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留是不留3
燕清秋是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女孩儿,无论炎子明如何对待她,她都无怨无悔地为炎子明着想,即便炎子明一声不吭地离她而去,她也只是心心念念地等着炎子明归来。
而当燕清秋得知她怀上了炎子明的孩子时,那种沉溺在幸福中的姿态,任谁都能感受得到、看得到。即便被妊娠反应折磨得那么痛苦,即便因此而食不下咽、寝不安稳,燕清秋依旧那么地甘之如饴,只因为她怀的是炎子明的孩子……
可是炎子明他……他竟然要打掉燕清秋腹中的孩子!!!
思及此,冷晴只觉得胸腔中有一把火猛烈地烧了起来,带着凶猛的燎原之势,烧过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灵魂烧成了一捧飞灰。
那个孩子不但是燕清秋的孩子,更是他炎子明的孩子啊!!炎子明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怎么可以对燕清秋,对他自己的子息那么狠心!!!
越想就越是恼怒,最终,就见冷晴猛地伸手推开站在她面前的王泉,大跨一步走到那只燃着猩红色火焰的四十厘米高的土黄色小火炉前,一扬手,就要打翻搁在火炉口上,那只盖着盖子,盖子周边正徐徐地冒着白色热气的灰溜溜的药罐。
然而,就在冷晴正欲挥下手掌去打翻那只灰溜溜的药罐时,却被她身后立即反应过来的王泉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这方,被一只宽厚的大掌牢牢地抓住了手腕,冷晴不用想都知道制止她的人是谁。
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那只宽厚大掌的钳制,冷晴却发现她的挣扎完全是徒劳的。
于是,冷晴毫不犹豫地回头瞪向王泉,几乎目眦尽裂。
瞪着一双几乎气红了的双眼,冷晴动了动两瓣粉唇,咬牙切齿地朝钳制着她的王泉吐出两个语气恨恨的字眼:“放手!”
面对冷晴的目眦尽裂,面对冷晴的咬牙切齿,牢牢地抓着冷晴扬起的右手手腕,一向嬉皮笑脸的王泉难得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地朝冷晴说道:“冷姑娘,王泉刚刚说了,王泉是奉命行事,还请冷姑娘不要为难王泉。”
“呵!”瞪眼盯着王泉,冷晴冷冷地一笑,声音冷冽如冰地接下了王泉的话:“我为难你?他都要杀他自己的子息了,我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对上冷晴那近乎愤恨的视线,王泉依旧面无表情,出口的声音也依旧冷冽:“冷姑娘,这是爷的决定,我等无权左右。”
“狗屁!”一句粗话毫不犹豫地从冷晴口中爆出。
话落,冷晴挣了挣仍被王泉钳制着的右手,却依旧没能挣开。
无奈之下,冷晴只能继续怒瞪着王泉,继续声音冷冽如冰地与王泉争论:“他不爱燕清秋没人勉强他,可他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他个人的喜好而谋杀掉一条小生命!!那不单单是一条生命,那更是他自己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啊!!无论他与燕清秋的婚姻因何而来,无论他与燕清秋之间有没有爱情,孩子都是无辜的!”
话至此,冷晴停下来歇了口气,再开口时,冷晴的声音、语气不复之前的冷冽如冰,而是透着一股挣扎与愤怒,还有一丝癫狂:“可是他现在却要杀了这个孩子,他要杀了他自己的孩子啊!!他疯了,你也跟着发疯吗?”
看着他眼前这个神态透着一丝癫狂,与平常那个冷静淡然的冷晴截然相反的人,王泉张口便如低吼般地唤了一声:“冷姑娘!!”
在王泉这一声低吼般的呼唤下,神态透着一丝癫狂的冷晴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面色亦渐渐地恢复如常。
这方,见冷晴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感觉冷晴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王泉这才用他那恢复了冷淡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冷姑娘,王泉没有疯,爷他也没有疯。这个决定,是爷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
回想起之前在那片林子里的时候,他问炎子明这个孩子留是不留时,炎子明那漫长的沉默,王泉相信,炎子明的确是深思熟虑过了的,否则以炎子明往日处事的坚决与果断,炎子明根本不会沉默那么久才告诉他该怎么做。
而做出这个“不留”的决定时,炎子明当时的心情,定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即便再不爱孩子的母亲,那终究也是他的孩子啊……
低低地叹了一声,王泉放缓了语气,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劝导意味地与冷晴如是道:“冷姑娘,今天的事,您就当做从来都不知道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话音顿了顿,王泉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后,就继续用他那轻缓的语气,低柔的声音,劝导一般地与冷晴说着:“冷姑娘您放心,等事情完结了,王泉会在随行的人员中找个替罪羊出来,不会让皓月公主知道……其实是爷下令打掉孩子的……”
那位燕国公主爱慕着他家爷,这是一件王泉能感受到,更能清楚明白地看出来的事情。
可是,相较于燕清秋对炎子明的感情,王泉更清楚明白的一件事是——他家爷不爱那位燕国公主,他家爷的一颗心,早已全部落在了他面前这个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冷清的气息,名为“冷晴”的女子身上……
自己心爱的男人却不爱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可是,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孩子,却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下令打掉了,这种痛苦,要远远超过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爱自己……
王泉深知他没办法违抗炎子明的命令,因为这贴堕胎药即便他王泉不煎,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炎子明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了,这个孩子,是打定了!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不如……就由他王泉亲自来做这件事吧!至少这样,他会严格控制好堕胎药的剂量,将药物对那位燕国公主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至少,他会保证这贴堕胎药不会伤及那位燕国公主的性命与身体根本。
而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在除掉那位燕国公主腹中的孩子后,找一个替罪羊,将事实掩盖掉,不让那位燕国公主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这……应当是对那位燕国公主最好的安慰了罢……
而这方,听闻王泉那番话,听见话中王泉对燕清秋的称呼,冷晴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寒:皓月公主?从燕清秋嫁到赤冰国,嫁给炎子明那天起,王泉对燕清秋的称呼,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永远都是“皓月公主”,甚至是“燕国公主”!即便燕清秋怀上了炎子明的孩子,王泉都吝啬称呼燕清秋一声“太子妃”!!
可是,王泉对她,却是一口一个“冷姑娘”,甚至,有时王泉还会用“您”这种尊称来称呼她。呵呵!多么可笑啊!她冷晴不过一个外人,可王泉对她的尊敬,却远胜过对燕清秋这个太子妃的尊敬!!
如此想着,冷晴又忍不住在心中问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冷晴又在心中自问,自答:大概是因为,王泉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燕清秋当做可以信任的“自己人”看待!!所以,就连一个称呼,一个本就该属于燕清秋的称呼,王泉都吝啬给予!!
可是她冷晴又何德何能被王泉,被牧文当做“自己人”?她冷晴只是炎子明随手“捡”到的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罢了,可是相较于燕清秋这个炎子明的正牌太子妃,王泉却更愿意相信她!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炎子明的感情天平更倾向于她罢了……
因为炎子明的喜恶而否定掉一个人,否定掉燕清秋对炎子明的用心,这对燕清秋而言,何其不公平!!
也许……正是因为从没有将燕清秋当做可以信任的“自己人”看待,从没有肯定过燕清秋的用心,所以,在炎子明要打掉燕清秋肚子里的孩子时,王泉才能这么顺从炎子明的意思吧!呵!这些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残忍!!
一番念头在冷晴心中快速翻涌而过,当“残忍”这个词汇划过冷晴的心田时,冷晴终于忍不住朝王泉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在王泉眉头蹙起时,冷晴只是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摇了摇头,用一种满含讽刺的语气如是说道:“王泉,太迟了。我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当做不知道!”
自欺欺人这种事情,她冷晴做不来!至少在这种明知是要去害人的事情上,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说完话,冷晴再一次挣了挣被王泉钳制着的右手,却依旧没能挣开。
她与王泉之间的实力悬殊有多大,冷晴自然是清楚的。若王泉执意要钳制她,她除非砍掉她这只右手,否则她永远都挣脱不了王泉的钳制!
而冷晴当然不可能用自残这种极端的方法去摆脱王泉对她的钳制,所以,冷晴只能面无表情地盯着王泉,用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与王泉一字一句地说:“你放手!我今天非要毁了这罐药不可,我不能让你们的不理智去谋杀掉一条无辜的生命,我更不能让你们的不理智……去伤害一个爱着他的女孩儿!”
面对冷晴的坚定,牢牢地抓着冷晴的右手腕的王泉只是面无表情地,声音冷冽如冰地回应道:“冷姑娘!爷既然交代了,王泉就一定会做到,若冷姑娘有意见,可以自行去找爷说,不要在这里为难王泉。若冷姑娘不听劝,那王泉就只好对不住冷姑娘了!”
言罢,王泉抓着冷晴右手腕的那只手暗暗一用力……
随着王泉的动作,冷晴只觉得她右手的腕骨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捏碎了一般,即便是忍耐力超强的冷晴也忍不住面色一变,但冷晴却咬紧了牙关,始终没有痛呼出声。
就这么与王泉僵持了十余秒后,冷晴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主动做出了退让——
“好!我不为难你!我去找炎子明!我去找他理论!!”咬牙切齿的话语自冷晴那两瓣因为过于疼痛而有些泛白的唇中吐出。
随即话音一转,冷晴又恨恨地朝王泉吐出两个字:“放手!”
面无表情的王泉闻言,只是稍一迟疑,就松开了冷晴的右手腕。
终于解脱了禁锢,冷晴只随意地甩了甩已经痛得麻木了的右手腕,看了一眼她脚边那只已经热气沸腾了的灰溜溜的药罐,冷晴一扭头,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去。
然而,就在冷晴正欲迈步离开时,一旁沉默的王泉忽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爷他现在不在行宫。”
冷晴闻言,回头看向王泉,冷声发问:“他在哪儿?”
王泉转眼看向它处,沉默不语。
冷晴见状,冷冷地一笑,冷冷地嘲讽着:“王泉,是你自己让我去找他的。现在却沉默不语,算几个意思?”
话音略顿了顿,见王泉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冷晴只好继续冷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谈。要么……”
冷晴说着,忽然一转身,一路大步流星地走到行宫院门外,二话不说地拦下在行宫外巡逻的一队守卫,二话不说地拔出队伍中某一名守卫腰间的配剑后,冷晴在那名守卫一头雾水的注视下,又大步流星地奔回到了王泉面前。
手持三尺青峰指向王泉,冷晴张了张口,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用冷到骨子里的声音接着说了下去:“要么,我今天跟你死磕到底,非要毁了这罐子药不可!!”
被冷晴拿剑指着,王泉的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但王泉始终沉默着,丝毫没有要告诉冷晴,炎子明在哪里的意思。
冷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王泉却始终沉默不语。
最终,在冷晴作势要挥剑去劈那只搁在火势正旺的小药炉上,已经热气沸腾了的灰溜溜的药罐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泉才猛地张口道出一句:“我带你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最终决定1
在王泉沉默的带路下,冷晴在赤冰国行宫以北的那片枝繁叶茂的树林中,见到了躲起来的炎子明。
是的,炎子明是故意躲起来的,为了避开燕清秋,同时也是为了避开冷晴。
至于炎子明躲起来的原因……不言而喻。
话说回来,冷晴被王泉带到那片林子里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际只剩片片红霞的浅淡余晖。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很暗了,枝繁叶茂的林子里的光线则更加昏暗。
在一片昏沉中,冷晴跟着王泉走到了一棵主干粗壮的大树下。然后,王泉竖起右手食指朝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冷晴便顺着王泉手指的方向仰头……
在一片昏沉中,冷晴看见了背靠那棵粗壮大树的主干,坐在那棵大树的一根横向生长的有成年人胳膊那么粗的枝丫上,穿一身单薄的天青色长衫,双目微闭的炎子明。
王泉带着冷晴走到那棵大树下后,坐在树上的炎子明并没有动静,王泉以为炎子明睡着了,就主动张口朝着树上的炎子明招呼着:“爷,冷姑娘找您。”
王泉的喊话声落下后,过了好一会儿,坐在树上,安静无声的炎子明才有了动静——睁开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扭动脖子,垂头,看向地面。
在看见站在树下,仰着脖子望着他的冷晴和王泉时,炎子明默了一瞬才翻身跃下高枝,轻巧地落在了王泉和冷晴面前。
“炎子明,你什么意思?你竟然让王泉煎堕胎药?!那可是你自己的孩子啊!!”炎子明才落到冷晴面前,脚下步子尚未站稳,冷晴就如此语气颇冲地朝炎子明逼问起来。
然而,面对冷晴这气势汹汹的逼问,炎子明只是随意地往后一靠,靠在他身后那棵大树的粗壮主干上,而后抬头,对上冷晴那凌厉的视线,炎子明神色淡漠,语气冷淡地反问了冷晴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原先气势汹汹的冷晴有些愣愣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因为冷晴不理解,为什么炎子明能用这么随意的语气、随意的态度反问她。
“你怎么能忍心杀掉你自己的孩子?”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是冷晴满面震惊的惊问声。
另一方,在冷晴这句话问出口后,将冷晴带到这片林子里来的王泉眼看着情况不对,唯恐一会儿炎子明怒起来会殃及池鱼,王泉索性毫不犹豫地默默地撤离了……
“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有子嗣,会妨碍我的大业。”在王泉默默地离开后,炎子明才神色淡漠地回答了冷晴的问题。
在一片昏沉中,看着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神色淡漠的炎子明,冷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陈浩贤,那个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在她的心口上刺了一剪子的男人。
冷晴在想,当初陈浩贤也是这么对待怀有身孕的蒙语的吗?也是这么无情地,要蒙语去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男人……就是这样残酷的吗?想要的时候就要,不想要的时候,就算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随意扼杀?
如此想着,冷晴目不转睛地盯着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勾唇,冷冷地一笑:“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吗?需要子息的时候,就算是让女人搭上性命也要为你们将孩子生下来。不需要的时候,你们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将一条无辜的生命扼杀掉?”
听闻冷晴的话,背靠大树的炎子明微微蹙眉,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带着疑惑与解释:“为什么这样说?我并非讨厌子嗣,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呵!”不等炎子明将话说完,冷晴就再度一声冷笑,打断了炎子明的话。
在一片昏沉中,冷晴粉唇阖动,用一种不相信以及嘲讽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着:“不适合?有什么不适合?一个孩子而已,他会妨碍到你什么?是会妨碍到你炎子明的储君之位,还是会妨碍到你炎子明日后登基称帝?”
听见冷晴竟如此直言不讳地将“登基称帝”四个字说出口,虽然冷晴的声音并不高,而且炎子明可以肯定现在这片林子里只有他和冷晴两个人在,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偷听去,但炎子明的脸色仍旧瞬间变了几变,可终究,炎子明什么也没说。
而冷晴清楚地看着炎子明的脸色变化,虽然炎子明终究什么也没说,但冷晴只觉得她心中的悲哀与寒凉、荒芜更甚之前。
目光哀戚地看着炎子明,冷晴阖动唇瓣,低声一字一句地说着:“炎子明,你知道吗?女人生子,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就算是在我的故乡,有那么多高科技的医疗器械辅助,也时常有孕产妇死在产房里的消息传出来。
所以,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句话: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怀孕生子,那个女人一定是爱惨了那个男人的,因为生一个孩子,女人就要去鬼门关走上一圈,一只脚要踏进阎王殿里,一个弄不好,也许就是母子双亡……”
话音至此顿了顿,只见冷晴垂头,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出,平复了下心中那哀戚的情绪后,冷晴才再度抬头看向她对面背靠大树的炎子明。
粉唇阖动间,但听得冷晴用冷得发寒的声音说着:“炎子明,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我只知道,如果你真想要这个孩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你也一定会留下他的。你所谓的‘不适合’,不过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借口罢了。”
在冷晴说完这番话后,背靠大树而站的炎子明慢慢离开了他身后那棵大树,站直了身体。
脊背挺直的炎子明皱眉看着冷晴,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语气道:“馨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个孩子留与不留与你有什么干系?”
被炎子明如此提问,冷晴忽然再次勾唇冷笑:“是!这个孩子是与我无关,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无情地扼杀掉一个生命!!尤其是,你想要扼杀的,还是一个爱你、愿意为你去鬼门关走上一圈的女人为你孕育的生命。”
话音顿了顿,冷晴放缓了声音,放暖了语气地,用劝导的口吻继续道:“炎子明,你要成就大业,你要坐拥江山,可以有许多种方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地牺牲掉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不会对你的宏图伟业有什么影响的,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好吗?”
随着冷晴的声音落下,只见炎子明猛地朝前跨出一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伸手捏住了冷晴的下颌,迫使冷晴不得不仰脸看着他。
不得不说,饶是冷晴再处变不惊,也被炎子明如此突然的动作弄得怔住了,毕竟炎子明对冷晴一直都是十分和善的,从没有对冷晴做出过这种类似的粗鲁动作。
而冷晴虽不喜欢这种仰头看人的姿势,可在冷晴被迫仰脸对上炎子明那冰冷的视线时,冷晴一时间竟也忘记了挣扎。
而在冷晴怔住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炎子明声音冷冽如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不留就是不留,冷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对你的忍耐底线。”
对待冷晴,炎子明一直都是包容,甚至是纵容的。
从与冷晴初识至今,炎子明从未对冷晴说过什么重话,似刚刚这样声音冰冷得刺骨的话语,更是从未有过。而自从与冷晴熟悉以后,尤其是在为冷晴取了“馨儿”这个字后,炎子明就再也未用“冷晴”二字称呼冷晴了。
今天这一声“冷晴”,可以说是自炎子明和冷晴熟悉以后,第一次,第一次炎子明用如此冰冷的声音,连名带姓地朝着冷晴本人吐出了“冷晴”这两个字。
由此,足可见此时此刻的炎子明已经十分不高兴,甚至是恼怒了。
炎子明能不恼怒吗?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另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来找自己理论,来指责自己,还说自己“残忍”,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若炎子明对冷晴的感情,冷晴不知道也就罢了,炎子明还能当做冷晴今日之举只是纯粹的为燕清秋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抱不平。
可偏偏,炎子明对冷晴的感情,冷晴是知道的,而且是十分清楚地知道。正因此,炎子明反而无法用简单的目光去看待今日冷晴的所言所行了。
只是以前冷晴一直回避着炎子明对她的感情,而炎子明也觉得他不能逼得冷晴太紧,以免物极必反,所以炎子明才一再地隐忍、退让,甚至闭口不谈他对冷晴的情愫。
可是他的隐忍和退让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冷晴的欺瞒与指责!!!
冷晴先是让王泉瞒下了燕清秋怀孕的事情,让炎子明足足到今天才知道燕清秋怀了他的孩子。尤其是,冷晴竟然还将燕清秋也带来了秦山,美名其日:保护燕清秋和她腹中的胎儿……
下午的时候,从王泉那里得知自他离开赤冰国皇宫后,冷晴为燕清秋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维护燕清秋的事情后,炎子明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烦闷与难受、苦涩,只怕只有炎子明自己才能体会。
炎子明就想不明白了,在冷晴心里,他炎子明到底算什么?
炎子明更想知道,如果冷晴心里有一点点的在意他,冷晴今天还能对他说出这些话吗?还能这么义正言辞地维护燕清秋和燕清秋腹中的胎儿吗?!!
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炎子明对冷晴有多深的爱意,就对冷晴的所作所为有多深的怨气。
爱意与怨气相互交织缠绕,长久的积累下来,终于,在冷晴今天这一番逼迫下,炎子明爆发了……
好了,说完了炎子明恼怒的原因,咱们这就话说回来——
这方,虽被炎子明捏住了下颌,但因为炎子明手下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冷晴也就没感觉到什么痛感,但是冷晴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捏着下颌的动作,不是因为炎子明用这种动作迫使冷晴仰脸看着他,而是因为这种动作让冷晴有种在被炎子明调戏的错觉。
所以,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冷晴还是一扭脸,挣脱了炎子明捏着她下颌的手。
被冷晴挣脱了他的禁锢,炎子明到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放下了他的手掌,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冷晴。
因为与炎子明站的太近,虽挣脱了炎子明捏着她下颌是手,但冷晴仍旧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与面无表情的炎子明四目相对。
粉唇微微阖动间,就听见冷晴用她那一贯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与炎子明说着:“炎子明,平常的女子怀孕生子,孩子打掉了,大不了以后再怀一个就好。可你知不知道,她与平常的女子不同?
在赤冰国皇宫的时候,给她诊脉的御医说,她自幼身体受了重创,身体虚弱过度,而她之所以常年手脚冰冷,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御医还说,以她的身体情况,受孕的几率原是十分渺茫,甚至是本不可能受孕的。而如今,她能怀上这个孩子,简直是上天护佑!
