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败事有余1
子夜,墨色的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始终斜斜地挂着,只是这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了。
赤冰国皇宫。惟德宫。清心殿。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随便扫视一眼,均可见偌大的清心殿的每一处屋檐、廊柱上,全部绑上了大红绸子,并且以往悬挂在殿中的各色宫灯已经全部取下,换上了覆着红纱的宫灯。
此刻,每一盏红纱宫灯都点亮着,将空荡且冷清的清心殿照得无比明亮。
清心殿外,是一片漆黑,寒意沁骨的世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漆黑得让人害怕。而清心殿内,却是处处灯烛高悬,步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景象。
同样灯火通明的清心殿后殿中。
殿中左侧那面墙壁下,规规矩矩地靠墙摆放着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头戴孔雀赤金凤冠,冠的正前方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双手握拳地置于双腿上的燕清秋姿容端庄地坐在金丝楠木大床边,面上神色略显局促不安。
而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可见易容成炎子明,穿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面色因陷在阴影里而晦暗不明的王泉背部靠墙地缩在那一方角落里,且王泉的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正好护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正中嵌着的那块红宝石上——那是解开王泉腰间那条腰带的扣子所在……
王泉与燕清秋,就这般隔着一张金丝楠木大床,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一人面色不明,一人神色略显局促不安地相互静静地看着对方,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
最终,还是缩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的王泉率先有了动静——
只见,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忽而挪动身形,慢腾腾地从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挪了出来。
等到王泉离开了那处位于阴影中的角落。便可瞧见,与炎子明那张生得祸国殃民的脸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尽管王泉先前的行为与动作充满了警惕,但是此时却可瞧见。王泉面上神色平静无澜,依然是那副唇角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神情憨傻的煦太子的模样。
只是,在下床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王泉刻意避开了燕清秋所在的那方,绕到金丝楠木大床的另一侧下了床。
这不废话吗!在经过了刚才险些被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解开腰带的事情之后,他王泉哪里还敢靠近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啊!!别待会儿他王泉刚一靠近,他的腰带啊衣裳的就被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给扒咯!
为了安全起见,王泉觉得,他还是尽量与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保持些距离吧!绕一下道儿他王泉又不会少块肉!相反,若是他离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太近,才危险吧!他王泉还不想这么快晚节不保!
这厢。待到下了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后,王泉便转身。看向依然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王泉张了张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满殿的沉静——
安静得呼吸可闻的后殿内,只听见王泉用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是对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说到:“那什么……皓月公主啊,今日忙碌了一天,你定然也累着了,这样吧!今夜这后殿我……咳咳……本殿下就让给你住好了。至于本殿下,今夜则去侧殿歇一宿哈……”
如此说罢,也不等端坐于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燕清秋作出反应,王泉就果断地转身,绕过遮挡在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的,上面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极其清晰仔细的屏风,朝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走了过去。
这厢,从王泉忽而挪动身形,慢腾腾地从金丝楠木大床最里面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挪了出来,再到王泉爬下金丝楠木大床,始终没有动静的燕清秋在王泉转身离去后,燕清秋终于站起身,朝着已然绕过屏风的王泉跟了上去。
因为后殿内的地上铺满了厚实保暖的羊毛毡的关系,无论是王泉还是燕清秋,二人行走其上,均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唯一不同的是,走在前方的王泉似乎是在奔逃,因此,王泉的脚步略显急促,但步伐并不凌乱。
而跟在王泉身后的燕清秋,因为燕清秋想要赶在“煦太子”走出后殿之前拦住“煦太子”,但碍于她那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燕清秋的步伐无法迈得太大,因此,燕清秋只能迈着小碎步,尽力跟上她前方快步行走的“煦太子”,却始终无法超过“煦太子”。
从金丝楠木大床到后殿的殿门处,这段距离说不上长,却也有十来米的距离,但因燕清秋人轻体瘦,走起路来本就没多少脚步声,而后殿内的地面上又铺了满地的厚实羊毛毡,如此一来,燕清秋在这后殿中行走,几乎就跟飘荡一般——半点声响也无。
至于王泉,王泉虽然有十分强大的内息,可以察觉他周身三百米以内的动静,但因王泉此时心中只想尽快离开这后殿,离燕清秋远远儿地,是以,王泉便也一直没留心到,他的身后,竟然还无声无息地跟着一个燕清秋……
那厢,直到王泉都已经走到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了,王泉停步欲去打开殿门时。静下来的王泉这才忽而察觉到,燕清秋竟尾随其后地跟了过来!
于是,停步于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已经抬起一只手,准备去打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的王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但是,在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燕清秋的那一瞬间,王泉那皱起的眉头已然展平,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唇角带笑的憨傻太子的模样。
而跟随在王泉身后的燕清秋早在看见王泉停步时,燕清秋就已经下意识地也放慢了脚步,此时王泉忽而转身。燕清秋便也顺势停住了脚步,站在了距离王泉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神色静然地看着背对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的王泉。
这厢。站在后殿那紧闭的殿门前,看着头戴孔雀赤金凤冠,面容被冠的正前方垂着的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隐约遮挡着,身穿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双手交叠着轻贴于她的腹前。脚踩大红色上绣戏水鸳鸯绣鞋,站在距他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姿态端庄,神色静然地看着他的那位从燕国来的皓月公主,王泉心里竟生出了一种毛毛的感觉:这位燕国公主怎么跟个冤魂一样儿啊!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就算了,这会儿他要走,她还是不出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跟着!
与静静地站在那方的。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燕清秋面面相对,王泉有些不可抑制地咽下一口唾沫:得亏他王泉内息高强。只要稍微静下心来,就能察觉到身后有人!若是他王泉只是个普通人,而眼下这后殿中又并非灯火通明的话,此番他这突然回头看见身后竟站着一个红艳艳的影子,指不定得吓成个什么鸟样儿呢!!
虽然王泉心内腹诽不休,但是王泉却也明白,他作为今日的“新郎官儿”,却在这洞房花烛之夜临阵脱逃,也无怪乎新娘子要紧追他不放了!
将心比心,若是换做他王泉是那位从燕国远嫁而来的皓月公主,在这异国他乡,他王泉的驸马爷若是敢在这洞房花烛之夜临阵逃脱,他王泉指不定早就抄着家伙糊上去了!
既然自知理亏,面对站在他的对面,不愠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燕清秋,王泉的态度自然也不好太过强硬。
犹豫、斟酌再三,王泉最终如此对燕清秋说到:“那什么……皓月公主啊,这天儿已经很晚了,而且出了这殿门,本殿下走两步就到侧殿去了,就不劳烦公主你送本殿下了。那什么,你今夜早点歇着啊,明日一早公主你还要随本殿下去拜见母后呢!
母后对本殿下虽然很好,但是母后对待旁人可是很严厉的呢!明日去拜见母后,在母后面前,公主可千万不能露出精神不振的模样!所以啊!公主你快去歇着吧!只有养足了精神,明日拜见母后时才不会出错。嗯!就这样,公主留步!不用送了,本殿下走了哈……”
如此说罢,王泉丝毫不敢再作逗留,因此,只见王泉当机立断地——转身、抬手、打开紧闭的后殿殿门、走出后殿、顺手关门,所有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这厢,因为今日整座清心殿处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因此,即便是殿门紧闭的后殿殿门外的甬道里,也是亮堂堂的。
看着面前那扇已经紧紧闭合,且没有被打开的迹象的殿门,站在后殿殿门前的王泉忍不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幸好他跑得够快!诚然今夜确是他家爷和这位燕国公主的洞房花烛之夜,夫妻之间合欢诚然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第一,他是王泉,不是他家爷!其次,无论他是谁,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可这位燕国公主也……太奔放了吧!就算是游戏花丛多年,却从来片叶不沾身的他,也完全招架不住啊!
转念,王泉又有些坏心思地想着:当真可惜了!今夜是他王泉易容成了他家爷的模样,以至这位燕国公主的一腔情谊献错了人!他王泉可不敢消受这位燕国公主的奔放!不过……今夜若是他家爷本人的话……这位燕国公主如此奔放到是极好的呢!嘿嘿……
然而,腹诽过后,看着后殿那紧闭的殿门,王泉又有些犯了愁:这逃是逃出来了,可他该往哪里去呢?
心中虽如此作想,王泉脚下却已经下意识地抬步,朝着右侧殿的方向踏出了脚步。
但是,不过踏出了一步,王泉就又当即收回了踏出去的步子。
抬眸,看向右侧殿的方向,王泉终究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今日他王泉顶着他家爷这张脸,代替他家爷去参加大婚庆典一事,只有他们四人知晓,但在世人眼中,眼下他王泉就是赤冰国的煦太子!他王泉的一言一行,就是他家爷的一言一行!
而今日,是煦太子的大喜之日,可“煦太子”不留在洞房里好好享受“**一刻值千金”的滋味儿,却跑去了住了两个侍卫的右侧殿……这事情若是让人传出去,他家爷这龙阳之好的名声只怕就真要坐实了!
如此一番思虑之后,王泉只得收回他看向右侧殿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左侧殿的方向:没办法了!这“惑君魅上”的罪名,只能让冷姑娘担待着了!总之他王泉是定不能让他家爷背上“喜好龙阳”的名声的!!
如此想着,王泉身形一转,步伐坚定地朝着左侧殿走了过去。
另一厢,灯火通明的后殿内,站在距离后殿殿门约莫四步之遥的地方的燕清秋,看着后殿的殿门在她面前快速地打开又快速地合上,看着那张妖冶得祸国殃民的面容从她眼前快速地消失,燕清秋真的很想冲出去问一问她那位今日才拜堂成亲的夫君——
因为他,她不远千万里地从她的燕国故土远嫁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从她远嫁的那一刻起,她的父皇和母后她此生将再也无缘相见……从今日起,她就只有他可以依靠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洞房之夜丢下她一个人呢?若是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他可以直言告诉她啊!她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若是她的错,她一定会改正的……她一定会改正的啊!
可是……这一切的疑问,她都无法问出口……因为她燕清秋……是个哑女……(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败事有余2
推开左侧殿那紧闭的两扇开的殿门,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信步跨进了左侧殿的殿门。
左侧殿内,一如后殿一般,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几乎都被明亮的烛火照亮。
转身,将打开的殿门轻轻关上,王泉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过布置简洁的左侧殿外殿,朝着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盘膝坐于榻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前,头微微低垂着,似乎在看些什么的样子。
诚然,那厢,背对着王泉的冷晴确实正借着满殿的明亮烛火,双手捧着一本用蝇头小楷印刷的杂记正看得入神。
这厢,直到走到冷晴的身后,王泉才轻轻张口,声音轻缓地唤道:“冷姑娘……”
说实话,猝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声,冷晴当时就吓得心头一跳,后背上瞬间冷汗沁沁。
到也怪不得冷晴如此反应,并非冷晴胆子小,实在是今日这左侧殿安静了一整日,空荡荡的左侧殿内,除了今日清晨时来了几名小宫女点灯外,此后。便一直只有冷晴一人待在这间左侧殿内,冷晴早已习惯了左侧殿内的安静。
若是青天白日里,那倒也罢了。冷晴还不至于如此受不得惊吓。
可是,眼下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说只有冷晴一人的左侧殿了,就连整座清心殿,都早已安静了下来,可是正当四下如此安静之时,冷晴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如此惊悚之事。怕是换了谁,只怕都会被惊吓到吧!
不过好在冷晴在现代社会时就是一名胆识过人的女子,后来又经历了“被刺中心口不仅没死。反而奇异地穿越了异世”这种诡谲的事情,如今背后突然响起呼唤声这种事情,对冷晴而言,不过小儿科罢了。
因此。冷晴的惊吓也只那么一瞬就过去了。
待到翻涌的心情平复后。带着满心的惊疑不定,冷晴扭头朝她身后看去——
待回过头,冷晴却惊愕地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人,却是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祸国殃民的脸的——炎子明!
就在冷晴张口。险些喊出“炎子明”三个字时,冷晴却心神电转地想到:这会儿炎子明应该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右侧殿地底下的暗室里。而且,这清心殿内会唤她“冷姑娘”的人,只有牧文和王泉二人,而能顶着炎子明的脸唤她“冷姑娘的”,那就只有王泉无疑了!
想通了这一层,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始终少了几分勾人的感觉的王泉,冷晴微微蹙眉,下一瞬,只听得冷晴语气略带迟疑地唤了一声:“王泉?”
虽然冷晴心中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定是王泉无疑,但是冷晴仍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与真实的炎子明当真是傻傻分不清啊!
王泉自然也知道他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后,旁人十分不易分辨,因此,听闻冷晴那略带迟疑的呼唤后,王泉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答道:“正是王泉。”
得到了王泉肯定的答复,手捧书卷的冷晴当即转过了身子,将盘在长榻上的双腿放到了长榻下,端正坐姿地坐在了长榻边。
待正面对着王泉后,冷晴继而又疑惑非常地问到:“现在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后殿里呆着,陪着那位燕国公主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然,此问刚出口,冷晴心中却忽然划过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但是,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冷晴还没来得及体会到那丝预感是什么,它就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心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极为不好的预感一般,下一秒,就见,站在长榻前,离冷晴约莫有两步距离的王泉在听闻冷晴的疑问后,王泉却是当即视线飘忽躲闪起来,仿佛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的模样。
看着王泉如此一副溢于言表的“我做了亏心事儿,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冷晴心中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但是冷晴依然猜不到王泉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才能让向来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王泉如此的犹豫不决。
看着如此犹豫不决的王泉,冷晴也是犹豫再三,方斟酌着言辞,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如此朝王泉问到:“王泉……你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放心,跟我说,我保证不出卖你!”嗯……她只会告诉炎子明而已……
听闻冷晴如此发问,王泉当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没有!没有!冷姑娘可不敢这么说!我王泉哪有胆子敢在这惟德宫里,在爷的地盘上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万一牵连了爷可怎么办?!!”
诚然,对于王泉如此解释,冷晴是相信的。
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忠心程度,王泉的确不可能在炎子明的地盘上——在这惟德宫里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毕竟,若是惟德宫这一块儿出了什么事。无论炎子明有没有参与其中,作为惟德宫的主子的炎子明,总归是逃不脱牵连的。
如此想着。冷晴只得蹙眉继续问王泉:“那你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是干什么?”
这一次,面对冷晴这一番疑问,王泉不吭声儿了。
冷晴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见王泉忽然沉默不语,冷晴也不再催促王泉,就那么静静地双手捧着书卷,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交代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半晌儿后,沉默不语的王泉终于缓缓抬起一只手。有些窘迫地揉了揉他的鼻子,紧接着,王泉便将先前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与冷晴讲了一遍。
末了。空荡荡的左侧殿内。只听得王泉用他那原本的,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又补充道:“我琢磨着我要是一直待在后殿,迟早要被那位燕国公主给扒了衣裳,所以我就借口去侧殿睡,逃了出来。但今夜许多人都在盯着清心殿这边的动静,我不好光明正大地去右侧殿,我不能让爷背上‘喜好龙阳’的名声,所以我只好到冷姑娘你这里来避一避了。”
冷晴一直觉得。在他人说话的时候,无论对方说得对错与否。让对方将话原原本本地讲完,这是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从王泉开始讲述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直到王泉刚才说出这一番补充概述,冷晴始终保持着沉默倾听的姿态,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打断王泉的话的动作。
直到此刻,确定王泉将该说的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冷晴才将她手中一直捧着的那册书卷猛地往她手边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砸,冷声低喝了一句:“王泉!你真是糊涂啊!!”
见冷晴在听完他的话后,反应竟如此之猛烈,王泉一时间也有些蒙圈了。
愣愣地与坐在长榻边,满目冷意的冷晴对视了一会儿,杵在长榻前的地上的王泉才疑惑不解地开口反问:“不知冷姑娘何出此言?王泉以为,‘煦太子’不留在洞房之内,到冷姑娘这里来,相比于去右侧殿,总要说得过去些!而且对于爷的名声损害也不会太大……”
“这只是你以为!!”这一次,不等王泉将话说完,冷晴就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王泉的话。随即,只听得冷晴话音一转,语调冰冷地说道:“王泉,从你离开后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如此说罢,却见王泉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冷晴只觉得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于是,就见冷晴当即从长榻上站起身,往前跨出一大步,走到王泉面前,冷晴抬起右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以右手食指狠狠点了一下王泉的额头。
同时,安静的左侧殿内殿里,只听闻冷晴似叹非叹地道了一句:“炎子明总夸你聪明、机灵、反应快,我怎么却觉得你二得可以!”
