

    虽说严刑逼供也会得到结果,但终归不能分辨真假。

    倘若这些人有心欺瞒,林知吾担忧若严刑逼供,怕会适得其反。

    林知吾拿出火折子吹燃,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只拇指粗巴掌长的白烛,点燃了放到屋中央的木桌上。

    瞬间,屋内更显明亮,那些人的样貌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个最开始晕死过去的大哥身材虽瘦长,却长得一脸络腮胡的彪悍模样,看着着实有些怪异。

    老四个子不高,相貌平平,鼻下和上唇间长着一排浓密黑胡,一双眼恐惧中透着精明。

    另两个晕倒的人相貌亦是平平无奇。

    这四人都只是大众脸,眉眼间也无戾气,林知吾却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此四人正是傍晚时分林知吾和林萧阳进村时,坐在村口聊天的那些人其中的一伙!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林知吾缓步走到还处于惊恐状态的老四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你们怎么……”惊恐地指着站在他面前的林知吾,老四语不成句。

    林知吾明白老四想说什么,遂淡淡地解释:“我们确实吃了你们准备的面条不假,却不代表我们就一定会中毒身亡。凡物有相克,有毒药便会有解药。”

    直到此刻,听了林知吾的话,老四才逐渐缓过神来,也才明白,眼前的两人并非诈尸,而是根本就没中毒!

    难道是天意吗?他们小心翼翼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为什么要下毒杀人?”见老四坐在地上半天不言语,林知吾又冷冷地问了一遍。

    见老四此状,再联想他们七人起初的对话,林知吾不难猜测,在他和林萧阳之前,必定已有不少人遇害!

    林知吾觉得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要这些人这般害人性命地寻找?

    老四尽量平复了惊吓过度的心绪后才仰头望着林知吾,缓缓摇头,声音仍带着惊吓过后的颤抖:“我、我不知道……”

    似是怕这样说林知吾不相信,老四又抬手指着一边晕死过去的那个大哥道:“我大哥知道!我们七个兄弟中只有我大哥知道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撇了眼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且脸色惨白的那个大哥,林知吾无奈地摇摇头——

    早知道就不吓唬他们了,七个大男人,没成想这么不经吓!

    看来,想要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只能等那个男人醒了再问了。

    在等那个大哥自然苏醒的时间里,林知吾也没闲着,不断盘问老四,好不容易才弄清了他们下毒杀人的原由。

    原来,这七个以兄弟相称的人都是这座村庄里的村民。

    原本这座村庄村民们的生活十分平淡无奇得很,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融洽。

    可是,自四年前起,他们这个村子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先,是一个奇装怪服的人来到他们村庄,要他们这些村民帮忙找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既有玉又有金属。

    那个人让村民们将所有路过他们村庄的,但凡带刀带剑看上去像习武之人的人,全部毒死,然后再搜他们的身,找到那个人要的东西。

    起初,村民们自是不肯答应这种造孽的事,道是有损阴德。

    可是那个人当场就杀了他们村里近一半的妇孺,还说,若他们不答应,这些妇孺就是他们的下场。

    因为惧怕那个人,村长只好带着他们这一干村民答应了。

    那个人也承诺他们,说是只要找到了那个人要的东西,他们村庄就会得到一千两黄金的报酬。

    之后,那个人挑了他们村里记性最好的人,也就是他们兄弟七人的老大,给他看了一张图纸。

    那个人说只要看见类似图纸上画的东西,都要留下,等那个人来取。

    事后,那个人在走之前,给村民们留了一大包白色药粉,道是每次只要指甲盖那么点就足够毒死五个成年壮汉。

    起初,村民们还不敢用那个人留给他们的药粉,只用了去城里买来的蒙汗药。

    结果,这事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个人知道了,那个人又来他们村里杀了十几口人。

    且扬言道,他们若是再不听话,或者想要报官、逃跑、搬迁,那个人就直接屠村!

    再后来,村长就选了他们加上那个看图的老大在内的七人,专门负责过往路人在被毒死后搜查尸身,然后将那些尸身扛去后山的山崖上扔掉这类事。

    自此,他们这座村庄的人就真正地走上了下毒杀人寻东西的路。

    然而,四年将过,村民们毒死了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可就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要的东西,这让村民们越发惶恐不安。

    可是不知为何,那个人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只是让他们一直下毒,一直寻找。

    如今,只怕这座村子后山的崖下,早已堆满了皑皑白骨。

    至于那个逼迫村民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的人——

    具老四所说,那个人每次出现俱是一身黑衣斗篷,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完全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听那个人的声音似是男人,只是那声音却着实沙哑难听,根本让人无法分辨男女。

    就在林知吾理清了事情原由后,那个大哥也幽幽地醒转了。

    在看见林知吾站在他面前的那刻,那个大哥两眼翻白,竟是又要吓晕过去。

    还好老四机灵,立马上前掐了那个大哥的人中才让他没能晕成。

    “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哥几个吧!我们也不是真的想杀你们的啊!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求你们放过我们吧!你们要报仇就去找真正的债主去啊!求你们放过我们……”望着一脸冰霜的林知吾,那个大哥忽然翻身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边哭嚎着。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算什么!!你也不觉得丢脸!”被那个哭着求饶的大哥弄得有些心烦气躁,林知吾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

    被如此呵斥声一吓,那个大哥当即抽噎了一下,不敢再哭喊了,只眼巴巴地仰头望着林知吾,用眼神乞求林知吾能放过他们七人。

    “你们在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林知吾再次将那个问题问了一遍,只不过这次问的人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哥。

    听到林知吾的问话,那个大哥的脸当即又白了几分,脸上血色悉数褪尽。

    尽管如此,那个大哥仍是一再地摇头摆手道:“没有!我们没有在找东西!我们只不过是谋财……”

第十四章 狼窝虎穴2

    “大哥,别隐瞒了,我都告诉他了,只是究竟在找什么只有你知道,你就说出来吧!”哀婉之语却如惊雷。

    见他们的大哥不肯说出要找的东西,又怕林知吾发怒,老四连忙扯着那个大哥的衣袖,哀声提醒。

    那个大哥一听老四这话,险些气晕。

    不过老四是个眼疾手快的,再次即时掐了那个大哥的人中,让他又没晕成。

    侧过头,瞪着他身边的老四,那个大哥压低声音斥责:“你个混蛋东西!告诉他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你觉得那个人能放过我们和村里的人吗?你这是要害死大家啊!”

    那个大哥的话才刚说完,一柄闪着寒光薄如蝉翼的软剑就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剑身有月华流转,寒意沁人。

    林知吾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说,那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被如此一吓,那个大哥纠结犹豫了。

    就在林知吾将软剑往他的脖子上又贴近了几分时,那个大哥才连忙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点头,“唰”地一声,林知吾收回了抵着那个大哥脖子的软剑,重新藏于腰间。

    盯着那个大哥,林知吾冷声道:“将那张图的样子画给我看。”

    “是是是!老四,快去准备纸笔!”那个大哥连连点头称是,如是吩咐他身边唯一能动弹的老四。

    “你等会,我这就去拿!”老四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林知吾,见林知吾没什么反应才敢起身跑出了木屋。

    不大一会,老四一手拿着一叠有些发黄的纸,一手拿着一只木炭削成的炭笔回来了。

    将炭笔和那叠有些发黄的纸放在那个大哥面前,老四很自觉地不偷看,缩到角落去了。

    老四是怕日后惹祸上身,这个世道,知道得越少才能越安全。

    颤着手拿起那只炭笔,那个大哥仔细回忆着当年看到的图样,一笔一划地在那叠发黄的纸上画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个大哥方放下他手中的炭笔。

    用袖子抹了把额间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那个大哥拿起画好的图纸,颤巍巍地递到了林知吾面前。

    伸手接过那个大哥递上来的图纸,林知吾走到桌边,将手中图纸凑到蜡烛旁,盯着图纸上画的东西看得十分仔细。

    因内力深厚的缘故,林萧阳服用百解丸后恢复的速度比常人快许多倍。

    恰好此时林萧阳已经恢复过来,遂下床走到林知吾身边,伸着脑袋凑上前看林知吾手中的图纸上到底画了些什么。

    然,当林萧阳看清那张图纸上画的内容后,林萧阳当即就变了脸色,只喃喃地念出两个字:“这是……”

    **

    冷晴迷迷糊糊地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视线于昏暗中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冷晴眼帘的,是一床浅蓝色的床帐,其后是挂在帐顶的一块巴掌大小,上有镂空花纹的碧绿色圆形玉饰,再就是盖在她身上的一张宝蓝色锦被。

    忽然,一阵轻微的晕眩感袭来,冷晴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额头时,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右手居然被绑住了!

    不止右手,连左手,还有双脚都被绑在了身下木床四角的床柱上,让冷晴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形态。

    冷晴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脚——呵!死结!绑得结结实实,挣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拼着自己受伤或许还有可能将手从绳子里挣出来!

    此情此景,让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冷晴瞬间便清醒了。

    打量四周,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装饰摆设虽同朱府一般奢华,房内却弥散着一股浓郁熏香,完全不似朱府的淡雅熏香。

    房里点着蜡烛,糊着白纱的窗外一片漆黑,再联合她现在的处境,冷晴不难猜到,她被绑架了,且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是哪?绑架她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按理说,她才来到这个异世不久,完全没机会去得罪什么人,更不可能有仇家一说,既然没有仇家,那是什么人会绑架她呢?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形,冷晴也丝毫不显慌乱。

    脑筋高速运转,没多久,冷晴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绑架她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天在醉仙居里想调戏她,却反被她收拾的那个恶霸!

    似乎是为了证实冷晴的猜测,“吱呀”一声轻响,外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伴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连接外室与内室的拱门边上,出现在冷晴的视线范围内。

    在看到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的那瞬,冷晴的脸立马就黑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只见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一脸淫笑地朝躺在床上的冷晴走去,边走还边说着:“哟!美人儿,你怎么这么快就醒啦!是不是因为太想爷了所以才会醒得这般早啊!别急,爷这就来‘服侍’你了!”

    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那垂涎三尺的表情配上他说话的那痞气,真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浑身不自在。

    事实上,冷晴也的确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冷晴狂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绑架她的人要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了——估计是这个男人怕和上次一样,再被她收拾一次!

    “怎么了?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见到爷太激动,连话也不会说了?嗯?”流里流气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股浓浓的放荡意味。

    说话间,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就势在床沿坐了下来。

    “美人儿,别紧张,爷很会疼人的,一点都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爷保证让你欲仙欲死!!”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冷晴那光洁的脸上不住地来回抚摸着,那好色模样,就差嘴角流涎了。

    听着那个男人下流无耻的话,看着那个男人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感觉着脸上那一阵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抚摸,冷晴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地翻涌,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喉而出……

    最终,一切都只化成一句冰冷的话:“把你的猪蹄给本大姐拿开!”

    闻言,那个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淫邪:“哟!还是个冰美人儿呢!对爷的胃口,爷喜欢!爷喜欢!!”

    说着,那个男人便俯身对着冷晴那嫣红色的唇瓣亲了下去。

    看着那个男人俯身来亲自己,冷晴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由着他亲吻——想吻她??他算个什么东西??

    虽说冷晴的初吻早八百年前就没了,冷晴也不在乎吻这东西,可冷晴也绝不能容忍这种人渣占她的便宜!

    在那个男人的唇快要亲到她的唇的那刻,冷晴及时将脸往床内侧一偏,虽则躲过了那个亲吻,可冷晴的左脸却仍是不可避免地遭了秧。

    冷晴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个男人吻到她的左脸上后,十分下流地用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留下了湿粘的液体在她的左脸上。

    感觉着左脸上的湿粘感,冷晴浑身一颤,忍不住一阵反胃!

    可悲哀就悲哀在冷晴已经两顿没吃了,再怎么想吐也是吐不出东西来的,连胃酸都很不给面子地没吐出来。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朱府。前厅。

    偌大的厅内灯火通明,那张摆了一桌子佳肴的饭桌还没有撤下去,只是佳肴已冰冷,不再散发着微微热气。

    在烛火的映照下,可以看见,那些佳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就连桌边那两碗盛得满满的白米饭都是完好无缺地放在那里,找不见被动过的痕迹。

    “找到少夫人没有?”坐在厅内的主位上,朱梓陌寒着一张脸问刚走进前厅来回报消息的家丁。

    感受到那股从朱梓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意,那名家丁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垂下头,家丁硬着头皮拱手对朱梓陌道:“回二少……家主,还没有找到少夫人的下落。”

    没有发火,连语气都没有重上半分,朱梓陌就那样盯着那名家丁,语气森然:“没找到你回来干什么?!继续找!!”

    若不是理智尚在,朱梓陌怕是要说出“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的话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接着找!”家丁忙不迭地答应,逃命一般地离开了前厅。

    出了前厅,家丁便开始小声抱怨:“新家主也真是的!这开春的天虽然不比寒冬腊月冷,可也凉着呀!要我们这种天连夜找人不说,还不许声张!府里上百口人,见过少夫人那张脸的都没有几个!这要怎么找啊!”

    待那名家丁离开后,朱梓陌却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

    却是冷晴今天上午送给他的,簪身上雕着一枝盛开的桃花的碧绿色玉簪。

    轻轻地抚摸着凹凸不平,透着一股凉意的簪身,朱梓陌兀自低语:“你究竟在哪!好端端的你怎么就不见了?我还有很多话未曾告诉你啊!你……快些让他们找到然后回来吧!”

    朱梓陌在这厢担忧惆怅,殊不知,此刻,冷晴就在与朱府相隔不到两条街的刘府里饱受煎熬……

第十五章 狼窝虎穴3

    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将脸撇到一边,左脸上沾着他的唾液的冷晴,那个男人淫笑了两声,道:“哟!美人儿还想躲啊!爷就偏要亲到你不可!”

    “咚咚咚!”一吻不成,那个男人还想再吻时,房门却恰巧此时被敲响。

    门外,一个略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传进房内:“三少爷,老爷让您去他的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和您说。”

    那个男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兴致,起身往地上呸了口唾沫,轻声咒骂:“真他妈的晦气!”

    骂过后,那个男人还是大声朝外室喊话道:“知道了,去告诉我爹,我马上就去。”

    俯身摸了下冷晴的脸,那个男人说了句“美人儿,爷等会再来疼你”便转身出去了。

    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冷晴心中缓缓舒出一口气,心道:暂时安全了。

    冷晴自然不可能真的等着那个男人回来,在确定那个男人真的走了以后,冷晴被绑着的右手开始使劲挣扎起来。

    冷晴深知,不论如何她也必须挣开,不然,等着她的就是那个男人回来强暴她的下场!

    大约挣了两三分钟,冷晴的手腕终于从那根食指粗的麻绳中挣了出来。

    冷晴此刻觉得十分庆幸,虽然她不喜化妆,却极喜欢泡牛奶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靠泡牛奶浴泡出来的滑嫩肌肤竟然帮了她!

