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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战场白蔷薇之日(五)

    晦暗的灯光摇曳不定,每当远方发生爆炸时,魔法照明灯便忽明忽暗。

    黎塞留一边叹着气,一边在文件落款签上自己的名字。

    世界的明珠,永不停歇的不夜城,盛世繁荣之都吕德斯。现在就像个笑话,到处都是火光和爆炸,罪恶和丑陋肆虐每一条街道。如今在王都,点亮一盏油灯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谁都不知道黑暗中的一点光明会引来什么,是一阵乱枪,还是成群结队的暴徒。

    即使是贵为王国首相的黎塞留,在点灯之前也用黑布遮住每一扇窗户,防止泄露的光线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光是这样便足以叫人不胜唏嘘,可与难以预料的命运以及那个无比强大的敌人相比,眼前的乱象都只能算是些微小事了。那种束手待毙的感觉真的会把人逼疯。

    在母神与其代行者面前,人类们的行为形同虚无。这并非宗教典籍宣扬的理论,而是作为确实的现象而存在。绝对正确的神明,代理神意讨伐罪恶的勇者——是古老的传说,也是无可动摇的常识。

    只有到了他这般地位的极少数人才知道,神和神意代行者并非大众认知中的概念,他们确实存在,并且以各种形式干涉世界。

    有时是显现奇迹的宗教人士;

    有时是万夫莫敌的勇者;

    有时是著书立说的贤者;

    有时是开创盛世的国王;

    伴随着世界的变化,以不同面目出现,潜移默化地管理着整个世界。直到某个担负神意代行者之重任的男人对此感到厌倦,从任务中脱离为止。

    尽管对那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抛下责任和女人私奔的行为有点不以为然,可黎塞留何曾不是对此松了一口气。没了代行者,也讨伐不了那个男人。母神也只能逐渐收回干涉世界的手,脱离设定好的轨道后,世界会缓慢却坚定的朝着自主运行的轨迹发展。

    齐格菲。奥托。李林。这个怪物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现在看来,李林简直一开始就是作为神意代行者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睿智、力量、手腕——不论哪一方面都符合人们概念中“最接近神的存在”。与此同时,他也有着世人无法想象的冷酷,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杀害成千上万人。在他持有的力量面前,根本没人能阻止或反抗。

    (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究竟要前往何方?至少知道这种最低限度的情报的话——)

    一目十行地扫过部下们拼死送来的最新战报,黎塞留忍不住叹气。

    罗兰的表现比他预期中的还要好,但这还远远不够,想要停止精灵阵营的谋略,更要防止最恶劣情况下神意代行者对世界进行肃清的话,实在还差太远了。

    就在鹅毛笔尖伸进墨水瓶时,一个轻松愉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之前还在担心您一把年纪熬夜要不要紧,看到首相阁下这么精神。让人不得不对您的责任感和充沛精力感到钦佩呐。”

    仿佛畏惧这个声音一般,走廊里的阴影朝左右分开,一道纤细匀称的身影浮现。

    事实上这是错觉,不论是考究的黑色西装还是乌鸦羽毛般的黑发,在光线不足的环境里都有着类似迷彩的效果。之所以会强烈的凸显出来,完全是访客身上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以至于周遭其它事物完全被吞没了。

    “看起来我还需要从你身上学习很多东西呢,黎塞留首相阁下。”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仪表堂堂的黑发少年温和地微笑,会让人联想到血泊的瞳孔印出淡然的年老面孔。

    “我也很意外……以你这样的身份。居然会亲自下场充当低贱的杀手,v。e财团总裁,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齐格菲。奥托。李林阁下。”

    “您的火气很大呐。好一段时间不见,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再说——”

    随意的扬了一下手,杀到眼前的匕首、闪电、冰剑。以及藏身暗处的护卫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天花板、地板、墙壁上残留着不自然的圆形空洞,谁都会真的以为不曾存在过那些人。

    “牺牲部下刺探对方的实力是个不错的想法,作为待客之道,未免过分了点。”

    一记响指,缺失的部分重新被填了回去。可……如果现场有第三者目睹“填回去的部分”。恐怕会当场呕吐起来吧。

    着火的人,冻结的人,半身透明的人,溶解的人——如同随意揉搓的橡皮泥,和墙壁、地板混合在一起,嵌回了消失的空洞里。

    “你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只是‘费城实验\'罢了。”

    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李林淡淡地说到。

    所谓“费城实验”,并非伟大的富兰克林在雷暴天气放风筝跪求天打雷劈的那个。而是一直被当做二战黑科技传闻,被世人广泛讨论的那个费城实验(philadelphia。experiment)。不过李林可没想过要用特斯拉线圈玩瞬间转移这么高大上,他其实是将物质和人体传送到异次元空间再传送回来,传输过程中将物质随意组合了一下,造成类似那个都市传说的惊悚效果。

    “原来如此……尽管已经听过了,但实际目睹这一代神意代行者的力量,还真是震撼。”

    “言不由衷的话就到此为止。我的日程安排很紧张,葬送你之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干掉我这个糟老头子。”

    苦叹一声,黎塞留的眼眸露出犀利的光芒。

    “不过死之前,我很想听听你对世界有着怎么样的规划,以神之代理人自居的存在,究竟在盘算什么。”

    “这种事情和将死之人没关系吧?反正到了那个世界,会有人告诉你答案的。”

    “这话可不像会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明明是什么都不相信的男人。居然说‘死后的世界\',虚伪也给我有个限度。还是说,你就这么忌惮我这个老不死的?怕死人把秘密说出去?”

    黎塞留摊开手,一脸嘲弄与不屑。

    “……”

    “话先说在前面,我不想听‘恢复古老秩序’、‘革新世界’之类陈腐空洞的口号,拨动世界运作的男人。应该没那么简单。”

    “……也罢。”

    李林说着,在黎塞留的对面坐下,一旁酒柜里的红酒和酒杯飞了出来,“无形之手”拔去瓶塞,依次朝两个酒杯里注入酒液。

    “相信你也从罗兰那里听说了,我的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相对稳定、可持续的世界体系。为实现这一目标,首先我需要建立一个立宪君主制的强国。”

    世界上是否存在最好的体制?正如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不同的人对这个问题也有不同的见解,且绝大多数人难以认同与自己相异的解答。

    比如认同奴隶制的美利坚邦联和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废除奴隶制的美利坚合众国;

    比如独裁****的德意志帝国、日本帝国和“民主”的米英鬼畜;

    比如造香肠一样造核武器。成天琢磨“消灭暴政”和“解放全人类”的东西方两大阵营;

    不过如果能撇开感情因素、人文主义、********的桎梏,以纯粹的现实主义、功利主义去辩证各种体制,“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这一朴素真理就成了最佳解答。

    没有好与坏的制度,只有能否适应时代,且能持续良好运作的制度——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对体制好坏的观点正如他看待每一件事物的态度:现实、冷酷、效率至上。所以在设计未来世界的蓝图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立宪君主制。

    不能是其它体制,只能是类似德意志第二帝国、旧日本帝国那样的立宪君主制国家。更具体一点。是接近于威廉一世治下的德意志帝国、大正德谟克拉西时代的日本。

    君主****下的内阁政党制可以满足自由派“立宪”、“扩大人民参政”的诉求,制约了军队势力参与政治的范围。也给保守派预留了发挥的舞台。而作为最高君主,事实上的独裁者,李林要做的只是扮演一个乐于倾听民众呼声的“好国王”,在幕后运用自己的影响力调整各派别势力在议会里的版图,进而让自己的构想与主张可以贯彻下去。

    当然,尝试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必定是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看看毛熊家那几位想改革农奴制度。结果被枕头闷死、下毒毒死、当街炸死的沙皇就知道了。况且即将诞生的精灵国家必然是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其性质决定了种族主义和等级制度的必然性。因此牺牲“被统治民族”来满足“优秀的统治民族”成了最合理的选择。民主国家要是鼓动种族主义,结果就是被彼此对立的族群撕裂。****国家玩这一套则会让最高统治者变成显眼的靶子,在民众心里,“小爸爸”和“混账东西”的距离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近的多。而立宪君主制多少可以避免类似问题。反正在一般大众看来,议案都是议会里的“****”们捣鼓出来的,****君主本人只是迫于“民意”和“法律”同意罢了。

    披着“开明”、“民主”的外衣,顶着“依照宪法办事”的名头,事实上是君主****和等级制度,这就是立宪君主的实质。只要君主足够明智,能确实把好军队的笼头,不要被“统帅权独立”、“陆海军大臣武官现役制”之类的制度漏洞玩脱,相当长时间内,这个国家将是相当安泰的。

    “这是第一阶段目标。”

    把玩着酒杯,红色镜面反射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以立宪君主制为基础,第二阶段将以政治手段和军事力量为辅助,整合经济产业结构,将帝国及残存的查理曼整合为一个巨大的生产基地和消费区。以此为根本,对国外进行经济输出。调整国际经济供需结构,最终第三阶段目标是建立国际间供需流通完全在精灵阵营掌控下的全球化体制。”

    政治、军事、经济的铁三角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经济,堪称铁三角的基础。政治和军事说到底其实是为经济保驾护航的。

    更直白一点的说,谁控制了世界经济,谁就控制了世界。

    而经济的基础。正是“供应”和“需求”,掌握了这两个源头,再把持住流通环节,也就等于捏住了全世界的卵子。想要听谁叫唤,用力攥紧一点就行,要是有谁敢反抗,就直接把他的卵蛋捏出来。

    在李林的构想里,新生的神圣吉尔曼尼亚帝国将在全球化产业链分工中同时扮演消费国和生产国的角色。作为消费国的帝国是全球化分工的最顶端,负责提供输出需求。也输出流动性及制度、技术方面的标准和协议。作为生产国的帝国则控制着对各国的商品输出,生产各国所需的“一切”。

    如果把世界经济比作河流,神圣吉尔曼尼亚帝国等于是控制了上游(供应)和下游(需求),身居中游的资源国和消费国——工业化失败、技术落后的诸国就成了围堰里的鱼,任凭帝国予取予求。

    试想,面对一个既是生产商和地主老爷,又是行业规则制定者,最后还是警察兼职法官的家伙。消费者和泥腿子长工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成,什么都干不了。

    帝国输出的制度。由三部分构成,政治的维度上是国际联盟,经济和金融维度上是全球货币体系。贸易维度上,是国际贸易组织,也就是类似wto之类的东西。这就是全球化生产与协作的顶层设计。

    国家的疆界,是战争的结果。每一条边境线。都是历史上长期以来用血与火,用刀与剑,用飞机大炮画出来的。在帝国主导下的全球化产业链分工体系中,经济的版图,则是用马克画出来的。马克流向哪里。哪里就会繁荣昌盛,马克从哪里撤离,哪里就会一片萧条。这是全球流动性的区域分布规律。同时,马克的全球流动,还有一个周期性潮汐规律。

    作为消费国,诸国是纯粹的债务消费国,并不对全球分工提供什么有实质性价值的东西,他们只是国际经济再循环链条上的一环,负责花掉一部分帝国的收支盈余。这样诸国就可以作为一个整体,表面上与帝国之间形成均衡。作为资源国,他们提供帝国工业所需要的各类资源以及输出廉价劳动力,以此换取资金和帝国的工业品。

    从表面上看,完全是公平合理的双赢。可魔鬼总是隐藏在细节里,如果把“国际贸易结算货币统一采用帝国马克计价”纳入整体观察,就会发现这根本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坑。

    资源国的价值,取决于它的资源种类和数量,表现在账面上,就是外储盈余和本币汇率;生产国的价值,取决于它的产能;头等消费国的价值则是由印钞机决定的,啥也不用干,光靠印钞票就能过日子。

    整个经济循环体制里,资源国最没有话语权。他们从自己国土里开采出来的资源,是由帝国马克来计价,也是由帝国马克结算,资源国自身压根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而且他们在帝国马克潮汐伴生的金融灾害里最没有抵抗力,帝国央行一加息,它们的外汇储备马上告急,本币就要随之大幅贬值,紧接着就是民生凋敝,民不聊生。如果帝国再在自己掌握定价权的资本市场上攻击大宗商品价格,恐怕不用一枪一炮,人们就能看见“冲天尸臭透都城,举国尽是失业者”的壮观景象了。

    次等消费国的身份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要负责消化帝国的工业产能,也就是大量购买帝国生产的各类商品、工业品。由于帝国马克的担保等价物是其生产的各种工业品,各国用资源换取马克后,只能去购买工业品或者帝国发行的有价债券,也就是大量帝国马克和国债流入各国。

    一般人或许认为有钱进来是好事,可请别忘了,纸币的本质是通过信用才能体现价值的纸片。它的价值取决于与之挂钩的担保物的价值以及发行量。一旦帝国开动印钞机进行货币扩张。世界经济开始涨潮,风险资产价格节节攀升。等到帝国进行货币收缩,全球经济立马会哀鸿遍野,风险资产价格频频崩溃,避险资产价格转瞬暴涨。风险资产能跌多少,避险资产就能涨多少。

    在这一涨一落的货币价值潮汐中。通过通胀税,帝国像作弊一样赖掉旧有债务。赖掉债务之后,再通过货币回流机制,重新借入低息廉价的马克。之后再对外进行新一轮货币扩张,继续向其他国家收取通胀税。这个过程,俗称剪羊毛。这个动作有明的,这就是正常的铸币税。还有偷偷摸摸作弊的,这就是货币价值潮汐。

    在全球分工体系中,帝国向支配下的占领区和残留的查理曼输出资本。主要表现为财团直接投资。拿到资本和项目,垄断企业去资源国采购原材料输送到帝国进行生产。产品生产完成之后,由帝国消化一部分,再出口到诸国。帝国向占领区和查理曼支付马克作为货款结算。查理曼拿到马克后,因为贸易盈余规模巨大,在国际市场上,怎么管理和投资,都是个问题。由于无法用积累的外汇储备购买帝国的核心优质资产。所以查理曼只能买低息的帝国国债。

    帝国拿到通过购买低息帝国国债流过来的马克,再输入占领区。进行再投资和控制优质资产,获得高额的投资收益和利润。这又是利用不对称的规则,进行第三重剪羊毛。消费国,生产国,资源国之间的货币环流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这一整套机制,其实就是地球上21世纪初。米帝构想的g2最终形态。欧洲人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基兔是全世界最邪恶的联盟”,真要让鹰酱成了事,黑炭头******总统那句“继续领导世界100年”的豪言壮语也就不仅仅只是豪言壮语了。不过鹰酱算来算去漏了一点,构想中作为血汗工厂基地的那地方是兔子当家,不是秃子凯申公当家。作为五大流氓里唯一一个和联合国干过的大尾流氓。兔子和秃子只有发音接近,膝盖骨和脊椎骨的强度可不是一个等级。

    现在,这个“全世界最邪恶的联盟”将由精灵阵营实现。

    “没有人会允许这种体制建立起来的,诸国不会对此默不作声,查理曼人也不会一直忍受下去。想要建立一套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游戏规则,这本来就是妄想。”

    黎塞留铁青着脸。用经济战争支配世界,这是历史上不曾有过,迄今为止也没有人提出过相关理论的想法。虽说是纸上谈兵的计划,但也确实是比用武力拼命要来得现实的计划。

    唯独“对己方绝对有利”这一部分除外。

    古往今来多少叱咤一时的大国强国谋划着“绝对的霸权”,可包括现在的查理曼在内,他们最终获得的都是四周的敌意。原因也很简单,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一方的“绝对安全”意味着其它人的“绝对不安全”。每当有人谋求自己的“绝对优势”或“垄断”时,他过去的盟友和敌人就会联合起来打到他。历史上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可以预期,届时诸国一定会形成政治、经济、军事同盟来反对帝国独占利益的行为,就像现在的反查理曼同盟。

    只不过……这有什么用?

    “您觉得他们能干什么?你以为他们在和谁玩对抗赛?首相阁下?”

    首先从最基本的经济层面,他们就不可能威胁到帝国。

    各国掌管经济的人很少会留意到经济学最基本的小道理——光有贵金属外汇作抵押,但同时没有相匹配数量的生活物资、生产资料、工业品、农产品作为对应,货币依然只是一张印了数字符号的纸而已,不具备任何意义,和军票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各国政府以为搞贸易壁垒,拒绝v。e财团生产的商品,以金本位为基础搞自己的贸易小圈子——靠这样就能让帝国如同查理曼一般败下阵来,那他们也太天真了。

    老百姓过日子需要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不可能吃黄金白银和钞票,这些东西要能换取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煤油、火柴、棉布等等生活物资。对他们来说才有意义。以上物资各国及其殖民地都有生产,虽说产出不能和财团比,搞搞自给自足到也够了。可运输路线全都曝露在帝国的海空力量面前。只要帝国没事今天玩玩军事演习,明天画个禁飞区、禁航区,后天不小心“遗失”几颗水雷或者“误射”几条鱼雷……相信各国很快就会出现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的景象。

    更何况精灵阵营一直通过缓慢提升织物、成品服装的价格来诱导各国减少粮食耕地的面积。增加经济作物的产量,使得像阿尔比昂、卡斯蒂利亚这样的国家每年粮食产量中海外殖民地的出产占了很大一部分。一旦海空通道被掐断,本土的粮食危机就会立即爆发。这时候精灵阵营再用生物技术对诸国的农业发动最后一击,那他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物资供应才是货币稳定的根本,不明白这点道理就等着被玩死吧。

    “这太疯狂了。”

    黎塞留摇摇头。

    “与其被绞索一点点勒紧脖子,人们宁可选择玉石俱焚。”

    “所以才需要这场战争啊,还有什么能比压倒性的胜利更能展现足以让所有人屈服的军事力量,让他们在采取愚蠢的行动前,先想想后果。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掀桌子。”

    声音一如之前地安稳,但内容却有着连黎塞留都为之语塞的强硬。

    浅浅微笑的脸孔与罗兰“他是个极度危险之人”的评语重叠在一起,如果是他的话,毁灭任何一国,乃至肃清人类都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吧。和等同台风、地震、洪水等等天灾一样的存在讨价还价,原本就和妄想没有区别。

    “请别会错意,我想要的,只是威慑。大规模灭绝是最后手段,不是目的。比这有效的办法多的是。可以用钥匙开门。我何必上斧头?”

    想要反抗经济霸权体制,由自己掌握命运的国家和个人从来都不会少,让罗兰扮演“勇者”,也是出于让不满情绪得到宣泄通道的考量。只是在“可控制的宣泄管道”之外,“野生反抗者”、特别是国家级别反抗者的下场往往不太美妙。一般都是身死国灭,生灵涂炭。顺带成为高科技军事装备的测试及展览场地。如果有谁想搞掉帝国马克的霸权,那么帝**队只好为解决“人道主义危机”而出动,让某些规则挑战者体验一下萨达姆和卡扎菲的结局。什么?贵国没有人道主义危机?不用担心,很快会有的。

    至于帝国内部对这种霸权主义行径的态度……精灵们不消说,除了反帝国主义份子。大家一定会表示“看到祖国这么流氓,我放心了”。从小就接受“快乐学习”、“教育资源倾斜”等一系列阶级划分手段,大部分只能从事初级行业的人类们光是为了一日三餐就精疲力竭了,谁还有余力关注看不见、和自己也没有直接关系的外国人的命运?

    最后,战后重建,战事带来的消耗也可以作为经济循环中的一环,为市场注入一定程度的活力。

    一切都会顺利的运作下去。世界和人类也将随着循环得以存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最终阶段的计划实施前,许多构想和政策还需要进行测试,根据测试结果进行比对、检讨、调整,之后再投入推广。查理曼要扮演的,正是检体的角色。无论实验结果如何,影响都可以控制,发生问题的话,就用‘现在是战时\'、‘曾经发生过战争\'来掩盖过去。”

    黎塞留失去了言语,总是冷峻的脸孔也未隐瞒被压倒的心情。

    这构想太过宏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采取的手段也是不曾有人想到过的。直到出现最终结构为止,谁都无法断言这究竟是疯子的妄想还是天才的创意。

    可……

    比起这些,犹如机械般流畅的诉说,从头到尾毫不动摇的微笑——这个人,不,这个散发出非人气息的镜像,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强咽下心悸,黎塞留问到:

    “那罗兰对你来说是什么?”

    “你这个问题太笼统了,很难回答。就像在问‘人类是什么\'一样。听见这种问题,你要如何作答?以生物学、哲学、社会学、政治学、伦理学的角度全部解释一遍?”

    “那我换个问法,‘收养罗兰\'是出于什么目的?庞大实验的一部分?一时兴起?为未来世界的构成储备专门人才?”

    “全部都算。”

    扭曲起嘴角,李林那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有准备的声音响起。

    “根据不同的状况,可以有不同的应用方式。单纯从根本目的和出发点来说的话,和现在的世界差不多,可以说是类似‘便签纸\'那样的存在。”(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六)

    一贯以对属下要求极高,对自己的要求更为苛刻而著称的黎塞留很少去佩服什么人,哪怕是打心底里尊敬的对手,他也只会以“全力以赴予以消灭”这一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尊敬。而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恰好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之一。

    对一个各种意义上最接近神的家伙,你想不服都难。

    可正因为如此,长久以来,一直有一个关于李林的问题困扰着黎塞留。

    那就是——为什么只有罗兰是特别的?

    在黎塞留看来,李林属于可以用来注解“无血无泪”这个词的标杆人物,一架满脑子效率论和结果论的谋略机器(听上去有些像在说他自己)。除了不结婚,没有骨血后代,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能和“好人”沾边(这一点也惊人地相似)。

    一般来说,有以上性格的人对“繁衍后代”比一般人要来的消极,与大多数贵族相比也显得不太上心,对“培养接班人”的态度也只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毕竟他们对这方面缺少紧迫性,在他们看来,能满足自己的标准,或者说能“像自己一样”的人是不存在的。仅仅只是因为不得不这么做才考虑类似事宜,况且在培养的过程中也会保持警惕,只要培养对象发生什么问题,比如说不合适或是试图脱离掌控之类的迹象,培养对象立即就会像坏掉的零件一样被更换。

    李林对罗兰的态度却近乎于“宠溺”和“放养”,甚至罗兰几次悖逆李林的既定策略,事后都没有受到惩罚。

    一开始黎塞留以为那是罗兰杰出的才干让李林没有下手,或是李林为数不多的人性化一面使然,可后来首相大人开始觉得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黎塞留自己虽然没有子嗣,但好歹也是尾巴都熬白的老狐狸。没少见过败家儿子和混蛋老爹。哪怕是亲儿子撬老爹墙角,事情败露后最起码也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啪啪啪。没见过养子动养父基业,事后两边还跟没事人一样的。

    有那么一阵,黎大主教还怀疑过,是不是李林有什么特殊爱好,取向上有什么问题。对“不伦”、“禁忌”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向往。要知道贵族圈子里“贵圈真乱”可是常态,啥牛头人早就不新鲜了,爵爷骑士们之间互相送绿帽都跟玩似的,还有人对此专门著书立说的,社会上关于某人和某人之间的地下文学创作也早已呈现泛滥趋势。不厚道的想想,没准某人就是喜欢和女装的罗兰或者女体化的罗兰一道滚床单呢?大主教表示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最多为了对圣少女那份纯洁无暇的真爱,把某人给烧烧烧吧。

    不管怎么说,李林和罗兰之间的关系里很难发现名为“亲情”的成分。就算有,也是罗兰单方面的。比起父子,他们更像老师和学生。

    再之后,从罗兰那里得到了关于财团、精灵阵营、李林的全部真相后,疑问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浓了。

    究竟是什么因素,能让李林在大帝号的机库里放罗兰一码?这不是宠溺和培养的问题了。一个以“绝对理性”著称的政治领袖,身上几乎嗅不到人情味的谋略家。他理应比任何人都清楚“将潜在危险扼杀在摇篮中”的重要性,却干出了养虎遗患的愚蠢行为。是太过自信吗?不可能。是一时心软吗?也不对。

    唯一的解释是。罗兰身上存在某种因素,这种因素重要到了李林也不得不为止让步的程度。

    ——如果掌握了这项情报,是否能让李林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呢?至少在不触发世界重启的机制前提下,是否能达成一种平衡呢?

    抱着这种想法,黎塞留抱着必死的决心进行了试探,然而——

    “便签纸?”

    老谋深算的首相没有掩藏意外的表情。其中惊讶的成份远多于震惊。

    他之前做了很多猜测,可李林给出的答案太过匪夷所思,甚至不像一个答案。

    (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说……)

    王国首相攥紧拳头,掌心传来湿腻的触感,满是疑惑的眼神紧盯李林拿出来的便签纸。

    “在开始解释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纸张和鹅毛笔,仿佛被两件文具吸引的小孩一般,李林悠然问到:

    “你觉得有人能完全代替你,对某个问题做出‘和你完全一样\'的解答吗?”

    “不可能。”

    每个人都是独一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思想和价值观再怎么相似,认知和反应也必然存在差异。收集个人情报信息,加以整理、推理,构筑推论模型的话,也能获得“某人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和解答”。可那一般仅限于理论性的问题,超出逻辑之外的感性领域就难以实现,譬如烧伤过的人和普通人看见火焰的反应就不一样。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所谓“答案”其实是“接近正确的回答”,细节上还有诸多值得商榷之处。

    更不要说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个人的看法也会发生变化。

    “因此,想要完全得到‘某个人的回答\',除了问他自己,没有第二种办法,至少从常识上来说是这样。”

    鹅毛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随即打上刺目的叉叉。

    “可这个对象已经死了,我们又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独一无二的回答\',那我们又该怎么做?”

    一般问到此处,人们总会下意识的想到“复活这个人”,接着马上否定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不管是魔法还是科学,“复活死人”和“长生不老”都是永恒探索却又永无结果的尝试,有人尝试从“根源”里调取关于自己的所有情报记录,植入和自己各项指标完全一样的人偶;有人试着将思维、记忆数据化,以电子记忆的形式存在;有人想把脑子移植到克隆体或其他人的身体里;有人把灵魂变成魔术回路,以寄生虫的形态度过百年岁月。

    但以上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原因也极其简单——只要是存在的物体,哪怕是世界本身,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迎来毁灭。即使以李林掌握的科技,在当时汲取了李拿度.达尔克的思维、记忆以及遗传信息,制造出一具高度相似的克隆体,将数据注入。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很像的人偶”。他所期望的答案无法通过要靠自己拉扯才能行动的人偶来得到。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古希腊大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早已揭示了问题所在。

    世界是不断变化的,世界不会等人。想要从永恒中探寻真理,唯有化为永恒追随。不过……先不说这项研究的难度,其中可能触及“根源之涡”的倾向势必会招来某些存在的“重点关注”。作为星球意志的代言人,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李林绝无可能对等同“投名状”的某个人进行“永恒的实验”。做不到是一方面,主要问题是犯忌。

    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作为替代,进行了其他方面的摸索。”

    “‘其他方面的摸索\'……是指什么?”

    “各种各样的,有基于理论的。也有感觉像是娱乐小说里的概念尝试。比方说,集团无意识之类的。”

    “集团无意识?”

    “算是心理学和神秘学的概念吧,这里面有些不能说的秘密……总之,就是个体的精神在根源部分与他人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共同意识体。那个‘共同意识\'就像一个巨大的球根,个体意识只是其向世界衍生的触须,个体的生死如同触须伸展和缩回去的动作,球根本身依然持续存在。从某种意义上。球根本身即为所有个体共同积累的智慧和经验。”

    或许是谈话开始后第一次直言“不能说的秘密”为僵硬的气氛带来些许变化,也可能是对李林一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的不满。黎塞留冷哼了一声,以尖刻的语调揶揄到:

    “怎么?难不成聪明如你想去检查那个球根内部,试图窃取所有智慧的结晶?”

    “那方面连立项都没有,更不用说尝试了。值得关注的,并非资料库的机能,而是将‘集体\'视为‘个体\'的概念。正如‘思考\'这种行为并非灵魂运作所产生。而是脑神经之间的化学反应和电信号传输的结果。如果将个体视为节点,之间的联系视为神经讯号传输的话,每一个集团都能作为巨大的脑发挥作用。”

    “那根本不算理论,只能算一种看法,没办法证明。基本上。和你的目的,还有那个‘得到独一无二的回答\'根本扯不上关系。”

    黎塞留轻轻拍着桌面打断李林的发言,这种内容晦涩,且充斥无法理解的术语的发言已经让他难以忍耐,首相不禁觉得李林压根只是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打发时间。

    仿佛在嘲弄黎塞留的焦躁一般,李林扬起了嘴角。

    “抱歉,我该适当调整一下解释的水准,配合您的水平的……那我就直截了当一点。首相阁下,如果有个和目标对象拥有完全相同的着眼点,具备完全相同的想象力,还有完全一致方向性的人。要是存在着这样的人……那个人的想法,是否等同于目标对象本身的想法呢?”

    “……也是,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成立的。”

    “既然如此,对象本人是否活着不就无所谓了吗?”

    无法分辨高扬还是冷漠的声音里,即将接触嘴唇的玻璃杯脱离了手掌,朝着地面急速坠落,随着一声刺耳的哀鸣,和黎塞留的心理防线一起碎裂。

    “和目标对象持有完全相同水平和思考模式的人存在的话,就算对象个体从世界上消失了,‘某个人永远追随世界,持续思考\'的事象依旧可以成立。比起让目标对象持续存在,这样不是更加有效率吗?”

    黎塞留顿时沉默下来,过了整整半分钟之后,襟前被葡萄酒打湿的首相才结结巴巴地再次开口。

    “你……你说的‘同一个\',到底要怎么做……”

    “计划有两个。也可以说一个,原本就是两根相互补充的平行线。计划a就是刚才说的,将集团视为个体的概念,集团的核心就是‘被豢养的抵抗组织\'。”

    以目标对象各方面的参数来看,很难出现拥有与其相同水平的个体。不过在各个领域上,应该会出现与其相似之人。将这些与目标想法倾向接近、不同领域参数指标表现优异之人集合起来。挑选出分门别类的专项人才,对他们加以教育。

    由于这些人才和目标对象之前必然存在靠教育难以弥补的差距,所以他们只能算是“核心”,透过将全世界持有相同倾向的人加以系统化,使之成为“外围”,就能形成持有目标对象思考体系的“分身”——也就是“反对帝国绝对支配体制的英雄组织”。

    “计划a的缺陷在于‘目标对象和培养对象之间的差距\'。举例来说,在连火车的概念都不存在的时代,突然提出打造‘不用畜力牵引,时速100公里的机械车\'的提案。在做出一堆零件和奇形怪状的半成品,被判断无法达到‘时速100公里\'的指标后被废案。一部分参与研发的人却认为‘就算时速只有10公里还是很有意义,日后可以慢慢完善至最初的指标\'。可如果少了某个‘主导者\'的指导,研究就没办法继续下去。计划a中的目标和模仿者之间有着相类似的差距,为了弥补,于是出现了计划b。”

    张口结舌的表情从黎塞留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到底算是……理论吗?这简直就像是……)

    “计划b。就是罗兰。”

    端正优雅的声音回荡着,对面的人影用看似很愉快的样子微笑着。

    “计划a是在集团中复制对象。计划b则是尝试将参数最接近的个体复制为目标。通过心理、生理层面的影响,以人工手段复制出和目标持有相同思考模式的脑子。”

    “等……等等!你给我等一下!”