忽然被冷晴点了下额头,本就不明所以的王泉更加蒙圈了:他王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竟被一名女子点了额头……
这厢,王泉在那里发蒙,那厢,刚“收拾”完王泉的冷晴却已然在一转身间,重新坐回到了那张长榻边。
“你以为这是你离开后殿以后,去哪处侧殿休息的问题吗?”就见端坐于长榻边的冷晴如此问出声后,忽而摆出了一副师长的姿态,很有些谆谆教导的意味地对王泉如此说到:“洞房花烛之夜,刚拜了天地的新郎官丢下新娘子,不留宿在洞房内,却大摇大摆地跑出洞房,到了区区一名‘琴师’住的侧殿里休息……
王泉,你以为‘煦太子大婚之夜却夜宿琴师寝殿’这种话传出去,对你家爷——炎子明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你是不知道琴师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的地位有多低贱吗?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琴师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名小小的宫女、宦人!!”
“这……”面对冷晴这一番冷言斥责,本就因为冷晴那一点没反应过来的王泉再一次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冷晴,只道了一个字便直接语结了。
诚然,就如冷晴说的,在赤冰国皇宫中,无论男女琴师,无论其琴技有多么高超,除非是被赤冰国天子御赐了“御用琴师”的头衔,否则,就地位而言,所有男女琴师的地位,甚至连在宫中浣衣坊里劳作的宫女、宦人都及不上!
只是琴师也有琴师的好处,虽然除了“御用琴师”之外,宫中其余豢养的琴师地位都极其低贱,但在吃穿用度以及其它方面的待遇上,到是比那些有品级的宫女、宦人还要好上一些。
尤其是与双手有关的用度,在这方面,即便是各宫的贵人,只怕都比不上琴师的待遇!
但是,再好的待遇,也抹不去琴师身份低贱,可以任人揉捏的事实……
顿了须臾,王泉才颇有些尴尬地朝冷晴解释道:“王泉的确没有想到这些。王泉当时只想尽快离开后殿,离那位燕国公主远远儿地,以免那位燕国公主再对王泉上下其手……”
许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王泉出口的话也有些不着边际。
见王泉如此一副蠢笨到家的反应,竟连“上下其手”这种词都说出了口,冷晴当即深深地为炎子明默哀了一把:身边有这么一个表面精明,实际上蠢到家、坑到家了的下属,真是亏了炎子明能安然无恙地在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她真好奇炎子明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多年来,炎子明竟然没有被王泉这厮坑死!
虽然心中腹诽,但冷晴却也知道,眼下王泉毕竟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王泉的所有言行,可都直接代表着炎子明啊!冷晴怎么也不能任由王泉就这么逃出“洞房”而不闻不问!
于是,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王泉提点道:“趁现在你出来的时间短,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后殿去!回去以后,你好好跟那位燕国公主道下歉,扯个谎什么的,尽量将今夜这出‘出走洞房’的插曲圆过去。至于今晚的洞房……”
说到此处,冷晴的话音却又蓦然顿住,下一瞬,却见冷晴再度从长榻上站起身,走到了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面前,而后,冷晴再次抬起了她的右手……(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败事有余3
但见空阔却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见冷晴又一次抬起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王泉上半身向后仰倒,尤以脑袋往后仰倒的角度最大,很显然,王泉如此动作,是为了防止冷晴再度用手指点他的额头!
不过,王泉此番却是多想了,因为,冷晴抬起的那只右手,这次并没有抬得太高,不过抬到王泉肩膀的位置,就停住了往上抬的动作。
下一瞬,就见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泉的冷晴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王泉的肩头,同时冷晴张了张口,对王泉如是说道:“其实吧!王泉!你刚才只是一时心急,面对那位燕国公主突然朝你伸手的举动,你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才生出了逃离的心思。只要你冷静下来,我相信以你王泉游戏花丛多年的能力,对付一名女子,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反正明天你家爷炎子明就回来了,王泉!你只要能扛过今夜,就没事了。”
冷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此番冷晴说出的言辞,却十分地语重心长,再配上冷晴那认真的模样,到有几分说服人心的意味。
这厢,待到冷晴说罢,却见王泉先是双眸一亮,但是随即,王泉的眸光又马上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因为冷晴的右手仍拍在王泉的肩头,冷晴与王泉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因此,王泉的变化,丝毫没有逃过冷晴的双眼。
只是冷晴却有些想不通了:明明前一刻听闻她的话后,王泉还双眸发亮。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了曙光一般,但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王泉双眸中的光芒就消散一空。甚至……就连先前的神采也瞧不见了!
瞧着王泉如此快速的变化,冷晴有心想要发问,但不等冷晴张口,就见垂头丧脑的王泉耸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已经来不及了!”
听闻王泉如此言说,冷晴先是一愣,随即。就见冷晴十分淡定地收回了她拍在王泉肩头的那只右手,而后往后退出两步,重又坐回到了那张金丝楠木材质的长榻上。
坐回到长榻上后。却见冷晴当即蹙眉,冷眼瞧着王泉,语气冷然得毫无情绪起伏地对王泉冷冷地说到:“王泉,你若不想回去后殿。大可以直说!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这种话……你这种说法去忽悠那些脑子缺根弦的人也许还行。可你觉得我冷晴会信吗?
且不说现在才半夜,离天亮还远着呢!只要你现在赶回去,多的是借口、理由可以与那位燕国公主去解释!只要你安抚了那位燕国公主,我想,那位燕国公主也不至于将‘新郎官半夜逃离洞房’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情拿出去说的。当然了,若那位燕国公主蠢得连她的脸面,连她们燕国的脸面都不顾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暂且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便是说你此时离开后殿还不到一刻钟,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无法做什么。若那位燕国公主不蠢,不至于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够你这位‘煦太子’出去上趟茅房的,多余的‘事情’你是半点也没有时间去做!莫非……”
冷晴斜眼看着王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莫非你还是担心先前的事情会再发生?”
虽是疑问,但是如此问完后,冷晴自己却先是嗤笑了一声。
冷晴嗤笑的原因无它,只因冷晴觉得:莫说那位在深宫中长大的,被养得娇滴滴的燕国公主了,就是她冷晴自己想对王泉做些什么,都得先认真仔细地掂量掂量,毕竟实力的差距是摆在那里的!
若说王泉真怕他回去后殿以后,那位燕国公主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事情……这种蹩脚的理由,打死她冷晴都不相信!!难道王泉那一身功夫、内力是学来当摆设的??
对于冷晴如此一番长长的饱含不满的言辞,那厢的王泉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道:“不是!王泉并非这个意思,而是……”
话只说了一个开头,王泉就停住了话音。
冷晴到也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着不催促的态度,只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将话继续往下说。
那厢,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兀自犹豫了半晌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就见王泉牙一咬,眼一闭,对冷晴说出了如是一番话来:“自王泉从醉酒中醒来,王泉就隐约感觉到后殿的殿顶上方有暗卫活动的气息。
后来躲避那位燕国公主时,王泉才终于确定,后殿的殿顶上方,的确有一名暗卫在。王泉估计,那应当是皇上派过来监视后殿动静的暗卫,毕竟整座赤冰国皇宫内,只有皇上才有能力支使宫中暗卫。而先前……”
王泉的话音又一次顿住,冷晴这次并没有如上次那般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往下说,反而看着王泉,有些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先前怎样?”
与冷晴的视线交汇,王泉仿似有些心虚一般地,“咕咚、咕咚”地咽了几口唾沫。
随后,才听得王泉声音弱弱地说到:“而先前……早在王泉离开后殿进入这左侧殿的时候,那名守在后殿殿顶上方的暗卫,就催动内力离开了。若王泉所料不差,那名暗卫,应当是去向皇上回禀先前发生在后殿中的一应事情去了……”
“什么!!!”一听王泉如此分说,原本斜眼看王泉的冷晴当即美目一瞪,从长榻上弹身而起,同时毫无形象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嘘嘘嘘!”被冷晴这么一嚷嚷,王泉当即脸色一变,吓得连忙朝一蹦三尺高的冷晴躬了身子。同时右手握拳,独留食指竖起地挡在他的唇前,一连嘘了好几声。
紧接着。王泉放下右手后,却是一脸急切地朝冷晴解释道:“我的姑奶奶哟!您可小点儿声啊!虽说这几年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兴许要不了几年就会宾天了,可眼下这宫中,仍然到处都是皇上的暗卫,不管哪座宫里但凡有点动静,那些暗卫都会如实上报给皇上的!
虽然此时王泉可以确定清心殿的殿顶上已经没有暗卫了。可您老人家这么大声地嚷嚷,还是会将清心殿附近的暗卫给招来的!那些暗卫个个都鬼精儿鬼精儿的,给他们一点蛛丝马迹。他们都能翻个天出来!爷现在还在暗室之中,可不敢将那些暗卫给招来啊!
诚然王泉和牧文并不惧怕那些暗卫,以一挡十完全不成问题,可爷之前一再叮嘱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小心将那些暗卫给招来了,让他们发现咱们清心殿底下还有那么庞大的一个迷阵和密道,会给爷惹来许多麻烦的啊!”
面对如此紧张兮兮的王泉,冷晴初时听闻“那名蹲守在清心殿后殿殿顶上的暗卫,已经去向炎武蓝回禀消息了”时的震惊,也渐渐地消散了,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气闷……
下一瞬。却见冷晴突然笑眯眯地看着王泉,抬起左手朝王泉招了招手。同时,只听得冷晴语气和善无比地对王泉说道:“王泉,你过来!”
猛然瞧见冷晴如此转变,王泉显然一时间无法适应,但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面对如此变化诡异的冷晴,王泉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半步,同时满眼警惕地看着冷晴,语不成调地反问冷晴:“冷、冷姑娘!您想干什么……冷姑娘您笑得好……”恐怖!!!
“恐怖”二字刚从王泉脑海中划过,王泉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这厢,笑眯眯地看着王泉的冷晴就已经笑意盎然地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然而,紧接着,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却是冷晴面目狰狞地压低了声音地对王泉道了一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丫的!!”
看着瞬间犹如罗刹附体,面目狰狞,气势可怖的冷晴,王泉瞬间在心中泪流满面:爷啊!您到底看上了冷姑娘什么啊!这冷姑娘发起狠来,气势一点都不比爷您发怒的时候差啊!!爷……您快回来啊!小的又不能对冷姑娘如何,可小的不想挨冷姑娘的揍啊!
尽管王泉的内心早已泪流满面,但王泉的嘴巴却也没闲着。
见向来为人处事均极其清冷的冷晴此番真的有些着恼了,王泉当即嘴上一个劲儿地朝冷晴赔不是,说什么都是他王泉脑袋缺根弦,是他王泉太不省得事,太过思虑不周,以至于给他家爷,给冷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但事已至此,只能还请冷晴见谅云云。
总之就是什么话好听,什么话能让人听着舒心,什么话能让人听着消火的,也不管冷晴会不会嫌他啰嗦,总之王泉统统都说上了一遍。
面对王泉这一叠声的道歉,冷晴虽然知道,王泉的道歉大部分都是敷衍之词,只有其中微乎其微的几句是出自王泉的真心实意,但冷晴纵横商场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大度容人的脾性,况且,冷晴原本也不是一个过于斤斤计较,喜好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
今夜的事情,就像王泉说的,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而且从王泉的道歉之词中,冷晴能听出王泉也的确认识到了他此番的错误,因此,冷晴到也不准备继续苛责王泉。
于是,就见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冷晴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朝站在她对面的王泉叹息一声,道:“算了算了,你出都出来了,这会儿炎……你们赤冰国的皇上也许已经知道在后殿中发生的事了,现在再说这些道歉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闻冷晴如此言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当即笑嘻嘻地举起他的右手,而后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地道:“冷姑娘请放心,我王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若再有下一次,我王泉定当遭天打五雷轰!顺带让我王泉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那厢,刚坐回到长榻上的冷晴一听王泉这一番誓言,冷晴并没有半分欣慰的意思,反而当即白眼一翻,毫不留情面地就对王泉的誓言嗤之以鼻道:“还下一次?!怎么着!王泉,你还想替你家爷拜两次堂啊!想得到挺美的呵!”
面对冷晴如此可谓是诛心一般的言辞,王泉的脸色当即如吃了苍蝇一般地难看。
下一瞬,就见王泉将他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不是不是!冷姑娘误会了,我王泉绝对不敢如此作想啊!”
冷晴自然知道,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王泉不会真的这么想,既然王泉自己都如此急切地否认了,冷晴觉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王泉毕竟给炎子明带去了麻烦,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麻烦,因此,该损王泉的话,冷晴还是会损王泉两句的。
于是,就听得冷晴那略带叹息的幽幽的语气在空阔的左侧殿中缓缓地飘散开来:“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冷晴说出这么一句在现代比较常用的鄙视人的用语来,也就是想损一损王泉,出一下她心中那口气罢了,偏生王泉不识相,非要一副诚恳求教的模样地朝冷晴问道:“冷姑娘此言何意?王泉却是听不懂!”
被王泉这么一问,冷晴当即白眼一翻,直接果断、不留情面地回了王泉一句:“意思就是骂你蠢!”
面对冷晴如此的大放厥词,王泉嘴角抽了抽,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是!王泉的内心却早已排山倒海地呼啸起来了:忍住!忍住!冷姑娘对爷有救命之恩!还有昨日,若不是冷姑娘在,爷的秘密只怕就要被那劳什子燕国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发现了,所以王泉你千万要忍住!
最终,看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的冷晴,王泉只能在心中欲哭无泪地哀嚎:爷!冷姑娘在羞辱小的啊!爷您快回来治治冷姑娘的嚣张气焰啊……(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炎煦归来1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采桑子》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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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大陆南地。大梁国。梁兴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
时间仍未走出子夜,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始终斜斜地挂着,让这本就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清冷了几分。
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矗立在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旁,修建得十分宽大的宅门顶上,连成片的黑色瓦片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一层朦胧的银灰色光晕。
宅门前方,矗立着两根粗大的,需要一名成年人双臂合抱才能堪堪抱住的朱漆圆柱,用以支撑着宅门顶上瓦檐的重量。
因为夜已深沉,此时,这座修建得气势恢宏的府邸的门檐下,早已悬起了两盏硕大的红纱灯笼,堪堪照亮府门前的那一方天地。而天际的皎洁月光,则将府门前阶梯两旁那两尊脚踩绣球的石狮映照得有些面目狰狞。
走上府门前修建的那数级阶梯,方可借着门檐下悬着的灯笼的烛光与月光瞧见,这座府邸的大门是一扇两扇开的朱漆木门。
左右两扇门扉上,均钉着一只鎏金铜铺首。两只铺首通体鎏金,圆形片状。主纹为兽面纹,兽首睁目蹙眉。阔口大张,利齿毕现,舌卷铜环。面目凶恶狰狞。
朱漆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赤金的匾额,细一看,那两个赤金大字却是“朱府”二字。
自朱梓陌出生以来,偌大的朱府里,能走进朱梓陌心里,让朱梓陌真诚对待的朱家人。也就是朱梓陌的爷爷朱靖,已经朱梓陌的娘亲刘如云了。
可是,就在两个月前。继朱梓陌的爷爷朱靖十余年前辞世以后,这世间仅剩的一名让朱梓陌记挂于心的朱家人——他的娘亲——刘如云,也终于离朱梓陌远去了……
而自两个月前,朱辉与朱梓尧、陈柔、刘如云四人相继辞世以后。如今偌大的朱府内。俨然已只剩下了朱梓陌这么一个主子。
朱梓陌的生母刘如云咱们就不多说了,虽然刘如云从始至终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该尽到的责任,从没有对朱梓陌给予一定的保护与照顾,但这一切并非刘如云故意为之,而是因为刘如云身体羸弱,无可奈何之故。
但是,刘如云的内心始终是爱护、关心着朱梓陌的。
关于上述这一点,朱梓陌心中清楚。因此,朱梓陌从没有责怪过刘如云生了他。却从没有承担起养育他的责任。反而,朱梓陌与刘如云之间的母子情,仍谁也斩割不断!
