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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开场魔术(二)

    翻开战争史,人们不难发现,但凡蓄谋已久的战争大多以某种形式的奇袭、偷袭开场,其中不乏不宣而战的例子。可既在战术上达成奇袭的效果,同时还能占据国际道德和外交准则制高点,最后还圆满成功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没有不代表不会有。智慧种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挑战各种极限的历史,总有人想搞个大新闻,让自己成为一根闪耀的凤毛,只不过大多数人最后都成了挑战智商下限的典范。

    如今又有两位挑战者站上了历史的擂台,让人称奇的是,这两货居然是这么相似——他们都是现有秩序的挑战者,都把国运寄托在一场决定性的战争上,而战争的成功又都寄托在“奇袭开局,快速取胜”之上。

    要不是查理曼王国和亚尔夫海姆之间还有制度和种族的差异,大家一定会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出双胞胎之间相爱相杀、抵死缠绵的精彩大戏。

    正因为战略思维的近似,所以双方发生碰撞,进而全面撕破脸的开端注定是以一场遭遇战为开端。不管查理曼那边是怎么想的,亚尔夫海姆是早有觉悟的,罗兰离开大帝号之后不到15分钟,防卫军便已进入第二级警备态势,所有在役军人取消休假,预备役动员体制随时准备启动,海外基地和航行中的军舰、商船随时戒备可能的袭击。

    相比亚尔夫海姆带着一点亢奋的谨慎,查理曼在挑起事端时,除了极一小部分心急如焚的知情者,举国上下正沉浸在左一个“大胜”、右一个“大捷”带来的迷醉之中,根本没人冷静的环顾一下自己的周围,思考一下越来越险恶的未来。不负责任和轻率占据了所有人的脑袋。理智和清醒根本没有市场。

    就这样,亚尔夫海姆耐心的制作好了绞刑架,把绞索套进查理曼的脖子后,查理曼兴高采烈地踢掉了脚下的凳子。

    欧仁.德.博阿尔内伯爵少将对自己所扮演的历史角色一无所知,和他的祖国和上司一样,对自己即将发起的行动有什么意义。会带来什么后果一无所知,伯爵欣喜地对准支撑国家不被吊死的凳子提起了脚——

    平心而论,这位伯爵并非占据军队主流的狂热军国主义者,还是王太子麾下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堪称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道德楷模:正直、勇敢并且对王太子无限忠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军队经验,尤其是指挥浮空舰队作战经验不足。不过博阿尔内伯爵之前在里加前线打过几次遭遇战,颇有斩获,也算是表现不错了。况且接下来的任务并不是正经的舰队对决,只是一场小规模突袭。考虑到任务的特殊性以及背后的政治计算,指挥官忠诚度比能力和经验更来的重要。

    毕竟,对财团摊牌的第一枪不是谁都敢开和能开的。

    财团的触角无处不在,谁知道查理曼的上层到底有多少人被“利益”这张蜘蛛网缠住夺走了骨气,所谓“‘机密事项”对财团来说不过是装在竹篓里的水罢了。

    过去针对财团行动失败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情报泄露。对方得以提前湮灭物证,动用律师团进行司法反击,收买证人和法官等等,更有甚者直接以武力进行还击——君主制国家的正规军队修理财团不成。反被财团私兵各种吊打。不论以何种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多少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挫折和无为终将成为过去。军人的真正价值——保卫国王的剑与盾,秩序的守护者——即将得到展现。根据情报,这支船队搭载有违禁物品,其严重程度超过财团以往任何一次不见光的运输。一旦成功捕获其中一艘——最好是全部捕获——财团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而且王太子还特别指示,船员和货物要一起俘虏,这牵涉到一桩巨大的丑闻。巨大到足以颠覆整个财团。

    以此为契机调动民心和舆论的话,那么被财团夺走骨气的上层也不得不有所作为。在这股浪潮面前,财团这只怪兽也不得不低下脑袋,乖乖被戴上项圈吧。

    以上美好的愿望都是以此次行动成功为前提才得以成立,至于行动是否会成功……博阿尔内伯爵觉得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小型货船4艘。中型货船1艘。”

    伯爵放下望远镜,嘴角扭曲起来。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作战,只是单方面的狩猎跟蹂躏。”

    环顾四周蓄势待发的10艘三级浮空巡洋舰,再看看立足的二级浮空巡洋舰拉.加利索尼埃号巡洋舰,装备精良,军官士兵个个意气风发,时刻准备着将陆军的大怨敌财团打到扑街。

    没错,怨敌——陆军上下都是这么称呼财团的,从这一称呼就能看出陆军对财团的怨念有多么深刻。继“海军国贼”、“提坦斯混蛋”之后,陆军马鹿们最想打倒的就是一天到晚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没事就给自己穿小鞋的财团,如今大好时机就在眼前,身为王国“中流砥柱”的陆军哪能不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船舰数量11:5;

    火炮数量112:0;

    战力差距一目了然,根本无需考虑任何战术,碾过去就是了。用查理曼时下流行的宣传说就是“如此怯懦无能之鼠辈,焉能阻挡王国英勇无敌之骑士?”