    多忍耐一下也做不到,黎塞留插口说到:

    “前面的话已经够夸张了,现在不是假设,而是真的把人重新改造?这种想法已经不能算是构想,根本是妄想和发疯!堂堂神意代行者。竟然是个夸大妄想、毫无常识的狂徒——”

    “所谓‘常识\'和‘妄想\'的差异是什么?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笑容满面的脸孔十分美丽。

    因为一本正经而更显端正,因为冷静更显优雅,因为淡然诉说疯狂而让人战栗。那份美丽也因让人禁不住胆寒而变得近乎妖艳。

    宛如猛兽般的笑容继续陈述到:

    “常人……不光是一般市民,包含大多数学者在内,属于‘多数派的常识者\'。他们根据自己的认知进行考证后,将‘或许几个世纪后可以实现\'——即自身认知延长线上可以想象的概念,划入常识范围。超过这个范围的,对他们而言就是妄想。”

    对火药连概念都不存在的时代,一支滑膛火绳枪在人们眼里就是魔杖,没有实物,提出火枪概念的人会被当成疯子。对如今的人们来说,防卫军的自动枪械是“未来的武器”,研发这些武器的研究者是探索全新领域的伟大先驱。

    一言以蔽之,如何区分“妄想”和“伟大”的界限,取决于人们的认知水平和态度。

    “从这层意义上来讲,尽管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个计划是不折不扣的妄想,对我来说却是合理——仅限于我能理解,无法和他人共享的合理……也因为这个理由,计划a才会不完全。毕竟每个人的感性和反应存在差异,就算集合了想法相近的人,由于各自人生环境和际遇不同,脑子里形成的思考回路形状以及讯号传递方向不一致,很难让其他人来执行和目标完全相同的想法。反过来,从人格尚未完全定型的幼年开始,以物理学和心理学手段构建与目标相同的思考回路,会不会产生和目标相同的想法呢?”

    “这种事……可行吗?”

    “临床上有外科手术后影响到情感表现的病例,比方说变得具有攻击性。或是失去恐惧,极端的情形下会产生多重人格。精神操作系术式的贵族家系也尝试过‘概念迷彩\'之类的探索,用潜藏在文字语句中的术式片段,自行在阅读者脑中组合成术式,最终目标是将阅读者的人格替换成术式撰写者的人格或是制造出听话的傀儡。不过这些都只停留在影响感情判断的层面,最多会产生人格不健全的废物。就算是我。拥有\'思考回路\'和\'讯号产生机制\'的概念,相关手术的知识也不缺少,大脑依旧是个很难处理的对象。所以——有必要多问几个脑袋。”

    和目标对象最接近,继承其遗传信息情报的脑袋……罗兰.达尔克极其后裔的脑袋!

    “说是这么说,以人为手段改变的脑,究竟要如何确认相关措施成功呢?比方说,实验对象看到食物,产生‘我现在要吃掉\'的想法。那这是改变前就会产生的反应,还是手术造成的影响?显然。理所当然的想法难以用于测试,可要用目标对象才能解决的问题去测试,时间太长,且缺乏明确的确认手段。因此,在实验的前半阶段要先进行测试,通过测试一般人不会想,也不太会付诸实施的想法……比方说‘为大众挺身而出\'、‘和强大到难以战胜的敌人战斗\'之类的。”

    以作为测试的标准来说,其实依旧偏高。通常情况下。“想要杀人”这种被一般人视为禁忌的简单行为更加适合,只要能制造出一天到晚只想着杀人的杀人魔。实验就算成功了。只是考虑到整个世界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动荡,杀人思想的稀有性在时代背景下也变得稀薄。这才选择了高难度的标准。

    “大脑和肌肉一样,持续使用和锻炼会得到强化,朝特定方向锻炼会发生定向强化。不断重复使用设定好的回路,会让人工产生的回路固定化,最终阶段遇到什么问题都会用‘为大众\'为前提采取行动。行为上有‘过于大公无私\'、‘不近人情\'。甚至是以‘为了大多数消灭少数\'的倾向。到这时,实验就算成功了。之后根据收集到的数据对计划a中的群体中挑选出的复数对象进行验证,从失败和成功的案例中探寻公约数,剔除准确值之外的乖离,再反馈到第二个计划b的个体上——通过不断重复以上步骤。逐渐提升‘植入回路\'的精准度,构成一个良性循环。至此,计划才算是成功了。”

    恐惧化作厌恶,吐意不断在胸口翻腾。

    黎塞留很清楚,李林既非挑衅亦非炫耀,只是在陈述他的理论和计算结果。

    他只不过是——

    “……作为计划的补充和分支,像是进行开发心灵感应,构建精神联网机能的‘新类型士兵计划\'、尝试用外科手术和操作系术式改进大脑的‘奇麦拉量产计划\'等等也是存在的,此外也考虑过让两个计划合流,从罗兰身边的女孩里挑选合适对象,让其成为计划a的执行对象……总体上来说,还是以那两个计划为主,在推进整体国家战略的同时,尽可能创造有助于计划的外围环境,让其本身能为大战略服务,直到最终确认实验成果为止。说白了,查理曼也好,反帝国的组织也好,罗兰也好,包括现在这个世界在内,基本上都是为了撰写重要的公式之前,先试试钢笔是否能够使用、用来试写的便签纸。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正如他一开始说的,对他来说,世界、人类、生命都是如同便签纸一样的存在。

    他不自私,也没有不公平,只是对所有一切一视同仁——如同机器一样,从一开始就不纳入“感情”这个要素,用简单的“是或不是”的二分法面对一切。

    所以他能毫不动摇、无悲无喜地毁灭一切他认为需要毁灭的东西,不论那是人或者国家。

    这就是齐格菲.奥托.李林的本质。

    明白了这一点,黎塞留感到一阵倦怠般的虚空从心底涌出。随即明白到这是自己意识到已经无法继续和李林交流的证明——无法共鸣,也不会产生交集。正如人和雕刻出来的偶像,对着看似完美的神龛咆哮也罢,跪在地上乞求救赎也罢,注定不会得到回应。

    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黎塞留沉默了。

    “怎么样?满意了吗?”

    鹅毛笔插回笔架,画满随手涂鸦的白纸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废纸蒌。

    淡淡的,如同黑暗与月光的结晶一般的微笑,让人想用最高级的画布和颜料留存后世的微笑,像刀子一样逼了过来。

    “以性命为赌注,套到了最核心的情报,作为对国家、对人类全体最后一点贡献和饯别礼,将希望寄托在奋战当中的年轻人身上……这种感觉怎么样?”

    “……!!”

    “就像你盘算着我在占据绝对优势的状况下可能会说漏嘴,我也考虑着类似的事情。解决王国首相,为未来确实排除不稳定因素是很重要,可最好连他隐藏的最深的情报路径也一起连根拔起。要想达成这个目标,只能是被逼到墙角,而且恰好有足够身份之人吐露出足够重要的情报。你看,就好像现在这样。现在我的部下们多半已经收网了,我也要加快了。”

    一记潇洒的响指,黑色幕布落了下来。

    窗外依旧是笼罩在浓烟烈火中的吕德斯,正午的太阳透过烟雾撒下昏黄暗淡的日光,比黄昏还昏暗,比鲜血还要鲜红的天空下,隐约能幻视到狂舞的亡灵。

    这无疑是非日常的景象,可这并不足以让黎塞留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左右,替换了。

    本该在左侧窗户的太阳和街道出现在了右侧,右侧的风景透过左侧的玻璃窗呈现在黎塞留眼前。

    包括行道树、被破坏的建筑、烟雾,早已见惯的一切都像映照在镜子中一样反转了。

    “虚数空间。编列不存在的数字,将现实所有的一切反转的镜像世界。在谈话正式开始前,这间办公室就已经被转移进这个与现实隔绝的空间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镜像另一端。也就是说——”

    摊开手,李林大大方方的宣告到:

    “在这里,我们可以尽情一战,不用担心造成的影响。”

    “那还真是多谢了。”

    “过去曾被誉为‘白胡子魔人\'的猛将,李拿度.达尔克的挚友——迪普莱西.德.黎塞留首相,我很期待你的最后之战呐。”

    (——作为重要的参数。)

    截住未尽的话语,李林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眯起那双会让人联想到血和死的眼睛,面对着体格迅速膨胀、鲜红发亮的肌肉撑开法袍的老人,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七)

    国立魔法学院。

    一般人对这座查理曼最高魔法师养成机构的想象是:穿金戴银的贵族子弟,学问造诣高深的学究,高耸入云的魔法师塔,大块的空旷草坪,可以泛舟的人工湖……总之是类似度假区之类的地方。

    此类想象大多源自于该校“给贵族子弟镀金”的传闻,其中某些部分倒也符合事实,只是大多数人忘了或者不清楚,最初设立这座学校的意图,是建立一座军校,为前线提供各式各样的人才。培养学生的贵族气质,提供贵族子弟的社交场所,建立人脉什么的,不过是副业罢了。承平日久之后,学校才变得有点像是贵族养成所。

    可再怎么改变,最初的机能和构想早已渗入学校各个角落,至今还能透过建筑结构看出当年查理曼的高层是怀抱着怎样的想法去建设这座学校的。

    从外面第一眼看去,没人会相信眼前的建筑就是传说中的“度假胜地”,说是监狱和要塞还会有人相信。那个八角棱堡外形,高耸坚固的外墙,还有环绕学校的护城河——怎么看都比较像那两个地方。加上最近的改建工程增加了炮位、坡道、弹药储藏库、防炮洞等等设施,在原有炮兵编制的基础上新编入了气象队、计算队、通信队、弹道测量队、弹着观测队,下发了射击表(记载炮弹发射到不同距离时的发射角度和装药量的表格),整个学院越发像要塞了。面对这种军事据点,如果没有充足的火力支援,只靠一般轻步兵正面进攻根本拿不下来,就算防卫军来也是一样。

    如今要塞的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昂首指向天空。昏暗的阳光下,37㎜速射炮散发出摄人的寒意。身穿作战服的突击队士兵手持突击步枪警戒四周,瞭望塔上的通信天线正不断接受和发送电波。

    学校已经完全处于防卫军的压制之下,面对“突然出现”的神秘士兵,学校的警备力量毫无还手之力,一眨眼就被压制。被干扰粒子屏蔽了魔法之力的教师、学生、普通员工面分别关押进几个区域之后。学校就成了此次政变行动中,防卫军一方的战场信息处理中心。各种情报在此处交汇、转发,使得大本营能对吕德斯市内的情况了若指掌。

    ——如果把那些大炮利用起来,对市区展开压制射击就更完美了。

    自情报参谋约阿希姆.迈巴赫上尉以下,占据学院的防卫军将兵不无遗憾的如此想到。

    但他们也只能想想,没谁会真的去对准吕德斯来一发。此次作战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吕德斯,引发局势潮流的变化才是根本目的,要是有谁敢违抗上命,学查理曼陆军来个“手滑一下”。宪兵队和军事法庭会很乐意请他去聊聊。看看那个苦役营还缺砸石头的,要是查出这厮是故意蔑视最高执政官,焚尸炉将会见证此等狂徒的末路。

    军纪之外,还有一个理由让他们不能肆意行动。

    “中校阁下。”

    “啊?”

    “请您尽快用餐吧。”

    “哦。”

    “您再不吃的话,又要像上次一样孵出小鸡来了。”

    “嗯。”

    勤务兵莱西克下士看着面前放在杯子里的水煮蛋,再看看前方和鸡蛋相仿的光头,一股强烈的冲动——从卫兵手里抢过冲锋枪,打死眼前的混蛋再给自己嘴里来一枪——正从脚底窜到脑袋。再从脑袋窜回脚底。

    默念了一遍“冲动是魔鬼”之后,下士再次默默看着鸡蛋。估计再一会儿,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就能目睹小鸡破壳而出的瞬间。

    自李林执政以来,强迫症就成了精灵一族的通病。譬如早到几分钟的话,就非要在门口傻站几分钟,到点了再敲门;去咖啡店喝个咖啡用秒表计时,搞得和军队食堂一个样。

    守时、严谨、认真到近乎刻板——让这群比机器还精准的强迫症患者陪一个毫无时间观念。懒到连死都嫌麻烦的奇葩,确实难为他们了。不过要求身为七原罪之惰怠的斯洛斯和精灵们一样勤快,似乎也不大现实。

    ——为什么我们会被分配到这种任务。

    迈巴赫上尉以混合了怜悯跟同情的复杂眼神注目勤务兵之际,指挥官有点有气无力的独特声线响起。

    “上尉,你觉得这个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过着怎样的人生呢?”

    “不知道,阁下。”

    斩钉截铁的回答,模范军人的标准回应格式,同时也叫人怀疑情报参谋是以这种特殊方式隐晦地表达不满。可只要看一眼斯洛斯手里的东西,怀疑便会烟消云散。

    斯洛斯正在摆弄一根试管,随着手腕的动作,暗红色液体在玻璃器皿里来回晃荡翻腾。

    是血液。

    能透过一管血液看出什么的,只有生物或医学领域的专家,对一介军人的迈巴赫上尉,“不知道”才是最正确的回答。

    “研究者经常会根据血液样本的参数指标来推测提供者是什么样的人,其中一部分人能推测出提供者的年龄或体格、疾病或旧伤、病灶的位置或投药的影响等等,更有甚者,能在不接触对象本人和照片的情况下,只透过观察样本就知道提供者长什么样。”

    ——那又怎么样?

    背手挺立的姿势与肃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迈巴赫默默在心里吐槽。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所谓的‘统合构建者\'了?”

    “统合构建者?”

    反刍着陌生单词,迈巴赫表现出被勾起兴趣的样子,配合着长官的发言来打发时间。

    “请问……那个‘统合构建者\'到底是……”

    “那不是学术术语,也没有明确的理论,只是一种‘可能性的概念\'。”

    最初使用这个字眼的,是某部娱乐小说的后记。

    作者要负责许多杂志和报纸的连载,在紧凑的日程中,为了避免把作品混淆。确认上一回结尾和新章节开头是否可以衔接,有无误差。由编辑们进行严格的检查,防止出现人物、情节、对话等内容的不连贯。

    在此过程当中,部分编辑针对文章本身应该没描写到的内容,去找出章节之间的偏差。面对编辑的指责,作者本人都会觉得“原来如此”。

    编辑针对的不仅仅是文字本身。连作者本身的情报也包含在内加以比对。“上次执笔时,作者的精神状态如何”、“写作过程中有过哪些言行举止”——将这些情报纳入考量,推测出作者当时究竟想写什么。

    “不是超能力之类的论述,其实是那位作者对‘非常了解自己之人\'的匿称。”

    “换句话说。统合能力者是‘并非从情报本身,而是从产生情报的环境推测出正确答案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推测出正确答案\'这部分不大准确。”

    斯洛斯仰头盯着那一管血液,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推测——是依据理论法则,加以应用后找出答案。统合构建者是靠感觉,纯粹是靠纤细又敏锐地感觉‘在这个世界当中。情报对象该是怎么样才比较正常\'……大概,就像这个样子。”

    投影在空气中的界面一闪,埋首文件中的女孩出现在军官们的面前。

    “这个是……”

    “可爱的薇妮娅小姐,罗兰身边的姑娘中最不起眼的一位,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其实是一位能将任何文字或记号以音符的形式加以感觉的优秀统合构建者。从故意把那几位姑娘软禁在文件室开始,薇妮娅小姐已经从一大堆纸堆里整理出‘故意变多的订单\'和‘含糊不清的图纸文件\'。”

    所谓“故意变多的订单”是指以“灌水伪造”的订单形式,以零件的名义将枪炮、装甲车分解后输送至吕德斯再加以组装,从账面上看毫无问题的伪造订单。“含糊不清的图纸”则是重新规划吕德斯时的工程图纸。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则是用来掩盖供防卫军人员器材出入之秘密通道的伪造图纸。

    以上两者都经过反复审核验证。一般人不必说,即便是专业人员缺少整合信息的情况也难以发现问题。加上混入大量枯燥的普通文件,要想剔除出有问题的订单和图纸,再从精心伪装过的虚假信息中推导出正确的情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然而,让迈巴赫上尉感到吃惊的一幕真切地上演着。童稚的小调中。鹅毛笔顺着假图纸的线路在空白纸张上勾勒出不可能被女孩知晓的地下通道线路图。

    “这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学术上的保证,没有理论基础,只是凭着哼歌的直觉……!”

    情报参谋擦掉额角的冷汗,作为此次作战中少数了解地下通道全貌的军官,他一样就能分辨出薇妮娅的绘图有几份准确。

    颤抖的声音、发抖的双手。足以证明那份歪歪扭扭的草图有多准确。

    “她是‘音乐的天才\'吗?”

    “恰恰相反。选出在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最大可能性\'的直觉,其实是一种‘选出最司空见惯的东西\'的感性。要知道大多数人都具备认知‘司空见惯之物\'的感性,但基本上一般人都和‘平均值\'之间存在乖离。跟世界的平均值完全一致,这种感性是非常稀少的。持有这种能力的,一定是‘终极的凡人\'。”

    “阁下,我请求立即处理掉那名女孩,最起码要隔离关押,绝不能再让她接触那些文件。”

    回过神来的迈巴赫上尉一撞鞋跟,面无表情地说到。

    如果没有斯洛斯,他一定会立即冲过去亲手枪毙薇妮娅。真正的人才——不管是“终极的凡人”还是“稀世的天才”,不能为己所用的话,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抹杀。放任自流的选项绝不存在,更不要说任其资敌。杀害妇孺的名声固然恶劣,但与可能造成的威胁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上尉。你是想要违反最高层的指令?质疑执政官的决定吗?”

    “属下怎么敢!可是……”

    “没有可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我们只要遵循就好。既然命令是‘收押学生和教师,迎击罗兰.达尔克\',我们只要照办就好,耍小聪明不会变成晋升的机会,更不会有助延长寿命。”

    撇下哑口无言的迈巴赫上尉,斯洛斯再度把玩起试管。呆滞慵懒的表情仿佛适才一番几乎吓死部下的惊人发言从未存在过一般。

    ——快点过来吧,罗兰.达尔克。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让我觉得太无聊。

    懒散的表情之下,饥渴难耐的声音在斯洛斯身体里嘶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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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足以叫人热血沸腾的光景,也是无比惊异的一幕,更是令人胆寒的暴虐图画。

    找不出一色杂色的纯白独角兽载着身披铠甲的少女,以优雅又迅捷的身姿疾驰在巷道中。炮弹不断在四周落下,穿越火焰和溅起的弹片、碎石,丑陋的钢铁之兽瞪着闪亮的双眼。散发出有若实质的恶意,肆意泼洒着死亡和毁灭紧追其后。

    现场有艺术家目睹此情此景的话,恐怕会立即挥舞起手中的笔杆子,用文字和颜料将这感人至深的一幕流传至后世——如果他们能留下一具全尸的话。

    过于异质的景象仅仅存在于那里便会不断吞噬周遭的一切,横飞的钢珠、子弹、炮弹不会分别目标是什么人,撕碎接触到的一切是它们唯一的使命。

    “近距离霰弹,发射!!”

    车体右侧的霰弹发射器升起,火焰暴风裹挟着钢珠比声音更快地扑向前方。一整道弹幕砸了过去。

    玻璃发出碎裂的脆响,砖石吐出沉闷的悲鸣。石灰水泥飞撒到空中。红色砖墙眨眼间多出了近百个坑洞,远远望去像是一块怪异的乳酪。

    凄惨的景象并未换来始作俑者们的满足,他们真正想要轰杀的目标在击发的一刹那减慢了速度,霰弹风暴以毫厘之差通过其前方。那身银白色的铠甲连一丝烟尘都未沾上,更不要说车组成员们期盼中血流如注的惨状。

    “见鬼,又是这样!”

    “发射时间太早了!”

    “不能直接把她撞死吗?!”

    ——不对。

    吞下部下们的抱怨。卡留斯.莱茵巴赫少尉默默否定着他们的发言,双眼透过观察窗死死盯住再次超车的独角兽和少女。

    开火的时机经过精心算计,自己和炮手的技术没有任何问题,加上格夫雷特车组的协同,理应确实命中才是。

    理应命中却错失目标。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那家伙……没有恐惧吗?”

    炮手汉斯.霍夫林格上士擦掉脸上的烟灰,强打精神呢喃着。

    在高速机动中要打中同样快速移动的目标绝非易事,即便装备了火炮稳定仪,也只能保证某个速度下一定程度的命中率。可如果目标被恐惧压倒,动作变得迟钝,或是停下来,此时用弹幕覆盖对手一点也不难。

    那名少女迄今没有出现过一次“可以开火的间隙”,动作中没有一丝犹豫,简直像水一样清澈,风一样迅速。

    即便如此,未免也太灵活了。

    实际上,那名少女好几次在开火前的瞬间采取回避动作,那种行为怎么看都是读取对手的“杀气”,预测之后的动作所采取的行动。

    “……人类之中也有类似‘新类型\'的存在吗?”

    低声咕哝了一句意义难明的话语,卡留斯提高了嗓门。

    “近距离霰弹还有多少?”

    “定向散布型1组,广域散布型1组。”

    咽下并不存在的唾沫,霍夫林格上士紧张地问到:

    “万一这两组也混有不良品的话……”

    不良品。这是卡留斯车组对之前霰弹直击少女却未能将其轰杀的怪异现象的几种解释之中,被认为最合乎情理和有可能的一种。

    精灵阵营的军工产品一向以性能优良、质量可靠著称,但任何机械都存在发生故障的情况。这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固有现象,区别只是频繁程度。

    火药、击发装置、引信机构、金属结构强度、高强度使用……潜在的可能并不少,正好在那个时候发作了。那名少女靠着超强的运气,在避无可避的状态下撞上了不良品。捡回了一条命。

    一定是这样。不然没办法解释……那种荒唐诡异的现象。

    “先别管这些。听好了,现在我们正在巷子里展开追逐,这种狭窄的环境固然对突击炮不利,但那家伙也不可能再利用空间和旋转半径腾挪了。相反,在这种小巷里以高速行驶,如果擦到墙壁。我们最多也就是掉点漆,损毁大灯的程度。那家伙哪怕是轻轻擦到一下……”

    卡留斯停了下来,放任想象的空白持续了几秒钟,部下们的脸上纷纷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不需要太多计算,“时速80公里”和“血肉之躯”两个因素相加在一起,结果除了各种血腥的车祸现场画面,没有其它更多的东西能被想出来。

    机电员拉塞尔二等兵快速翻动绑在左手手臂上的地图册,视线顺着赛璐璐下面的线条游移了一阵,一丝冷笑爬上了嘴角。

    “前面是个三连弯道。以那个英雄大人现在的速度,撞墙坠马的话,全身骨头会碎成渣吧?”

    “如果那家伙坠马后还有一口气的话……”

    左潜望镜观察手******插口到:

    “我们就把剩下来的兴奋剂给那位小姐享用好了,一支接一支的,让她在清醒和亢奋的夹缝里,好好体会恐怖和后悔的滋味。再用无线电连上情报中心,通过广播系统转发,让人类们听听。他们的英雄是怎么在哀嚎中迎来终结的。”

    “这也太麻烦了。”

    “说的是,不过我赞成。”

    “我也赞成。”

    “我也是。”

    带点下流色彩的笑声在车体内回荡。之前的受挫感一扫而空,卡留斯车组再度意气风发。

    技术和制度的进步让现代军队迥异于封建旧军队,军队里喜欢用荤段子提振士气的做派却保留了下来。在汗臭味十足、满是粗胚丘八的军队里,没有黄段子的无聊世界是无法想象的。

    顺着活跃的气氛笑了几声,卡留斯压低了声音。

    “之后要怎么做随你们高兴,但首先要把对方解决掉。”

    冷酷的宣言之下。汉克斯下士一脚将油门踏板踩到底,存储在天晶中的玛那转化成狂奔的电流推动转子疯狂旋转,澎湃的动力经过电传机构传递到车轮上,轮式突击炮化身为喷吐出毒焰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猛追少女的背影。

    正如地图所标示的那样。前方的小巷由三个连续弯道组成,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打横转弯会产生极大的横向g力,也就是转向时会把乘客压迫向某一边的惯性力。设置有独立液气悬挂、安全带、安全气囊三道三重安全措施的轮式突击炮可以将横向g力对乘员的影响缩小到安全系数以内。马鞍、双腿、缰绳就是全部安全措施的少女骑士又如何呢?

    ——没有其他可能,坠马是唯一的结局。

    汉克斯下士右手猛打方向盘,左手拨动手边的电气开关,车体迅速向左侧倾斜,十几吨的钢铁顺着侧向加速度,发出刺耳的尖啸超独角兽滑了过去。

    没有闪避的空间,眼前是坚实的墙壁,身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过来的金属怪物,无所畏惧凝视前方的白色骑士一扯缰绳,纯白之兽回应主人的心意向前一纵,蹄铁踏上了赤红的砖石。

    “什——!!!”

    超现实的感官冲击与无法连接起来的思维化作不成声的尖叫,透过潜望镜和观察窗,精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以优雅姿势越过头顶的耀眼纯洁之白。那一瞬间,时间被无限拉伸,一秒犹如永远一般漫长。无法言语动弹的精灵们只能任凭战栗支配身体,让独角兽和少女飘逸的背影填满空白的思维。

    一直到车体左侧砸上砖墙,轰鸣和震动解除了魔咒,卡留斯车组才反应过来。汉克斯下士猛打方向将车体拉回道路中间,仿佛连装甲都能撕开的咆哮消失了,依旧在狂奔的轮式突击炮内充斥着异样的安静。机械运作声、粗重的喘息、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除去这些。世间似乎再无其它。

    漫长的几秒过后,拉塞尔上等兵发出干涩的声音。

    “那家伙知道连续弯道的事情,也知道我们会采取什么战术,所以刚才才会有那种举动。”

    “大概是住在吕德斯的贵族吧。身为土著,对地理信息的掌握不输我们,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贵族会去记住每一条街道的情形?而且还清楚到了能媲美军用地图的等级?”

    “谁知道。总之先当做‘地理信息的掌握程度和我们一样\'好了。”

    将药液推送进血管,卡留斯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不管怎么说,持续作战能力还是我们比较强。不过……刚才的撞击可能会对行走机构造成不良影响,暂且先撤退到下水道的检查站,对车体进行整备。那位英雄小姐就交给步兵班拖住,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作战成功。”

    这不是神圣的决斗,也不是古老时代的骑士对决。在一切以战略、战役目标为最优先的现代战场,“如何才能完成任务”的现实主义思维才是行动的指导原则,暂时撤下去整修车顶机枪和车身行走的机构、补充弹药准备接下来的作战才是正确之举。没什么可被指责和质疑的。

    但是——

    “绝不能放过那家伙……”

    汉克斯下士并不响亮的嘟囔将车组其它乘员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卡留斯的视线中更是透着不快和疑惑。

    “绝不能放过那家伙……那种……故事里才会出现,讨伐邪恶的怪物,有着清正廉洁之心的骑士。”

    身穿闪亮的铠甲,驱使着华丽的战马,有着清澈坚毅之心的骑士——

    “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堂堂正正的看着前方,奔跑在阳光下。和带着假面具才能进入外面世界的我们完全不一样!气派的铠甲!气派的坐骑!简直和童话故事里的骑士大人一样!畜生!畜生!!”

    手用力拍打着方向盘,汉克斯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同僚们没有嘲笑他,也没有谁指责他。

    阳光下的世界——对他们这些成长在亚尔夫海姆里的一代而言。乃是最想实现的目标。

    影子国家终究不是正常国家,只能算是秘密结社的升级版,亚尔夫海姆治下的精灵们挂着“一等公民”的头衔,可也只能说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爽。到外面的世界去,始终要伪装成人类,用人类的语言和生活方式。

    光是这样已经足以让精灵们的自尊心受伤。教会和诸国政府宣布“精灵已经灭亡”,世人逐渐遗忘精灵一族的态度更是让他们内心深处名为“亡国之民”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就算故国已经灭亡,依旧持续地受到折磨和蔑视。一千多年后的现在,干脆被人彻底遗忘,就像什么叫人看了不舒服的东西一样。被当成“彻底不存在”。连只言片语都不剩下……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不只是拥有开始欺凌的权限,连结束的权限也在对方手中——这才是身为“亡国之民”最大的悲哀和痛苦。

    所以,无论如何——

    “不能输!也绝不让给任何人!只有我们才能打败那家伙!!打败这个‘人类骑士\'的权利谁都不让!谁都不允许!!”

    沉重的喘息横亘在车组成员之间。

    恐怕他们每个人在经历“亡国之民”的自卑感时,都不由自主的诅咒令旧王国崩溃的战争,想着“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失败”。

    现在如假包换的人类骑士——古代传说中的人类骑士就投影在自己的面前。

    “‘不能让反击的象征扩大\'——这句话不光是对人类们,对我们自身也是一样。”

    按住喉部通话器,卡留斯透着神圣使命感的声音顺着电线流窜。

    “代替祖先们,在这里打败那个‘人类的骑士\'!”

    “是的,长官(ja.wohl)!”

    将对胜利的希望、对复仇的渴望完全托付给自己的座驾,两辆突击炮再度开始联动。

    激荡的情感在血管里奔涌,莱茵巴赫兄弟的理智却并未让位给激情,在决定继续展开追击战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拟定好了策略。

    ——不好意思,我们开的可不是赛道上的赛车,这也不是老老实实兜圈子的飙车游戏。

    精神发出共鸣,炮弹划出弧线,对准小巷直直落下来。

    和之前不同的是,装填的并非反步兵空爆霰弹。而是高爆榴弹,落点则是独角兽前方的民居。

    火焰和暴风肆虐,喷发的砖石碎块化作致命的洗礼拦在罗兰前方,目睹前方的致命画面,罗兰也不禁为之屏息。

    (前后夹击吗?!)