炎子明,若是这一胎保不住,寒气积体,不得外散,她以后将再也无法受孕你知道吗?是,你今日将这个孩子打掉了,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没了这个孩子,你不过是少了一个子息而已。
等你日后登基称帝,坐拥万里山河,赤冰国里将多的是想为你炎子明生孩子的女子,只要你炎子明愿意,只要你炎子明大手一挥,你就可以拥有成百上千的妃子、嫔妾给你生孩子,给你延续血脉。
但是她呢?你打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就等于绝了她以后做母亲的希望啊!炎子明,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易,我知道你不爱她,也知道爱情勉强不来……你也可以不爱她,但你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她的丈夫,我希望你不要对她那么残忍……”(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最终决定2
“你打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就等于绝了她以后做母亲的希望啊!炎子明,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易,我知道你不爱她,也知道爱情勉强不来……你也可以不爱她,但你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她的丈夫,我希望你不要对她那么残忍……”近乎乞求的话语,从冷晴那两瓣粉唇中缓缓吐出。
最开始的时候,冷晴的声音清冷中透着淡漠,可说到最后,冷晴的声音竟带上了些微哽咽,双眼也隐隐有些泛红了。
冷晴是真的很哀戚,为燕清秋感到哀戚,更为已经死去的蒙语而哀戚。
虽然那碗堕胎药还没有给燕清秋喝下,孩子还好端端地在燕清秋的肚子里呆着,可若是炎子明不改变主意,那燕清秋肚子里的孩子,终究保不住。
虽然燕清秋从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她是否在意她腹中的那个孩子,是否在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而冷晴等人也从未问过这类问题,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不需要问的。
单从燕清秋那么努力地配合喝安胎药,即便吐得死去活来也会喝药的举动上,冷晴是看得出来的——燕清秋非常、非常在意她腹中的那个孩子,比她和王泉、牧文都要在意,更十分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
正所谓越是在意,失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冷晴完全能想象到,在失去她最在意的孩子后,燕清秋会有多么痛苦。
而想象着燕清秋失去孩子以后痛苦的场景,冷晴仿佛又看见了那天的画面——
那天,正值中午,冷晴正坐在离她的公司有些远的一个高档茶楼里接待一个十分重要的客户,对方是某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只要和对方谈妥,对冷晴所在的公司那绝对是一场极大的利益,可以增加公司的年收入约四个亿。
那天,冷晴正跟那个重要客户谈到合同的事宜,眼见着马上就要谈妥了,一个电话却让冷晴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那天,甚至都没有解释一下原因,冷晴就那样抛下了那个重要客户夺门而出,对于身后那个重要客户的呼喊声,冷晴置若罔闻。
那天,那个电话是蒙语的一个朋友打给冷晴的,对方只说了一句话:蒙语自杀了,就在她家别墅小区对面的岔路口那,跳楼自杀。
那天,冲出茶楼,冷晴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茶楼的地下停车场开车,然后,在路上闯了几个红灯,险些撞倒n多路人地赶到了蒙语自杀的现场。那天,当冷晴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还没有到,路人围了一圈,拨开人群挤进去后,冷晴却傻眼了。
那天,冷晴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背对着她的蒙妈妈紧紧地抱着蒙语满身是血的身体,听着蒙妈妈那撕心裂肺的嚎啕,默默地流着泪。
那天,冷晴亲眼看见了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就那样一身是血地躺在那里,那双漆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因此感到害怕,不敢围得太近。而冷晴,自那以后,冷晴每每午夜梦回,最先梦见的,就是蒙语那双至死都不曾瞑目的黑眸……
那天,冷晴的某些记忆变得模糊不清,除了清楚地记得那一地的血,以及抱着那个血淋淋、毫无生机的人儿哭泣的蒙妈妈,还有周围吵杂的路人和由远及近,声声都刺痛人耳膜的警笛声、救护车声,冷晴甚至都不记得她最后是怎么回家的……
那一天,是冷晴这一生都无法遗忘的日子,因为那一天,有着冷晴有生以来最惨痛、最撕心裂肺、最不愿去回想的记忆……
即便是当年冷晴的爸爸死在冷晴的面前,冷晴的心都没有那一天那么痛。
因为冷晴的爸爸因为车祸去世的时候,冷晴还处在一个懵懂无知的年纪,年少不知事,让冷晴即便是失去了至亲,也没有多大的感触。
可是,失去蒙语的时候,冷晴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
那种失去的痛,足以让冷晴铭记一生。
可以说,冷晴在现代社会最懊悔的事情,无疑就是放纵了蒙语和陈浩贤的交往。
冷晴一直很自责很懊悔,原本冷晴觉得傻乎乎的蒙语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她应该成全蒙语的爱情,但是冷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好心,最后却害死了蒙语。
在蒙语去世之后,午夜时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冷晴总是忍不住问她自己,若她当初没有放纵蒙语和陈浩贤的交往,那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那个天真又可爱,还有些傻乎乎的姑娘,是不是还可以好好地活在她的生命里……
无论她问多少遍也没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带着这些自责与懊悔,到她死亡的那一天。
而冷晴第二懊悔的事情,就是在蒙爸爸要为蒙语私下里做一门“冥婚”的时候,冷晴毫不犹豫地当场就拒绝了蒙爸爸的提议。
那之后,蒙语在她的老家下葬,蒙爸爸不知所踪,蒙妈妈病情加重,冷晴又忙着追查蒙语自杀的真相,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是,在亲身经历了穿越这种异事后,如果再给冷晴一次回到那个时候的机会,冷晴想,她也许不会像当初那样拒绝得那般义正言辞、毫不留余地了。
每每午夜梦回,她又何尝愿意蒙语在九泉之下孤单一人呢……
而这一切的一切,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个罪魁祸首——陈浩贤!!
冷晴始终都想不明白,既然陈浩贤没有和蒙语在一起的打算,那一开始就不要接近蒙语啊!为什么要在得到蒙语又让她怀孕后抛弃她??难道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冷晴真的不在乎自己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和自己的未婚夫有勾搭,甚至珠胎暗结,其实,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只要他们跟冷晴坦白,冷晴是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并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否则,冷晴一开始就不会视若未见,一直装作不知道他们的事。
可是,他们没有,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在得到冷晴疼爱如亲妹妹的蒙语,让蒙语怀孕后,不仅没有想过跟冷晴坦诚,还想法设法地隐瞒,甚至……最后以诱导的方式逼死了蒙语!!
那个男人,该是有多狠心,多歹毒啊!不说蒙语,就算是蒙语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更是他的孩子啊!!
到最后,他不仅玩弄了蒙语后弃蒙语如敝屣,更要蒙语亲手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歹毒,何其歹毒啊!!
而今时今日,要打掉燕清秋肚子里的孩子的炎子明……
和陈浩贤那个王八蛋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陈浩贤会不折手段地逼死蒙语,炎子明不会逼死燕清秋而已,因为若燕清秋死了,炎子明只会更麻烦……
虽然王泉说待事情完结后,他会在随行人员中找个替罪羊,担下谋害燕清秋腹中胎儿的罪名,绝不会让燕清秋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王泉现在瞒住了事情真相,但终有一天,难保燕清秋不会知道那个真正害得她失去孩子的人是谁!
冷晴不敢去想象,如果有一天,燕清秋真的知道了其实是炎子明——是她深爱着的丈夫命人打掉了她的孩子,让她再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燕清秋会不会和当初的蒙语一样犯傻……
已经失去了蒙语,冷晴不想也不愿再失去燕清秋了,那个她当做妹妹一般的女孩……
失去的痛苦尝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她不愿意再尝第二次,她怕再来一次,她真的会承受不住而崩溃……
被深深埋藏的悲伤一旦涌上心头,就再也压抑不住,终究……还是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这方,看着刚刚还好端端的冷晴忽然就泪流满面,先时还因为恼怒冷晴的所作所为而面无表情、眼神泛冷的炎子明瞬间就慌了——他、他就是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可能刚刚捏她下颌的动作也有些粗鲁,可他也没怎么着她啊!她怎么说哭就哭了?!
就这么面色惶然,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炎子明才抬起手去轻拭淌过冷晴脸颊的泪水,同时小心翼翼地说着:“你、你别哭……”
听闻炎子明这小心翼翼的话语,冷晴自己反到也愣了一下。
就见冷晴有些茫然地抬手抹了抹她自己的脸颊,结果触手真的摸到了一片**时,冷晴的神色更加茫然了:她哭了?她怎么哭了?好奇怪……如今的她真的变得好奇怪……
这方,见冷晴竟然面色茫然、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沾上了泪水的手指看,炎子明心中的惶然更甚之前——此刻的冷晴简直就像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整个人都空洞无神,这不止让炎子明惶然,更然炎子明害怕!怕冷晴会就此离他而去!
心中的惶然与害怕让炎子明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瞬,就让炎子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但见炎子明用双手轻轻地捧着冷晴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神色和语气皆小心翼翼地与冷晴如是道:“馨、馨儿……你别哭,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求你别哭了……”
终于,在炎子明吐出这番小心翼翼的话语后,冷晴抬起了低垂的视线,看向了神色小心翼翼的炎子明……
隔着迷蒙的泪眼,炎子明那张生的祸国殃民的俊脸看起来是那么地模糊。
冷晴终究没有再与炎子明说什么,而是猛地伸手推了炎子明一把,在炎子明被迫后退的时候,冷晴脚步踉跄地逃离了这片光线昏沉的林子。
看着昏暗中冷晴那踉跄跑远的身影,炎子明脚下步子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追上去。炎子明想,他现在最好让她单独呆着也许会比较好……
而在冷晴跑得不见身影以后,之前默默地消失了的王泉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在悄无声息地靠近炎子明后,王泉如是低声询问道:“爷,这个孩子……还留不留?”
王泉之前虽然离开了炎子明和冷晴的视线范围,但王泉其实并没有走得特别远,他只是到了一个既不会被炎子明和冷晴看到,又不会听见炎子明和冷晴的谈话的地方——就是这片林子的入口处。
虽然此时已经黄昏,天色昏暗,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来这片林子?就像他家爷一样,在秦山上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在这片阴森森的林子里呆着……
总之,为了确保炎子明和冷晴的谈话不会被不相干的人听到,王泉离开后,直接就到这片林子的入口处来了。而为了能更好地注意到远处的动静,王泉就顺势爬上了一棵大树的枝丫。
巧的是,冷晴闷头跑出这片林子的时候,正好是从王泉蹲点的那棵大树下跑过去的……
眼看着冷晴一路闷不吭声地跑出了林子,王泉估摸着应该是冷晴和炎子明谈完了,所以王泉就又出现在了炎子明身边。
王泉虽不知道冷晴和炎子明究竟谈了些什么,但王泉基本能猜到:按照冷姑娘对皓月公主腹中胎儿的在意程度,若他家爷执意要打掉那个孩子,冷姑娘难保不会与他家爷发生争吵!而看冷姑娘刚刚跑走的那副形容,只怕冷姑娘和他家爷之间的争吵还挺厉害的!!
王泉思索着,若是如此,那他家爷会不会改变主意呢?会不会……留下那个孩子?
正因有此想法,王泉才会再次询问炎子明的意思。毕竟……王泉其实是希望炎子明能留下那个孩子的……
这方,听闻王泉的疑问,炎子明并未立时回答王泉,炎子明只是那么定定地望着冷晴离开的方向,面上神色在昏沉的光线下看不清明。
许久许久,久到王泉都放弃炎子明会改变主意了,准备退出林子去端了那一贴堕胎药给炎燕清秋喝的时候,炎子明忽然张了张口,喃喃自语般地吐出一个字:“留……”(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最终决定3
因为冷晴,燕清秋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保住了她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也许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
至于炎子明曾让王泉煎了一贴堕胎药,想要打掉燕清秋腹中孩子一事,炎子明和王泉、冷晴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默然遗忘。就当做炎子明从不曾让王泉煎过一贴堕胎药,而冷晴,也不曾为了燕清秋在炎子明面前泪流满面……
对于沉溺在“在不久的将来就要为人母”的幸福中的燕清秋而言,真正的炎子明,她的丈夫归来了,生活,还在继续,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而有些事情,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无声中,默默地,发生着……
两日后。八月十二日。
自八月初一赤冰国储君抵达秦山后,之后的三天里,惠国、良国、颖国和萧国的储君都陆陆续续地抵达了秦山,唯有那大章国储君一直不见踪迹。终于,在距离中秋佳节只有三天的时候,最后一位九国储君——大章国太子也抵达了秦山。
而大章国太子抵达秦山的时候,午时刚过,正值日头最炙热的时候。
话说因为秦山上的九国行宫的布局是按照九国各国在天成大陆上所处的地理位置排布的,以地处天成大陆腹地的惠国行宫为中心点,凤鸣国行宫在正东方,大梁国行宫在正南方,大章国行宫在正西方,赤冰国行宫在正北方。
而凤鸣国行宫和大梁国行宫之间是萧国行宫;大梁国行宫和大章国行宫之间是良国行宫;大章国行宫和赤冰国行宫之间是燕国行宫;赤冰国行宫和凤鸣国行宫之间是颖国行宫。
可以说,四大四小的八国行宫几乎呈一个圆形将惠国行宫包围了起来。
因为惠国处在九国行宫的正中心,所以,每一次的秦山聚会——八月十五当天的那一场盛大宴会,各国都是默认在惠国行宫举行的。
而因为行宫的布局,以及上山的道路极其蜿蜒曲折的原因,迫使大章国一行上百人浩浩荡荡地上了秦山后,无可奈何地又浩浩荡荡地从赤冰国行宫门前经过。
话说大章国的浩荡队伍经过赤冰国行宫门前时,正逢用过午膳,难得的梳了一个端庄的朝云近香髻,穿着那身水墨画齐胸襦裙的冷晴撑着一把素白的伞准备离开赤冰国行宫去大梁国行宫赴成亦影的约。
虽然大梁国此番到秦山上的人员也有上百人,除却担当着护卫之责的七八十名士兵外,剩下的二十余人都是用来伺候梁笙德和成亦影的,但经过之前银杏那件事后,成亦影对那些随行的伺候人员都有了明显的防备之心。
又因为成亦影往年随梁笙德来秦山,都是一个人闷在大梁国行宫里的,并没有熟识的其它国家的妃子,所以平时梁笙德一离开大梁国行宫,成亦影就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许是太过孤单,也许是因为银杏那件事让成亦影生出了害怕心理,自认识冷晴后,成亦影几乎每日都会发帖子邀请冷晴去大梁国行宫游玩。
前日、昨日成亦影都给冷晴发了邀请帖,不过前日因为真正的炎子明回来了,冷晴便婉拒了成亦影的邀请;昨日则是因为前日发生的某些事情,导致冷晴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冷晴不愿意出门,便也婉拒了成亦影的邀请。
但成亦影却非常百折不挠,在今日上午又遣人递了邀请帖来赤冰国行宫,邀请冷晴在今日午后去大梁国行宫游玩。
邀请帖上还说,昨日梁笙德和燕博相约去山间狩猎,梁笙德在山间捉了一头鹿和三只野兔回来,野兔昨日就烤了吃了,今日傍晚则准备烤鹿肉吃。成亦影的意思是,让冷晴去大梁国行宫玩一下后晚上留在大梁国行宫吃鹿肉。
冷晴琢磨着她已经一连拒绝了成亦影两次邀请了,虽然那两次都是因为真的有原因才拒绝的,但这些原因她又不可能跟成亦影说,那看在成亦影眼中,她的拒绝难免就会变成是她在拿乔摆谱了。
为了避免让成亦影觉得她在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拿乔摆谱,于是,今日上午在接到成亦影遣人递来的邀请帖后,冷晴只是短暂的一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
冷晴之所以答应成亦影的邀请,主要原因自然是上述说过的情况,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冷晴长这么大吃过海参、鲍鱼、燕窝等等食材,却还没吃过鹿肉啊!
虽然在现代社会,星级酒店普遍都能提供用鹿肉做的菜,只是价格比较昂贵罢了,但不知为什么,那些用鹿肉做成的菜色即使端上桌让冷晴吃,冷晴都下不了筷子。
不止是鹿肉,还有鱼翅、竹鼠、猴脑、青蛙等等这些食材做成的菜冷晴统统都难以下咽。
不过,自“死”过一次后,“重生”的冷晴忽然就看开了许多事情,比如……以前难以下咽的食材,冷晴现在能吃的面不改色了。
尤其是,这个异世里的鹿都是野生的,即便有人为豢养的,那肉质也是纯绿色无污染的,绝对的健康啊!不像现代社会,那些能光明正大地端上餐桌的鹿肉食品都是用人工饲养的鹿制作的,谁知道那些人工饲养的鹿生前都吃的什么?
既然眼下有一个品尝野生鹿肉还不会触犯法律的机会,冷晴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赤冰国行宫里的那座纯木质结构的“清心殿”前殿用过午膳后,冷晴与燕清秋和王泉打过招呼,告诉他们她会留在大梁国行宫吃过晚饭才回来后,冷晴就撑着一把素白的伞走出了那座纯木质结构的“清心殿”。
至于为什么冷晴只跟燕清秋和王泉打招呼,却独独忽略了炎子明和牧文呢?
那是因为,就牧文那个冷漠寡淡的性子,牧文根本就不会在意冷晴晚上在哪吃饭好吧!就算冷晴主动去跟牧文打招呼,冷晴估计她最多也就得到牧文一个“哦”了,所以冷晴也就干脆不与牧文说了。而炎子明……
自前天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也许是还在气愤炎子明要打掉燕清秋腹中胎儿一事,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总之,这两天冷晴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炎子明。就算是和炎子明同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冷晴的眼神也绝对不会往炎子明那边瞄一眼。
炎子明估计也感觉到了冷晴躲着他的意思,虽然对此心中有些涩然,但炎子明到底没有逼迫冷晴,而是顺着冷晴的意,尽量与冷晴避开——
没什么事的时候,炎子明就安静地呆在后殿,随手捧着本书籍翻阅;不得不与冷晴碰面的时候,炎子明也安安静静的,兀自做他自己的事情。
炎子明和冷晴之间那诡异的气氛,除了知情的王泉外,不知情的牧文和燕清秋也感觉到了。但无论是牧文还是燕清秋,他们谁也没有主动去问及原因。
牧文不问,是因为牧文本就是个不会多事的人,尤其是不会在炎子明和冷晴的事情上多事,毕竟炎子明对冷晴的感情,牧文是知道的。所以牧文即便察觉了炎子明和冷晴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变化,牧文也只当做他根本不知道。而燕清秋……
若是炎子明和别的女子有什么事,燕清秋还能以她“赤冰国煦太子正妃”的身份去管一管,可若是炎子明和冷晴之间的事情……燕清秋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管了。
从在赤冰国皇宫中的时候起,燕清秋就一直觉得她的身份很尴尬:一边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一边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心仪的女子,这两个人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矛盾,她似乎都不好去插手管,因为一个不慎就极容易引火烧身呐!