    只是,看着红彤彤有的地方还被磨去了皮的手腕,冷晴忍不住一阵心疼。

    但也没心疼多长时间,冷晴忍着右手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的痛感去解绑在左手手腕上的麻绳。

    因是死结,又是单手,冷晴耗了不少时间才解开。

    最后是绑在双脚上的麻绳,这下双手齐用,到是简单了些。

    待将麻绳全部解开,冷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摸到外室房门边,冷晴伸手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往外面看去。

    门外,偌大的庭院内黑乎乎一片,没有点灯,借着天边圆月那皎洁的月光却也能清晰地看见,庭院内并无人把手。

    轻轻拉开房门,冷晴将脑袋伸出去,左右瞄了瞄。

    确定屋外没人后,冷晴迅速跨出房门,然后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整套动作做下来,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出了屋子,冷晴迅速跑到院子一边院墙的阴影下,借着院墙的阴影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沿着院墙走到院门边,冷晴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院子外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后,冷晴一下闪出了院门。

    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冷晴也不敢贸然乱走,只能在脑海里细细回忆着在现代学过的所有跟古代有关的知识和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古装电视剧。

    按照冷晴所学的知识,古代大户人家盖房子是极为讲究的。

    大门一般是开在南边或者西边,但不管开在哪边,大户人家的大门那一定是有护院把手的,就像朱府。

    不过大户人家的宅子都会有至少两扇门,一扇是大门,一扇是和大门相对而开的后门。

    有的人家还会在大门和后门之间开扇偏门。

    所以,南边和西边是不能去的,那就只能去东面和北面了。

    如是想着,冷晴急忙四处张望,想要寻找能够辨别方向的东西。

    很快,冷晴找到了。

    大户人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植物,而现在,在冷晴前面大概三四米远的位置就有一棵粗壮的看着像是槐树的树。

    借着皎洁的月光,冷晴能清晰地看见那棵树偏向她左手方向的树枝明显比偏向她右手方向的树枝要更茂盛一些。

    按照茂南稀北的原则,冷晴当即决定往右边走。

    同时,冷晴在心里默念着:但愿老天保佑!保佑她的一切猜测都是正确的!

    一路贴着院墙往右走,在转过一个弯后,冷晴看见了一小片树林,小树林旁边是一小面灰色围墙。

    冷晴并不能确定那就是这栋宅子最外围的围墙,遂只能抱着不确定的心理朝那面围墙摸了过去。

    待走到那面围墙下,冷晴左右看了看,她发现,这面围墙很长很长,并没有看见围墙上开着有门什么的。

    围墙两边尽头拐弯的地方都是向内拐而不是向外拐,由此,冷晴肯定,她面前的这面围墙应该就是这座宅子最外围的围墙了。

    冷晴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有依据的。

    一则,这面围墙的长度是刚刚那个男人住的院子围墙长度的四倍之多,那个男人的院子本就已经够大了,应该不会还有比他的院子大的院子。

    二则,这面围墙两边是向内拐,以包围的形式围住了那个男人的院子,所以,冷晴才如此肯定这面围墙是这座宅子的最外围的围墙。

    但是,看着面前这堵表面平整甚至光滑,没有一点凸出或凹进去的地方,高达三米的围墙,冷晴有些犯难了。

    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她要怎么翻过去呢?

    虽然冷晴学过十几年的武术,还拿到了专业的武术师证件,但在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或者踩踏的地方的情况下,要冷晴直接翻过一面三米高的围墙那绝对相当有难度——

    她可不会那些古人所谓的可以飞檐走壁,脚一蹬就能蹿上房顶的轻功啊!

    然!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只有多学习才能增长见识,只有增长了见识,才能在关键时刻没有办法的时候想出办法,让自己险中求胜、绝地求生,比如现在——

    明明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绝境了,可当冷晴环顾四周后,冷晴忽然便有了险中求胜、绝地求生,能让她此时脱离虎穴的主意。

    四下一番打量,冷晴注意到了和她面前那面灰色围墙形成对立之势的另一面灰色围墙。

    那面围墙好像就是冷晴刚刚逃出来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住的院子的围墙。

    走到那两面围墙之间,冷晴张开双臂分别撑在那两面围墙上试了试,居然刚好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冷晴当即就笑了:哈!真是老天也要助她逃跑啊!

    低头,看着身上那身水墨画的齐胸襦裙,犹豫了下,冷晴还是撩起了裙摆,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白色里裤。

    恰巧此时一阵夜风拂过,冷晴冷得打了个哆嗦。

    但冷晴没有因此将裙摆放下,而是将裙摆仔细地别在了胸前裙头的捻绳上。

    确保裙摆不会掉下来后,冷晴双手撑住左右两边的墙壁,然后双臂同时用力撑住墙壁。

    双臂施力撑住墙壁的瞬间,冷晴只觉右手腕处一阵刺痛,不撕心,却刺骨。

    然,冷晴此时却没有心情去顾及,只接着双腿同时往两边墙壁上一蹬,然后双腿用力蹬着墙壁,双臂收力上移,再用力撑住墙壁,双腿则收力上移。

    冷晴虽不是什么矜持淑女,可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什么都会、都敢做的疯丫头。

    冷晴也知道她此时的这种爬墙姿势在现代仅仅就是十分不雅,在古代,就是出格、不耻了。

    然,为了自救,冷晴也顾不得其它了。

    于现在的冷晴来说,有什么能比她自己更重要的?

    面子什么的那是做给人看的,这种时候面子这玩意儿根本就一文不值!

    何况现在这里压根就没人呢!那就更不必顾及形象了。

    话说回来,冷晴这招爬墙的招数是从哪学来的呢?

    答曰:是冷晴从她某个爬墙翘学的高中男同学那学来的。

    冷晴尚在念高中时,有一天傍晚去学校食堂吃晚饭,路过男生宿舍时,恰好看见一位男同学用这招爬上墙头逃到校外去了。

    虽然那时候天快黑了,但偏偏冷晴就看见了,还好死不死地看了个全程。

    彼时,对于这种爬墙翘学的行径,冷晴一直是很不齿的,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冷晴竟也会用到这种招数来爬墙躲避劫难!

    就这样重复了几遍后,冷晴终于攀上了那堵围墙的墙头。

    所以说,冷晴成功攀上墙头的行为证明了学习这东西是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要会学以致用,不能只会纸上谈兵!

    就在冷晴蹲在围墙墙头上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得以脱离虎穴时,冷晴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暴喝:“别跑!”

    冷晴一惊,险些从墙头上栽下去。

    险险地稳住身形,冷晴扭头向后下方看去,居然是那个绑架她的男人!

    此刻,那个男人正一脸气急败坏地站在围墙下仰头瞪着蹲在墙头上的冷晴。

    那个男人身后,是十几名举着火把的刘府家丁。

    看这阵势,冷晴估摸着是那个男人回房间后发现她不见了,所以带着下人找了过来。

    冷晴所猜不错,那个男人出了他父亲的书房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可他一回屋却发现本该绑缚在床上的美人儿消失了,他当即就冲出院子召集了十数名家丁寻人。

    可当他找过来后,却看见冷晴蹲在墙头上,是以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怒不可遏的模样。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冷晴朝着那个男人冷笑:“不跑?难道还等着你来非礼我吗?傻子才听你的!”

    说罢,冷晴不再看那个男人,只扭头看向院墙外那漆黑一片安静非常的街道。

第十六章 误入青楼1

    此刻已过了宵禁,街道上没有悬挂灯笼,那些商铺也早早就关了门,幽深长街不见一丝烛火。

    过分黑暗沉静的街道犹如一只沉睡的巨兽,似乎随时可能醒来,而后,吞天噬地。

    冷晴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面灰色院墙少说也有三米半高,大概就是一层楼多点的高度。

    若是换做别的女性站在这个高度,只怕是万万没有胆子往下跳的。

    就连蹲在这没有扶手,仅一掌半宽的墙头上的勇气只怕都没有。

    然,冷晴俯身看着院墙外那漆黑一片的街道,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只一纵身便从三米多高的墙头上跳了下去。

    这样的胆色,在女性中实属罕见!

    灰色院墙外,在落地的瞬间,冷晴顺势往地上一滚,以一个前滚翻来减少从高处落地时的冲力对双腿造成的伤害。

    冷晴虽是第一次这般做,却也顺利完成了。

    她冷晴,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绝顶,否则那个禽兽一样的男人也不会被她送进监狱!

    那个禽兽,应该是进去了吧!即使这结果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但她不后悔!只要能让那个禽兽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还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追!绝对不能让她跑了!快追!!若是抓不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三米多高的院墙阻挡不了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

    从地上爬起来,冷晴回头看了眼那面三米多高的灰色院墙,冷笑一声,放下别在裙头捻绳上的裙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冷晴继而环顾四周,借着皎洁的月光,入目的完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四通八达,古香古色,黑黝黝的街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冷晴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身在何方,朱府,又在何方。

    就在冷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从她左手边的方向隐约传来,隐隐可见火光。

    冷晴当即不再犹豫,脚下生风,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飞奔逃去。

    若是没猜错,绝对是那个男人派来抓她的人!既然逃出来了,冷晴可没打算再被抓回去!

    一路奔逃,慌不择路下,冷晴跑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胡同。

    当冷晴跑到尽头时,却发现那竟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两边都是七八米高的墙壁,只有冷晴面前是一面约一米半宽,两米高的墙壁。

    “**you!”看着被堵死的胡同,冷晴忍不住爆出口。

    此时冷晴想要再转身已然来不及,那阵一路追赶着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离她所在的这条胡同已越来越近。

    冷晴伸出双臂撑在两边的围墙上试了试,手掌顶端的手指只能刚好碰到墙壁而已,而掌心往手腕的地方都是悬空的——

    这样的距离,若想用刚才的方法攀上围墙显然是不可能的!

    牙一咬,心一横,冷晴左腿抬起使劲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蹬,借着左腿蹬墙壁那瞬间的力道,右腿同时往她面前那面两米高的围墙上一蹬,右手则快速往那面围墙顶端一抓。

    一股撕扯的刺痛感袭来,冷晴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之前用力挣脱麻绳时手腕被擦伤的地方在痛。

    冷晴之前爬墙时因是双臂用力,虽痛,却不比现在这般单手用力撕扯了伤口来得痛。

    但冷晴并没有因此收回手,只用力地抓住那面围墙的顶端,而且,很好,她的右手很成功地抓在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左手立即举起抓上那面墙壁的顶端,冷晴双臂同时用力一撑——下一秒,冷晴的右腿便踩上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就这样,在那群举着火把的人刚刚追到胡同口时,冷晴再一次翻过围墙逃之夭夭。

    追赶冷晴的人跑进胡同后,看见胡同里空空如也,心道是追丢了,不禁纷纷懊恼地骂骂咧咧地离去。

    殊不知,冷晴只不过是翻到了那面围墙后面。

    但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但是——

    跃下围墙后,当冷晴抬起头环顾四周之后,冷晴的脸都黑了,那惊世绝艳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她看到的是什么?一对躺在矮树丛后妖精打架的男女?!

    mygod!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些追赶她的人翻了个围墙而已啊!要不要给她来这么刺激人眼球的一幕!会长针眼的啊啊啊!

    冷晴此时很想,十分想,非常想要泪奔了……

    只可惜啊,老天爷没给冷晴泪奔的机会!

    那对男女显然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冷晴,只见女的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抓被甩在一边的衣裙,男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比起那个女的看起来要稍微镇定点。

    冷晴自是不会变态地盯着那两个人看的,她还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遂,冷晴当即就转过身看向了别的地方,口中不忘问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万春楼的后院。”那个女人颤着声开口,接着又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万春楼?”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问题,冷晴喃喃地念了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冷晴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麻烦问一下,要怎么出去?”冷晴话才出口,她就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痛,然后,冷晴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她身前的地面倒去。

    倒在地上彻底晕过去前,冷晴模糊地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说着:“正好把这妞送去给花妈妈。”

    **

    万春楼。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内。

    那随风轻轻摇曳的层层青纱帐外,依旧站着那个身材修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男人,却是牧文。

    只见牧文朝着那层层青纱帐恭敬拱手,而后禀报道:“爷,今日上午送林萧阳公子出城后,朱府的少夫人在回朱府的路上失踪了。此时朱梓陌已派朱府下人在绉平城中四处寻找,但并不得消息。”

    “哦?那么大个活人居然在青天白日下失踪了?”慵懒而轻缓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

    “是的,爷,属下确实看见朱府下人在绉平城内连夜寻人,只是……属下猜测可能是朱梓陌下了命令不许声张,所以他们都是悄悄寻人的。”牧文沉声却肯定地回道。

    “知道了,这件事你无须多问,咱们就静观我那个师弟能否将他的新婚娇妻在大梁这偌大的京都城中找出来!”依旧慵懒而轻缓的声音。

    “是。爷。”恭敬地答应一声,下一秒,站在青纱帐外的牧文便消失不见了。

    一室的青纱摇曳依旧,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戏谑浅笑:“子衍,我的好师弟,好戏……似乎已经开场了!”

    同一时间。

    万春楼。后院。

    “妈妈,这边走,天黑,当心脚下,可别摔着了。”一声谄媚讨好的男人声音在这黑暗安静的院子里响起。

    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花哨裙衫,年约四十出头的胖妇人在一个年约三十左右,长相稍显猥琐的男人的带领下,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走到了趴在地上的一个身穿黑白两色衣裙的女子身边。

    那个胖妇人在那个女子身边蹲下身,用她那只同样臃肿却白皙的手拨开遮在女子脸前的一丛杂草。

    胖妇人另一只手则顺势捏住那个女子的下巴,将那个女子的脸稍稍抬起……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是个有眼力的,适时地将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凑了上去。

    待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颜后,胖妇人不住称赞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稀罕的美人胚子!这长相,莫说咱们大梁第一美人成丞相的嫡女——咱们当今的太子妃都比不上,只怕连那在九国中都颇负盛名的燕国十公主都要逊色三分呐!”

    本来,妄议皇族乃是杀头的大罪,可在这一方小院中,谁会去在意这种事?上赶着巴结讨好的到是不少——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当即谄媚道:“妈妈您说笑了,她们这些后生哪有妈妈您当年一半的美艳动人呐!”

    随后,只听话音一转,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明知故问道:“不知妈妈对这姑娘可还满意?”

    瞟了眼站在她身边,提着灯笼,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胖妇人站起身,伸手进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

    递到那个男人面前,胖妇人笑道:“下次再有这样姿色的,妈妈我赏你二十两。”

    “谢谢花妈妈,谢谢花妈妈!下次再遇上了,我一定给花妈妈您亲自送去,绝不敢再劳妈妈您亲自跑一趟。”接过胖妇人递到他面前的银锭子,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笑得如同一朵太阳花般,嗯……一朵长歪了的太阳花!

    “不过她这手腕啊,得赶紧治治,可不能在这么光滑的肌肤上留下什么痕迹,否者可就是美中不足、大有妨碍啊!”胖妇人如是说着,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姗姗而去。

    胖妇人身后,是哪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应承的声音:“妈妈您放心嘞!咱们万春楼别的没有,这冰肌膏可多了去了。我保准不出十二个时辰就让她这腕上的伤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绝不会耽误了妈妈您挣钱的!!”

第十七章 误入青楼2

    冷晴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张放大的,浓妆艳抹得像怪物,发髻上插满了簪子钗子步摇珠花,脸上堆满横肉,嘴角向两边扯出一张血盆大口的胖脸。

    看到这张脸后,冷晴原本还有些沉痛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若不是冷晴定力足够好,心脏承受力足够强大,只怕冷晴当场就得被那张骇人的脸给吓晕过去。

    那个胖妇人见冷晴一睁开眼就开始翻白眼,遂稍微抬起了身子,笑眯眯地捏着嗓子开口:“哟,姑娘你可醒了啊!”

    稍微平复了被惊吓到的心脏后,冷晴点头。

    环视四周,又是一间陌生的厢房!