    砖石碎块似暴雨般兜头淋下,不要说被直接击中,以现在的速度就算蹭上几下都足以决定生死。

    减速是不可能的,后方的突击炮正虎视眈眈,以他们的装甲。砖石风暴不过是小雨罢了。用蹭掉几块漆作为干掉对手的代价,再划算也没有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想要通过生死考验,唯有杀出一条血路而已。

    咬紧牙关,罗兰加紧双腿,马刺轻刺独角兽的腹部,独角兽加快速度冲入那片碎石砖瓦的雨幕之中。疯狂鼓动的心脏将少年拉入主观世界被无限拉长的境界。

    瞬间,罗兰置身于寂静无声的世界之中。

    打磨至极限的神经全速运作。不放过任何变化,每一块砖头的翻滚、每一个石子坠落撞击的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小心的指引坐骑闪避。兽与少女仿如雷光般飞翔,好似游鱼般跃动,在千钧一发的夹缝中穿行。最终在大气中留下白色流星般的闪光残影,穿过了那道任谁看来都必死无疑的弹幕。

    “加速!冲过去!”

    卡留斯吼叫着,他同样认为刹车减速是愚蠢的行为,不但会让对手从容逃走。还可能会让车体埋在瓦砾下面任人宰割。速度全开的轮式突击炮一头冲进落石弹幕中,正如之前预料的那样,尽管叮叮当当的冲击不断,但对车体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冲击的阻力让突击炮损失了一点速度。

    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罗兰杀进了突击炮左侧。

    “那家伙想干什么?!”

    “不管她!靠一柄剑奈何不了我们的装甲!方向朝左边打。就这样把她撞个稀巴烂!”

    卡留斯没有一丝犹豫。距离太近了,迫榴炮可能会打中车体,装填近距离霰弹也来不及。但要把对方撞死没有任何难度。就像他说的那样,刀尖能奈装甲何?

    未等汉克斯调整车体,银色弧光掠过炮塔后方,******颤抖的声音让卡留斯心中掠过一阵寒意。

    “左侧潜望镜,破……破损。”

    “什……么?”

    下意识的呢喃出声,紧接着变成了高八度的吼叫。

    “把潜望镜给斩断了了了了了了了?!!!!!!!”

    “不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

    “更换潜望镜,动作快!这种速度下在这种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开的话……”

    卡留斯的话没有说完。

    不用说出来,部下们也清楚失去辅助之眼的高速机动车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绝不能输,说什么也不能输!

    汉克斯咬着牙丢掉注射器,将电传动输出调到濒临烧毁的极限,转子发出凄厉狂暴的哀嚎,车体癫痫发作般颤抖着,加速度和之前简直有若天壤之别。

    “这次是从右边超过来了,是盯上了右侧瞄准镜!!”

    这一次换成右潜望镜观察手弗朗茨尖叫了,惊悚的高音叫人想起歌剧院里的女高音,为一直安稳的车内气氛掀起小小的波澜。

    “立即右转把她夹死!”

    “不,一直朝前走,她可能在引诱我们!”

    “都闭上嘴!炮塔右后,近距离霰弹装填!!”

    靠着怒吼镇住乱做一团的下属们,卡留斯攥紧满拳头,汗水从手套里挤了出来,顺着发白的指节一路流向手腕。

    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从穿上这身军服走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为国家和种族奉献就成了人生的最高意义,他们愿意为此献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被刀砍死、被子弹射杀,被活活烧死——每个防卫军军人早已对此有所觉悟,正如军歌所唱的那样——至少我们忠实的战车会给我们一个金属的坟墓;

    但……此时此刻,卡留斯车组成员确实被名为“恐惧”的魔鬼给抓住了。

    战车是无敌的,坚实的装甲,迅捷的机动力,强大的火力,任何敌人在防卫军装甲兵面前都不堪一击。

    可如今,仅凭一个人、一匹独角兽、一把剑,不但破坏了车顶遥控机枪,更斩断了金属制的潜望镜。这完全超出了精灵们的认知,根本不像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查理曼的骑士都是怪物吗?!

    “来……来了!!”

    霍夫林格刚把铁盒塞进发射器,在弗朗茨的尖叫声中,潜望镜里的白色骑士已经近在咫尺。

    罗兰高举起双剑,摆出斩击的架势,却没有立即斩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横举的剑刃右侧撞上某户人家的窗台,双手灵活的转动剑柄,长长的双剑顺着反作用力和罗兰的腕力如风车般转动,银色闪光再次掠过装甲车后方,右侧潜望镜应声而断。

    “右……右侧潜望镜破损!”

    车内只剩下猛吸冷气的声音了。

    利用突出的窗台撞击长剑,配合反弹的力量斩断潜望镜——听上去很简单,实际见识过也只会觉得“哦,好厉害”。精灵装甲兵们却清楚背后蕴藏的可怕。

    剑术和骑术高超不算什么,甚至损失潜望镜也还在可承受范围内。可怕的是那个“人类骑士”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这件事,并且灵活的加以运用。

    如此一来,这条小巷的每一个窗台和大门,一砖一瓦都等于是她的武器一样。

    “居住在吕德斯的贵族熟悉这里的环境”——那个“人类骑士”的表现远远凌驾于这之上,在情报持有量和准确性上更甚防卫军的军用地图。

    呼吸着满是硝烟和尘埃的空气,怒气在罗兰胸口一点点膨胀。

    他在吕德斯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这座总是洋溢着悠闲散漫气息的城市和他总是有些不合拍。在被李林委派了各种工作——收债、收购地皮、协助拆迁、帮助重新安置、调查工人生活状况……等等的过程之中,一边被人蔑视、被人疏远、被人感谢,一边积累了比军用地图更精准的地理知识。

    然而,那些熟悉的街道和人们却被……

    李林也好,精灵阵营也好,超越种也好,支配世界也好——这些事和那些普通市民毫无关系。“大义”、“这是战争”、“这是总体战”之类的话绝不能成为无差别攻击正当化的理由。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只是一场政变,一场恐怖活动。

    ——必须结束这一切。

    “潜望镜更换完毕,但是已经没有预备的了。要是再被砍断的话就……”

    “那家伙来了!”

    部下的惨叫声中,脸色苍白的卡留斯回头望逼近的独角兽和再度举起长剑的少女,冷汗不断涌出。

    现状可谓束手无策,电热化学炮虽然还能运作,但炮塔转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对方,火力支援也难以指望。如果有一瞬间的缝隙的话,至少……不可能,那种怪物绝不可能会露出破绽的。

    突然,少女愣住的表情映上视网膜,卡留斯嘴角一歪,浮现出狰狞的笑脸。

    ——“人类骑士”,你终究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扳机一扣到底,突击炮炮塔后方炸裂一道闪光,钢珠拖着火焰和浓烟,轰向毫无遮掩的罗兰。(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八)

    铁锤落在烧红的铁块上,钝响和火星一起溅开。

    “‘白蔷薇是什么样的铠甲’……吗?”

    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炉火,矮人铁匠若有所思的呢喃着。

    曾经人声鼎沸,终日火光和击铁声、风箱鼓动声不断地王室指定铠甲作坊,不用吼的就听不见自己和别人说什么的喧嚣之地,如今老工匠的低声呢喃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轻轻叹了口气,洛伦茨.雨果.海姆斯密特转过头看向仅剩的弟子兼助手。

    被丝毫不见衰老的锐利目光盯着,绷紧身体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是……是的!师傅!我想知道那套铠甲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发炮弹打过来,或者是一帮哪里来的疯子杀过来——如今的吕德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奇怪,最微妙也是最危险的如今,将突破局势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未成年之人身上已经可以被视为病急乱投医或者是垂死挣扎了。让其穿着铠甲、骑着战马去和成群的步兵、炮兵,乃至从未见过的铁甲怪物战斗……这种行为就算被当成是发疯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即便是这样,年轻的铁匠也对罗兰穿着“白蔷薇”上战场一事感到不解。

    为什么是白蔷薇?

    比那更厚实、更气势逼人的铠甲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中那一套?“身材最合适”这种理由在战场上是无法成立的。实心榴弹、霰弹、滑膛枪、后装线膛枪……可以打穿铠甲、撕开血肉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早已泛滥到了能大声断言铠甲应当从战场上消失的地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让白蔷薇上战场呢?

    那套铠甲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为何会被称为“铠甲匠人的讽刺”?

    “那个呢——是讽刺,更是铠甲匠人的尖叫,并不是什么想要留给弟子和后人的东西。”

    斜瞄了一眼满脸费解的弟子。洛伦茨苦笑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听好了,所谓白蔷薇,其实是一种复合型铠甲。”

    “复合型?是用几种金属混合在一起冶炼出新型合金?还是里面穿了链子甲,外面套着板甲?”

    “那些也算是‘复合\'的范畴之内,可以算是比较初级的概念雏形。白蔷薇可不是多加几层板甲,或者调整金属比例和冶炼工序那么简单。和尖耳朵们正在开发的‘反应装甲\'算是同类。”

    “那个……反应……?”

    “打个比方。当你过独木桥的时候,正面吹来的强风比较讨厌,还是侧面吹来的风让你头疼?”

    “这个嘛,应该是侧面的风。”

    “没错。对子弹来说,飞向目标的弹道就是狭窄的独木桥,如果侧面有强风干扰,就很难命中目标。”

    反应装甲的原理正是如此,将盒装炸药覆盖在外侧,当对方的穿甲弹击中炸药外壳时立即引爆炸药。产生侧向风压破坏穿甲弹的弹道和聚能装药的金属射流,从而使车体避免被破坏。

    基于此原理,如果能在铠甲上设置类似的机构,应该也能让子弹避开人体要害才对。

    可反应装甲是机械车辆才能使用的东西,从安全性、装药量、重量、携行可能性考量,都不可能让人穿着一个和阿拉法特背心差不多的玩意儿上战场拼杀。真要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如让手下们背个核背包,用战无不胜的精神原子弹和物质原子弹去炸死敌人。这样交换比还能好看点。

    必须另辟蹊径。

    “尝试过几种构想后,最终选定用弹簧来充当‘侧面的风\'。”

    “弹簧?”

    “马车上为了减少震动。会在车轴大梁上安装好几片弧形钢板,利用其弹性抵消震动,也就是所谓的‘钢板弹簧\'。白蔷薇也是一样……说的直白点,白蔷薇的真面目就是由大量细小的钢板弹簧结合在一起的铠甲。”

    “居然是钢板弹簧……可那时候看见的就像是一整块的板甲,没看见间隙,也没看见翘起的钢板。”

    “你看的很仔细嘛。实际上那些钢片被强压成反向状态。从)的形状压成(状。当然啦,这种一触即发的状态只要施加一定的力,立即就会弹开来。看看那个,你就知道钢片反弹的力道有多大了。”

    顺着洛伦茨竖起的手指,年轻人望向头顶的梁柱。一枚弧形铁片牢牢插在木梁上,边缘泛起刀刃一般的寒光。

    学徒猛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洛伦茨浑身上下覆盖绷带,远远望去和木乃伊相仿。现在他能想象出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了。

    “每一片铁片都处于压迫到极限的状态,铰接组装时稍有不慎就会整个爆散开来,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重复削掉皮肉乃至骨头的过程。最终在完美贴合身材的基础上,兼顾了钢片最佳的形状及安装位置。不过……光靠这样还不行。如果是马车钢板弹簧的厚度,就算不用特意掰弯也足以挡住来复枪子弹,这些小铁片的强度和厚度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因此又设置了第二道机关——多层装甲。”

    大拇指轻轻一滑,举在手中的铁片变成了三片。

    “第一层是渗碳钢,在淬火的过程中不断让碳渗入钢材中,得到的钢材不但雪白发亮,还很坚硬,也容易碎裂。子弹击中渗碳钢后,钢片自然断成两截,弹头也损失了一部分动能,同时弹道被破坏发生翻滚。接下来形变翻滚的弹头会撞上由好几层薄如纸张的白铜构成的第二层,铜的坚硬程度不及钢,但延展性和韧性要好的多,旋转翻滚的子弹会把铜皮卷起来,再次损失一部分动能的同时,接触面积也增大。接下来,动能衰竭、接触面增大的子弹一头撞上第三层蓄力弹簧钢片,如同飓风天气打伞走路的笨蛋一样被吹走。”

    实际上由于采用交错啮合结构。一块块装甲都是划分为区块联动的,某个位置中弹时,该区块的装甲会全部动起来增加对子弹的扰乱,分散弹头动能。以以上3层为一组,重复叠合三层,进而确保子弹不会伤害人体。

    “连……连线膛枪都能挡住。这可是大新闻啊!要是公布的话,铠甲不就会再度流行起来吗?!”

    “没那么了不起。”

    冷淡的回应着,铁锤空洞沉闷的敲击再度在工坊里回荡。

    “铠甲……是守护骑士性命的道具,保护骑士们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为取下敌方骑士的首级创造机会。同时也是骑士道的象征之一,说是田园诗歌时代的一部分也没什么错误。但说到底,铠甲和骑士一样,在战争中不过是消耗品。和火枪、大炮、弓弩没什么区别。在追求能更快捷、更有效、更廉价、更远距离杀人的当今时代。再怎么过人的铠甲和骑士,面对压倒性数量的新技术武器。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活得久一点。引用敌人的技术颠覆战场,恢复过去时代荣光什么的,不过是痴人说梦。白蔷薇就是这样的东西,是时代的眼泪,是我这个老头子……铠甲匠人在被时代吞没前的最后尖叫,也是最残酷的讽刺。”

    不光是反应装甲的概念,内在干脆直接模仿了要打到对象的技术。变成了“不靠精灵阵营的技术就无法前进”的窘境。

    工艺再怎么精湛,铠甲的“重量”始终是绕不过去的坎。“防护”和“重量”就像放在天秤两段的砝码,一边多一点,另一边就要失去一些。采用诸多防御措施的白蔷薇重量比一般的超哥特式铠甲更重,试图在关节处加装弹簧之类的机构减轻穿戴者负担,结果反倒增加了重量,让状况更加恶化。最终在参考了罗兰带来的白色一角mds之后。模仿其结构,以预先设置术式回路的天晶取代了弹簧,能同时对穿戴者和骑兽施展强化体力和缓解疲劳术式的白蔷薇才算有了实用价值。

    “就算是这种‘对天才之作的临摹\',在流水线走下来的廉价量产原版面前,和纸糊也没太大区别。到头来只是明白了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让自卑感扩大而已。”

    不断妥协的凡人们本来就不可能赢过天才——越是深入研究“独角兽”,越是能理解到这件事。

    哀叹着“时代不同了”,不断咕哝“新东西不如旧家伙可靠”的牢骚,最终连牢骚都发不下去,一个个在现实和贫困面前妥协,转而投身过去蔑视的新技术。与此同时,心底里依然残留着“有朝一日要夺回昔日荣光”的怨念。终于,尝尽辛酸之后,隶属王室管理运营的魔法技术机构——王家工坊迎来了防卫军最高技术的结晶:mds“独角兽”及其使用者。欣喜若狂的技术匠们迫不及待的审视这件珍宝,希望由此能翻身。然而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难以逾越的绝壁。

    得到罗兰的协助,魔法师和工匠们可以“知其然”,但却无法“知其所以然”,光想要了解“枝微末节的技术”,可能就要奉献出一生,遑论整个技术体系。在研究过程中,甚至有人因此绝望而自杀。同时也有人像洛伦茨这样默默坚守,创作出“白蔷薇”。

    “‘我们是正确的,不放过眼前任何的可能性持续追求\'、‘我们根本是错误的,只看到了眼前的可能性,却偏离了原本的目的\'——这两种说法我都明白,我个人是倾向于前者啦。毕竟我只是凡人,光是偷看别人的杰作,打出‘白蔷薇\'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没办法像鼓吹‘制约技术进步的正是落后的伦理道德\'的天才那样去看待事物,那种看到满满绝望和恶意的视角,我无法赞同。可要问我‘世界该变成什么样才算是好的\',我也只能说‘要是我知道答案,我就不会在这里打铠甲啦\'。这就是我的极限。”

    没错,身为铠甲匠,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不过——

    铁锤高高扬起,对准烧红的铁片落下。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穿戴那套铠甲的。是一位英雄啊。)

    #############

    霰弹发射器激发时,少女已经纵身从马背上跃起,以完好的左臂护住脸孔,直直冲向霰弹风暴的正中央。

    在突击炮车组成员眼中,这是不折不扣的自杀行为。

    即便不考虑霰弹的威胁,从狂奔的独角兽跳向行驶中的轮式突击炮有多危险。相信三岁小孩也清楚。

    320枚直径1.5㎜钢珠以扇状发射,阻挡在其前方的目标必定会被打成筛子。

    通常情况下……的话。

    时间无限拉伸,一秒如同一小时般漫长的世界里,飞行中的钢珠一点点逼近银白铠甲,最终砸上渗碳钢板,将其扭曲、粉碎,曝露出下方的白铜,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上百颗钢珠将渗碳钢板的碎片及链接卡扣砸飞空中,紧随其后的。是包裹住钢珠,被弹簧钢板弹飞到空中的白色蔷薇。绚丽的花朵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觉得此刻并非身处战场,而是置身神明的花园。

    “发射机构故障”、“火药不良”……这些被深信不疑的推论在漫天飞舞的白蔷薇之下轰然倒塌,从观察窗目睹瑰丽奇景的卡留斯瞪大了双眼。

    ——那件铠甲,真的挡住了霰弹!!

    (可,这样一来……!那个‘人类骑士\'就会……!!)

    为了替坐骑挡下这一击,也是为了尽可能缩小着弹面积。以跳到空中来应对的代价,是失去立足之地。被惯性裹挟之身就这么落地的话。结局依旧是死——

    计算完前因后果不过电光火石一刹那,在这刹那间,少女咬住剑柄,腾出右手从背后抽出锯齿短剑用力挥落,用来别断其它刀剑的锯齿牢牢卡住车体前方用于固定、吊装的吊环,少女就这样挂在了轮式突击炮的卡留斯外侧。

    “什……什么么么么么么么!!!!!!!”

    卡留斯的惨叫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和铁鞋拖在地上滑行的凄厉噪音。包括卡留斯.莱茵巴赫自己在内的车组成员来不及为“娘们一样的尖叫”吃惊,驾驶员汉克斯下士抓着方向盘大呼小叫。

    “厉害!厉害!这家伙真是太厉害了!这坨****!!”

    “啊,是啊!但是那家伙也到此为止了!这回她再也躲不了了!!”

    恢复神智的卡留斯一语中的。之前罗兰是靠着独角兽优越的机动力、自身出色的判断力和马术才能避开突击炮的所有攻击,如今她已经无路可逃。

    就在卡留斯下令的同时,汉克斯再度猛打方向盘。打开液气悬挂调整开关。

    一秒多一点之后,一记真正致命的撞击将直击罗兰。

    再过一秒!

    车身开始倾斜,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被甩向上方。

    (就是现在——)

    紧咬住长剑,顺着甩动晃荡身体,罗兰松开右手。银色铠甲划出一条顺时针半圆,当左手重新握住锯齿短剑时,双脚踏上突击炮正面装甲,从齿间松脱的长剑落入右手的掌握,剑尖抵住前观察窗的玻璃。

    灌满狂风呼啸的耳朵隐约听见了嘲笑。多半是对防弹玻璃充满了信心,正抓紧时间装填炮弹,打算用炮口暴风结束一切吧。

    诚然,就算有天晶内的强化术式加持,以现在的状态也绝不可能凭借肉身之力破坏防弹玻璃。

    不过……如果是突击炮自己的力量呢?

    右腕微微一振,长剑与防弹玻璃呈现完美的垂直接触,少女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家伙!!!”

    惨叫穿透了装甲,“开炮”的指令还来不及形成,少女身后的砖墙填满了卡留斯的视野,长剑另一端剑尖撞上了厚实的墙壁。

    (坚持住啊!‘鬃毛\'!)

    罗兰无声的呐喊中,精钢打造的长剑微微拱起,墙壁和防弹玻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叽叽”尖叫。

    啪嘶——!!

    利剑穿透强化玻璃,劈开侧身闪开的汉克斯的便帽及耳机头箍,在卡留斯的右腿上划出一道大口子。此时砖墙也无法承受冲击垮塌。重心被破坏的铁之兽冲出轰然倒塌的墙壁,侧翻的身体和少女一道滑向前方。

    翻腾在空中的少女与炮塔内的卡留斯四目相交,看着那双洋溢着自信、没有一丝阴霾的清澈双瞳,一时间忘却了疼痛和屈辱的卡留斯露出了苦笑。

    那正是承认失败的瞬间,面对无可避免的宿命,将人生和生命献给国家的精灵青年坦然承认了这个结局。

    突击炮和少女双双飞了出去,十几吨的铁块抢先一步砸上地面,少女随后以背部落地的姿势撞上了地面。

    完好的背部装甲碎裂开,无数银白碎片飞舞空中,宛如喝彩般的银色光幕之下,借势跃起的少女稳稳落地。矗立在大地之上,沐浴着恍如银河星光的少女,犹如绽放的白色蔷薇一般美丽,圣洁的叫人不忍亵渎。

    “这是怎么回事啊……”

    蜷缩在驾驶座里,汉克斯顾不上处理额头的伤口,一边自嘲般的笑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包香烟,夹了一支含在嘴里。

    “真是有着****一样好运的家伙,见鬼,真是见鬼……想知道她的名字。”

    明明之前对那些自报家名、宣扬大义的骑士们不屑一顾,一边发出嘲笑,一边扣下扳机。现在想要知道“那家伙是谁来着”,成了卡留斯车组最大的心愿。

    “真想知道啊……那家伙叫什么。”

    吐出淡紫色的烟雾,一行清泪从脸颊划过,突击炮驾驶员茫然若失的笑着。(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九)

    “您说‘希望英雄自己穿上自己亲手打造的铠甲\',这……已经实现了吧,小姐不正是英雄吗?”

    “英雄也是有各种各样的。”

    背对弟子,洛伦茨的语调沉重艰涩。

    “比方说,现在的王都,互相扶持,尽可能缩小受灾范围的普通人也可称之为‘无名英雄\',在名为‘战场\'、杀人越多越被称颂的异常世界里,同样存在、渴求着‘英雄\'。对期望着能把烧起来的火扑灭,能把坏人抓起来的市民们来说,为他们挺身而出的小鬼也的的确确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英雄。待尘埃落定,需要安抚民众的政府来说,一个容易被接受的广告牌也能叫做‘英雄\'。”

    同样的事情早已在历史上重复了好多遍,稍微了解一点历史之人看看时局就能理解到,如今的查理曼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不论最终谁获得王位争夺战的胜利,不能安抚对王室持有质疑甚至是负面情绪的民众,不用那些野心勃勃的国家和势力动手,一场血腥的革命风暴将会刮遍查理曼大地。谁都清楚失控的暴民有多么可怕,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们不会关心你的血统有多么高贵,家谱有多长,就算是国王,他们一样会送上断头台杀给你看。

    这种时候,光靠救济、减税之类的手段是不够的,被战争榨干的国库也无法长时间支持,四面楚歌的外交困局使得从国外获得援助也变得不可能。政府唯一能做的,是设法转移焦点,让眼前的困难淡出民众视线,设法提升民众的忍耐程度,最好还能保持举国一致。能满足以上要求的题材。正是“受人崇敬的英雄”和“放下一切争执、同心协力打到的敌人”。

    “通过情报操作和舆论引导,宣扬作为‘模仿的对象\'的‘英雄\',用塑造出来的脸谱化、符号化印象鼓励国民仿效,塑造出‘强大的敌人\',使‘忍耐\'和‘奉献\'合理化。到头来,两者也不过是一张广告牌的正反两面罢了。”

    譬如九段坂的“军神”们。譬如“abcd包围网”,譬如闪闪发亮的勋章获得者,譬如“米英鬼畜”或是“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勇者”和“魔王”这样廉价的对立概念总是存在,并不断被加以利用。

    这并不算卑鄙,只是有时候对被塑造成为偶像的人不公平。

    “英雄不会让人失望,英雄不能让人失望——背负着这样的十字架,踏过众多尸体去成就上位者的野心和目的……挂着闪亮的勋章,被那些失去丈夫、儿子、兄弟的家庭质问‘你佩戴的不是勋章。而是我们亲人的尸体!\'时。那位小姐该怎么回答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和正义,政客、宗教家、野心家可以剥离是非道德,毫不在乎的躲在安全的地方假国家之名鼓动年轻人去送死。怀抱着强烈的正义感走上战场,希望能一手终结战争和流血的年轻人在战争结束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一路走来所踩踏的累累尸骨?

    不弄脏双手,不杀人流血就能开创的和平盛世——并不存在。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又现实的存在。

    “到头来,没有任何英雄,只有人生轨迹被搞坏了的年轻人。和我们这些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大人所留下的负面遗产……如果真有操控命运的神在撰写那个小鬼的人生,那他一定是个不懂人心和爱为何物。充满恶趣味的虐待狂吧。”

    吐出沉重的浊气,高举的铁锤再次落下。

    ##########

    “嗯?”

    李林眉头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为无可挑剔的迷人微笑。

    永远堪称“完美”一词代言人的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在身体健康方面亦无例外,在精密的身体管理程序掌控下,执政官的健康指数一直都很稳定,专属医疗团队仅仅因为评议会老爷爷们“御医还是留着好”的偏执谏言而存在。

    而这位“永远健康”的大人在零点几秒前有那么一点想打喷嚏的感觉。

    (也许是身体信息误报。之后需要仔细检查。)

    “你也会走神,真是少见。”

    后方传来杀气腾腾的关切,李林头也不回,以优雅的语气回应到。

    “忽然想打喷嚏,可能是着凉了。或者按照普遍的说法——有谁在念叨我吧。”

    “要真是那样,我们早就因为别人的诅咒和打喷嚏而窒息死了。”

    大踏步走来的黎塞留露出彪悍的笑容,结实紧绷的肌肉散发着润泽的红光,黑色晶体在皮鞋下发出碎裂的声响。

    黎塞留的身后是不计其数的黑钻碎片,就在几分钟前,这些晶体曾拥有酷似有机生物的外形,如今只是一堆慢慢风化消失中的硅晶体。

    “你制造出来的玩意儿,不管是教育和训练都没做好啊。”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其实你可以把这些孩子当成是热身的对象,毕竟和一国首相、还是肉搏系的神职人员交战的机会还是挺难得的。”

    轻松的谈笑风生一如这两人之间的日常交流,可他们脚下的风景却无声的诉说着这两位到底有多异常。

    创造出一个小型生态系统,维持着人类外表的家伙;只用了几分钟时间粉碎足以毁灭一国之怪物集团,身体轮廓近似怪物的人类——这两者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世界的居民。

    “实际上刚才我刚刚收到情报,派出去狙击罗兰的轮式突击炮已经被干掉了。您精心遣人打造的‘白蔷薇\'在战斗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该恭喜你一下吗?”

    “那是你教导有方之故吧。不过没能把那么优秀的孩子留在自己阵营里,以养父来说,你可真是太失败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才是父爱的体现。过度保护、一味溺爱那是父爱的扭曲形式,让小孩在人生旅途中经历挫折、积累人生经历。默默地观望记录——这才是父爱的正确形式。说是这么说……不过私底下调查少年性转后的身体数据,高价订做等比例娃娃,还准备包括手工铠甲在内的大量制服,一天换一套的老爷爷是不会懂得吧?”

    “还真敢说……明明是擅自扭曲他人人生,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居然有脸说父爱。看的也真是叫人想吐啊。”

    “都说了那是父爱。算了……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很忙,待会儿还要试验‘父爱料理16号\',当初学做亲子料理时,可是放出过‘罗.兰.的.肚.子.由.我.来.搞.大\'的豪言壮语,不兑现可不行。总之呐,为了重要的实验,为了今后的战略,让我把靠近理想之花的臭虫给清除掉吧。”

    话音刚落。杀气高涨的两人从原地消失,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人头大小的拳头卷起狂风,脚下的黑钻碎片被吹拂到空中,一拳砸在斜劈过来的流体金属根部,延展中的刀刃宛如被丢进火炉里的蜡烛般垮塌下来,紧跟着杀过来的长发刺穿拳头的残影,随即挨上一记侧肘。瞅准攻防转换空隙,从下方刺过来的刀刃被一脚踏进地里。

    ——以肉搏战的对象来说。算是比较难缠的。

    调整重心避开一记上段劈腿,李林冷静地下了判断。

    擅长远距离战斗的他同样擅长近身战。发劲、片刃之翼、魔发——涵盖中近距离的立体攻防组合连近距离齐射的加特林机关炮也能轻松拦下,可以说和李林打近身战是一种自杀行为。唯一的悬念不是输赢,而是尸体会变成几块。

    如今,这个“绝对”的概念被打破了,黎塞留正毫不留情的猛砸那道看似牢不可破的墙壁,拳头的狂风暴雨下。利刃之壁犹如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

    最原始、最古老的武器——拳头,压制住了尖端科技武装起来的利刃,听起来简直像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此刻真真切切的上演了。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可不是某个上年纪的老爷爷在对圣少女的爱慕之心鼓舞下领悟了阿赖耶识。小宇宙熊熊燃烧,化身为爱的战士,和某重度亲子控鬼父boss大战三百回合——这种匪夷所思的缘由。黎塞留能跟李林斗个旗鼓相当,完全是因为更现实、更突破常识的原因。

    ——真亏他能用那种方式进攻。

    李林的嘴角微微翘起,刀刃般锐利的拳风呼啸而过。

    “身高210公分,体重210公斤,能有这种哆啦a梦一样的身体,推测身体机能增幅后,肌肉纤维密度为正常人的52倍。拳头上附着的高周波振动,原本是施加在金属材料上,用来切割金属的,由肉身施展出来……你是不是该去找个脑科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劳你费心。”

    “前后左右活动范围都能达到140度的关节也跟作弊一样,看样子还要找个骨科大夫。”

    纵身后跃避过反打过来的拳头,李林在20公尺外轻盈落地。

    与他相对峙的,已经很难说是人类。

    手脚脖子全部转向不可能的方向,连脊椎骨都像蛇一样弯曲,以一只脚立足,垂向地面再反转到背后的脑袋炯炯有神正盯着他。

    这可不是一句“骨骼惊奇”就能一笔带过的了,那个像八爪鱼一样扭动的身体,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尸体才对。

    “平衡感似乎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年轻时是水手吗?”