尤其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心仪的这个女子待她还十分好,真心实意的好,在得知她怀有身孕后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这就让燕清秋更加尴尬了,感觉无论她怎么自处都不对。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是对的,那燕清秋索性什么都不做了,和牧文一样——装聋作哑就好。
不知情的牧文和燕清秋都默然地选择了装聋作哑,知情的王泉就更不会上赶着往刀口上撞了。于是,炎子明和冷晴之间的隔阂就越来越明显……
而这层越发明显的隔阂,让冷晴没办法去与炎子明说她今晚会留在大梁国行宫吃饭……
说了这许多,咱们话说回来——
冷晴撑着一把素白的伞走到赤冰国行宫院门前,脚下步子还没有跨出行宫的院门,就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行宫院门外走了过去。
那些头戴缨盔身穿甲胄手持长矛腰佩长剑的士兵,和那些束手垂头的宦人以及身姿窈窕的宫女自然没什么特别让人注意的,冷晴也的确没怎么留意那些路人甲乙丙丁,只是人群之中那一顶蓝色和一顶粉色的轿子格外显眼,让冷晴想不留意都不行。
而冷晴所站的地方虽和那队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的地方隔了有十余米的距离,但视力颇佳的冷晴还是清楚地看见那顶蓝色和那顶粉色轿子的四个轿檐檐角上挂着的蓝纱灯笼上均写着一个硕大的“章”字。
章?这天成大陆上的九国中,唯有大章国带了个“章”字,因而冷晴都不需要去认真想也能想到那队浩浩荡荡地从赤冰国行宫门前经过的队伍是大章国的人马。
想到大章国,冷晴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初炎子明与她讲解九国形势时,曾提到的有关大章国皇室的事情——
大章国的皇姓是陈姓。
大章国当今皇帝陈洛,乃是大章国第十一任皇帝,号曰永盛帝。
陈洛今年年约五十五岁,十九岁登基为帝,登基后便改年号为永昌,永昌经八年,改年号为甘源;甘源经十年,改年号为久视;久视经十年,改年号为长安,今年乃是大章国长安八年。
陈洛至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在位共三十六年。
陈洛在位期间,同赤冰国的炎武蓝差不多,滥用私刑和贪官污吏者不乏少数,然政绩比起炎武蓝却要清明许多。至少,陈洛对于大章国皇室成员蔑视国法者,皆是严惩不贷的。这一点,到是博得了大章国百姓的一致赞扬。
当然了,对于这位大章国的现任皇帝陈洛是否是位明君,冷晴并无什么太大的感触,冷晴反到格外在意这位陈洛皇帝的皇长子,也就是大章国的现任太子——陈浩贤。
陈浩贤是陈洛和他的皇后南仪凤孕育的皇长子,是大章国名正言顺的太子。
陈浩贤的太子妃,乃是与大章国和大梁国还有慧国三国接壤的良国当今皇帝良优添的八皇女良兰梅。然,良兰梅为陈浩贤生了长子陈武后便一直无所出。
陈浩贤的侧妃,是大章国当朝户部尚书兰易觉的独女兰芬若。兰芬若为陈浩贤育有次子陈德和三女陈丽。
在所有子女中,陈浩贤最喜爱的,到不是他的太子妃所生的皇长子陈武,和侧妃所生的一双儿女,而是他的一个名叫张扬婷的嫔妾给他生的尚不满周岁的幼子陈文。
据闻,张扬婷乃是大章国北疆的名妓,两年前被前往北疆视察民情的陈浩贤偶然遇见,之后,陈浩贤惊叹于张扬婷的倾城容貌与才艺,无视所有阻拦下将张扬婷带回了大章国皇宫,给了张扬婷一个嫔妾的身份。
而那个张扬婷也十分争气,在进宫的第二年便给陈浩贤生下了一双龙凤胎,女儿叫陈雪,儿子就是陈文。
而据炎子明所说,这位大章国太子陈浩贤,自幼便为人机敏,十六岁后开始上朝堂参政,其在国政上有着非常人所能及的聪敏及手段。所以,尽管陈浩贤品性不佳,于情事上十分放纵,但却甚讨陈洛的喜爱,这储君之位是绝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对于上述这些关于大章国太子陈浩贤的种种情况,冷晴其实都不怎么在意,真正让冷晴在意的,唯有——
这位大章国太子也叫陈浩贤……这会是巧合吗?还是……(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两处闲愁1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宋·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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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章国太子也叫陈浩贤……这会是巧合吗?
在去大梁国行宫的一路上,冷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终究是无解的。
关于成亦影今日邀请了冷晴来他们大梁国的行宫游玩,并已在邀请帖中留了冷晴晚上一起吃烤全鹿一事,作为大梁国行宫目前的主人以及成亦影的夫君的梁笙德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冷晴曾救过成亦影的关系,梁笙德自然是十分乐意冷晴来他们大梁国行宫的,即便冷晴天天来叨扰他们夫妻二人,梁笙德都不介意。
不过,因为男女之防,在用过午膳后梁笙德就去燕国行宫找燕博下棋去了,所以等到冷晴到大梁国行宫的时候,就只看见了等在大梁国行宫院门前的成亦影。
而冷晴就这么一路带着困惑到了大梁国行宫,打起精神与成亦影寒暄了几句后,在成亦影的安排下,冷晴跟着成亦影在大梁国行宫附近游赏了一番。
初时冷晴还能认真地陪着成亦影游赏景色,但后来见看来看去也就是些山山水水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又因为心中一直揣着那个疑问,渐渐地冷晴也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虽然冷晴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成亦影仍是发现了冷晴的心不在焉,不过成亦影只以为是冷晴觉得这么干巴巴的游赏太过无聊,便遣了宫人在林中的一条小溪旁摆了茶点和棋局,欲和冷晴借着对弈来消磨时光。
奈何冷晴心中始终揣着那个疑问不得解,导致冷晴下起棋来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在冷晴的棋艺不错,而成亦影也只是想借着下棋来消磨时光,因此冷晴即便一直心不在焉也没有输过几局棋。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冷晴统共与成亦影下了十余局棋,冷晴虽一直心不在焉,到是意外的胜多输少。虽然冷晴这胜多输少的战绩之中有成亦影并未尽力博弈的原因,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成亦影感慨冷晴的棋艺之高超了。
冷晴就这么一直心不在焉地熬到了夜幕降临,熬到了梁笙德指挥着大梁国的侍卫宫人们将宰杀干净了的全鹿架到在大梁国行宫院子里堆起来的火堆上烤的时候……
话说梁笙德足足在燕国行宫呆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梁笙德才回到大梁国行宫。而随同梁笙德一起回来的,还有燕国太子燕博。
带着燕博一回到大梁国行宫,梁笙德就开始着手准备今晚烤全鹿的事情了。
等到布置好了一切,梁笙德才一脸柔笑地招呼坐在屋檐下的成亦影过去他那边。
成亦影回以梁笙德一个温柔缱眷的笑意后,便带着心不在焉的冷晴到了行宫院子里架着全鹿的火堆旁,和梁笙德、燕博一样,一人坐在一个小杌扎上烤火取暖。
虽然时下正值酷夏,但山林间的夜晚还是很凉的,白日里被太阳晒得出了一身薄汗,夜晚的山风一吹,那就不是凉而是冷了。所以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还是有必要的。
此刻,大梁国行宫内的空阔院子里,一头剥了皮去了内脏的全鹿被架在噼啪燃烧的火堆上。以那头烤全鹿为分界线,成亦影和冷晴坐在火堆的这一边,梁笙德和燕博则坐在火堆的另一边。
虽然梁笙德的身体不大好,不宜饮酒,尤其是不宜饮烈酒,但少量的甜酒还是能喝一些的。而梁笙德喝的这种甜酒是大梁国特有的一种果酒,度数极低,就是喝再多也不醉人。
又因燕博是梁笙德邀请来同食烤全鹿的,那燕博自然就是客人,梁笙德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了燕博这位客人。
为了陪燕博“把酒言欢”,梁笙德便也应景地捧了一只成人拳头大的小酒壶,坐在火堆旁的小杌扎上,一边和燕博谈古论今,一边浅饮小酌壶中的甜酒。
虽然对于梁笙德而言,饶是他们大梁国特有的这种度数极低,丝毫不醉人的甜酒,梁笙德若饮得多了,依然会感到头晕目眩,但这种甜酒对于出生天成大陆北地,喝惯了驱寒烈酒的燕博而言,就跟喝白水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燕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夏季短促而凉爽,冬季漫长而严寒,所以燕国的酒都酿得极其烈,不是那种喝一口能烧喉咙的烈,而是那种丢点火星下去能直接烧起来的烈。
燕国的酒不只是烈,而且醇,若是让没沾过酒的人喝燕国的烈酒,三口酒足以让人醉上一整天!同处天成大陆北地的赤冰国的酒亦然如此,既烈且醇。
然,大梁国的甜酒入口虽寡淡无味犹如白水,但这甜酒毕竟是梁笙德这个主人给他准备的,燕博秉承着客随主便的思想,也就没提什么异议,只管闷头喝了。
不单甜酒让燕博如饮白水,又因为地域与人文文化的差异,使得燕博饮起酒来也显得没有梁笙德那么的“斯文秀气。
燕博饮酒不斯文,到不是燕博为了突显他的大男子主义,而是燕国一年十二个月里有**个月都是气候严寒冷冽,因此燕国人喝酒大多是为了驱寒,而不是为了什么怡情雅兴。即便是那种烈的能点火的酒,燕国人喝起来依然是一口能喝下多少就喝多少。
燕博虽贵为燕国太子,从小学的是皇室礼仪教养,但这种从祖辈传下来的习惯,可以说已经渗透到了燕博的骨子里,轻易无法改变。因为这些原因,燕博喝酒的姿态就显得相当的豪迈爽快,至于浅饮小酌什么的……燕博是真的完全不会……
不过好在燕博还记着他这是在梁笙德这里做客呢,到也没有太过豪放,还是比较收敛的。
毕竟梁笙德这个主人饮酒如此斯文,燕博自觉他这个做客人的没理由抹了梁笙德这个主人的面子,也就没有敞开了喝。倘若真让燕博无所顾忌地敞开了喝,一只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的酒壶,燕博只用三四口就能喝掉一壶!
然,燕博虽没有敞开了喝,但毕竟是习惯了大口喝酒的,燕博就是再怎么收敛控制,也仍旧掩盖不了他骨子里那豪迈粗犷的本性——这全鹿还没烤熟呢,燕博脚边就先堆了三个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的空酒壶了。
对于燕博如此的饮酒速度,手握一只成人拳头大的酒壶,尤其是壶中酒还没喝两口的梁笙德在一旁看的是直皱眉头,几次欲出言提醒燕博喝慢些,不要拿酒当水喝,却都被燕博那豪迈的饮酒姿态给憋了回去。
最后,梁笙德看看燕博脚边的三只大空酒壶,再看看他手里那只简直是小巧玲珑的小酒壶,梁笙德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坐在火堆这一边的成亦影看着自家相公那有话不能说只能摇头苦笑的憋屈样,在火光的映照下,成亦影很不厚道地抿唇笑了笑。
从梁笙德和燕博那方收回视线,看像坐在她身边盯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沉默不语的冷晴,成亦影笑着柔声唤道:“冷姑娘。”
这方,盯着她身前的火堆神游天外的冷晴听见这一声唤,有些恍惚地回过神,迎上成亦影那温柔而专注的视线,冷晴低低地应了一声:“太子妃。”
看着冷晴那被火光映照得有些泛红的面色,成亦影唇畔笑意不减,声音轻缓温柔依旧:“看姑娘的面色,似乎有心事?”
冷晴闻言,默然了一瞬才若有所思地答道:“心事到没有,只是有些问题一直想不通,心中困惑难解罢了。”
听闻冷晴如此言说,成亦影反到用一种颇为不信的语气笑道:“冷姑娘心胸豁达,竟然还有冷姑娘想不通的问题?到是怪哉!”
被成亦影这么一说,冷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亦十分无奈地说着:“太子妃说笑了,我也是人,是人就总有想不通的时候,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许是觉得冷晴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就见成亦影朝冷晴点了点头,而后微笑着如是与冷晴道:“不知冷姑娘可否与梓檀说一说是何事困扰着冷姑娘?”
之前成亦影与冷晴说过,梓檀是成亦影的字,而今日冷晴到了大梁国行宫后,成亦影便一直以“梓檀”自称,更主动让冷晴也称呼她为“梓檀”。
虽然冷晴以成亦影身份尊贵,她区区一名琴师直呼成亦影的字于礼法不合婉拒了成亦影的要求,但冷晴其实是知道的,成亦影既然能让她直呼成亦影的字,这代表着成亦影是真心承认她这个救命恩人的。
只是……大章国太子陈浩贤究竟是不是现代社会那个陈浩贤一事不仅仅是关乎陈浩贤的身份问题,还关乎到冷晴的身份来历,如此两相叠加,绕是冷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与成亦影解释她的困惑。
那方,见冷晴一直沉默不语,成亦影以为冷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十分善解人意地柔声笑道:“若是不便与梓檀说便不说罢,冷姑娘不必为难。”
冷晴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苦笑道:“到不是为难,只是事情有些复杂,我是在想该如何与太子妃说才能不显得那么乱。”
听冷晴如此说,成亦影那颗心到是放了下去,只要不是冷晴不愿意与她说就好。
于是,成亦影笑看着冷晴,声音轻缓温柔地笑道:“若是如此,冷姑娘但说无妨。”
成亦影都如此说了,冷晴又哪里还有推拒的理由呢?
在短暂的沉默中将她与陈浩贤之间的恩怨纠葛大概地整理了一下,冷晴便斟酌着言词地说了起来:“是这样的,我本是大章国人,三岁丧父丧母,我父亲的至交好友可怜我年幼无依,便将我收养了。我算是被我的养父母抚养长大的。
我的养父母有一个女儿,年纪比我小几个月,与我的关系一直很好,她一直拿我当亲姐姐看待,我也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去年我与一人定了亲,原是预备今年年末与那人举行婚礼的,只是……那人却和我养父母的女儿……”
虽然从决定将这些事告诉成亦影的时候,冷晴就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说词,可真的话至此处,冷晴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然,冷晴的话虽未说出口,可无论是坐在冷晴身旁认真倾听的成亦影,还是坐在火堆另一方不知何时沉默下来,也在安静地听冷晴说话的梁笙德和燕博,他们均已经猜到了冷晴那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一时间三人心中都不免有些同情起冷晴来。
只是成亦影没有开口接冷晴的话,梁笙德和燕博这两个大男人就更不会贸然开口了。
而这方,冷晴并未去理会成亦影等人的反应,冷晴只是兀自这么纠结犹豫了半晌儿,才语调涩然地吐出四个字:“……珠胎暗结……”
冷晴这四个字一出口,除了成亦影依旧唇畔带着一抹微笑,神色依旧无比认真外,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和燕博都不由得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成亦影那认真的注视下,但闻冷晴用一种怅然的语调低声往下说道:“后来,我养父母的女儿自缢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抛下父母双亲,就那么草草地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直到我发现了我养父母的女儿留下的手札,上面清楚地记着她与那个人从相知相识,到她自缢之前的一切,其中包括在她有孕后,她将此事告诉那个人,那个人却让她去打掉孩子,并让她去死的所有经过。
我用那份手札将那个人告上了官府,那个人气恼之下找人杀我,却被我躲了过去。那个人不死心,又继续买凶欲杀我灭口。后来我一路逃到了大梁国,在命悬一线时被一位好心的朱姓公子救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两处闲愁2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绮怀》清·黄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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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漫无边际的夜空中挂起了一轮将圆未圆的冷月,数点寒星稀稀拉拉的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透着一股凄清。
天成大陆腹地。秦山山脉外围山腰。大梁国行宫。
同赤冰国行宫一样,空阔平坦的院子里,在院中心的位置摆了个硕大的青铜缸,缸身上刻有繁复的花纹。但大梁国行宫的这个青铜缸内种的不是荷花,而是一缸子君子兰。又因为现在不是君子兰的花期,所以只能看见一片片撑开的翠绿翠绿的叶子。
在这个硕大的青铜缸两米开外的地方,围站着几名身穿大梁国服饰的宦人和宫女,而那几名宦人和宫女之间的地上则架着一个火堆,一头剥了皮去了内脏的全鹿被架在噼啪燃烧的火堆上烤着。
为防止鹿肉烤焦,两名身穿大梁国服饰的士兵分站在火堆的两头,不停地翻转着架在火堆上的全鹿,时不时地还要往火堆里添两根木材以保证火势。
也许是火势太旺的缘故,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就溢散开来。
借着明晃晃的火光看过去,可以发现鹿肉表面已经变得焦黄了,被炙热的火焰烤着滋滋冒油。一滴滴晶亮的油花顺着翻转的鹿身滴入下面的火堆里,又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以那头烤全鹿为分界线,成亦影和冷晴坐在火堆的这一边,梁笙德和燕博则坐在火堆的另一边。
因为冷晴的讲述,不止成亦影在一脸认真地倾听,就连之前在谈天说地、博古论今的梁笙德和燕博都安静了下来。
而随着“珠胎暗结”这四个字从冷晴口中吐出,围坐在火堆旁的另三人中,除了成亦影依旧唇畔带着一抹微笑,神色依旧无比认真外,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和燕博都不由得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成亦影那始终认真的注视下,但闻冷晴用一种怅然的语调低声往下说道:“后来,我养父母的女儿自缢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抛下父母双亲,就那么草草地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直到我发现了我养父母的女儿留下的手记,上面清楚地记着她与那个人从相知相识,到她自缢之前的一切,其中包括在她有孕后,她将此事告诉那个人,那个人却让她去打掉孩子,并让她去死的所有经过……”
这些事情,这些冷晴曾经在华夏现代社会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是冷晴有生以来最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比当年失去她的爸爸还不愿意去回想。
因为关于这些事情的每一次回忆,都意味着冷晴在揭开心里伤疤的同时还要在她自己的心口上狠狠划上一刀。
但是今天,冷晴却要在一边揭开她心里那道已不知结痂了多少次又被她自己揭开了多少次的伤疤,让她那颗鲜红的心脏再一次鲜血淋漓的同时,面上还要装作一派平静地与人诉说着……
冷晴能做到如此地步,只因为冷晴清楚地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很有可能要借用成亦影和梁笙德的力量,去验证一件事,一件困惑了她许久的事……
虽然这件事炎子明也可以帮冷晴做到,但冷晴私心里却不愿意去麻烦、拖累炎子明。
冷晴虽不会接受炎子明的爱意,但冷晴是真心拿炎子明当做朋友的,而人都是自私的,在熟悉的人与陌生人之间,被牺牲掉的,往往都是后者……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着明确的目标,所以,这种自揭疮疤,让自己的心再一次鲜血淋漓的事情,对于冷晴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痛苦了。
心中盘算着那个不可告人的计划,冷晴面上却仍在语调怅然地低声说着:“我用那份手记将那个人告上了官府,那个人知道后气恼之下想要杀我,却被我侥幸躲了过去,并趁那个人不备逃了。可那个人不死心,又继续买凶欲杀我灭口……”
冷晴一直认为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你全部说真的或者全部说假的,别人都不见得会相信你,但你若说的真真假假,别人绝对会相信,只因真假混杂时最是容易迷惑人心。
主要是冷晴不可能告诉成亦影他们,其实当初她被陈浩贤用一把剪刀刺中了心口,本该是致命的伤势,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死!而且,当她再醒来时,更是惊诧地发现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他们的世界……
盯着她身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冷晴继续真真假假地低声说着:“后来,我一路逃到了大梁国,在命悬一线时被一位好心的朱姓公子救了。而当初我被那位朱公子带回家时,正逢那位朱公子的娘亲病重,药石罔效。
那位朱公子的娘亲在弥留之际与我叹息朱公子至今未娶,她身为母亲却要徒留朱公子一人在这世上,即便走了也不能安心。为了报答朱公子的救命之恩,更是为了让朱公子的娘亲可以走的安心,我与朱公子商议之后,二人用假成亲送走了朱公子的娘亲。
不久后,我随朱公子出城送别他的师弟时,我在独自一人回府的路上被歹人迷晕所捋。那个歹人曾见过我一面,一直觊觎我的相貌……后来我侥幸得以逃脱,且在逃跑之时遇上了炎……煦太子……的随身侍卫王泉……”
因为冷晴是一边说一边整理她的记忆的,所以在某些时候和某些事情上,冷晴仍旧有些改不掉她的习惯,比如“炎子明”这三个字以及当初她和炎子明的初遇……
不过,除了这些偶尔出现的并不会引人注意的小停顿外,冷晴算是将事情的经过编得很顺畅圆满,基本上没有漏洞的。
而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坐在小杌扎上的冷晴拾起她脚边的一根小木材扔进了她身前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里,而后冷晴躬身抱住她自己的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面上显出一副回忆往事的神色。
清冷的夜色下,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冷晴那低缓的声音清冷依旧:“那时候王泉见我相貌不错,又得知我会抚琴,而他出宫正巧便是为了替煦太子寻觅一名善琴的琴师,于是王泉便将我带回了赤冰国。
因煦太子看中我的琴技,便待我一直十分亲厚。后来煦太子大婚,紧接着煦太子妃有孕,煦太子不放心宫人伺候煦太子妃,便一直让我随身伺候着煦太子妃。虽然我自己说这话有些奇怪,但我因感念煦太子的恩情,对煦太子妃的确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的。
而煦太子妃虽口不能言,但煦太子妃心思通透胜过常人,知道我对她的照顾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后来煦太子和煦太子妃准备到秦山来赴会时,便将我也一起带来了。我以为这次来秦山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
话至此,冷晴忽然停住了话音,且久久都不曾言语。
良久后,在时不时响起的“噼啪”燃烧声中,只听见冷晴那清冷的叹息:“我以为时隔这么久,期间我又辗转大梁国与赤冰国,我此生应当都不会再遇见那个人了。但是今天在我离开赤冰国行宫时,正巧遇上大章国太子上山从行宫院门前经过,我好似在大章国那浩荡的随行士兵中看见了那个人……”
回想起白天在赤冰国行宫院门前看见的那顶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的蓝色轿子,若不是当时冷晴理智尚存,只怕冷晴真的会冲上去拦住那顶轿子,去看一看,坐在那顶轿子中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混蛋……
而冷晴之所以将陈浩贤说成是大章国的随行士兵,那是因为——冷晴总不能跟成亦影他们说,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人其实有可能是大章国太子吧……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冷晴不用权衡都知道是不能随便说的。至于陈浩贤怎么会来到这个异世这件事……
冷晴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她都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异世,陈浩贤怎么就不能来了?