    如此,冷晴忍不住腹诽:貌似她自来这个世界后,和“陌生的厢房”一直十分有缘!几乎只要她一出点事,醒来就是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厢房里。

    这个世界厢房内的布置都差不了多少,不过,比起那个绑架她的男人的厢房,这间厢房内更是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这味道虽谈不上刺鼻,却也着实熏得只喜欢淡雅清香味道的冷晴十分难受。

    收回四下打量的视线,看向那个胖得不能再胖的妇人,冷晴十分理智地问:“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还有,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这儿啊,是咱们京都城的第一青楼,万春楼。我呀,是这里的**花妈妈。你呀,是昨儿个晚上自个儿翻进我们万春楼后院的。”那个胖妇人笑眯眯地一一回答冷晴的提问。

    青楼?乍一听见这个词汇,冷晴眼角一跳,随后,冷晴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

    昨夜……她逃出那个绑架她的男人的宅子后,慌不择路下,被那个男人的下人追赶着进了一条死胡同。

    后来,她翻过那个胡同里的那面矮墙,跳进了一个院子里,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再后来,就在她问该怎么出去时,她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昏迷前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正好把这妞送去给花妈妈。”

    回顾完毕,冷晴囧了!

    冷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生活居然能够精彩到这种地步!

    先是莫名其妙被绑架险些遭人非礼,再是自救逃离虎穴,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是从一个虎穴跳进了另一个虎穴??

    话说,冷晴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青楼乃那些穿越女的必去之地。

    虽然冷晴作为一枚穿越女,也很随潮流的来了青楼,可是冷晴很想问问老天爷:

    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逃跑时慌不择路下自己翻进了青楼?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腹诽归腹诽,冷晴还不至于忘了她现在的处境——青楼?这可不是她想来的地方!

    看着花妈妈,冷晴语气冷然:“放我离开,否则,等朱府的人找到这里,你会死得很惨。”

    听到冷晴这类似威胁的话,花妈妈不屑地笑了一声,看着冷晴,似玩味地问到:“那请问你是朱府的什么人呐?”

    “少夫人。”冷晴言简意赅地回答。

    花妈妈听到冷晴的回答,笑得愈发厉害了,尖着嗓子嚷道:“哎呦!吹牛也不是你这样吹的!还朱府的少夫人,你见过有哪个府里的少夫人会三更半夜翻青楼的院墙的?再说了,从你昨儿个晚上翻进我们院子里到现在可有一天时间了,妈妈我怎么没看见有人找上门来啊?我看你八成是哪家出逃的小妾才对吧!”

    小妾?!冷晴一阵冷汗。

    这个**说的这段话真的是有够狗血的,她要是去了现代,保管能成个大作家,这想象力,真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听到这个**说一天时间过去了也没有朱府的人找上门,冷晴有些郁闷了。

    这种情况,冷晴猜测,只有两种可能:一、朱府的人还没找到这里;二、对于她失踪的事朱梓陌根本就不在意,压根就没派人找她。

    冷晴想,以她和朱梓陌的关系,再加上她对朱梓陌冷血程度的了解,冷晴很直观地就将第一种可能否定了。

    冷晴认为,朱梓陌压根就没派人找她!

    至于她起先对那个**说的要是不放了她,等朱府的人找上门**会死得很惨的话,完全就是冷晴吓唬**的,因为连冷晴自己都不相信朱梓陌会为她出头啊!

    不过,冷晴这次却是想错了。

    朱梓陌的确是有派人找冷晴的,整个朱府的下人都派出去了,就差动用他暗中积蓄的力量去找冷晴了。

    然而,让朱府的下人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少夫人居然会自己翻进了青楼的院墙!

    且,全朱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与冷晴有过接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见过冷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是以……

    冷晴不想跟花妈妈废话,直接了当地问花妈妈:“要怎样你才肯放我离开?”

    冷晴是商人,自然明白,若要一个人放弃一样东西,自然要给他足够的利益,否则没人会傻乎乎地放弃。

    听到冷晴说要自己放她离开,花妈妈却笑得十分灿烂。

    单手叉腰,另一只胖手往冷晴面前一伸,花妈妈笑意盎然:“放你离开可以啊!不二话,一百两白银,你立马就能走人。”

    闻言,冷晴嘴角抽了抽:一百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她是卖身进这里了吗?

    别说一百两白银,就是一两银子她现在都没有,朱梓陌允诺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此刻正在陆雪月那个傻丫头身上呢!

    冷晴身上,现在唯一值钱的,只怕就是她袖袋里那天逛街时林萧阳送给她的那根白玉龙凤簪了。

    只是,撇开那根白玉簪是少数能让冷晴极喜欢的饰物不说,单是林萧阳送给冷晴的这一点,冷晴就不愿意将白玉簪拿出来。

    有那么一瞬,冷晴有些后悔她今天,不对,是昨天出门前没将朱梓陌成亲那天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带在身上,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般进退维谷。

    不过,冷晴转念一想,她就是将那一百两银票带在身上了又怎样呢?

    她可不相信这个名叫花妈妈的**真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她自己的姿色,她心中还是有数的,所以——

    “没有。”冷晴直接否定。

    似是料到冷晴会如此说,花妈妈慢悠悠地收回她那只胖手,笑容越发灿烂:“没有的话,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接客接满了一百两银子再跟妈妈我说离开这万春楼的事儿吧!我们这万春楼,可不是谁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说罢,花妈妈还嫌不够地又补了句:“以你的姿色,妈妈我相信,你想接满一百两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们这万春楼也不是这么好呆的,你现在给一百两就可以走,过个几天这价儿可就不一样了!”

    冷晴不知道,其实,早在她苏醒之前花妈妈就让人搜了她的身。

    正因为花妈妈知道冷晴身上没有一分银两,花妈妈才会说出只要冷晴拿出一百两白银就放冷晴离开的话。

    花妈妈十分清楚,以冷晴的姿色,随便往台上一摆,就是坐着不动都是个聚宝盆!

    都快修成人精的花妈妈又岂会轻易说出放冷晴离开的话?她又不是傻子!!巴不得将冷晴一辈子困在万春楼都是好的!

    至于冷晴身上的那根白玉簪——

    奈何花妈妈一干人等均是不识货之人,不晓得那是九国中尤负盛名的玉器大师尤大师亲手雕琢的唯一一跟发簪。

    否则,以花妈妈这等唯利是图之人,又岂会将玉簪还给冷晴?

    接你妹!听了花妈妈的话,冷晴当即就在心中暗骂着。

    但冷晴却也知道此刻她除了顺从,最好的反应就是默不作声,最忌讳的就是反抗。

    电视剧这一神圣产物教导一众现代人,在青楼这种地方你越是反抗,下场就越惨。

    要冷晴顺从?痴人说梦!

    是以,冷晴选择了沉默。

    见冷晴不说话,花妈妈以为冷晴是默认了,遂喜道:“你这样听话就是最好的了,你不闹我也不会收拾你,大家皆大欢喜。正好,明儿个我们楼子里的一位贵客就要走了,今儿晚,你就去好好伺候那位贵客吧!争取将那位贵客的心儿留在你身上,那样可是为咱们万春楼留下了一大笔银子儿。”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从打开了一扇的窗户吹进厢房内,带着一阵浓郁香风在冷晴鼻端打转,冷晴险些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皱皱不怎么舒服的鼻子,冷晴在心里直翻白眼:这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脱身就要她去接客!难道这个**不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看来,她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还有就是——她讨厌青楼!!!

    之后,没给冷晴犹豫的时间,花妈妈直接唤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伺候冷晴沐浴、更衣、梳妆。

    直到沐浴时冷晴才发现,她右手腕上之前受伤的地方,竟已完好如初!那处的肌肤,与其它地方的肌肤相比,竟还要滑嫩白皙!

    这般情景,让冷晴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但现实让冷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十八章 误入青楼3

    看见浓妆艳抹的冷晴的那刹,花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原先便知晓这姑娘绝色,没想到这般装扮下来,竟美艳无双,连她这个在红尘打滚几十载的老人都要动心了!!

    感叹过后,花妈妈便命人领着打扮妖冶的冷晴去了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

    站在厢房门前,领着冷晴的小丫鬟伸手轻敲房门,清脆的声音响起:“爷,前几日你吩咐妈妈给您寻个新鲜的解闷儿,正巧楼子里新来了绝色,妈妈便遣了奴家给您送来。”

    听了那个丫鬟的话,冷晴嘴角一阵抽搐:她是被迫的!她和这万春楼一点关系也没有!神啊!请降下一个闪电劈死她吧!

    一片静谧之后,厢房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带进来。”

    “是。”小丫鬟恭敬答应。

    伸手推开房门,小丫鬟侧身对冷晴道:“姑娘,请吧!”

    瞥了眼束手垂首的小丫鬟,冷晴从容不迫地抬腿迈进了那间厢房。

    冷晴才往厢房里走了几步,她身后就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不用回头冷晴也能猜到是那个小丫鬟从外面把房门关上了——这是怕她跑了吗?

    站在进门处四五步的地方,冷晴环顾四周。

    左侧是一堵灰色木墙,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出浴图》,画中女子身姿窈窕,肌肤白皙,脊背光裸,让人遐想连篇。

    右侧,是一大片层层叠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青纱帐。

    除此之外,冷晴没看见厢房内有其它东西。

    想来,那个所谓的“贵客”应该是在那层层摇曳的青纱帐后面吧。

    “会弹琴吗?”一个慵懒且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自那层层青纱帐后响起。

    闻言,冷晴眉头一跳——合着这间厢房里还不止一个人啊!

    想归想,冷晴嘴上还是做出了回答:“会,但是不精。”

    只不过是学了十年古琴而已。冷晴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会就行了,进来,先给爷我弹上一曲。爷有些乏了,用琴音给爷解解乏。”那个慵懒的声音继续缓缓说着。

    “是。”冷晴尽量表现得柔顺地答应了一声。

    撩起那一层层的青纱帐,冷晴脚步缓慢地走了进去。

    冷晴撩起青纱帐往里面走一边暗自想着: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淡定,绝对绝对要淡定!千万不能自己毁了自己!

    当冷晴撩起最后一层青纱帐的时候,出现在冷晴眼前的,是两米开外,一面悬挂着的和墙壁一样大小的细密白纱。

    白纱后有一张圆形茶桌,茶桌后隐约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白纱前,是一张放着一把五弦古琴的长桌,一张供弹琴人坐的长凳。

    冷晴十分自觉地坐到那张放着五弦古琴的长桌前的长凳上。

    抬手轻轻抚上那把五弦琴的琴弦,一股久违的熟悉感瞬间涌向冷晴。

    垂眸静静看着那五根丝弦,纤长白皙的指尖流连其上,冷晴觉得她的思绪都快有些飘摇不清了。

    她有多久没碰过古琴了?似乎……自她发现蒙语和那个禽兽的事后,她就一直没碰过古琴了吧!快有大半年了啊!

    “你都会些什么曲子?”轻飘飘的声音穿透薄薄轻纱而来。

    良久,那个慵懒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拉回了冷晴那有些飘摇的思绪。

    随意拨了拨琴弦,几个清越的音调响起,冷晴老实回答:“最熟的是《二泉映月》,最精通的是《高山流水》,最喜欢的是《广陵散》,不知公子想听哪一首?”

    似是思考了一番,那个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二泉映月》和《高山流水》虽都是当世名曲,但爷我却也是听过不下百十遍了的。到是你说的《广陵散》一曲……爷我还从来未曾听过,你就弹奏《广陵散》给爷我听听吧!”

    “好。”冷晴淡声答应。

    十指轻搁于弦上,挥指拨弄指下丝弦,一曲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的琴曲从冷晴的指尖流泻而出。

    此时此刻,冷晴什么也不去想,不去想于现在的她而言就是前世的现代生活,不去想那些人与物,不去想……她这一世能否活得安好,过得安稳。

    此刻的冷晴,只完全沉醉于她自己弹奏的这首古琴曲中。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即古时的《聂政刺韩王曲》,是三国魏末时期,当时的“竹林七贤”精神领袖人物嵇康最喜爱的古琴曲,也是因嵇康而闻名于世。

    关于《广陵散》的内容,一直有两种说法。

    一说是战国时期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后自刎而死的悲壮故事。

    一说是韩国大臣严仲子与宰相侠累有宿仇,而聂政与严仲子交好,聂政为严仲子而刺杀韩相,体现了一种“士为知已者死”的情操的故事。

    总之,不论《广陵散》这首古琴曲到底讲的是什么故事,自嵇康被冤受大辟刑后,《广陵散》实则已经成为绝世古琴曲了。

    冷晴觉得,现代经过整理出来的《广陵散》,在某些部分上改变了它原本的曲调,总不可能再是当年嵇康在世时所弹奏的《广陵散》了。

    尚在念书学习历史的时候,中国历史长河中那么多文人名士,冷晴却独爱三国魏末时期,竹林七贤精神领袖人物的嵇康。

    因为嵇康的超脱自然,嵇康随性而行的思想,还有嵇康的人生主张:“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

    彼时,正因为喜爱嵇康,冷晴才会去学五弦古琴,尤其将《广陵散》学得最是熟练。

    彼时,也因喜爱嵇康的缘故,奠定了两晋基础的司马昭还有钟会成了中国历史长河中独独让冷晴一听就来气,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两位古人——

    因为嵇康就是遭钟会陷害,命丧司马昭之手。

    彼时,更因喜爱嵇康,冷晴还诗兴大发地写了一首怀念嵇康的诗,诗名曰《忆嵇叔夜》。

    诗云:“黑云翻涌遮天日,雷鸣电闪惊谁心。风雨欲来烛摇曳,谁人抚琴婉低吟。风姿卓然嵇叔夜,一曲广陵永世传。”

    文笔或许不怎么样,但这首简洁顺口的七言诗,却饱含了冷晴对嵇康的所有尊崇之情。

    倘若这次意外并非让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而是让冷晴去了嵇康尚在的三国魏末时期,让冷晴能见一面她一直尊崇的嵇康,就是要冷晴拿刀凌迟她自己,冷晴也是愿意的。

    一曲终了,冷晴依旧沉醉在她弹奏的那曲《广陵散》中,怀念着嵇康这位三国魏文学家、思想家、音乐家。

    直到听到两声有力的鼓掌声冷晴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她现在的处境。

    “不错!此琴曲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且从琴曲中,我确实能听出姑娘你十分喜爱此琴曲。不知此琴曲可有何深意?是何人所作?”那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地说着。

    说到嵇康,冷晴当即侃侃而谈:“《广陵散》乃是讲述一个侠士为父报仇刺杀韩王后自刎而死的悲壮故事,而将《广陵散》推上琴曲巅峰的,是三国……我家乡的一位文学名士,至于是何人所作,我也不知道。”

    冷晴在心中抹了把冷汗,好险!她差点就把“三国魏末”这四个字说出来了,幸好刹车及时。

    “哦。”那个男人淡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便不再说话,兀自拿起摆在他手边的酒壶开始自斟自饮。

    听着那一遍又一遍不断响起的倒酒声,冷晴心思急转,想着任何一个能够帮她逃过今晚这一劫的办法。

    良久后,在冷晴想了n个办法,却又都一一否定时,那个慵懒的声音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到这来的?”