    “……眼睛还是那么毒。”

    与晕船相对,晕陆地的病症是存在的。

    出生在船上,人生80%在海上度过的疍民上岸后会出现类似“晕船”的症状,这是由于他们的平衡感官已经习惯了海上颠簸的生活,在平稳的陆地上,身体平衡感被打乱,便会发生晕船、晕机或晕陆地。对真正的海上居民来说,大地是一个不稳定的场所。

    可……如果全身关节可以随意扭动,连颈椎都能前后左右140度活动的话。在这个正常人绝对会晕眩,更不要说反击的世界里,晕陆地患者等于回到了海上,能轻易的立足反击。

    足以粉碎黑钻的铁拳;

    活动范围超常规的关节;

    极限状态下亦能用一根脚趾立足反击的平衡感;

    常识外的三种特性让古稀之年的老人化身为全身上下长满拳头的八爪鱼。

    功放兼备且出其不意,就算知道相关情报,战斗中依旧防不胜防。此外由于关节活动范围异常。对手想要施展关节技、擒拿术也变得不可能,一不小心还会被那个超柔软的身体绞杀。

    (真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呐。)

    那边厢,黎塞留对李林的评价也差不了多少。

    表面上看,李林一直被压着打,可实际上游刃有余的却是他。组织防御、设置陷阱、观察分析对手的动作、解析招数、判断战况发展、修正误差——同一时间完成以上动作,将之揉入下一波攻势,稳健地扩大自己的优势。

    这已经超出“天才”的领域,说他是全身长满刀刃触手的战斗机器比较恰当。

    (即使优势如此明显依然小心谨慎……比想象中更加难缠。)

    正当黎塞留在内心苦笑之际,啪啪啪的鼓掌身传了过来。

    “真了不起。以一介人类来说。做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钦佩。”

    发自真心,没有一丝虚伪做作的赞扬。

    要是由品行端正的骑士在神圣的决斗中说出,会削弱对手的敌意也说不定。可出自不把道德人性放在眼里的李林之口,只会让人心生警惕。

    “真是……了不起呐。”

    重复的赞叹,语调、语速没有任何变化,但听在耳中却叫人感到莫名的冰冷。

    “能为这.么.一.点.小.事努力至此,人类果然很厉害,不是吗?”

    黎塞留绷紧了身体。本能告诉他,眼前的“怪物”正在褪去伪装成人的外皮。露出狰狞可怖的真正面目。

    “为了把自己的身体锻炼成这样,究竟用了多久呢?我认为那不光是个人修行的成果,教会内部的相关魔法研究和人体改造也被应用了吧。对这种程度的事还能这么拼命,甚至跨越个体、族群、世代,人类这种生物简直不可思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就是这么一回事。”

    关节眨眼间全部朝反方向扭曲。反转180度的脑袋咧嘴冷笑。

    “我看一眼就能完成的事,你们乐意奉献一生去完成,还有什么比这种勤奋值得称赞的?”

    人类的习武,归根结底是通过长年累月的反复锻炼练习,强化力量、速度、精准度的同时。让身体记住招式,最终让招数成为身体反射的一部分。因此,只要有足够眼力和耐性,虽说不可能立即应用于实战,但模仿招数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可,身体的柔韧度、关节活动范围的扩展就不一样了,除非有意识的操纵人的生理,或者改造人体,人是无法实现那种异常技能的。但李林却非常轻易,如同理所当然的做到了。

    李林的身体能力,从根本上就和人类不一样,除了基因操作和缩退炉赋予的强劲输出外,将人体工程学和力学发展到极致的自我管理能力亦功不可没。

    对李林来说,身体活动并非运动,而是脑力劳动。掌握每条肌肉、每根骨头和脏器运作状态,与周遭环境的状况一道纳入计算,瞬间在脑中构架出效率最高的工作,让成吨的力量以纳米为单位的精度展现。

    这就是李林的“学习”方式。

    例外性的强大;

    犯规一样的强大;

    连“努力”都几乎不被允许的强大;

    “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始认真了吗?”

    “认真?我一开始就很认真了。如果你觉得我不使用光束武器或者其它能力是轻视你的表现,那可真是太冤枉人了。”

    收拢片刃之翼和魔发,李林慢慢地将手伸向半空。

    然后,用冰冷的、似乎无聊的眼神看着摆好架势的黎塞留,左手掌朝右侧一推。

    只是轻轻一推。20公尺外的黑钻之墙被挖掉了一大块,裹挟晶钻碎片的风暴席卷四周后。呈现在黎塞留面前的,是留在黑钻之墙上,足有一人多高的掌形空洞。

    “大型食肉恐龙要想在不破坏蚂蚁窝、弄死太多蚂蚁的前提下弄死几只特定的蚂蚁——不认真的话,不可能做到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黎塞留理解了,这战斗的终点处等着他的。只有满满的绝望。

    那种怪物,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差不多也该收场了,虽说‘争夺圣少女的触手大战\'也是让人感动的场面,可我还是用拳头来送你一程比较合适,嘛……一成的出力,相当于1万吨***当量的拳头,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人形噩梦咧开嘴,从眼前消失了。

    身体采取反射动作之前,违和感先产生了。被反向折断左臂无法动弹,下意识的踢开地面,抱着拉断手臂也要拉开间距,身体却纹丝不动。

    深深插入肩头的手指固定住了黎塞留的身形。

    没有让指甲变长或是戴上指套,由10吨握力转化成的五把尖刀贯穿手掌刺入肌腱,一直深入骨骼,空着的右手伸出大拇指,对准老人的肋间砸下。

    人类的**无论如何锻炼。也有着靠锻炼无法强化的弱点存在。譬如太阳穴、脊椎、气管、****,还有肋间神经。

    民国政府军事统计局曾经有一种被称为“炒排骨”的酷刑。施刑者戴上牛皮手套用力按压受刑者的肋间,受刑者往往无法承受剧痛晕厥,甚至死亡。

    空手已经是如此,换成工业用的万吨级锻压机或者是建筑施工的大型打桩机砸在肋间,会怎么样?

    可能还要加上电钻。

    抵住碎裂肋骨的大拇指缓慢转动着,溃烂的骨和肉被绞紧。无声的惨叫从黎塞留口中传出。

    人身上一共有12对肋骨,换句话说,这种让人想自杀的疼痛还会有23次。

    大拇指再度高举,第二记重击即将到来。

    抓住这仅有的空隙,黎塞留的身体全速扭动起来。眨眼功夫,尚完好的肢体如同章鱼一样缠住李林的右手,两脚交叉绞住上臂和肩关节,右手箍紧手腕。

    腕挫十字固。以全身力量施展的关节绞杀技,以双脚和腰背为支点,绞断肘关节的技巧。

    胜利已经无法指望,但至少换取一条胳膊的话——

    抱着决死的觉悟,黎塞留的视界一点点升高。

    全身肌肉强化,体重暴增至210公斤,肌肉纤维密度为正常人52倍的红衣主教,如同羽毛一般被托举过头顶。

    “究极——”

    静静地、缓慢地、夹杂着一丝叹息,脸孔被黎塞留踩住的李林说到:

    “父爱铁拳。”

    没有任何技巧和花式,抡圆了胳膊砸向地面的一拳。

    以几十倍音速砸落,10000吨***——相当于广岛级原子弹三分之二的能量在触地的瞬间释放,一道强烈的闪光照亮了永远晦暗的虚数空间,足以烧毁方圆数公里的高热冲击波将仅存的黑钻森林袭击压垮、吹散,火球和浓烟不断翻滚上升,最终化为一朵蕈状云。

    “呼——”

    长出了一口气,李林掸去外套上的浮尘。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犹如陨石坑或核爆炸中心一样的坑洞底部,四周到处都是烧红的石头和正在冷却凝固的岩浆。黎塞留——如同字面意思所表达的,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了。

    被直击命中的瞬间,红衣主教就和地面的一部分蒸发了,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剩下。

    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胜利和惨状,李林再次叹了口气,然后低声自语到:

    “接下来……罗兰那边好像也结束了,我还是快点回去吧,下次作战会议前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练习一下厨艺。这次要做什么好呢?英格兰人的栋鸟派?苏格兰的国菜‘哈吉斯\'?罗马人的‘黄道十二宫\'或者‘特洛伊木马猪\'?”

    思索着该做什么黑暗料理的亚尔夫海姆执政官信步走出坑底,对身后的坑洞、周遭风化消失中的黑钻看也不看。随着他的身影消去,所有的一切归于虚无。(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十)

    “……高于一切,你高于世间万物;无论何时,为了保护和捍卫,兄弟们永远在一起……”

    弗朗茨.约瑟夫.海顿的《皇帝赞歌》浑厚有力的曲调经由军乐队高超的技艺再现,奥古斯特.海因里希.霍夫曼.冯.弗勒塞本改写的歌词被再度修改,曾经成为奥地利帝国、德意志帝国、魏玛共和国、大德意志帝国、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国歌,传唱几百年之久的老歌由稚气未脱的变声期嗓音唱出,平添一份特殊的热血与激情。仿佛眼前的军校毕业生即将背负起国家和民族的希望,高唱着“祖国高于一切”奔赴战场,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军国主义者、帝国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种族主义者,还有愤青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动到热泪盈眶。普通民众也被现场气氛所感染,挥舞着横幅和小小的军旗,加入到爱国主义大合唱之中。

    每一位与会者都被激情支配,成为庞大浪潮的一部分,唯独罗兰高兴不起来。

    不仅不高兴,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狂热景象非常可怕,具体可怕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爱国主义、神圣的使命、国家和人民的期望、世界的命运、新秩序——这些词听起来并不坏。但经过现场几近沸腾的空气加温后,强烈的违和感与恐怖开始渗入10岁人类男孩的心灵。熟悉的同学和市民此刻变得格外陌生,简直就像……另一种生物一般。

    一声高音铙钹宣告演奏结束,正想松一口气,急促的鼓点和军号再度绷紧了罗兰的身体。尖叫和欢呼的海啸中,熟悉的军大衣出现在视野里,罗兰猛的省起自己的监护人诸多头衔中。还有一个“军校校长”的称号。只是这一位平时并不喜欢别人叫他“校长”,理由是容易让人产生派阀的联想,进而在军队内部搞山头主义。另外“校长”的称呼容易和某个外号“花生米”、热衷靠画地图、写日记来强国反攻的光头产生联系……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加上最高执政官并不直接管理学校运作的事实,久而久之大家几乎都忘了这还是个校长。话说回来,作为学校的最高负责人以及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他出席这种场合也是理所当然。

    演讲开篇内容并没有引起罗兰兴趣的部分,这类大型活动的演讲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缘由、困难、克服、进步、成果、意义、鼓励……亚尔夫海姆的官样文化和那些大而无当的雕塑全是一个路数,除了官僚和主张“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的审美观的群体,没几个人会对这种枯燥的东西感到赏心悦目。当然,最高执政官有自身魅力加持,就算念同样的稿子,底下人还是甘之若饴,如痴如醉。

    就在罗兰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准备撑着听完之际,猛然提高的声音吹散了睡意。

    “今天聚集于此的各位士官生,将是祖国防卫力量的栋梁。面对混沌未知的未来,面对广阔的世界,诸君此刻心里绝不平静吧。但我希望,诸君莫要遗忘一千多年来的历史,不要忘了,没有握持在手中的剑与盾。同胞们将会面对怎样悲惨的命运。吾等乃是被放逐到被遗忘角落的一群,然正因为如此。窥见过深渊、更能客观看待世界的我们才能成为管理世界,引领诸多种族的神选之民。”

    铿锵有力的男音绷紧了空气,罗兰清楚的听到周遭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整个亚尔夫海姆的空气似乎正在蠕动。

    “我们不是侵略者,不是杀人机器,更不是嘴里叼着刀子、穿着铁靴子的野兽。我们乃是教化者。引领蒙昧之辈走向文明之道,为黑暗野蛮的时代划下休止符,为世界带来新秩序的教化者。在场的诸君正是开拓新时代的尖兵!世界将为你们侧目屏息!祖国万岁!!”

    欢呼从现场每一个角落涌出,十万计的热情与呐喊撼动整座城市。祖国万岁,祖国万岁。委身于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惊涛骇浪。罗兰随声附和着,一种冰冷的感觉正从头顶一点点倾注下来。

    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

    陶醉李林话语下的群众呼喊着,人潮化作暴戾的波动,高举的拳头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涌潮,个人意志和思考被吞没得无影无踪,无数彩色纸片恰到好处的从空中散落。

    对这股狂潮感到一阵冷意,罗兰哆嗦了一下。恍惚间,他看见那双红色眸子越过人墙,直勾勾的盯着他。

    (总有一天,你会品尝到和我相同的绝望。)

    总是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的红瞳送出无声的话语,像蛇一样缠住罗兰冰凉的手脚——

    “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

    陌生的声音刺穿睡眠的薄膜,左手按压住一阵阵钝痛的太阳穴,右手下意识的攥紧长剑,发出“怎么了?”的疑问时,身体已经重新进入作战状态。

    视野内出现的是身穿查理曼王家海军制服的男人,一脸的虔诚和激动。

    “母神在上,圣少女殿下平安无事。”

    欢喜的声音迅速扩散,然后升格为山呼海啸,罗兰甚至听见有人在喊“万岁”。背后涌出的冷汗让脱节的记忆恢复,挥手让过于激动的人群安静下来后,紫瞳越过人群,望向街道一角。

    那里曾经横躺着一辆轮式突击炮,如今只剩下焦黑的车体和散落一地的零件。侧翻之后,罗兰曾一度想要喊话劝说对方投降,还没等他说出酝酿好的说辞,突击炮就发生了爆炸。幸运的是,罗兰只是被冲击波扫到陷入短暂的昏迷,并没有进一步的内外伤,同时周围的查理曼军队和武装市民恰好赶到。

    突击炮的车组成员无一幸存。他们选择了这样的结局,罗兰并不感到意外。军校里灌输的“不受虏囚之辱”思想,害怕遭到人类报复,保守军事和技术机密。掩护友军撤退的弃子——可以成为自裁动机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失败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到头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

    没有道理,没有怜悯,也没有英雄。只有生和死,杀与被杀。实力和运气是决定命运的唯一标杆。

    ——战争没有人性,也没有道德,杀人是唯一的手段,胜利是最终的目的。不以胜利结束,战争就没有意义。

    满不在乎的语调从记忆深处浮现上来,几年前作为分歧点的那一天以梦的形式被回想起来,连带着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也翻腾上来。简直就像是某种诅咒,又或是对李林“一贯正确”的再度确认,更像是对未来战争形态的揶揄。

    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争。不同种族和********之间的大规模仇杀:精灵和人类的,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的,教徒和非教徒的。

    罗兰不知道李林此刻会如何看待他一手造成的鲜血淋漓的现实,他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它。

    视角一隅出现了一截焦黑的手臂,意识到那是突击炮车组成员遗骸时,脚步已经迈出,穿过自动让开一条路的人群,罗兰站在了断臂前面。

    我们忠实的战车会给我们一个金属的棺材——到最后。他们履行了军歌中的诺言。没有鲜花,没有国旗覆盖的棺材。没有鸣枪送别,没有最后的告解,默默无闻的消失在战场上。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下意识的伸出手,背后有人发出怒吼:

    “圣少女殿下,不用对这种鼠辈伸出你的玉手……!!”

    伸出一半的手颤抖了一下,混有焦臭与血腥味的风涌进鼻腔。被白蔷薇内置天晶治愈中的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明明疲累不堪却被强行恢复的“脱节”感正在蔓延。五感获取的信息提醒自己,此刻仍身处战场,没有多余的时间能用来感伤。

    不需要,排除——零点几秒内完成此一动作,罗兰再度成为战场的一部分。

    抬起头。周围穿制服的男人们对自己叩胸行礼。着便服的男人们挥舞着刀叉棍棒呼喊口号,女人们或跪倒在地祷告,或哭泣着呐喊什么,所有人涨红的脸上映着一道光。

    银色的,神圣之光。

    何人引发,不言而喻。

    骑乘着白色纯洁之兽,身穿闪亮铠甲,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给予罪恶以迎头痛击。

    罗兰的表现已经完全凌驾于传说之上,在民众们的眼中,身穿白蔷薇、击败钢铁之兽的身姿完全就是“救世主”这一概念的具现化。

    身处绝境之中,谁都会忍不住向希望的象征伸出手。

    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

    人们的眼睛变得血红,发出欢喜的叫声,献上自己的祈祷。

    他们无比虔诚,且完全发自内心,但在他们献上欢呼的对象看来,却无比可怕。

    眼前的人们与梦境里高喊“祖国万岁”的精灵们重叠在一起,狂热的欢呼,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墙壁。统一个人意志、在达到目的前绝不会停止、压倒性的高墙。

    ——人们会擅自从神明一时兴起的行动中寻找意义,然后跟随他的脚步。同时人类也是会为自己雕刻偶像,然后赋予意义的生物。

    (……真不希望他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咽下苦涩的感悟,化身为圣少女的少年以坚毅的声音说到:

    “请厚葬这些人。”

    “呃……是!!”

    留下称颂自己的人们,战场的白色蔷薇再度跨上独角兽,头也不回的朝着王立魔法学院狂奔。

    ################

    同一时刻,某个单人房间里。

    透过使魔观看了战斗全过程的斯洛斯正沉浸在极度亢奋中不能自拔,一边拍手一边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

    “啊哈哈哈哈!真是太美妙、太愉悦了!成为偶像固然是你的抉择,却也是正确的判断,更是大众的期望。你却为自己的不成熟和那位大人的正确感到羞耻,这可是骑士与王才有的气量,那强忍羞耻、扼杀内心。依然坚持‘该做的正确之事\'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丽了!”

    部下们已经全都出去着手迎击和撤退的准备,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斯洛斯自顾自的评论,说到兴高采烈时,他一口气跳上桌子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何等的纯粹,何等的高洁,何等的勇敢!没想到人类这个劣等种族还残留着可以被称为希望的果实!全人类都该好好观摩他的人生。加以理解之后进行仿效。不不不。我刚才说的全部不算,把他交给人类太浪费了。这份高贵,这份庄严,只有我才有资格将其玷污,吮吸那破碎的心灵。高洁的少年,神圣的少女,他被现实折断翅膀和手脚,被烈焰焚身,呼喊着‘主。委以我身\'消逝——能做到这个的只要我。看我压倒那单薄的身躯,分开他的双腿——”

    话音未落,一根又黑又粗的长管子擦着斯洛斯的脸颊飞过,刺穿儿童不宜的妄想后深深刺入墙壁,炮闩堪堪停在斯洛斯的后脑勺边上摇晃。

    “……”

    狂喜的表情定格了十几秒,斯洛斯飞快地坐下来,打开通信终端。

    “老板,你是想杀了我吗?”

    “何出此言?啊。对了,我刚刚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一门88炮弄没了,你看到了吗?”

    “……说话的时候不要手歪眼斜,更不要吹‘最炫xx风\'的口哨!再说有谁手一滑把大炮空间跃迁()到部下脑袋边上的?”

    “或许是神罚也说不定?全知全能的神对满脑子小黄本和bl妄想的渣渣降下警示,我建议你注意一点比较好,也许下次神明就会喊着\'气死偶咧!\'降下阳电子炮或引力子炸弹。”

    “……神明大人的性格怎么这么鬼父啊。”

    “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没什么。请您息怒。”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完全没有生气哦。”

    界面里的笑脸没有一丝怒意,无形压力却排山倒海般压的斯洛斯喘不过气来。

    “说起来……老板,这样好吗?”

    长出了一口气,斯洛斯把脚搁在桌面上。抓起酒瓶将剩下的半瓶伏特加一饮而尽。

    “对自己制作的偶像投入感情……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

    看了狂热的民众就会明白。成为偶像,绝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民众是因为自身无力,以及在这次政变行动中民族自豪感被剥离,失去了‘可笑的自尊\'后,只剩下挫折和自卑,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狂热的追捧‘圣少女\'。通过将挫折和自卑替换成崇拜,以说服自己接受‘并不是生存之道不如她,只是希望她比任何人都优秀\'这个诡辩,成为新的心灵支柱。不过这种感情可是不折不扣的强人所难啊。刚才小少爷想捡起突击炮成员遗骸的时候,不是有人出声阻止吗?他们确实很痛恨发动恐怖袭击的敌人,但这只是一部分理由。可比起残酷的敌人,一个‘和自己想象不一样\'的圣少女不是更让他们害怕吗?”

    希望英雄能够是这样的人。

    始终对英雄有所要求。

    不允许某些人和事物对偶像与其人生造成任何影响。

    绝不能容忍,他或她不再是自己的偶像。

    渴求英雄的大众就是有着如此苛刻的一面。

    “这和您培养罗兰不是很像吗?‘罗兰只能是这样的人\'、‘他的人生只能按照这样的轨迹进行\'——尽管目的不同,手段规模也不能相提并论,但对某个对象强加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上,您的做法还真像人类呢。”

    “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呢?斯洛斯。”

    毫不在意的一笑,李林敲着桌面问到。

    “你对罗兰是无欲无求的吗?”

    “怎么可能。我也是七原罪之一,完成本职工作之余,我也会尽量满足自己的本能啦。当然啦,如果您允许的话……”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伴随着神韵,出人意料的话语响彻房间。

    “‘那东西\'抵达预定舞台还有一段时间,算上撤退冗余时间,你有大约15分钟。在不解放第二形态的前提下试着摆平罗兰吧。要是失败或者玩脱的话……沃尔格雷沃会很高兴有人和他分享快乐的。”

    通信界面里的音量忽然提高,剧烈的喘息、水声,物体蠕动的声音,还有一连串“雅蠛蝶”、“摩多”、“压大”、“搜口哇大麦大”、“一库”的迷之音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性转.avi+触手无惨.mkv吗?到底这种事干了多少回,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面对转黑的荧幕大声吐槽后,斯洛斯的脸上再度浮现淫猥的笑意,眯着眼睛把视线投向窗外,仿佛透过高耸的墙壁和间隔距离,注视着正朝自己逼来的一骑似的。

    “15分钟吗……也罢,英雄的幻想、圣少女之梦,就由我来粉碎吧。”(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十一)

    疾驰在街道上,罗兰抿紧嘴唇。

    街道上十分安静,没有寻找藏身之地的市民,没有寻找猎物的提坦斯士兵,没有阻击,没有拦截,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

    他非常了解精灵们的强迫症做派,只要有机会,他们在撤退时总会留下一些危险的玩意儿来阻滞敌军的脚步。从各式各样的诡雷到狙击手和机枪小组,乃至精心设计的伏击阵地,每次总能让粗心大意的追兵付出点代价。联系到防卫军的历史正是以组织防御和机动作战为起点,说他们是撤退战专家并不夸张。

    清楚了解这些,眼前的寂静就更显得可怕,忍不住去猜测对方会不会准备了什么“特大号惊喜”。要知道防卫军在这方面可是有前科的,用超级炸弹杀人灭口、湮灭罪证的勾当干了不止一次。

    视野前方出现了一抹白色,罗兰当即拉紧缰绳,放慢了坐骑的脚步。

    随着独角兽缓步前行,不折不扣的血海地狱呈现在罗兰面前。

    不光是地面的血泊,墙壁和屋檐下都有呈飞溅状的褐色斑点,如同爆炸中心的中央位置,是一具具凄惨的尸体。

    停在地狱的边缘,罗兰面色严峻的审视周围。

    如果允许,他很想让愤怒支配自己,大声的怒骂,或者破坏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从尸体穿着的服饰来看,遇难者都是附近的居民,从住公寓的中产之家到挣扎求存的底层都有,当中不乏老弱妇孺。有几件军服掺杂其中,但只发现了个位数,绝大多数都是平民。

    现场没有战斗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是对没有反抗能力之人的屠杀。

    出于何种目的犯下如此暴行,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但不论何人所为,能下这种毒手的家伙,必定是两足野兽无误。

    可以的话。罗兰会联络后面的民兵,让他们来收敛遗体。不过现在有比那更优先的事情要做。

    利用尸体设置陷阱在战场上并不鲜见,此刻让罗兰蹙眉的却是尸体上遗留的奇妙痕迹。

    冻伤、烧伤、撕裂伤、复杂性骨折、粉碎性骨折、窒息……小小的街巷简直犹如死亡展览馆,从遇难者人数和致死方式之多来看,很容易得出凶手是一整支魔法师部队或大型危险种的结论。

    杵在尸体前,罗兰沉默不语。

    ——太奇怪了。

    每一具尸体死因各不相同,却有一个很诡异的共通之处。

    衣服,全部完好无损。

    如果是受伤害时碰巧衣服翻起,也不是说不通。可碰巧不会接二连三发生。更不要说那些烧死冻死的尸体也是如此。没有焦黑,也没有冻结再解冻后的潮湿或褶皱,简直像是烧死、冻死后再把衣服穿回去似的。

    越靠近学校方向,尸体死状也越来越奇怪。胸腔炸开、脑袋爆裂……无一例外,都是从内侧向外爆开的。

    “对我精心准备的欢迎仪式,您还满意吗?”

    殷切的声音飘来,一名身着黑色西服的光头男子凭空出现在尸堆中,朝罗兰躬身行礼。

    “罗兰少爷。不不不,现在是圣少女殿下。能拜见你的英姿。实在是受宠若惊。您在战场上的英武,我全都看在眼里。那勇猛无畏又洋溢智慧的战斗,面对强敌绝不畏惧、绝不屈服……啊啊啊啊,能和你在此相遇,这不叫命中注定,又该叫什么呢?”

    压抑亢奋的颤音、声情并茂的赞颂。仿佛正对恋人倾诉爱慕之语。撇去言语中的轻浮和时机、对象等问题不谈,倒也不失为一番大胆告白。只是因为发言者立足角度的关系,一切浪漫美好灰飞烟灭,只剩下6到飞起。

    站在墙上与地面平行,满嘴情啊爱的的胡言乱语。这不叫6叫什么?

    光看这架势,罗兰对来者何人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李林大部分时候表现得像个独裁者,可他手下可不是没有个人思想的人形机器,相反,个个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处事规范,可以说充满了个性。当中也不乏非主流。像眼前这位6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就更少了。

    也就是说,范围小到个位数。

    “七原罪?”

    罗兰的话让光头男人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等的贱名也入了圣少女殿下的尊耳,真是光荣之至。没错,在下正是七原罪之一,‘惰怠\'的斯洛斯。负责镇压王立魔法学院的,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斯洛斯稳稳落在地面。

    “然后,从现在起,阻止你前进的,也是在下。”

    “就算我说‘让我过去\',你也不会答应吧。”

    请叹了一口气,罗兰猛然拉近双方的间距。

    独角兽的教程在危险种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堪舆时速90公里的车辆匹敌的四蹄踢开地面,仅仅助跑三步,惊人的爆发力已经载着罗兰跨过十余公尺的距离,杀到斯洛斯面前。

    看在他人眼里,那是电光火石般迅猛的动作。面对即将降下的雷霆一击,斯洛斯只是报以淡然一笑,完全不做任何防御或闪避。

    他是吓傻了?来不及反应?还是纯粹是个无法掌握状况的傻瓜?

    将疑问抛诸脑后,罗兰递出长剑。

    目标是肩胛。

    长剑贯穿右肩,从背后露出,顺势一斩,劈开骨和肉的手感带起声响和强风,鲜血顺着风挥洒到空中,漂亮的切口下露出肋骨和肺叶。

    七原罪都不是省油的灯,眼前装疯买傻的光头也许有什么惊人的能力,但这是绝对致命的重伤,再怎么厉害的家伙被开膛破肚之后也不可能爬起来。

    斯洛斯只是笑了笑,笑容变得更加淫猥。

    身负重伤的身体向后倾斜,即将触地之际,无数细小的物体从伤口溢出。那是犹如细沙般的金色光粒。随着光粒的溢出,斯洛斯的身体逐渐坍缩,飞溅的鲜血、散落的骨肉、淫猥的笑容最终化为光粒随风而去,街道再次归于沉寂。

    沉浸在更加恐怖的安静中,罗兰攥紧剑柄戒备四周,绝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动静变化。

    “在下已经说过了吧?从现在开始将会阻止你前进。不光是战术层面。战略、人生也是。”

    斯洛斯轻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精心护理过的手指撩起一束金发放在鼻翼下,贪婪的嗅吸着。

    “真是惊艳。体型好,又健康,体味香,无可挑剔的完美**。等到被现实背叛,从云端跌落凡尘,被猪狗之辈侵犯时,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流下的泪水会是怎样的甘甜?”

    “胡言乱语……!!”

    反转回劈的长剑划出漂亮的圆周。毫无防备的狂徒被一刀两断。再一次,无数金色粒子从伤口溢出,斯洛斯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你刚刚才体验过一次吧?民众这种愚蠢又盲目的东西。”

    歪着脖子的笑脸几乎贴上左脸颊,混有酒臭的口气喷在肌肤上。

    这一次,罗兰没有行动。

    解开斯洛斯的能力之谜前,贸然攻击没有任何意义。更重要的是,这番话正中红心。

    力量就是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其行为和意义,是由他人赋予的。

    英雄也是一样。

    罗兰.达尔克这名人类并不是替民众着想。也不是正义的使者。

    因为民众需要,他才成了“英雄”。可归根究底,他也只是一名人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行动的人类。

    “为了民众,为了爱,为恨去讨伐罪恶。那份力量将不再是公平的。只是‘某一方的正义\'。不过嘛,你也不是自我膨胀到认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世界的狂人。虽然有些理想主义,但你的最终目标是摸索出一条能让精灵和人类共存的道路,在过程中将牺牲控制在最小限度。为此,你选择与那位大人反目。成为大众的英雄,拯救他人,引导他人。哎呀呀,这不是挺现实主义的嘛?你这个人不正是‘过程无足轻重,结果最重要\'的最佳表现吗?”

    斯洛斯张开双臂大呼小叫,还做出类似芭蕾舞的旋转动作,脸上满是陶醉。

    旋转的身体停了下来,迷醉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不过,‘和平共存的世界\'到底是什么?究竟怎样才算是完成世界变革呢?”

    “……!!”

    罗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正是困扰他的最大疑问。

    怎样的世界才算是美好的世界?

    正确的统治,正确的秩序——大多数人会如此回答吧。

    这诚然是模范回答,可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等同于认同李林的做法。

    没有人比他更正确,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有才华和手腕。如果是他的话,创造出一个可以延续千年的帝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他构建的秩序里,纷争虽然不会消失,至少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大多数人有工作,一日三餐温饱可以得到保障,每个人也都能得到接受教育的机会。

    尽管还达不到理想乡的程度,不过也可以说“这就是正确的秩序”。

    可……这种秩序,只是把人们变成“正确的奴隶”罢了。

    为了达成新秩序,牺牲是必要的;为了维持新秩序,淘汰和矫正是必要的;为了让新秩序一直持续下去,脱轨者是必须排除的,个人意志和自由更是不需要的东西;

    以正确之名发动战争,以正确之名进行人体实验,以正确之名屠杀,以正确之名将人们驱赶进集中营……

    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就能被接受了?

    可如果无法接受,那究竟怎么样才算“和平共存的世界”?

    给民众热汤和面包?

    让每个人都能过着富足的生活?

    扩大民众的参政权力,让每个人都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诉求?

    ……会顺利吗?

    “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呢?”

    嘲弄直达心底,背脊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每个人都有**,有黑色的邪恶想法,只是大部分时候会被约束起来。一旦没有制约。他们是会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的。另一方面,圣人或许可以抚慰人民,但却不能引导人,最终还是会被抛弃。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把弄着金发,斯洛斯****着嘴唇,就在此时。他的表情凝固了,被斜开的身体交错开来。然而就像之前一样,他的脸上浮现出毫不在乎的笑容。

    “你可真是学不乖啊。物理攻击对我是没用的,你难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吗?”