    “发信号叫他们停船接受检查,胆敢反抗或逃跑的话——”

    伯爵抚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不用警告,直接击沉。”

    #########

    伪装运输船队指挥官艾伯哈特.林茨中校看到远方的航行灯后,第一时间下令拉响战斗警报。

    调入后勤部指挥运输工作之前,林茨中校是海军袭击舰“企鹅”号的二副,在南方的茫茫大海上坑过人,吃过亏,上过当。属于资深职业海贼。有着这一层经历,博阿尔内伯爵和他那票业余菜鸟海盗一出现就引起了中校的警觉。

    尽管全面战争已经打响半个月了,查理曼本土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没有灯火管制,各种船舰夜间流量航行时也灯火通明。这时候一群浮空巡洋舰一半关着灯抢占上风位置,另一半鬼鬼祟祟的跟在屁股后面的越来越近……只要神经没粗到擀面杖那种程度。没有谁会对此无动于衷。

    会碰上查理曼的浮空巡洋舰,或许是他们很难得地热心巡逻或者航行练习,可在货船的航线上进行穿插航行,还摆出夹击的态势,这就只能怀疑对方准备采取某种敌对行为了。

    “全体人员就位,打开枪械库分发武器,武装人员在下层甲板待机,整备员确认货物固定是否完好,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一口气下达指令后。中校一边继续观察浮空巡洋舰队的动向,一边暗自咒骂自己的坏运气。

    这支小船队自拉罗谢尔,目的地是阿让托拉通。光看航线看不出什么门道,战争开始后,各种满载原料和工业成品源源不断输入阿让托拉通,在铁路运输已经临近饱和的状况下,原本只对海外开放的空中航线开始延伸至查理曼本土。像林茨中校的运输船队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了。

    只有财团和防卫军自己知道,“增强军备生产”的借口之下。亚尔夫海姆正快速收拢控制区域外的资产。原料、产品、生产设备所有能运走的就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就想办法用故障之类的理由进行破坏或封存。这支小船队正是承担此项任务的部队之一。船上满载工业成品油、生产模具、精炼矿石之余,还装载了一批刚下线的88炮炮管、100箱组装完毕的冲锋枪和200000发子弹。

    光那些炮管、枪弹被查出来就够麻烦了,更麻烦的是为了防止可能遭遇的袭击,这些按照自由轮标准建造的货船还安装了可收放隐蔽的舰炮,火力甚至超过了一战时英国佬的q船,直逼防卫军现役袭击舰。可能是空军的大人物们看海军干海贼干得风生水起。自己也想捞一票吧。

    以瑞达号为例,其船艏船尾各有2座可升降的双联装12.7㎜高射机枪,这倒也还罢了,可船艏靠后的位置那门可拆卸的16联装107㎜火箭炮就叫人擦汗了,船体舯部隐藏的2座炮廊式双联装128㎜速射舰炮更是让人怀疑这条到底是袭击舰还是货船。

    那2门炮也是颇有来历的。堪称防卫军总装备部工程师的脑洞史缩影。

    众所周知,防卫军装甲部门对大威力火炮有着特殊的爱好,工程师们更是高初速战车炮的坚定支持者,要不是执政官把关设计方案的审批,只怕什么千吨级陆地巡洋舰、搭载800㎜巨炮的终极战车也被这群偏执狂给造了出来。连续在最高boss那里碰了几回钉子后,防卫军超级战车和无敌战车炮一度有暂停研究的趋势,一众炮塔教徒一合计,递交了一份关于储备研究资源的报告。

    研究员和工程师们在报告中声泪俱下,对停止大威力火炮痛心疾首,当然大家一定会服从大局,服从组织。不过光是继续折腾88炮也不是个办法,最多几年,这种万金油的潜力就会被榨干。到时候再启动新型火炮的研究未免有些仓促,从零开始研制一门火炮的周期不会太短,5~10年是正常周期。当中要是发生什么变故和技术困难,难保不会发生成本飙升、研发周期漫长、刚装备就落后等等问题。届时他们成了国贼必须一死以谢天下事小,耽误了八纮一宇的伟业可是百死莫赎。有鉴于此,是否可以启动几个实验性质的研究项目,成不成不去管他,至少保留了研究力量,也为日后相关研究储备了技术。