因此,刘如云的辞世对于朱梓陌而言,打击与刺激无疑是十分巨大的!否则,当初刘如云去世以后,朱梓陌也不至于郁积于胸,在刘如云的坟前吐血了。
至于朱辉与朱梓尧、陈柔三人……
诚然,对于朱梓陌而言,朱辉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连“合格”二字都算不上。对于朱梓陌而言,朱辉除了是朱梓陌的生父之外,朱辉于朱梓陌,与陌生人无异。
陈柔更不是一个好嫡母,不仅因为陈柔出身烟柳之地,本身就不干净,更因为陈柔整日里都在想着怎么算计朱梓陌这个庶子、怎么让朱梓陌无声无息地死去。
而朱梓尧……撇去朱梓尧的真实身份不提,便说朱梓尧是朱辉的血脉,朱梓尧也算不上一个好兄长。虽然朱梓尧没想过要害死朱梓陌,但是在其它方面,朱梓尧却也没少给朱梓陌下绊子、使坏、坑害朱梓陌。
对于这么三个父亲不像父亲,嫡母不像嫡母,兄长不像兄长的人,朱梓陌对他们实在没有什么情谊可留恋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若朱辉和朱梓尧、陈柔他们还活着,那么,偌大的朱府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一片沉寂、毫无生气吧!
若朱辉和朱梓尧、陈柔他们还活着,至少朱梓陌每天还能感受到被人嫌恶、被人算计、被人坑害的感觉,他的生活,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子一层不变、古井无波了。
而自从朱辉与朱梓尧、陈柔、刘如云四人相继辞世以后,朱府便失去了原本的生机盎然,以往环绕着朱府的热闹气氛,也随着朱辉与朱梓尧、陈柔、刘如云四人的相继辞世,而烟消云散了。
但是,那时候,在接连失去所有的亲人以后,朱梓陌并没有感到绝望。
那时候,朱梓陌觉得,虽然他的娘亲离开了他,虽然他讨厌的父亲和大哥,还有他厌恶的嫡母都去侍奉他的爷爷去了,可至少他还有冷晴陪在他的身边啊!
虽然,他与冷晴之间的婚姻只是因为他的娘亲而产生的一场交易,他与冷晴甚至连洞房都没有入,可彼时冷晴名义上仍然是他朱梓陌的少夫人!是他们朱府的当家主母!!
只要冷晴在朱府一日,他朱梓陌,就不能完全算是孤家寡人。
可是,自从一个多月前,朱梓陌携手冷晴送林萧阳和林知吾南下的那一天,冷晴竟也从朱府消失以后,于是,从那以后,朱梓陌便只能整天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朱府……
虽然朱府中有上百名丫鬟、小厮、护院,其中有些人,更是在朱府呆了数十年之久,但是这些人,谁也不可能成为朱梓陌聊天谈心的对象。而偌大的朱府中,唯一一个可以和朱梓陌并肩而坐,谈天说地的下人——林知吾,早已陪伴林萧阳南下去了。
如今,朱梓陌的现况大概就是——
朱梓陌最贴心的下属林知吾。陪伴朱梓陌最疼爱的三师弟林萧阳南下去了江南南岭郡;朱梓陌名义上的结发之妻冷晴,被朱梓陌的大师兄炎子明拐去了赤冰国……
虽然,这中间。朱梓陌那位消失七年有余的发小慕子儒突然回来了,带给了朱梓陌无尽的喜悦,但是,不过几日,慕子儒便又南下江南南岭郡去了。
至于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朱梓陌早先就给他们四人各自安排了事情,如今。他们四人各自处理的事情均已步上正轨,正是四人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他们四人眼下谁也无法分神顾及到朱梓陌这边。
以至于如今朱梓陌的身边。当真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朱梓陌聊天解闷的人了。
空荡荡的朱府,空荡荡的韩院,连身边也是空荡荡的,如此孤寂的生活。若说朱梓陌不觉得孤独。那是在骗他自己!
可是,再如何孤独,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该过的日子,还是得继续过!
从前,朱靖还在世的时候,朱府旗下的所有产业和田庄都是朱靖在打理。无论大事小情,朱靖从来不假人手。几乎处处都是亲力亲为。
诚然,贵为一家之主的朱靖并不需要如此劳心劳力,但是,朱靖却认为:自己家的生意,还是自己经手的放心些。
朱梓尧和朱梓陌这两个孙辈的孩子略过不提,便说朱靖唯一的独子朱辉,朱靖尚且在世的时候,朱辉那纯粹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贾公子哥,不仅整天不务正业,还常常寻欢饮酒,流恋于各个花街柳巷。
在生意场上,朱靖有着惊为天人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不温不火地传承了百余年的朱氏家业到了朱靖的手上以后,却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最后甚至与皇商挂上了钩的原因。
诚然朱靖的商业天赋在商业场上人人称赞,但是,作为朱靖的独子的朱辉,却是连朱靖的半点商业天赋也没遗传到!
与他的父亲朱靖比起来,朱辉简直一无是处。
朱辉唯一还算好的一点,便是朱靖若吩咐朱辉去打理什么生意,朱辉能听话地去打理。可若是朱靖不吩咐朱辉打理生意,朱辉便能整日流恋于花丛,不问朱氏的产业情况。
后来朱靖与世长辞,再也没有人能打理朱府旗下的那些产业和田庄以后,朱辉委实没有办法了,才硬着头皮自己上,接手了朱府旗下的那些产业和田庄。
尽管朱辉没有遗传到朱靖的商业天赋,但怎么说也是虎父无犬子,即便说得不好听些,耗子的儿子还会打洞呢!
靠着他那仅有的一点点微末的商业能力,虽然朱辉没能像他的父亲朱靖那样,将朱府在商业场上的地位继续发扬光大,但朱辉到底没有将朱府的那些产业和田庄败出去,这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与在商业一道上资质平庸的朱辉不同,朱梓陌虽然是个毫无胸襟的妾侍所生的儿子,但朱梓陌从小就天赋异禀、极其聪颖。
朱梓陌的这种聪颖,不仅仅是在商业上的聪颖,而是在许多方面,朱梓陌都十分聪颖,比如学业、比如武学等等。
朱梓陌本就生来聪颖、天赋异禀,又因为朱靖对朱梓陌的偏爱,以及朱梓陌从小就被朱靖带在身边的缘故,朱梓陌或多或少地从朱靖身上学习到了诸多为商之道以及生意经。
久而久之,在商业一道上,朱梓陌比之朱靖,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不过,当年跟随在朱靖身边时,朱府的那些产业和生意不需要朱梓陌这个孙辈的孩子操心;后来朱靖虽然与世长辞,可因为朱辉一直在朱梓陌上面压着的缘故,朱梓陌一直没能寻到在商业场上展现他的商业天赋的机会。
但是因为与朱靖的爷孙情,即便处处被朱辉压制,朱梓陌决心要将朱府旗下的所有产业和田庄继续做到最好、最大的想法也不曾变过!
更何况,从朱梓陌的爷爷朱靖去世的那一年起;从朱梓陌看见他的爷爷留在韩院书房中的遗书的那一日起;从朱梓陌住进韩院的那一刻起,朱梓陌就已经明白——
从今往后,这座朱府,终将是他朱梓陌的朱府,而朱府旗下的所有产业、田庄,也终将是他朱梓陌的产业、田庄!
因为懂得朱靖将韩院留给他的含义,所以,自朱靖驾鹤西去以后,无论外人如何对他品头论足,朱梓陌始终一心一意地操持着朱府旗下的所有产业与田庄。而从那时候起,朱梓陌在商业场上的天赋异禀,就已经开始渐渐展露了。
直到如今连朱辉也辞世,朱梓陌才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无所顾忌地在商业场上大展拳脚!
而打理朱府的所有产业和田庄,也是朱梓陌如今仅有的可以聊以慰藉的事情之一了……
咱们话说回来,在大梁国民间,有过亥时不再点灯的说法,也许是因为蜡烛、煤油贵才衍生出了这一说法,总之,在大梁国民间,一般的平民百姓,乃至贵胄富贾人家的下人,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一般不到亥时就会熄灭灯烛,不再点灯。
朱府本就占地颇广,即便每一间住着人的屋子里都亮起灯烛,也有许多地方是漆黑一片的。而此时已是子夜,劳作了一天的下人早已统统熄灭了灯烛,上床睡觉去了,因此,在这一片漆黑的朱府中,此刻仍亮着一豆烛火的一座院子,毫无意外地显得那般地——扎眼。
在茫茫夜色下,这座寂静且空阔的院子中,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另一小半则是院中那栋两层楼阁的所在,楼阁一侧还建着一间四角凉亭。
这座看似简单内里却十分复杂的院子,就是独属于朱梓陌的,位于朱府最高处的——韩院。
眼下,韩院中那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在月光的映照下,每一座假山与怪石都仿佛一个黑乎乎的鬼影,看着委实让人头皮发麻。而那一间修建在楼阁一侧的四角凉亭在月光的映照下,亦显得黑影重重,十分瘆人。
伴随着院中不知从哪一处角落里传出来的轻微的虫鸣声,一抹黑影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在院中那一座十二阶的青石台阶前。
在院中那些犹如鬼影的假山怪石的承托下,那抹从头黑到脚的黑影更是犹如鬼魅!(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炎煦归来2
推开左侧殿那紧闭的两扇开的殿门,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信步跨进了左侧殿的殿门。
左侧殿内,一如后殿一般,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几乎都被明亮的烛火照亮。
转身,将打开的殿门轻轻关上,王泉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过布置简洁的左侧殿外殿,朝着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盘膝坐于榻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前,头微微低垂着,似乎在看些什么的样子。
诚然,那厢,背对着王泉的冷晴确实正借着满殿的明亮烛火,双手捧着一本用蝇头小楷印刷的杂记正看得入神。
这厢,直到走到冷晴的身后,王泉才轻轻张口,声音轻缓地唤道:“冷姑娘……”
说实话,猝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声,冷晴当时就吓得心头一跳,后背上瞬间冷汗沁沁。
到也怪不得冷晴如此反应,并非冷晴胆子小,实在是今日这左侧殿安静了一整日,空荡荡的左侧殿内,除了今日清晨时来了几名小宫女点灯外,此后。便一直只有冷晴一人待在这间左侧殿内,冷晴早已习惯了左侧殿内的安静。
若是青天白日里,那倒也罢了。冷晴还不至于如此受不得惊吓。
可是,眼下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说只有冷晴一人的左侧殿了,就连整座清心殿,都早已安静了下来,可是正当四下如此安静之时,冷晴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如此惊悚之事。怕是换了谁,只怕都会被惊吓到吧!
不过好在冷晴在现代社会时就是一名胆识过人的女子,后来又经历了“被刺中心口不仅没死。反而奇异地穿越了异世”这种诡谲的事情,如今背后突然响起呼唤声这种事情,对冷晴而言,不过小儿科罢了。
因此。冷晴的惊吓也只那么一瞬就过去了。
待回过头。冷晴却惊愕地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人,却是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祸国殃民的脸的——炎子明!
就在冷晴张口,险些喊出“炎子明”三个字时,冷晴却心神电转地想到:这会儿炎子明应该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右侧殿地底下的暗室里。而且,这清心殿内会唤她“冷姑娘”的人。只有牧文和王泉二人,而能顶着炎子明的脸唤她“冷姑娘的”,那就只有王泉无疑了!
想通了这一层,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始终少了几分勾人的感觉的王泉,冷晴微微蹙眉,下一瞬,只听得冷晴语气略带迟疑地唤了一声:“王泉?”
虽然冷晴心中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定是王泉无疑,但是冷晴仍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与真实的炎子明当真是傻傻分不清啊!
王泉自然也知道他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样后,旁人十分不易分辨,因此,听闻冷晴那略带迟疑的呼唤后,王泉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答道:“正是王泉。”
得到了王泉肯定的答复,手捧书卷的冷晴当即转过了身子,将盘在长榻上的双腿放到了长榻下,端正坐姿地坐在了长榻边。
待正面对着王泉后,冷晴继而又疑惑非常地问到:“现在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后殿里呆着,陪着那位燕国公主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然,此问刚出口,冷晴心中却忽然划过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但是,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冷晴还没来得及体会到那丝预感是什么,它就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心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极为不好的预感一般,下一秒,就见,站在长榻前,离冷晴约莫有两步距离的王泉在听闻冷晴的疑问后,王泉却是当即视线飘忽躲闪起来,仿佛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的模样。
看着王泉如此一副溢于言表的“我做了亏心事儿,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冷晴心中那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但是冷晴依然猜不到王泉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才能让向来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王泉如此的犹豫不决。
看着如此犹豫不决的王泉,冷晴也是犹豫再三,方斟酌着言辞,用带着几此章为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如此朝王泉问到:“王泉……你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放心,跟我说,我保证不出卖你!”嗯……她只会告诉炎子明而已……
听闻冷晴如此发问,王泉当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没有!没有!冷姑娘可不敢这么说!我王泉哪有胆子敢在这惟德宫里,在爷的地盘上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万一牵连了爷可怎么办?!!”
诚然,对于王泉如此解释,冷晴是相信的。
依照王泉对炎子明的忠心程度,王泉的确不可能在炎子明的地盘上——在这惟德宫里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毕竟,若是惟德宫这一块儿出了什么事,无论炎子明有没有参与其中,作为惟德宫的主子的炎子明。总归是逃不脱牵连的。
如此想着,冷晴只得蹙眉继续问王泉:“那你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是干什么?”
这一次,面对冷晴这一番疑问。王泉不吭声儿了。
冷晴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见王泉忽然沉默不语,冷晴也不再催促王泉,就那么静静地双手捧着书卷,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交代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半晌儿后。沉默不语的王泉终于缓缓抬起一只手,有些窘迫地揉了揉他的鼻子,紧接着。王泉便将先前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与冷晴讲了一遍。
末了,空荡荡的左侧殿内,只听得王泉用他那原本的。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又补充道:“我琢磨着我要是一直待在后殿。迟早要被那位燕国公主给扒了衣裳,所以我就借口去侧殿睡,逃了出来。但今夜许多人都在盯着清心殿这边的动静,我不好光明正大地去右侧殿,我不能让爷背上‘喜好龙阳’的名声,所以我只好到冷姑娘你这里来避一避了。”
冷晴一直觉得,在他人说话的时候,无论对方说得对错与否。让对方将话原原本本地讲完,这是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从王泉开始讲述在后殿中发生的事情,直到王泉刚才说出这一番补充概述,冷晴始终保持着沉默倾听的姿态,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打断王泉的话的动作。
直到此刻,确定王泉将该说的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冷晴才将她手中一直捧着的那册书卷猛地往她手边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砸,冷声低喝了一句:“王泉!你真是糊涂啊!!”
见冷晴在听完他的话后,反应竟如此之猛烈,王泉一时间也有些蒙圈了。
愣愣地与坐在长榻边,满目冷意的冷晴对视了一会儿,杵在长榻前的地上的王泉才疑惑不解地开口反问:“不知冷姑娘何出此言?王泉以为,‘煦太子’不留在洞房之内,到冷姑娘这里来,相比于去右侧殿,总要说得过去些!而且对于爷的名声损害也不会太大……”
“这只是你以为!!”这一次,不等王泉将话说完,冷晴就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王泉的话。随即,只听得冷晴话音一转,语调冰冷地说道:“王泉,从你离开后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如此说罢,却见王泉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冷晴只觉得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于是,就见冷晴当即从长榻上站起身,往前跨出一大步,走到王泉面前,冷晴抬起右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以右手食指狠狠点了一下王泉的额头。
同时,安静的左侧殿内殿里,只听闻冷晴似叹非叹地道了一句:“炎子明总夸你聪明、机灵、反应快,我怎么却觉得你二得可以!”
忽然被冷晴点了下额头,本就不明所以的王泉更加蒙圈了:他王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竟被一名女子点了额头……
这厢,王泉在那里发蒙,那厢,刚“收拾”完王泉的冷晴却已然在一转身间,重新坐回到了那张长榻边。
“你以为这是你离开后殿以后,去哪处侧殿休息的问题吗?”就见端坐于长榻边的冷晴如此问出声后,忽而摆出了一副师长的姿态,很有些谆谆教导的意味地对王泉如此说到:“洞房花烛之夜,刚拜了天地的新郎官丢下新娘子,不留宿在洞房内,却大摇大摆地跑出洞房,到了区区一名‘琴师’住的侧殿里休息……
王泉,你以为‘煦太子大婚之夜却夜宿琴师寝殿’这种话传出去,对你家爷——炎子明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你是不知道琴师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的地位有多低贱吗?在你们赤冰国皇宫中,琴师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名小小的宫女、宦人!!”
“这……”面对冷晴这一番冷言斥责,本就因为冷晴那一点没反应过来的王泉再一次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冷晴,只道了一个字便直接语结了。
诚然,就如冷晴说的,在赤冰国皇宫中,无论男女琴师,无论其琴技有多么高超,除非是被赤冰国天子御赐了“御用琴师”的头衔,否则,就地位而言,所有男女琴师的地位,甚至连在宫中浣衣坊里劳作的宫女、宦人都及不上!