    金色粒子飘逸出来,但这次只飘散到一半就挺住了,只留下脸上多了一道伤疤的斯洛斯蹲在原地。

    “的确,物理攻击很难起作用,对着幻影砍,砍再多也是徒劳。”

    “你……”

    “你的能力是‘暗示\'。将逼真到会让人以为自己死了的幻象直接投射到对方脑袋里,进而让**产生反应。”

    所谓暗示,即通过各种手法影响大脑,也被称为催眠。有通过暗示控制别人的行为,也有自我催眠激发人体潜能或操作记忆。斯洛斯则是通过脑量子波共鸣直接对目标大脑下达指令,让对方相信自己被杀,身体对暗示的讯号产生反应导致死亡。

    正如被关进没有开启的冰箱,却因为相信自己会被冻死。最后身体出现冻伤而死亡的案例。与斯洛斯对阵的人们被施加了“烧死”、“冻死”、“撞死”、“中了神秘拳法爆头死”等等暗示,身体出现对应各种死亡方式的伤害。最终一一毙命。但他们身穿的衣物并不会因为暗示出现真实的反应,所以所有人的衣物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事实上你的能力真的很棘手,就算知道这是幻觉,也理解了心理作用能够造成生理层面的伤害。实际交战时还是难以防御,毕竟那是绕过意识防线,直接对脑部根源进行攻击的手段。好在。我还有反击的手段。”

    侧转过来的脸孔上多了一条伤痕,位置、幅度、深浅,与斯洛斯脸上的那道伤一摸一样。

    “脑量子波同调……?!”

    斯洛斯露出货真价实的惊慌。

    精神干涉并不是单向的,在同调状态下,意志力或脑波较强的一方可以单方面蹂躏对手。但也有证据表明。具有类似心灵感应的双胞胎之间,一方受伤时,另一方也会在相同位置浮现相同的伤口。甚至有同胞兄弟遭遇空难死亡的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人同时死亡的不可思议案例。

    换句话说,如果脑波同调的两人旗鼓相当的话,施加在对手身上的伤害也会反应在自己身上。在这种状态下,战斗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如果你有同归于尽的觉悟,那么就来吧。又或者,你把路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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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成血色的街道里,光头男人倚着墙壁,叼在嘴里的香烟忽明忽暗,烟雾和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似乎仍有电流流过的电线垂落下来随风晃荡,截断面散发着火花。

    呼——

    喷出一口烟雾,声音在头盖骨下搔挠脑髓。

    那是一般人绝对听不到的声音。

    只有七个存在能听到的声音。

    ——不论何时,我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虔诚的讴歌,同时也是卑劣的亵渎。

    ——不论何时,我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自嘲式的笑容浮现在嘴边。

    ——但是,上帝为我们降临。

    “神……救世主吗?那个小少爷吗?”

    轻轻弹掉燃尽的烟头,斯洛斯自语到:

    “这样,也不坏呐。”

    “很不错的败犬宣言,被好好修理了?还是被甩了?”

    被世界遗弃的角落里,凭空浮现出耀眼的赤瞳,就算在血色的夕阳下,漂浮在近乎黑色的血泊上,那双眼瞳瞳的存在感依旧强大,以至于使其余之物显得空虚浅薄,让人感受到窒息般的沉闷。骇人的重压感仿佛会将整个世界在红色的双眸前毁灭一般。

    那只眼,正是地狱。

    “被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了啊,感谢上天,我原本以为他要踢我胯下要害。”

    “我可以帮忙补一脚,需要吗?”

    “……您还真是关注下属,到底哪一边是你亲儿子?等等等等!当我没说!”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下800mm炮弹,李林问到。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用‘重暗示’把疑问的种子植入罗兰心里了。”

    斯洛斯弯下腰,得意的一笑。

    暗示之下还有别的暗示,即为多重暗示。

    当罗兰与斯洛斯进行脑量子波同调时,斯洛斯所说的那些话语已经以暗示的形式植入罗兰心底里。由于那些话语和罗兰自身的疑问重叠,即使出现不自然的浮现,他只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困惑,而不会想到其实是斯洛斯做的手脚。

    看似毫不起眼,但有时能杀人于无形,有时能干扰别人的思考和人生,视情况还能让人沉迷在梦境幻觉中无法自拔。这就是斯洛斯的能力——“靡菲斯特之梦。”

    “随着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战争的残酷,人性的丑恶,人们彼此扶持,疑问会像肿瘤一样扩大增强,直到某天得到解答或者死亡,他才能从这精神牢笼里得到解放。不过老板啊,我觉得他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那张坚毅的脸孔苦恼起来简直就像在床上等待破瓜的处女,让人禁不住想要压倒雪白的身躯,在床单上留下美丽的落红,聆听他的哭泣。能和这样的他相爱想杀到永远,您不觉得这才是极致的浪漫么?”

    斯洛斯****着嘴唇,止不住的口水溢出嘴角,眼瞳深处是无限膨胀的**。

    毋庸置疑,这番发言和姿态正是大罪“惰怠”的展现。

    什么都不考虑,只为自己的兴趣而继续,不具任何意义。

    对现在的自己感到安逸,停止了思考。

    正如恶魔靡菲斯特诱惑浮士德博士说出的台词——时间啊,停止吧,你是美丽的。

    “会有机会的,但现在……先让他去解决波旁家大头症发作的儿子吧。”

    留下意义难明的话,李林的映像从空气中消失,朝凡尔赛的方向投去戏谑的一瞥后,斯洛斯也消失了。

    遥远的彼方,形似巨型雨伞的岩块从地平线下一点点升起,巍峨岩壁的四周,警戒拱卫的浮空战舰简直如同蚊蝇般渺小。

    沉闷空洞的机械运作声伴随下,移动要塞“神鹰之城”缓慢移动,在其航线的前方,是凡尔赛。(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十二)

    移动要塞“神鹰之城”。

    史无前例的天空之城、难攻不落的坚城壁垒、筑城与造船技术的杰作、王军的精神象征、神佑查理曼的证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绰号里,只有“大舰巨炮主义的终极体现”算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这坨浮在天上的石头的本质。

    一般意义上,要塞是作为一种防御设施存在的。假如要塞能自行移动的话,和战列舰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

    坚如磐石的防御力、迅捷的机动力、足以毁灭一切障碍的强大火力——这妥妥的就是战列舰。无论时代和技术如何进化,评价一条战列舰的性能时,最先想到的还是拿这三大参数与其同类攀比。神鹰之城也是一样。

    正如战列舰的目标对手是同类,神鹰之城的假想目标也是要塞。它的对手正是齐格菲防线的核心——装备超级大炮“雷神之锤”的伊谢尔伦炮台。

    得知财团其实就是早已销声匿迹多时的精灵阵营时,王太子和他们的心腹当时就表示吓死宝宝了,一定要赶快动手灭了这帮尖耳朵异端来压压惊。要不然等这票混蛋羽翼丰满之后,没事就宣布“世界上只有一个吉尔曼尼亚”、“查理曼自古以来就是吉尔曼尼亚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的时候,想掀桌都来不及了。至于以此为名义争权夺利,掠夺财富来塞满自己的钱包……这群从未被人见过的无耻之徒是打死也不会认的。

    某个情报渠道将v.e财团的内幕“泄露”给路易王太子的同时,捎带了一份齐格菲防线的设计图。一听有了潜在对手土木工事的情报,伟大的军事工程大师沃邦阁下立即兴冲冲地赶了过来,摊开图纸一看,准将只说了一句话。

    “唉,这个……”

    战壕挖的比蜘蛛网还密集。铁丝网犹如灌木丛,明碉暗堡不计其数,核心工事有足足一公尺的钢筋水泥混凝土。

    这怎么破?拿人头填都不够啊。将军大人当时就拿了把鲁特琴,边哭边弹了一曲“图样图森破”。

    沃邦还不知道自己看的资料已经很是缩水了一番,要是看到真实的数据,他也只有跪的份了。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齐格菲防线的规模只能用“庞然大物、庞然大物、无与伦比的庞然大物”来形容。其一共包含了150公里长的隧道,需要用到1800万平方公尺的土方,约170万平方公尺的混凝土,约30万吨钢材,还有配套的铁路、公路、附属的医院、餐厅、调度中心、电影院;深入地下近百公尺,地下还有独立的磁悬浮高速列车穿行。丧心病狂的尖耳朵对此还不满足,第三期改建工程一度还打算新开辟地下生态区,争取做到头顶上炸响钴弹,地下还能活得有滋有味。直到辐射消除……用比较直观的比喻,齐格菲防线的材料耗费大约等于400多座纽约帝国大厦,如果把这400多座摩天楼首尾相连立起来,那画面壮观的简直目不忍睹……

    以上会吓坏小朋友的数字当然不会出现在故意泄露出去的假情报里,否则惊诧了友邦,人家不肯开第一枪咋整。这不成了蓝星南海某兔子愿意提供种花家绿卡,附带北上广住宅一套,保证没有刀斧手埋伏。跪求诸猴及鹰酱大兵向我开炮而不得的状况了吗?

    就这份缩水再缩水的假情报,还是差点把沃邦将军当场给吓尿了。

    和很多人的印象有所不同的是。查理曼军队在要塞攻防方面的经验其实很丰富。百年战争时,这些蛮子就在布里塔尼亚、诺曼底、卡斯蒂利亚等地一系列要塞上死磕过。胡格诺战争中,拉罗谢尔之围一围就是15个月,最后连港湾都给围了,才彻底拿下这座海港城市。最近的里加要塞之围,攻略卡斯蒂利亚。查理曼人都是打得有声有色。

    可以想见,经过经过几个世纪的实践,查理曼军队对要塞的“攻”和“防”都已经颇具心得。他们很清楚那遍地的地阱炮、臼炮、碉堡、壕沟、地雷、铁丝网意味着什么,可以说面对齐格菲防线,没有人会不发怵的。根据之前的经验。只怕把陆军全部的炮弹和一半的人头填进去,还是摸不到伊谢尔伦炮台的边。

    按照沃邦的设想,正面强攻是愚蠢且不可行的,只能将其围困起来断水断粮,看看尖耳朵们能喝多长时间尿就行了。但这个设想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一方面是因为尖耳朵们对此早有准备,设计了四通八达的供水系统和地下运输线。另一方面强敌环饲的查理曼也没时间和尖耳朵们拼消耗,等他们把要塞啃下来,海那边的龙虾兵应该也已经整训完毕,爬上诺曼底的滩头了。最后,陆军里那些头脑发热的马鹿将校们绝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有损无敌王军军威之怯懦方案”,这不是军事层面是否可行的问题,而是“是否有必胜之信心”、“对王太子殿下是否足够忠诚”的政治正确问题。

    没办法,只能正面硬肛了。

    说到要塞攻防,战场堑壕是必须的,消耗战是必须的,举着军旗、敲着小鼓、尸山血海更是必须的,各种大管子更是不能少的,可那也要能推进到大炮有效射程才有意义。根据设计图标注的参数,伊谢尔伦炮台建设在一处海拔203公尺、代号203高地的小山头上。其800㎜重炮射程远达10公里之外,还占尽地利,可从容俯瞰周围,调动其它火炮覆盖来犯之敌。到时候只怕推着大炮在地上爬的大队人马刚一出现,等不到进入阵地就会被对方大炮点名。

    那么用浮空战舰飞过去用炮弹砸死这些万恶的鬼畜怎么样?也不行,先不说制空权是否能顺利拿下,把能砸开那个乌龟壳的大管子装在最大的浮空战舰上,一炮下去就凌空解体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在巨大的压力下。王太子手下那帮猴子请来的逗……呃,王司徒们,开始朝邪门歪道开脑洞了。既然浮空船无法承受要塞炮的后坐力,索性让要塞飞起来,和敌军要塞对肛怎么样?

    天上飞来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威力巨大之主炮对准敌军要塞发出会心一击。屡攻不克的敌军要塞被一发入魂,狂妄无知之异端匪类化为齑粉灰飞烟灭,我神勇无敌之王师冲上火山口一样的山头,王旗所至望风披靡,众将士仰天长啸长驱直入,独夫民贼李林兵败命丧指日可待。至于地图要重画什么的,那是小事情。

    这情景实在太感人了,路易王太子也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大笔一挥。干!于是一大堆人围着一块大石头不分日夜不计工本地干了起来,最终结果就是这座“神鹰之城”。

    前面说过了,神鹰之城是要和伊谢尔伦炮台对肛的。如同另一个世界和毛子钢铁洪流对抗的动物军团一样,其核心价值是那门炮,没人会指望装短管75炮的iv号能干掉t34/85,你得上88㎜开罐器才行。思维被假情报拐到沟里的查理曼人也是这么想的。有了足够大的“底盘”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最能拿得出手的大炮搬了上去。

    战略级魔法炮“神鹰之喙”。以复数大型天晶魔法阵列具现直径达十几公尺的球状闪电,通过炮口设置的“雷电通道”以高速射出。简言之。这是一门可以发射球状闪电的磁轨炮,根据理论计算。一炮抹掉一座中型城市或者要塞之类的目标不在话下。

    加上300门各类火炮、要塞附属舰队、飞兽部队,相信任何敌人都在这股可畏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查理曼永远是世界第一,过去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身体沉入羽绒座椅之中,惬意的感觉随着心跳遍及各个角落,享受着一切任由自己支配的全能感。路易王太子举起酒杯,台阶之下的宠臣们识趣地举杯致意。

    恰到好处的逢迎让路易王太子得到了极大满足,早已喝惯的白葡萄酒也变得格外香醇。

    和外表截然相反,路易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长久以来被财团、被黎塞留、被自己的父亲压制,到了最近连两个弟弟的光环都逐渐盖过了他。如今可以一举翻盘。把过去踩在自己头上的混蛋们统统拉下来踩在脚下,这种扬眉吐气的滋味可以视为一种精神上的**。

    大查理曼国力世界第一,大查理曼技术力世界第一。什么精灵的黑科技,不过土鸡瓦狗而已。等王师大军一到,异端匪类自然灰飞烟灭。要是老头子有自己一半的眼光和勇气,早就八纮一宇、制霸天下了,哪里会出今天这种乱子。好在如今也不算太晚,眼下这个烂摊子是个绝佳的机会。

    路易早就盘算好了,借着这次政变排除掉所有政敌,同时借机汰换掉自己派系内的旧血。那些依附于他的重臣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可靠,其中一部分人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还有一小部分人做着谋划着把王太子当傀儡,自己在幕后操盘的春秋大梦。为了让伯纳德一系放松警惕,按计划发动政变,这些不安要素全都被推出去当成诱饵。靠着提坦斯士兵的刺刀,路易王太子成功摆脱了这些不知何时会从背后捅上一刀的背芒刺。

    冠冕堂皇地搞掉了政敌和身边的不安要素,还能给自己镀上一层“平乱首功“、“天纵英才”的金光,对日后的统治有莫大助益,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政治即是如此,大权在握的上位者眼里,他人不过是蝼蚁或工具,某些人自以为能把其他人当成工具利用时,其实他们在别人眼里何尝不是如此。失去利用价值的工具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会伤害到主人的工具更是应该及早销毁。

    肃清了大部分妨碍,如今挡在路易面前的,是一根名为“父亲”的朽木,朽木之后乃是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斥候部队传来消息,凡尔赛已经进入目视距离!”

    环绕王座周围的十六张圆桌中,其中一张的某位魔法师起立大声报告。

    要让一座高290公尺,最宽处宽幅近60公尺的柱状岩体飞起来,除了大出力的浮游术式阵列,能因应各种情况,整合信息,保持通讯、对术式进行细微调节的大量魔法师更是不可少的。

    起立的那位所在的圆桌,正是负责通讯联络的那一群魔法师。

    路易王太子对另一张圆桌的魔法师点了点头。

    魔法师们师咏唱起简短的术式,王座前方的空气开始歪曲,渐渐浮现出狮鹫骑士们所看到的风景。

    犹如小镇般的宫殿群,每一座都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让人恨不得找个油纸包包起来。

    那正是查理曼的骄傲,凡尔赛宫。

    “您老了,父王。”

    路易晃动着水晶杯,琥珀色酒液卷起小小的漩涡,端坐在俯瞰众生的御座之上,他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自古以来,开创历史的,从来都不是垂垂老朽。能涤荡这个腐朽世界的,必然是年轻的风。”

    随着图像术式里凡尔赛的轮廓逐渐清晰,路易威严的脸上现出冷笑。

    “启动‘神鹰之喙’。”

    要塞主控室的空气为之一滞,被路易那双犹如食肉猛禽的冷漠双眼一瞪,传令兵顾不上擦掉额角冷汗,大声复诵。

    “神鹰之喙,开始启动!”

    命令被逐级传递,只过了一会儿,要塞内的玛纳开始加速流动。

    宠臣们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之前精明干练的表情。

    一直以来他们追随、侍奉王太子,为的就是从龙之功,与之相比背叛对国王的忠诚誓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反正国王一死,誓言也就自动解除了。

    高贵的大人们在心中自我开解着。

    如果将神鹰之城比作一把伞,要塞顶部——也就是伞面的位置上有一个。贯穿至伞骨轴心的漂亮圆筒形横洞,其底部呈圆形硬币状。

    布满洞穴墙壁的术式与文字群,其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不禁联想起庄严的教会或是巨大寺院神殿之类的建筑。就连作为辅助机关而存在、不断喷出白色雾气的蒸气装置,无形中也在酝酿出某种祭坛般的神秘感。

    与信仰崇拜最为无缘的此处,竟会存在神圣感,这究竟是偶然呢?还是讽刺呢?

    负责管控主炮的魔法师们正在唤醒这尊人类阵营有史以来最凶恶的兵器,随着控制能量的术式咏唱阵列依次启动。炮廊内漏出的白色光茫,那是玛纳活性化后激发的光辉。

    炮座底部周围所配置的魔法师们,通过魔法阵产生的特殊力场将汇聚于此的玛纳进行精密控制。名副其实的神之威光被吟唱和回路引导,一点点地集中到神鹰之喙的底座,顺着复杂奇怪的大型术式阵列逐渐增强亮度。

    由于每一次发射充填都需要耗费庞大的能量和时间,神鹰之城不可能等到了目标上空再开始进行相关作业,从现在开始进行相关作业,等凡尔赛进入射程后就可以立即发射了。

    “父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饯别礼。神鹰之喙的首次发射将你从难堪的结局中解放,而我——将成为查理曼的新国王,如同太阳般引导这个国家走向繁荣的巅峰。没错,我,就是太阳王。”

    仰脖将白葡萄酒一饮而尽,路易王太子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仿佛因为亢奋让理性的箍环松脱般,嘴角歪斜抽搐着。(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十三)

    .

    “他真该有个叫德金的老爹,再来一个叫基西莉亚的妹妹。”

    “山崖城堡”指挥中心的大荧幕放送空中要塞一点点溢出苍白光芒的炮口,拿着碳酸饮料和爆米花,面前放着一盘还未走完的国际象棋,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的迷人微笑显得心满意足。

    “您说什么?”

    随侍在身后的布伦希尔开口问到。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轻描淡写的含混过去,李林继续在意识里为路易王太子送去刻薄的评论。

    和干挺老爹之后立马被妹妹****爆头的基连总帅相比,路易王太子颜值方面还算过得去,个人魅力稍微差了点,演讲水平则是差了几条街。撑死也就是三岛由纪夫那个愤青文人的水准。三岛那厮在陆自东部总监部里大声疾呼“七生报国”,喊破了嗓子也没见有一个“真正的武士”出来响应一下,最后一气之下干脆自我解剖。不久之后,初代o达剧场版在电视台初次放送,陆自市之谷基地的死宅们倾巢而出围观不说,放到基连的国葬演讲时,随着总帅“奋起吧,国民们!”的声音响起,个个热泪盈眶振臂疾呼。是夜,霓虹国防中枢上空回荡着鸡瘟国民雄壮嘹亮的“疾苦鸡瘟!”呐喊声……后此事被冠以“鸡瘟万岁事件”之名载入史册。

    当然了,路易王太子不是基连总帅,密涅瓦也不是蒙面紫色老太婆基西莉亚。她还没学会必要时杀父害兄亦能面不改色的狠辣。不过微妙平衡下的兄妹不和,正是现阶段精灵阵营所需要的。

    政变开始前,精灵阵营事先划出两条不可逾越的底线。第一。不能超过10天。可以被称为“政变”的时间最多不过10天,过了这个时间点,就该称为“内战”了。届时事态的发展将脱离掌控,一发而不可收拾。第二,确保王太子和密涅瓦王女的人身安全,促使双方达成某种程度的平衡。

    将实力综合指数满分设定为10分的话,如今路易王太子一系为4分。伯纳德王子一系为3分,黎塞留与密涅瓦一系为3分。政变结束之后,随着黎塞留死亡和伯纳德失势。实力对比的天秤将一口气向路易倾泻,届时双方的差距将拉大到8:2甚至是9:1了。如此悬殊的差距下,恐怕坚持不到战争结束,密涅瓦就会被抹杀。

    拆分所属军队。让其打头阵与敌军一起消耗掉;战场流弹、事故、疾病——可用的剧本数不胜数。王太子势力如日中天的背景下。根本不会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这与精灵阵营的战后占领计划背道而驰,没了密涅瓦这块招牌,控制查理曼的难度会大幅度提升。但精灵阵营也不能直接出手提供帮助,不说对方是否接受,一位顶着“卖国贼”、“通敌者”帽子的王女同样无法为占领军提供正面助力。

    受限于各种条件制约,最有效也最可行的协助方式只能是设法让密涅瓦掌握一张足以在某种程度上遏制王太子过分逼迫之举的王牌。也就是……当今查理曼的国王——查理四世。

    只要老国王不死,密涅瓦就能获得大义名份,占据道德高地。相反。老国王死亡或落入王太子之手的话,密涅瓦就满盘皆输。

    “王太子已经领先一步。再过一手就要‘将军’了,想必正笑得合不拢嘴吧。”

    棋盘上的白色皇后长驱直入,眼看只差一步便能将死黑棋国王。

    俯瞰胜败似乎已见分晓的棋局,李林扬起了嘴角。

    “不过呐,不走到最后一步就难以断言胜利,这正是棋局的乐趣所在……特别是对方手里还有一匹传说级黑马的时候。”

    斜杀出来的黑骑士拦住皇后的去路,黑曜石雕刻的马头对准白色皇后怒目而视。

    #############

    什么事情最让人讨厌?

    每个人对此的答案都不一样,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环境下,给出的答案也未必一致。

    此时此刻,罗兰和他的小伙伴们却有着明确一致的答案——明知道别人给你下什么套,你还得按对方的剧本摆好姿势跳下去。

    (……那帮混蛋!!)

    涵养不错的罗兰难得爆了一回粗口,顺带着让一大帮子躺枪中弹。

    他不意外王太子的行为。本来王族为了争夺王位弑亲不算什么新闻,没有哪一国的王族敢说自己在这方面没有黑历史的,那个大头症发作的败家子更是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弑父这种事对他可以说毫无压力。

    可你下手也看时机吧?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就不曾有过一点怀疑吗?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甚至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事态进程么?只要稍微停下脚步冷静的观察四周,仔细思考一下的话,不难发现,这坑挖的也太明显了吧。不想不问,欢天喜地的朝着坑里一头冲进去。真不愧是查理曼的王太子,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坑爹熊孩子。

    王家陆军的表现更是让他血压飙升,原以为陆军马粪们是因为指挥阶层被一锅端了,失去了指挥通讯机能导致反应迟钝、行动迟缓,从政变开始到现在都无法采取什么像样的行动。闹了半天,他们早就上了王太子的贼船,还把自家一大票高官拱出去当了投名状,乐呵呵地等着最后跳出来摘桃子。

    马粪们无愧马粪之名,脑壳里塞的满满一脑子热翔。都知道财团的真面目了,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学习一下海军的****们会死啊,那帮虽然也是头脑发热的坑货。好歹还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冲陆军这难看的吃相,将来也是被防卫军吊打到不要不要的命。

    骂了王太子,骂了王家陆军。最后轮到自己那位监护人的时候,罗兰哑火了。没办法,李林不是队友,更不是猪队友,而是对头。坑你那叫天经地义,不吭你才是脑子有问题。可你好歹也换个对象坑嘛,总盯着一个人坑是不是太不上道了喵。

    差点气昏头的罗兰总算还保持一死理智。顾不上怒骂掀桌,痛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拔腿以最快速度冲向收纳“独角兽”的仓库。

    “已经联络上城外巡防塞纳河的一支飞兽部队。没必要硬闯神鹰之城吧。”

    说话的是海军上校罗伯特.絮库夫,他原本在海上率部四处袭击阿尔比昂商船队,立足南海的惊涛骇浪之上,身披写着大大的“正义”的纯白外套。在血与火中意气风发。此次被召回吕德斯。原本是要参加受勋仪式,享受一下假期的。结果撞上了政变,被黎塞留一纸调令配属给了罗兰。

    防卫军突击队撤出后,镇压行动立即变得顺利起来。提坦斯士兵是靠着人数和疯狂发动攻击的,根本谈不上战术。没了防卫军的干扰,分割、包围、消灭一群凭本能行动的两脚兽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吃足了苦头的市民们对提坦斯士兵下手极狠,不少人被乱刃分尸,一部分人还遭受了可怕的私刑。拜药物所赐,他们并未感受到痛苦。那副疯狂的模样又进一步激发了施暴者的残虐心理。

    狂暴的市民让海军陆战队都为之胆寒。为了不让镇暴演变成新的暴乱,陆战队加快了清场速度,一些地段开始用重炮和齐射炮清场。用不了多久,各处的骚动就会平息下来。

    在絮库夫想来,此时王太子异动独走固然棘手,但也绝不是到了必须采取非常手段的地步。王国首相还在吕德斯坐镇,相信以那位大人的手腕,必定能制止王太子暴走的脚步。

    “王太子敢在没有王命的前提下出动要塞,说明他一定有万全的对策来应对干扰,现在的关键是能否抢先一步。有没有这一步,结果会差很多。”

    罗兰以苦笑回应,心中掠过一片阴霾。

    他冲入王立魔法学院时,突击队早已撤退多时。释放了老师和同学,清理现场时,在充作突击队指挥部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署名留给罗兰和密涅瓦的记忆终端,里面的内容是神鹰之城的概况和行进路线。

    看到这些,罗兰几乎要昏过去。他很清楚李林一贯的做派,每当他有什么行动,等你看清他的最终目标时,你的选择也早就被堵死了,要么继续按他的剧本起舞,要么退场,不存在第三种选择。现在会留下这个,恐怕黎塞留已经……

    (那个大混蛋——!!)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处。没了黎塞留的制约,王太子更加有恃无恐。眼下光是隐瞒黎塞留的死讯,尽快平息吕德斯的混乱就已经竭尽全力,哪还有多余的资源和力量去伪装黎塞留未死,以首相的名义去牵制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傻瓜。实际上就连拖住他的脚步,争取时间突破凡尔赛,救出国王都很难,遑论其它。

    可以挽回局面的唯一一着,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凡尔赛,阻止神鹰之城,眼下能满足这一需求的载具,唯有mds“独角兽”。

    “就算王女殿下亲至现场,那个男人也只会当耳旁风吧。假如他不接受劝告,执意前进的话,你要怎么办?和那座要塞和这个国家的储君开战?”

    法芙娜冷嘲般的话语让仓库内的空气一窒,一道道茫然的视线聚焦罗兰。

    法芙娜并非担心罗兰会吃亏,以独角兽的机体性能和罗兰的驾驭技能,非精灵阵营的任何一支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个要塞也包括在内。最多几分钟,自王太子以下,要塞全体员工都会转行去当“军神”。

    问题是向要塞扣动扳机等于扣响内战的发令枪,以当前局势之混沌,虽无从预测内战的进程和流向,可国家彻底崩坏、生灵涂炭的前景却是谁都能想象到的。

    挑起内战的责任。是任何稍有理性和良心之人不愿也不能承担的。

    “但已经没时间了……!!”

    “幸好,有人和我们有同样的想法。”

    法芙娜向仓库一角投去讽刺的一瞥。顺着她的目光移动视线,看清堆放在那里的货物之后。罗兰胃痛发作似的呻吟起来。

    “脑量子波感应框架……”

    “整整一架大型ma的量,做成符合飞龙骨架的构型不说,还很贴心的对应性别差异进行细节调整,真是值得点赞的良心诚品商家。不这么觉得吗?”

    (一点都不觉得。)

    与其说是周到,不如说是用心险恶,逼人上贼船的黑店比较恰当。

    可现在不管是贼船还是火坑都只能跳了,不然的话。将会有成千上万人死去。罗兰对此早有觉悟。

    他的觉悟是真实的,那份决意也毋庸置疑。

    可,觉悟和现实之间总会存在差异。特别是你的搭档是个脑子里少根筋的坑爹货的时候。

    “爽~~~~~~~~~~~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钱真该买几套用来飚啊!!!”

    收拢双翼。覆盖脑量子波感应框架的身体变得更加顺畅,几近纺锤外形的龙族公主把冲击波和爆音远远甩在身后,扯开嗓门大吼大叫。如果她保持着人形,再来一辆大排量摩托、一支金属球棒、一套背后书有“夜露死苦”、“喧哗上等”的特攻服。活脱脱一个半夜在秋名山过发卡弯的暴走族。

    可能还有米帝大兵和自闭症少年。

    “哦。我感觉到有个黑皮肤军人的灵魂上身了!他让我在独立日带着技术宅和大杀器去月亮边上的怪胎飞船,在世界停转之日给飞船系统下毒,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然后用大杀器给触手怪胎们一发入魂!!嘭!!世界清静了!人类们想起了被囚禁的屈辱,新世纪的福音巨人开始进击!勇敢的骚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啦!拜托你安全驾驶!!做个合格好司机!!”

    罗兰趴在法芙娜背部的搭乘座位,以踩自行车赛车的姿势把身体压在席位上,迎面扑来的g力让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动。声嘶力竭的悲鸣几乎盖过狂风呼啸。但速度中毒正high的法芙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发言也越来越向不得了的方向歪楼。

    “太high了!糟糕。都有点发情了!罗兰,等跑完了这趟来做吧!!”

    “你可是淑女啊!发情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可以吗?”

    “没关系,只要一晚我就能让你从男孩毕业成为男人!只要上了床,种族不同也没问题,一切交给我就好!蛇类交尾要8小时,个别能突破天际超出20个小时以上,我们龙族可不会输的,一起来挑战吧!”

    “都说了那是什么鬼?!!!”

    以防护术式覆盖全身,突破音速飞行的金色飞龙在大气中留下恍若流星的焦痕,只过了没几秒便飞过了凡尔赛上空。在下方,收容完亲卫队的“隆德.贝尔”号强袭登陆舰舰桥内,帕西法尔凝神远眺天空中的光痕,机库里的卡斯帕尔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凡尔赛宫内,仆人和女人们正在奔忙,应对眼前的紧急事态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全部精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们一无所知,也没有余力去关注。

    唯有直面那道流星的神鹰之城察觉到了异常,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首都方向发现高速物体,正朝向本要塞飞来!”