“为何是好似?”在冷晴停住话音思索的时候,坐在冷晴身边的成亦影则如此问到。
也许是今天,不,是今晚的谎话说的太多了,冷晴没有去看成亦影,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继续语调怅然地编着:“当时烈日当空本就看不真切,那个人又是一晃而过,所以我也摸不清我看见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听了冷晴的回答,成亦影也没有去怀疑冷晴说过的那些话的真假,而是一脸认真地询问道:“这就是今日让冷姑娘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
毫不迟疑的点头,冷晴低声应道:“是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这算是冷晴今晚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
对于冷晴的肯定回答,成亦影面上露出一抹柔笑。目视着垂头看火的冷晴,成亦影一脸认真的低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去确认一下好了。”
倏然抬头看向成亦影,冷晴有些急切地问出四个字:“如何确认?”
在火光的映照下,不难看出冷晴不止是说话的语气透着急切,就连面色也是急切的。
但回以目光专注、面色急切的冷晴的,却是成亦影那有些高深莫测的浅笑低语:“这就要靠冷姑娘自行定夺了。”
这方,目光专注、面色急切地看着成亦影的冷晴闻言愣了愣,须臾后冷晴才露出一个苦笑:“太子妃这个回答还真是……”简单粗暴。
那方的成亦影依旧噙着一抹浅笑,声音依旧轻缓温柔:“若冷姑娘不介意,梓檀想问一问冷姑娘如今对那个人是爱,还是恨呢?”
“爱?”对于成亦影的问题,冷晴微蹙眉头地复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字。
在成亦影朝她点头的时候,冷晴却是摇了摇头,声音低缓清冷:“不曾爱过。”
“那个人不是冷姑娘的未婚夫君吗?冷姑娘竟不曾爱过那个人?”对于冷晴那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成亦影是惊讶的,以至于这两个问题成亦影想也没想地就问出了口。
在成亦影惊讶的疑问中,冷晴用不带任何虚情假意的话语,用她最真实的想法回答道:“的确是不曾爱过的。虽然那个人是我自己选择的未婚夫,但我对那个人从未有过‘爱’这种情绪,喜欢到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的。至于恨……
如今的我的确是恨他的,恨他害得我养父母一家家破人亡,恨他让我失去了我在世上最重要的家人,恨他害我又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身一人,非常、非常恨,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恨得想要亲手杀了他……”
虽然冷晴口中说着“恨,非常恨”,但冷晴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连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没有,包括面上神色都是一派的平静无波。
而在冷晴这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话语结束时,是成亦影一本正经的问话声:“若冷姑娘今天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呢?冷姑娘欲要如何?”
“杀了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这三个字从冷晴口中淡淡地吐出。
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没有杀了陈浩贤,不是冷晴没有那个能力,相反,若冷晴真想杀了陈浩贤,冷晴最少可以计划出五六种方法杀掉陈浩贤。
冷晴之所以压抑下所有的仇恨,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冷晴尊重华夏的法律,尊重身为警察局长的裴文徽,不想给裴文徽惹麻烦,所以冷晴才没有知法犯法。
但如今的情况又不同了,如今冷晴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个异世古代。在这个异世里,就算冷晴真的杀了人,也不会给任何人惹麻烦,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冷晴已经没有亲人可以去拖累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两处闲愁3
如果那个大章国太子陈浩贤真的是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他!管它什么法律条例,就算赔上她自己的命,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陈浩贤!!
这是冷晴对她自己许下的承诺,更是冷晴对死去的蒙语、对如今不知生死的蒙爸爸和蒙妈妈许下的承诺。
“说易行难,即便不曾有爱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冷姑娘真能下得去手吗?”对于冷晴那杀人的言论,成亦影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诧与不赞同,只是面色平静语气平缓地低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成亦影的淡然自若,即可以说在冷晴的意料之内,也可以说在冷晴的意料之外。
在冷晴的意料之内,是因为成亦影有着尊贵的身份,这层身份,完全可以让成亦影枉顾人命、视人命如草芥。在冷晴的意料之外,是因为成亦影看似那么温柔似水的一个女人,在杀人这种事情上竟能表现得如此淡然自若……
在此之前,冷晴一直以为成亦影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不单善良、单纯,且温柔得近乎柔弱,但现在冷晴却忽然发现她有些看不懂成亦影了……
不再去深想成亦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冷晴将一切情绪深深地隐藏起来,只用一种坦荡的神色对上成亦影那淡然的视线,冷晴低声答道:“实不相瞒,虽然我曾喜欢过那个人,但感情并不深厚,或者可以说我对那个人其实并无什么感情。”
“那冷姑娘为何还愿意选择那个人,还与那个人定亲呢?为何不选择一个冷姑娘所爱的人呢?”低声浅吟般的话语自成亦影口中轻缓吐出。
成亦影觉得冷晴的话前后有些矛盾,明明冷晴说那个人是她自己选择的未婚夫,但冷晴却又说她从未爱过那个人,最多只有一点点的喜欢,那冷晴为什么还要选择那个人呢?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相伴一生,怎能够快乐?
而这茫茫世间,似冷晴这样可以自主选择未婚夫婿、选择那个要与之相伴一生的男人的女子又能有几人呢?大多数的女子到了待嫁之龄,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甚至是从未见过面的男人。
与相爱之人共度一生,这是世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之事,而冷晴既然可以自主选择未婚夫婿,又为何不选择一个她自己所爱的人呢?
这些问题,哪一个成亦影都想不明白……
这方,与成亦影对视着的冷晴忽然朝成亦影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苍白无力。
张了张口,冷晴似叹非叹地低语道:“有时候婚姻是无关爱情的。我之所以选择与那个人定亲,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年纪到了,不能一直劳累养父母为我操心。所以那时候我告诉自己,若能找到个合适的人就嫁了吧!
那个人的出现正好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而那个人的条件也正好符合我的择婿意愿,所以我才与那个人定下了亲事。更何况,即便我真的曾爱过那个人,我冷晴也并非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是再深的感情我也早就放下了。”
也许是因为成亦影觉得冷晴说的那些话只是冷晴的自我安慰,所以成亦影并不太相信冷晴说的她早已放下的话,因而在冷晴说完以后,但闻成亦影如是低声道:“虽然冷姑娘如此说……但感情这回事,说放下又谈何容易?”
话音顿了顿,成亦影转头看向她身前那熊熊燃烧的火堆,神色有些怔忪。
须臾后成亦影才低低地叹道:“尤其是女子本就容易情深……”
成亦影的声音虽低,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下,若认真倾听依旧不难听清。而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就认真倾听了。
对于成亦影这句低叹,梁笙德只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一软,然后塌陷了……
这方,冷晴亦转头看向她身前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面色泛红的冷晴语气清冷得透着一股冷意:“是放不下,但不是因为我放不下曾对他有过的那微乎其微的感情,而是放不下我对他的恨!”
朝着那熊熊烈火一声轻叹,随即冷晴又勾唇一笑,笑得十分的自嘲:“若只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情仇,没有牵扯到其他人,我想,即便他伤害我再深,就是将我弃如敝履,我依然还是可以放下的。”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逼死了我视若亲妹的养父母的女儿!”话音一转间,敛了笑意的冷晴的声音又泛起了冷意。
那么单纯可爱,还有些傻乎乎的姑娘,就这么被那个畜生逼死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忍下心头那泛起的酸涩,冷晴努力让她的声音保持着平稳低缓:“而我的养父母在失去至亲女儿后,养母因承受不了刺激而疯癫,之后养父失踪生死不明……若不是我得苍天眷顾,先遇朱公子,后遇煦太子,我都不知道如今的我究竟身在何处又是个什么光景。”
如果不是当初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异世,如果不是被朱梓陌救了,她冷晴,早应该在阴曹地府与蒙语团聚了罢……
随着冷晴的话音落下,是成亦影的一声轻叹:“家破人亡之仇,的确让人无法忘怀。”
“是啊!家破人亡……”对于成亦影的轻叹,冷晴也有些感概地念了一声。
透过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冷晴仿佛看见了她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和蒙语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和谐的生活……
但是画面一转,冷晴却又看见了那天那流了一地的鲜红色的血,以及那位背对着她坐在染血的地上,抱着那具已经毫无生机的躯壳嚎啕的母亲……
纷涌的记忆带着一股涩然忽然涌上冷晴的眼眶……
在泪水溢出眼眶之前,冷晴仰头望向头顶上那漫无边际的夜空,将那临近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须臾后,再低头时,冷晴的面色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粉唇开合间,冷晴的声音清冷依旧:“虽然他们只是我的养父母,但他们待我始终如至亲,从未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而对我有什么苛待。我早已经忘记我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相貌几何,但我却牢牢地记得我的养父母的所有喜好。
于我而言,我的养父母就是我的至亲。但我……却害的我的养父母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女儿!每每午夜梦回时,我总是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如果是我多好,那样的话,我的养父母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耳听着冷晴的话语,成亦影只觉得越发心疼起冷晴来。
看向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的冷晴,成亦影缓缓抬手,轻抚上冷晴的肩头,低声安抚道:“冷姑娘,世事无常,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怪那个人太过薄情寡义了。”
“不是的……”对于成亦影的安抚,冷晴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才语调涩然地低声道:“这件事之所以会发展成后面那样,我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话音顿了顿,冷晴转头看向成亦影,略犹豫了一瞬后才苦笑着道:“其实……那个人与我养父母的女儿之间的事情,我大概都是知道的。”
“冷姑娘都知道?”对上冷晴那苦笑的面容,成亦影有些惊讶地低呼出声。
不止是成亦影,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和燕博也是惊讶的。
而这方,面对成亦影的惊讶,冷晴苦笑着点头,苦笑中带着自嘲地如是低语:“只是当时我想,反正我对那个人也没什么感情,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我和他成婚了,也不过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于我而言并无什么太大的意义。
但如果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那我何不促成他们的姻缘呢?与其将那个人强留在我身边,不如让他和我养父母的女儿双宿双栖,这也算是我对养父母的回报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事情最后竟会弄到那个地步……”
若一切能从来,这一次,她不会再放纵蒙语和陈浩贤的交往,她会在发现蒙语和陈浩贤有在一起的苗头的时候就出面斩断他们之间那注定悲剧的缘分。
不!若一切能从来,她不会再陪什么重要客户去参加那场苏富比于瑞士日内瓦举办的“瑰丽&尊贵宝石”(Magnificent&NobleJewels)拍卖会,这样她就不会认识陈浩贤,而陈浩贤,也就不会有伤害到蒙语的机会了……
看着唇边仍挂着苦涩与自嘲交杂的笑意的冷晴,成亦影默了默后方如是低声道:“并非梓檀偏向冷姑娘,而是梓檀觉得,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那个人的错。虽然男人一贯的三心二意、三妻四妾……
不过这乃是世间常态,毕竟这世间能从一而终的男子没有几人。但梓檀觉得,既然那个人与冷姑娘你订了亲,就不应该再去招惹其她女子了。尤其是……那个人招惹的女子……竟还是冷姑娘养父母的女儿……”
话音顿了顿,却是成亦影瞥了一眼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
短暂的一瞥即过,成亦影随即再度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冷晴,如是低声道了一句:“虽然梓檀身为女子也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
这方,一听成亦影这话,饶是冷晴都忍不住对成亦影侧眼相看了。
虽然冷晴不属于这个异世古代,虽然冷晴没有爱过哪个男人,至今都不知道爱情为何滋味,但经过华夏那悠悠历史的熏陶,再加上现代社会那么多文学、影视作品的耳濡目染,冷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愿意与人共享丈夫的道理?
但冷晴怎么也想不到,成亦影这个在《女戒》、《三从四德》等等封建观念下教养长大的异世古代女子,一个温柔似水得近乎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当着她的丈夫的面,如此不避讳地说出虽然她身为女子也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话来!
虽然华夏现代社会早已取消了一夫多妻制,但冷晴依然可以想象到,在华夏古代,在那个可以一夫多妻的世界里,对于自己丈夫的其她女人,那些女人表面上再是表现的姐妹情深,背地里只怕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但有一点,无论那些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嫉妒丈夫其她的女人嫉妒得发狂都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无论历经多少朝代,这都是不约而同的一种默契。
这个天成大陆虽然是异世,但这里的古代与华夏的古代除了历史历程不同之外,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男尊女卑?不都是女子必须从一而终,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而成亦影,这个异世古代的女子却能将这种“我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还是当着她的丈夫的面说的……冷晴还真是不得不佩服成亦影的勇气!
如此想着,冷晴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
这一眼瞥过去,冷晴却发现,对于成亦影这句可谓是胆大包天的言论,梁笙德的面色那叫一个——平静无波啊!似乎丝毫不觉得他的妻子这种言论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不过,这个结果即是在冷晴的意料之外又在冷晴的意料之内。
虽然当初炎子明说,梁笙德为了成亦影拒绝了梁儒明给他纳妃妾的行为,还抛出“吾此生只娶妃子亦影一人,无论其能否诞下皇嗣,此誓不悔”的豪言壮语,但冷晴其实一直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直到前几天,梁笙德亲自陪着成亦影登门拜访赤冰国行宫,只为给她道谢,冷晴这才真的确信梁笙德的确是份外在意成亦影这个妻子的。
而此刻,冷晴又不得不感叹梁笙德对成亦影不止是在意,简直是深爱!
若非是爱到了骨子里,身为堂堂一国太子的梁笙德,又岂能如此面色平静的容忍他的妻子当着她和燕博这两位客人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请君入瓮1
若非是爱到了骨子里,身为堂堂一国太子的梁笙德,又岂能如此面色平静的容忍他的妻子当着她和燕博这两位客人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呢?
看着坐在火堆另一方,面色平静地浅酌壶中酒的梁笙德,冷晴如此想着。
将视线从梁笙德身上,转到坐在她身边的小杌扎上的成亦影身上,看着成亦影那温柔似水的面色,冷晴忽然有些羡慕起成亦影来。
是的,冷晴虽至今不识情滋味,但这一刻,冷晴是羡慕成亦影的,羡慕成亦影有一个在乎她如至宝的丈夫,由衷地羡慕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短短的两句诗很美,非常美,但从古至今,在现实生活中,这却似乎永远都是一个不能实现的美好愿望。
之所以说它是一个不能实现的美好愿望,是因为就算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即便婚姻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仍然有人不厌其烦地发展婚外情、养小三。而那些没有发展婚外情,没有养小三的夫妻难道就是真爱了吗?不,也许只是他们养不起或者得过且过罢了。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现象呢?大抵是因为人心的**是无穷无尽的,得到了眼前的,往往就想得到更好的,生活如是,爱情如是,婚姻如是……
世界虽大,但懂得知足常乐的人真的太少太少,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现代社会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婚姻都如此的不堪一击,那在这种可以一夫多妻,只要妻子做得不够好丈夫就可以随意休妻的古代呢?男女之间的婚姻又该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古代的男女婚姻有多么脆弱,冷晴是不清楚的,但冷晴知道,在华夏古代,以及在这个异世里,男人只要有权有财,完全可以明目张胆地娶上几个甚至十几个、几十个老婆!
但是!!就是在这个不曾存在于华夏历史的异世古代,在梁笙德和成亦影这对身份尊贵的夫妻身上,冷晴却看见了这短短的两句美好诗句的真实写照——
梁笙德贵为大梁国储君,且不说梁笙德本身就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单就梁笙德的身份而言,梁笙德随随便便都可以纳娶十几名妃妾,即便梁笙德不给那些女子名分,那些女子只怕都趋之若鹜,而且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但是,为了成亦影,梁笙德可以放弃他的尊贵身份赋予他的独特权利,可以抛弃那些莺莺燕燕,做到此生只娶一人!
这种从一而终、坚定不渝的感情有多么难得不言而喻。尤其是,这种感情还发生在这种男人可以明目张胆地纳妾的古代,这让冷晴如何能不羡慕呢?
即便只是作为一名历史旁观者,怕是也会对梁笙德和成亦影之间的感情心生艳羡罢,毕竟这种感情委实太过难得了。
而当冷晴在一旁默默地羡慕着成亦影和梁笙德之间的夫妻感情时,成亦影仍在低声说着:“但梓檀同时也深觉作为男子,即便不能从一而终,也不应当在外捏花惹草。若实在忍不住捏花惹草了,就理当对那女子负起该负的责任,而不是推脱责任,将那女子弃如敝履。
所以梓檀觉得,若那个人真看上了哪个女子,就应该在将冷姑娘迎娶回家后,再大大方方地将他看上的女子纳入家门,而不是与人……总之,这既是对冷姑娘的不尊重,也是对那个女子的不尊重。”
“太子妃此言甚是在理。”对于成亦影的言论,冷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同。
话音一转间,但听得冷晴又似叹非叹地道:“其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哪有不偷腥的猫呢?那个人如果真要在外面捏花惹草,我想我并不会去在意理会,毕竟我对他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他为什么要招惹我养父母的女儿……”
这是冷晴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从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起,冷晴就没有想通过。来到这个异世后,冷晴亦曾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但终究寻不到答案。
冷晴想,若想寻得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就只有亲自去问一问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生于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
那么问题又转回来了,这个异世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会是现代社会的陈浩贤吗……
那方,看着忽然面露愁郁之色的冷晴,成亦影亦忽然面露几分犹豫之色。
踌躇半晌儿,成亦影才皱眉且斟酌着言词地与冷晴说道:“冷姑娘,容梓檀说句不该说的话。梓檀思索良久,总觉得那个人既明知那是冷姑娘养父母的女儿却还要去招惹,只怕那个人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朝眉头微蹙的成亦影抿唇笑了笑,冷晴如是低语道:“不瞒太子妃,太子妃的猜测,后来我也是想过的。但那时候我已经被朱公子救了,而我以为我此生再也不可能回去那个地方了,也就没再深思。”
是的,在冷晴发现她掉入了一个不曾在华夏的历史上存在过的异世,并认为她回不去现代社会也不想回去现代社会后,冷晴就将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统统放下了。
无论是爱还是恨,在现代社会发生的所有一切,冷晴都一点一点地放下不想去追究了。
但是现实却总是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地时刻准备着给冷晴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比如今天在赤冰国行宫院门外那顶从冷晴面前悠然而过的蓝色轿子……
回忆着那顶在午后艳阳下被人簇拥着从她面前慢腾腾地游走而过的蓝色轿子,冷晴隐隐感觉到,残酷却又不容回避的现实又在准备着甩她耳光了——
虽然冷晴至今都没有见过那位大章国太子,除了知道那位大章国太子也叫“陈浩贤”外,冷晴对那位大章国太子几乎一无所知,但冥冥之中,冷晴却总有种这个异世里的陈浩贤就是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的预感……
而这,才是真正让冷晴今天下午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
转眼看向她身前那熊熊燃烧的火堆,看着那一滴滴落入烈火中烧的滋滋作响的油花,冷晴语气低缓地悠悠道:“我以为我放下了,但是,当今天在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人时,我仍是无法抑制地想起了这过往的种种,以及我对养父母的愧疚和对那个人的恨……”
“可是即便我猜到了那个人的目的不单纯又能如何?我总不能冲到他面前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要伤害一个一心爱慕着他的小姑娘吧?虽然我也的确很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话音一转间,又听得冷晴那悠悠的声音带上了一股怅然。
整整一下午,冷晴的脑海中几乎都在无法控制地想象着那个坐在轿子里的人的相貌,想象着那个大章国太子是不是也有着那么一张伪善的面孔……
越是想象,冷晴就越是热血沸腾,那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想要报仇雪恨、想要将对方徒手撕碎的恨意!
看着冷晴那被火光映照得泛红的清冷侧颜,成亦影张了张口,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缓温柔:“若冷姑娘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呢?”话音略一停顿,随即响起的,是成亦影那压低了许多的询问声:“冷姑娘真的会杀了他吗?”