只是琴师也有琴师的好处,虽然除了“御用琴师”之外,宫中其余豢养的琴师地位都极其低贱,但在吃穿用度以及其它方面的待遇上,到是比那些有品级的宫女、宦人还要好上一些。
尤其是与双手有关的用度,在这方面,即便是各宫的贵人,只怕都比不上琴师的待遇!
但是,再好的待遇,也抹不去琴师身份低贱,可以任人揉捏的事实……
顿了须臾,王泉才颇有些尴尬地朝冷晴解释道:“王泉的确没有想到这些。王泉当时只想尽快离开后殿,离那位燕国公主远远儿地,以免那位燕国公主再对王泉上下其手……”
许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王泉出口的话也有些不着边际。
见王泉如此一副蠢笨到家的反应,竟连“上下其手”这种词都说出了口,冷晴当即深深地为炎子明默哀了一把:身边有这么一个表面精明,实际上蠢到家、坑到家了的下属,真是亏了炎子明能安然无恙地在赤冰国的储君之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她真好奇炎子明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多年来,炎子明竟然没有被王泉这厮坑死!
虽然心中腹诽,但冷晴却也知道,眼下王泉毕竟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王泉的所有言行,可都直接代表着炎子明啊!冷晴怎么也不能任由王泉就这么逃出“洞房”而不闻不问!
于是,就听得冷晴如此对王泉提点道:“趁现在你出来的时间短,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后殿去!回去以后,你好好跟那位燕国公主道下歉,扯个谎什么的,尽量将今夜这出‘出走洞房’的插曲圆过去。至于今晚的洞房……”
说到此处,冷晴的话音却又蓦然顿住,下一瞬,却见冷晴再度从长榻上站起身,走到了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面前,而后,冷晴再次抬起了她的右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炎煦归来3
但见空阔却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见冷晴又一次抬起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王泉上半身向后仰倒,尤以脑袋往后仰倒的角度最大,很显然,王泉如此动作,是为了防止冷晴再度用手指点他的额头!
不过,王泉此番却是多想了,因为,冷晴抬起的那只右手,这次并没有抬得太高,不过抬到王泉肩膀的位置,就停住了往上抬的动作。
下一瞬,就见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泉的冷晴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王泉的肩头,同时冷晴张了张口,对王泉如是说道:“其实吧!王泉!你刚才只是一时心急,面对那位燕国公主突然朝你伸手的举动,你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才生出了逃离的心思。只要你冷静下来,我相信以你王泉游戏花丛多年的能力,对付一名女子,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反正明天你家爷炎子明就回来了,王泉!你只要能扛过今夜,就没事了。”
冷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此番冷晴说出的言辞,却十分地语重心长,再配上冷晴那认真的模样,到有几分说服人心的意味。
这厢,待到冷晴说罢,却见王泉先是双眸一亮,但是随即,王泉的眸光又马上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因为冷晴的右手仍拍在王泉的肩头,冷晴与王泉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因此,王泉的变化,丝毫没有逃过冷晴的双眼。
只是冷晴却有些想不通了:明明前一刻听闻她的话后,王泉还双眸发亮。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了曙光一般,但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王泉双眸中的光芒就消散一空。甚至……就连先前的神采也瞧不见了!
瞧着王泉如此快速的变化,冷晴有心想要发问,但不等冷晴张口,就见垂头丧脑的王泉耸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已经来不及了!”
听闻王泉如此言说,冷晴先是一愣,随即。就见冷晴十分淡定地收回了她拍在王泉肩头的那只右手,而后往后退出两步,重又坐回到了那张金丝楠木材质的长榻上。
坐回到长榻上后。却见冷晴当即蹙眉,冷眼瞧着王泉,语气冷然得毫无情绪起伏地对王泉冷冷地说到:“王泉,你若不想回去后殿。大可以直说!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这种话……你这种说法去忽悠那些脑子缺根弦的人也许还行。可你觉得我冷晴会信吗?
且不说现在才半夜,离天亮还远着呢!只要你现在赶回去,多的是借口、理由可以与那位燕国公主去解释!只要你安抚了那位燕国公主,我想,那位燕国公主也不至于将‘新郎官半夜逃离洞房’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情拿出去说的。当然了,若那位燕国公主蠢得连她的脸面,连她们燕国的脸面都不顾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暂且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便是说你此时离开后殿还不到一刻钟,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无法做什么。若那位燕国公主不蠢,不至于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够你这位‘煦太子’出去上趟茅房的,多余的‘事情’你是半点也没有时间去做!莫非……”
冷晴斜眼看着王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莫非你还是担心先前的事情会再发生?”
虽是疑问,但是如此问完后,冷晴自己却先是嗤笑了一声。
冷晴嗤笑的原因无它,只因冷晴觉得:莫说那位在深宫中长大的,被养得娇滴滴的燕国公主了,就是她冷晴自己想对王泉做些什么,都得先认真仔细地掂量掂量,毕竟实力的差距是摆在那里的!
若说王泉真怕他回去后殿以后,那位燕国公主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事情……这种蹩脚的理由,打死她冷晴都不相信!!难道王泉那一身功夫、内力是学来当摆设的??
对于冷晴如此一番长长的饱含不满的言辞,那厢的王泉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道:“不是!王泉并非这个意思,而是……”
话只说了一个开头,王泉就停住了话音。
冷晴到也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着不催促的态度,只静静地坐在长榻上,静静地看着王泉,静静地等着王泉将话继续往下说。
那厢,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兀自犹豫了半晌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就见王泉牙一咬,眼一闭,对冷晴说出了如是一番话来:“自王泉从醉酒中醒来,王泉就隐约感觉到后殿的殿顶上方有暗卫活动的气息。
后来躲避那位燕国公主时,王泉才终于确定,后殿的殿顶上方,的确有一名暗卫在。王泉估计,那应当是皇上派过来监视后殿动静的暗卫,毕竟整座赤冰国皇宫内,只有皇上才有能力支使宫中暗卫。而先前……”
王泉的话音又一次顿住,冷晴这次并没有如上次那般静静地等着王泉自己往下说,反而看着王泉,有些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先前怎样?”
与冷晴的视线交汇,王泉仿似有些心虚一般地,“咕咚、咕咚”地咽了几口唾沫。
随后,才听得王泉声音弱弱地说到:“而先前……早在王泉离开后殿进入这左侧殿的时候,那名守在后殿殿顶上方的暗卫,就催动内力离开了。若王泉所料不差,那名暗卫,应当是去向皇上回禀先前发生在后殿中的一应事情去了……”
“什么!!!”一听王泉如此分说,原本斜眼看王泉的冷晴当即美目一瞪,从长榻上弹身而起,同时毫无形象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嘘嘘嘘!”被冷晴这么一嚷嚷,王泉当即脸色一变,吓得连忙朝一蹦三尺高的冷晴躬了身子。同时右手握拳,独留食指竖起地挡在他的唇前,一连嘘了好几声。
紧接着。王泉放下右手后,却是一脸急切地朝冷晴解释道:“我的姑奶奶哟!您可小点儿声啊!虽说这几年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兴许要不了几年就会宾天了,可眼下这宫中,仍然到处都是皇上的暗卫,不管哪座宫里但凡有点动静,那些暗卫都会如实上报给皇上的!
虽然此时王泉可以确定清心殿的殿顶上已经没有暗卫了。可您老人家这么大声地嚷嚷,还是会将清心殿附近的暗卫给招来的!那些暗卫个个都鬼精儿鬼精儿的,给他们一点蛛丝马迹。他们都能翻个天出来!爷现在还在暗室之中,可不敢将那些暗卫给招来啊!
诚然王泉和牧文并不惧怕那些暗卫,以一挡十完全不成问题,可爷之前一再叮嘱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小心将那些暗卫给招来了,让他们发现咱们清心殿底下还有那么庞大的一个迷阵和密道,会给爷惹来许多麻烦的啊!”
面对如此紧张兮兮的王泉,冷晴初时听闻“那名蹲守在清心殿后殿殿顶上的暗卫,已经去向炎武蓝回禀消息了”时的震惊,也渐渐地消散了,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气闷……
下一瞬。却见冷晴突然笑眯眯地看着王泉,抬起左手朝王泉招了招手。同时,只听得冷晴语气和善无比地对王泉说道:“王泉,你过来!”
猛然瞧见冷晴如此转变,王泉显然一时间无法适应,但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面对如此变化诡异的冷晴,王泉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半步,同时满眼警惕地看着冷晴,语不成调地反问冷晴:“冷、冷姑娘!您想干什么……冷姑娘您笑得好……”恐怖!!!
“恐怖”二字刚从王泉脑海中划过,王泉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这厢,笑眯眯地看着王泉的冷晴就已经笑意盎然地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然而,紧接着,就听得冷晴话音一转,却是冷晴面目狰狞地压低了声音地对王泉道了一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丫的!”
看着瞬间犹如罗刹附体,面目狰狞,气势可怖的冷晴,王泉瞬间在心中泪流满面:爷啊!您到底看上了冷姑娘什么啊!这冷姑娘发起狠来,气势一点都不比爷您发怒的时候差啊!!爷……您快回来啊!小的又不能对冷姑娘如何,可小的不想挨冷姑娘的揍啊!
见向来为人处事均极其清冷的冷晴此番真的有些着恼了,王泉当即嘴上一个劲儿地朝冷晴赔不是,说什么都是他王泉脑袋缺根弦,是他王泉太不省得事,太过思虑不周,以至于给他家爷,给冷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但事已至此,只能还请冷晴见谅云云。
总之就是什么话好听,什么话能让人听着舒心,什么话能让人听着消火的,也不管冷晴会不会嫌他啰嗦,总之王泉统统都说上了一遍。
面对王泉这一叠声的道歉,冷晴虽然知道,王泉的道歉大部分都是敷衍之词,只有其中微乎其微的几句是出自王泉的真心实意,但冷晴纵横商场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大度容人的脾性,况且,冷晴原本也不是一个过于斤斤计较,喜好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
今夜的事情,就像王泉说的,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而且从王泉的道歉之词中,冷晴能听出王泉也的确认识到了他此番的错误,因此,冷晴到也不准备继续苛责王泉。
于是,就见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冷晴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朝站在她对面的王泉叹息一声,道:“算了算了,你出都出来了,这会儿炎……你们赤冰国的皇上也许已经知道在后殿中发生的事了,现在再说这些道歉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闻冷晴如此言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当即笑嘻嘻地举起他的右手,而后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地道:“冷姑娘请放心,我王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若再有下一次,我王泉定当遭天打五雷轰!顺带让我王泉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那厢,刚坐回到长榻上的冷晴一听王泉这一番誓言,冷晴并没有半分欣慰的意思,反而当即白眼一翻,毫不留情面地就对王泉的誓言嗤之以鼻道:“还下一次?!怎么着!王泉,你还想替你家爷拜两次堂啊!想得到挺美的呵!”
面对冷晴如此可谓是诛心一般的言辞,王泉的脸色当即如吃了苍蝇一般地难看。
下一瞬,就见王泉将他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语气急切地否认道:“不是不是!冷姑娘误会了,我王泉绝对不敢如此作想啊!”
冷晴自然知道,对炎子明忠心耿耿的王泉不会真的这么想,既然王泉自己都如此急切地否认了,冷晴觉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王泉毕竟给炎子明带去了麻烦,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麻烦,因此,该损王泉的话,冷晴还是会损王泉两句的。
于是,就听得冷晴那略带叹息的幽幽的语气在空阔的左侧殿中缓缓地飘散开来:“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冷晴说出这么一句在现代比较常用的鄙视人的用语来,也就是想损一损王泉,出一下她心中那口气罢了,偏生王泉不识相,非要一副诚恳求教的模样地朝冷晴问道:“冷姑娘此言何意?王泉却是听不懂!”
被王泉这么一问,冷晴当即白眼一翻,直接果断、不留情面地回了王泉一句:“意思就是骂你蠢!”
面对冷晴如此的大放厥词,王泉嘴角抽了抽,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是!王泉的内心却早已排山倒海地呼啸起来了:忍住!忍住!冷姑娘对爷有救命之恩!还有昨日,若不是冷姑娘在,爷的秘密只怕就要被那劳什子燕国的玉荣夫人和欧阳烨发现了,所以王泉你千万要忍住!