    李林一看这份像是死谏的报告书就知道炮塔邪教徒们的脑洞要往哪里开,不过他也没有否决这份报告。

    谁都知道征服世界是一项长期工程,天知道人类那边哪天会不会开脑洞,研究出自己的水柜,虽说性能铁定赶不上精灵手里那一堆喵系战车,但狼多了能咬死虎,蚂蚁够多能吃大象,满山遍野的马克i也能碾死孤军作战的老虎。预研一种新火炮或战车也还在亚尔夫海姆财政和研发力量可承受范围之内。

    在另一个世界,某大国冷战那会儿为了抵挡不知哪天冲过边境的毛子钢铁洪流,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不光让强五甲顶着“威力巨大之大东亚决战用五式甲型原子力特攻机”的名头随时准备抱着狂飙一号蘑菇弹飞西伯利亚搞神风,从帝国主义那里引进105㎜神器装在自家五对负重轮上,还自顾自的研发“大东亚决战用58倍径120公厘战车炮”,最终弄出了89式这种现代版斐迪南驱逐战车。在李林想来,以精灵阵营还算宽裕的经济环境,至少也能搞出类似的东西,不至于血本无归吧。于是大笔一挥,放行了。

    事实证明,一贯精明的执政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显然低估了那票脑洞比脖子还大的家伙。

    设计师们的构想可以说是很直线的。他们的想法是既然88炮这么成功,那么放大增强就好了。

    我们要更长、更粗、更强的火炮!我们要更长、更粗、更强的火炮!我们要更长、更粗、更强的火炮!因为很重要,所以要喊三遍!

    他们想要增强火力,于是口径从88㎜放大到128㎜,身管为55倍径,1000公尺射击距离上,命中法线为30度时,可击穿230㎜匀质装甲钢,2500公尺距离上秒杀米鬼的潘大头、毛子的钢铁2号战车毫无压力;他们想要加快射速,于是火炮高低方向调整全部是电机驱动,火炮装填同样使用电力辅助,理论射速达到每分钟20~24发;然后他们还不满足,又开发了150㎜和170㎜的……

    “你们这群渣渣!全部都该咔咔!”

    执政官冲冠一怒,拍了桌子摔了笔之后,他们终于消停了。但炮已经造出了好几门,就连代号“鼠”和“e-100”的战车底盘也各完成了一辆,木已成舟,只好先把这些大家伙利用起来充实齐格菲防线。多余的要么送去亚尔夫海姆配属各防空塔,要么就装上货船充当自卫火力,瑞达号上的4门炮就是这么来的。

    虽说不是专业舰炮,以此为基础的舰载高平两用炮还在绘图板上,不过林茨中校相信,假如查理曼佬真有什么图谋不轨的话,光瑞达号就能给他们一个众生难忘的教训。更不要说那些小型运输船上也都安装有一门88炮,单论火力输出的话,这支运输船队凌驾于同等数量的人类浮空巡洋舰,找他们麻烦纯属作死。

    带着老鸟固有的自信、对人类的轻蔑,以及一丝隐约的忐忑,中校昂首看着查理曼浮空巡洋舰一点点逼近。(未完待续。。)

4.开场魔术(三)

    军医和医护兵手忙脚乱的把林茨中校和船队副指挥官豪森少校抬下去,地上的血污被沙子覆盖住,防止有人因为踩到血滑倒。暴脾气的包尔少尉站在左舷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声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后方不远处一团燃烧的火球正坠向地面。

    (这下可麻烦啦……)

    用力搔着脑袋,帕西法尔一脸苦闷。

    当不怀好意的巡洋舰要求船队停船接受检查时,林茨中校一口回绝了这个极度可疑的要求,然后下令船队提高戒备。可接下来对方提出派人上船例行检查,无需停船的时候,中校踌躇了。

    林茨中校的袭击舰生涯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劫船经验,在他记忆中,还没有那条船是被一两个人给劫下来的。一般都是伪装成商船、别**舰的袭击舰靠近懵懂无知的猎物,突然间撕下伪装,开炮命令对方停船。这是标准的劫船流程。而如今对方只是要求派人登船确认航行目的,这种情况下贸然拒绝引发冲突,导致撤离工作失败可谓得不偿失。加上对自己船队的武力的自信,中校同意“空想”号二级浮空巡洋舰平行航行,派人登船查看航行日志的要求。