面对成亦影的询问,冷晴却缓缓摇了摇头,似叹非叹的话语自冷晴口中缓缓吐出:“即便我白天里看见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我也没可能杀了他。”话音顿了顿,忽闻冷晴有些感慨般地道:“虽然我的确就连做梦都想杀了他……可以我现在的情况,别说杀了他,就是想要见到他,只怕也难如登天。”
是的,难如登天。
虽然冷晴的拳脚功夫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如果只和陈浩贤一对一单打独斗,冷晴绝对稳赢,但现在摆在冷晴面前的情况却是——那个混蛋现在很可能就是大章国的太子,而一国太子身边有多少人护卫自是不言而喻的。
想要随随便便接近一国太子,并且刺杀一国太子,这完全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尤其是,冷晴要接近并且要刺杀的那个人,他极有可能是现代社会的陈浩贤!!
当然了,如果只是接近区区一国太子,对于冷晴而言到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冷晴那张脸摆在那里,只要冷晴愿意牺牲她那张脸,愿意费心思,还是可以办到的。
但……若那个大章国太子真的是现代社会的陈浩贤,那这就不是冷晴牺牲她那张脸再费点心思就可以办成的事情了……更何况……
“我若真的杀了他……”一句低喃忽然自冷晴口中幽幽地吐出,但随即却又没了声音。
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晴那被火光映照得泛红的清冷侧颜,成亦影没有出言追问,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冷晴自己将话说完。
在沉默了须臾后,冷晴忽然叹了一声才继续低声说道:“如果易地而处,给我一个可以杀了他的机会,我兴许不会有丝毫犹豫地就去做了。但如今我和他都在秦山上,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琴师,但我是煦太子带上山来的,对于其他人而言,我就是煦太子的人。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有心人联想到煦太子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我若轻举妄动,一个不慎就很可能连累了煦太子和煦太子妃……”
“煦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煦太子妃待我也一向亲厚,我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自己的仇怨,只能由我自己去了结,若因此而连累了煦太子和煦太子妃,那这个仇即便是报了,也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亡人。”最终,盯着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的冷晴语气幽幽地说出了这番结语。
的确,如果冷晴现在不是在秦山,换成任何一个环境,只要给冷晴一个可以杀了陈浩贤的机会冷晴都不会犹豫。
但偏偏冷晴现在在秦山上,炎子明和燕清秋他们也在秦山上,而炎子明和燕清秋的存在对于冷晴而言,无疑是一道无形的桎梏!除非冷晴能不管不顾,否则无论冷晴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处处受制。
“冷姑娘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在冷晴沉默下来后,成亦影如是低声赞叹了一句。
这方,对于成亦影的赞赏,冷晴沉默以对。
而对于冷晴的沉默,成亦影到是丝毫不介意,兀自声音轻缓温柔地低声说着:“冷姑娘,梓檀曾说过,若冷姑娘有何要求,尽可与梓檀提,只要在梓檀的能力范围内,梓檀定竭尽全力。区区一个大章国士兵……”
成亦影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冷晴是听懂了的。
然,虽然冷晴兜兜绕绕地和成亦影说了那么多,其中真假参杂,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引得成亦影主动说出这一句允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冷晴却没有立时接下成亦影的允诺,而是继续沉默地看着她身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且面上透着怔忪之色。
当然了,冷晴面上的怔忪之色是装出来的,是为了更好地迷惑已经被她引入局中的成亦影,以及从她开始诉说往事的时候,也开始默然倾听的梁笙德和燕博。
虽然成亦影一直和冷晴说,只要冷晴有要求,成亦影和梁笙德都会尽力去帮冷晴达成,但冷晴却清楚地知道,她主动要求的回报和成亦影主动给予的回报,效果是不同的。
若是冷晴主动要求成亦影回报她,成亦影虽说一定会帮她达成,但成亦影究竟能否尽力又能用多少真心去帮她,冷晴就不得而知了。
但若这个回报是成亦影主动要求的,冷晴就有九成的把握成亦影一定会尽全力且真心实意地帮她!
而这,才是冷晴真正所想要的。
就这么在心中盘算良久,在时而响起的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冷晴装作万般犹豫纠结地幽幽一叹:“容我……再想想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请君入瓮2
之前就说过了,冷晴是个商人,还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又正所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冷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在做之前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害。
而趋利避害不单是商人的本能,更是作为人的本能。冷晴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尤其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商人,她自然只会做对她自己有利的事情。
冷晴兜兜绕绕地和成亦影说了那么多,其中真假参杂,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引得成亦影主动说出这一句允诺。为了这个目的,冷晴不介意费点心思,即便这个请君入瓮的过程会让冷晴在揭开她心里的旧伤疤的同时并在她自己的心口上狠狠地划上几刀。
有人说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而冷晴今晚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来日借助梁笙德和成亦影的力量去验证一件事罢了,远远够不上不折手段的级别,所以冷晴并不觉得她今晚的所为有什么令人不耻的。
但为什么冷晴在用言语布了那么大一个局,且最终得到了成亦影的主动允诺后却又没有一口答应成亦影的允诺以及提议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冷晴的仇人并非什么大章国太子的随行士兵,而是大章国太子本人——陈浩贤!
刺杀一名士兵和刺杀一国太子,这两件事即便是三岁孩童也能看出来不是一个等级的。而冷晴也不可能告诉成亦影他们,她真正想确定对方身份以及她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大章国太子陈浩贤……
虽然冷晴费劲心思地布了局并成功地将成亦影引进了局中,但在确认这个异世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就是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之前,冷晴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当然了,就算确认了这个异世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就是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若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冷晴依然不会轻举妄动。
“殿下,鹿肉烤好了。”先前一直在守着烤全鹿的两名大梁国士兵其中的一名忽然如是朝坐在火堆前的梁笙德禀告道。
看了一眼架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表面已经烤的焦黄且不再渗出油花的那头全鹿,梁笙德略点了点头,唇畔带笑地吩咐道:“先抬到一边去,将鹿腿肉取下来呈给博太子和冷姑娘。”
“是,殿下。”那名大梁国士兵如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和另一名同样一直守着烤全鹿的士兵将那头架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的全鹿抬了下去。
随着那两名士兵抬走了那头已经烤好了的全鹿,另有几名宦人上前将架在火堆两侧的支架也撤走了。转眼间,梁笙德和燕博、成亦影和冷晴四人之间就只剩下了一个仍在熊熊燃烧的火堆。
不多时,有四名小宫女人手端着一只双掌大的白玉碟走了过来,并分别走到了梁笙德和燕博以及成亦影和冷晴的身边。
这方,冷晴垂眼看向走到她身边的那名小宫女送到她面前的那只白玉碟,就见洁白的玉碟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块切成了小巧玲珑且大小一致的四方块的烤鹿肉以及一柄闪闪发亮的银叉。再细一看,那些大小一致的鹿肉块还被摆放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看着那名小宫女手中捧着的白玉碟,冷晴内心aside:虽然这是烤全鹿的确需要切,但也不用切得这么细致吧!将鹿肉盛在白玉碟里她也就不说什么了,竟然还将鹿肉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她怎么有种进了星级酒店的错觉……
最终,在那名蹲在她身边的小宫女默然期盼的注视中,满心腹诽的冷晴微笑着接下了那只盛着烤鹿肉的白玉碟。
只是……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白玉碟,看着碟子里经过细致刀工的切割和精心摆放的烤鹿肉,完全找不到这是在吃烧烤的感觉的冷晴真是有种淡淡的忧伤……
而更让冷晴忧伤的还在后面……
用放在白玉碟上的那柄闪闪发亮的银叉叉起一块切的小巧玲珑且大小一致的烤鹿肉,嗅着那诱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香,早已饥肠辘辘的冷晴忍下心头的迫不及待,尽量动作轻缓斯文地将银叉上的鹿肉放进口中,然后……
冷晴忧伤得简直想哭——闻着这么香的烤鹿肉竟然除了咸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想想她在现代社会时吃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烧烤,再看看她现在捧着的这碟子看似诱人其实只放了盐的烤鹿肉,冷晴忽然有些后悔起她今天为什么要答应成亦影的邀请来蹭这顿晚饭了……
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小杌扎上,同样端着一只白玉碟,正用一柄银叉叉着碟子里的烤鹿肉吃的津津有味的成亦影,单手捧着白玉碟的冷晴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太子妃,你们这儿没有孜然和辣椒粉吗?”其实冷晴更想问:烧烤只撒盐真的好吗?
那方,吃的津津有味但吃相斯文的成亦影闻言一愣,已经送到嘴边的叉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烤鹿肉的银叉同时一顿。在冷晴那简直是期盼的目光中,但闻成亦影完全不假思索地反问:“孜然?什么是孜然?辣椒粉?是用辣椒磨成的粉吗?”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说。”对于成亦影的反问,冷晴笑得一脸尴尬,而冷晴的内心却在疯狂地咆哮:她需要孜然、需要辣椒粉啊啊啊!!!
在与成亦影对话无果后,认命的冷晴就这么单手端着一只白玉碟,用银制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碟子里切成了小巧玲珑且大小一致的四方块,只撒了盐却没有撒孜然、辣椒粉等调味料的烤鹿肉吃。
吃了几块烤鹿肉后,抬眼间看见坐在火堆对面的梁笙德和燕博一边吃烤鹿肉一边喝酒,冷晴忽然也有种想喝酒的冲动。
冷晴想,这大抵是因为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今晚又揭了自己太多旧伤疤还往自己的心口上划了太多刀的缘故吧……而且吃烤肉又怎能无酒呢?虽然这烤鹿肉没有撒孜然和辣椒粉味道的确差了些……
总之,行动派的冷晴立时放下她手中才叉了一块烤鹿肉的银叉,再度转眼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成亦影,低声询问道:“太子妃,可以给我些酒吗?”
那方,正用一柄银叉叉着碟子里的烤鹿肉吃的成亦影闻言再次一愣,随即但听得成亦影微笑着道:“若冷姑娘需要,自是可以的。”
朝成亦影点了点头,冷晴果断地接话道:“那就麻烦太子妃给我几壶酒吧!”话音略顿了顿,冷晴又补充了一句:“要博太子那样的大壶。”
冷晴此言一出,当即惹来了坐在火堆另一边的燕博的一瞥——惊讶中带着不屑的一瞥。
相比于燕博的不屑,成亦影则是一脸温柔地朝冷晴笑了笑,似乎丝毫不觉得冷晴一个女子当众提出要饮酒,而且要求要大壶的酒有什么不对。
随即就见成亦影扭头看向束手垂头地静候在她身后侧的一名小宫女,如是柔声吩咐到:“香草,去给冷姑娘取三大壶甜酒来,速去速回。”
“是,娘娘!”那名被唤作香草的小宫女朝成亦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多谢太子妃。”在那名被唤作香草的小宫女转身离开时,冷晴如是笑着朝成亦影道谢。
面对冷晴的道谢,成亦影却朝冷晴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柔笑着如是说道:“无需言谢。冷姑娘本就是梓檀邀请来的客人,冷姑娘既然想饮酒,梓檀自然是要满足冷姑娘的。到是梓檀没有一开始就为冷姑娘将酒备好,是梓檀失礼了。”
听成亦影如此说,冷晴只得笑着附和道:“太子妃言重了,我也是临时起意而已。”真的是临时起意的……
“冷姑娘不介意梓檀的怠慢就好。”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成亦影如是柔声低语着。
回以成亦影一抹温和的笑,冷晴言辞诚恳地笑道:“太子妃能纡尊邀请我来做客,这于我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我又怎会介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虽然冷晴的确救了成亦影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命,但在面对成亦影和梁笙德这对夫妻的时候,冷晴从未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从未觉得她救了成亦影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初见成亦影的时候冷晴就猜到成亦影的身份不低,但当时冷晴之所以去救成亦影,并非是冲着成亦影的身份去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她自己日后良心能安才去救的。正因此,对于成亦影三番两次的主动邀请,冷晴是真心觉得成亦影太过纡尊降贵了——
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子妃一连三天主动邀请她这么一个身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琴师赴会,并无什么不轨之图,只是单纯的邀请她赴会,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件奇闻好吗!
至于成亦影对冷晴的允诺……
这跟冷晴救成亦影的初衷并无半点关系,因为那是成亦影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而不是冷晴要求的。虽然冷晴今天就在设计着让成亦影报恩了,但冷晴并不觉得她接受了成亦影主动的回报有哪里不对。
然,也不知道冷晴是哪里惹到燕博了,冷晴的话才说完,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就低声嗤了一句:“当真虚伪!”
因燕博的声音压得极低,坐在燕博对面的成亦影和冷晴均未听见燕博的话,但坐在燕博旁边的梁笙德却是听了个清楚的。
看了一眼他对面那两个巧笑倩兮、相谈甚欢的女子,梁笙德转而将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燕博身上。
因为燕博左手拿着一只酒壶,右手拿着一柄银叉,没有多余的手来拿盛着烤鹿肉的白玉碟,是以燕博只能将那只白玉碟搁在了他的双腿上。而燕博作为一个大男人,吃相自然是要比成亦影和冷晴豪迈许多的——
成亦影和冷晴都是一小块鹿肉一小块鹿肉地叉着吃,而燕博则是一叉子连叉上三四块烤鹿肉,然后一口塞进嘴里,囫囵地嚼几下就咽下腹去了。
虽然燕博的吃相很豪迈,消灭食物的速度也相当快,不过无论燕博吃的多豪迈快速,燕博腿上的白玉碟也没有空的时候。
因为每当燕博一碟子烤鹿肉快吃完时,立马就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宫女端上一叠新的切的小巧玲珑且大小一致还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的烤鹿肉呈给燕博。
只是看着燕博那吃烤鹿肉的架势和速度,梁笙德总觉得燕博那不是在吃烤鹿肉,而是在啃仇人的血肉……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燕博狼吞虎咽了两碟烤鹿肉后,梁笙德才似笑非笑地低声说道:“还有许多呢,你吃慢些,小心别噎着自己。”
“无妨。”低声丢给梁笙德这两个字,燕博就又闷头喝酒吃肉去了。
梁笙德见状,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而这方,许是这大梁国行宫存酒的地方不远,又许是那名被唤作香草的小宫女手脚够快,总之前后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名被唤作香草的小宫女就怀抱着三只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的酒壶回来了。
目不斜视地走到冷晴身边,将她怀中抱着的三只酒壶一一摆到冷晴脚边,香草如是朝冷晴说道:“姑娘,您要的酒。”
“谢谢。”看了一眼她脚边摆着的三只大酒壶,完全是习惯性地,冷晴朝香草道了句谢。
“不、不用谢!”冷晴的声音落下后,香草看着冷晴愣了半晌儿才如此结巴地回了冷晴一句,然后香草猛地一转身,脚步快速地从冷晴身后绕回到了成亦影身后侧。
对于香草那明显受惊不小的表现,冷晴并未深思,只是一笑置之。
无所谓地笑了笑后,冷晴学着燕博那样,将她手中盛着烤鹿肉的白玉碟搁在她的双腿上,而后伸手拿起她脚边的一壶酒,打开封口,一股清淡又沁人心脾的酒香立时飘进了冷晴的鼻中。(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请君入瓮3
宗曰∶《战国策》云∶帝女仪狄造酒,进之于禹。《说文》云∶少康造酒,即杜康也。然《本草》已着酒名,《素问》亦有酒浆,则酒自黄帝始,非仪狄矣。古方用酒,有醇酒、春酒、白酒、清酒、美酒、糟下酒、粳酒、秫黍酒、葡萄酒、地黄酒、蜜酒、有灰酒、新熟无灰酒、社坛余胙酒。今人所用,有糯酒、煮酒、小豆曲酒、香药曲酒、鹿头酒、羔儿等酒。
时珍曰∶按∶许氏《说文》云∶酒,就也。所以就人之善恶也。一说∶酒字篆文,象酒在卣中之状。《饮膳》标题云∶酒之清者曰酿,浊者曰盎;浓曰醇,薄曰?;重酿曰酎,一宿曰醴;美曰醑,未榨曰醅;红曰醍,绿曰?,白曰?。
藏器曰∶凡好酒欲熟时,皆能候风潮而转,此是合阴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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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好个东西,高兴的时候它能助兴,而悲伤的时候,它能为你解忧;同时酒又是个坏东西,因为酒壮怂人胆,它能引人痴狂引人疯癫,能给人虚假的不堪一击的勇气……
嗅着那清淡又沁人心脾的酒香,举起她手中那只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的酒壶浅抿一口壶中酒,随即冷晴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酒闻着香,但入口的酒液基本尝不出什么酒味儿,反到有一股甜丝丝的果香味儿。入口微甜,回味甘甜之于没有半丝苦涩,这感觉不像在喝酒,而是像在喝果汁……
坐在冷晴身旁的成亦影自冷晴捧起酒壶的时候起就一直观察着冷晴的表情,此时见冷晴饮了一口酒后便举着酒壶皱眉,成亦影不禁出声关切地询问到:“怎么了?莫不是这酒不合冷姑娘的口味?”
这方,冷晴闻言放下手中举着的酒壶,看向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的成亦影,冷晴略犹豫了一瞬才言语诚恳地答道:“是也不是……酒是好酒,只是对我来说酒味太淡了些……”
因为工作原因,冷晴时常需要外出应酬,应酬自然就少不了——酒。
华夏是酒的故乡,也是酒文化的发源地,是世界上酿酒最早的国家之一。
酒的酿造,在华夏已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在华夏数千年的文明发展史中,酒与文化的发展基本上是同步进行的。
酒,是一种文化。华夏酿酒历史悠久,品种繁多,自产生之日开始,就受到先民欢迎。华夏上下五千年就是一个酒的文化,就是一个酒的历史。李白有举杯邀明月的雅兴,而苏轼有把酒问青天的胸怀。欧阳修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曹操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苍凉。杜甫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潇洒……
而人们在饮酒赞酒的时候,总要给所饮的酒起个饶有风趣的雅号或别名。这些名字,大都由一些典故演绎而成,或者根据酒的味道、颜色、功能、作用、浓淡及酿造方法等等而定。酒的很多绰号在民间流传甚广,在诗词、小说中常常可以看见许多种酒的代名词,这也是华夏酒俗文化的一个特色。
冷晴不嗜酒,但爱酒。爱“酒”里所蕴含的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因此,在外出应酬被客户劝酒时,冷晴基本上是能喝则喝。在不醉酒的前提下,冷晴基本上不会唧唧歪歪地推脱说她不能喝什么的。而冷晴在酒桌上的爽快豪迈,的确为她的工作增添了许多方便。
又因为应酬的多了,冷晴的酒量也就呈上行线蹭蹭蹭地往上涨,虽达不到千杯不醉的酒量,但一般在酒桌上,当所有人都开始因为醉酒而满嘴跑火车甚至是发酒疯的时候,冷晴却永远是稳坐如山的那一个。
因洋酒种类太过繁多,且酒劲各不相同,而冷晴又甚少在酒桌上与人喝洋酒,就略过不提了。至于华夏的白酒……
一般四十到五十度之间的白酒冷晴大约还是可以喝个二到三斤的。
没错,是二到三斤!
之所以是二三斤,是因为白酒容易醉人,基本上是当时喝当时醉,所以就白酒而言,无论是什么品质的白酒,冷晴的酒量都是以三斤作为分水岭的——
三斤以下是安全界线,也就是说冷晴即便喝两斤九两四、五十度的白酒,依然可以保持理智并正常地控制她自己的身体。但一旦超过三斤这条分界线,或是酒精浓度超过五十度,冷晴就会进入醉酒状态了。
喝醉后的冷晴是什么样儿的呢?走路飘忽、满嘴跑火车、说话大舌头、言行不雅什么的……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冷晴的酒品和她平时的为人处事是成正比的,一般人醉酒以后都爱发酒疯,比如乱蹦乱跳像个神经病,比如砸东西打人,比如又哭又笑什么的,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统统不会出现在冷晴身上,因为冷晴喝醉了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当然了,因为冷晴十分清楚她自己的酒量,为了防止酒后失态(其实是防备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所以无论什么情况下,在酒桌上冷晴基本不会喝超过两斤半的白酒。
咳咳,有些说远了,话说回来——
因为应酬的时候太多,无论是华夏传统的白酒还是国外的各种洋酒,无论是清酒还是烈酒,可以说冷晴都尝过。但似现在她手中这种淡得基本尝不出什么酒味,比啤酒的味道还要淡的酒……抱歉!冷晴还真没尝过!
可以说,冷晴说对她来说酒味太淡了些,这还是冷晴经过权衡后选择的一个十分委婉的回答了。若是真让冷晴如实说,冷晴只怕会说:这酒哪里是酒味淡,简直是寡而无味,如饮白水好吗!