最终,看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的冷晴,王泉只能在心中欲哭无泪地哀嚎:爷!冷姑娘在羞辱小的啊!爷您快回来治治冷姑娘的嚣张气焰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惑君魅上1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采桑子》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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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在韩院中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前,被天际的皎洁月光映照得犹如鬼魅的黑影浑身上下均被一袭黑衣、黑靴所包裹,就连那抹黑影的面部,都被裹在了层层黑巾之中,只余下一双幽暗的双眸映照着淳淳月华。
如此严密的装束,完全让人无法窥探那抹黑影的面容,亦无从分辨男女。
站在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前,那抹黑影只需微微抬眸,便可瞧见修建在那十二阶的青石台阶上的那一栋两层楼宇底下的那一层里,左侧最外面的那间厢房里仍亮着烛火。
尽管从敞开的窗户上看去,那间厢房内只是一灯如豆,却也足够刺破这黑夜的黑暗。
倏然,只见那抹黑影抬步,悄无声息地踏上那十二阶青石台阶,径直走到了左侧最外面的那间厢房门前。
皎洁的月色下,韩院的书房门前,就见那抹黑影抬手,径直推门而入——
借着从大开的门洞里投射进书房内的月光,可以瞧见进门便是书房的外室,外室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张圆形的梨花木茶桌,桌面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壶、茶杯。茶桌边的地上则围着一圈儿圆凳,也是梨花木的。
茶桌过去。是一张靠墙摆放的梨花木的长榻,榻上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长方形矮脚桌。矮脚桌左右两侧各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靠枕,枕面上绣着山川图案。十分的简洁。
书房的外室地上虽然摆着许多灯柱,但此刻却没有一盏灯柱是点亮的,以至于空荡荡的外室里除了从门洞、覆着薄纱的窗户上投射进室内的月光之外,毫无其它光亮。
黑影脚下步子转动,穿过分隔书房内外室的那扇垂着石青色帷幕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便是这间书房的内室。
走过分隔书房内外室的那扇垂着石青色帷幕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当先便可见一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庞大的书架上,每一层、每一格几乎都摆满了纸质的书册,以及各式光是肉眼看上去就已经有许多年头的竹简。
书架后方。正对着满月型拱门的地方,是一张摆着文房四宝,以及几卷摆放整齐的书册、竹简的纯红木打造的书案。
书案左上角,在靠近那一堆书册、竹简的位置。摆着一只金色的烛台。烛台上插着的那只蜡烛正努力地向它的四周投射着光亮。而先前在韩院中看见的那一灯如豆,便是这一支蜡烛散发出的光亮。
此时虽已是子夜,可那张书案后的靠椅上,却静静地坐着一个身穿浅兰色儒衫,披散着三千青丝的人。
因那人本就披散着三千青丝,且那人的脸还微微垂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那人应当是一名身形纤长的男子。
而此刻,那名男子正借着他身前书案上燃着的那唯一一支蜡烛的烛火。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案上摊开的一卷略显陈旧的竹简。
这厢,却见那抹黑影在见到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后,那抹黑影二话不说地便朝着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单膝跪了下去。
就见那抹单膝跪地的黑影朝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恭敬地双手抱拳,而后,安静的书房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子的声音:“属下参见主人!按照主人的吩咐,贺礼将于明日午时左右,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
那抹黑影,便是苍蝶暗影团的暗影,而苍蝶暗影团的暗影具是清一色的女子。只是,在那名暗影如此说罢后,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却并没有接话。
那名垂着脸,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不开口,那名单膝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暗影也不敢妄自开口,只能低着头,沉默地跪着。于是,书房里再度陷入了安静。
在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的沉默以对中,就见那名暗影原先高高举起,朝着那名男子抱拳的双手,已缓缓地放下。
在放下双手的过程中,就见那名暗影将她放下的一只手搁在了她曲起的那条腿的膝头,另一只手则撑在了她身边的地上。
尽管因为那名暗影浑身上下均被一袭黑衣、黑靴所包裹,就连那名暗影的面部,都被裹在了层层黑巾之中,只余下一双幽暗的双眸,可从那名暗影摆出的如此姿势中,不难看出那名暗影对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的恭敬之意。
放下高举抱拳的双手后,那名暗影便再无其它动作,亦没有作声,只安静地单膝跪在那处,静静地等着那名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许久许久,那名一直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看竹简的男子才终于有了动静——
却见那名原本静坐于书案后,垂着脸,安静地看竹简的男子忽而施施然地抬起手,将那卷摊开在他面前书案上的竹简缓缓卷起收好,而后那名男子拿着卷起的竹简缓缓站起身……
只可惜,即便那名男子已经站起身,但那名男子的脸依然低低地垂着,仿佛是在看着他手中捧着的那一卷竹简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但也因那名男子垂脸的幅度较大,以至于他那一头披散着的三千青丝从他的脸颊两侧纷纷垂下。悉数将那名男子的面容遮挡,让人无法窥探其面容几何。
只有一灯如豆的安静的书房中,但见那名男子站起身后便不疾不徐地转身。待离开那张纯红木的书案后,那名男子却是走向了他身后的那一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
随后,就见那名男子将他手中卷好的那卷竹简,放在了那个书架中的某一层的某一格上。转而,那名男子又从他面前的那个书架上,挑了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捧在手中。
这厢,那名从头黑到脚的暗影仍然低着头。沉默地单膝跪在书案前的地上。
若非那名暗影所跪的地方,正好在书案上的那只蜡烛所能照亮的光线范围内,只怕那名沉默的暗影就要与这书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而那厢。在那个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前,待到放好手中竹简又挑了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捧在手中后,那名男子这才缓缓转身。
直到那名男子完全转过身,抬头看向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暗影时。这才借着书房内室里的那一豆烛火,看清那名男子的面容——
有些偏向古铜色的肤色,脸部轮廓似刀刻出来的一般,却又刚中带着一抹柔顺;一对浓厚的墨眉在尾端的眉骨处有一道细微的转折,透着几分刚毅;不算狭长的丹凤眼中嵌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高挺的鼻翼带着几分北地人的味道,桃色的双唇不薄亦不厚……
如此面容,虽算不上面如冠玉。却是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的俊美,倘若真要说起来。这也可算是一张堪比炎子明那张脸的祸国殃民的俊美面容。
而这张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的俊美面容的主人,正是这座韩院的主人——朱梓陌。
无论是大梁国还是赤冰国、大章国亦或凤鸣国,乃至其它五小国,在天成大陆上,各国民间都有“父母身亡,守孝三年”的说法。
当然了,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守孝三年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无论如何,为人子女的,最少一年的孝是要守的。
因为“父母身亡,守孝三年”里的“父母”是指的守孝之人的生身父母,因此,尽管陈柔是朱梓陌的嫡母,但陈柔却可不算在朱梓陌的守孝对象之列。
而朱辉虽然是朱梓陌货真价实的生父,但生而不养,不为人父!朱梓陌即可为朱辉守孝,亦可不为朱辉守孝,这就端看朱梓陌的心意了。
至于朱梓尧……撇开朱梓尧并非朱辉血脉一事不提,即便朱梓尧是朱辉的血脉,朱梓尧也仅仅只是朱梓陌的兄长,与朱梓陌乃是同辈,朱梓尧就更不在朱梓陌的守孝对象之列了。
诚然朱辉和陈柔、朱梓尧三人,朱梓陌都可以不为他们守孝,但是无论如何,朱梓陌都是要为刘如云守孝的。
刘如云只有朱梓陌这一子,尽管刘如云在诞下朱梓陌后,因为其自身身体羸弱的关系,刘如云并没有对朱梓陌尽到很好的作为一个母亲该尽到的责任,但无疑刘如云是十分爱护、关心朱梓陌的。
况且,从本质上来说,刘如云的死,其实与朱梓陌脱不开关系。若非当日朱梓陌用言语逼死了朱辉,刘如云也不会……
因此,无论是出于朱梓陌只有刘如云这么一个娘亲,还是出于对刘如云的愧疚,毫无疑问地,朱梓陌都会为刘如云守孝。
不说朱梓陌是否会为刘如云守孝三年,至少一年的孝,朱梓陌是会为刘如云守的。
而至今距刘如云去世才不过二月,即便朱梓陌只为刘如云守孝一年,这个孝期也才过去了五分之一。
且不说朱梓陌如今尚在守孝期间,便是说自刘如云去世后,朱梓陌平日便都只穿一身浅淡素衣,今日他亦只穿了一身浅兰色儒衫,三千青丝连冠也没有束,就那么随意的披散着。
朱梓陌的衣着穿戴虽简单,甚至朱梓陌的三千青丝更是毫无形象地披散着,却丝毫掩不住朱梓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气质。
不过,就算只是素衣,凭着朱府现今的财力,朱梓陌现今在朱府的地位,那衣料怎么说也得是上等的绸缎料子,这无疑更加提升了朱梓陌身上的华贵气质。
那厢,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书架前,就见穿着一身素雅的浅兰色儒衫的朱梓陌手中捧着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暗影后,朱梓陌却没有返回到那张纯红木打造的书案后的靠椅上坐下,反而直接手捧书册,朝着书架一旁的墙壁上那扇开着的窗户走了过去。
伴随着朱梓陌向前走动的脚步,朱梓陌的身影逐渐沐浴在淳淳月光之下,而朱梓陌身上那一身素雅的浅兰色儒衫则将投射到他身上的淳淳月光晕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待到朱梓陌整个人都被从窗外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所笼罩,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朱梓陌的身影都显得朦胧如幻,宛若谪仙。
在那扇开着的窗户前站定后,朱梓陌并未翻看他手中的那本蓝皮封面的书册,而是抬眸,迎着从大开的窗户中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看向了窗外的迷茫夜色。
这无边的寂静夜色,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许久后,手捧书册,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迷茫夜色的朱梓陌才如此问到:“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林副使他们可还安好?”
“回禀主人,自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同行后,介于幽冥宫在江湖上颇为声名狼藉的狠厉名声,一众前往江南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见之均绕道而行,林副使和林公子反倒比之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行路时还要安全许多。
前日,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已进入江南境内的金义省,若不出意外,在本月月中前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将平安抵达南岭郡。”空荡荡的书房内,仅有朱梓陌与那名暗影在,朱梓陌的问题一出口,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当即便接过话,朝朱梓陌语气恭敬地如此禀报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惑君魅上2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采桑子》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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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院。书房。
屋外,是迷茫无尽的夜色,一抹苍凉的上弦月悬挂于远方天际,清冷且清寒。
屋内,外室没有点灯,空荡荡的外室只有从大开的门洞里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堪堪照亮进门处的那一方天地,其余地方,尽皆黑暗。
而只摆着书架、书案、靠椅等物,点着一灯如豆的书房内室里,仅有立于窗前的朱梓陌,与那名跪在书案前的地上的那名低垂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二人在。
但见朱梓陌随意地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袭素雅的湖蓝色儒衫,右手握拳地置于腹前,左右握书地负于背后地立于打开的窗前。迎着从大开的窗户中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朱梓陌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静静地遥遥望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
也许是因为个人的气场罢,站在窗前的朱梓陌显得是那般地长身玉立,他身上的那股雍容尊贵之气无需外物的衬托便已溢于言表。
反观那名暗影,那名暗影浑身都被裹在了黑衣里,只露出了一双幽暗的双眸,且那名暗影又是沉默地跪在地上,以至于那名暗影几乎要融入这书房内的黑暗中。
又因朱梓陌就站在大开的窗户下,此时朱梓陌整个人都已被从窗外投射进书房内室里的淳淳月光所笼罩。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朱梓陌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朦胧如幻,宛若谪仙临世。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许久后,手握书册,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迷茫夜色的朱梓陌才如此温声问到:“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林副使他们可还安好?还有,无常鬼医的行踪查到了吗?”
温润如玉的嗓音,一如朱梓陌那透着浓郁书卷气的外形。
“回禀主人,自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众人同行之后。介于幽冥宫在江湖上颇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的狠厉名声,至今为止,一众前往江南南岭郡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见之几乎均绕道而行。如此,反倒让林副使和林公子比之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行路时还要安全许多,路上也再无意外横生。
另外,因林公子心性似孩童。无论走到哪一处。众人必将停留一二日以供林公子游玩,因此,直到前日,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才进入江南境内的金义省。据下面的人回禀,若不出意外,预计在本月月中前后,林副使和林公子与幽冥宫一行人等应该便能平安抵达南岭郡。
至于无常鬼医……回禀主人,请恕属下等人无能!实在是无常鬼医的行踪过于神秘。许多次属下等人刚刚查到无常鬼医的行踪,那无常鬼医便又失去了踪迹。不过大致可以确定的是。无常鬼医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位于金义省南边的南岭郡了。”朱梓陌的问题一出口,那名暗影当即便接过话,用她那冰冷的女声,朝朱梓陌语气恭敬地如此禀报了一番。
那厢,听闻那名暗影的回禀后,站在窗前的朱梓陌仿佛略微沉吟了一番,待朱梓陌再开口时,却是如此叮嘱道:“回头你吩咐下去,让沿途的门众看紧林副使和林公子,以防止他们再遇上危险。不过,只要不影响林公子参加武林大会,且无碍林公子夺取武林大会的魁首之位的话,任何事情都大可随他们去。
另外,在幽冥宫圣女与林副使和林公子分道扬镳之前,让下面的人千万盯紧幽冥宫众人。若确认幽冥宫圣女并无谋害林副使和林公子之心,那么待幽冥宫圣女抵达南岭郡后,即便幽冥宫圣女不再与林副使和林公子同行,也让下面的人也多多照拂下幽冥宫圣女,权当回报她一路上对林副使和林公子的照顾。至于幽冥宫其她人,尔等不必理会。”
听闻朱梓陌的叮嘱,那名暗影当即朝着朱梓陌的方向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地应道:“是!主人!属下领命!”话音一转,却听得那名暗影又如是问道:“那……无常鬼医呢?”
“无常鬼医……”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朱梓陌轻轻地念出了这四个字,但是随即,却只听得朱梓陌的一声轻叹:“唉……”
提及慕子儒,朱梓陌除了叹息之外,朱梓陌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情绪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了。
一个多月前,朱梓陌的师父让朱梓陌派人去江南平南省寻找丹枝、洪熟、棠律、芹梢这四味药,尽管当时朱梓陌并不知道这四味药的用途,但因这是朱梓陌的师父交代给朱梓陌的事情,因此,朱梓陌当即便派了他信得过的慕子儒去寻药。
朱梓陌知道,慕子儒在接到他的吩咐的第二天,慕子儒就动身离开了京都绉平。
而且,慕子儒走的时候,还去白虎辖下的三十六堂中的第十七堂所辖的明阳阁老板明净阳手中“借”走了十万两的银票。
明净阳不必慕子儒天不怕地不怕,明净阳胆子小,慕子儒“借”完银子后前脚刚离开明阳阁,明净阳后脚就将天圣门圣使找他借了十万两银票的事情报了上去。
当然了,对于慕子儒在明净阳手中“借”银的行为,朱梓陌并不在意,因为十万两对于朱梓陌而言,根本就是冰山一角罢了。
真正让朱梓陌郁闷的,是慕子儒那厮的行踪!
起先在梁兴省境内的时候还好,毕竟梁兴省是天圣门的总舵所在地。天圣门门人众多,几乎遍布梁兴省每一个角落,因此。关于慕子儒的行踪,朱梓陌还能随时查到。
可自从慕子儒离开梁兴省的范围后,慕子儒的行踪就忽然变得飘忽不定、难以寻觅起来!
朱梓陌不是不知道慕子儒在江湖上有多少仇敌,而且慕子儒此行,还需要为朱梓陌去寻找丹枝、洪熟、棠律、芹梢这四味朱梓陌的师父点名要找到的药材,结果慕子儒前脚才出梁兴省的范围,后脚就给朱梓陌来了个失去踪迹。这让朱梓陌如何不忧心?
是以,这段时间,每次有暗影来回禀消息。朱梓陌都会顺口问一句来的暗影有没有查到慕子儒的行踪。可惜,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让朱梓陌大失所望,却又都在朱梓陌的意料之内。
安静的书房中,就听得身姿笔挺地站在大开的窗前。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单手负于身后的朱梓陌颇有些无奈地如此说道:“罢了!尔等不必再费心追查无常鬼医的行踪了,暂且由着他去吧!他在外面向来脾气古怪,让人捉摸不定,却独独喜欢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行踪。待到他有需要之时,他自会去寻你们的。”
朱梓陌这番话的话音刚落下,不等那名暗影接话,随即便听得朱梓陌语气轻飘飘地如此问了一句:“上次派去赤冰国送白令的那三人,如今伤势如何了?”
那名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暗影闻此问。当即继续朝着朱梓陌的方向双手抱拳,语气恭敬且毫不迟疑地回禀道:“回禀主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调养,她三人如今具已恢复如初。眼下她三人正在城外北郊的据点内待命,随时可以领取新的任务执行!”
那厢,就见朱梓陌依然保持着他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姿势不变,却又兀自点了下头,很显然,那名暗影的回答无疑让朱梓陌很满意。
随即,却听得视线遥望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朱梓陌似自言自语一般地如此轻声说道:“赤冰国太子大婚已过,从今往后,赤冰国的储君宫殿便将多出一名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再只有少夫人一名女子……”
听闻朱梓陌这一番低声的喃喃,那名暗影犹豫一番后,却是壮着胆子地擅自问道:“主人的意思……是否是要将少夫人接回来?”
对于那名暗影擅作主张的发问,朱梓陌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模样,依然保持着他看着窗外那无尽的迷茫夜色的姿势不变,许久后,才听得朱梓陌语气淡淡地回应了那名暗影两个字:“不必。”
自从擅自问出“是否是要将少夫人接回来”这个问题后,便一直内心忐忑不安地等着朱梓陌的决定的那名暗影此番听闻朱梓陌的回答,却是莫名地放松了忐忑不安的心情。
下一瞬,就听得那名暗影用带着几分释然的语气,朝朱梓陌恭敬地道了一句:“请主人恕罪!是属下逾矩了!”
朱梓陌并没有理会那名暗影的告罪,只是似叹非叹地如此吩咐道:“待你回去后,便让她们三人即刻动身去赤冰国皇宫,替本门主保护好少夫人。”
“这……”原本,对于朱梓陌的任何疑问、任何吩咐,那名暗影都回答得十分地干净利落,可当那名暗影听闻朱梓陌此番的吩咐后,那名暗影这一次却明显地犹豫了。
听出了那名暗影话中的犹豫,便见那厢的朱梓陌微微侧脸,斜斜地瞥了一眼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那名暗影,只闻朱梓陌语调冷硬地如是问道:“怎么?你可是觉得本门主的安排有何不妥?”
尽管朱梓陌看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扇打开的窗前,除了微微侧了侧脸外,朱梓陌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上位者的气势,以及朱梓陌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内息,却在朱梓陌反问那名暗影的同时,被朱梓陌悄无声息地释放了开去……
面对天圣门的门众,大部分的时候,朱梓陌都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门主。但是,这并不代表任何天圣门门众都可以随意出言挑战朱梓陌作为“天圣门门主”的威严!
这厢,面对朱梓陌那不动声色地释放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与内力兼容的威压,那名暗影当即将单膝跪地的姿势改为了双膝跪地,同时将她的上半身低低地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口中则惶惶不安地请罪着:“请主人恕罪!属下绝对不敢非议主人的安排!”
长身玉立于大开的窗前的朱梓陌依然维持着他微微侧脸,斜斜地看着跪在书案前方的地上的那名暗影的姿势。待到缓缓收敛起他刻意释放出去的威压后,朱梓陌才语调轻缓地问道:“那你是何意?”
没有了朱梓陌那刻意释放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与内力兼容的威压,那名暗影才略带犹豫地张口,斟酌着措词地对朱梓陌解释道:“主人!属下只是觉得,若要在皇宫内院之地保护少夫人,理当选取功夫绝顶之人方是上策。但櫆魅、洙漓、栎栖她们三人仅是轻功一流,手脚功夫却并非绝顶,在门中连上层都算不上。属下觉得……”
偷偷抬眼看向朱梓陌,见站在窗前的朱梓陌虽静静地斜眼看着她,却并没有制止她往下说的意思,那名暗影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说了下去:“属下觉得櫆魅、洙漓、栎栖三人并不适合去保护少夫人,是否需要更换下人选?”