    林茨中校对伪装袭击舰的作业流程的理解没有错误,但他忘记了防卫军的技术水平远比诸国领先,那些袭击舰无需靠近目标搞接舷战、近舷战,远远撸炮就能结束战斗。查理曼军队可没有这种便利,于是他们只能按照最古老的方式来劫船——跳船白刃战。

    一边是思维惯性,另一边是受条件限制的僵化思维,两边就在各说各话的情况下演出了一幕心有灵犀,配合紧密的戏码。本来这出戏还可以更加像样一点,可林茨中校非要绅士地等查理曼佬自己离开。而查理曼人又太心急了一点,刚接舷就一声怪叫抄家伙上了。本来很有看头的夺船大战变成了带着一点黑色幽默的单方面屠杀。

    精灵这边早有准备,查理曼人刚“嗷”一嗓子,陆战队立即冲了出来。冲锋枪和9㎜空尖弹的组合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中堪称超级作弊器,那边单发火枪才刚打出一枪,还来不及抽出别在腰间的另一只火枪。那边已经扫掉半个弹鼓。等到双联装12.7㎜机枪座升起加入战斗后,甲板上发生的事情就只能称之为屠杀了。

    前后不超过10分钟,试图夺船的查理曼人都成了筛子或碎尸块。就在这时,128㎜炮开始发威,无愧于“128㎜机关枪”的外号,一连串高爆炮弹打入空想号的船壳。可由于双方距离不足100公尺,炮弹初速又过高,最初8发炮弹全部贯穿敌舰在另一侧爆炸,毁伤效果几乎和实心炮弹一样。炮手们大骂“废柴”。连忙换上白磷燃烧弹,不一会儿就把那条木壳巡洋舰变成了会飞的焚尸炉。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后,仅剩一段燃烧的船艉坠向地面。

    完美的胜利,可帕西法尔和其他船员一点都笑不出来。

    战斗中瑞达号只产生了五名伤员,其中包括船队正副指挥官。林茨中校是第一位伤员,不知道查理曼人是怎么想的,登船的突击队里居然有弓弩手,那位射手登船时踩空摔倒。结果扣下扳机,那支箭好死不死刚好射中林茨中校的膝盖。站不稳的中校刚刚躺倒在地。又被不知哪里打过来的火枪打穿胃部。总算林茨中校的运气没有用完,副指挥官豪森少校冲上去把他抢了回来,这个过程中少校也中了一枪。

    由于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状况,这支船队的指挥机构事实上已经被一锅端了。

    运输船队依然占据火力上的优势,但失去指挥和敌军主力尚在并开始展开包围的事实势必会对士气造成影响,况且失去指挥官后。军衔最高的就是五位船长。可他们都是上尉,一般遇上这种情况应该以旗舰舰长为最高指挥官,可这支船队终究不是一线作战部队,不能指望他们像正规舰队那样反应迅速,恐怕平级指挥终究还是会给之后的战斗带来问题。这样下去的话——

    “帕西法尔中尉……”

    正当帕西法尔一脑门子官司时。林茨中校的担架经过身旁,痛苦难当的船队指挥官呼唤着年轻的中尉。

    “船队的指挥权交给你了……”

    “我?”

    不仅仅是当事者,周围纷纷露出惊讶错愕的表情。

    “可是我……不,下官只是一介中尉,也没有实际指挥舰队作战的经验啊。”

    “……本船队在入港卸货之前,都在后勤部管理之下。”

    “……”

    军队体系内,军衔是一种身份地位的标志,通过军衔划分等级,任何人不得僣越。但防卫军内部还有一套以职务高低划分等级的系统,根据这个官僚风格十足的规则,划归后勤部管理的船队,除了船队正副指挥官,最大的就是帕西法尔这个后勤部现场人员。就理论上来说,他比所有船长都大半级,客串一把提督也没啥问题。

    “再说你的军事才华也……”

    话未说完,中校昏了过去,军医急忙让医护兵把膝盖上还插着箭的中校抬了下去。

    “中校对你的评价相当高呢。”

    骂完了人跑回来的包尔少尉正好听到结尾,平日里总有点看不起“后勤部小白脸”的少尉此时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脸上满是亢奋。

    “是吗?”

    帕西法尔苦笑了一下。

    对一个志在当薪水小偷,希望尽早退休当历史学家过安稳日子的家伙来说,“军事才华”这个词简直像是讽刺。

    事到如今,对此多做感慨也无益。

    “打开通讯装置,我要以现场指挥的身份接手舰队指挥。”

    戴好军帽,帕西法尔冲向舰长室,三分钟后年轻的声音顺着无线电的波浪涌入每一艘运输船里。

    “通告船队全员!我是后勤部外派现场监督的帕西法尔中尉!旗舰瑞达号遭遇敌军偷袭,林茨中校不幸负伤。依船队指挥官命令。由本官代理指挥船队!”