当然了,作为一名客人,冷晴是不会这么直白地打主人家的脸的。尤其是这主人家还是执掌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一国太子和太子妃的时候……
“唔……因为殿下的原因,梓檀到是习惯了这种寡而无味的甜酒。”对于冷晴那委婉的回答,成亦影到是很实诚地承认了。话音一转,但听得成亦影又如是询问道:“若冷姑娘不喜欢,梓檀命人去给冷姑娘取些烈酒来?”
“那就麻烦太子妃了。”冷晴闻言,十分不客气地笑着应了。
回以冷晴一抹笑,成亦影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侧的香草,柔声吩咐道:“去给冷姑娘换三壶烈酒来罢。”
“是,娘娘!”朝成亦影福了福身子,香草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那厢香草领命离开了,这厢,冷晴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还抱着的那壶甜酒,冷晴微不可闻地一叹,终是将酒壶放回了她的脚边。
不多时,香草就怀抱着三只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的酒壶回来了。
如先前一样,香草将她怀中抱着的三只酒壶一一摆到冷晴脚边并朝冷晴恭声道了一句:“姑娘,您要的酒。”
不过这一次香草将她怀中的酒放在冷晴脚边后,不等冷晴说“谢谢”就抱起地上那两壶未拆封的甜酒匆匆地退了下去。
于是,这方,张着口还未来得及道谢的冷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水红色裹胸长裙的香草跟逃命一样地抱着两只酒壶跑走了……
侧脸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成亦影,冷晴很是纳闷地问道:“我是哪里吓到她了吗?怎么感觉她很害怕的样子?”
成亦影闻言,先是回眸看了一眼香草跑走的方向,而后如是朝冷晴抿唇浅笑道:“大抵是因为冷姑娘之前那句‘谢谢’将她吓到了罢。”
听了成亦影的解释,冷晴到是窘迫了一下,唔了一声道:“唔……这个……”对于给自己拿东西的人说“谢谢”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除了生活中冷晴会习惯性地与人道谢外,在工作中冷晴也会向那些帮她拿文件或倒咖啡的员工道谢,这种长久养成的习惯,让冷晴深觉向帮助了自己的人道谢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此,在冷晴看来,她向那个帮她拿酒的小宫女道谢,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结果却将那个小宫女吓到了……这还真是……令冷晴觉得无语。
不过听了成亦影的解释后冷晴再一想,也是,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现代社会而是异世古代,在这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分明的,她作为成亦影的客人,却对伺候成亦影的宫女说“谢谢”,这的确会将人吓到。
思及此,冷晴总结道:唔……看来她以后要谨言慎行啊!
揭过这一茬儿,冷晴伸手拿起她脚边新送来的一壶酒,隔着封口冷晴都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去掉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以双手捧起酒壶深饮一口壶中酒,冷晴当即只觉得一股凉液带着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一路从她的口腔烧过咽喉,一直烧到了她的胃里——嗯,的确是烈酒!够烈!!
按照冷晴对酒的熟悉度,冷晴估摸着她手中的酒浓度最少在六十度以上。
虽然这酒的浓度超过了冷晴的预计,但对于冷晴这种应酬惯了,各种浓度的酒都品尝过的人而言,猛然喝下一口超乎预计的烈酒到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而且酒虽烈,但只要不贪杯,到也没有醉酒的风险。
另一方,因为冷晴在猛地灌下一口烈酒后面色依旧正常如斯,看得只能接受甜酒这种基本没什么度数的酒的成亦影忍不住暗暗惊叹——这冷姑娘真是好酒量!
有酒作伴,冷晴忽然觉得那没放孜然辣椒粉的烤鹿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
于是,冷晴抿一口壶中酒再吃几口白玉碟中的烤鹿肉,一派的自得其乐。
另一方,坐在火堆另一边的燕博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看着一边喝酒一边吃肉的冷晴,又垂眼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一壶甜酒,燕博忽然扭头朝坐在他身边的梁笙德如是道:“仲卿大哥,可否也给允之换上烈酒?”
这方,冷晴虽在喝酒吃肉,但耳朵可没闲着。听见燕博对梁笙德的称呼,冷晴在心中默然道:这燕博和梁笙德的关系看来的确是不错,两人不仅能相约着打猎,燕博更是张口就直呼梁笙德的字!而梁笙德口中的那个“允之”八成是燕博的字了……
在冷晴默然腹诽的时候,坐在燕博身边的梁笙德则是笑着应了一声:“然也。”
侍候在梁笙德身后侧的两名宦人非常有眼力,梁笙德的话音才落,不需要梁笙德额外吩咐,那两名宦人就主动上前收走了燕博脚边的所有酒壶,没一会儿功夫就给燕博送上来了几大壶隔着封口都能嗅到浓郁酒香的烈酒。
在那两名宦人放下新送来的酒后,燕博当即取了其中一壶,去掉封口便仰头喝了一大口壶中酒。而后只听得放下酒壶的燕博如是感慨了一句:“哈……好酒!”
听闻燕博这句发自肺腑的感慨,梁笙德不由得失笑道:“允之既不喜欢甜酒,便早该与仲卿说的。仲卿近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喝甜酒实乃无可奈何之举,允之到不必勉强自己与仲卿一般。”
这方又灌了一口烈酒的燕博闻言,当即放下手中酒壶,一本正经地与梁笙德说道:“允之敬仲卿为大哥,且今日又是客,客随主便,这是礼节,允之没道理提什么要求。只是允之见对面那位冷姑娘都如此豪爽地与太子妃提了要求,允之也就斗胆跟着提上一提了。”
一听燕博这话,正叉了一块烤鹿肉放进嘴里的冷晴脸都黑了一半:这个燕博,还记恨着她呢!!竟然在这种时候也要找机会挤兑她!什么豪爽,明明是在说她不知礼数!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真是让人无语。
估摸着成亦影也听出了燕博话里对冷晴的挤兑之意,因而在燕博说完话,梁笙德接话之前,成亦影就先朝燕博笑着道:“博太子,与小姑娘斤斤计较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哦!”(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把酒言欢1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侠客行》唐·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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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太子,与小姑娘斤斤计较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哦!”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看着燕博,左手端着一只盛着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块的烤鹿肉的白玉碟,右手捏着一柄银叉的成亦影如是朝燕博笑着道。
然而,成亦影的话才说完,坐在成亦影身边,将盛着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块的烤鹿肉的白玉碟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双手捧着一只大酒壶的冷晴的脸色却更加黑了……
虽然冷晴也知道成亦影如此说是为了帮她,但是对于成亦影话中的某个词汇,冷晴真是不敢苟同:小……姑娘?她一个二十三快二十四岁的人了,竟然还被说成是小姑娘?!她看起来有那么嫩(发育不良)吗?这还真是……&%¥#@(哔——)
另一方,面对成亦影的笑语,同样将盛着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块的烤鹿肉的白玉碟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双手捧着一只大酒壶的燕博则是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应承道:“太子妃教训的是,允之定当谨记在心。不过……”
听着燕博前面那两句话,成亦影才将一颗心放下去,随即就听见燕博在话尾竟吐出了一个“不过”,成亦影那颗才放下去的心当即又悬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徒然生出。
果不其然!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只是短暂地停了停话音便如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子妃,并非允之不给太子妃面子,实在是冷姑娘上次使的一手剑法当真让燕博叹为观止,不知燕博今日可否再与冷姑娘切磋一次剑法?”前面几句话燕博是朝着成亦影说的,最后一句话燕博则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冷晴说的。
这方,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晴的燕博,成亦影微蹙眉头地低声唤道:“博太子……”
那方,对于成亦影的呼唤,燕博置若罔闻,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冷晴。
见燕博丝毫不理会她,成亦影只能无奈地扭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冷晴,低声与冷晴叮嘱道:“冷姑娘,无需理会他。”
对于成亦影善意的叮嘱,冷晴却是落落大方地朝面有担忧之色的成亦影露出一抹安抚的笑,而后冷晴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看向盯着她的燕博,语带笑意地道:“若只是切磋,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话音顿了顿,冷晴又如是笑着补充道:“不过博太子与我今日都是来这里作客的,虽只是切磋剑法,但当着主人家的面舞刀弄剑终究不太好,博太子觉得呢?”
冷晴会这样说是因为冷晴是真的这样想的。
冷晴知道她和燕博的身份确实不同,一个是高高在上俯瞰万民的燕国太子,一个是身份卑微低贱连宫女都不如的琴师,就身份而言,燕博和冷晴之间完全是云泥之别。这道身份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
但冷晴更清楚的是,今日她和燕博是平等的,因为她和燕博今日都是受邀来这大梁国行宫作客的客人。而他们两个作为客人,若当着梁笙德和成亦影这两个主人的面舞刀弄剑,这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太过失礼好吧!
不过既然燕博提出了要和冷晴切磋剑法的要求,碍于燕博的身份,冷晴也不好直接拒绝燕博,而且……
冷晴本意上其实并不介意和燕博切磋剑法,因为自上次和燕博打过一架后,冷晴发现和燕博切磋剑法可以更加有利于她熟稔太极剑法,有利于她将太极剑法更加运用自如。
既然自己本就不想拒绝却又不好兀自应承燕博的提议,索性,冷晴在状似随意地表达了她的想法后就将这个问题直接丢给梁笙德和成亦影了。
冷晴觉得,不管燕博是真的单纯的想找她切磋剑法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她将这件事交给梁笙德和成亦影这两个主人处理都是绝对没错的。而且从燕博对梁笙德的称呼上看,冷晴相信燕博的确是敬重梁笙德的,有梁笙德在一旁看着,冷晴到也不担心燕博会在切磋的时候作出什么幺蛾子。
而那方,听出了冷晴这番话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燕博当即急不可耐地出言询问道:“冷姑娘的意思是,只要德太子和太子妃同意便可答应与燕博切磋了?”
面对燕博这语气有些急切的询问,冷晴随意地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地答了一个:“嗯。”然后冷晴就兀自低头用手中银叉去叉她那碟子烤鹿肉吃了。
“仲卿大哥,冷姑娘已然答应了,不知仲卿大哥可否愿意给允之这个机会?”得了冷晴这一个“嗯”,燕博立即很有些跃跃欲试地侧头询问梁笙德的意思。
坐在火堆这一边的成亦影见燕博当真去询问梁笙德的意思,成亦影当即语带担忧地低声唤道:“殿下……”话虽未说出口,但阻止的意思不明而喻。
然而,在成亦影那满是不赞同的目光中,左手端着一只盛着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块的烤鹿肉的白玉碟,右手捏着一柄银叉的梁笙德却朝着燕博如是低声笑语道:“既然冷姑娘都无异议,仲卿自然是无异议的,不过允之切记点到即止,不可过分了。”
朝梁笙德颔首,燕博回以梁笙德一抹笑:“这是自然。”
梁笙德闻言点了点头,又笑问燕博:“可否需要仲卿命人取剑来?”
因为燕博今天是来赴宴的,为了显示他对梁笙德的尊重,燕博并未带随身佩剑。
对于梁笙德的好意,燕博自然是先朝梁笙德笑着道谢:“有劳仲卿大哥了。”如此道罢,话音一转间,但听得燕博又如是与梁笙德笑道:“不过冷姑娘说的在理,允之今日是来做客的,在仲卿大哥和太子妃面前舞刀弄剑确然不好,所以这剑就不必取了。烦请仲卿大哥命人为允之和冷姑娘取两根长短粗细一致,韧性好的竹枝或树枝罢。”
点了点头,梁笙德微笑着附和了一句:“如此也好。”言罢,梁笙德侧头朝侍候在他身后侧的一名宦人低声吩咐道:“去罢,按博太子的意思办。”
“是,殿下!”那名宦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离开了。
眼看着那名宦人领命而去,成亦影心知她已经无法阻止梁笙德和燕博了,无奈之下,成亦影只能看向她身边的冷晴,语带劝阻地低声说道:“冷姑娘若不想比试也无妨的……”
这方,正举着酒壶喝酒的冷晴闻言,放下酒壶朝成亦影笑了笑,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如是笑道:“没关系,反正德太子已经叮嘱过了,点到即止,我想博太子不会太过分的。而且我们也不用剑切磋,就算被攻击到了,最多也就受点皮外伤而已,太子妃无需担忧。”
见冷晴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成亦影更加不放心了,张口便欲继续劝阻冷晴:“可是皮外伤也是伤……”
“太子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等成亦影将话说完,冷晴便笑着截断了成亦影的话。
被冷晴打断话语,成亦影到是没有羞恼,只是见冷晴如此坚持,成亦影才是真的有些不高兴——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听她的劝,成亦影能高兴的起来吗?只是在冷晴的坚持下,成亦影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那名之前领命离开的宦人就双手捧着两根有成人食指一般粗的竹枝回来了。
将他手中那两根有成人一臂半长,形状笔直,削去了多余的枝节,两端切口平滑又粗细长短相差无几的竹枝呈到梁笙德面前,那名宦人语气恭敬地禀报:“殿下,竹枝取来了。”
垂眸瞥了一眼那名宦人呈到他面前的两根经过细致处理的竹枝,尤其是见竹枝两端的切口无比平滑,梁笙德甚是满意地笑着吩咐:“直接呈给博太子和冷姑娘便可。”
“是,殿下!”那名宦人闻言,当即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那名宦人双手捧着那两根竹枝从梁笙德身后绕到了坐在梁笙德旁边的燕博面前,呈上手中竹枝,形容恭敬地道:“博太子,您要的竹枝。”
那名宦人之所以不先将竹枝呈给冷晴,一是因为燕博的身份比冷晴更尊贵,二则是因为冷晴和燕博之间燕博距离梁笙德最近啊!那名宦人没道理舍近求远,自然是先将竹枝呈给身份尊贵且距离梁笙德最近的燕博了。
待燕博取走一根竹枝后,那名宦人才捧着剩下的那根竹枝走向坐在火堆另一方的冷晴。
在冷晴接下那名宦人递到她面前的竹枝时,燕博已经放下手中酒壶和双腿上的白玉碟,起身离开这处火堆,握着他那根竹枝走向一旁的空地了。
冷晴见状,唇畔带笑地在成亦影担忧的注视中放下了她手中的酒壶和双腿上的白玉碟,而后右手握着竹枝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燕博。
“冷姑娘,请!”距离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不远的地方,与冷晴面对面而站,燕博礼节性地做了个让冷晴先开始的手势。
冷晴也不接燕博的话,直接摆开剑势,而后朝着燕博一“剑”刺出……
这方,仍坐在火堆边的小杌扎上,左手端着一只白玉碟,右手捏着一柄银叉的成亦影眼看着冷晴和燕博就这么人手一根竹枝地打了起来,成亦影当即蹙眉看向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另一边唇畔带笑的梁笙德,不满地嗔道:“殿下您怎么也……”
“梓檀且安心看着罢,有梓檀与为夫在一旁做看客,他们谁都不会有事的。”面对成亦影那欲语还休的嗔怪,梁笙德只如此笑着回应着。
对上梁笙德那笑意妍妍的模样,成亦影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声,语带担忧地道:“梓檀自然知道不会有事,只是上次在赤冰国行宫的时候,殿下又不是没看见博太子已然对冷姑娘心有不满。如今博太子寻得了与冷姑娘切磋的机会,梓檀怕……”
朝成亦影摇了摇头,梁笙德语气笃定地回了成亦影四个字:“不妨事的。”
尽管梁笙德说的笃定,成亦影也相信梁笙德不会糊弄她,可当成亦影看向场中打斗的燕博和冷晴时,面上的忧心根本无法掩饰。
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看着自家妻子那一脸担忧的模样,梁笙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为了让自家妻子放心,梁笙德不得不低声与成亦影解释道:“梓檀与允之不熟悉自然难免担忧,但为夫却是知道允之的。之前在赤冰国行宫那次,允之被冷姑娘再三阻拦的确已心中生怨,后又与冷姑娘斗了个不相上下,心中更是怨气淤积,若不让允之寻个机会发泄出来才是真的糟糕。
为夫今日之所以邀请允之一同来做客,就是希望允之和冷姑娘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罢了。既然现下允之主动要求,希望与冷姑娘切磋剑法,梓檀何不给允之一个机会?这次若是允之胜了,允之心中的怨气也就消了,也就不会再处处针对冷姑娘了。”
“若是又打了个平手甚至是败了呢?”梁笙德的话才说完,成亦影就如是面色严肃地问到。
朝成亦影微微一笑,梁笙德转头看向场中打斗的燕博和冷晴,须臾后才一本正经地低声道:“无论是平手还是败了,为夫想允之心中也当不会再有怨气了。允之到底是个大丈夫,败在冷姑娘手下两次,允之当心服口服,日后不会再刁难冷姑娘了。”
最终,在梁笙德笑着说出“所以梓檀大可放心”这句话后,成亦影只能摇头苦笑:“殿下都如此说了,梓檀还能如何呢?罢了……”
言尽于此,梁笙德和成亦影都开始专心致志地观看燕博和冷晴的比试。(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把酒言欢2
因为冷晴只会一套太极剑法,所以这一次与燕博的切磋,冷晴用的依然是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兼有太极拳和剑术两种风格特点,远近收缩自如,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而燕博出身疆场,一招一式都刚劲有力直来直往,正好被太极剑法所克制。于是,一炷香以后,燕博主动认输了。
当然不是燕博真的要输了才认输的,而是燕博看出来了,冷晴使的剑法太过古怪,虽不伤人,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刚好克制他的招式,他若是继续和冷晴切磋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若是换个时间地点,燕博兴许还不会这么干脆的认输,可今日他和冷晴都是来这大梁国行宫作客的,他总不好将梁笙德和成亦影这两个主人一直晾在一边兀自和冷晴切磋剑法。而且梁笙德又有言在先,让他们点到即止,索性,燕博主动认输算了。
至于认输丢人什么的……
燕博觉得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输了,他只是不想继续和冷晴消耗时间才主动认输的,所以并没什么丢人的。
和冷晴一同回到火堆边坐下后,燕博将他手中的竹枝扔进了他面前的火堆里,新鲜的竹枝被烈火烧得噼里啪啦响,露在火堆外的那一截则冒出了一小股青烟。
“冷姑娘当真剑法超群,燕博甘拜下风。不知冷姑娘师从何人?所习剑法又是何名?”在捧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后,燕博看向坐在他对面,正俯身去拿脚边酒壶的冷晴,如是一脸认真地询问冷晴。
这方,才拿着一只酒壶直起腰身的冷晴还未来得及作答,就听见成亦影如是朝燕博笑道:“博太子,你让冷姑娘陪你切磋,冷姑娘应下了,如今你怎生还盘问起冷姑娘了?冷姑娘可是梓檀的客人,博太子可莫要太过分呢!”
朝燕博如是笑语言罢,成亦影又看向冷晴,笑意妍妍地与冷晴道:“冷姑娘,你别与博太子一般计较,他啊,就是上次与你打了个平手,这次又没能胜出还心有不忿呢!真是的,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与你这个小姑娘如此斤斤计较,也不嫌害臊。”
成亦影这番笑语说的燕博面色一红,可燕博又无言反驳成亦影,因为成亦影和冷晴说的那些话的确是燕博的想法,于是燕博只得闷头灌了一口酒,不说话了。
见燕博这堂堂一国储君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家妻子说得哑口无言了,梁笙德只得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
而这方,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捧着一只酒壶的冷晴看着成亦影和燕博、梁笙德三人之间的言行,冷晴亦勾唇笑了笑,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冷晴为什么会觉得心中暖暖的呢?大抵是因为看着成亦影和梁笙德、燕博三人,冷晴有种看见了蒙爸爸和蒙妈妈、蒙语的感觉。无关乎外在表现,就是一种感觉,从成亦影和梁笙德、燕博三人身上感受到的。
压下心中那快要满溢的暖意,举起手中酒壶喝下一口火辣辣的烈酒,冷晴笑看向燕博,温声笑着道:“我所习的剑法名为‘太极剑法’。所谓太极,乃是‘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太极剑法便暗含这物极则变,变则化之道理。至于师从何人……”
话至此,冷晴略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先师已故去多年,且不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身为弟子不能直呼先师之名讳,单是亡者名讳亦不敢直言,还请博太子见谅。”
冷晴这番话并非是在敷衍燕博,而是在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之前,教冷晴太极剑法的师父的确已经故去两三年了,当时冷晴还去参加了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追悼会。而在冷晴来到这个异世的前一个星期,冷晴才去祭拜了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
至于避忌师父名讳一说,是因为若按年纪算,冷晴该称呼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一声“曾祖父”,出于对老者更是对逝者的尊敬,冷晴的确不愿意直呼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名姓。
对于冷晴的说辞,也不知燕博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如何,总之在冷晴说完以后,燕博便如此一本正经地接话道:“即是如此,燕博便不问了。”
这方,冷晴闻言朝燕博颔首,如是笑道:“多谢博太子谅解。”
“无妨。”回了冷晴这两个语气淡然的字,但闻燕博话音一转地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冷姑娘可否介意将太极剑法外传?”