    冷晴一愣,不知那个声音的主人此问何意。

    然,抱着那个声音的主人尚有一丝怜悯之心的想法,冷晴一五一十地把她被人绑架,然后逃跑时慌不择路下翻围墙跳进万春楼后院,被人从背后打晕,后又被花妈妈强迫接客的经历说了一遍。

    期间,冷晴自然隐去了那个男人想非礼她的那段悲惨经历。

    冷晴现在光想想就觉得恶寒,让她再说一遍这种经历,还是算了吧!别恶心死她了。

    “我第一眼见你也觉得你不似这楼子里的粉头那般艳俗不堪,不成想,你竟是一府夫人!”听完冷晴的话,那个慵懒的声音如此叹息。

    冷晴不知对方何意,只管沉默,静待下文。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那个慵懒的声音忽然如此问冷晴。

    冷晴一愣,本欲再深想对方此问何意,但随后一想,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比呆在一间青楼里好吧!

    遂,冷晴反问:“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沉默了一会,那个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是,作为交换,我不会送你回朱府,而且,你要跟我签一张卖身契,契约的内容是你自愿卖身给我,做我的贴身丫鬟,卖身时间为三年,三年之后我便还你自由身。”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冷晴的瞳孔瞬间睁大,有些呆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十九章 订立契约1

    与那个慵懒声音的的主人隔纱而望,冷晴陷入了沉思。

    答应吗?

    如果答应了,她就可以离开这间青楼,不用面临被迫接那啥客的局面,也不用再琢磨如何脱身、保全自己。但是却要卖身给对方做贴身丫鬟三年!

    她又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如果对方是和那个绑架她的男人一样的人,又或是什么犯了事背着官司的人,那么,她冷晴可就真的是“前途无亮”了。

    不答应?

    毫无疑问,那她就要继续留在这间青楼,被那个叫做花妈妈的**逼着去接客。

    如果在被逼着去接客之前她能想出脱身的办法那还好,如果没想出来,那……

    冷晴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冷晴的回答,那个慵懒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一手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轻而缓的声音徐徐响起:“怎么,莫非你是想在这万春楼里一直呆下去,做一辈子粉头?一辈子任人摆布蹂躏?”

    “我答应你!”那个慵懒的声音方落,冷晴忽然就开了口。

    不等那个男人接话,冷晴又道:“我答应你卖身给你三年,做你的贴身丫鬟。但是,卖身契上必须明确写着,在契约期间内,我只做丫鬟分内的事,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的事,一概不可以,我也有绝对的权利拒绝!”

    未雨先绸缪,冷晴的行事宗旨之一。

    由于隔着一层细密的白纱,冷晴自是看不见白纱后那个男人,在听完她的要求后,薄唇朝一边轻轻勾起一抹邪笑,那是某种目的得逞的笑容。

    而后,只见薄唇轻启,缓缓道出:“好,你的要求,我全部答应。”

    听到那个男人说全部答应,冷晴忽地就松了一口气。

    在说出这些条件时,冷晴其实也十分担心对方会不答应。

    世事无常这一点冷晴是深有感触的,为了确保自己的自身安全和利益,只有对方答应了这些条件冷晴才敢放心地和对方签订卖身契。

    接着,冷晴听见那个男人以轻缓的声音吩咐着:“牧文,备文房四宝,立卖身契。”

    “是,爷。”一个低沉中带着恭敬的男声响起。

    下一刻,冷晴只觉得耳际一阵劲风拂过。

    扭头,冷晴只看见她身后的青纱帐在轻轻摇曳,再回看白纱后,那个坐在茶桌后的男人身后的人影消失了。

    片刻后,又一阵劲风拂过冷晴的耳际。

    冷晴抬眼看向白纱后坐在茶桌边的男人,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似乎拿着支毛笔在桌面上写着些什么。

    冷晴想,他大概是在写卖身契吧!

    过了约有一两分钟,那个男人方搁下手中毛笔,对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淡声吩咐:“牧文,将这张卖身契拿去给这位姑娘签字画押。”

    “是。爷。”同样短暂又低沉的声音。

    守在茶桌边的男人伸手从茶桌上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筏纸,缓步走到白纱前,伸手撩起白纱——

    那人身材修长,三千青丝于脑后梳成高马尾,肌肤略显白皙,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唇,着一袭青灰色长袍,却是牧文。

    牧文左手提着一柄三尺青峰,右手捏着一张写满墨字的筏纸,腰间束着一条一掌宽,以玄铁为扣的墨色腰带,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

    在冷晴打量牧文时,牧文已经走到冷晴面前。

    将手中写着字的筏纸放在冷晴面前那张放着古琴的长桌边空出的地方,牧文又将不知从哪变出的一只沾了墨的毛笔、一个装着红色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一并放在了那张纸旁。

    放下东西,牧文提着剑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看冷晴,只冷声道:“姑娘,请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

    不再打量牧文,冷晴低头伸手拿起桌上那张写着字的筏纸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筏纸最左边竖着写着“卖身契”三个工整的楷体字。

    冷晴一头冷汗——果然是卖身契!然后继续往下看。

    此刻,冷晴直觉感到庆幸,因为这个男人写的卖身契是用正楷体书写的。不似朱梓陌喜用小篆书写——看起来既费力又不易看懂。

    卖身契内容如下:

    本人冷晴自愿卖身给炎公子做贴身丫鬟,负责炎公子日常生活起居,只要是贴身丫鬟该做的事,炎公子皆可要求冷晴去做。但是,炎公子不可强迫冷晴去做违背良心道德、强人所难之事,而冷晴也一概有权利拒绝。卖身时间为三年整,月银三十两。

    若是让陆雪月看见这一纸卖身契,只怕要哀嚎:她在朱府做一年活也才十两银子啊!!

    呃……当然,卖身契从头到尾都是连贯的,断句完全是冷晴自己琢磨着断的!

    立卖身契的日期是上元八年三月十六,最后的落款是那个男人的名字——炎子明。

    确认无误后,冷晴提笔,在“炎子明”三字旁写上了她的名字。

    放下手中毛笔,冷晴伸出右手拇指在装着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上轻按了一下,接着在她的名字下用力一按,一个红色的指印便留在了那张卖身契上。

    看着牧文上前一步,将签了自己名字按了指印的卖身契小心收起,冷晴有些悲催地想着:从今天起,她就是别人的丫鬟了啊,还是贴身的!

    “牧文,将东西收拾干净,去将花妈妈叫来。”那个慵懒的声音在牧文收起卖身契后不疾不徐地响起。

    “是,爷。”牧文恭敬答应。

    将长桌上的毛笔与装着红色印泥的圆形白色扁瓷盒收起,只见牧文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至少,在冷晴看来是瞬间的。

    牧文离开后,偌大的厢房内只余淳淳倒酒声,再也无人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然,坐在白纱两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定力超常,再安静他们也受得了。

    没过多久,牧文带着花妈妈回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哎呦,爷,这儿大晚上的,您老怎么还没休息啊!”人未到,声先至。

    隔着那厚厚几层青纱帐,冷晴就听见了花妈妈那嗲嗲的声音,听得冷晴一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随着最后一层青纱帐被撩起,面无表情的牧文和自以为打扮妖冶、实则是恐怖的花妈妈一同出现在冷晴面前。

    “花妈妈,你们万春楼就是这么招待本爷的吗?”没有回答花妈妈的客套话,只有冰冷得足以令人打寒战的声音响起。

    虽是同样的轻缓,却已不再慵懒。

    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除了牧文,冷晴和花妈妈皆是一愣。

    不过,冷晴没有表现得同花妈妈那般明显。

    冷晴只是在心底暗想:这个男人又想干嘛?貌似她进来到现在也没得罪他啊!他们甚至还很愉快地签订了卖身契……

    在看到坐在琴桌前的冷晴的那一刻,花妈妈本就以为是冷晴没有服侍好那位坐在白纱后的大爷。

    此刻一听那位大爷类似问罪的话,花妈妈便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遂,花妈妈连忙朝白纱后的那个男人赔笑脸道:“哎呦,爷,您先别生气啊!这位姑娘也是这两日才来的我们万春楼,还不曾训诫,性子可能比较烈,还请您多多包涵,不要与这小蹄子一般计较。要不妈妈我现在就去给您把我们楼子里的头牌姑娘红牡丹叫来伺候您?保管爷您满意儿~~~”

    “扑哧——”一声轻笑不合时宜地响起。

    红牡丹?一听这个名字,冷晴当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有人叫这种名字的?!俗!俗不可耐啊!不过和这种环境还真是搭配!

    在冷晴笑出声后,冷晴直接接到她身旁花妈妈的一记眼刀。

    冷晴觉得,那记眼刀仿佛是在对她说:笑吧笑吧!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原本花妈妈还以为白纱后的那位大爷定会欣然接受她的提议,毕竟红牡丹是她们万春楼里的头牌,不说一夜千金,至少也是百金!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让她伺候的。

    可是,那位大爷的一句话却让花妈妈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且摔了个粉碎。

    那个冰冷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问道:“那个什么红牡丹,可有爷的这位小妾貌美吗?”

    小、小妾?!冷晴的嘴角明显地抽了抽。

    一听“小妾”这个词,冷晴就明白那个男人的意思了。

    毕竟她现在身处万春楼,那个男人若要不惹人怀疑地将她从这里带出去,并且避开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麻烦,那就必须有个让人无法怀疑并且信服的理由,但是——

    小妾??冷晴直接无语了……

    至于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牧文,若是仔细瞧,便能看见他额角的青筋在那跳啊跳啊的很欢快,很明显他也被那个男人的话惊到了。

    一旁的花妈妈则是直接愣住了,很明显她对那个男人说的“小妾”一词无法正常消化。

    只怕换做谁都无法正常消化,毕竟,冷晴可是清楚说过她出自朱府的。

第二十章 订立契约2

    “爷,您的小妾……不会就是她吧!”良久,花妈妈才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着。

    说完,花妈妈还用她那臃肿的右手翘起了一个兰花指指向了她身旁的冷晴。

    只可惜,挺好看的一个兰花指因为花妈妈那肥硕的手掌而显得有些不堪入目。

    “你说呢?”慵懒而轻缓的声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摆明了是让花妈妈自己去猜。

    冷晴闻言却是暗自好笑: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和她的作风还真像!没想到这个男人耍起人来还真是功力深厚!

    就在冷晴暗笑的时候,又听那个慵懒的声音道:“还傻坐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别在那给爷我丢人现眼。爷临出门的时候让你在家好生呆着你偏不肯,非要跑出来瞎胡闹。今天若不是在这遇上了,等爷我回去还指不定得派多少人去寻你!”

    “是。”冷晴很配合地低垂着头弱弱地答应。

    起身,冷晴朝着前方那一大块白纱走去。

    别看冷晴面上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她心里却在暗自腹诽着:切,演得还真像!还丢人现眼呢!她丢谁的人现谁的眼了?他怎么不去当演员,兴许还能拿个影帝呢!

    厢房内的窗户虽都是关上的,但仍难免有些风从窗沿缝隙漏进了厢房中,带着那一层细密白纱轻轻摇曳着,竟比那轻轻摇曳的层层青纱还要美上几分旖旎上几分。

    厢房中的四人,一人坐在白纱后的茶桌前,另三人皆站在白纱前。

    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一人站在白纱前怔愣不语,还有一个着装妖冶却不艳俗的美娇人正缓缓走近白纱。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看着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妖冶人儿,那薄凉的双唇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然而——

    就在冷晴伸手去撩那白纱时,花妈妈忽然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冷晴的手腕。

    然后,只见花妈妈那犀利的眼神直射向坐在白纱后的那个男人:“且等一下!”

    对于花妈妈抓自己手的行为,冷晴委实十分反感。

    但,冷晴却忍住了没有甩开花妈妈抓住她的手。

    一是因为身为一个“小妾”,自不会有那么强的气场。

    二嘛,冷晴其实很想看看那个男人会如何应对花妈妈接下来的发难。

    “怎么了妈妈?难道爷我要带自己的小妾回家有何问题吗?”那个庸懒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问着。

    “爷您要带自己的小妾回家,妈妈我自然是没有二话可说的,可是爷又如何能证明这位姑娘就是爷您的小妾呢?”花妈妈一手死死地抓着冷晴的手腕,面上赔着笑脸。

    顿了一下,只见花妈妈眼珠子一转,然后听得花妈妈又继续道:“先别说她人现在是在我这万春楼里,妈妈我可是听她自个儿说她是朱府上的少夫人,爷您又何来的凭证说她是您的小妾?”

    花妈妈面上赔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

    听了花妈妈的话,冷晴忍不住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会儿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但是,俗语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种小伎俩,连冷晴都能随随便便就摆平,更何况是白纱后那个男人?

    只听一声淳淳的倒酒声之后,那个庸懒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哦?没想到本爷的小妾竟是这般对花妈妈说的吗?”

    花妈妈闻言自是不住点头,连连称“是”。

    隔着一层白纱,牧文和花妈妈还有冷晴都没有看见白纱后那个男人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只听得那个慵懒的声音似建议般缓缓响起:“既然如此,花妈妈何不派人去将朱府的少爷请来万春楼里坐坐,看看那朱少爷对此事是何说法,可好?”

    听到那个男人似是建议的话,冷晴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

    叫朱梓陌到青楼来坐坐?全绉平的人都知道朱梓陌前几天才死了亲爹亲娘还有大娘大哥,说白了就是除了朱梓陌自己,他全家人都死光了。这头七才刚过呢!你现在就叫朱梓陌到青楼来,这不是摆明了和他过不去吗?

    但是很显然,花妈妈想到的和冷晴想到的明显不一样——

    只听见花妈妈赔着笑说:“哎呦,瞧爷您这话说的,妈妈我哪能真去朱府请人家朱少爷来咱们万春楼呢!那朱少爷虽说是懦弱了点,却好歹也是一府的少爷。如今朱老爷逝世,现在更是那一府的老爷、家主,妈妈我只是个鸨母,可不敢去得罪他。”

    冷晴闻言却是在心里抚额:好嘛!连青楼的人都被朱梓陌给骗了,他的戏演得可真够好的。但是,花妈妈这话是不是太白痴了?不敢得罪朱梓陌的意思是……

    “那你就敢得罪本爷了,是吗?”如冷晴预料的一般无二,慵懒而轻缓的声音夹杂着无尽冰寒响起。

    不待花妈妈有何反应,只听白纱后响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随后,只见寒光一闪,一柄三尺青峰已然从侧后方架在了花妈妈的肩膀上。

    只要再近两分,花妈妈的脖子就会被那三尺青峰划破,血溅当场。

    不用回头,冷晴用眼角余光便能看见,用剑架在花妈妈肩膀上的人,是那个一直站在她们身后,默默无声,面无表情的——牧文。

    冷晴心想: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吗?

    花妈妈被突然架在她肩膀上的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回头去看了。

    额冒冷汗,花妈妈朝白纱后的那个男人软语央求着:“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白痴,他一开始就是在跟你好好说,是你自己要闹得让他跟你动手的。如果一开始你就顺着他的意思走,说不定还会得到不少银子,现在,哼哼,能保住命就算不错的了!

    看着抓着自己,冷汗直流的花妈妈,冷晴暗自嗤笑。

    “放开你的脏手,没得让你这不干净的人污了爷我的人。”没有理会花妈妈的央求,那个男人只吐出这样一句足以让花妈妈想要抹脖子的话。

    “好好好!”花妈妈此刻可没有心情多想,连忙放开了她死死抓着冷晴手腕的手。

    随后,只听花妈妈颤声问坐在白纱后的男人:“爷,可不可以让您的手下将剑先拿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就是,何必舞刀弄剑的呢!”

    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架着脖子,她实在是瘆得慌啊!