    “怎么可能!”

    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是赫尔曼号船长施耐德上尉,上尉几乎把脸贴上界面,声嘶力竭地大吼到:

    “不过是个后勤部的中尉,有什么权力来指挥舰队实战!难道靠文件和图章来打仗吗?!”

    “非常抱歉,上尉阁下,事实上正是靠文件才让仗打得下去的。”

    不卑不亢的回击后。帕西法尔从公文包中抽出了一张文件。

    “……依据《船舶征用条令》,征用船舶正式划归所属前,统一由后勤部调度管理,实际运用由相关部队全权管理。但抵达目的地前,船只及船上装备、酬载均属于后勤部现场人员管理范围。加上船队指挥官的命令,本官接手船队指挥完全符合相关条例。若有不服,请上报司令部递交正式文件。”

    施耐德上尉涨红了脸,通信界面上其它三位上尉也露出吃到苍蝇的表情,站在帕西法尔背后的库鲁迪欧.法伦海特上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苦笑。

    帕西法尔的发言摆明了是用官阶和命令体系压制不同意见的官僚做派。甚至还有一点狐假虎威的嫌疑。不过当前情况下最重要的绝非论资排辈和道德公正,统一指挥体系才是第一要务。正如自航海时代开始以来,船长就是船上犹如神明的存在一样,想要控制一群桀骜不驯的船长,最快最简单的做法无益是强压而非安抚。况且以运输船队的技术优势,最差也不过是落荒而逃,有谁跳出来承担责任的情况下,船长们也很愿意交出指挥权。

    道理并不复杂。只要耐心思考一下的话,最后谁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但危急之下。能想到并且果断付诸实施,这份心思和决断虽说还不能称之为名将,但毫无疑问已经具备成为名将的基础了。

    (这场战斗或许会变得很有趣呢。)

    法伦海特上尉微微扬起眉毛,继续聆听帕西法尔的发言。

    “请各位船长上报自舰状况,包括性能参数、受损状况、人员数、弹药残量。”

    下达指令后,帕西法尔深吸了一口气。令军官和士兵们得以消化急剧变化的状况。

    “诸位不必担心,只要遵照本官的指令,必定能脱离险境。虽然眼下的状况不太好,但最终获得胜利的必然是我军!”

    (我也会说这种自吹自擂的话啊。)

    吞下苦笑,帕西法尔继续展现“临危不乱的指挥官”的风采。身为指挥官。绝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面出来,船队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新指挥官,任何一点微小的表面情绪变化都会影响到他们。他只能抬头挺胸,用乐观的态度来面对一切。

    “我军是不会输的,迄今为止光荣的防卫军没有一次败北!请集中精神专注眼前的战斗!完毕。”

    上尉们反射性的立正、敬礼,一两秒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向一个中尉敬礼,心中有一万头那啥动物奔腾而过的船长们立即转身喝令船员收集、整理各种信息。

    不到3分钟,所有情况都汇报了上来。实际上作为现场监督,帕西法尔比谁都清楚每艘船的详细情况,而汇报上来的情况也和预想中差不了多少。

    由于林茨中校早早下达警备命令,除了瑞达号之外,汉马堡号、留比凯号、威廉.古斯塔夫号、奥古斯都号四舰并未受到实质上的损害,只是消耗了一些弹药。人员和船只都处于良好状态。

    如果是平时,帕西法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船队爬升高度、提高航速跑路扯呼。这种时候可不是发扬大无畏英雄主义的时候,谁要骂“胆小鬼”就随他去骂吧,本中尉最擅长的就是跑路、下套、喝红茶,有本事你咬我啊?再说上面要追究的话,也还要先看看自己写的命令书。“遭受敌军袭击时,可直接还击消灭敌军,但严令禁止会让舰船本身喝搭载之物资陷入危险的所有行为”——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命令书上,走到哪里打官司都是帕西法尔赢。

    然而眼下逃跑也成了一项具有相当难度的任务。由于每条运输船都接近超载。本来就不怎么快的货船就算开足马力也只比顺风的风帆战舰快上一两节,爬升高度更是会要了引擎的命。眼下敌军正好有4条占据上风位置的风帆浮空巡洋舰抄了帕西法尔的后路,前方则有6艘新造蒸汽动力木壳巡洋舰开始抢占t字横头阵位。冒冒失失调头转向只会增加对手完成夹击包围圈的时间。等对方完成两条平行战列线时,这边恐怕还在乱糟糟的调整队形,就算靠着火炮性能上的绝对优势杀出一条血路,但几条货船遭遇集火射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奥古斯都号上满载的工业油料,万一船队挤成一团时,这货恰好被打爆……那妥妥的是大家一起药丸的节奏啊。