    “侦查舰队,请回应!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塞控制室内完全没了之前带点安逸色彩的气氛,刀尖顶住咽喉般的紧张感正在要塞内扩散开来,前后只用了不到10秒时间。

    前出侦查的舰队只来得及发出一次示警便断绝了通信,之后再也没有回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三艘浮空舰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和后方音讯断绝?

    答案非常单纯。

    ——速度。

    比飞兽更快,比狂风更快。比声音更快,足以撕裂天空,让大气压缩成无形之刃。在穿过舰队中间时将战舰劈开的超音速。

    这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在接近要塞之前就不得不减速,使得要塞瞭望手们得以看清不速之客的身份。

    “龙……龙族!正前方有古代种朝本要塞高速接近中!!!”

    怀疑一闪而过,所有人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神鹰之城的瞭望手都是精挑细选的眼力优秀者,加以特殊训练,配合服用特制的鱼肝油的“猫眼”,据说大白天能看见星星。在黑夜里能够准确无误地看清5200米前后的军舰,在望远术式的辅助下绝不可能看错。

    况且,除了古代种。还有什么能展现如此可怖的力量?

    脸色微变,脚下虚浮的宠臣们仰望着他们的依靠,希望他能做出理智的决断。

    他们似乎忘了,一个为了权力。能毫不犹豫地将部下和生父送进地狱的家伙。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理智的。

    “切断所有通讯!直到我下令再重新连接!‘神鹰之喙\'还没好吗?”

    “殿下,术式尚未完全启动,现在只完成30%左右……”

    “管不了那么多了,全速前进,一进入射程,立即发射!!”

    瞪着血红的双眼,路易王太子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血液和酒精混在一起在地毯上染出红晕。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哪能就此打住?!

    “通讯全部切断,果然是来这一手。看样子就算放慢速度。那个傻蛋王太子也不会因为我是古代种而犹豫呢。”

    “没办法了。”

    紧紧抓住把手,罗兰咬紧了牙关。

    “我们上吧。”

    “什么?!”

    速度中毒的症状被压了下去,法芙娜认为自己可能听错了。

    “你是认真的吗?”

    “我知道这很乱来,但只是抬高主炮的仰角,让‘神鹰之喙\'无法发射的话……”

    沉默了一秒钟,法芙娜“哎呀哎呀”的叹着气。

    “刚挑完战车,现在挑要塞了吗?”

    “抱歉。”

    “都那么强硬的拜托别人了,再说这种话会很虚伪。”

    “……”

    “不过啊,我并不讨厌愿意去挑战什么的男人,至少有明确的目的这一点挺帅气的。”

    布满鳞片的脸展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叹息的语调里有着像是羡慕的余韵。

    羡慕——

    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了?50年前吗?100年前吗?

    连妄执和疯狂都会像河中石子一半磨去棱角,变得圆滑、细小,直到消失不见的岁月,能再度体验到所谓的“心动”,哪怕下一刻就会死,这一生也有相应的价值了吧。

    让心的鼓动支配意志,法芙娜豪爽的宣言顺着强行接通的通讯术式,响彻神鹰之城。

    “不过是快大石头,看我把它推走!!!!!”

    威严的龙啸摄人心魄,要塞成员尚未产生面对古代种的真实感之前,天地冲撞、世界倒转般的冲击造访神鹰之城。

    雷鸣般的巨响与“障壁”的苍白光芒同时绽放,远远看去犹如晴空中炸开一道闪电。随着晴空霹雳的绽放,巍峨的空中要塞颤抖着停下了脚步。

    “你们在干什么?!输出功率最大,把他们压死!!”

    “可是,殿下!神鹰之喙……”

    “我叫你把输出全部供应到推进阵列上去!”

    火球擦着操作席的边缘飞过,面对除了眼前的古代种之外什么都看不到的王太子,魔法师们闭上嘴开始调整玛那的流向。

    热量侵袭了过来。

    人类阵营和精灵阵营的顶尖技术结晶的碰撞,能量利用效率的差异、体积质量的差异——以绝对的暴力交错在一起,要塞和法芙娜同时发出耀眼的闪光。

    “……只不过是块头大了点,就自以为了不起!”

    如此叫喊的法芙娜看似尚有余力,但两股能将巨大物体推向天空的推进力对撞可不是说说的,皮厚肉糙如龙族也渐渐毕竟极限,系统警告的声音在脑袋里乱窜,把身体挤扁的痛苦越来越压迫意识。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内心的怯懦开始骚动,就在意识趋于模糊之际,温暖的体温和“声音”从背后延伸过来。

    ——就算这样。

    痛苦大幅消减,惊讶的视线转向上方,法芙娜看见罗兰咬紧牙关的表情,紧握着附带坐席的把手,全身的体温仿佛都从那里流入体内。

    是啊,就算这样,也有不能退让的事情。

    重新鼓起的豪气,化作终结僵持的决定性话语。

    “……龙族,古代种的称号可不是光好听的啊啊啊啊啊啊!!!!”

    思念渗进脑量子波感应框架,红色磷光渐渐发亮,变换成淡黄、浅绿、暗紫,最终,吸收了思念幻化出的虹光宛如怒放的花苞般胀开。

    “这是什么光……!!”

    穿过要塞的壁垒和相互冲突的术式,七彩虹光包容了法芙娜、罗兰和要塞,长达近300公尺的岩体在光芒中摇曳,慢慢地、慢慢地朝着远离凡尔赛的方向移动。顺着虹光的波浪,罗兰的思维不断扩展,感受到光芒中的生命。

    要塞内有人在喊叫,有人在奔逃,更多的是呆若木鸡,也有人抬头用淫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在更远的地方,有熟悉的气息在鼓动,带着怀念的思愁,以及决然的对抗意识。自儿时起便熟悉的共鸣让眼角涌出了热泪。

    温热的触觉将扩散的意识拉回**,四散于周围的七色光彩在天空拖出海船航迹般的余晖。这阵余晖化作一条光带,将要塞和金色飞龙带向远方。

    路易王太子坐回了他的宝座,一度因愤怒起身的暴君此刻安静了下来,任由部下们大呼小叫四处奔逃。

    没有人注意到他,委身这奇迹般的璀璨极光下,恐惧和震惊甚至凌驾了阶级和王权,就算王太子在他们面前大吼大叫,这些人也无法像平时那样做出回应。

    路易并不是理解了现状后才停止徒劳无用的举动。他不说话,只是抬头默默注视着头顶上与龙共舞的天使。从他的目光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那目光中却带着****的味道,仿佛盯上猎物的蛇,叫人感到屈辱和不快。

    路易从喉咙里挤出“咕咕”的声音,声音渐渐走高,最终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这是……何等的奇景啊,不,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罕见的奇迹了,不是吗?凡夫俗子无法理解,也无法触碰的奇迹,我确确实实的见到了!!”

    放下扶住额头的手,路易曝露在虹光下的脸孔充满了淫猥的**,丝毫不加遮掩。

    “就算一般人不理解,不承认也无所谓,我来承认你。不是别人,是我,承认了你的价值。余决定了,奇迹的少女,你将成为余的女人,成为太阳王的妃子才是你应有的唯一未来。”

    路易自顾自的放任想象自由驰骋,在单方面的求婚宣言中,神鹰之城以一种安逸的速度慢慢飘离航线。

    随着陆军支援部队进入吕德斯,伯纳德王子与其心腹们吞枪自尽的尸体在第二王子府邸被发现,漫长血腥的长刀之夜终于迎来了终结。吕德斯市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接下来还有一段艰难时期,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大家也只能寄希望于全能的母神和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他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回到家里去清点损失或是准备葬礼。

    疲惫不堪的人们满怀希望,在忐忑不安中祈祷能尽快重回安宁富足的日子,对即将到来的、空前残酷惨烈的大战,他们一无所知,毫无准备。

    .(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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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崖城堡指挥中心,身穿各类制服的精灵们在歌剧院大厅般的空间内穿梭,陆军绿、海军白、空军蓝、文官黄,立领的、开领的,当中还夹杂了十几套西装和工作服。

    这绝非日常,为了杜绝混乱和职能重叠,部门间交涉必须通过制度化的正式公文和相关渠道。这也是互为表里的财团、防卫军、亚尔夫海姆能顺畅协作,没有发生如查理曼那种派系倾轧及官僚做派的原因之一。

    现在的非日常则涉及到另一个原因。

    作为统帅部大本营的驻地,除了处理各类军务,必须由最高执政官定夺批示的政务也被送到这里,因此政府官员也得以踏足这片军事禁地。

    国内一些人士对此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军政大权一把抓更本就是独裁****,还要评议会干什么?干脆解散了好节约公帑,把钱花到更要紧的地方上去,老爷爷老奶奶们各归各家,回家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说这种怪话的,是一部分自由派跟评议会里的保守派,推波助澜的则是激进派和一部分军方人士。后面那一拨表示这想法很好很强大,必须立即执行,谁敢拦谁就是****,应该马上用很黄很暴力的办法叫他们闭嘴。自由派随即发起反击,表示这是破坏宪法,是颠覆国体,是向查理曼看齐……两边斗得是不亦乐乎,一地鸡毛。

    ——真是些肤浅的家伙。

    再一次,布伦希尔心中浮现出这个感想。

    组织内部存在竞争并非只有负面效应。聪明的上位者总是会竭力避免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形出现。帝王心术是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则是组织内部某个派系一家独大往往意味着迅速**和效能低下,为了保证组织的活力,有必要维持一定程度的竞争。但大战将至,却不该热衷于这种事。作为平民之上的睿智者和领导者,有义务看得更远。对各种事态泰然处之。这种意义上……评议会和其他派系果然还是小家子气,不客气的说,是难堪大任。

    ——他们叽叽歪歪也就只有现在了,只要拿出成绩,再聒噪的乌鸦也只能闭上嘴。

    从歌剧院二层平台般伸出的长官席后方俯瞰底下忙碌的景象,布伦希尔按捺住激动的心,努力维持扑克脸。

    漫长的等待即将结束,经历了连蛰伏一词都会变得空虚的一千多年,终于将从被遗忘的黑暗角落走入阳光下的舞台。无数祖先为这一刻献出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怀抱着遗憾和不甘默默逝去,将夙愿传承给后人,把希望寄托在遥远的未来。现在,悲愿终于得偿,布伦希尔能感到,通过血脉的羁绊,那些伟大的灵魂与她联系在一起。注视着这期盼已久的、改变世界的瞬间。

    如果能把“那个”的画面也一并放送就好了,不过眼下国际局势还没有能承受那种冲击的余裕。光是精灵作为一股势力重新出现在国际舞台上就会让很多人睡不着觉了。现在仅仅是因为有查理曼的威胁在,有了妥协的可能而已。毕竟没有人傻到自己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会去拒绝另一个人的帮助,仅仅是因为计较那个人的出身、信仰、人品之类的问题。相对的,这边也得有所自觉自制,没必要为了一时之快失去本应得到的东西。

    (况且就算没有其他观众。作为庆祝的烟花和宣战的狼烟,“那个”也完全合格了。)

    布伦希尔的视线向下移动,指挥席前的终端正播放另一个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比山崖城堡小上一号的某个管制重心里,三十多名男女面对各自面前的终端机忙个不停,头顶上的大型放送界面投影出他们忙碌的成果。管理对象的雷达、光学观测影像,各种数据和修正信息。屏蔽这边的喧嚣,还能听见青年男女第一次进入实战时特有的紧张声调。

    “系统,开始移动。”

    “姿势控制开启,高度校正,陀螺仪确认安定。”

    “准星诱导控制启动,与导航信号连线确认。”

    从昨天夜里开始,位于极北之地的某个基地卸下“气象观测”的伪装,开始着手“系统”的激活作业。“系统”有着防卫军装备序列中首屈一指的庞大躯体,内部结构亦空前复杂,加上巨大的威力,使得使用和维保过程亦繁琐不堪,且每一步骤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怕走错一步,整个系统报废都算是轻的,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天变地异等级的环境灾难。

    笨重、复杂、昂贵、危险。

    照道理,具备以上特征的东西别说走下生产线,构想阶段就该被毙掉了。但为了这改变世界的一刻,“系统”还是被制造了出来,现在正是证明其价值的时候。

    提示电铃响起,职员、军官们搁下手边的工作,仰头望向天花板。

    遍及山崖城堡内外的扩音器传递出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距离正式放送还有15分钟时间,所有人员进入岗位,进行放送前最终检查。重复一遍,距离放送……”

    广播还在继续,基地内充斥着尖叫、大吼、推搡、争吵,每个精灵——军官、士兵、官员、职工脸上挂满了紧张和焦躁——但没有谁是惶恐不安的。

    诚然,整个精灵阵营即将面对混沌未知的未来,一步踏出便没有任何退路。要么众志成城夺取胜利,要么万劫不复。在这种紧要关头,忐忑、踌躇再正常不过。

    可,那又如何?

    那位尊贵的大人必将再次创造奇迹,精灵阵营必将迎来辉煌的未来,胜利荣光与吉尔曼尼亚同在。

    他们对此毫不怀疑。

    ############

    精灵们在忙的时候。吕德斯的市民们也没闲着,还更忙一点。只是同样忙到脚不沾地,两边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花月6日的吕德斯晴空万里,被熏黑的街道上弥漫着火灾现场特有的阴郁。令人作呕的焦臭盘踞在空中久久不散,随便找了块布蒙住口鼻的市民们皱着眉清理断壁残垣,每当发现幸存者或遗骸时。立即召唤附近的同伴过来帮忙。

    仅靠人力清理现场进度自然很慢,但一来缺少大型土木机械和足够的魔法师;二来还有幸存者埋在瓦砾之下,粗暴的作业会断绝他们的生还可能。

    肮脏、恶臭、疲劳,再加上不通情理的恶劣官僚,每个人都被逼到了极限,时不时会有冲突和械斗发生。全靠军队在场弹压,骚乱才没有扩大。

    下面人满腹牢骚,上面的大人物一本正经的开会……撕逼。

    没错,就是撕逼大会。密涅瓦原以为眼下局势如此紧张。召集重臣于凡尔赛宫镜厅,必是商议国王的病情、救灾抚恤、应对精灵阵营等重要议题。可到了现场一看,这画风明显有些不对啊。

    “——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更不是承袭贵族血脉之人怎可指挥军队?”

    被设定为最优先、最紧迫的议题是对“妄称圣少女之人僭越指挥军队”的处理。

    “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乡下丫头,越过贵族和军事将领指挥军队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居然还冲击王太子的所在,如此大逆不道不处以火刑以儆效尤依然是殿下大发慈悲。居然还敢要求奖赏?提出此种要求的人还有丁点身为贵族的自觉吗?”

    新任陆军大臣卢瓦扭曲着神经质的面孔。唾星四溅的发表着长篇大论。

    卖了老爹,死抱住王太子大腿的卢瓦并不是多数人想象中啥都不会。只会拼爹啃老的衙内。左翼文人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评价其为人“冷酷无情,倨傲无礼”。卢瓦进入陆军不久便用事实证明他远比其父出色。可以说王家陆军能迅速从旧式军队转型成功,一大半是靠卢瓦无与伦比的组织能力和心狠手辣。卢瓦在陆军改革期间派出了大批战争专员和督军巡查各地驻军,监督军事改革的进程。陆军常有的虚报人数吃空饷,找平民凑数应对检查,倒卖武器。组织走私等违法乱纪的传闻一旦被这个监察体系得知、查实,当事官员和军人都会被迅速解职,然后神奇的“人间蒸发”。这个堪称暴戾的军政管理体系得到王太子的全力支持,任何关于卢瓦的谗言和控告,都被坚定的挡了回来。靠着王太子的支持和被肃清的尸体。卢瓦成功地将军事改革推行了下去。

    在卢瓦的努力下,查理曼王家陆军成了冠绝世界的顶尖常备陆军。装备精良、数量庞大、训练有素、忠于王太子。此外还在禁卫军里储备了大量后备军官,只需一纸命令就可以组建成批战斗力很强的新军团。最后卢瓦利用日益庞大的军政机构构筑起未来的“杀手锏”——建立以各省民兵为主体的国防动员军。

    这是人类国家军事史上史无前例的壮举,同时也是路易王太子铤而走险的资本,更是卢瓦得以安身立命的政治基础。靠着这笔财富,卢瓦.泰利耶获得了侯爵爵位、陆军大臣兼战争大臣的职位。

    现在,这位热气腾腾的新贵在长刀之夜后第一次内阁会议上肆无忌惮地挥洒愤慨和口水。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上出身和立场,卢瓦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向王太子展示他的忠诚和能力。正如阿尔比昂俚语“训完狮子就能殴打猎狗”所表达的深刻哲理,没有价值的工具必然迎来悲惨的下场,卢瓦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标本。利用内阁会议来邀功献媚,正是卢瓦必须做的事情。

    到这里为止还都在理解范围之内,可卢瓦指控的那些罪行……好像有点不对啊。越权指挥、以下克上、无脑猪突——这不是典型的陆军做派么?如此陆军的作为难道不是应该好好表率鼓励一番?怎么改成要上军事法庭了?就算那位村姑不是你们那一系,必须好好打压一番。但其它急需处理的事情放着不管,来来回回拿“平民”、“女人”来说事,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传出去不怕引起民怨么?

    “……诸君!现在是紧急时期。”

    重臣们神游物外之际。卢瓦拎高了八度的嗓音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眼前。

    “卑劣无耻的尖耳朵异端在王太子麾下之无敌王军军威的威慑下惊惶败走,这是敌人山穷水尽的征兆。在此可断言,精灵已无可用之兵!挑明了说吧,我们面对的是些乌合之众!”

    应景的哄笑和掌声响起,除了王太子那一系,不少此前持中立立场的人也加入附和的大潮之中。

    “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小看那些鼠辈。这些沟渠里的蛆虫寄生我国多时,天知道他们渗透到了什么程度,背地里做了多少准备,台面下搞了多少花样。像这次的惨剧,正是因为缺乏统一指挥和强力的领导,才给了鼠辈们可乘之机。”

    ——终于开始了吗?

    若有所思的表情与附和的浪潮中,一直一言不发的密涅瓦皱了皱眉。

    举凡强权主义者,最优先的事项都是设法攫取更多权力,这类人的差别只有眼光和手段。很不幸的。王太子显然和“眼光长远”、“手段高明”沾不上边,更缺乏自知之明和耐性。

    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打出“紧急状态”这张牌,在无人能阻拦他的状况下,以陆军为后盾,高举“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旗帜,从“平民指挥军队”入手,排除密涅瓦一系,将查理曼纳入军事独裁体制的轨道。

    放在过去。密涅瓦只有接受现状,作为王室成员及资产等待新任家族大家长来决定她和夏尔的命运。如今她已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无力女孩。见识过兄长动用战略级魔法杀害父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冷血之后,密涅瓦绝不甘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个男人摆布。

    但现在也不是正面冲突的时机。王太子派系风头正盛,贸然反对必定会遭到围攻,最后的阵地也可能失守,一切都会陪着狂人坠入毁灭的深渊。

    万幸,她还有黎赛留的遗产。

    “陆军大臣所言甚是。”

    坦荡的声音在镜厅里回响。人们不禁侧目望向与卢瓦并列的中年人。

    他有着一副修长的好身材,常年的海上生涯赋予其精悍强健的体魄,精心梳理的中分波浪卷和微翘的八字胡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标志性的鹰钩鼻显示其与已故黎赛留首相紧密的血缘关系。

    让.阿尔芒.德.迈勒.布雷泽。查理曼海军国务大臣,王家海军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

    只听海军大臣继续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到:

    “只不过。身为人臣,妄议统帅权归属……似乎不太妥当吧?”

    “嗡嗡”的私语在镜厅内翻腾,卢瓦掏出手绢,擦掉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下属讨论上层变动搁哪里都犯忌,不管最后哪一边赢了,都不会给乱嚼舌根的好脸色看,弄不好就得死啦死啦。更不要说涉及最不能碰的“统帅权”问题,“干犯统帅权”的罪名坐实的话,下场都是十分有看头的。

    怎么回事?

    先找本《查理曼法典》,看看第11条说了什么。

    那是很短的一句话——“国王统帅陆海军”。

    注意,不是“国王是陆海军的统帅”,而是“国王统帅陆海军”。

    军队不服从内阁,统帅权由国王本人直接掌控,这在封建社会是很正常的事儿。军队——不管什么军种,是常备军还是地方领主的私兵,名义上都是“陛下的军队”,由国王直接统帅实属合情合理。为了强化中央政府对军队的掌控,国王们更是不遗余力的强化统帅权。到了陆军改革时,卢瓦出了两本关于统帅权的说明书:《统帅纲领》和《统帅参考》。前一本是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高级军官才能阅读;后一本是陆军教材,每个军人要和《军人敕语》一道会背诵。里面写的很清楚:“统帅权的本质就是力量,其作用是超法律的”、“统帅权的行使及其结果不对内阁负责,内阁无权对军队的统帅权指挥及其结果提起质问、要求说明及批评。”

    说白了,军队可以无法无天。凌驾于政府之上!凭着这个“统帅权独立”,军队怎么暴走、独走都可以,只要国王不吭气就没人管得了他们。

    卢瓦的初衷是强化陆军权限,同时为王太子即位后独揽军政大权做好铺垫,只要有“统帅权独立”做保障,踢开黎塞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可这位始作俑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海军****一个大脚踢进自己挖的坑里。

    海军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与潜在盟友,声势可能不如往昔,可有了密涅瓦的支持,加上拥护老国王的正统名义,给陆军下绊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卢瓦一口一个“强力领导”、“英明统帅”,给你上纲上线,追究个“诅咒国王”、“大不敬”的罪名,那是一抓一个准。老国王还活着呢,还轮不到陆军马粪来指手画脚。要不要我们来谈谈之前神鹰之城怎么会飞到凡尔赛,当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保持超然态度的路易有点坐不住了,表面上他依然是超然沉默的王太子,但海军国务大臣的潜台词同样刺伤了他。指使卢瓦写那两本书的是他,下令神鹰之城启动的是他,准备炮轰凡尔赛的还是他。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最后一刻煮熟的鸭子却飞了,各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查理四世因为受到严重的刺激中风。现在整天躺在床上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但他终究不是死人。脑子还能运转,手指还能活动。旁人对他提问时,他还能用按铃来回答“是”或“不是”。按照御医的说法,治愈是没希望了,但只要静心疗养,老国王有可能在床上再战十年。

    开什么玩笑?!再战十年是什么鬼!花了这么多心思。冒了那么大的奉献,可不是为了看到这种愚蠢结局的!

    正当路易攥紧拳头准备起身强行扭转局势之际,一直稳重的表情龟裂了。

    “……?”

    镜厅内之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凡尔赛、吕德斯、凡尔登、拉罗谢尔、梅斯、卢格杜努姆、布拉迪加、维希、土伦……查理曼治下的每一座城市的人们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疑惑不解的看向上方。

    在他们的眼前或头上,空气渐渐扭曲。最终形成了一块方形的、布满雪花的奇怪画面。

    接着……

    当当当——

    著名作曲家孟卫东先生为某档新闻节目制作的16秒开始曲被盗用,这首注定要被使用几十年的曲子第一次在查理曼上空回荡。

    还有那个极具特色的开场白。

    “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是花月6日,星期一,欢迎收看本节目。”

    画面上出现西装革履的一男一女,底下是千千万万目瞪口呆的男男女女。

    不光光是因为凭空出现的画面,也不是因为那个特色鲜明的开场白,更重要的是,画面中的男女有着像树叶一般细长的耳朵。

    精灵。

    已经被宣布消失灭绝的种族。

    没等人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新一波头脑风暴席卷了过来。

    欢快的《拉德茨基进行曲》中,红旗猎猎飘扬,大型远洋邮轮徐徐下水,拖拉机在金黄的麦浪里收割,戴着褐领巾的金发男女儿童,炼钢工人炼出一炉炉钢水,红脸蛋的少女在摘苹果……庆丰收的画面滚动播出,紧接着镜头一转,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评议会中心展现在人们眼前。女主播悦耳的声音随之响起。

    “……由于国家持续动荡,诸地方政府对王室争端表示遗憾,并持保留态度。为保证王国安泰与领土完整,王国北方诸地方政府决定即日起结成锡安自治领,与争端中保持中立立场。议案通过后,自治领代表在与奥斯托利亚、圣伊斯特万王冠领代表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后,锡安自治领决定即日起与奥斯托利亚、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结成关税同盟,消除贸易壁垒,造福人民……”

    足以撼动世界的新闻不容拒绝和篡改的侵入查理曼人的生活,每个人或震惊,或惶恐,唯有罗兰和密涅瓦翻动着一本封面提名《外交黑话大全》的小册子,一声不响的标注着什么。

    “距离战争只剩最后一里路了。”

    身处吕德斯的罗兰阖上小册子,覆盖住鼻尖以上的脸孔,嘴边溢出憔悴的感悟。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二)

    关税同盟,zollverein。

    字面意思是加盟者为扫除相互间的贸易障碍而结成的同盟,结成一个紧密的贸易和紧急区域,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简单。

    正如著名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提出构建“德意志关税同盟”是为了排除奥地利对德意志诸邦的影响,将各邦国引领向由普鲁士主导的“小德意志统一方案”;某皿煮灯塔国提出ttp和ttip是为了排除某兔;李林提出的关税同盟亦有排除宗主国影响的用意,甚至更进一步,在政治层面留有余地的同时,经济层面先行一步达成实质分裂。最后还有逼迫查理曼抢先动手,使其失去道德制高点的用意。

    由于亚尔夫海姆对这段时期的相关文件进行了最高等级的永久保密,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解密,后世历史学家只能从后来一系列事态发展和一些间接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当时的情形。其中被视为最有说服力的证据的便是由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发给奥斯托利亚的玛利亚.特蕾莎的长篇电文,即赫赫有名的“经典电文(prachtbericht)”。这份电文和阿尔比昂的《克劳德备忘录》、罗兰.达尔克分析神圣吉尔曼尼亚帝国的“长电报”一同被视为国际关系史上最精彩的分析文章之一。

    电文中,李林明确指出,在海上击败阿尔比昂,罗斯联合公国亦无力西进的当下。路易王太子必然会集中全力解决国内政敌,一旦其成功实现这一目标,将在诸国中处于最有利的位置。卡斯蒂利亚失去海上援助通道后,自保尚且困难,遑论牵制查理曼调兵北上攻略布里塔尼亚和诺曼底;而阿尔比昂在重新夺回制海权之前。亦很难有所作为;罗斯因为之前一系列战事的消耗,以及新君登基带来的动荡,暂时无暇西顾;现在,路易王太子为检验军队对他的忠诚,可能以某个“不甚无理且规模不大”的事由为借口,对财团和属国之类的地方势力发动一次短暂且强烈的清洗战争。

    “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是首当其冲的对象。王太子对于在王冠领遭受的羞辱和挫折念念不忘,加上对三方联手共斗宗主国的担忧推波助澜,借口相当充足。”

    从这段文字不难看出,那场突如其来的内战完全在李林计算之中。

    哈布斯堡家族对王太子的小心眼和睚眦必报深有体会,但事到如今,仓促间整合三方,与查理曼一战的话,恐怕难有胜算。

    亚尔夫海姆对潜在盟友们微妙的心理状态可谓了若指掌。别看之前这帮人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好像一旦三元帝国横空出世。立即就能大杀四方、天下布武似的,其实那都是为了自抬身价做的秀。奥斯托利亚的军事改革才开展了四分之一,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干脆连正规军都没有,那几百支大小不一、形形色色、互不同属、缺乏训练的地方武装和游击队,能扯一下查理曼人的后腿都是母神显灵。这群渣渣除了给查理曼军队充当刷经验的野怪,最擅长且热衷的就是彼此间互相开战、拉清单算旧账,连带兼并对方。

    指望这群猪队友能当好炮灰的角色,不是喝多了就是神经错乱。真把他们送上第一线,弄不好还抢着来卖你。可放着能牵制查理曼的力量不用。也是一种浪费。

    所以李林为“盟友”们指出了一条非常对胃口的策略——“非暴力不合作”,也就是关税同盟。

    按李林的说法,财团掌握工厂,其控制区和另两家的地盘都是查理曼商品的重点销售地。只要建立起排除宗主国的内部贸易循环,查理曼的经济就会遭受沉重打击。在遍地饿殍、失业工人满街走,每天都有人破产自杀的恐怖景象之下。心高气傲如路易王太子也不得不妥协退让。到时候不费一枪一炮就实现了事实上的独立,事后还能赚个盆满钵溢、满嘴流油。

    盟友们被信中描绘的美好钱景撩拨的心潮澎湃,脑补了一番经济危机下查理曼跳楼如下雨,自家金库金币多到满出来的美丽画面后,毫不犹豫地签字画押。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李林给所有人挖的一个坑,一个个还兴高采烈地往里跳。

    客观上来讲,李林提出“非暴力不合作”是真诚的,只不过他把圣雄甘地的政治主张翻译成中文后,取另一种意思兜售出去。

    非暴力不合作——非给你暴力,你才合作。

    经济封锁固然会给查理曼造成重创,可谁也没保证他不会掀桌啊。要知道查理曼的国王们为了钱可没少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为了赖掉贷款,连某些以圣殿为名,弘扬救死扶伤精神的骑士团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换成路易王太子能好到哪里去?别忘了这位可是公然派兵打砸抢的主。

    所以关税同盟的本质就是一块红布,挑逗王太子这头蛮牛抢先动手,抢夺道德制高点和国际舆论同情,封杀教会介入调停的可能性。

    “教会?”