    坐在白纱后的那个男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语调轻缓:“花妈妈,你放心,等我们谈好了,我的手下自然会拿开他的剑,绝不会伤到妈妈你一根头发丝。”

    言下之意就是:一刻谈不好你花妈妈就休想让他命牧文将剑拿开!

    闻言,花妈妈就差泪流满面了。

    花妈妈本意是想,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带走冷晴,否则就是失了一笔巨财。

    就算冷晴现在不听话也没事,到时候她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好好调教调教冷晴也就是了。

    以冷晴的姿色,只要她往万春楼花魁的位置上一坐,不需冷晴做什么,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她们万春楼里飘?可是现在……

    “花妈妈可考虑好了?”那个慵懒的声音适时响起,并没有给花妈妈多少考虑的时间。

    瞥了眼身边的绝色佳人,花妈妈牙一咬心一横,想摇头否决。但一想到架在她肩膀上的剑,还是算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她就是爷您的小妾,爷您想带走她带走便是,我们楼子里绝对没人敢说半句不字。”花妈妈认命道。

    花妈妈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啊!她今天可算是栽在这个男人手上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样从手上溜走了。

    自花妈妈接手万春楼这十几年来,什么式样的男人没见过?但胆敢在大梁京都、天子脚下动刀剑的,白痴也该想得到这是一号惹不起的人物啊!

    “嗯!”不咸不淡的一个单音节,似乎比较满意花妈妈的回答。

    只听得那个男人话音一转,对牧文道:“牧文,收起你的剑吧!别吓着花妈妈了。”

    花妈妈闻言于心中泪流满面:已经吓到了……

    听见自家爷说收剑,牧文自是乖乖地收起了架在花妈妈脖子上的剑。

    只见牧文利落地一挥手腕,手中长剑剑尖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准确入鞘。

    见牧文收了剑,那个男人薄唇轻启,缓缓道:“牧文,拿点赏钱给花妈妈,算是答谢花妈妈将爷我的人给爷我送回来的谢礼!”

    “是,爷!”牧文点头答应。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金叶子,也没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走上前一步,牧文默默地将手中的金叶子递到了花妈妈面前。

    见到牧文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把金叶子,花妈妈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花妈妈当即伸手去接,不对,应该说是抢过牧文手中的金叶子,那动作表情,就像生怕牧文会反悔一样。

    待将金叶子牢牢握在手中后,花妈妈仔细地数了一数,竟足足有二十片!!

    花妈妈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立刻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一样,不过是一朵恐怖的喇叭花!

第二十一章 订立契约3

    “花妈妈,这些金叶子并非全是给你。你即刻去帮爷我买辆舒适的可供人睡卧的马车,再买几件质地上等的薄、厚氅以及三床厚实些的铺盖放在马车车厢里,天明前须得办好。余下的,便赏给你了。”见花妈妈从牧文手中接过了金叶子,那个男人如是吩咐着。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花妈妈仍旧笑着答应了。

    花妈妈心中清楚,就算按照那个男人说的,马车加上大氅、铺盖全部买最上等的,最多也就用掉四五片金叶子,她至少还能得个十五片金叶子。

    这一片金叶子用料厚实,估摸着得有五两重,十五片……这也算得上一笔小财了!

    虽以冷晴的容貌,若是登台足以让万春楼赚翻,这十五片金叶子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可那个男人若打定主意要强横地带走冷晴,就是不给花妈妈分文花妈妈也不敢吭一声,毕竟冷晴的来历花妈妈心中有数。

    如今,能得了这十五片金叶子,算是白捡来的钱财,花妈妈岂能不兴高采烈?

    就算是要她连夜去置办东西,花妈妈也觉得值了。

    站在花妈妈身侧,因为花妈妈的笑容,冷晴都能看见花妈妈脸上那层厚重脂粉在直直往地上掉。

    冷晴觉得十分郁闷:这是扑了几斤粉在脸上啊!!

    “行了,你先下去办事吧!”那个男人直接下逐客令了。

    闻言,花妈妈也不再逗留,满面含笑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到青纱外响起开、关门声,那个慵懒的声音方轻缓响起:“牧文,去查之前绑架冷晴的人是谁,确定以后——杀!”

    毫不犹豫的一个“杀”字含着十足的王者霸气吐出,在场的三人,除了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白纱前的牧文和冷晴对这句话却是反应不一。

    冷晴闻言一愣,随即沉默。

    牧文则是朝着白纱后那个男人拱手抱拳,低头恭敬答应:“是!爷!”

    然后,只见牧文身形一晃,瞬间消失。

    两人谁也没有说出质疑的话,更没有人替那些即将面临死亡的人求情。

    “怎么,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牧文去杀那个绑架你的男人吗?”见冷晴面对他的吩咐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那个坐在白纱后的男人不禁有些好奇。

    “原因不外有三:一,或许你本就是个厌恶男人绑架女人只为贪图享乐行为的人;二,对方本就是个恶霸,你有正义之心,想要为民除害;三,我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了,你想为我出口气,彰显你的威风厉害……”清冷的声音轻而缓,让人心生寒意。

    隔着那层细密白纱看向坐在白纱后的那个模糊身影,冷晴虽面无表情,却一字一句地分析给对方听。

    第三点冷晴没有说完——顺便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日后不敢生出逃跑的念头。

    冷晴话音方落,三声缓慢而沉闷的鼓掌声响起,接着是那个男人慵懒的声音:“不错不错,分析得很有趣。除了第二条,第一条和第三条你都说对了。”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聪明,连他的想法和用意都能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他虽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的确反感男人绑架弱质女子来供自己享乐,这样的男人,他认为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话音一转,那个男人又问冷晴:“那你怎么不阻止我派牧文去杀他呢?那毕竟是一条性命不是吗?”

    做为女子,不该是害怕杀伐血腥的吗?为什么她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闻言,冷晴却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出口的声音淡而冷:“他调戏我在前,绑架我在后,为何要帮他求情?在此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曾经遭受过他的迫害!像他这样危害江山社稷、危害百姓的人,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世上。就算死了,只能说是死有余辜。你今天若是能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谢你。”

    冷晴自问不是个心胸宽广到可以容忍被人绑架侮辱而不发的人,对这种人,冷晴可谓是睚眦必报!

    待冷晴说完后,那个男人便不再开口,只是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会下棋吗?”良久后,就在冷晴觉得自己的腿站得有些麻了的时候,白纱后的那个男人终于又轻轻开口。

    点头,冷晴答到:“会。”

    “很好,进来,陪爷我下会儿棋,”那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虽则是同样的慵懒,此刻却带着莫名的诱惑感。

    闻言,冷晴移动脚步,走到白纱边,伸手撩起白纱,走了进去。

    冷晴的身后,白纱自然地轻缓垂下。

    铺着淡蓝色暗纹桌布的圆形茶桌,一个摆着不少错落有致地白子黑子的棋盘,一个放在棋盘边的青花瓷酒壶。

    一双白皙的手,一手手肘隔于桌面,手腕以上部分悬空,三指弯曲,食指与中指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手边是两个分别装着白子和黑子的棋盒。

    一手执着装着大半杯酒液的青花瓷酒盏,因是举杯的动作,宽大的衣袖从手腕滑到了手肘,露出了袖子下的白皙手臂。

    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三千青丝,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随意散乱披在其身后肩头。

    同手臂一般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两边勾着,似笑非笑。

    冷晴进到白纱后顺着视线一一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

    当冷晴看见那个男子的相貌时,着实忍不住想要感慨——这个男人的相貌,竟然和朱梓陌不相上下,一样的祸国殃民啊!

    只不过,朱梓陌是带着阳刚之气的俊美,而他,却是阳刚中带了几分女子阴柔之美的美。

    最最让冷晴想要感慨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边喝着酒一边和花妈妈较量,同时还要自己和自己对弈!

    这三件事就是让冷晴一起做,冷晴都觉得很有些难度。

    冷晴在心底默言: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怪物!

    但是转念一想,冷晴又释然了:这个相貌俊美却稍显阴柔的男人,就是她冷晴未来三年要侍奉的主子——炎子明!!如此人物,到也不贬低了她!

    打量完毕,冷晴十分自觉地在炎子明对面的圆凳上坐下。

    因为习惯或者说是喜好使然,冷晴一落座便伸手将炎子明手边的装着白子的棋盒拿到了她自己面前。

    对此,炎子明并未多言什么。

    在看清了棋盘上的局势后,冷晴不疾不徐从手边棋盒里捏起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将指尖白子落在她看中的那个点上。

    古人常言“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道: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花者品性怡然,善茶者陶冶情操。

    这八样事物,画、诗、花冷晴全然不会,却因嵇康而爱琴,因蒙爸爸喜爱书法而学书,因工作需要而懂酒、品茶,唯独棋,只因她爱而善。

    因冷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若想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没点心计是不行的。

    商场如战场,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而“棋”正是能够锻炼心计的一样最佳物品!

    所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冷晴却最善也最爱“棋”。

    要想下得一盘好棋并且赢得一盘好棋,就必须步步为营、走一步算十步,否者就会落得个“一招错,满盘皆落索”的下场。

    每每下棋时,冷晴都将一局局棋局想象成了一场场商业争斗。而每每在商场上混迹时,冷晴又将一场场商业争斗想象成了一局局棋局。

    从某种程度上,下棋,是冷晴的一种自我锻炼。

    而冷晴也十分享受这种自我锻炼,并且乐在其中。所以她是真的爱棋而善棋。

    看着冷晴落下的白子,炎子明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执着黑子的手缓缓下落,炎子明将指尖黑子放在了离冷晴那颗白子不远的那个点上。

    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冷晴复又捏起一枚白子,再度下落……

    就这样,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对弈,互不相让,在棋盘上斗得是难分难解。

    牧文回来的时候,天已有些微亮了。

    淡淡的光晕透过冷晴左手边那扇微启的窗户上的薄纱透进房间里,让原本只依靠烛火照亮的房间明亮了不少。

    冷晴和炎子明的对弈还在僵持着,连一局都没有结束。

    仔细看去,两人吃掉对方的子数一般无二,分不清谁更占优势谁又占了劣势。

    棋其实如琴,众人皆知琴音代表着弹奏者的心境,弹奏者心境不同,弹奏出的琴音便随之不同。

    而棋,则代表着执棋者心思的缜密程度,越是心思缜密之人,棋艺越加高超,便越发立于不败之地。

    冷晴和炎子明的这盘棋已经下了近半夜时间,换而言之,这两个人的心思都是——深不可测!

第二十二章 脱离虎穴1(补发20号)

    牧文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厢房里,单膝跪于白纱后,一手搁于膝上,一手持长剑,剑鞘立于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隔着白纱,牧文恭敬地对炎子明道:“爷,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

    蓦然听到她身后牧文的话,冷晴落下白子的手一顿,复又恢复,指尖白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的一点上。

    “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这句话对冷晴的心灵还是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度的。

    冷晴原以为,牧文只是去杀那个男人而已,没想到……她并未想要无关之人的性命!

    而且刚才因下棋太过专注,直到现在冷晴才嗅到,自牧文出现后,原本含香的空气中便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

    炎子明轻点了下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牧文,你这次用的时间比以往长不少啊!”

    手执一枚黑子,炎子明盯着眼前的棋局,似是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瞬间冷晴的不对。

    话落,炎子明手中的黑子落于棋盘上,吃掉冷晴的一颗白子。

    冷晴尽量压下腹中不适,拈起一颗白子堵住炎子明的去路,顺势吃了炎子明一颗黑子。

    “在返回的路上遇上一群前往大梁江南金义郡南岭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被他们缠了一阵,返回得便晚了些。”听了炎子明的话,牧文将头垂得更低了,却仍是恭敬地回答。

    又落下一枚黑子,阻了冷晴的攻势,炎子明不屑地嗤笑:“无聊又可笑的武林正道,真是永远爱管闲事。”

    对于炎子明和牧文的交谈,冷晴似充耳未闻,只专心看着眼前棋局。

    见炎子明一子阻了己方攻势,冷晴便换了一地落子,挽回攻势。

    “牧文,去看看爷我让花妈妈准备的东西她何时能备好,今日我们便动身回去,越早越好。”炎子明如是吩咐着。

    一子落下,炎子明改防御为进攻,与冷晴正面迎敌。

    “是,爷。”牧文低低地答应一声,站起身,欲离开。

    却又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道:“顺便去沐浴将你身上的味道洗洗,换套衣衫。一股血腥味,着实难闻。”

    “……属下遵命!”静默三秒,牧文才如是作答。

    牧文这次没有再使用轻功,而是像正常人一样用走的离开了厢房。

    又和冷晴对弈了几招,炎子明忽然将他手中的黑子往茶桌上的棋盘上一丢。

    看似丢得随意,却将棋盘上的白子黑子冲散了一棋盘,生生打乱了他们下了近半夜时间却仍没有结果的棋局。

    看着混乱的棋局,右手仍执着一枚白子的冷清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冷晴纳闷地抬头,却见炎子明站起身,转身向他身后那张大床走去。

    炎子明边走口中竟百无聊赖地嚷嚷着:“不下了不下了,与你下棋委实太累!下了半夜时间都没个输赢的,真无聊!爷我累了,要休息会。”

    耳听着炎子明的话,冷晴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下。

    垂头,看着被打乱的棋局,冷晴真的有种想要掐人的冲动——

    跟她下棋太累?无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提出要下棋的,现在到好,她正下在兴头上,让他一颗黑子全给毁了!

    可惜棋局已毁,无奈,冷晴只得将手中捏着的那颗白子随手丢回手边的棋盒中。

    起身,看着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的炎子明,冷晴悻悻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等到要走的时候再叫我。”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冷晴现在有件事必须去做!

    冷晴话才说完,便见炎子明忽然从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边,双手撑在身侧,眼中神色不明。

    看着背对着他准备离开的冷晴,炎子明轻启薄唇:“谁准你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不容质疑的语气。

    闻言,冷晴诧异地微侧过身看向此刻正坐在床边遥遥望着她的炎子明,疑惑道:“你都要休息了,难道我还要呆在这里看着你休息吗?”

    这人有毛病吧!冷晴自问她可没有看人睡觉的习惯!

    炎子明闻言,却是嘴角向一边斜斜地勾起,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笑容。

    挑眉看着冷晴,炎子明缓慢地说道:“你当然要留下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爷我的贴身丫鬟,你不会不懂‘贴身’二字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冷晴着实汗颜了!

    冷晴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谁让她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做丫鬟呢!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总得有她自己的独立空间和时间吧!

    看着一脸笑得不怀好意的炎子明,冷晴冷着一张绝美的脸冷声道:“我自然是懂的,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该有属于她的独立空间!现在,你的贴身丫鬟——我要去洗澡,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难道还要在你的房间里进行吗?”

    只要他敢说要她在这里进行,冷晴绝对绝对立马就冲上去掐死他!

    冷晴说这话并非借故推脱,冷晴是真的想要去洗澡。

    昨晚花妈妈命人在冷晴身上涂的胭脂水粉委实太重,熏了一个晚上,向来喜欢淡雅清香的冷晴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冷晴估计她非得被她自己身上涂得过于浓郁的脂粉味道给熏晕过去!

    听了冷晴的话,炎子明了然一笑,道:“爷准了,去好好洗洗。你身上的脂粉味确实太浓了些,爷被熏这一晚也难受得紧。洗干净了,把这身衣服换上。”

    炎子明说完,伸手从床头拿起一个淡绿色的包袱,隔空抛向冷晴。

    伸出右手准确地接住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冷晴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就转身撩起白纱出去了。

    伴随冷晴离开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

    看着冷晴离开的身影,炎子明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

    这个女人,不仅有着绝世的容貌,让他都忍不住感叹的才智,胆子也是大得可以,当真是举世无双呵!