“呃……”正用银叉从白玉碟里叉了一块切成小巧玲珑的四方块的烤鹿肉放进嘴里的冷晴闻此问一愣,数秒之后冷晴才面色为难地答道:“我到是不介意的,只是先师生前留有遗训,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
那方,双手捧着酒壶的燕博闻言也愣住了,好半晌儿后才神色尴尬地张口吐出一句:“先师遗训还真是……”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完。
“当然了,博太子若是真心实意地想学这套太极剑法,我不介意收博太子为徒,如此也不违背先师遗训。”在燕博呐呐不知如何言语的时候,冷晴却是如此笑着说。
这番先师遗训什么的,当然是冷晴在诓燕博了。
冷晴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确留了遗训给冷晴,但不是这番什么“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的遗训,而是嘱咐冷晴,若遇上真心想学太极剑法的人,让冷晴务必要一丝不苟地教导对方……
而冷晴此时用“先师遗训”来诓燕博也不为别的,纯粹是冷晴对于燕博今天一直挤兑她的行为有些不满,准备借此也来刁难刁难燕博罢了。
更何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总要先放下或失去什么。
冷晴觉得,若燕博真心实意地想学这太极剑法,燕博应是不会介意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储君身份的。若是燕博舍不下他那储君的身份和面子,那冷晴就只能——呵呵!抱歉了!她教不了,燕博还是另找高明吧!
这话又说回来,冷晴之所以说出这番“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的话,也不完全是冷晴有意刁难燕博,而是因为燕博若是连储君的身份和面子都放不下,就算冷晴愿意遵从先师遗训一丝不苟地教燕博太极剑法,燕博也是学不到其中精髓的。
可别小看了太极剑法,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因为在教燕博太极剑法前,冷晴得先让燕博了解什么是太极,还得先教会燕博太极拳。等燕博理解了什么是太极,学会了太极拳之后,冷晴才能考虑教燕博太极剑法的事情。
如此一个一个地教下来,不单单是考验燕博的学习吸收能力和耐心、耐性,更是在考验冷晴的耐心和耐性。若冷晴和燕博之中有任何一人失了耐心、耐性,这一场教学无疑就半途而废了。
总得说来,燕博若要学太极剑法,可不单单是学一套太极剑法的事情。而冷晴若要教太极剑法,也不单单是教一套太极剑法的事情。
不过若是真能诓来一国太子做徒弟……
冷晴光是想想都觉得这感觉应该挺美妙的哈!
“这欲收一国太子为徒的话都能说的如此直言不讳,冷姑娘当真是坦荡。”对于冷晴那番她不介意收燕博为徒的言论,梁笙德并没有因为冷晴和燕博的身份差距而生出半分置喙,反而很给面子地如此温声笑语起来。
然,在梁笙德的温声笑语中,燕博却颇面色为难地朝冷晴说道:“这……冷姑娘能否换个别的要求?比如金银珠宝之类的,若冷姑娘想要,便是再多燕博都可以给冷姑娘的……”
“不能。先师遗训,为徒者必当遵循。”对于燕博换个条件的提议,冷晴只如此微笑着不留丝毫余地地拒绝了燕博。
见冷晴拒绝的如此坚定,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燕博只能沉默了。
虽然冷晴所使的太极剑法因为刚好克制了燕博的招式,的确让燕博非常感兴趣也是真心想学太极剑法,但燕博身为堂堂一国太子,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套剑法去拜冷晴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为师。而且……
燕博和冷晴之间的年龄差距、性别差异,也让大男子主义的燕博低不下那个头拜冷晴为师啊……
虽然上述这些都是燕博自己的原因,但燕博仍然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想他堂堂一国太子,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竟然被冷晴这区区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拒绝了!!这简直是对燕博的蔑视和羞辱!!
越想就越不开心,可碍于梁笙德和成亦影在一旁看着,燕博又发作不得,便只能抱着酒壶闷头灌酒。
虽然燕博手中的酒壶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一壶酒约摸有个一斤八两到两斤的样子,却终是抵不过燕博那灌酒的速度,不过几息的功夫,燕博脚边就又多了两只空酒壶。
燕博如此气势汹汹地灌酒,任谁都能瞧出燕博的不高兴了。
“今日难得能请到冷姑娘来做客,博太子可不能一直缠着冷姑娘。若博太子真想从冷姑娘那儿学什么剑法,回头博太子自去邀请冷姑娘去你们燕国的行宫作客便是了!”终于,在燕博拍开第三只酒壶的封口的时候,和事佬成亦影当即如是笑着打起了圆场。
与燕博笑语罢,成亦影又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冷晴,继续柔声笑道:“自与冷姑娘相识起,冷姑娘便一直以‘琴师’自居,不知冷姑娘今日可否赏脸为梓檀抚琴一曲?”
端着白玉碟的冷晴闻言,似笑非笑地答道:“太子妃都如此说了,我能不答应吗?”
成亦影闻言,当即笑着回头吩咐她身后侧的一名小宫女:“青禾,去将本宫寝殿中的琴取来。”
“是,娘娘!”侍候在成亦影身后的那名小宫女如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离开了。
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见状,亦侧头朝他身后的两名宦人温声吩咐到:“你们两个随青禾一起去将琴案搬来。”
“是,殿下!”侍候在梁笙德身后的那两名宦人亦异口同声地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朝着青禾离开的方向走去。
在等着青禾和那两名宦人去取琴的时候,冷晴也没闲着,而是捧着一只没去封口的酒壶走到了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面前。
在燕博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冷晴如是朝燕博浅笑道:“博太子,相逢就是缘,上次的事追根究底只是个误会,还望博太子海涵。至于这学习剑法一事……咱们暂且搁到一旁,日后若有机会再议也是可以的。
再有就是我受恩于煦太子,如今更是煦太子名下的琴师,而博太子是我们煦太子妃的大哥,更是我们煦太子的大舅哥,于情于理我都理当敬博太子一杯。若博太子不介意,我这就先干为敬!”
冷晴说完这番话后见燕博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利落地去了手中酒壶的封口,十分豪爽地一仰脖,将她手中那满满一大壶烈酒喝了个干净。喝完以后,冷晴还将酒壶倒过来,壶口朝下地倒了倒酒壶,向燕博示意她是真的干了,一滴不剩。
因为刚刚被冷晴直言不讳的拒绝,燕博心里的确是有些不痛快的,但燕博作为一个大男人,被冷晴一个女子主动敬酒,燕博就是之前心里再不快,此刻见冷晴当真将满满一大壶烈酒一口喝了个干净,燕博心中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同样拿起一壶没开的酒,去掉酒壶的封口,举起酒壶朝着冷晴敬了一下后,燕博亦是一仰脖,将那满满一大壶烈酒喝了个干净。喝完以后,燕博也学着冷晴之前的动作,将酒壶倒过来,壶口朝下地倒了倒酒壶,向冷晴示意他也干了,同样的一滴不剩。(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把酒言欢3
“允之和冷姑娘当真都是好酒量!仲卿自愧不如啊!”在冷晴和燕博相继一口干掉了一壶烈酒后,手握一只小巧玲珑的装着甜酒的酒壶的梁笙德忍不住如是感慨到。
对于梁笙德的感慨,回到成亦影身边坐下的冷晴和燕博皆是莞尔一笑,燕博更是笑着接话道:“仲卿大哥不但文采斐然,还精通天文地理、博古通今,允之堪堪一个只会饮酒的酒鬼才当真是自愧不如。”
听了燕博这番自谦的笑语,梁笙德笑的更加开怀了,亦顺着燕博的话接到:“若酒鬼都是允之这般文韬武略之人,那仲卿到也想做一做这酒鬼了。”
对于梁笙德这番笑语,燕博朗声大笑了几声后才笑着道:“仲卿大哥若当真做了酒鬼,太子妃只怕是要来找允之的麻烦了,所以不可,不可。”
在梁笙德和燕博如此互相笑语打趣的时候,先前被吩咐去取琴和琴案的青禾和那两名宦人终于带着一把七弦琴和一张琴案返回了。
无需再行吩咐,那两名宦人就将他们抬着的琴案摆到了距离火堆较近的地方,青禾则将她怀中抱着的七弦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琴案上。
见状,冷晴朝她身边的成亦影笑了笑便起身搬起她身下坐着的小杌扎坐到了琴案后。
垂眸看向摆在琴案上的七弦琴,冷晴不得不在心内暗暗感叹:真不愧是一国太子妃用的琴!无论是琴身的材质还是琴弦的用料,都比她在赤冰国皇宫的时候王泉给她的那把七弦琴要好上许多倍!尤其是琴头嵌着的一块雕琢成了凤凰形状的血玉,不说玉的纹路、入手如何,光是看那玉的色泽就知道那块凤凰形状的血玉定然价值不菲!
在冷晴看着她面前的那把七弦琴暗暗感叹的时候,另一方,正欲继续与燕博笑语的梁笙德则是笑着朝燕博如是说道:“罢了罢了,允之莫要再与仲卿打趣了,还是静下来听冷姑娘抚琴吧!”
随着梁笙德的话音落下,场中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在旁侍候的宫女宦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于是,空阔的大梁国行宫院子里,顷刻间只有熊熊烈火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
这方,在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冷晴将十指轻搁于她面前的七弦琴弦上,挥指拨弄指下丝弦,一曲翁培伦的《饯别》自冷晴指下缓缓流泻而出。
冷晴之所以选择弹《饯别》而不弹她最喜欢的《广陵散》,是因为冷晴觉得今天这个时间不适合弹《广陵散》这种刚劲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曲调还十分跌宕起伏的琴曲。
至于冷晴什么不弹她最熟悉的《二泉映月》以及她最精通的《高山流水》……
那是因为炎子明曾说《二泉映月》和《高山流水》虽都是当世名曲,但他却也是听过不下百十遍了的。
冷晴想了想,既然成亦影希望听她抚琴,自然是希望能听到一首不一样的或是没听过的琴曲的。若冷晴今日所抚的琴曲是成亦影也听过不下百十遍的,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这《二泉映月》和《高山流水》虽是名曲,却都被冷晴放弃了。
思来想去,冷晴忽然觉得今夜的情景,似乎弹《饯别》比较合适。
当然不单是因为冷晴觉得《饯别》这首歌曲很应景才选了这首歌曲,更因为在现代流行歌曲中,这首《饯别》是冷晴唯一能记住它的配乐的一首歌曲……
又因为《饯别》不是古典琴曲,而是现代流行歌曲,虽然它的配乐有琴音,而且贯穿整首曲子,但每每到了曲子的**部分,琴音便被架子鼓压下去了。
一首现代流行歌曲只用一把七弦琴来弹奏配乐自然会显得有些单调乏味,不过好在这里是异世古代,在座的梁笙德、燕博、成亦影,以及围在一旁的那些宫女宦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现代流行歌曲更不知道架子鼓之类的乐器。所以,即便只有一把七弦琴,冷晴依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弹奏。
《饯别》既然是现代流行歌曲,自然是有歌词的,就是诗仙李白的——《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因此,在弹过了短暂的前奏后,冷晴就张口低声浅唱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一曲唱罢,铮铮琴音随曲散。
冷晴一个女性的声音自然没有翁培伦那么的低沉豪迈,所以一首《饯别》从冷晴口中唱出来,有些音调难免有些变了味道,不过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场在座、在旁站着的那些人也没谁听过原唱!
虽然有些音调变了些味道,但总体而言冷晴的唱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跑调不是。
这不,冷晴才唱罢,梁笙德就率先抚掌赞道:“曲好,词更好。”
坐在梁笙德对面的成亦影亦夫唱妇随地笑着赞道:“的确是首难得的好曲子。”话音略顿了顿,又听得成亦影如是笑问道:“冷姑娘,不知这首琴曲是何人所作?梓檀以前似从未听过。”
被成亦影这么一问,冷晴忽然有些后悔弹这曲《饯别》了——
为什么成亦影的好奇心会这么强呢……这要她怎么跟成亦影和梁笙德他们解释?说这首曲子是她故乡的人作的?
开什么玩笑!她之前可是告诉成亦影他们,她的故乡是在“大章国”的!如果她说这首曲子是她故乡的人作的,成亦影再继续追问是她故乡的哪个人怎么办?难道她要为了一首曲子一直圆谎?要不干脆这样……
“唔……我能说是我自己作的吗?”在电光火石之间,冷晴如此朝成亦影答道。并且,为防止成亦影继续追问,冷晴当即又主动补充道:“前段时日在来秦山的路途中太闲了,突然有感而发就作出了这首曲子。”
“原来如此,冷姑娘当真是文武双全。”对于冷晴的解释,成亦影如是笑着接了话,那语气神色,完全就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呵、呵呵……”这方,面对成亦影如此由衷的夸赞,冷晴也不能解释,只能附和地干笑。而冷晴心里则在大骂她自己“不要脸”、“剽窃他人的劳动成果”云云……
那方,坐在火堆旁的梁笙德看了看坐在琴案后的冷晴和坐在他身边的燕博,梁笙德忽然朝坐在他对面的成亦影温声笑道:“博太子和冷姑娘已饮酒言和了,如今这琴也听了,不知梓檀还有什么想法?”
“殿下就别取笑梓檀了,梓檀区区一介妇人,哪里能有什么想法?”对于梁笙德的笑语浅问,成亦影如是笑着应道。话音一转间,但听得成亦影又笑着道:“不过今日的确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难得大家如此高兴,不如……就来行酒令吧!”
那方,笑看着笑意妍妍的成亦影,梁笙德亦饶有兴致地温声问道:“不知梓檀想要如何行酒令?”
成亦影闻言,垂眸想了数秒便朝梁笙德柔声笑道:“就以今夜的月色来即兴作诗可好?”
说出这个提议后,成亦影又看向燕博和冷晴,继续柔声笑道:“这行酒令本就是个趣事,我等也不拘泥那些旧俗礼数,从一句开始,一句一句地往上加,但无论作诗几句,诗中都必须带有一个‘月’字才能作数。若半盏茶的时间内作不出来者,就自罚酒一杯。至于梓檀自己若无法在半盏茶内作出诗句……”
将视线从冷晴、燕博和梁笙德三人面上一一转过去,最终,成亦影抬手,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她那凸起的腹部,如是朝在座的几人笑语道:“因梓檀如今怀有身孕,只能不厚道地以茶代酒了。”
“梓檀确实不厚道。”成亦影的话才说完,梁笙德便如此笑着道了一句。随即,在成亦影那但笑不语的注视中,又听得梁笙德语气颇为无奈地笑语道:“而且梓檀着实有些难为为夫了。梓檀也知道为夫如今的身子骨亦不宜饮酒,这若在半盏茶内作不出诗句可如何是好?”
虽然梁笙德嘴上说得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但冷晴却只觉得梁笙德口中虽说着“如何是好”,可梁笙德面上那温柔到骨子里的笑意简直能晃瞎人眼!她都无法直视了好嘛!
这一方,对于梁笙德的为难之言,成亦影则笑意妍妍地答道:“殿下虽不宜饮酒,却不忌饮茶啊!若殿下作不出来诗句,就罚殿下饮茶三杯。”
“罢,梓檀说如何便如何吧!”朝着笑意妍妍的成亦影叹了一声,梁笙德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燕博,温声笑问道:“允之可否愿意来行这酒令?”
朝梁笙德举了举手中酒壶,燕博很爽快地笑着应道:“难得仲卿大哥和太子妃有此雅兴,允之自当奉陪。”
笑着朝燕博点了点头,梁笙德又看向仍坐在琴案后的冷晴,笑着张口问道:“不知冷姑娘意下如何?”
朝梁笙德抿唇一笑,冷晴答的分外随意:“我亦可奉陪。”
冷晴的答话声才落,成亦影便笑着道:“这行酒令既是梓檀提出来的,便由梓檀先来。”话音略一停顿,随即便听得成亦影微笑着吐出一句:“通宵尘土飞山月。”念罢,成亦影笑看向冷晴。
冷晴见状,略作沉吟便接道:“半夜翻营旗搅月,残更正好眠凉月。”念罢,冷晴微笑着看向燕博。
燕博见状,沉吟一瞬便接道:“月明灯光两相照,凉月殷勤碧玉箫,如何咫尺仍有情。”念罢,燕博侧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梁笙德。
梁笙德见状抿唇一笑,毫不迟疑地温声笑道:“回身泣向寥天月,残更正好眠凉月,风飘客意如吹烟,洞庭春水晴空满。”念罢,梁笙德笑看向成亦影。
回以梁笙德一抹笑,成亦影亦是毫不迟疑地柔声笑道:“月入西林荡东壁,色洞玉壶无表里,凉州胡人为我吹,如何待取丹霄桂,水蒲风絮夕阳天。”念罢,成亦影再度笑看向冷晴。
沉吟片刻冷晴才接道:“月渡天河光转湿,色借玉珂迷晓骑,凉州胡人为我吹,如从洞里见昭回,秋照海心同一色,水北水南秋月夜。”念罢,冷晴亦微笑着再度看向燕博。
燕博沉默片刻……果断喝酒。
在燕博仰头喝酒的时候,梁笙德便笑着接道:“玉垒浮云变古今,筝柱春风吹晓月,秋照海心同一色,高栋曾轩已自凉,桃李清阴却不如,松雨蒲风夜艇秋,飞来只隔西江水。”念罢,梁笙德再度笑看向成亦影。
成亦影略一沉吟便柔声笑语道:“驷牡龙旂庆至今,繁弦绮席方终夜,回身泣向寥天月,淼淼寒潮带晴色,清风习习重凄凉,吾知郭丹却不如,石上泉声带雨秋,为报寰中百川水。”念罢,成亦影再度笑看向冷晴。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这一次冷晴沉吟的时间比之先前两次都要略长一些,不过在超时之前,冷晴仍是将诗句作出来了。
然而再次轮到燕博的时候,燕博沉默了片刻……继续喝酒……
……(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醉生梦死1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五代·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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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行酒令,除了第一轮燕博作了三句诗外,之后燕博就一直在喝酒、喝酒、喝酒。
看着燕博喝酒喝得那么爽快,冷晴都开始怀疑燕博之所以答应行酒令,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打算好了借机喝酒的?不过再看燕博那一脸苦闷的模样,冷晴又觉得大概是燕博真的作不出诗来吧……
而相比于一直喝酒的燕博,冷晴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就开始那三轮行酒令冷晴还能作出几句像样的诗来,到了后面,诗句越来越长,饶是冷晴绞尽脑汁甚至将前人诗作搬来借用,也有作不出诗、想不到前人诗作的时候,这种时候冷晴就只能学燕博——默默地喝酒了。
而最终,这一场行酒令在梁笙德和成亦影夫妻二人堪称是旁若无人地对了十几轮诗,冷晴和燕博各自喝掉了一壶酒后,在冷晴突兀地将诗仙李白的《将进酒》豪气干云地念出来以后,宣告结束了。
只是,在冷晴豪气干云地念完《将进酒》的最后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后,成亦影却神色显得有些为难地看着冷晴,磨蹭了须臾才面色纠结地道:“冷姑娘……你这不是诗……是词吧……”
这方,坐在琴案后的冷晴默默地灌了一口酒后才笑看向成亦影,坦言笑道:“我知道,只是实在作不出诗句了,突然想到这一首,就想念一念罢了。”
“冷姑娘之坦荡,确实非常人所能及。”听罢冷晴如此的坦荡直言,梁笙德先是如此赞叹了一句,随即话音一转地温声笑道:“也罢,这酒令就到此为止吧!”
“也好。”对于梁笙德的话,成亦影亦是笑着赞成了。转而成亦影看向冷晴,如是柔声笑道:“冷姑娘莫在那儿坐着了,离火堆太远会着凉的,还是坐回到梓檀身旁来吧!”