    布雷泽疑惑地侧转脸孔,咖啡杯停在半空。

    密涅瓦点点头。

    “如果是财团.精灵阵营主动挑起战端,教会将获得绝佳的介入名目,调停各国冲突,一致对付异种族异端。虽说教会的影响力和过去不能比,至少能缓和当前我国的孤立局面,不至于内外受敌。可如果是我们抢先动手,原本就想彻底打败我们的诸国是不会接受调停的。”

    道出罗兰的推论,挥之不去的乏力感再度变得清晰,昨夜的对话再次回响在密涅瓦耳畔。

    “聪明的天才未必可怕,所谓天才往往机敏果断却缺乏耐性。相比之下,懂得隐忍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

    对精灵阵营昨日的举动,罗兰如是评价。

    说到奋发向上的天才和善于隐忍、等待时机之人,人们常常会想到“猴子太阁”丰臣秀吉和“忍者神龟”德川家康这一对冤家。精灵阵营已经超过了德川老乌龟,达到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赫赫有名的腓特烈大帝之父的程度。正是老国王的用心良苦。通过伪装成拥有收集金钱和高个子士兵——这两件他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的特殊怪癖,在不引起对手注意的前提下聚集了大量财富和强大的军队。后来的七年战争中,普鲁士才有资本正面硬肛俄法奥三国,加上腓特烈大帝的雄才大略、好运气以及大帝的真爱好基友彼得三世,普鲁士终于坚持到了最后。至死都在隐忍的老国王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是怎样称赞都不为过的。

    隐忍不光是忍得住的胯下之辱,更要忍得住寂寞。直到准备完全才发动。像日本人那样,经济刚刚追上米国粑粑后背,就迫不及待的四处炫耀,又是出书《日本可以说不》,又是买下米国地标性建筑。作死到这种程度,也怨不得鹰酱出手教育脚盆鸡什么叫“父爱如山”,什么叫“广场协议”,什么叫“失落的十年、十年、又十年”。

    如今查理曼面对的正是准备万全,即将卸下伪装。正式崛起的精灵阵营。对方已经设好最后一个套,就等着查理曼往里跳。

    面对眼前困局,查理曼其实还有最后的解套机会。那就是默许关税同盟的存在,以退让的姿态迷惑、迟滞精灵阵营发动战争的时间。诱使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贸然提高价码,使关税同盟不再占据道德优势。与此同时放低身段,缓和与诸国的关系,进而暂时冻结战争的可能,最终以政治手段将亚尔夫海姆纳入妥协、协调的“温和独立”路线上去。

    这条策略空前曲折复杂。过程中不免要承受经济、政治乃至国家主权的损失,但还是具备可操作性的。至少到昨天为止是如此。

    “如果精灵阵营无法介入我们内部的话,确实有可能实现。虽说王兄是那种样子,但父王好歹还在,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可如今——”

    密涅瓦瞥向窗外,浮在空中的新闻放送还在继续。由于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术式、何种手法,加之遍及全国各地的庞大基数。消除作业一直无法顺利进行。唯有让军队和其它暴力机构上街,制止行人驻足观看,勒令沿街居民关闭窗户。可这根本无济于事,只要还在放送,街上的军人也不得不收听那些讯息。粗暴地执行反倒令军民之间的间隙加大加深。可谓得不偿失。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重要的是,精灵阵营已经把“事实上独立”的消息传遍整个查理曼,王公贵族、平民百姓、不怀好意的外国和属国都在看着查理曼会如何应对,王国被逼到了不得不立即做出回应的墙角。

    “如果我们表现软弱,属国、属地一定会争先恐后地谋求自立;如果我们拖延模糊,关税同盟会给王国本已脆弱的经济持续放血;不论哪一种后果都会招致王国崩溃分裂,除了以战争来进行回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直到此时,布雷泽总是镇定优雅的脸孔才出现些许动摇。

    “民意”一词从来不在贵族关心的范畴之内,至少不是优先关注的事项。越是身居高层、传承年代久远的贵族,不将庶民阶层视为人类的倾向越是强烈。社会地位和体制是一方面,********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以魔法为基础构架起来的社会中,贵族眼里,平民根本不能算人类,只是会听从指示工作、缴税的下仆。

    因为蔑视,才不会去关注;因为差异,才会忽视。

    只要老百姓不起来造反,只要还能掌控一切,他们并不会去关心老百姓的想法。

    拜这种“迟钝”所赐,迄今查理曼上层中真正理解昨日之事可怕之处的,寥寥无几。就连密涅瓦身边的派系——像海军国务大臣,都还未能理解“某项技术的投入让世界一夕间改变”的事实。

    高速信息传播网络——这项发明比火枪、火炮、铁路更加深刻的改变了世界。

    速度慢、扩散能力弱的情报,在产生影响之前就会被国家力量扑灭。就算想将情报传递到国外,一介庶民或一封没有家纹封蜡的信,外国那些有人望的人会认真看待吗?

    以书信和言语来传递信息的时代。国家力量管控信息是相对容易的事情。

    可精灵阵营瞬间将查理曼全境的信息传递速度提升到亚尔夫海姆的等级时,过去行之有效的手段眨眼间成了废物。

    无法阻止、无法迟滞的单方面信息传递不光是面对民众,军警也是人,当他们听到看到所在地发生的事情被放送出来时,他们一样会进行比对、验证。由于不像传统的官方文件和小册子,不识字的人也知道信息内容。可以轻易的进行验证。最终不光是平民,军警也会逐渐倾向于相信来自精灵阵营的消息的真实性。

    这等于剥夺了政府的发言权,所有人都会随着精灵阵营宣传机器的指挥棒起舞。

    单就舆论战这一块,查理曼就已经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一想到李林还有更厉害的后续手段,密涅瓦简直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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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各种手段诱导查理曼先动手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第一步应该是竭尽全力设法消灭还在拉普兰前线与公国对峙的远征军。”

    一桶冷水兜头浇下,罗兰用力甩甩头,睁开眼下意识地盯住****。

    很好。没有出现。

    丰满的隆起没有出现在视野内,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罗兰的身份很微妙,贸然出现在公众场合必然引来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强势围观。以男性出现时,等着他的是麻袋、闷棍、拳头、烂番茄,以女性姿态露面事,则有尖叫、鲜花、掌声和大批礼物。

    外面已经够乱了,校园内更是不得安生。在吉尔.德.雷老师的带领下,一个个挂名“圣少女”的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规模最大的当属由吉尔.德.雷为首。成员多为男性的“圣少女应援团”,由女性组成的“圣少女百合团”稍逊一筹。屈居第二。其它五花八门的组织加起来不下二十个,还有人看到某个叫“百合妊娠会”的组织在墓地里搞祭祀活动,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女性们举着标注《黑暗圣经》的厚重书本,默念“渣渣死渣渣死纳斯塔纳路渣渣死”什么的……

    群魔乱舞的校园里,也只剩下摆放mds“独角兽”的仓库能让他享受心灵的宁静了。因为黎大主教送给他的暴脾气独角兽“林克斯”也在这里,不想被猛兽侵袭纠缠的少女和对“断子绝孙脚”望而生畏的少年都不敢靠近。

    现如今。仓库已不像之前那么空敞了。除了一台mds和ma,以及相当于一家整机的备份部件,里面还停着2辆“追猎者”突击炮和一台“侦察豹”战车。这三辆战车都是因为机械故障来不及拖走遭到遗弃的,可能是时间太紧迫,也没来得及进行自爆处分。现在正在进行分析和修理。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些装甲怪兽的弱点。

    一帮矮人工匠围着三辆战车转了2天也没能看出个子丑寅卯,初步结论是除自杀战术或者用变化系术式、******、炸弹攻击发动机栅栏之外,正常交战距离面对战车,军人大爷们要么跪下来唱《征服》,要么表演《被战车弄死的100种死法》,没有其他选择。在精灵战车的负重轮面前,再多的人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的歹徒,人家只要踩踩油门就够了。负重轮万岁,负重**法好,信负重轮得永生。

    面对这么一份“非国民”、“失败主义”的报告,上层的反应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吕德斯的战斗已经充分证明机动车辆对现役装备碾压性的优势。在巷战中,一辆“追猎者”就能让一个步兵连或相同数量的骑兵用各种姿势跪,要是投入战场,在炮火和装甲车的掩护下,还有什么防御工事是尖耳朵鬼畜拿不下的?

    受到严重刺激的人往往会干出一些脑洞大开的事情。如同1941年撞见t-34的德国人,1943年在******撞见虎式的美国人,深陷“追猎者危机”和“豹式危机”的查理曼也开始在绘图板上勾勒自己的疯狂战车,义无反顾地将大量资源投入这个无底洞,只为打造心目中理想的挡车之螳。

    罗兰对上面的脑洞一无所知,否则必定会建言停止这种徒耗时间和资源的无用功。在他看来,仿制e-10“追猎者”对查理曼都是难以完成的任务,以长官意志违背实际情况乱下命令,只会给军工体系带来混乱。

    更不要说,眼下有着更紧迫的事情需要立即处理。

    “优先解决北方可以理解,为了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在西线放手一搏,远征军必须一个不剩地喂熊才行。可如今公国没有余力牵制查理曼,他要怎么办?”

    法芙娜递过毛巾。挑起话题的她对精灵阵营的战略大方向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但具体的战术细节安排,她就毫无头绪了。

    如果是李林亲自下场,那什么都不用猜,大地上矗立无数十字光柱,蘑菇云扶摇直上,世界就此清净。可如今还没点开掀桌重启世界的剧本,不到非常时期,李林是绝不会直接介入战场的。

    常规战争的话,精灵就会面对刚才所说的腹背受敌的问题。他们到底会用什么奇策妙计来打破这个局面?(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三)

    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每个人都懂的简单道理,个人是如此,国家面对风险亦采取分摊保险的做法,精灵阵营同样不例外。

    规划整体战略时,亚尔夫海姆的大方向是努力减少对手的数量,但精灵们从未指望靠外人来打赢民族独立战争。民族自尊心是一方面,那些盟友也实在不是什么让人能放心的主。有搅屎天性的阿尔比昂,废柴一样的卡斯蒂利亚,骑在墙上两面下注的赛雷斯,貔貅一样只进不出的罗斯联合公国——把国运押在这群活宝身上,简直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如今的事态也证明了这一判断。失去制海权的阿尔比昂一天三封书信催促财团履约起兵,通篇文字除了日常问候,就是一旦起兵必有阿尔比昂王师相助,不日即可饮马塞纳河,在吕德斯胜利会师云云;塞雷斯反复声明永久中立不可破坏,一看就不怎么靠谱;卡斯蒂利亚希望财团提供全方位的援助,金钱、武器、物资……不管什么都好,赶快送来就行;罗斯那边比较老实,直言没钱、没人、国内政局不安稳,不宜劳师远征。不过如果伏特加或医用酒精管够,可以派一支几千人的义勇军助阵,军饷和武器就你们出了。

    精灵们一边感叹着“果然如此”、“靠山山倒,靠人人走,靠自己最好”,一边按照早先拟定好的方案,开始着手对查理曼远征军进行“最终解决”。

    没错,就是“最终解决”。从一开始,防卫军就没把查理曼远征军当成同一水准的对手,别人眼中的精兵悍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驱赶进“淋浴室”的沉默羔羊。

    对困扰罗兰和法芙娜等人的问题,防卫军的解答可谓简单粗暴:直接灭了他丫的。

    防卫军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直抱有近乎非理性的偏好。化学武器、生物武器、古斯塔夫设备都是对“毁灭性力量”持之以恒的追求所诞生的结果。而为查理曼远征军送葬的则是一直雪藏在极北基地的终极大杀器——长距离电磁波照射兵器“尼伯龙根”。

    极北,斯匹茨卑尔根群岛,夏延气象观测基地。

    距离地面1.6公里的管制室内,通讯员每个都看着自己的终端界面,无人抬头。全体职员都在忙着计算轨道。由于目标并不是静止不动,加上行星自传产生的弹道偏差。导致计算量非常大。每位职员专注手头工作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闲暇去关注其它。

    正襟危坐在主控制席的沃纳.海森堡技术少将深吸一口气,持续紧绷了12小时,无论是精神还是**都已经明显出现疲劳。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下去休息,“系统”已进入最终阶段,任何一点微小的差错都可能造成大灾难。更何况大本营和执政官正盯着这里,他哪敢下去休息。

    “启动电压确认,解除幻象术式!”

    操作员干涩的声音随电流扩散。基地正上方——穿过坚实的岩壁、皑皑白雪、暴雪、云层,距离地面4万公尺的高空,空气一阵摇曳,巨大的碟形物体褪下伪装,显露出狰狞的外形。

    长距离电磁波照射兵器“尼伯龙根”。

    其原理和雷达相似,发射电磁波照射远距离目标,因此有着相近的外形。不过尼伯龙根的体积比常规雷达要大得多,输出功率更是天上地下。

    碟形抛物面直径8.5公里。表面布满电磁波生成术式阵列,通过调整聚焦发射的话。最大峰值输出可达9240亿千瓦,一秒内可将12万吨铁蒸发。

    仅凭这一性能参数已经叫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尼伯龙根所在的位置。

    距离地面40公里已经接近同温层边缘,其它阵营并不存在可爬升到此高度的手段,在这玛那和空气一样稀薄的高空地狱,远距离大型术式也无法触及。

    高度除了作为防御的一环。也为尼伯龙根提供了极佳的射界,加上此处临近极点,由高纬度向低纬度目标射击时,配合行星自西向东平均角速度为4.167x10^-3度/秒的自转,持续1秒的照射便能扫射过数千公里外宽幅达几十公里的地区。

    毫无疑问。这是有史以来各种意义上最大的破坏兵器,尽管成本高昂,且无法连射,事实上只能视为用完即弃的一次性武器。但用来充当为查理曼远征军送葬兼替亚尔夫海姆防卫军壮行的礼花,已然足够。

    “最终倒数10分钟!”

    海森堡少将近乎变调的低吼在大厅内回响,呼应这不知是恐怖是振奋还是罪恶感的声音一般,碟形基座渐渐亮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光滑的银盘子。

    那是数万枚大块天晶被激活后绽放的玛那之光,魔法之力稀薄至零的苍穹之顶,由无数繁复几何回路交织叠合后合成奇光异彩,俯瞰重力井底的风光,那美到让人失神的光华像是在嘲讽受重力束缚的众多灵魂一般,越来越明亮。

    “共振回路d7至d21活性化异常,投入抑制术式。”

    “抑制术式投入,异常消失。”

    “第二保险启动。”

    “‘系统’确认共鸣良好。”

    “联动方位盘,启动。”

    “激发装置进入最终阶段。”

    管制员持续的播报声种,光辉不断增强强度,一声无情的通报让所有声音停了下来。

    “确认到‘山崖城堡’发出最终安全装置解除的密码信号,‘系统’即将到达临界,发射前倒数三十秒,全体人员做好防护准备。重复一遍,最后二十秒……”

    五、四、三、二——

    显示器的数字归零,尼伯龙根炸裂出让人以为是神明创造世界的强光。

    上万术式阵列释放的并非可见光,而是肉眼可不见的电磁波——微波,在术式阵列激发之后,高功率微波即华为不可视的能量洪流。以光速扑向数千公里外,只有沿途触及云彩和飞禽时,瞬间在风景上出现的不自然空白才能证明其通过的抓痕。

    数千公里的距离刹那间被征服,受发射时的后坐力影响,尼伯龙根产生了不足1度的偏移,发射时直径8.5公里的电磁波束抵达目标时已经化作长达十多公里的扇状电磁辐射带。射线上的一切被能量洪流吞没。其中包括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也包括12万查理曼远征军将士。

    自“长刀之夜”起便秘密向本国移动逶迤在拉普兰的道路上,毫无防备。连意识到异常的空隙都没有,便沐浴在微波之下。

    构成人体的分子瞬间活性化,水分子来不及汽化就已经和其它物质一起碳化,军服、人体如同沙雕一般垮塌,枪炮弹药纷纷诱爆。地面熔化为暗红色的熔岩,空气因电浆化而急速膨胀,如同原子弹般爆发。巨大的蕈状云拔地而起,暴风将曾是人体的尘埃吹拂的到处都是。

    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军,如今只剩下连残害都算不上的尘埃。

    一秒钟之前还人声鼎沸的大道,如今已经没有生物发出的声音,仿佛拒绝生物存在的地狱。

    唯有扶摇直上的蕈状云和长达近二十公里的熔岩之河默默陈述着适才发生过的事情。

    “尼……尼伯龙根以最大输出的40%照射,确认目标击毁!”

    情报管制员僵硬的声音传来,控制室里依然一片哑然。

    不光是斯匹茨卑尔根群岛的地下,山崖城堡内也弥漫着窒息般的宁静。只能默默聆听管制员的播报。

    在那股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唯有吃惊。唯有臣服,唯有沉默。

    啪啪啪——

    优雅的鼓掌打破了死寂,回过神来的将校官员们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浪花般的鼓掌声响起。

    ——只要拥有此等力量,我等必然胜利。

    ——从这一天起,我等精灵将打开新时代的历史。写下灿烂辉煌的第一页。

    无数赞颂和祈愿在掌声中飞舞。

    精灵眼中的创世之光;

    人类口中的终末之光;

    拉开了涂满血肉的战争之门。

    #############

    由于距离和通讯手段的原因,东线远征军全灭的消息并未被查理曼人知晓,但对所有查理曼人来说,花月7日依然是个阴暗悲惨的日子。

    “……我们对查理曼军队擅自越境的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这是极不友好的行动。自治领及关税同盟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力,我们对近期查理曼一系列动荡表示严重关切,在此奉劝当局悬崖勒马……”

    播报员义正言辞的声音回响在查理曼上空,路上行人低着头,隐藏在阴影里的脸孔满是不快和阴郁。

    这也是理所当然。

    亚尔夫海姆选的新闻发言人走的是端正路线,不会搞什么卖萌废腐,也不会像某宇宙大国电视台李春姬阿婆那么铿锵有力、火药味儿十足。可那些针对性明确的台词听了还是会叫查理曼人火大。

    更不要说,与播音一道放送的画面。

    汉斯.格奥尔格.吕德尔少校用最后一块碎面包擦了擦铝制饭盒的汤汁,丢给了它的宠物——一只蹲在炮管上的乌鸦。这只不请自来的鸟儿是七天前来的,它似乎把战车炮炮管当成了绝佳的戏耍场所,赶都赶不走。也有老资格的军士表示这是黑色的大鸟和车长们一样得了“脖子病”,证据就是经常有人看见乌鸦叼着营长的二级铁十字勋章,跟着《莉莉.玛莲》的节拍在炮管上跳来跳去。在战车兵眼里,这是个好兆头,是大家都要拿勋章的象征,于是这个淘气包成了501重装甲营的宠物兼幸运符,得到了一张军队粮票。

    防卫军陆军第501重装甲营与半年前在埃尔福特组件,其骨干是两个独立重装甲连——第501、502重装甲连,再加上驻扎当地的第1装甲补充营和装甲兵炮术学校提供的人员,该营下辖三个连,每连下辖四个排,每排4辆虎式。连部编有2辆虎式,全连合计14辆,三个连总计42辆,加上营部直辖的3辆,总计45辆虎式坦克。

    不同于一般装甲部队,防卫军独立重装甲营正常情况下是作为集团军群直属部队,扮演进攻中的先锋和防守时“消防队”的角色,换言之即是菁英部队。

    而仿佛是在为了说明这支部队有多优秀似的,镜头转向虎式坦克的后方。

    不管那里曾经是草地还是灌木丛,还是普通的道路,如今都只是个烂泥地。

    一个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蓝色的大泥坑,里面都是被碾烂的人体和残破的枪支,一只断臂下面压着一面金色鸢尾花旗帜。镜头转回虎式坦克的履带——那也是红色的。

    远方飘来整齐嘹亮的歌声,一队全副武装的装甲掷弹兵乘着“步战豹”出现在视野里,士气高昂的尖耳朵大兵一脸快活,直白到让人喷饭的歌词回荡空中。

    再见了,亲爱的(露伊丝),别哭,

    不是每发子弹都打的中的。

    如果每发子弹都真的打的中,

    那国王去哪找人当兵呢?

    火枪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

    而大炮能打出一个大洞。

    这些子弹都是铁和铅制的,

    而很多这些子弹却命中不了。

    我们的大炮口径最大,

    精灵是永远忠诚的。

    科西嘉人最差劲,战场上竟然逃跑,

    拉普兰人比他们还好一点。

    查理曼国王用发油作为军饷,

    而我们每星期准时收到军饷。

    羊羔,黑人,闪电&十字架圣礼(三字经),

    谁能像我们精灵那样准时拿工资呢?!

    ……

    著名官方吐槽神曲《腓特烈大帝颂》改换名目之后在查理曼的大地上唱响,配合那些神采飞扬的士兵,确实让人很有喜感。不过对查理曼人来说,这除了拉仇恨,什么效果也不会有。

    画面再次切换。约阿西姆.派普中尉站在战壕边缘,桀骜的帅脸带着一点迷茫和无所畏惧,在他脚下,一具具用军毯裹好的尸体正整齐码放在战壕底部,随军牧师正在做最后的祷告。

    比起带着啥去掉头就生啃的伞兵,有止小儿夜啼之效的史塔西,装甲掷弹兵倒没什么特别响亮的凶名。他们是主攻正面的突击部队,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搞鸡毛鸭血的勾当,也没啥不留活口、抓到就挨个放血的传统。只是有时候为了赶时间,出手会比较重,久而久之容易养成下死手的习惯。

    溃散中的步兵遭到这么一群装甲煞星的追击,结果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尸体、骄傲的敌人、强大的武器、强硬的宣言如同嘲讽般反复穿插播放。没有人能对此无动于衷,不知不觉间,每个查理曼人心中开始充斥无法宣泄的郁怒。

    被反复灌输国家至上、查理曼高人一等思想的国民们,此刻正在化为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汹涌的怒潮将把这个国家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四)

    翻开附带照片的战斗报告,罗兰颦蹙眉宇。

    在“长刀之夜”前,财团已经将照相机推向市场。尽管价格不菲,而且纯机械结构的照相机需要拍摄对象长时间保持静止不动——感光相当费时,且感光板原材料为贵金属——但由于两军处于对峙状态,拍下静止的虎式也并非难事。

    换句话说,日前的交战已经让查理曼对防卫军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虽然并不完整,至少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晰的概念。如今没人再说“王军以一当十”的疯话,最新流行的说法是“王军一个打三个”。

    (……未免太不自然了。)

    盯着一张张虎式战车耀武扬威的照片,罗兰低声自语。

    王太子一系完全封锁了关于远征军的消息,如今东线什么情况完全没人知道,照这架势来看,只怕不太妙。西线这边倒是声势惊人,连重型战车都出动了,可整体态势却是防御威慑。

    正面牵制对手,集中精力击破背后的威胁,转身集中兵力发动闪击——听起来是很合情合理的战略,可李林的谋略只是这种程度吗?

    让重型战车担任防御任务这一点也很可疑。

    不是说重型战车不适合防御作战,其设计初衷除了用于正面突破,另一项任务便是组织机动防御、充当移动炮台。在那场防御阻击战中,虎式战车完全可以算是本色出演。

    让罗兰产生违和感的,是防卫军投入的战力明显过剩。

    仅以战斗力而论,一个独立重装甲营足以吊打一个人类步兵师,特定条件下甚至能给军级单位造成重创。装甲掷弹兵的投入更是不寻常。一般人的概念里,装甲掷弹兵和机械化步兵是一回事,可实际上两者还是有些不同的。机械化步兵只是搭乘车辆进行机动的步兵。到达战场后还是要下车进行战斗。装甲掷弹兵则是作为装甲部队的辅助力量,随战车一起全程机动,除非必要,他们是不会下车的。

    一个独立装甲营,一个装甲掷弹兵营,几乎是大半个团了。还都是清一色擅长进攻的部队。把这等战斗力投入防御作战?要么精灵们真的已无可用之兵。要么总参谋部集体精神错乱,否则只能解释为阴谋,是掩盖真正意图的烟雾。

    那么,真正意图是什么?将敌军大部队吸引到正面,靠火炮性能压制、摧毁当面之敌,打开缺口,由装甲集群实施分割包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如果在完成分割包围前,甚至是突破开始后。查理曼就掉头撤退或溃散,防卫军将无法实现他们渴望已久的歼灭战意图。最多打成一场看似漂亮,实则危机四伏的击溃战。

    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事实上面临着相似的战略困境,且都选择用暴力破局的方式谋求打开局面。可尽管都打着“国家兴亡,在此一举”的旗号去赌国运,双方的战略环境依旧存在差异,具体来说,便是退路的有无。

    从古至今。阿尔比昂和查理曼一直全方位地诠释何为相爱相杀的一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恨不得弄死对方似得。实际上。双方都没能成功灭掉对方,除开实力运气等因素,很大程度上是受地缘环境和国际间势力均衡影响导致的结果。毕竟谁都清楚,盟友和潜在对手是同一个意思,没人会乐见一家独大的情形出现。眼下查理曼虽说处于孤立状态,可真到了紧要关头。王室出来跪一下打打血缘牌,教皇出来调停一下,联络一下感情,让查理曼付出点代价,最后大家也未必会下死手。

    亚尔夫海姆却无法享有这种便利。种族、体制、宗教信仰、********完全迥异于诸国的精灵阵营一开始就被视为异端。即便合作。也不过是暂时的同伙,根本不是盟友。输了不必多说,被大家围剿灭国都算是轻的。赢得不够彻底、不够漂亮,身后那些队友也会忙不迭地来掺沙子、下绊子乃至背后捅刀子。

    他们必须赢,而且非是异乎寻常的华丽胜利不可。唯有如此才能震慑诸国,让他们在采取行动前仔细考虑后果。所以防卫军必然会在最佳时机,从谁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猛烈一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让一切都结束。

    究竟是什么地方?从哪里?

    由于防卫军是内线作战,且对查理曼全境的铁路网络了解的一清二楚,加上是全机械化部队,其机动能力远远超出诸国想象。今天早上还在亚尔萨斯边境上的独立重装甲营、装甲掷弹兵营,第二天就可能出现在几百公里外修整或是投入进攻。如果无法判明正确进攻方向,只有疲于奔命、坐以待毙。可以说,光靠机动和通信优势,防卫军就等于平添了十万大军的战斗力。也正因为这超出主流常识的机动力,要判明真正的进攻方向变得更为困难。

    “究竟是哪里,又会怎样安排……”

    趴在地图上小声呢喃着,最终罗兰的目光定格在一片绿色区域。

    那是位于西北方向的一片森林,面积逾10000平方公里,被公认为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也是极佳的度假之地。

    其名为阿登(ardennes)。

    #############

    “抽样调查的结果显示,查理曼人支持开战的比例已将近七成。”

    “对‘系统’射击造成的破坏效果已开始进行情报管制,预测极限时间为7~10天。”

    “阿尔比昂、卡斯蒂利亚、罗斯联合公国向我放出贺信,同时询问起兵的时间,以及购买相关武器的可能性。”

    “‘狼群’的破交战顺利进行,羊毛等纺织品的流通已经有近80%控制在财团名下的子公司和挂牌公司之下。对各国的武器输出目前也非常顺利,利润预定提高3%。”

    “山崖城堡”指挥大厅内,延长的黑色发丝如同触手般缠住签字笔,在一份份盖着“绝密”戳子的文件上留下漂亮的哥特体签字。查理曼人眼中的“杀人魔”、“战争狂”、“吸血鬼”、“法西斯匪帮大头目”正和他的党羽们围着地图沙盘忙个不停。

    一直提倡人性化管理的统帅部如今已经毫无人性。随着开战时间的临近,海量的文件从各地送来,每天都有打印机报废,打字员、速记员从办公室抬出去强制休息。要不是执政官精力过人,比常人多了那么几“手”,恐怕还真应付不过来。

    在这种环境下。也就执政官本人还能保持一贯的优雅矜持了。

    “查理曼的民意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现在谁想要阻止战争,谁就是****。这很好,我很期待他们高昂的民族自尊心被粉碎的那一刻。”

    挥动着教鞭,李林扬起嘴角,围在地图桌边上的军官和官员们一起笑了起来。

    精灵阵营的战略是避免挑起整个人类阵营的敌对意识,播放查理曼遭遇迎头痛击的画面似乎和这项战略背道而驰。但查理曼如今已自绝于人类阵营,查理曼的民意并不代表人类阵营。对阿尔比昂、卡斯蒂利亚等国来说,这两个被老对头从背后狠狠捅上一刀的国家正乐得看查理曼闹笑话。怎么可能出手帮助查理曼。

    之前查理曼各种拉仇恨的效果如今正一一体现出来,不过精灵们还是很谨慎的推行着自己的战略。

    相关新闻的放送被严格限定在查理曼本土,对于尼伯龙根的毁灭性效果也进行了情报管制——尽管最多只有10天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如今愤怒的只有查理曼人,其他国家因为信息传递手段的落后,相关信息还未扩散开。加上对查理曼种种作为的仇恨,等大家幸灾乐祸的劲头过了,冷静下来反思精灵阵营的强大是否对自己是一间好事的时候。战争已经在适当的时间以适当的方式结束了。

    至于查理曼民情激愤……谁在乎他们?在双方装备存在巨大代差的情况下,装备差的一方人数再多也不过是送人头的。民族自尊心不是防弹衣,子弹不会因为你比别人爱国、爱民族就绕着你走。当然,要是有死硬分子搞什么恐怖活动、游击战,确实会给占领政策带来一定麻烦。可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大多数人的自尊将会被战车履带碾个粉碎。那种昂扬的状态下遭受毁灭性打击的滋味可不好受,详细情况可以自行想象某人亢奋至**时。被液氮兜头浇下的情形。

    在充满绝望的状态下,会想着抵抗到底的绝对是稀有物种。

    “目前一切进展顺利,事态正按照我们预期方向发展……不过罗兰的话,多半还是会留意到阿登吧。”

    放下教鞭,李林搓搓手指。一旁的侍从急忙上前为将军上校们奉上冰镇柠檬汽水。

    看似惊人的发言并未掀起多大波澜,在场肩膀上扛将星的几位都是看着罗兰长大的,对他的优秀出色都看在眼里,熟悉防卫军战略和作战方式的罗兰会关注到阿登对他们来说是可预期的必然——不论变动率是多少,会开启的命运石之门总会开启。

    他们并不为此感到担心,理由有二。

    第一,指挥战争的是王太子,不是罗兰。

    第二,就算知道突破口是阿登,罗兰还是无法挽回什么。

    “黄色计划”的精髓并非“右翼闪击”,或者说不全是,其真髓在于“旋转门效应”。

    看看地图上防卫军的部署就会发现左右两翼的兵力分布极不平衡,两翼兵力差距高达1:7,近八成的兵力和技术装备集结于阿登地区。显然,这将是一击凶猛的右勾拳,是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战略突破和迂回。然精妙之处并不止于强大的右翼镰刀,看似空虚的左翼亦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妙着。

    按照“黄色计划”,即使查理曼攻入洛林塔和阿让拖拉通,将防卫军左翼压迫至莱茵河一线,也不能妨碍右翼集群穿越阿登,渡过马斯河,突破色当的南下迂回攻势。随着查理曼主力东进越深入,以后的危险也越大,最终将形成诱敌深入,查理曼军远离其补给终点的危险境地。当防卫军右翼以“梅斯——蒂永维尔”地区为轴心,完成向西南方向的迂回转向,绕开正面敌军和防守严密的要塞筑垒地域,席卷查理曼军队后方时,过于深入且背后受袭的查理曼军将更容易崩溃。

    整场战役犹如一扇巨大的旋转门,查理曼越是用力的推前面一扇门,后面旋转过来的门板打在背上的力量就越大。

    正是基于这种设想,防卫军左翼被赋予的任务是以5个正规野战师和3个辅助师部署在240公里长的边境线上牵制查理曼军主力,以防御工事和机动防御相结合,且战且退,引诱敌军向莱茵河深入,进入梅斯至孚日山脉的“口袋”。依托齐格菲防线将其“钉住”。如果右翼得手,敌军后撤,就紧咬不放,从正面协同聚歼敌军主力。而右翼的任务,正如之前所述,是绕过边境线上的敌军主力,向其侧后实施战略迂回。突破色当——凡尔登一线后到达吕德斯西面,再折向东南,然后以宽正面向东挺进,打击敌军背部,迫使其溃散,最终将之驱赶进包围网加以歼灭。

    罗兰或许可以看穿右翼的大范围长距离战役机动,但左右两翼的联动不是能轻易看穿的。就算看穿了,他也不可能说服王太子与其幕僚,采纳他的对策。政治上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更重要的是王太子和他手下的榆木脑袋无法理解。

    对行军速度维持在每天20公里,连续持续4天以上后勤体系就会面临崩溃风险的军队来说,长达700公里的持续快速行军是不可想象的。这背离了他们的常识,更不是他们的技术条件可以实现的。对于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些人的选择从来都是不相信。

    所以黄色计划会顺利的继续下去。

    “我们已经在阿登集结了两个装甲军,主要的装甲部队集中在离前线9.7公里的位置,几乎所有运动都在夜间进行。以豹式战车底盘改装的自行探照灯测试良好,灯光经由云层反射,足以为后续部队提供照明。车辆部件的润滑,静音履带的配置都已完成。”

    “先头突击部队已经熟悉了通气管的拆装,昨天又进行了一次潜渡演习,之前的解决措施被证明是有效地。如果舟桥工兵部队无法及时跟进,突击集群将采用潜渡冲过马斯河,建立桥头堡。”

    “伞兵部队已经整装待发,一旦发起攻击,他们将会依照‘狮鹫计划’被空投到战线后方,伪装成查理曼军队夺取巴拉格米奇尔和巴斯托涅(bastogne)的公路交叉点,确保装甲集群5天内渡过马斯河,抵达色当。”

    “史塔西在马恩河附近部署的特别行动队也以到位,目前正处于待命中。”

    “火车调度表已经全部下发,各部门将严格执行,确保不会出现拥堵和空车皮。”

    “空军怎么样了?协调指引的人员都就位了吗?”