    (抛弃货物加快恢复正常动力输出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就是事后被追究责任挺麻烦,再说从对方的指挥官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显然是倾向于堂堂正正作战的‘模范军人’,这种类型遇上逃窜的敌舰,第一反应一定是——)

    帕西法尔摘下船型便帽,习惯性的搔搔头发。重新戴上军帽后断然下令:

    “以瑞达号为中心,僚舰排列轮型防空阵!”

    “什么?!”

    四个上尉瞠目结舌,只有法伦海特上尉若有所思的看着帕西法尔。

    “敌军的目的不是要击沉所有战舰,而是获取战舰上的物资以达成某种目的,否则刚才根本不必派遣突击队展开接舷战,直接让小艇装满炸药,靠近各舰之后引爆就行了!虽不知敌军目的究竟为何,可如果敌军确实是以俘获战舰为目的。接下来势必会派遣飞兽部队扰乱我军阵型,阻止我方抛弃物资加速撤离的同时。为舰队组成战列线夹击本船队争取时间。”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

    “侦测到敌军飞兽升空!!”

    瞭望手的声音高亢尖锐,犹如男高音的高拔嗓音下,上尉们的脸色再三转变。

    “以本船为中心,立即转换防空阵型!汉马堡号、留比凯号前出!威廉.古斯塔夫号、奥古斯都号垫后!别让那些会飞的杂种摸到我们的屁股!!”

    “是……是!!”

    法伦海特上尉及时的大喝唤醒了船长们,各船开始依照指令机动,对空机枪朝天空洒下曳光弹的弹幕。时不时有一两只狮鹫和佩利冬的身影被照亮,随即隐没在夜色之中伺机再度向引擎和舵机发起突袭,双方就这样一进一退,一面朝着前方移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稍稍松了一口气,帕西法尔盘腿坐在指挥桌上。面对指挥官严重违反军容军纪的行为,士兵们却觉得格外安心。谁也不知道年轻中尉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气定神闲。

    目前,形势的发展仍未超出预测范围之外,敌军未能如预期般停下船队的脚步,却也成功的绊住了对手的步伐,双方船队正一边航行,一边慢慢组成字母“h”的阵型。左右两侧是查理曼的战列线,夹在中间的是运输船队。相信再过不久对方就会缩短间距展开炮战,轮型阵无法发挥全部舰炮的威力,对方有很大机会以火炮数量进行压制,再度展开接舷战夺船。敌人的意图已经充分表露在行动上了。

    问题是出在我方的行动上,若能按照他的构想来做还好,但走错一步的话,就有全军覆没之虞,届时又该怎么办辨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搔了搔头发,帕西法尔小声自言自语。

    他不是全能的母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之代言人,他无法预测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采取鲁莽的行动。

    帕西法尔所能做的,仅仅是能力和责任范围之内的事情,这之外的,是谁也无法面对的。(未完待续。。)

4.开场魔术(四)

    “我们已经赢了啊。”

    放下望远镜,博阿尔内伯爵满足地感叹着,一众军官立即附和。

    这绝不仅仅只是谄媚。随便拉出一个对舰队作战有点经验的家伙看看眼前的局势,他一定会得出两个结论:查理曼人赢定了;财团运输船队的指挥官是个根本不会用兵的笨蛋。

    从查理曼人的角度来看,己方尚有10艘巡洋舰,运输船队仅有5艘武装运输船,其中只有最大的那条旗舰安装了大口径舰炮,其余船只只装配了对付飞兽的齐射炮。那种连绵不断的速射火力在防空作战和接舷战中是可怕的死神,在仰仗火炮口径、数量和船员技术、勇气的战列线对决中却派不上任何用场。迄今为止还没听说那条战舰是被步枪口径的玩意儿干掉的。

    决定战斗胜负的永远只有战列线和火炮齐射,不论天空、海洋、陆地皆是如此,这是永恒的真理,其余的都是渣渣、是邪道。诚然,海军成功运用飞兽和特攻武器重创海上霸主阿尔比昂王家海军,但那毕竟是不名誉的偷袭。假如是在公海,对方已经进入作战状态,那些烦人的鸟也就只能给敌军添点乱罢了,最后还是要通过堂堂正正的舰队决战来分出高下。