回以成亦影一抹笑,冷晴依言起身搬起她身下坐着的小杌扎坐回到了成亦影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冷晴四人就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边,一边笑语闲谈,一边喝酒吃烤鹿肉,一派的和睦和谐。
古人云:人生四喜无外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但冷晴觉得应该再加上二喜,就是“得一人白首”以及“饮酒逢知己”。
成亦影和梁笙德这双夫妻占了“得一人白首”,梁笙德和燕博则占了“他乡遇故知和饮酒逢知己”。至于洞房花烛夜……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都已经成过亲了,可以略过不提,而金榜题名时……梁笙德和燕博都是一国太子,而成亦影是一国太子妃,金榜题名什么的,他们都不需要……
如此算下来,冷晴忽然觉得她还真是可怜啊:久旱逢甘霖——跟她没关系。他乡遇故知——在这个异世是不可能了。洞房花烛夜——不知何时。金榜题名时——没那个兴趣。得一人白首——可能要下辈子了。饮酒逢知己——算了吧!她可不敢喝多了与人闲聊,万一说漏了什么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在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三人聊得正兴致勃勃时,感到有些头晕的冷晴当即很识相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一句话,只闷头喝酒吃肉。
就这么又喝了几口壶中烈酒后,冷晴觉得头晕感更甚,双眼视物都带上了重影,耳边声音再也不是字句分明的话语而是混成了一片的嗡嗡作响。冷晴知道,她这是要醉了。
最终,感觉她自己就要支撑不下去了的冷晴在神智湮灭的最后一刻,强撑着精神与坐在她身旁正笑语晏晏的成亦影喃喃低语道:“太子妃……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说出这句微不可闻的低喃后,冷晴也不管成亦影有无听见她的低喃就果断地头一歪,靠在成亦影肩膀上就干脆利落地睡了过去……
“殿下怎生就如此爱取笑梓檀呢?梓檀嫁与殿下这许多年,殿下便取笑了梓檀这……”肩头忽然有一重物压下,正与梁笙德笑语晏晏的成亦影话音一顿,随即成亦影侧头一看,却看见是冷晴将一颗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短暂的愣了愣,成亦影张了张口,颇为纳闷地柔声唤道:“冷姑娘?冷姑娘??”
然而无论成亦影怎么唤,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的冷晴始终没有反应。
“梓檀,冷姑娘怕是醉了……”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见将头靠在成亦影肩膀上的冷晴双目紧闭,梁笙德当即如此温声笑着提醒成亦影。
“呃……”这方的成亦影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成亦影第一时间便是低头看向冷晴的脚边。在看见冷晴脚边那五个空空如也的大酒壶时,成亦影默了默后才眉头微蹙,语带担忧地询问梁笙德:“冷姑娘怎生喝了这许多酒?如今醉了可如何是好?”
那方,梁笙德朝成亦影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温声笑道:“如此,只能让冷姑娘今晚暂且留宿在我们的行宫了,另外再遣人去赤冰国行宫那边告知煦太子一声,免得煦太子那边担心冷姑娘。”
成亦影闻言,略一沉吟便神色认同地点了点头:“那梓檀这便让人送冷姑娘进殿去休息。”朝梁笙德如是道罢,成亦影便侧头去吩咐侍候在她身后侧的两名小宫女去搀扶将脑袋搁在她肩头睡的昏沉的冷晴。
那方,梁笙德笑着侧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燕博,见燕博竟然还在毫无节制地大口喝酒,梁笙德忍不住笑着叹道:“允之你也少喝些罢,你若是也醉倒了,仲卿可不会留宿你的。”
举着酒壶豪饮的燕博闻言放下手中酒壶,侧头朝梁笙德咧嘴一笑,燕博神智清明字句清晰地答道:“允之的酒量仲卿大哥是知道的,想要允之醉酒,没有个十几二十壶烈酒怕是不成的,所以仲卿大哥且放心吧!”
言罢,燕博眼角余光看见火堆另一方的成亦影正指挥着两名小宫女去搀扶醉酒的冷晴,燕博默了默便如是自告奋勇地朝梁笙德和成亦影说道:“殿下、太子妃,冷姑娘如今醉成这幅模样,怕是不能自行行走了,不如便由允之送冷姑娘进殿去吧!”
一旁的梁笙德闻言,先是扭头看了一眼成亦影那方的情况,见那两名小宫女废了老大的力气都不能搀扶起醉酒的冷晴,梁笙德只能无奈地回头朝燕博笑着点头道:“如此,也只能劳烦允之了。”
得了梁笙德的应承,燕博当即放下手中酒壶和盛着烤鹿肉的白玉碟,站起身就朝着即便两只胳膊都被那两名小宫女抬起来了面上依然睡的泰然的冷晴走了过去。
而在燕博起身的时候,梁笙德则如是朝侍候在他身后侧的一名宦人温声吩咐道:“你去一趟赤冰国行宫,与赤冰国的人说一声,冷姑娘不胜酒力醉倒了,今晚便让冷姑娘留宿我们大梁国行宫,明日再将人给他们毫发无损地送回去,让他们放心。”
“是,殿下。”那名宦人如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朝着大梁国行宫院门的方向走去。
再看这方,燕博已经从那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手中接过醉酒的冷晴,并很大男人地将睡的昏沉的冷晴打横抱起,随后在成亦影的带领下,燕博抱着冷晴朝着大梁国行宫院子深处的那座同样是纯木质结构的殿宇走去。
随着成亦影和燕博、冷晴三人的离开,熊熊燃烧的火堆边顷刻间只剩梁笙德一人独坐。
仰头望向天边那轮将圆未圆的冷月,梁笙德沉默无言了一会儿,忽然就见梁笙德朝着空中冷月举起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眯着双眼地朝着空中冷月喃喃念道:“母后……您可有在天上俯瞰着儿臣与您的儿媳梓檀?”
梁笙德这句低喃才一吐出口,始终站在梁笙德身后侧未曾离开过的一名年轻宦人便当机立断地朝着侍候在周遭的那些宫女宦人们挥了挥手,无声地让那些宫女宦人们退下。
而侍候在周遭的那些宫女宦人们见状,当即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名年轻宦人低头致意,而后纷纷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熊熊燃烧的火堆边就只剩下了独坐的梁笙德和那名站在梁笙德身后侧的年轻宦人。
而这方,独坐在火堆边的梁笙德仿佛不知道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宫女宦人都退走了一样,梁笙德仍兀自朝着空中冷月举着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喃喃低语着:“母后,儿臣与梓檀成亲这许多年,梓檀几经生死才终于怀上这一子,可她还是不肯放过儿臣……
她是母后您的亲妹妹,是儿臣的亲姨母。母后您活着的时候从未曾亏待过她,而母后您去后,儿臣便一直尊她敬她,将她视若亲母,可她为什么就是见不得儿臣好?为了除掉梓檀腹中的孩子,她将手都伸到秦山来了啊!”
“殿下,您醉了。”耳听着梁笙德的话,发觉梁笙德说的越来越骇人,始终站在梁笙德身后侧未曾离开过,刚刚还挥退了周遭宫女宦人的那名年轻宦人当即如此发声欲打断梁笙德的低喃。
然而,对于那名年轻宦人的插话提醒,梁笙德置若罔闻,仍兀自朝着空中冷月举着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喃喃低语不休:“母后可知当日梓檀若没有遇上这位冷姑娘,儿臣此番怕不单是再次失去与梓檀的孩子,怕是连梓檀也一并失去了……”
“母后……您到是走的洒脱,却徒留儿臣在那深宫之中孤单无助,母后当真好狠的心……可是母后,为何您如此狠心,儿臣却依然如此想念您……”一番喃喃低语说到最后几句时,梁笙德的声音已如泣如诉。
“殿下,您真的醉了。还请殿下莫要再酒后胡言了!”再一次,站在梁笙德身后侧的那名年轻宦人如此发声提醒梁笙德。
而在那名年轻宦人再次出言提醒后,独坐在火堆边的梁笙德终于不再喃喃低语了。
就见梁笙德缓缓放下他那只高举着的手臂,盯着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沉默须臾后,梁笙德忽然启唇唤了一声:“季禾……”
那名站在梁笙德身后侧的年轻宦人闻言,当即往前一步走到梁笙德身边,躬身的同时恭敬地答应道:“奴才在。”
“刚刚冷姑娘弹奏的那首曲子,你还记得吗?”盯着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梁笙德阖动唇瓣,如此低声问着。
“回殿下的话,奴才记不清了。”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季禾如此恭敬地回答着。
听闻季禾的回答,梁笙德默了默后低声说道:“我记得……里面有几句词是这么唱的……”话音略顿了顿,随即但闻梁笙德如是低声浅唱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虽然梁笙德的记性不错,但因为梁笙德只听冷晴唱了一遍,所以梁笙德虽记得歌词却并不太记得曲调,以至于这短短的四句歌梁笙德唱的很是坎坷,几乎唱一句顿一句。
如此坎坷地唱罢这四句歌,梁笙德便举起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壶,猛地灌下一大口壶中甜酒。
梁笙德灌酒灌的畅快淋漓,可站在梁笙德身边的季禾却是看的心惊胆跳。
终于,在梁笙德放下酒壶的那一瞬,季禾再也顾不得主仆身份地伸手就抢过了梁笙德手中的酒壶,同时只听得季禾余惊未消地朝梁笙德叮嘱着:“殿下,御医们都说了您如今的身子骨切忌饮酒。虽然这是甜酒,可您今夜已经饮了太多酒了,为了您自己的身体着想,殿下真的不可再饮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醉生梦死2
“殿下,御医们都说了您如今的身子骨切忌饮酒。虽然这是甜酒,可您今夜已经饮了太多酒了,为了您自己的身体着想,殿下真的不可再饮了。”捧着那只从梁笙德手中抢过来的酒壶的季禾如此余惊未消地朝梁笙德叮嘱着。
这方,被季禾抢走了手中酒壶,梁笙德也不恼,只是在听完了季禾这番叮嘱后,又想起之前冷晴说的那句“酒是好酒,只是对我来说酒味太淡了些”,梁笙德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呵!酒?寡而无味如饮白水,这算什么酒!”
如此嘲讽罢了,梁笙德忽然侧头看向侍候在他身边的季禾,似叹非叹地道:“若可以,我到真想一醉不醒,有时醉生梦死到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言罢,梁笙德便转头看向他身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沉默了。
那方,对于梁笙德这句似叹非叹的话语,仍捧着那只从梁笙德手中抢过来的酒壶的季禾微不可闻地一叹,张了张口,季禾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接话道:“殿下,奴才知道殿下您心里苦,但还请殿下记得圣上的话,该忍,则忍。”
话音顿了顿,季禾又颇为无奈地叹道:“即便殿下不为了您自己,也请为了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的胎儿着想啊!若殿下……太子妃她们母子可该如何是好?!”
对于季禾这两番话,梁笙德并没有立时回应,而是兀自盯着他身前那堆烈火发怔。
作为主子的梁笙德沉默不语,季禾这个奴才也不敢追问梁笙德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能陪着梁笙德一起沉默。
就这么盯着火堆沉默许久,梁笙德才声音低低地回了季禾一句:“我……知道……”
“对了殿下……”梁笙德才说完话季禾就忽然如此恍然地念了一声,随即就听得季禾如是低声朝梁笙德说道:“殿下,在来秦山之前,长公主曾遣人来找过奴才……”
话说这个季禾因为家贫,父母虽舍不得,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为了膝下的一双弟妹,当年尚且年幼的季禾终究被迫入了大梁国皇宫净身。
又因为季禾自小就长得十分清秀,即便后来净了身做了宦人,季禾也一点儿都不像宫中那些面色寡白且说话嗲声嗲气的宦人。相反,季禾的面色始终似正常的男人那般红润有神,说话声音虽没有正常的男人那般低沉浑厚,到也斯斯文文的不难听。
因为季禾如此的“另类”,所以自季禾入宫后就一直被那些“正儿八经”的宦人们排斥,终日只能做些粗活、重活、脏活。总之大梁国皇宫内什么活儿计不讨喜、什么活儿计累人,季禾就被指派去做什么活儿计。
不过这季禾实在是好命,因为在季禾入宫的第二年,正好遇上了梁儒明的长公主——梁笙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梁笙兰及笄。
当年为了给心爱的大女儿庆祝,梁儒明在宫中为梁笙兰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宴会,大宴大梁国的文武百官及其家属亲眷。
然而就在宴会开始时,一名负责在宴会上呈送膳食的宦人忽然开始闹肚子了,这一下可急坏了负责宴会膳食呈送的宦人总管:这要是找不到人呈送膳食,被打板子还是轻的,严重点可是要杀头的啊!!
就在那名宦人总管急得没办法时,好巧不巧地,正好撞上了当年尚且年幼的季禾提着一大桶馊水从他面前走过。
当时那名宦人总管见季禾年纪虽小但胜在相貌清秀,身板也挺直,没有半点毛病,去宴会上露脸正合适啊!
于是,那名宦人总管当即就让季禾换上干净的宦人服,顶替了那名闹肚子的宦人,去给宴会上的文武百官及其家属亲眷们呈送膳食。
而当年幼的季禾战战兢兢地捧着华美的膳食,小心翼翼地走到当日那场宴会的主角梁笙兰面前时,有着一双纯净双眼的季禾一眼就被梁笙兰所看中。等到宴会散后,原本挂名在外庭杂物房的季禾就被梁笙兰亲自去要走了。
从此,季禾摆脱了那种被人排挤、只能干粗活、重活、脏活的生活,跟在梁笙兰身边做了一名正儿八经的——宦官。
而季禾因感念梁笙兰救他于水火,跟在梁笙兰身边的那两年,季禾伺候得格外用心。
梁笙兰想必也知道季禾对她的忠心,所以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梁笙兰几乎都会带着季禾。并且,梁笙兰的日常饮食基本上都是由季禾一手负责的,那叫一个完完全全的信任。
被他们大梁国最受宠的长公主梁笙兰如此信任重用,季禾的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虽然季禾从未因此恃宠而骄,为人一直很低调,但是俗话说的好——人红是非多啊!
那些对梁笙兰这位他们大梁国最受宠的长公主有想法的人在发现季禾如此深得梁笙兰的信任后,就开始千方百计地想从季禾这里探听梁笙兰的消息。但出人意料的是,任谁想从季禾这里打探梁笙兰的消息,即便对方给季禾一堆明晃晃的真金白银,季禾都无动于衷。
后来,没两年,正值适嫁之龄的梁笙兰出宫嫁给了大梁国当朝丞相成远的嫡长子,现任大梁国户部侍郎的成蓝,而当时仍然年幼的季禾就被梁笙兰送到了因为没有及冠而仍住在大梁国皇宫内的梁笙德身边。
当年,在得知梁笙兰要将自己送给梁笙德的时候,年幼的季禾曾哭求梁笙兰不要将他送给他人,他只想伺候梁笙兰这一个主子。但梁笙兰却对季禾说:相比于已经嫁出宫的她,在宫中孤立无援的梁笙德更需要季禾的帮衬与照顾。
于是,年幼的季禾擦掉泪水,从此就留在了梁笙德的身边,一心一意地伺候起了梁笙德。
总之,综上所述,这季禾本就是梁笙兰的人。
正因此,在听闻季禾说出在来秦山之前梁笙兰曾遣人去找过他的时候,梁笙德一点也不惊讶,真的一点也不惊讶,淡定得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然而,在梁笙德的淡定下,季禾却低声吐出了一番惊人的话:“长公主的人说,若是殿下此行在秦山上遇到一位冷姓姑娘,还请殿下务必多多留意。不过殿下若是没有遇到,便让奴才不必与殿下提起此事了。”
梁笙德并不惊讶梁笙兰会派人通过季禾嘱托他什么,但是季禾所说出的这番话,完全超出了梁笙德的预计范畴啊!!
于是,就见梁笙德在默默地听完季禾这番话后,梁笙德倏然扭头看向季禾,蹙眉低声道:“冷姓姑娘?莫非是……”
抿唇朝梁笙德露出一抹会心笑意,季禾微笑着低声应道:“回殿下的话,若奴才没有猜错,长公主所指的那位冷姓姑娘,应当就是这位救了太子妃的冷姑娘。”
梁笙德闻言,眉头蹙得更加深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梁笙德如是低声问季禾:“姐姐怎么会知道冷姑娘的?姐姐可还有说其它的?”
一旁的季禾闻言,恭敬地低声答道:“回殿下的话,长公主还说这位冷姑娘应当是……”话至此,仍捧着那只从梁笙德手中抢过来的酒壶的季禾忽然往前一步凑到梁笙德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地与梁笙德说了些什么。
因为季禾将声音压得太低了,所以除了梁笙德,谁也不能知道季禾说的是什么。
而在季禾说完话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梁笙德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季禾,惊讶得语不成句:“这……这不可能吧……”
季禾闻言,果断地朝梁笙德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地道:“奴才也不知道。”话音一转间,但听得季禾又低声说道:“但是长公主遣来的人说这是圣上的意思,而且据说是早前那边给圣上去了书信,让圣上帮忙留意的。”
季禾的话说完后,梁笙德沉默须臾才面色凝重地沉吟道:“这件事太过兹事体大,姐姐那边的人可有说我若遇到了这位冷姓姑娘该如何处置?”
朝面色凝重的梁笙德笑了笑,季禾一派轻松地低声笑语道:“殿下无需忧虑,长公主那边的人吩咐了,殿下即便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便是。只要这位冷姑娘无性命之忧,殿下大可稳坐钓鱼台做一名看客。”
季禾的话才说完,梁笙德就低声笑了起来:“呵呵……今年当真是个吉利的年头,不但梓檀怀上了孩子,御医还说梓檀怀的极有可能是双生子。如今,更是连失踪了十年的人都突然出现了!而且……今年七弟也该回来了吧……”
“……回殿下的话,当年那位高人说以十年为限,按时间算,今年正好是第十年,七皇子是该回来了。”对于梁笙德最后那句话,季禾默了默才如是低声应到。
笑看着季禾,梁笙德如是温声笑语道:“不知我此番回去的时候,能否见到七弟……”话音略一停顿,但闻梁笙德又微微叹道:“十年不见,我的确甚是想念七弟啊!”
耳听着梁笙德的叹息,季禾却是眉头微蹙地低声提醒道:“殿下与七皇子兄弟情深固然是件美事,但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古云‘有其母者必有其子’,殿下莫要忘记七皇子的生母可是宫里的那位……”
“季禾多虑了。”不待季禾将话说完,梁笙德便温声笑着打断了季禾的话。
俯身捡起他脚边的一根木材扔进他面前的火堆中,看着瞬间就被熊熊烈火点燃的木材,梁笙德温声笑道:“七弟自幼便喜爱粘着我,而季禾十二岁上下便被姐姐送到我身边,可说是看着七弟长大的,与七弟也算相熟。七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季禾与我都是知道的。”
见梁笙德如此维护他那位“七弟”,季禾沉默了一瞬才低声说道:“可是十年不见,谁能知道如今的七皇子变成了何等模样?”
“季禾,等到七弟回来的时候,我们给七弟办一场筵席吧,庆祝七弟终于回家……”对于季禾那气弱的反驳,梁笙德置若罔闻,只兀自若有所思地吐出了这番话。
一旁的季禾闻言,很有些无奈地叹道:“奴才但听殿下吩咐。”
“只是七弟归来以后,她只怕更是不能放过我与梓檀了……”季禾才答应罢,梁笙德就低声吐出了这句话。话音一转间,但听得梁笙德又低声问道:“季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季禾闻言略一沉吟便微笑着答道:“殿下莫非忘记那位高人曾说过,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至少在太子妃腹中孩子出生之前,太子妃会平平安安、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那孩子出生以后呢?”看向季禾,梁笙德神色发怔地问到。
对上梁笙德那怔然的神色,季禾踌躇须臾才语气苦恼地答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那位高人也未曾说过。”
梁笙德闻言,默然一瞬才叹息出声:“罢……只盼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仲卿大哥在说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自梁笙德和季禾身后传来。
梁笙德和季禾闻声同时回头,就见燕博正朝着他们这方大步流星地走来。
季禾见状当即垂头并往后退出两步,梁笙德则温声笑道:“仲卿刚刚正是在与季禾谈及允之怎生这么久还没回来呢?”
几大步走到梁笙德身边的小杌扎上坐下,燕博很是无奈地朝梁笙德笑道:“这可怪不得允之,实在是仲卿大哥的太子妃太折腾人了,非要允之给冷姑娘连被子也盖好了才肯放允之离开。”
回以燕博一笑,梁笙德温声道:“冷姑娘曾救过梓檀,因而梓檀待冷姑娘却是有些不同的。”
“哦?还有这回事?”看着梁笙德,燕博面上全然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嗯,前几日梓檀外出游玩时不慎落水,是冷姑娘救了梓檀。”掩盖下事实真相,梁笙德淡然笑语。
燕博闻言只朝梁笙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事实究竟如何,即便梁笙德不说,燕博大抵也是知道的。只因出身皇室的燕博从不相信“意外”这两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