    “先生们。”

    执政官拍拍手,争论的声音平息了下来。

    “再过12小时就是d-1日,通知新闻部,让他们可以通知查理曼‘勿谓言之不预也’了。让我们加把劲,一个国家等着我们去征服!”

    “祖国万岁!!”

    将校们齐声用欢呼向他们的主宰致敬,群狼嚎啸一样的万岁声充斥整座指挥中心。(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五)

    “阿登森林?”

    密涅瓦抬起头,看看罗兰,在回头看看地图桌上的苍翠绿色区块,眼中满是惊疑。

    “从那里突破?怎么可能?!”

    她并非不相信罗兰的眼光和判断力,一次次危机都证明这名少年有着远超将军元帅们的洞察力。可从阿登突破……那里绝不是适合发动攻击的地方。

    阿登山区被认为不适合大规模军事行动不是没理由的,该地区是除了孚日山脉之外精灵阵营与查理曼的战线上地形最复杂的一个地区。被河流、森林所包围,机动领域极为狭小,轻装的步兵或许能通过,但大炮、辎重等部队却难以穿越。一旦攻击被迟滞,很容易陷入后继乏力的困境。

    正因为有着这种风险和地形特质,查理曼在阿登方向仅仅只放了两个地方守备师,而且由于地形的原因,两个师的结合部就在阿登的突出部上。

    从这种部署不难看出,查理曼上层根本没考虑过可能会有大部队从阿登突破。事实上,包括密涅瓦在内,大多数有军事常识之人的眼中,阿登和“不可逾越的天堑”是同义词。有谁告诉他们一支大军选择那里作为突破方向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不可能”。

    “技术进化史就是一部化不可能为可能得历史。”

    搁下放大镜,罗兰苦笑着摇摇头。

    “过去也没人想到铁路、电报、枪炮、战车的出现,更没想到这些会投入战争,如今这些玩意儿已经到处都是了。”

    密涅瓦不禁语塞。

    技术进步的太快了——罗兰曾如此评价财团引领的产业革命。当时听起来像是抱怨的话语,如今如同验证预言的精准程度一般切实展现出来。人们毫不怀疑地享受技术进步带来的便利,却没有去理解原理和意义,更忽视了延展应用的可能。被局限的思维停留在僵化的过去。正如得到了枪炮的猴子。将枪口对准自己还浑然不知危险。

    事到如今,密涅瓦才痛切地理解到,一直被高技术产品“饲养”的人类正处于怎样的危险境地。

    “可……如果真的用战车部队从阿登突破,穿插到王****后方,整个战线都会崩坏……有没有办法阻止?”

    明知道答案有多么令人绝望,密涅瓦还是祈祷般问询着。

    王女殿下亲眼见证过几辆修复后的战车所进行的性能测试。对装甲怪兽们丑陋外表下蕴藏的破坏力心知肚明。

    无惧火枪大炮的坚实装甲,毫不费力便将障碍、壕沟、人体统统碾碎的履带与负重轮,轻松扫荡一切目标的枪炮武装,将以上噩梦组合在一起的移动要塞便是战车。

    单单一辆战车出现在战场上便能轻松制造一场屠杀。成百上千辆比“追猎者”、“侦查豹”更强大的战车组成钢铁洪流滚滚前进……那将是一副无比恐怖的地狱进行曲绘卷。

    单单只是这样,最多也只是恐怖罢了。无论技术兵器如何进化,始终无法摆脱客观环境的限制。耀武扬威的战车掉进魔法制造的泥沼里也只能束手就擒。可精灵们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几次战斗经历表明,一旦进入战场,精灵军队就会散步万恶的干扰粒子。让玛那无效化,使魔法师与普通人无异,法杖沦为华而不实的棍棒。强行将战斗拉入他们擅长的模式。

    对这种卑鄙战术,查理曼至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将玛那注入天晶制成法杖。但这只是急就章式的对策,在干扰粒子密布的战场上,不可能有新的玛那补充进天晶,一用完储存的玛那。魔法师们还是会被各种吊打。加上财团撤离时带走了库存的天晶,使得这应急之策连普及至团级军官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查理曼士兵只能靠手里的家伙和血肉之躯去阻挡防卫军的战车了。

    如今查理曼诸兵种正以空前热情苦练打战车的本领,砖家叫兽们也被召集起来潜心研究反战车兵器。

    他们的热情让人感动,他们的认真也毋庸置疑,至于成果么……反正密涅瓦和罗兰是不敢看的。

    科学发展自有其规律,人来疯和长官意志对试验室、车间起不了作用,“科学之壁”不是靠蛮干就能突破的。

    当然了。无知者无畏。长官意志、前线需求的压力不是区区“科学之壁”就能挡住的,点子大王的脑洞更没有谁能拦住。短短几天时间,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没有的“反战车大杀器”被发明了出来。

    受限于技术水平和材料,反战车炮、反战车枪、反战车火箭筒之类高大上的武器是没指望了,单兵反战车武器。或者叫“特攻武器”倒是大行其道。所谓“特攻”即“特殊攻击”的简称,说白了就是自杀攻击。自从有了“樱花”之后,查理曼就似乎迷上了此类作战方式。用一名经过简单培训的士兵和一架成本低廉的突击艇便能重创乃至击沉敌军昂贵的主力舰,这买卖怎么看都稳赚不赔。如今无法仿制战车,也无法制造有效地反战车武器,急了眼的军人官僚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特攻武器。

    最先出来的是反战车******,也就是赫赫有名的“鸡尾酒”。这玩意儿的技术起点低,上手快。只要点着瓶口的布条,扔向战车发动机罩就行了,燃烧会损坏发动机电路导致熄火,顺利的话还能引燃弹药——如果周围没有看热闹的敌军步兵的话。

    紧跟着登场的是“刺突爆雷”,统称刺雷。刺雷由雷身和雷杆两部分组成,雷杆就是一根木棍,雷身呈圆锥形,雷壳由金属制成,以空心聚能装药的形式装填炸药。雷壳圆锥顶端由金属管可插入雷杆,用螺丝进行固定。雷身环形底部装有三颗15公分长的钉子,可为炸药提供足够的炸高。

    刺雷的使用方法和使用上刺刀的步枪肉搏一模一样,找到尖耳朵鬼畜的战车后。勇敢无畏的王国战士拔掉安全销,顶着枪林弹雨冲到战车侧面,对准铁王八的裙边或菊花用力捅下去,雷底的三根钉子撞上装甲的瞬间,安装在雷身和雷杆连接处的瞬发惯性引信内的撞针在震动和惯性的作用下撞击****,从而引爆炸药。万恶的铁王八战车就此趴窝。勇敢无畏的王国战士升格为军神,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由于一时间赶制不出那么多刺雷,军方推出了简化版,一根木棍帮着一个炸药包,士兵点燃导火索之后挑着炸药包冲过去……

    如果以上大杀器还不够让人印象深刻的话。没关系,查理曼陆军还开发了一种足以让所有防卫军装甲兵闻之色变的终极简易反战车决战兵器——金属撬棒。

    这种武器的使用流程如下:无所畏惧的陆军士兵手持撬棍埋伏在道旁,当鬼畜战车毫无防备地经过时,查理曼战士手持撬棍飞身跃出,眼疾手快地将撬棍塞进飞驰的坦克履带与负重轮之间——能塞进主动轮轮圈中间最好。

    随着清脆响亮的“咔嚓”一声。战车履带崩断,主动轮卡死,发动机熄火,就地趴窝,查理曼战士仰天长啸,爬上铁王八砸开舱盖为所欲为。至于真实情况是否会是这样,军方的解释是由于手头上没有多余的战车用来做实验,按照常理推测。是应该能达到预期效果的。

    值得一提的是,陆军已经着手对金属撬棒进行升级。最新版本是一根铁路枕木,由挑选出来的枕木三勇士扛着那根累傻小子的木头重复上面说的战术,据说终极版本会升级成一根爆破筒,枕木三勇士也会升格为****三勇士……

    其它还有王八形状的磁性反战车雷、鸡尾酒的升级版椰子雷什么的,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光这几样就已经让前去观摩反战车演习的密涅瓦头晕目眩了。

    参加演习的少年兵很豪迈的向王女殿下表示:甭管鬼畜的战车有多少。来一个炸一个,来两个炸一双。有多少来多少,大爷管杀不管埋。

    密涅瓦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暂且不论“特攻”有多疯狂,实战中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密涅瓦从头到尾只看见一群人围着一辆战车秀下限。她简直不能理解,王国陆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念——敌人会不把装甲部队集中起来使用。战车周围会没有步兵和辅助装甲力量相伴,敌军只能靠传统手段联系,车载电台纯粹只是摆设。

    很明显,要是精灵阵营的装甲集群真的从阿登森林里冲出来,这帮队友是指望不上的。

    “不……”

    罗兰沉吟了一下,坚定的摇摇头。

    “以王**队现在的状态……就算整个人类阵营的精锐部队集合起来,恐怕也不可能正面阻止全力爆发的装甲集群。想打败精灵阵营,其实有更有效的办法,让他们赢的不够漂亮,或者把他们拖进消耗战就行了。”

    精灵的国力或许不输任何一国,可人口是始终困扰他们的硬伤。短时间或许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但绝不可能持久,一旦陷入持久战的泥沼,最终必然迎来覆灭的结局。

    可是。

    “可那样一来,李林将会直接介入。”

    室内温度骤然降低。

    李林其实一直在介入。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但那些基本上还都在国家行为的范畴以内,是以“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的身份与立场进行的。万一战局陷入不利,精灵阵营显露失败的征兆时。为确保计划能如预期般展开,他极有可能采取最终手段:以“神意代行者”的身份展开行动,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将人类和兽人两大阵营的文明白纸化。

    既不让精灵阵营赢的太漂亮,又不刺激李林掀桌——这才是罗兰最困扰的问题。

    如果还是老国王理政,黎塞留还在的话。或许可以用类似二元帝国的方式变相承认精灵的地位,使李林无法轻易出手,然后以拖待变。可如今把持国政的是脑子缺根弦的中二王太子,要想让这位满脑子妄想的殿下认清形势……难度堪比中国男子国家队入围世界杯决赛,仅次于不让李林掀桌——那是中国男足世界杯夺冠等级的。

    “恐怕等到敌人的战车履带碾到了王兄的脚趾头。他才会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吧。”

    密涅瓦长叹了一口气。尝试了几次说服工作后,她已经彻底对路易的智商绝望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王兄是无法用现代思维思考问题的古代生物”。几次会谈下来,对任何与自己相左的意见,路易一律粗暴的斥责打断,不然就是毫不理睬。对父亲的健康状况不闻不问,对经济开始凋敝、民众生活水平下降的报告也轻描淡写地用“少开点宴会吧”、“为了胜利。身为查理曼国民有义务忍耐眼前的小小困难”、“和前线的战士比,他们已经很幸福了”等等全无心肝的话语一笔带过。那副极度自我中心的嘴脸彻底熄灭了密涅瓦最后一点期待,对这个自私狂妄的兄长彻底寒了心。

    几次交谈过程中,路易王太子来来回回谈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位神秘的圣少女。那种涵盖方方面面的详细问询,还有不怀好意的黏腻视线,现在想起来都会叫密涅瓦感到恶心。

    那并非意识层面所致,更接近于某种生理本能,类似于对危险的直觉。

    她决定和罗兰商讨一下此事,让他小心王太子的动向。正当密涅瓦开始整理阻止劝诫的言语之际。电话铃响了起来,在铃声的催促下,组织好的语句被暂时搁置,密涅瓦拿起了听筒。

    “喂,是我。原来是阁下您……对,是的……她确实在我这边……现在?不不不,当然没事情,只不过……什么?好的。我知道了。”

    搁下话筒,密涅瓦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表情。察觉到有些不对的罗兰出声问道:

    “怎么了?是谁打来的?”

    “是姬艾尔阁下,说是希望能为我和王兄进行调解,为了展现诚意,希望能让最近闻名吕德斯的圣少女陪同前往。”

    调解国家与王族间的纠纷是教会的工作之一。在精灵阵营的威胁日显的当下,促成查理曼各方势力合流,威慑精灵阵营是教会的利益所在。他们出头倒也没什么可以让人觉得奇怪的。

    可对最近大出风头的“圣少女”。教会的态度就有点暧昧了,迄今都没有明确的表态过。现在说要求圣少女陪同去做王太子的思想工作……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密涅瓦直言不讳的道出自己的直觉,这个邀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罗兰耸耸肩,晨曦般的微笑驱散了密涅瓦心中的不安阴霾。

    “这可是教会圣女发出的邀请,没有正当理由。不可能拒绝。况且这也是个说服王太子的机会。”

    “可是……”

    “不用担心,再怎么说都有教会圣女在场,王太子殿下是不敢乱来的。况且——”

    扣上白色手环,一片青苍色的光芒填满地图室,等到光芒褪去,威风凛凛的少女坦然说到:

    “这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同一时间,放下话筒的姬艾尔轻轻吁了口气,犹如艺术品般的纤细手指捻起银匙优雅地搅拌起自己的红茶,沉积于红茶底部的蜂蜜渐渐散开。

    一边搅动茶水,一边愉快地哼唱着。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歌声充满朝气。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赐给我们平安。)

    婉转的嗓音充满温柔和真挚。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银勺停止搅动,红茶宝石般的反射光照在少女脸上,染上动人的红晕。

    ,qui.,。(除免世罪的神之羔羊,求你赐给我们平安。)

    宛如祈祷一般,少女唱道。虔诚和慈悲的面容,让人不禁生出沐浴在圣洁光芒之下,洗去一切罪恶的感觉。

    这是一首祈祷圣歌。每位信徒都会颂唱,弥撒仪式时也会使用。

    ——神之羔羊。神学及圣典教义中原指作为理想的“为全人类赎罪”的祭品的角色,原型源于古代在逾越节时屠宰小羊,将羊血涂在门户边上的献祭仪式。

    这首歌的名字,唤作《羔羊颂》。(未完待续。)

8.军靴的足音(六)

    防卫军诸多特色之中,有一个非常古典,但没有外国同行敢于引进的规则。

    那就是一切开销都得自己掏腰包。

    上至执政官,下至大头兵,每人每天的伙食费用都一样。每月发饷时统一从军饷里扣除,军用厨房统一提供餐饮服务,不设小灶,大家一起享受斯帕姆、mre之类的黑暗料理,谁都逃不掉。如果你想吃牛排喝红酒,可以,请自掏腰包聘请厨师和仆人,食材也请自备。

    这其实是典型的军事贵族文化。在过去,人类的骑士们也是自己掏钱采购装备和雇佣仆人。一些骑士为了维持开销,热衷于与有钱贵族的女儿结婚,为此展开的求爱颂诗会和比武决斗被视为浪漫美谈。

    查理曼军队也曾坚持过这项古朴的传统,但随着一个又一个胜利,攫取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后,官员和军官们的脑袋开始发烫,他们渐渐沉迷于**和享乐,同时积极策划更多战争,以便为自己和部下谋求更多的利益。

    正因如此,执政官才不担心查理曼会调整战略,转走协调和平路线。要知道和平或许会为国家带来和平与安宁,消化战果还能带来一轮景气繁荣。但对军队来说,停战就意味着世界末日。裁军、转业、特权消失、军人地位低下……光这些就叫他们不寒而栗了。所以失去查理四世和黎塞留的约束后,这帮除了杀人啥都不会的丘八一定会将战争进行到底,直到拖着整个国家完蛋为止。要是谁敢挡路,那一定是神挡杀神,佛挡屠佛。

    有了查理曼充当反面教材,亚尔夫海姆防卫军对相关问题早有防范。适当的中饱私囊还在可容忍范围内。想搞产业链型的**就得有被肃清的觉悟。加上上面有个极端强势的上司,军饷又足够丰厚,实在没必要顶着掉脑袋的风险贪图一时之快。

    再说有《强制婚姻法》的存在,军队里的军官阶层大多已经成家立业,薪水还要养家。一般来说,防卫军官兵还是比较节约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

    推积如山的甜点。

    从卡路里到价格。足以让无数男男女女吓出心脏病的甜点之山。

    胃袋仿若无底洞,怎么吃身材都不会走形的两位亲卫队巨头,今天也在与甜品奋力搏斗。

    “……说什么‘那不孝女我管不了’就以为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叉起一块生乳酪蛋糕,维多利亚一脸愤懑之色。

    “你指望他说什么?和那位大人翻脸,又或者大义灭亲?”

    咽下提拉米苏,尼德霍格满脸不屑。

    防卫军里的特例就是这两位尊贵的古代种。

    他们是古代种,也是光荣的亲卫队巨头,早早就将家产投入财团的运营发展中。享有巨额原始股分红,如今早已是家财万贯的大富豪。甜点之山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金钱、权利、地位——常人为之奋斗一生尚不可得的一切集于一身,维多利亚依然表现的缺乏满足感。

    只因为这些东西并不是她最渴望得到的。

    表面上,她与尼德霍格地位尊崇,但这仅限于下位种族的世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龙族社会边缘化的一群,只比被放逐的阿兹达哈卡好上那么一点。基于“不被承认的”自卑和“让老家伙们拜倒在脚下”的复仇心理,红之龙才选择在李林麾下效力。

    所以她才会那么在意法芙娜成为罗兰的同伴之后。龙族的——尤其是那位族长的反应,结果却让她失望了一把。

    “只要龙族不直接跳进来选边站。那位大人也不必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如果你真那么期待老头子的反应,等金色大小姐被抓或被杀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那对父女到时候会露出怎样沮丧狼狈的表情呢?真叫龙期待。”

    “谁知道,那又不是我的菜。不会让我感到高兴,也不会让胃口变好。相比之下给执政官洗洗衣服就能让我吞下三缸白饭。”

    亲卫队队长一脸陶醉亢奋,游离的双眼放出异样光芒。

    如同骑士有侍从照料生活。执政官的起居饮食也有一部分由亲卫队队长负责,衣物的清洗更是不容他人染指。

    其实这也没什么。像李林这种仇人排队能绕世界三圈的鬼畜,安保需求势必成为最优先事项。由亲卫队队长清洗衣服,至少不必担心有歹徒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弄到衣服上,以此谋害伟大领袖。

    唯一的问题是洗衣服的方式。

    亲卫队队长不用洗衣机。也不用手洗,洗衣粉、洗衣液什么一律退散。他洗衣服的方式可是非常龙族的。

    正确的尼德霍格流洗衣法如下:第一,解除变化,恢复龙形;第二,将一周积攒下来的整整一缸执政官衣裤袜子高举过顶,张开血盆大口,眼都不眨一下的一口气全倒进嘴里;第三步,细细品味般的慢慢咀嚼,以只溶解脏东西的唾液浸洗容易受损的内衣,足以咬断世界树树根的牙齿上下运动去除外套上的顽固污渍;第三步,以拥有钢铁般坚韧和触手般柔软的长舌将衣物拧干脱水,然后挂起来晾干就行了。看,就像用了汰渍一样白,还有特别的香味!

    备注:如果遇上阴雨天气,可以用“龙息”或荷电粒子炮给雨云开洞,确保阳光日照。

    “知道吗?那位大人的原味胖次,那种灵魂都要融化的感觉在舌尖上扩散纠缠时,会在脑袋里自动描绘出那位大人的身体曲线,平坦的胸膛、坚实的腹部、光滑圆润的臀……光是想想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恨不得把内裤戴在脸上,用力呼吸那芬芳啊!!”

    “嘴角的哈喇子就当没看见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本人的面发表这种感想……没问题吗?”

    “唉?”

    听了维多利亚的话,尼德霍格僵硬地转向背后。

    “哎呀。”

    优雅的身姿。一如往常的温和微笑,此刻散发着冰川般的刺骨寒意。

    “你们好像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可以让我听听详细内容吗?”

    “阁、阁下?!噗啊!!”

    没能把“什么时候在那里的”问出口,尼德霍格下巴挨了一脚,身体飞上了半空,重重落下。还没等他和大理石地面做亲密接触,踢腿的暴风雨压了上来。

    一秒30记的高速踢腿将沉闷声响练成一片,听上去就像一台需要上油的撕布机全力运转,精心设定的踢击使尼德霍格无法落地也不会被踢飞,只是停留在空中不断承受踢腿。

    过了足足一分钟,维多利亚开口提醒到:

    “阁下,再踢下去会出龙命的。”

    一记完美的高抬腿上踢,亲卫队队长火箭般窜向上方,一声爆炸般的巨响过后。尘埃和水泥碎屑徐徐落下,亲卫队队长的脑袋完全陷进天花板,身体随风晃动,从肢体还在抽搐抖动这一点来看,应该是还活着。

    李林随手拉过椅子,大喇喇地在维多利亚对面坐下,可能看多了类似情景,同在食堂里用餐的官兵整个过程看都不看一眼。专心的享受自己那份午餐,只是聊天的音量比之前小了一些。

    维多利亚默默收拾着自己的餐具。任谁都看得出来。执政官貌似心情不佳。维多利亚却知道,事情并不单纯。一贯以理性和自制力著称的执政官不可能仅仅因为尼德霍格的痴汉发言就重赏一顿“面目全非脚”,一般也就是一记修正拳罢了。

    显然,有什么人踩到这位的尾巴了。

    “维多利亚。”

    李林平静的问到:

    “如果有人想偷走你最珍贵的宝物,你会怎么做?”

    “宰了。”

    没有犹豫,维多利亚回答到:

    “把抢夺财宝的家伙全宰了。有嫌疑的家伙全宰了,疑似有那种想法的家伙也宰了。满怀诅咒地全杀掉,还要对他们的后代降下世世代代不幸的诅咒。”

    龙族对收藏品的执着广为人知,对侵入领地盗取财宝的家伙,他们绝不会客气。

    不光是龙族。谁都有不能被他人介入的领域存在,只是每个人的禁忌对象不同罢了。

    李林并不存在类似“执念”、“妄执”的情感,包括布伦希尔在内的身边人都认为执政官在私人感情方面的要求相当低,不至于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多少也有点清心寡欲的味道。

    可这并不意味他是清静无为的隐士、慈悲为怀的圣母。他一样有不能容忍的事情,踩到底线的人一样要为此付出代价。

    比如说,妨碍、破坏他的计划,试图搅局的混蛋。

    每个人都讨厌搅局的混蛋,特别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的家伙。这一次有些家伙不但试图搅局,还出门第一脚就猛踩执政官的尾巴。

    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尼德霍格。”

    轰的一声,天花板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烟雾还未散去,脖子上套着一圈水泥狗带的亲卫队队长向根标枪一样挺的笔直。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陪我出趟门。”

    李林露齿一笑,戳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到:

    “有些落伍的家伙迫切需要接受如何做人的教育,首先就从‘动别人的玩具必须死’开始吧。”

    #########################

    圣母院()。

    吕德斯最古老的宗教设施之一,也是最古老的宗教土地之一。远在吉尔曼尼亚王国时代,这块地皮就是一座祭祀母神的神殿,如今这座坐落于西提岛上的哥特式建筑是教会吕德斯教区的主教座堂。之前的“长刀之夜”中,不少建筑被损毁,圣母院却奇迹般完好的保存下来,一砖一瓦都没有受到损害。不少信徒认为这是母神的庇护,是神迹,全然忘了防卫军压根没接近过这附近。否则以那群拆房专家的做派。这一带会变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好。

    不管怎么说,这座耗时180年才完工的历史建筑逃过了一劫,如今圣母院正在见证查理曼乃至全世界的历史时刻。

    两名少女漫步在堪称活历史的长廊当中。

    年级相仿的两位少女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左边身穿修女服的那位犹如圣洁的白百合,给人柔弱温馨的感觉,右边身穿便服的少女则给人以洗脸沉稳的感觉。仿佛悄无声息前进的母豹。

    诸国目前还不存在“旅游业”的概念,也没什么组织旅游的劳工组织,更不要说价格亲民的傻瓜相机。会进入宗教设施的必然是信众,在这种有深厚历史背景的圣堂里,信仰再浅薄的人也会感受到神圣肃穆的氛围,自觉收敛举止。

    路线的最开始,是接近成年人身高一倍的巨大母神像伫立在眼前。

    和亚尔夫海姆大而无当的巨大化雕塑截然不同,造型的细腻是压倒性的。

    充满慈爱的瞳眸,洋溢母性光辉的微笑。温柔的臂膀揽抱着象征人类的婴儿,每一根手指都注有毫无吝惜的母爱,就连衣服上每一个褶皱都寄宿着崇敬的精神。

    一尊母神像便足以让最聒噪的老太太闭嘴,在母神像两侧的祭坛浮雕和绘画,更是让人心生灵魂被净化的感觉。

    洗脚的圣人浮雕;

    鸽子或小羊等,有着象征意义的动物围绕着圣人的绘画;

    在奢华的银工艺边框包裹下,叙述勇者屠龙的壮丽彩绘;

    天顶上七色光芒交错,表现神之使者圆阵的彩色玻璃;

    描绘于无形之中的杯子、花的数量和种类。就连窗框的颜色和排列都有着神圣的典故。或者象征圣人,或者吐露宗教的立场。又或者诉说时代的纠纷。

    跨越10个世纪,为打动人类意识而磨练的技术精华就在这里,在充满历史和信仰的空间内,人们只能拜服,言谈举止充满恭敬和小心翼翼。

    罗兰亦不例外。

    身穿朴素的女式便服,低头聆听姬艾尔对浮雕想要表现的典故进行讲解。表情肌一点点僵硬,胃袋越来越沉重。

    同时承受慢性胃溃疡和面瘫的过程,绝不是让人愉快的体验。

    受李林全套“斯巴达式父爱教育”的影响,罗兰很多观点都倾向于无神论和唯物辩证思维,对宗教神学和唯心主义持保留态度。

    神爱世人、众生平等、善恶循环——这些听上去都很美好。可亚尔夫海姆不同样在宣扬“世界变革”、“消灭不合理”、“建立新秩序”?光从宣传语言上来看,大家都在追求同样的目标,理应携手共进才是,可事实上纷争从未停止过。高喊着“我是正确的!”,以此为理由消灭与自己想法相左,甚至仅仅是“有嫌疑”之人——这种事情在宗教界似乎特别盛行。

    屠杀异教徒、宗教裁判、异端审问、强迫改宗、焚烧一切异族文化相关之物……说到教会历史,似乎就是通篇杀杀杀、烧烧烧,外加一堆脑满肠肥的神职人员敛财、通奸、恋童癖。文化与善行的篇幅与之相比,简直乏善可陈。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对教会最贬低、评价最激烈的并非异教徒和异端,恰恰是那位“神意代行者”。

    ——业绩不佳的部门经理偶然坐上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不想从不适合自己的位置上下来,于是和董事长新委任的ceo对抗,而他们用来对抗的手段是秀下限和撕逼。

    ……

    先不论身为神意代行者做这种发言是否合适。以公司内部关系来类比母神、教会、神意代行者的关系倒是浅显易懂。

    位居顶点的董事长,负责执行的ceo,负责支援运营和联系上下级的中层部门——三者的关系便是如此。

    自吉尔曼尼亚王国灭亡以降,历任神意代行者的表现都难堪大任,向吉尔曼尼亚王国那般,由神意代行者出任国王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为此母神才将一部分权限下放给教会。如今有了李林这样不贪权、能力又强的优秀员工,顶层哪里还会在乎无能中层在企业转型过程中是死是活。这又不是做慈善,派不上用场的垃圾被清理掉或是成为转型过程的牺牲品是理所当然的。

    从效率和经营的观点来看,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构成教会的,是人。不是数学模型的拼图,不是公式中的因子。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按自己的想法行动。

    这是不折不扣的叛乱行为,母神和李林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明知道这一点,教会还是介入了查理曼内部纷争,力求促成密涅瓦和王太子合流,通过支持查理曼遏制精灵阵营的快速崛起。

    之所以敢于如此,是因为被逼到了墙角,已经开始不管不顾了?还是……手中攥着什么能避过这种灾祸的王牌?

    穿过积累艺术和历史的长廊,一位中年修女出现在面前,带着紧张的表情欠身行礼后,转身将她们引向深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修女低头站定在深处房间的门前。

    姬艾尔朝修女轻轻点头后,向罗兰微微一笑,获得表示“准备好了”的点头回应后,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里面是一间小小的会客室,身穿便服的路易王太子正一脸百无聊赖,看清姬艾尔身后的少女面容时,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装作没看见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罗兰紧跟着姬艾尔,抬脚跨进了会客室。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只留下一言不发修女站在门外,昏暗笼罩了通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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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11/ 第一时间欣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所写的《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为转载作品,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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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