    话说回来,海军国贼们也就搞搞这些不入流的小玩意,王国的中流砥柱还是偶们陆军。国贼们要知耻啊知耻,大建是陆军的专利啊专利,小姨子的本命是陆军啊陆军……

    收回“大建来一发”的激情和对海军的群嘲,博阿尔内重新将视线投注于战场之上,此刻交战双方的阵型有些酷似海军以中间队列为基准的三列式战列线。左侧是6艘蒸汽动力木壳巡洋舰,依序为旗舰拉.加利索尼埃号。让.德.维埃纳号,迪盖.特鲁安号,乔治.莱格号,蒙尔卡姆号、荣耀号;最右侧是是4艘风帆巡洋舰,依序为:壮丽号,强健号。雷鸣号,骄傲号;夹在中间的则是财团的蒸汽动力运输船。

    一般来说,依靠技术上的优势,财团的运输船有着更胜军舰的充沛动力,赶在对手形成包围网之前逃走并不是多大的难题。但那是一般情况,如今那些运输船满载物资还能能保持与拉.加利索尼埃号同等的航速,已经是一桩了不起的成就,继续提高航速的话就要有失去引擎的觉悟。更何况他们的头顶上还有飞兽虎视眈眈,要不是反应够快组成防空阵型的话。恐怕早就乱成一团被分割包围了。从这一点来说,那个指挥官和他的部下表现还算不错。

    但他们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由于飞兽的威胁,运输船队迟迟无法转换队形,为了保持队形,航速被进一步限制,结果陷入了打不赢也逃不掉的窘境。而博阿尔内得以从容布置夹击战列线,原本伯爵大人最担心的就是对方狗急跳墙,以牺牲1、2条运输船为代价。冲击风帆巡洋舰纵队。要知道,风帆巡洋舰火力倒是够了。但机动性可叫人不敢恭维,船上虽然配置了变化系风属性魔法师来控制风向,但一旦遇上需要紧急掉头之类比较大的机动,还得通过传统方式——在小艇的拖动下掉头。假如那个指挥官足够冷静和冷血,那么他一定会下令整个船队排成单列纵队,不顾飞兽和风帆巡洋舰的齐射。以1~2艘运输船为代价突破战列线中间链接处的话,博阿尔内是一点办法没有的。他既不能指望风帆巡洋舰纵队能快速变换队形拦阻敌军的猪突猛进或是掉头追击,也不能指望自己的蒸汽动力巡洋舰分队能跨过距离,抢在对方这么干之前加以阻止。

    幸好那个船队的指挥官没这么干,可能是他反应迟钝。也可能是心存侥幸,幻想着能把整个船队安然带回港口……不管那个指挥官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博阿尔内伯爵都没兴趣探究,也不打算配合对方的节奏。

    “右舵20,我们去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

    “左舷的敌军很快就会迂回揽住本船队的去路,右舷的敌军也会配合转向。”

    盘腿坐在指挥席上,帕西法尔冷静的断言。

    “是想完成t字横头阵位,实现对我军的夹击吗?”

    法伦海特上尉蹙眉问到。目前为止的战况并不理想,运输船队空有先进武器,但苦于缺乏专业夜战装备加上飞兽干扰,难以瞄准在黑暗中熄灯航行的敌舰。敌舰则对夜战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但配置了大量魔法师士官进行夜视观察和联络,还充分进行了磨合,即使在这没有月亮的夜晚也犹如白天般整齐顺利的航行。如果敌舰再卡位成功,运输船的舷侧炮廊炮将无法发挥作用,敌军可以从容进入舰炮射程,面对前后方袭来的炮火,船队空有先进的炮火,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另一个问题是弹药。

    这五条船都是货船,并非专业军舰或袭击舰。为了抢运物资,搭载的弹药数量被压缩到了极限。以瑞达号为例,128mm炮弹只带了1个基数,平均每门炮只能分配到20发炮弹,以128mm机关枪的高射速,三两下就用光了。其余船只的情况好不到那里去,平均每艘只搭载一个半基数的88mm炮弹。

    之前的交战已经消耗了一部分炮弹,继续毫无准头的射击只会把船队带入绝境,一击制胜是解决眼下困境的唯一办法。

    “我们是否也要进行转向,与敌舰保持平行,就这么把他们引入我军控制范围?”