“不必!”那名暗影的话音刚落,朱梓陌就毫不犹豫地,语气轻飘飘地对那名暗影的提议做出了否定的决断。
不等那名暗影再说什么,朱梓陌便又兀自往下说道:“她们三人的功夫的确不高,但她们三人却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她们之前已经与赤冰国太子打过照面,此番让她们去到赤冰国后,先去找到赤冰国太子直接道明去意,赤冰国太子自会安排她们三人去到少夫人的身边。若无其他事,你且先退下吧……”
朱梓陌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那名暗影自然不会再去胡乱提什么建议了。而且因朱梓陌同时还下了逐客令,那名暗影也不好继续在这韩院的书房中逗留了。
于是,安静与黑暗并存的书房中,就听得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如此应道:“是!主人!属下领命!”(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惑君魅上3
纵观泱泱华夏历史,有些后妃的争宠方式很温和,虽然同样是为了争宠,但她们不伤人不害人。而有些后妃的争宠方式就显得有些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了。
比如西汉汉成帝的第二任皇后赵飞燕和汉成帝的昭仪赵合德:
汉成帝的第二任皇后赵飞燕的原名未被正史记载,通常认定为“宜主”。因其窈窕秀美,凭栏临风,有翩然欲飞之概,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邻里多以“飞燕”誉之。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忘记了她的本名,而把她叫做赵飞燕。“燕廋环肥”里的“燕廋”就是指的赵飞燕。
华夏历代文人学士在吟诗作赋时,多提到赵飞燕的名字,并且创作了不少以赵飞燕为题材的小说、诗歌、绘画等文艺作品,故而使得她精美绝伦的舞蹈技艺,广为传诵和发扬。
例如唐代诗人徐凝作《汉宫曲》就题写了:水色箫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汉成帝的昭仪赵合德是赵飞燕的孪生妹妹。赵合德与赵飞燕风姿迥异,生得体态丰腴,玉肌滑肤,但美艳妩媚与赵飞燕不相上下。
据记载,赵氏姐妹是江南水乡姑苏人氏,赵飞燕能歌善舞,通音律,晓诗书,妖娆媚艳,是一个天生的人间尤物,后为长安宫人。
话说这赵飞燕绝对算是华夏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一位皇后了。
赵飞燕的“名”不仅是因为赵飞燕妖冶冷艳,舞技绝妙。可以在玉盘上起舞,也因为赵飞燕和她的妹妹赵合德联手争宠,最后却让汉成帝死在了赵合德床上的伟大事迹!
据记载。舞者出身的赵飞燕在被汉成帝带回宫后,为了紧紧抓住汉成帝的心,赵飞燕先是使了个欲擒故纵之计,一连拒绝汉成帝三夜召幸,成功地激起了汉成帝的征服之心,后被汉成帝夜夜临幸,直到汉成帝再也离不开她。
而赵飞燕初次与汉成帝燕好时。为了掩饰她曾经与富平侯张放有过肌肤之亲,赵飞燕故意选择月事来潮的当儿,装出一副不解“人事”。又若不胜情的模样。以致使汉成帝大感新鲜,发狂似地在赵飞燕凝脂般的香肩上狠咬几口,齿痕竟至经月不褪。
更妙的是赵飞燕的体血沾污了御袍,她要为汉成帝浣洗。汉成帝怔怔地望着那些血迹。说是要留作永久纪念。可怜也可笑的汉成帝竟然把“此血”当成了“彼血”,可见赵飞燕伪装的手段是如何高明。
后来赵飞燕初时封为婕妤时,六宫议论纷纷,都认为赵飞燕只不过是个惯于蛊惑的货色,难登大雅之堂。而赵飞燕则谨言慎行,对许皇后很恭谨地执婢子礼,从而消除了许皇后的戒心,待之如姐妹;又刻意低声下气地与宫中粉黛结好。也逐渐松驰了六宫佳丽对她的敌意。
既蒙汉成帝宠幸,还得委曲求全。赵飞燕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为了打破形单势孤的局面,也为紧紧抓住汉成帝的心,于是赵飞燕有计划地在汉成帝枕边进言,把容貌更胜她一筹的妹妹赵合德,推荐给了汉成帝。
终于在赵飞燕进宫半年之后,她的孪生妹妹赵合德也被引进宫中。
结果自然是赵合德的美貌令汉成帝惊羡不已,而赵合德的柔情更令汉成帝神魂颠倒,以至后来汉成帝一刻见不到赵氏姐妹,便心神不安。对于赵氏姐妹的话,汉成帝更是言听计从。
赵合德入宫数日,也被封为捷妤,两姐妹轮流承欢侍宴。不但六宫莺莺燕燕被汉成帝抛诸九霄云外,就连原先汉成帝宠爱有加的许皇后与班捷妤,也被冷落一旁。于是,许皇后与班捷妤为了利害而结合在一起,与赵氏姐妹展开了一场白热化的争宠斗争。
几番交手之后,赵氏姐妹已稳操胜算。为了取悦赵氏姐妹,汉成帝废掉了许皇后,收回许皇后的后印,废处昭台宫。班婕妤则激流勇退,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去了。
情敌既去,赵氏姐妹志得意满,她们在竭尽所能,使出混身解数讨好汉成帝之外,还有计划地进行夺权固位的步骤。
迨至永始元年,也就是赵飞燕入宫两年之后,终于被册立为皇后。赵合德也被封为昭仪,姐妹俩并得宠幸,且姐妹俩的待遇一样高,赵氏姐妹一时间权倾六宫。并且,有记载称:汉成帝曾经对赵合德说:“要不是皇后只能有一个,我一定也封你当一个。”
相传,赵飞燕为使肤色白皙娇嫩,更是把一种秘方配制叫作“息肌丸”的药丸塞入了肚脐中。据说这种丸药是由麝香、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制成的蜜丸。
赵飞燕将“息肌丸”放入肚脐内,确实功效显着,用后可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但该药之毒却会经久滞留积蓄在任督二脉内,令女人终生不孕。
也许是因为用了息肌丸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她们自身的身体原因;也许是她们刻意为之……总之,赵飞燕和赵合德受汉成帝专宠十余年,贵倾六宫,二人却均从未怀孕。
若说赵氏姐妹为了争宠,使尽手段去打压许皇后和班婕妤,最后逼得许皇后被废,班婕妤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这些统统都还可以让人接受。
让人无法接受,且令人发指的是,赵氏姐妹为了专宠,自己不怀孕也就算了,还不让别的嫔妃为汉成帝怀孕生子!
因为害怕别的嫔妃怀孕生子,威胁到赵飞燕的后位,威胁到赵合德的地位,赵氏姐妹就疯狂地摧残宫人:“生下者辄杀,堕胎无数。”
据记载,宫女曹宫生一男孩。竟被赵合德使计逼死,而那名刚出生的皇子先后经过籍武、王舜等人之手,最后被交由官婢张弃抚养。
但是。在曹宫被逼死后,那名皇子到底还是被带进了赵合德的寝宫,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许美人(废后许氏)也生一子,赵合德则哭闹不已,还用头使劲撞墙、柱子,甚至从床上跳下来,坐在地上不肯吃饭等各种方法逼迫汉成帝赐死许美人母子。
尽管那时候汉成帝年已不惑。膝下犹虚,但色迷心窍的汉成帝为讨好赵氏姐妹,竟两次杀子。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因为赵氏姐妹对待汉成帝子嗣的手段之残忍,当时,民间就流传着“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的童谣。
汉成帝的一生算是全部奉献给了赵氏姐妹,就连死,汉成帝都是死在了赵合德的床上。
汉成帝的死自然令朝野震动,没了汉成帝撑腰,赵家姐妹势力瓦解。群臣十余年累积下来的怨毒开始爆发,纷纷声讨赵氏祸水。王政君老太后则下令宫廷事务总管,宰相加上司法部长组成合议法庭,审讯赵合德,调查她谋杀皇帝的阴谋。
汉成帝本来身体强壮,突然暴死,还是死在赵合德的床上,王政君老太后和群臣当然会怀疑赵合德了。而汉成帝的死也的确是赵合德一手促成,赵合德自知难逃罪责,便自杀身亡。
赵飞燕则因为帮助汉成帝的侄儿刘欣即位,新帝感恩,仍旧尊她为皇太后。这期间,有大臣说赵昭仪罪甚大,家属要连坐,矛头直指赵飞燕,但哀帝没有处理。
六年后,哀帝逝世,大司马王莽又旧事重提,以赵飞燕杀害皇子之罪,迫其自尽。一生只为求得汉成帝专宠,但从未干政的赵飞燕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从这些史籍记载上可以看出,只要可以争宠,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些想争宠的人做不到的!
但是,从古自今,一切的争宠都有一个前提,或者可以这样说,一切的争宠都需要一个资本,而那个资本,就是——美貌!
固然汉成帝沉迷美色,是汉成帝的本性使然,但是,若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二人只有绝妙的舞技和身段,却没有足够让汉成帝惊羡的美貌,汉成帝又岂能迷恋于这赵氏姐妹?
归根结底,在争宠一道上,无论你多么学富五车、多才多艺,没有一副沉鱼落雁,让人见之不忘的倾城相貌做铺垫,这一切都是白搭!
诚然冷晴自认为她的容貌也很美,不说倾国倾城、国色天色,至少她的容貌也有让人见之不忘的资本。
否则,当初在大梁国时,那个什么刘公子也不会因为只见过冷晴一面,而盯上了冷晴,最后甚至用卑劣的手段将冷晴绑架了!
诚然,冷晴并没有见过燕清秋本人,连燕清秋的画像都没有见过,但是,冷晴曾听王泉这样夸赞过燕清秋的容貌:“论相貌,若要在这世间挑出一名与爷最配的女子来,当属那燕国的皓月公主莫属!”
虽然王泉的为人是不太靠谱,大部分时候都吊儿郎当的,且彼时王泉也坦言他并不曾见过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但是既然王泉这番话中提到了炎子明,并且将那位燕国公主的容貌和炎子明的相貌做比较……冷晴还是相信王泉这番话的真实性的。
而能与炎子明那副祸国殃民的面容相提并论,能配上炎子明那张妖孽的脸的女子,又该是何等的美艳绝伦?!!
冷晴觉得,她这张脸虽然也很漂亮,但是与那位貌美到可以名扬整个天成大陆的燕国公主相比,应该终究是要略逊一筹的。
既然那位燕国公主有这等惊为天人、貌比天仙的倾国倾城的容貌,那么,那位玉荣夫人又何惧那位燕国公主没有那个与她冷晴“争夺炎子明的宠爱”的资本呢?
正因冷晴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想得十分地清楚明白,冷晴反倒一直都没想明白——
那位玉荣夫人究竟为什么突然登门来找炎子明的茬儿?那位玉荣夫人话里话外都要她冷晴迁出清心殿,另择他处而居又究竟所为何事??
想着想着,冷晴只觉得她的脑仁都开始疼了:那玉荣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可她至今连玉荣夫人的来意都想不透,她也真是蠢到家了!
“唉……”忽而,就听得坐在长榻上的冷晴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即,又听得冷晴语气怅然地如此说到:“那位燕国的玉荣夫人实在是太能说了,而且那位玉荣夫人比我要了解、懂得你们这些皇家贵胄的法律制度,在这一点上,我就已经输给那位玉荣夫人了。
昨天我能找到借口脱身,还是因为那个同来的燕国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在一旁扯那位玉荣夫人的后腿,我才找到了借口脱身的。但是,若是撇去那个燕国的威远大将军欧阳烨不提,昨天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我能不能招架住那位玉荣夫人的攻势还真得两说!”
说着话,冷晴抬眸看向站在她对面的王泉,纤眉微,但听得冷晴用带着几分疲惫的语气往下说到:“更何况,这一次的确是你做错事情在先,若是那位玉荣夫人当真要给那位燕国公主讨一个说法与公道……唉……”
且先别说明天那玉荣夫人当真来了以后会如何对冷晴出招了,光是想到那个玉荣夫人还会再次登门,冷晴就觉得——愁啊……
毕竟事情是因王泉的处事不周而起,此刻面对冷晴如此绞尽脑汁的颓然模样,王泉心内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王泉便也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若玉荣夫人明日真的登门来找茬,他们该怎么应对玉荣夫人……
但是,连冷晴都想不出应对玉荣夫人的办法,办事向来不靠谱的王泉又岂能想到?
于是,最终,就听得王泉仿似灵光一闪地如此对冷晴提议道:“冷姑娘,咱可以紧闭惟德宫的大门,不给他们机会进来啊!”
对于王泉这个完全不靠谱的提议,冷晴直接回以王泉一个大白眼。
安静的左侧殿内,就听得冷晴那清冷的声音,用带着鄙夷的语气如此道了一句:“王泉!你真的是——我说你二你就非要蠢给我看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零落鸳鸯1
时间仍未走出子夜,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上依然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那抹清冷惨淡的上弦月亦依然斜斜地挂着,让这本就漆黑的充满寒意的夜,越发显得黑沉清冷了几分。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内殿。
在一片明亮的红灯下,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坐着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
许是因为这张金丝楠木长榻比较宽大,榻边离榻的靠背有些距离,冷晴的背部没有倚靠的地方,因此瞧上去冷晴的脊背有些微微的弯曲,姿势虽算不得端庄,到也无伤大雅。
视线微转,就见长榻前方约莫两三步的距离处,站着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
许是因王泉觉得,此番因他的处事不周而为冷晴招惹来了麻烦,内心过意不去,因此王泉的面色带着几分明显的歉意。
而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正斜眼看着王泉,用十分鄙夷的语气朝王泉数落着:“王泉!你真的是——我说你二你就非要蠢给我看啊!连我都知道,那玉荣夫人是燕国派来的送亲使臣,人家燕国的公主前脚嫁给炎子明,后脚你们就紧闭惟德宫的大门。不让人家燕国公主的‘娘家人’进门,你这是想要赤冰国和燕国不合的节奏啊!”
那厢,站在长榻前方的王泉闻言便直接皱眉道:“那可怎么办……爷如今还没有登位。虽然爷并不指望那燕国公主能给爷提供什么助力,但若是此时与燕国闹得不合,对爷仍是极其不利的啊!”
那厢王泉的话音刚落,这厢,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就直接朝王泉翻了个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句:“原来你知道啊!”
如此挤兑他的言辞,王泉岂能听不出来?但即便王泉听出了冷晴这句话是在挤兑他。王泉也不敢与冷晴呛声,毕竟王泉知道的确是他先做错了,若他没有错。冷晴也不至于这样用言语挤兑他了。
那厢王泉没有接话,这厢,冷晴却又自己兀自叹息着说道:“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话音一转。却又听得冷晴既无奈又愤懑地道:“王泉!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啊……我快要被你气死了!”
冷晴并不惧怕与女性打交道,但却要分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和女性打交道。
如果是生意场上的事情,就算对方来的是一个女子团,冷晴也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上了!毕竟生意场上只谈利益不谈其它,就算谈不拢,也不至于发展到打嘴仗的级别。
可是那玉荣夫人首先是一名女性,其次,那玉荣夫人是生长在这个异世里的高门贵族女性。而古代的高门贵族里的女性基本都是属于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
就冷晴所知道的而言。在华夏古代,类似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的女性,她们的处事方式除了明面上打嘴仗之外,就是背地里使阴招!
且不问昨日那玉荣夫人究竟为何而登门惟德宫找炎子明的茬儿,单看玉荣夫人的处事态度,那完全就是靠一张嘴在说嘛!这和打嘴仗有什么区别!
和女性打嘴仗,还是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已婚女性打嘴仗……这还真不是冷晴擅长的!
这也是为什么冷晴光是想到玉荣夫人还会再登惟德宫的宫门就头疼的原因……
面对冷晴对他如此不加掩饰的鄙视言辞,王泉依然没有反驳冷晴,反而王泉还笑眯眯地往前两步凑到坐在长榻边的冷晴跟前,用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做出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地对冷晴笑道:“冷姑娘您消消气,明儿我将我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挑几件极品的,送给冷姑娘您当赔礼还不成嘛!”
听了王泉这话,冷晴并没有当即点头答应,而是挑眉看向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用饶有兴致的口吻对王泉如此说道:“哟!王泉!虽然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咱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有十几二十天了,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如此大方的人吧!莫非……”话音一顿,便听得冷晴如此猜测到:“你是想用你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贿赂我?”
一听冷晴这话,原本眸光闪闪,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顿时就焉巴了。
就见王泉嘴巴瘪了瘪,忽而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冷晴脚边的脚踏上。
还好冷晴知道他眼前这人虽然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并非炎子明本人,否则……若是真的炎子明做出如此有伤大雅的事情来,冷晴估计得翻上好一阵的白眼!