    迈出厢房,冷晴看到的并不是一片冷清之景。

    视线越过雕花的圆柱栏杆,可以看见,偌大一个一楼虽没有昨晚的繁闹,却也是相当热闹,调笑嬉戏声不绝于耳。

    不过,这也仅限于一楼,二楼和三楼,除了那些门窗紧闭的厢房,就只有三四个丫鬟模样的人拿着洒扫用具在打扫楼道。

    关上厢房门,四下环顾,冷晴将视线落在一个离她最近,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的丫鬟身上。

    “请问你们这有单独的沐浴间吗?”冷晴走上前如是问那个丫鬟。

    那丫鬟闻声抬头看了眼冷晴,见冷晴脸虽生,却是楼子里姑娘的打扮,怕是楼子里新来的姑娘吧!而且看那衣服的用料,只怕地位还不低!

    如是想着,那丫鬟便伸手指向楼道尽头那间关着门的厢房对冷晴道:“那间房是妈妈专门划给我们三楼的丫鬟沐浴用的,今早才有人打了热水进去,不过那个丫鬟还没来得急洗就被她伺候的姑娘喊去了,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洗。”

    冷晴道了声谢,提着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转身朝楼道尽头的那间厢房走去。

    看着冷晴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丫鬟撇了撇嘴,继续擦地。

    推开擦地丫鬟指的那间厢房的房门,入目的是一间摆设及其简单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架绣着《仕女出浴图》的屏风,搭在屏风上的一条白布巾,摆在屏风外的十几个空木桶,冷晴再也没在房间里看见别的多余的东西。

    进到厢房里,转身关门,利落地锁上房门,冷晴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放着一个浴桶,桶内装了大半桶冒着热气的热水。

    浴桶边搭着一条半湿润的白布巾,浴桶边放着脚凳,离浴桶不远处放着一条矮凳。

    墙角放着几个篓子,里面叠放着不少洗干净了的中衣、中裤。

    冷晴将手中的包袱放在矮凳上,拆下发髻上插着的簪子珠花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发饰,丝毫不心疼地将它们随手扔在地上。

    也不管那些饰品有没有摔坏,冷晴只自顾自地开始不算很熟练地脱身上的裙衫。

    一边脱衣服冷晴一边翻着白眼:丫的!这衣服真繁复!真亏了那些古人每天不嫌累地穿这些衣服!这一穿一脱地只怕都要几十分钟了!

    好不容易将衣物尽数褪下,冷晴赤脚踩上脚凳,抬腿迈进浴桶内,将脖子以下都浸泡到温热的水中。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那股浓郁的脂粉味洗掉后,冷晴方从浴桶中起身。

    擦干身上水珠,因没有换洗的肚兜,冷晴只好将之前那件带着脂粉味的肚兜又穿在了身上,再从那些篓子里挑出一套干净且合身的中衣中裤穿上。

    之后,冷晴走到一边矮凳上放着的包袱前,打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件正直春季穿的双层月白色长袍。

    冷晴拿起长袍,只见袍子上绣着不少花纹,至于到底绣的是什么,冷晴却是看不懂的。

    袍子领口那里绣的是腾云罗纹,这个冷晴到是认识。再往下看,袖口和衣摆边沿还滚了金边。

    整件长袍简单中不失精细,虽是男式长袍,到也合了冷晴的喜好。

第二十三章 脱离虎穴2(补发21号)

    由于古代男子的衣袍没有女子的裙衫那般繁琐,有些像现代的睡袍,所以,冷晴穿那件月白色袍子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最后,冷晴拿起包袱底下的那个一掌宽的月白色以宝蓝色宝石为扣的腰带,往腰间系去。

    系好腰带,冷晴原地转了一个圈,抬起双手左右看了看,自觉还不错,挺合身的。

    穿好衣袍,冷晴抽下那条搭在屏风上的干布巾仔细地擦拭因为泡澡而湿润的长发,边擦边往屏风外走。

    等头发擦干了,冷晴才想起她没有可以绑头发的东西,那些簪子步摇什么的,她是完全不会用啊!

    而这间厢房纯粹就是用来沐浴的房间,也没有可以用来绑头发的东西。

    遂,冷晴只能无奈地披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返回了炎子明所在的厢房。

    冷晴撩起白纱的时候,看见炎子明还侧着身躺在床上,也不好叫醒他,便自己走到窗下的梳妆台前。

    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果如冷晴料想的,抽屉里有不少绑头发用的发带,且颜色十分多样化。

    冷晴拿起放在梳妆台台面上的羊角梳将披散的长发尽数梳起,从那些发带里挑了一根一指宽的浅紫色发带,用那条发带将头发牢牢扎紧。

    “我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就算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掩盖不了我的绝世风华!”安静的厢房里,响起冷晴那清冷的声音。

    看着面前铜镜里梳着高马尾,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素面朝天,有些模糊的身影,冷晴微微扯起一个浅笑,有些自恋地说着。

    转身,冷晴看见她进来时还在睡觉的炎子明此刻正坐在床边,上半身斜倚着床柱,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晴当时就囧了,完全不知道炎子明是什么时候醒的,但是估摸着炎子明应该将她那句非常自恋的话听去了。

    想到这,冷晴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说了句“你接着睡”冷晴就转身准备出去,她现在真心觉得好丢人呐!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青纱帐微微摇曳,牧文的身影出现在冷晴和炎子明眼中。

    牧文的确是个听话的下属,再次出现时,那身青灰色的衣袍已经换成了藏青色,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消失无踪。

    在白纱前站定,牧文微垂下头朝白纱后的炎子明拱手道:“爷,花妈妈已经把爷点名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属下也一一查看过了,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点头,炎子明下床,站直身子,神色慵懒地对牧文道:“牧文,去买些清淡的早点,顺便备些路上吃的干粮,我带冷晴先去北城门那等你。”

    “是,爷。”牧文恭敬答应,默默地退出了厢房。

    缓步走到冷晴身边,炎子明对冷晴扯起一个微笑,道:“走吧,爱自恋的小丫鬟。”

    说罢,炎子明当先一步迈步离开。

    冷晴委实被炎子明那句“爱自恋的小丫鬟”囧到了,愣愣地看着炎子明缓步离去,逐渐被那层层青纱遮挡的身影不知如何反应。

    半晌,冷晴忽然浅浅一笑,抬步跟上。

    出了厢房,冷晴突然想起,她之前从朱府穿出来的那身水墨画齐胸襦裙和那支林萧阳买了送给她的白玉龙凤簪都在昨夜沐浴时被换下了。

    那都是她喜欢的衣服和饰物,冷晴觉得她必须拿回来,不能白白便宜了花妈妈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和炎子明打了招呼,得到首肯后,冷晴便去找了昨晚负责给她换洗衣物的那两个小丫鬟,问她们要回了她那套已连夜清洗干净且晾干了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和那支白玉龙凤簪。

    拿回了想要的东西,冷晴一个潇洒的转身,和在万春楼一楼大厅里等她的炎子明并肩朝万春楼大门走去。

    冷晴和炎子明身后,是一片追随冷晴身影的迷恋的色迷迷的目光。

    即使冷晴此刻是男子装束,她那倾城的容颜,窈窕的身姿,也依旧足以让那些好色之徒嘴角流涎!

    万春楼大门外。

    一辆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正安静地停在万春楼大门外的街道边。

    与冷晴在电视上见过的马车相比,这辆马车的做工实在算不上精致。

    半米多宽的车辕上方连个遮阳避雨的车檐都没有,车厢四周也是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但这辆马车却胜在够大、用料够好,四个轮子也够稳。

    许是因为这里是花街,来往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有,那也是一来就一头猛扎进一旁的楼子里寻欢作乐的,根本无人顾及这边的情形,也就无人赞叹这辆马车的庞大。

    马车边上,站着满脸堆笑,浓妆艳抹的花妈妈。

    炎子明稳步走下万春楼大门外那五层阶梯,走到马车边,不咸不淡地对花妈妈道:“有劳了。”

    然后,炎子明一脚踏上车辕,伸手撩起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后才看向冷晴。

    朝冷晴伸出左手,炎子明温声道:“上来。”

    站在马车不远处的冷晴闻言,上前两步走到马车边,却避开了炎子明伸向她的想要拉她的手。

    接着,在花妈妈惊讶的目光中,冷晴颇为潇洒地右手提着一个白布包袱,左手抓住马车车壁的边缘,然后一脚踏上车辕,借着炎子明撩起的车帘的空隙,进到了车厢里面。

    看着冷晴的举动,炎子明不以为意地一笑。

    放下车帘,盘膝坐在车辕边上,炎子明拿起放在车辕上的马鞭,凌空一抽,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

    看着缓缓前移的马车,花妈妈捏着嗓子在后面扬着帕子喊着:“爷,欢迎您常来我们万春楼啊!楼上的包间妈妈我会一直给您留着的!!”

    听到花妈妈的喊声,炎子明没有答话,只是邪邪地一笑。

    坐在车厢内车壁边的长条凳上,冷晴放下手中的包袱,有些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了车厢内的布置和放着的东西。

    在冷晴对面的那面车壁上开着一扇可供成人穿过的小窗,小窗上垂着两层不算密的紫纱,车壁下是一条同样宽度的长条凳。

    车顶悬着一盏白纱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

    马车最里面的那面车壁下,放着几床折叠整齐的被褥,被褥上放着一摞折叠整齐、颜色不一的毛茸茸的大氅。

    看着那堆堆在车厢最里面的东西,冷晴想:还好这辆马车够大(其实是大过头了),不然的话,放了这么多东西,这还能有坐人的地方吗?

    马车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春阳高悬于苍穹,向这世间洒下一片温暖。

    车厢里,打量完了车内放着的东西,冷晴觉得很无聊、十分无聊,遂侧头看向她身边那扇垂着两层不算密的紫纱的车窗。

    看着车窗外有些模糊的渐渐后移的景象,冷晴发现,这些景象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冷晴转念便也想通了,她来到这个异世虽已有半个月了,却几乎没怎么出过朱府。

    之前为刘如云等人送殡,冷晴根本没有多看四周的环境。真正能算得上离开朱府外出的次数,却只有数天前,林萧阳和陆雪月陪同她出府的那次。

    想到陆雪月,冷晴忍不住叹息——这次离开,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和她的发小一般无二的清纯女孩……

    冷晴并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绉平北区,所以,她一路上看着马车外的那些景象觉得陌生却是很正常的。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速度开始缓缓减慢,直到最后停下。

    “你们都听说了吗?在西区,跟咱们大梁第一首富朱府仅隔了两条街的刘府昨夜被人屠府了!”一声似议论的声音忽然传进冷晴耳中。

    “我还听说刘府上除了下人和三岁以下的孩子,没有一个活口呢!!”

    因这句话,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冷晴忽地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抬手将身侧窗帘掀起一角,冷晴看见,是三五个正从城内往城外走的大汉在议论此事,四周不少行人也正兴致勃勃地跟在他们四周听着:

    “我还听刘府上的下人说,刘府里那血是流了满地啊,刘天和他的三个儿子死相最惨烈,都没有全尸呢!!”

    “是啊!今儿一早我就亲眼瞧见京兆尹大人带着官兵去了刘府,只怕不多时候这事就该传到皇上那里了。”

    “虽说这刘天仗着他是当今皇上宠妃丹妃的本家侄子而在京都里胡作非为,可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有这么深的仇,居然趁夜屠府!这事要是传到丹妃耳中去了,丹妃肯定是要闹腾的,到时候她再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啊!”

    “唉!管他们那些呢!遭殃也是那些朝廷里的官员们遭殃,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啊,扯不到一块儿去!”

    “你这话也有理,那刘天一家被屠,其实对于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到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咱们这京都城里又少了一个恶霸了啊!”

    “我说你们说这话可小声着点,千万别让跟丹妃和刘天有关系的人听了去,不然这可是要杀头的……”

    随着那几个大汉的远去,这议论声也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第二十四章 脱离虎穴3

    就在冷晴被那几个大汉的议论声弄得心烦气躁时,炎子明那慵懒带有磁性的声音却传进了车厢里——

    “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话,牧文办事,向来都很有分寸。至今为止,牧文从没有自作主张乱杀过一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然不想被无关的人听见。

    闻言,冷晴有些糊涂了,下意识地轻声反问:“你的意思是……昨夜你只是让牧文杀了他一个吗?”

    冷晴这话中的“他”,不需多言也知道是指谁。

    “不然你以为呢?”这是炎子明反问的声音。

    只听得炎子明继续道:“牧文,从来都是听我命令行事。他昨夜既然会大开杀戒,一定是那些人有必死的理由,这一点,我绝不怀疑。”

    听了炎子明的话,冷晴沉默了。

    闭目,深呼吸,再缓缓呼出,待再睁开双眼时,冷晴面上的烦躁之相皆消失无踪。

    良久后,冷晴终是开口道:“我明白了。”

    冷晴话音方落,马车外响起了牧文的声音:“爷,都备好了。”

    “你可有用早点?”炎子明一贯慵懒的声音。

    “用过了。”牧文不带感情的的声音。

    “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单音节。

    随后,车帘被从外面撩起,炎子明一手提着一个灰布包袱和两个水囊,一手拿着一个油纸包走进了车厢。

    牧文则被留在外面赶车。

    车厢里,炎子明刚坐到冷晴对面的那条长凳上,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坐在车厢外面车辕上的牧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架着马车出了大梁京都绉平的北城门。驶上宽阔平坦的官道,继而一路北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个几乎一年四季都被冰雪所覆盖的国家。

    炎子明将手中的灰布包袱和水囊放到身边的长条凳上,然后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五个褶皱处点着黑色豆沙,香喷喷热乎乎的豆沙包。

    将手中搁着豆沙包的油纸包递到冷晴面前,炎子明笑着道:“从被绑架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点头,冷晴却没有伸手去接炎子明递到她面前的豆沙包,只冷淡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甜食。”

    不是不喜欢甜食,相反,冷晴其实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只是,看着豆沙包,冷晴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特别爱吃豆沙包之类的甜食的女生。

    她,终究是跨不过她心里那道自己给自己设的坎……

    “不喜欢甜食啊?”收回伸出去的右手,炎子明信以为真。

    只见炎子明将手中的豆沙包合着油纸一并放到身边的长条凳上,复又拿起身边的灰布包袱放到膝上,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大小不一的油纸包。

    炎子明将油纸包一个一个地打开,然后摇摇头,又包好放回了包袱里。

    那些油纸包里包的都是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和金黄色的烙饼。

    在打开最后一个油纸包后,炎子明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个油纸包递到冷晴面前。

    冷晴扫了眼,那个油纸包里包着的东西是还在冒着热气的葱油饼。

    好吧!虽然一大早吃太油并不好,但近两天没吃东西的冷晴现在真的很饿很饿……

    伸手接过那个包着葱油饼的油纸包,冷晴直接拿着油纸包就吃起了葱油饼。

    虽然这样有些不雅,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冷晴有洁癖呢!她可不想弄一手的油……

    看着冷晴那委实不雅的吃相,炎子明只是莞尔一笑。

    其实,吃葱油饼这种东西,想雅也雅不起来吧!