这厢,王泉垂头看着他脚下那漆黑的地面,用无比挫败的语气对冷晴如此说道:“冷姑娘,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聪明的……”
因王泉就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遂,冷晴先用脚尖轻轻踢了王泉一下,方才语带笑意地对王泉道:“夜已深沉,我也困了,你就别废话了!说吧!你拿你那些奇珍异宝贿赂我是想让我干什么?”
听得冷晴如此问他,原本一脸挫败的王泉当即又恢复了他先前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忙不迭地抬头看向冷晴,王泉如此朝冷晴笑道:“冷姑娘,王泉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今夜发生的事若是让爷他知道了,估摸着爷能扒掉我王泉一层皮!所以王泉希望等明儿个爷回来以后。冷姑娘您能帮王泉在爷面前说说好话……爷如今也就冷姑娘您说的话还能听得进去……”
虽然“‘煦太子’洞房花烛之夜却逃离洞房,将远嫁而来的燕国公主独自一人丢弃于洞房内”这种事情并不算多严重,但是王泉却也认真地想过了:虽然他家爷从不曾指望那燕国公主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他家爷帮助。但若是让他家爷知道了今夜他做出的蠢事,他家爷绝对不会像冷姑娘这样只用言语挤兑他、训他两句就完事儿了!
按照王泉对炎子明的了解,若炎子明知道了王泉今夜做出的蠢事,炎子明定会好好收拾王泉一顿的!不说扒掉王泉一层皮,杖责王泉个十几二十庭杖,炎子明还是做得出来的!
为了保证自己不受皮肉之苦,王泉决定——在他家爷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之前。他王泉要先将冷姑娘拿下!等到明儿个他家爷回来,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了,有冷姑娘在一旁帮他王泉说好话。想来他家爷也不会让他王泉太遭罪的!
看王泉用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接连对她做出如此一副谄媚不已、巴结讨好的模样,冷晴只觉得一阵好笑:想要在炎子明脸上看见这些类似谄媚讨好的表情,估计她也只能从王泉这家伙身上看见了!
“帮你在炎子明面前说好话啊……”冷晴有心想要捉弄王泉,明知道王泉此时心内忐忑不已。冷晴就偏偏将说话的语调拖得慢悠悠的。誓要急死王泉不可。
在王泉一脸惶惶不安、生不如死的等待中,就听得冷晴终于慢悠悠地说道:“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
话音蓦然收住,冷晴斜眼看着王泉,挑眉,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只要冷姑娘能帮王泉在爷面前说说好话,冷姑娘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王泉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见冷晴如此表情,王泉当即拍胸脯地朝冷晴表示了他的态度。
王泉刚朝冷晴明完志,冷晴就朝王泉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着冷晴那明晃晃的笑容。王泉只觉得他的心头一跳一跳地,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瞬。王泉只听见冷晴如此朝他盈盈笑道:“你放心,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啊,你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啊的,最少要给我送一半!而且得是最好的那一半!”
原本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王泉一听冷晴这话,当即就蒙了:一、一半?!!他收集的那些个奇珍异宝可都是他费尽了心血才收罗到手的啊!每一样拿出去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这冷姑娘的胃口可真够大的!一张口就是要一半!!而且还得是最好的那一半!!!
诚然,对于冷晴提出的这个要求,王泉并不愿意应承。但是……
虽然心有不愿,但是王泉却也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无论多么贵重的宝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是自己永远的最重要的财富!
身外之物和自己的身体,王泉当然会选择后者!
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收罗,可若是身体遭受了什么损坏,那就是又伤身又伤财的事了!若能破财免灾,用他收集到的一半奇珍异宝免去炎子明的一顿收拾,即便王泉知道这笔交易不划算,但王泉仍然是愿意的!
因此,最终,就见王泉牙一咬,心一横,心痛万分地如此朝冷晴说道:“行!!冷姑娘您说多少就是多少!”话音一转,又听得王泉如是道:“那今晚王泉在这左侧殿中睡的地方……”王泉口中说着话,眼睛却十分明显地瞄向了他对面的那张金丝楠木床。
见王泉如此不伪装地觊觎她的床,冷晴直接抬脚便朝王泉踢了过去。
对于有内力傍身的王泉而言,冷晴那一脚踢得根本没什么力道,简直跟给王泉挠痒痒没什么区别,除了冷晴踢的那一脚不太是地方之外……(冷晴那一脚踢到王泉的大腿根外侧靠近臀部的地方了……)
那厢,踢过王泉之后,冷晴便挑眉看着王泉,语带挑衅地说道:“怎么着?你给我惹了个大麻烦,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还想睡我的床?”
面对冷晴如此不满的模样,王泉只得将他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否认道:“不是不是!王泉的意思是冷姑娘您睡床,王泉睡榻就好!”
“睡榻?”冷晴笑吟吟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话音一转,却听得冷晴不带一丝语气地用冰冷透骨的声音对王泉说道:“今夜你连榻都别想睡!给我就地打地铺!必须让你长点脑子!”
低头看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地面,王泉欲哭无泪地朝冷晴哀嚎:“冷姑娘……您不可以这么残忍啊……”话嚎了一半,却见王泉忽而一脸警惕地看向左侧殿殿顶上的梁柱,冷声喝问了一句:“什么人!”
伴随着王泉的喝问声,一抹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在跪在了冷晴的面前,随即,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少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瞬,但随即冷晴便反应过来了。
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只是那次是三个人……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继续语气冰凉地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少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一听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性质,当即便如此问那名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少夫人恕罪!”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才语气冰冷地朝冷晴皆是道:“属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必须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零落鸳鸯2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出自《五灯会元·卷五十回·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宋·释普济。
**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少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少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少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少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下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煦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少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情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少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偏不给王泉提前看的机会!!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道:“对了,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零落鸳鸯3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地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前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的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
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
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微微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而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偏不给王泉提前看的机会!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对了,王泉,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另外两天之内,将你许诺的那一半奇珍异宝送到这左侧殿来,否则的话……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
随着冷晴的话音落下,左侧殿内,瞬间飘荡开王泉的哀嚎:“你真是太残忍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九日归宁1
灯火通明的左侧殿内殿里。
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扎着三千青丝,外头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手交握地笼在厚氅的袖子里放在双腿上的冷晴仍然坐在那张铺着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边。
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地用一只赤玉冠与一只赤玉簪束于头顶,穿着一身淡黄色储君朝服,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冷晴脚下踩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的脚踏上。
而冷晴和王泉对面的地上,跪着一抹浑身均被黑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双指节纤长的手以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黑影……
坐在长榻边的冷晴面色有些发愣,显然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而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左手握拳,右手扶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抹黑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诚然王泉喝问时的气势很足,但是,面对王泉两次的喝问,那抹黑影却均没有理会王泉。
那抹黑影只管面朝着坐在长榻边的冷晴,抱拳、低头,随即,空阔的左侧殿内,就听得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如此道了一句:“属下参见夫人!”
虽然这一出转折让冷晴愣了一会儿,但随着那抹黑影此话说出口,冷晴便也反应过来了。毕竟这种浑身漆黑的装束,冷晴前不久才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三个人……
于是,只听得冷晴语气淡定地朝那抹黑影问道:“你是朱梓陌手下的人?”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始终头低低地垂着,即便是冷晴在问她的话。那抹黑影也不曾抬头,只是在冷晴的疑问出口后,那抹黑影才继续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回答道:“是的夫人!此番属下奉门主之令,前来赤冰国恭贺赤冰国煦太子大婚,并替门主为赤冰国煦太子送上一份贺礼。”
听闻那抹黑影是奉朱梓陌的命令来的赤冰国,且是来给炎子明送贺礼的,冷晴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便听得冷晴如此兴趣盎然地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让你送什么来了?”
“请夫人恕罪!”这一次,面对冷晴的提问,那抹黑影却先是朝冷晴告了一声罪。而后,那抹黑影才用她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朝冷晴解释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门主所送之物为何。属下只知,门主曾有言交代。此贺礼属下必须亲自送到赤冰国煦太子手中。由赤冰国煦太子本人开启。”
听闻那抹黑影的解释,坐在长榻边的冷晴却是兀自蹙眉念道:“什么贵重物品竟然必须要由炎子明本人开启?朱梓陌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搞神秘了……朱梓陌让你带来的贺礼呢?”话音倏然一转,却是冷晴在朝那抹黑影问话。
冷晴的疑问声刚落地,就见那抹黑影毫不迟疑地伸手入怀,下一瞬,那抹黑影却是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见那抹黑影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她身前的地上,而后,那抹黑影如是朝冷晴说道:“回禀夫人。这便是门主让属下送给赤冰国煦太子的贺礼。”
在那抹黑影与冷晴的一问一答中,王泉对那抹黑影的警惕之心便已渐渐地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泉并不十分清楚那抹黑影的来历。但是王泉却听清楚了,那抹黑影是奉炎子明的二师弟——朱梓陌的命令,来给炎子明送贺礼来的。
此刻,瞧见那抹黑影当真拿出了那所谓的贺礼,王泉面上的警惕神色更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王泉心中对那抹黑影的警惕已完全放松了,但是,王泉那扶在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上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让王泉颇为郁闷的是,那抹黑影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他”送贺礼的,可那抹黑影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冷晴对话,完全将他王泉这个“赤冰国煦太子”无视了啊有木有!!
那抹黑影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好嘛!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这让向来性格活泛,走到哪就能吸(招)引(蜂)目(引)光(蝶)到哪的王泉如何能够忍受!!
于是,忽而就听得坐在冷晴脚边的王泉如此嚷嚷着抗议道:“喂喂喂!不是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吗?不是说这贺礼必须亲自送到本太子的手中的吗?本太子人就在这里,你好歹也看下本太子行不行!”
王泉这般嚷嚷开来的时候,正巧他旁边的冷晴张了张口,正准备与那抹黑影说什么话,结果却被王泉这十分突兀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因为坐在冷晴脚边的人并非真正的炎子明,并非真正的赤冰国储君,因此,冷晴到也没给王泉留面子,就见冷晴当即垂脸看向王泉,脚一抬,轻轻地踢了王泉一脚,同时送给王泉一个大白眼,语气鄙夷地道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冷晴踹了一脚,虽然完全不疼,可是王泉却觉得万分委屈——
仰着脖子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长榻边的冷晴,王泉瘪了瘪嘴,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意味儿:“是她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的啊!她明明口口声声地说是来给本太子送贺礼的,结果本太子人就在这里坐着呢!她却像根本没看见本太子一样!”
那厢,坐在长榻上的冷晴却完全不给王泉面子,就见冷晴继续朝王泉翻了一个白眼。仍然语气鄙夷地说道:“少在我面前装委屈,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对于冷晴如此不给面子地揭他的老底,王泉心有不满。然而,正当王泉准备用言语回敬冷晴两句时,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却十分突兀地响起:“另外,门主还让属下转告给赤冰国煦太子一句话……”
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看似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她身前的地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却是一直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赤冰国煦太子与她家的门主夫人打情骂俏!!
看看她家这位在赤冰国皇宫中混得风生水起,连赤冰国的太子都敢随便踢的门主夫人。再想想她家那位此刻在大梁国京都绉平的朱府里……形单影只的门主……那抹黑影就忍不住地替她家门主心疼!
尽管那抹黑影对于她家这位门主夫人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觉得甚为不满,可是碍于主仆身份,况且她家那位门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天圣门内说过一句门主夫人的不是。还让天圣门门众若是在外遇上门主夫人,需将门主夫人当做门主来对待……
因此,即便对冷晴的言行再不满,那抹黑影也不好出言制止。
可那抹黑影心里终究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那抹黑影只能用别的方式打断了王泉与冷晴的“打情骂俏”。比如……适时地提醒王泉与冷晴,朱梓陌其实还让她带了话……
而那厢,不等那抹黑影将话说完,王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什么话?”
王泉的话问出口后,冷晴也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抹黑影。
尽管冷晴不似王泉那么急切,但冷晴面上的探究之色溢于言表。
“门主说: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一字一顿的转述。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女子声音在空阔的左侧殿内缓缓飘散开来。
那厢的王泉闻言,当即蹙眉问那抹黑影:“朱梓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但是,那抹黑影却完全没有准备回应王泉的意思。
就见那抹跪在冷晴面前的黑影微微躬身朝冷晴盈盈一拜,口齿清晰地如是说道:“夫人,门主的贺礼属下已按时送到,门主的话属下也带到了。属下还有其它事需去处理,在此耽误不得,夫人,请恕属下就此告辞!”
那抹黑影如此言罢,不等冷晴回应她,那抹黑影就身形一晃——消失无踪了。
就在那抹黑影消失无踪的下一瞬,王泉那急切的呼唤声便尾随响起:“喂!你别走啊!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急切的语气,十分清楚地彰显了王泉的内心对于那抹黑影转述的话有多在意。
然而,意料之中地,王泉的呼唤,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王泉仰着脖子,朝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呼喊的时候,冷晴却是淡定自若地从长榻上起身,将那抹黑影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拾了起来。
站在长榻前,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捧在手中,冷晴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而那厢,仰着脖子,望着空荡荡的左侧殿殿顶许久都没能等到那抹黑影的回应的王泉终究只能泄气地看向了冷晴,无比丧气地对冷晴说了一句:“冷姑娘,那人当真走了……”
这厢,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冷晴却没有理会王泉。
冷晴在思考,她手中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并没有上锁,她是不是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打开看一看,这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呢?
正当冷晴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时,坐在脚踏上的王泉却倏然起身,走到冷晴旁边,如此询问冷晴:“冷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替爷他先打开看一看?”
说实话,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王泉还真不好奇朱梓陌送给炎子明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炎子明如今真正需要的东西,朱梓陌是无法送给炎子明的。
真正让王泉在意的,是那抹黑影最后转述的那句话——
“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
对于如此语意模糊不清的话,王泉十分不解: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家爷体内的赤魅毒?还让他家爷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家爷谨慎对待?!
原本冷晴还在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在交给炎子明之前,先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打开看一看……此时听了王泉的提议,冷晴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冷晴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往她身上的厚氅的袖子中一藏,而后,冷晴语气淡然地对王泉如此说道:“既然是朱梓陌指名道姓要送给炎子明的新婚贺礼,我们就不要私自打开了,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交给炎子明处理吧!”
嗯……王泉越想看,她就偏不让王泉如愿!
并且,在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藏在厚氅的袖子中后,冷晴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朝王泉补刀:“对了,王泉,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晚要是敢碰这榻一下,我不介意等明天炎子明回来了,跟炎子明谈谈心什么的。另外两天之内,将你许诺的那一半奇珍异宝送到这左侧殿来,否则的话……王泉,你看让炎子明扒掉你一层皮可好?”
随着冷晴的话音落下,左侧殿内,瞬间飘荡开王泉的哀嚎:“你真是太残忍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九日归宁2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莫相识。——《秋风词》唐·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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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正值天色将亮未亮之际。
惟德宫。清心殿。左侧殿。
经过一日一夜的燃烧,殿中的数十盏烛火基本已燃烧殆尽,只余下寥寥数盏红灯还在努力坚持着发光发热,向昏暗的左侧殿投射着光明。
尽管殿中仍亮着的灯烛虽少,却也让这左侧殿有几分明亮,到不妨碍视物。
正因殿中的灯烛虽少,却不妨碍视物这一点,才让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悄然无声地走进了左侧殿,并且那抹浑身惨白的影子径直穿过左侧殿外殿,朝着内殿走了过去。
而此时,内殿里,昨夜在这左侧殿里借宿的王泉已不见了踪影,而靠墙摆放的,顶上罩着淡黄色的四方床帐,床上铺着厚实的棉絮,棉絮上还铺了一层羊毛毯的金丝楠木床上,披散着三千青丝的冷晴正裹着厚实的橘黄色缎面棉被,面朝金丝楠木床外侧地睡得正深沉。
因冷晴睡得太过深沉,是以,冷晴浑然不知,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已悄然无声、飘飘然然地坐在了她的床头边……
刚来到这个异世的那段时间,冷晴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即便是在睡梦中,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只要四周的响动稍微大一点,冷晴就能从睡梦中惊醒。
尤其是冷晴刚到朱府的那一阵,虽说后来冷晴与朱梓陌成亲后,朱梓陌几乎什么事情都让冷晴接手管理了,朱梓陌更从不曾去追查过冷晴的身份来历,但毕竟冷晴是在突然之间转换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就连冷晴以往熟悉的生活习惯都需要被迫去改变……
即便冷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与态度去生活,冷晴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后来冷晴刚适应朱府的生活,刚适应与朱梓陌的相处方式和生活态度,冷晴就被炎子明拐到这赤冰国皇宫来了……
刚到这赤冰国皇宫的时候,冷晴自然又神经紧绷了一阵,直到冷晴决定敞开心扉,接纳炎子明这个朋友以后,冷晴才算是真正地能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结果……这才踏实没多久呢!就闹出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事情……
因为这两天先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随后又是王泉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去代替炎子明举行大婚庆典,弄得才安稳下来的冷晴又开始神经紧绷了。
冷晴虽说不至于因此而坐立不安,但这两天接连发生的变故,却也让冷晴无法泰然入睡,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而让人发觉这其中的不对。
冷晴到不担心王泉会闹出什么事,冷晴最担心的还是炎子明。
毕竟若是炎子明出了什么问题,按照冷晴如今的处境,能全身而退、得保性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冷晴本就为炎子明的事情忧心了两天,昨夜,冷晴又被王泉闹腾了一翻,当真是身心俱疲,反到是让这两日都没能睡安稳的冷晴在下半夜睡了一个无比深沉的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左侧殿内的烛火全部燃烧殆尽,再也没有一只烛火,殿外的晨光也已渐渐投射进左侧殿内时,沉睡中的冷晴才悠悠地转醒。
而当冷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于睡眼惺忪之时,迷迷糊糊地瞧见她的床头边赫然坐着一抹黑发披散如鬼魅,浑身惨白的影子时,不等冷晴觉得惊吓,更不曾等冷晴看清那道浑身惨白的身影的面容,冷晴的耳畔,便响起一道带着几分愉悦、几分柔情,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男子嗓音:“馨儿,我回来了!”
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这是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以后,听得最多的一道嗓音。
对于这道独特的嗓音,冷晴早已耳熟于心到不需要去看说话之人的面容,只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而那道独特的嗓音又带着几分愉悦、几分柔情,亦是只有正真的他在与她话说时,才会带有的最温柔的情绪……
于是,冷晴于睡意迷蒙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嗯……这次不是王泉那家伙易容的,真的是他回来了啊……嗯……昨夜朱梓陌让人送来的贺礼要拿给他……
于是,就见睡意迷蒙的冷晴伸手到她的枕下,摸索着掏出了昨夜朱梓陌派来的那名暗影送来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漆黑一片,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材质十分坚硬,表面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待掏出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后,睡眼惺忪的冷晴眯着眼儿,手朝床边一伸,便将那只漆黑木盒囫囵塞进了坐在她床头边的那道浑身惨白的身影的怀中。
随即,只听得冷晴用她那带着浓浓的初醒意味的嗓音如是朝那道坐在她床头边,浑身惨白的身影如是说道:“这是朱梓陌派人送来的贺礼,因为朱梓陌交代说要你本人亲自开启,我们就没私自打开看。现在东西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朱梓陌还让那人给你带了一句话,说是‘五年之期即将到来,若赤冰国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蛊毒之下,还请赤冰国煦太子谨慎对待此贺礼’。朱梓陌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我是不明白朱梓陌这话的意思的,你自己去想吧!”
如此说罢,冷晴将她那只伸出去的手收回到了温暖的被窝中,而后,冷晴便懒懒地朝着金丝楠木的里侧翻了个身,背对着那道坐在她床头边,浑身惨白的身影嘟嘟囔囔地念叨着:“这两天你不在,牧文性格太闷,除了给我们准备一日三餐,就只知道守在右侧殿里。王泉又不靠谱,许多事要我盯着他才行,实在太劳神了,既然你回来了,就让我再睡会儿……”
看着醒来不过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与他说了几句话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的冷晴,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怀抱着冷晴于睡意迷蒙间囫囵塞给他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边的炎子明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冷晴背过身去后,虽然冷晴是在睡意迷蒙地嘟囔,但起先冷晴的声音还算是清晰可闻,可说到最后两句时,冷晴的声音根本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若不是炎子明内息强大,耳目均比常人超出数倍,不然便是炎子明距冷晴如此近的距离,只怕炎子明也听不清冷晴在念叨什么。
看着如此快速地便又入睡了的冷晴,炎子明唇畔的笑意越见加深了几分:看来这两天他不在,冷晴是真的担心得没有休息好……连他今日坐在她的床边,她都不曾像以往那般防备着他了。
若换作平常,她是绝不会允许他在她休息时,靠她如此之近的……
只是不知,冷晴是担心他呢……还是……
罢了罢了,无论她究竟因何而担心,他如今总归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如此足矣……
可是她这么快又睡着了,他还有许多话想与她说呢!
前日在暗室之中,他有许多事情根本没能够告诉她,如今他恢复了,他想告诉她,他对未来的宏图伟业;想告诉她,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想让她真正地了解他……
而他最想告诉她的,无疑是这两天不能见到她,他,很想念她……
如此静静地看了一阵背对着他睡得喷香的冷晴,炎子明才慢悠悠地垂眸,看向了他怀中抱着的那只冷晴刚刚于睡意迷蒙间囫囵塞给他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像昨夜冷晴端详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时一样,炎子明亦单手捧着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将其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终究无法从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内里的玄机——
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无奇,除了木盒的表面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质十分坚硬,还带着一丝弱弱的凉意之外,木盒表面连一丝花纹雕刻也没有,就是十分纯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披散着三千青丝,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的炎子明并没有急着打开他手中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窥究竟,而是细细打量着他手中单手捧着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想着冷晴刚才告诉他的,朱梓陌让人转告给他的那番话,陷入了沉思——
五年之期?什么五年之期??巫族的蛊毒……难道是指他体内的赤魅毒?朱梓陌还让他谨慎对待此贺礼,究竟这个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特意强调让他谨慎对待?!
另外就是……朱梓陌为什么会突然给他送来这么一份需要他谨慎对待的贺礼??难道他手中的这份贺礼,是作为两个月前,朱梓陌大婚那次,他送给朱梓陌那份贺礼的回礼???
若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里装的,当真是朱梓陌给他的新婚回礼,那朱梓陌的这份回礼回得可就太轻了些罢!
这么小的一只木盒,里面能装下多少物品?也就堪堪能装下三两块巴掌大的血玉,或者一颗不到半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罢了……
当然,无论是血玉还是夜明珠,他炎子明都不稀罕,因为这些东西,他炎子明不缺!
况且,这世间怕是再无什么礼品能比得上两个月前他送给朱梓陌的那份新婚贺礼了!
“爷!那燕国的玉荣夫人又来了!这次那玉荣夫人是带着燕国的另一位送亲使臣玉灵夫人一起来的,看情况……似乎不太妙。”一道沉沉的嗓音忽而在炎子明的耳畔响起,将陷入沉思的炎子明唬了一跳。
收回神思的炎子明倏然扭头,却见站在他身边,与他说话的人是依然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则依旧提着他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身姿笔挺的——牧文。
看见来人是牧文时,炎子明无声地松了口气。
并非炎子明的警惕性下降了,实在是炎子明因为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本身对外界的感应力就下降了不少。
并且,牧文本身也是习武之人,牧文的内力修为放在江湖中,完全可以跻身高手行列。
正因为牧文的武学修为堪比武林高手,无论何时何地,牧文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根本发不出什么声响,即便是炎子明内力全盛期间,也需要细细感应才能感知到牧文的气息。
而炎子明此时本就毒发初愈,内力只堪堪恢复了一半,即便让炎子明全副身心地去感应牧文的气息,只怕炎子明也未尝能感应得到!如此,这让炎子明如何能感知到牧文的到来?
也因此,直到耳畔突然响起牧文如此说话的声音,一直陷在沉思中的炎子明才蓦然回神。
话说回来,对于牧文所说的话,坐在金丝楠木床床头的炎子明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轻轻地放在了冷晴的枕边,而后,炎子明缓缓起身,穿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朝着左侧殿外殿走了过去。
牧文此番本就是来找炎子明说事情的,此刻炎子明朝着左侧殿外殿走了过去,牧文自然尾随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九日归宁3
诚然华夏的历史上多的是将祸国、亡国的责任推给女子,将一些无辜女子描述成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的事情,但是,这之中,有些女子的确是致使国家灭亡的红颜祸水,例如下面这几位:
夏代:妹喜。传说她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
据说妹喜嫁给桀之后,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
据说妹喜爱听“裂帛”之声,桀马上命令各地每天进贡丝绸一百匹,让人轮流撕开来给妹喜听。桀如此浪费民脂民膏,只顾自己和妹喜享乐,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导致当时很多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由于桀专宠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给灭掉了。
商代:妲己。传说她是商代的亡国君帝辛,也就是商纣王的后,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具体的事实约有:
第一,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派人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放在鹿台和鹿苑之中,每每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第二,严冬之际,妲己遥见有人赤脚走在冰上,认为其生理构造特殊,而将他双脚砍下,研究其不怕寒冻的原因;第三,妲己目睹一孕妇大腹便便,因为好奇,不惜剖开孕妇肚皮,看看腹内究竟,枉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第四,妲已怂恿纣王杀死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为印证传说中的“圣人之心有七窍”的说法。
正史上记载,纣王事事都对妲己言听计从,虽有旁人在劝慰,但纣王是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言。
纣王为了他专横的政治,谁要敢不听他的话,就严加管教,而管教的工具,就是妲己创造的“炮烙酷刑”。
所谓“炮烙酷刑”就是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铜柱子横放,在横放的铜柱下面烧起红红的火炭,等铜柱烧红了,就逼人跑上去,而跑上去的人没走上几步,就会跌落火海……
纣王和妲己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杀鸡给猴看。劝谏的人也都是良苦用心,但纣王不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之后纣王和妲己又上演了杀比干,囚箕子的惨戏,让当时的人痛心不已。
纣王在他残暴的政治下,把诸侯的心伤的七零八落,早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因此,等到姬昌去世后,他的儿子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便公然带兵伐纣。最后纣王不敌,逃回朝歌,但随即姬发的兵就兵临城下了,纣王只好纵火结束了他高傲的一生。从此商亡。
西周:褒姒。也就是“烽火戏诸侯”这个传说中的那个从来不笑的美女。
《东周列国志》把褒姒的身世说得很神奇,但是实际上褒姒估计也就是“褒”部落的一个美少女,出于政治原因被献给了周幽王。而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最终葬送了西周。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褒姒亡西周的说法是有些冤枉褒姒的,毕竟烽火台最早是在秦代修建的,最早的烽火,也是在秦代燃起来的。
春秋:西施。吴王夫差的宠姬,是越国派去吴国的细作。
从某个角度说,西施是“英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就是从吴国的立场来看,西施就是处心积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吴王夫差的灭亡和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夫差最后没有灭亡越国,反而被越国灭掉,西施的枕头风就有巨大的作用。
因夫差不肯听伍子胥的谏言,竟将勾践释放回越国,致使最终吴国都城被勾践攻破,夫差被围困在吴都西面的姑苏山上,最后自杀身亡。
夫差死后,西施的下落却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
北齐:冯小怜。据史籍记载,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淑妃,善弹琵琶,能歌善舞。
冯小怜原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穆黄花身边的侍女,后来跃上枝头作凤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娇媚与荒唐,使北齐帝国遭到覆亡的命运。
据说高纬为冯小怜不顾晋州危急,陪她继续打猎;又为冯小怜造桥观战,对其宠爱至甚。后立冯小怜为左皇后。
据说冯小怜长得漂亮至极,肌肤吹弹可破,吐出的气闻起来都是香的,而且身材凹凸有致。于是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将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使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
据说冯小怜的玉体曲线玲珑,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软如一团棉花,暖似一团烈火;在夏天溽暑炙人的时候,则坚如玉琢,凉若冰块,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高纬认为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秉承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光着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玉体横陈”的典故即来源于此。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和李贺都曾作诗来讽刺冯小怜和高纬的荒唐无道。李商隐写了两首名为北齐的诗,李贺则直接将诗句命名为冯小怜:
北齐其一: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北齐其二: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冯小怜: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玉冷红丝重,齐宫妾驾鞭。
后来北齐灭亡,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押解到长安。同年,高纬被杀,冯小怜被北周武帝宇文邕赐给代王宇文达,很受宇文达宠爱。
宇文达妃李氏,与冯小怜争宠,冯小怜中伤李氏,几乎将李氏害死。
隋文帝杨坚代周建隋后,又再将冯小怜赐给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迫害过自己的女儿,就令冯小怜自杀而死。
清朝:叶赫那拉·杏贞——孝钦显皇后——慈禧。
只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慈禧太后是所有“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中为害最为主动也最为严重的一个了。由于这个女人的自私和无知,导致华夏起码落后了西方五十年!
《清史稿》是这么评价慈禧的: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壹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
上述这些女性,都是华夏历史上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代表,而咱们这里说的那天成大陆前朝的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是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到也真不冤枉那万俟夫人!因为这万俟夫人之行比之上面的每一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俟夫人是天成国泗水人,也就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萧国的辖土泗水省人。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的本名几何,无论是当初的天成国,还是如今的天成大陆九国的正始上均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有一些野史传记上到是说那万俟夫人本名叫——万俟纯敏。
万俟纯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窈窕淑女、聪明机敏的女子。
但是事实上,这万俟纯敏……却是自天成大陆成型,有记载以来,是天成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剧毒型蛇蝎美人。
据天成国的史籍记载,那万俟夫人很美,比华夏历史上的西施、赵飞燕、赵合德、杨贵妃等等都要美,但是那万俟夫人也很狠毒,比妲己、吕雉、贾南风等等都要狠毒!
妲己做“炮烙酷刑”逼人被炭火活活烧死算什么!那万俟夫人能做出“自刮酷刑”——
那万俟夫人会让人先给“犯人”灌下秘制的药水,让“犯人”的神智保持清醒,却不受“犯人”自己的控制,反而听从万俟夫人的吩咐。然后……那万俟夫人就会一句一句地命令被灌下秘制药水的“犯人”,让他们自己握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从双脚开始,将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自己亲手刮下来!
“自刮酷刑”往往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可他们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仍然一刀接着一刀地刮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肉!
又因为柳叶刀薄如蝉翼,只要下刀够快,并不会流太多血,而且那些“犯人”一边自刮,一边有人给他们灌各种名贵的保命汤药,以至大部分的“犯人”最终将自己身上刮得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层薄薄的血肉了才被活活痛死。
吕雉将汉高祖刘邦的重妾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做成“人彘”算什么?
至少那戚夫人曾经险些威胁到吕雉和她的儿子汉惠帝刘盈的地位,吕雉对戚夫人满心怨恨也是常理。而刘邦去世后,吕雉一开始也只是罚戚夫人作苦工,是戚夫人自己作死,私下唱歌叹息,这才让吕雉对她下了狠手。
可那万俟夫人能将天成国当时所有能算上“美人”的女子,无论其身份贵贱,无论其年轻与否,那万俟夫人均会命人将之擒进天成国最阴暗、血腥的牢中,将之全部砍断手脚、挖去眼珠、灌聋双耳,并且活生生地将那些女子的脸皮刮下来,制成真正的“人脸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寝宫中每日观赏。
那些会威胁到那万俟夫人地位的女子被那万俟夫人如此残虐地对待也就罢了,毕竟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处事手段狠毒的后妃。可那万俟夫人施虐的对象,是整个天成国所有的美貌女子啊!难道整个天成国的女子都会去威胁那万俟夫人的地位吗?
因为那万俟夫人的这一变态虐刑,以至让当时的天成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穷苦老百姓统统不敢生女儿。若哪家不幸生了女婴的,也别等女婴长大了,女婴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婴的脸或刺伤、或割伤、或烫伤……总之怎么能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怎么来!
贾南风嫉妒成性,用戟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致使她们流产算什么?
那万俟夫人能将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所有怀孕的妃嫔驱赶进关着猛虎的笼子,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被那些故意饿了数天、十数天的猛虎撕咬致死。
贾南风好歹只是用一只戟去刺穿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的腹部,让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其他有孕的妃嫔流产才是贾南风的最终目的。
可那万俟夫人不仅要让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无法生下皇嗣,甚至残忍地将轩辕言的那些怀孕的妃嫔们驱赶进虎笼,让她们被饥饿的猛虎撕咬致死,而那万俟夫人却能摆着茶点,坐在虎笼外,听着虎笼内被猛虎撕咬的怀孕妃嫔的惨叫声,看着血肉横飞的惨景,饮茶品点地津津有味地观赏!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做的孽,简直数不甚数,但那万俟夫人做的每一件事说出来,都能让人恶心上好几天,大呼那万俟夫人作孽!
关于那前朝天成国的亡国之君轩辕言的宠姬万俟夫人做的孽,简直数不甚数,但那万俟夫人做的每一件事说出来,都能让人恶心上好几天,大呼那万俟夫人作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