    重新系好装干粮的包袱放到旁边的长条凳上,炎子明拿起那个包豆沙包的油纸包,捏起一个豆沙包颇斯文地吃了起来。

    对于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如此斯文地吃豆沙包,冷晴选择无视,继续面无表情地啃着她的葱油饼。

    当炎子明吃完两个巴掌心儿那么大的豆沙包的时候,冷晴已经把那三块巴掌大的葱油饼全部解决了。

    将剩下的豆沙包重新包好塞进包袱里,炎子明拿了一个水囊拔掉木塞,递给冷晴,同时笑着问:“你好像很喜欢葱油饼?”

    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又将水囊递回去,冷晴才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怎么喜欢,但是更不喜欢空口吃馒头和烙饼。”

    说罢,冷晴侧头看向她身后车壁上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田野。

    那些田地有的种着绿油油的植物,有的则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也许种了植物,只是还没发芽罢了。

    对于冷晴的回答,炎子明不置可否。

    灌下一口水,炎子明才将水囊塞好放在一边。

    冷晴并非是嫌弃馒头和烙饼,只是当初尚在念书的时候,她已经吃怕了这两样东西!

    因为付出的学习时间是别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冷晴不仅没有多少娱乐时间,每次吃饭也是匆匆填饱肚子就算了。

    而馒头和烙饼,却是冷晴当初吃得最多的两样食物。

    倘若有菜还好,但光吃馒头和烙饼……冷晴想想都忍不住发抖——虽然她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之后,一路上,冷晴都不再说话。

    可能是因为天性就对周遭的事物存在冷淡感吧!不管车窗外掠过什么样的景色,冷晴都没有露出除了淡然以外的表情。

    和冷晴同坐在马车里的炎子明似乎对冷晴很是好奇的模样,一直盯着冷晴上下打量着,似乎想要将冷晴看穿一般。

    对于坐在她对面的炎子明那目不转睛的打量,冷晴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但是冷晴并没有理会的打算。

    静静地坐在长条凳上,感受着身下马车行驶时的颠簸,冷晴只静静侧头望着车窗外逐渐向后退的景物,任由炎子明去打量。

    “为何你的名字叫冷晴?怎么不是冷清?我看你的性子和冷清到是挺搭配的。”炎子明忽然笑着问。

    听到炎子明的问话,冷晴的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冷晴小时候,她的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一直是叫冷晴“馨儿”的,那时候,冷晴的原名叫做冷馨。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认识的人叫冷晴的呢?

    好像……是她的爸爸去世后,蒙语的爸妈送她去学校念书后的事吧!

    冷晴记得,那年,她好像是念小学四年级吧!同班的一个男孩问她借笔记,被她冷冷地拒绝了。

    后来,那个男孩又向她借过什么,还是被她冷冷地拒绝了。那之后,她就开始被大家嘲笑是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冰块人。

    对于同学们的嘲笑,冷晴始终无动于衷。

    不是真的没有感情没有心,而是对与她无关的人和事,冷晴不在乎,所以能做到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冷晴这个名字,好像就是那时候同学们为了嘲笑她才给她取的吧!

    其实,一开始,并非冷晴,而是冷情。

    后来,真正改名叫做冷晴,是因为上了初中,同学们开始早恋。

    那时候,有个男生喜欢冷晴,要冷晴做他的女朋友,冷晴拒绝了,之后冷晴就把名字由冷馨改成了冷晴。

    冷晴冷情,同音不同字而已,但也足够表示她自己了。

    于冷晴,冷馨这个名字也不如何。

    冷晴也就真的一直冷情了许多年,直到那年,她遇上了那个叫陈浩贤的男人,不!那就是个禽兽!

    让冷晴觉得可笑的是,她冷情那么多年,可那时竟然就傻傻地对一个禽兽动了情。

    最后,反而害了她的发小蒙语,还有待她如亲生女儿的蒙爸蒙妈……

    蒙语自杀后,为了给蒙语报仇,冷晴彻底封了她的心,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冷心冷情的人。

    不论这是否将是她人生的悲剧,冷晴从不后悔封了她的心。

    在现代的时候,自冷晴改名后,只有两个人从不叫冷晴“冷晴”,一直是叫的冷晴的原名——冷馨。

    那两个人,就是蒙语的爸爸和妈妈。

    那时候,冷晴说她要改名叫冷晴的时候,蒙语的爸妈还阻止过她,说冷馨挺好听的,何必要改名?

    冷晴只回了句“馨字比划太复杂,写起来太麻烦,晴字就容易多了”。

    其实,连冷晴自己都知道她这个借口真的很牵强。

    别说比划复杂的馨字,不管多复杂生僻的字,对于从小就有着过人天赋的冷晴来说,只要看上一眼就都能记住。

    既然能记住,又何来的写起来麻烦?

    一切都只是牵强的借口,她想要绝了自己情的借口。

    最后,蒙语的爸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双双叹了口气就由冷晴去了。

    到是蒙语听说冷晴要改名的时候,就差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蒙语说,冷晴比冷馨强多了,就是两个名字都不太好听而已。

    冷晴犹记得,那时候,蒙语也吵着闹着要改名,说她不要叫蒙语,感觉延伸开来就像“蒙古语”一样,说她要改名叫蒙玥。

    为了改名的事,蒙语委实跟蒙爸闹了好一阵,结果自不用多说。

    那时候,蒙语还抱怨,说她和冷晴,也不知谁才是蒙爸的亲生女儿,蒙爸对冷晴比对蒙语都好。

    改了名的户口簿发下来那天,看着那个名字,冷晴静默许久……

    冷馨冷晴,冷心冷情,有什么差别吗?

    一个冷心一个冷情而已……

第二十五章 途径平阳1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晒得人也懒洋洋的。

    高大古朴的城门外,是一望无垠的广阔平原,远远延伸到天际,看不见尽头。

    此时正值春季,平原上嫩草抽芽,一片生机盎然之态,彰显着春日的美好。

    一辆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平原上缓缓前行。

    马车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藏青色长袍,一脸冷漠的年轻男子,男子身边横放着一柄三尺青峰,却是牧文。

    车厢内二人,正是冷晴与炎子明。

    “你在想什么?”见冷晴听了他的问题后就一直出神,炎子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冷晴的神游天外。

    收回思绪,微垂下双眸,冷晴淡淡地答道:“没什么,冷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叫起来挺顺口的,挺好。”

    见冷晴没有告诉他实话的打算,炎子明也只好闭口不再追问。

    “爷,咱们这次是走官道还是抄近路回去?”马车外,牧文的声音忽然响起。

    “走官道。”没有丝毫的犹豫,炎子明直接吐出这么一句话。

    “是,爷。”牧文答应的声音过后,是一声马鞭凌空抽响的声音,马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车厢内,冷晴和炎子明都保持着沉默,冷晴是陷在了以往的事情里。

    而炎子明,他虽看着冷晴,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两人都是各怀心思的。

    许久许久,久到时间似乎已经冻结,车厢内,才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就这么放心我跟着你们吗?”冷晴迎着炎煦的视线,如是问。

    炎煦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反问:“那你为何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就这么放心跟着我们吗?”

    被如此反问,冷晴沉默了。

    见状,炎煦依旧笑道:“如今,是你跟着我们,既然你不问,我们又何必问?不论你从何而来,是何人,总逃不过一个‘因’。而这个‘因’,想必你不愿说,我自也不会问。”

    闭目,深呼吸,再睁开双眸时,冷晴眼中一片黯然。

    是啊!就算他们问了又如何?她总不会告诉他们她的来历。

    她所知道的东西,是他们终其一生也接触不到、无法理解的。她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异类!所以,随遇而安吧!

    是夜。

    大梁国有十四郡,京都绉平在的郡,名为梁兴郡。

    因林萧阳一路上走走停停,如同踏青游玩一般,是以,此刻,林知吾和林萧阳都尚未出梁兴郡。

    因林萧阳贪玩,接连三夜,林知吾与林萧阳都错过了投栈的时辰。

    今夜,他们二人又错过了投栈的时辰,只得在离绉平不过八百里的一个小村的一户村民家中借宿。

    自第一天村庄的中毒事件后,林知吾和林萧阳之后再借宿在别的村庄里,林萧阳再也不敢轻易乱吃村民们给他们送来的东西,连水也不敢喝。

    除非是经过林知吾彻底检查,确定绝对安全了的食物林萧阳才敢吃!

    对于林萧阳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表现,林知吾还是显得相当满意的。

    这至少证明了,林萧阳虽然孩子心性重,性子单纯,但好歹能吃一蛰长一智不是?

    其实林萧阳也并非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只要好生教导,虽不能成为第二个朱梓陌,却也绝对能做个心细的聪明人。

    拿着前天夜里那个大哥画的那张草图图纸,林知吾缓步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面上情绪既凝重又有些茫然,也不知他这样踱步多久了。

    只见林知吾脚步不停,头也不抬地问:“林公子,你觉得这张图上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神秘人,又为何要找这图上画的东西呢?”

    此刻,林萧阳正平躺在那户村民家中的木板床上,一手枕于脑后,一手捏着一件物品。

    细一看,林萧阳手中捏着的,却是他出发去江南,临分别那日,冷晴于城门外送他的那块红色玉佩。

    借着一米开外的方桌上搁着的油灯,林萧阳一遍又一遍地细看他手中玉佩的纹理、雕刻,越看越觉得冷晴送他的这块玉佩煞是好看。

    乍一听见林知吾问他问题,林萧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呐呐地看向林知吾,林萧阳反问到:“林副管事你说什么?”

    林知吾闻言,蓦地停下脚步,看向一边平躺在床上的林萧阳。

    见林萧阳手中拿着那日冷晴送他的那块红色玉佩,林知吾知道,林萧阳刚才肯定又盯着玉佩神游去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林知吾好言劝慰道:“林公子,就算你再想念爷和少夫人,也不必一有空闲就将少夫人送给你的玉佩拿出来瞧吧!”

    听起来很平常的劝慰之言,实则,林知吾这话却是暗含了提醒之意。

    林知吾虽说只比林萧阳大了两岁,也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但在感情一事上,林知吾却是比木讷的林萧阳要显得经验丰富的。

    林知吾岂会看不出林萧阳对他家的少夫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林知吾相信,精明如他家爷肯定也是看出来了的!

    但朱梓陌却什么也没有说,做为一个下人,林知吾更加不能直言什么,便只能对林萧阳进行旁敲侧击了。

    不过,单纯如林萧阳自是没有听出林知吾话里暗含的提醒之意的。

    朝林知吾不好意思地笑笑,林萧阳翻身坐在木板床边,将手中的玉佩小心地收进怀中。

    轻拍了拍玉佩的所在后,林萧阳方对林知吾笑道:“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见自己的提醒失败,林知吾只能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林公子,你觉得这张图上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神秘人,又为何要找这图上画的东西呢?”走到方桌边坐下,林知吾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林萧阳依言起身,走到林知吾旁边的位置坐下。

    边长不过一米左右的方桌,上面只放着一盏旧旧的油灯,林萧阳寸步不离身的长剑,除此之外,别无余物。

    看着林知吾手中的图纸,林萧阳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为何要找这个东西,不过,和这个图纸上画的图案一样的东西我到是见过的。”

    “哦?不知林公子在哪儿见过?”林知吾闻言,立即来了兴趣。

    虽说这件事和林知吾没有关系,但是人便会有好奇心。

    那个神秘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找到图纸上画的东西,说明那个东西定是价值不菲!越是这般,林知吾便越发好奇了。

    然,这件事委实还真是或多或少与林知吾有些关系,只是这层关系委实有些远罢了。

    林萧阳认真想了想后才斟酌着言辞道:“是在二师兄那里见过。”

    “在爷那里见过?”林知吾显然十分惊讶。

    点头,林萧阳将那日的情景徐徐道来:“二师兄成亲那日交给我,让我替他暂时保管的锦盒上就雕刻着这个图纸上画的图案,且是每一面都刻着。那个锦盒入手沉甸,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挺重的。不过,那毕竟是二师兄让我帮忙保管的,所以,就算那个锦盒在我那放了几日,我也没有打开锦盒偷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伸手抽出林知吾手中的图纸,仔细看着图纸上画的图案,林萧阳有些不确定地道:“和这图案一样的东西我的确只在二师兄那见过,但我不能肯定就是同一个东西。毕竟,那些人也说了,那个神秘人要找的是含着玉和金属的东西,而二师兄那的只是个木盒。但是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不是那个神秘人要找的……我就不敢确定了。”

    听了林萧阳的话,林知吾了然地点头:“林公子那夜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就是因为公子自己也不能确定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是否真的就在爷手上,也是怕给爷惹去麻烦吧?”

    话虽这样说,林知吾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虽然盒子是木制的,但不代表盒子里面的东西就不是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

    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他必须尽快将此事禀报给朱梓陌知道才行!

    闻言,林萧阳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林知吾,道:“没错,不管那个神秘人要找的东西是否真的在二师兄手上,我都不能给二师兄惹去麻烦。二师兄对我那么好,要是因为我的话而连累了二师兄,我就算死上一百次都不够的!”

    听林萧阳如此分说,林知吾咧嘴笑了,且笑得那叫一个和煦如风,比白日里那暖阳还要温暖。

    伸手搭上林萧阳的肩,林知吾宽慰道:“有林公子这番话,爷就算日后真有什么麻烦也定不是公子你给爷惹去的。爷能有公子这般为他着想的师弟,甚好!”

    闻言,林萧阳也咧嘴笑了。

    从林萧阳手中拿回图纸,将图纸小心折叠收进怀中,林知吾道:“林公子,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句随意的话便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林知吾与林萧阳都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涉及的。

第二十六章 途径平阳2

    次日一早,林知吾、林萧阳与他们借宿的那座村庄的村民告了辞。

    于村口翻身上马,二人继续纵马南下。他们的目标,是距绉平不过千里之遥的一处小城——平阳城。

    要从绉平去金义郡南岭城,势必要经过平阳城。否则便只能多绕上一天的路,露宿荒野,才能到达下一个往南去的城镇。

    平阳城处于从丘陵向平原的过渡地带。

    西北侧为低山区,蜿蜒的山岭将西北侧阻断,若要去到西北面,便只能翻山而过,或沿绵延山岭绕行。

    东北侧分布着琼华、乌尖、乌菱等数座孤峰。

    东侧为红岩丘岗,海拔一般百米左右。大多数小山丘岩质松散,易风化成红岩岗地;个别因岩基坚硬,仍耸立于丘岗之中,悬岩壁立。

    西侧临古河道清河,因河水流动缓慢,河道无甚起落,河水如其名,从古至今清澈见底,不论是人畜饮用亦或浇灌土地,皆是上上之选。

    是以,平阳城中水井比比皆是,清澈甘冽,四时不竭。

    南侧则是千余亩的稻田,引清河水浇灌之,遇上丰年,足供平阳城、极其辖下各城县数万人一年的粮食。

    因此,距大梁京都绉平最近的平阳城,乃是每年大梁各地缴纳粮食的重要城镇之首。

    林知吾和林萧阳二人进入平阳城时,正值午时,街上无甚行人。

    林知吾提议先寻个地方吃饭,稍作休整,将水粮补给充足后再继续南下。

    林萧阳是个吃货,一听林知吾说吃饭,他的双眼马上就变得铮亮铮亮的,到是提议吃饭的林知吾被林萧阳那铮亮的小眼神给吓了一跳。

    林萧阳那眼神,就像饿了十几天的饿狼突然看见了一只白花花的小羔羊——有一种狠不得马上就扑上去的感觉。

    导致林萧阳露出此种眼神的,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一路行来,林萧阳和林知吾不是吃白面馒头就是烙大饼,难得借宿一次村民家中,也是白菜豆腐。

    虽然林萧阳以往在秦山时吃的都是素的,但他的师傅会变着花样做菜,虽是素菜,却也味道鲜美,让人口齿生香。

    林萧阳还从未吃过如这几天这般惨淡的伙食!

    林知吾早先就听朱梓陌说过,林萧阳最爱吃,每次一听见“吃”就会像头饿狼似的。

    再加上朱梓陌成亲那日,林知吾第一次见到林萧阳,林萧阳问他喜宴上是否会有很多好吃的,他犹记得他回答后林萧阳的反应……

    若不是心里知道林萧阳的底,有些准备,林知吾现在肯定会立刻带着林萧阳掉头就回绉平去找绉大夫!

    春阳洒在林萧阳那俊朗的面容上,一阵春风拂过,带起林萧阳的发丝于风中飞扬。

    本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却生生被林萧阳眼中那绿幽幽的光芒给破坏了!

    一人手牵一匹高头大马,林知吾和林萧阳沿街走到了一家名为“悦阳客栈”,有两层楼的客栈门前。

    在客栈一楼大厅里跑堂的肩搭布巾的灰衣小二,有眼尖的瞥见了站在门口牵着马匹的林知吾和林萧阳,那小二立马笑脸迎了出来。

    一路小跑到林知吾和林萧阳面前,小二哈腰笑问着:“不知两位客官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呐?”

    瞥见身边的林萧阳欲说话,林知吾往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林萧阳前面,对小二冷然道:“住店。”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笑着答应一声。

    侧着身子朝林知吾和林萧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二走在前面引着林知吾和林萧阳进了客栈。

    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手中牵着的马匹,自有别的小厮来帮他们牵去喂养马匹的地方。

    林知吾和林萧阳由小二领着来到客栈的柜台前,然后小二便退到了旁边站着待命。

    摆着笔墨纸砚和算盘的柜台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衣着打扮虽不华贵却也不俗,便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客栈掌柜看着林知吾和林萧阳,笑着问了句和小二一样的话:“不知两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上房。”林知吾依旧语气冷然。

    “那不知两位客官要在小店住几天啊?”客栈掌柜继续笑着问。

    “一晚。过了明日寅时就走。”林知吾淡淡地道。

    “两间上房,只住一晚的话,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客栈掌柜笑着对林知吾道。

    客栈掌柜的话音还未落,林知吾就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将银票往柜台后的客栈掌柜面前一递,林知吾冷声道:“这张银票先压在你这,等我们走时再一起结算。先给我们准备一桌好吃的,送去我们的房间里。记住!全部得是你们这的招牌菜。”

    “好嘞好嘞!你怎么还愣着!还不快去给两位客官准备吃食,快去!!”

    客栈掌柜接过林知吾递到他面前的那张百两银票,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连忙吩咐候在一边的小二去给林知吾和林萧阳准备吃食。

    看见小二转身朝着后堂跑去了,客栈掌柜走出柜台,亲自领着林知吾和林萧阳往客栈的二楼去了。

    于客栈一楼大厅里吃饭的一众食客们见那客栈老板如此看重钱财,纷纷咧着嘴笑着。

    “掌柜的,不知你们店里可有紫米茶?”踏上楼梯,林知吾忽然问道。

    听到林知吾的问话,走在前面的客栈掌柜一愣,随后笑道:“客官您说笑了,紫米我们小店到是有的,可这紫米茶却是连听都没听过的。”

    闻言,林知吾微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行三人上了客栈二楼,客栈掌柜径直领着林知吾和林萧阳左转,走到走廊尽头。

    指了指成对门的两间客房,客栈掌柜笑容和煦地对林知吾和林萧阳道:“这两间客房虽在走廊尽头,但绝对是我们这最好的客房了。客房里开的窗户都是朝着外面的街道的,两位没事的时候可以站在窗前看看街景。”

    点头,林知吾对客栈掌柜淡声道:“知道了,麻烦掌柜的去厨房帮我们催催,我们一路上有两顿没吃了,真是饿极了。”

    闻言,客栈掌柜眼神一闪,随即笑道:“好嘞,我这就下楼去后厨帮两位催催。”

    说罢,客栈掌柜便笑着走了。

    看着客栈掌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林知吾才转身推开他身后的房门。

    林萧阳并没有去对面那间客房,而是跟着林知吾进了他的客房。

    “林副管事,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一晚?还有,我们明明早上吃过早饭,你为什么要对那个掌柜的说我们一路上有两顿没吃呢?”一进客房,林萧阳门也没关,直接将他憋了半天的话全部问了出来。

    转身,林知吾并未回答林萧阳,而是迈步越过林萧阳,先将大开的房门关上。

    随后,林知吾走到摆在客房中间的那张不大的圆形茶桌边坐下,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凉茶放在自己对面的茶桌边上。

    林知吾又拿起一个茶杯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轻啜了一口茶水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林公子,请坐。”

    对于林知吾卖关子的举动,林萧阳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林萧阳本性纯良,况且孩子心性较重,好奇更胜过不满。

    遂,林萧阳听话地走到林知吾对面坐下,将手中长剑放在茶桌上,也没有伸手拿茶杯,径直问道:“林副管事,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吧!”

    淡淡一笑,林知吾又啜了口凉茶后才道:“这家悦阳客栈,是爷名下的。”

    林萧阳一愣,仍是不解道:“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有关系吗?我知道二师兄家产丰厚,朱家名下应该有不少这样的客栈吧!”

    缓缓摇头,林知吾纠正道:“不是朱家名下,是爷名下。这家悦阳客栈,是爷自己置办起来的产业,跟朱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点头,看着对面的林知吾,林萧阳又摇了摇头,诚实道:“我还是不明白。”

    林知吾也知道,这里面的事太深,跟林萧阳解释不清楚。

    遂,林知吾只能挑了简单的,林萧阳听得懂的话解释:“临出发前,爷曾嘱咐我,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跟爷手下的人会上一面,由他们代为向爷禀报我们在路上的情况,有无遇到危险等等。刚才的对话,就是和他们的接头暗语。”

    “哦,我明白了。”点头,林萧阳一副恍然大悟状。

    随即,林萧阳又有些惊讶道:“二师兄也太夸张了些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一路上都与二师兄汇报行踪和有无危险吗?”

    又喝了口凉茶,对于林萧阳那有些类似抱怨的话,林知吾笑着摇摇头。

    叹息一声,林知吾仔细作答:“不是爷夸张,是爷真的十分关心林公子你这个师弟。如果不是怕公子心性单纯,在路上会遇到危险,爷根本就不会特意指派我跟着公子一起去江南。如非如此,朱府有那么多家丁护院,随便指派一个跟着公子不就行了?”

第二十七章 途径平阳3

    悦阳客栈的上等客房分内外室,内室临窗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被褥,一边墙角摆着一架画着墨竹的屏风,屏风后是浴桶。

    外室进门对面的墙下摆着一面书架,架上放有不少书籍竹简,可供住客闲暇无聊时打发时间。

    外室中间则放着一张不算大的圆形茶桌,桌上垫着一块青色桌布,其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圈茶杯,还有一柄长剑。

    林知吾和林萧阳于桌边相对而坐,一个悠闲饮茶,一个手握茶杯而不饮。

    林萧阳闻言,吐了吐舌头,嬉笑道:“我知道二师兄疼我,可是二师兄其实真的不必这样嘛!有你在,难道二师兄还不放心吗?”

    摇头,林知吾有些怅然:“就算我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有防不到想不到的时候。况且,我还没长那七窍的心呢!倘若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况且,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说罢,林知吾又在心里默默道:或许,这世上有一人能猜透爷的心思!只有那一人,能让精明如斯的爷变得逆来顺受,毫无往日的强势、雷厉风行。

    “这些事,二师兄应该没让你告诉我吧!你这样告诉我了,不怕被二师兄责罚吗?”林萧阳忽然如此问到。

    对于他的二师兄,林萧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对于敢私自透露与朱梓陌相关情况的人,林萧阳相信,朱梓陌绝不会给对方好颜色!

    林知吾闻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在意地笑了笑:“公子尽可放心!我既敢说,那就是爷允了的。爷早已交代过,除涉及机密之事,只要公子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公子。包括爷手下有些什么人,那些人分别是干什么的,都是可以告诉公子的。”

    对于林知吾的话,林萧阳的反应便是——拿起手中茶杯喝了口凉茶,无所谓地笑笑。

    “我才没那么大好奇心呢!再说了,二师兄手下有什么人、有多少人,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既然二师兄肯用他们,他们必是信得过的人,但我又没什么跟他们好往来的,知道得多了还心烦。”直到杯中茶水喝了一半,林萧阳才如是道。

    单纯的林萧阳不知道、也不曾去想,朱梓陌肯让林知吾告诉他这些,其实是对林萧阳的一种莫大的信任!

    在时机尚未成熟前,朱梓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暗中的势力隐藏起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林萧阳,朱梓陌怎敢轻易让林萧阳知道他手下的那些暗藏势力?

    对于和林萧阳两人的大师兄,朱梓陌是明里暗里,绞尽脑汁防贼一样地防着。

    不同于朱梓陌对他们那个大师兄,朱梓陌对林萧阳,却是十分信任的。

    不仅因为林萧阳的家世对朱梓陌以后造不成任何威胁,还因为林萧阳他心性单纯不会反咬朱梓陌一口,所以朱梓陌才敢信任林萧阳。

    这世上墙头草、叛徒这种人不在少数,若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一旦对方知道朱梓陌手下的暗藏势力,对朱梓陌便是一种莫大的危险。

    换而言之,朱梓陌的坦诚,等同于朱梓陌将他的一切都交付给了林萧阳!

    对于朱梓陌的心思,常年跟在朱梓陌身边的林知吾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听林萧阳说的那话,林知吾知道,林萧阳这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是怎么也不会懂得朱梓陌对他的信任程度的。

    只是,朱梓陌也从没有想过要林萧阳知道他对他有多信任。

    其实,在林萧阳心中,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和他们三人的师父一样,都是不会伤害他的存在。对于其它的,林萧阳才不会去管去想。

    就像他们师父一直教导他的“好奇心害死猫”,林萧阳才不想做那只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猫”。

    “林副管事,那你准备怎么跟二师兄手下的人说我们在路上遇上的事呢?”林萧阳岔开话题问道。

    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凉茶的林萧阳,林知吾笑着反问一句:“不知林公子希望我如何向爷禀报呢?”

    想了想,林萧阳将手中茶杯里剩余的凉茶一口气喝完,忽地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知吾。

    林知吾十分坦然地接受林萧阳的注视,面不改色地浅饮杯中茶水。

    良久,林萧阳表情与语气皆很认真地道:“还是不要告诉二师兄我们路上曾遇到过危险吧!我……”

    微垂下眸子,林萧阳抿了抿唇瓣,小声道:“我不想让二师兄担心。”

    二师兄从小就疼他宠他,他小时候磕着碰着了二师兄都要好一阵担心。

    现在,出城的第一天夜里他就遇到了险些丧命的危险,这要是让他的二师兄知道了,得该多担心啊!

    他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再让二师兄担心他了!

    这,便是林萧阳的想法。

    “好,我会按林公子的意思禀报给爷的。”林知吾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看向林知吾,林萧阳不确定地问:“真的?”

    看见林知吾微笑着点头肯定,林萧阳当即像个孩子一样笑开了,道:“谢谢你,林副管事。那我先回房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说完,也不等林知吾说什么,林萧阳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乐颠颠地跑到门边开门跑走了。

    看着半开的客房房门,林知吾抿唇浅笑,笑得着实有些高深莫测、意味不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知吾发觉,林萧阳的单纯善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林萧阳就如同一张白纸,不染纤尘。

    林知吾也挺喜欢看林萧阳笑起来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这总会让林知吾想起某个人小时候笑起来的模样,都是那样天真,让人觉得舒心。

    其实,不论林知吾禀报与否,又或者刻意隐瞒了事情真相,都没有多大关系——玄武一手教导出来的苍蝶情报机构可不是吃素的!

    简而言之,林知吾和林萧阳这几天遇到过什么,经历了什么,远在京都绉平的朱梓陌早就一清二楚了。

    林知吾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林萧阳,隐瞒他们在路上险些丧命的事,只不过是不想让林萧阳不开心罢了……

    话再说回悦阳客栈的掌柜。

    下了二楼,客栈掌柜直奔客栈后堂的厨房而去,重又吩咐厨房里的厨子们将他们的拿手好菜全部做上,让小二第一时间送去二楼林知吾的客房。

    出了厨房,客栈掌柜并未回客栈大厅,而是径直从客栈后门离开了悦阳客栈。

    出了客栈后门,走出不到两米宽的巷子,穿过一条热闹的大街,又过了一条无人的胡同,客栈掌柜站在了一处院落的灰旧的后门外。

    若从空中俯视,能看见这处院子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只得朱府的一半。但……

    若是加上院子前面的铺面,啧啧!那这座院子的占地面积就很可观了!

    迈上那两层矮阶梯,客栈掌柜抬手,拍响了那处院子的后门。

    拍了好半天后,那扇一米多宽、两扇开的后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扇,一个穿着一身旧色灰衣,小厮模样的人站在后门内。

    不等那灰衣小厮开口问什么,客栈掌柜已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青铜制的,一面铸篆书“朱雀”二字,一面铸一朵曼珠沙华的令牌来。

    将令牌举到灰衣小厮面前,客栈掌柜急道:“快带我去见朱首领,我有要事禀报。”

    灰衣厮见了那令牌,也不言语,只默默地侧身让开一条道,让那客栈掌柜进到院子里。

    见状,客栈掌柜收起令牌,一个大跨步迈进了那座院子的后门。

    灰衣小厮快速地关了门,转身,领着客栈掌柜往院子里面去了。

    灰衣小厮左弯右绕地带着客栈掌柜来到了一间处在院子最边角、独立的屋子前。

    当先一步走到门边,灰衣小厮只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轻三下重三下,然后便收回手静静地站着。

    “进来。”不多时,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灰衣小厮轻轻推开房门,随后后退一步到门外一侧,朝着门内对客栈掌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朝灰衣小厮微一点头,客栈掌柜大步迈进了那间房间。

    守在门外一侧的灰衣小厮在客栈掌柜迈进房间后又上前一步,轻轻地将房门关上,默默地退下了。

    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壁前都摆着一个足有墙壁那么大的红木制的书架。

    书架的书格内放满了线装书和竹简,都找不到空着的书格。

    那些线装书放在上面的不少都卷了页脚,竹简表面虽黯淡却甚是光滑,足见这些书籍和竹简经常被人翻阅,这间书房的主人定是极爱书之人。

    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壁前的书架下放着一张暗红色的书案,书案的左上角放着一摞竹简和几本书册,右上角放着文房四宝。

    书案后则坐着一个手拿书册,低头看书,发束赤玉冠、身穿赤衣的男人。

    客栈掌柜朝着坐在书案后,并未因他进到房间里而有任何动作的男人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朱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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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意外,她被杀身亡,大难不死,巧回异世。 来来去去身边如此众多的出色人物,她终决定选择那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事与愿违,高高在上的帝王,许她一场荣华,要她一句承诺,至此,她步步惊心。 一纸诏书,她迈进那扇永无止尽充满黑暗与血腥的门,成为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嫣然浅笑间的忍辱负重,波诡云谲下的黯然神伤,她几经生死,却大难不死。 岁月蹉跎,人心叵测,她终究带着不甘遁逃他乡……权倾帝凰之永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帝凰之永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