    “没用的。现在我们能维持轮形阵航行几乎就是极限,匆忙的转向会带来混乱,头顶上那些飞兽部队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的。唉,掌握了制空权真是方便啊。”

    总是掌握天空的防卫军也有被敌人的空中单位压制的时候,想到这一点,帕西法尔忍不住感叹。

    “再说就算勉强转向成功了。我们也已经落后一步,到时候还是会一头扎进敌军两个巡洋舰分队组成的90度夹角里,照样会被交叉火力覆盖。”

    敌舰队指挥官绝非泛泛之辈,从战斗开始至今的各种表现都证明了这一点。老辣、冷静,同时还有足够的决断,能派出这样的人来指挥这种低层次的战斗。充分说明了幕后黑手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被人重视的感觉还真是……)

    帕西法尔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已经从对方慎重的表现中推测出对方的目标是船上那些物资,弄不好还有船员们不可告人的身份。一旦掌握上述秘密,查理曼高层无疑多了一张能够制约财团的王牌。只要不彻底翻脸,查理曼人大可利用这张牌从财团身上沾足便宜。

    只是他不能理解,查理曼为什么要在与诸国开战之后才想到要和财团玩这一手,作战成功的获利固然丰厚。可与诸国开战之际,在内部树立一个强敌根本是取死之道,这完全是大头症发作的败家子才干得出来的蠢事。查理曼高层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一点都没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吗?

    帕西法尔的心中泛起一丝愤怒。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奔赴沙场流血牺牲是其宿命。但因为长官的愚蠢野心送命,并且为更多人铺就通往血海地狱的道路,还把这称之为“忠诚与名誉之死”……恐怕这才是对流血牺牲之人最大的侮辱和讽刺。而在这出大人物们设计好的疯狂闹剧中,自己正扮演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把那些人送入地狱的角色,对以成为历史学家为目标的帕西法尔来说,这当中的滋味实在称不上愉快。

    “只能干了……”

    一口气饮干红茶,少了白兰地的生涩味道在舌尖扩散。

    “右舵20,全舰队一起调头!”

    “什么?!”

    不光是心存不服的上尉们。一直气定神闲的法伦海特上尉也懵了。

    刚刚才说过敌军正等着我方转向,怎么这会儿倒配合敌军的意图了?这到底是闹哪一出?!

    “执行命令!”

    帕西法尔毫不理会周遭凝固的气氛。战机稍纵即逝,不是一一说明的时候,要是继续配合脑袋转的慢的家伙,很可能错失良机陷入险境。

    “各舰装填白磷燃烧弹,目标前方2点方向,俯角35度。齐射三次!”

    “这、这……到底是搞什么鬼啊啊啊啊!!”

    结巴了半天后,施耐德上尉大喊了出来。

    配合敌军意图行动已经是愚蠢之极的行为,朝空无一人的地方发射炮弹又是搞什么鬼,这家伙真的有想过要好好作战吗?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同样的问题横亘在运输船队每个成员的心头,从一开始。不少军官就把帕西法尔视为狐假虎威的黄口孺子,现在一连串无厘头的命令更笃定了他们的想法。其中一部分开始动起了脱离船队逃跑的脑筋。

    “诸位不用担心,本官没有投敌或自杀的念头。”

    沉稳的声音在船队内扩散开来,帕西法尔换上昂扬的口吻继续说到:

    “只要遵照本官的命令,就能得救!想要生还务必要先处变不惊,并且听从指示。虽然眼下状况不算好,但挺过最后的关头获胜的一定是我军!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

    寂静和茫然充斥在船队之内,有了之前帕西法尔对敌军舰队行动准确的预测,船员们已经有些心服了。但这道过于突然的命令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吉是凶,没人能够预测,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

    “右舵20!全炮门装填白磷燃烧弹,目标12点方向,35度俯角,转向完成后齐射三次!”

    再一次,铿锵有力的声音唤醒了迷茫中的官兵们,传令、复诵依序响起,货船缓缓调转船头,与查理曼巡洋舰平行航行。

    帕西法尔感激的看了一眼法伦海特上尉,发现对方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后,只好耸耸肩,同样盯住前方漆黑的夜空。

    “果然是个不会用兵的笨蛋啊。”

    眺望远方的航行灯。博阿尔内伯爵朝迟了一步行动的运输船队送出冰冷的嗤笑。既然对手愚蠢至此,自己再不彻底将对方解决的话,岂不是更加愚蠢?

    “两舷全速!准备近舷战!”

    “阁下,您看!”

    博阿尔内循声望去,只见运输船队爆出一团团闪光,转瞬即逝的强光中。隐约可见船只打横掉头的身影,1秒钟后,远处地面腾起一个又一个火球。

    “他们是疯了还是自暴自弃?居然朝空无一物的地面射击?”

    一名参谋摇摇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生出一丝怜悯。恐怕那几条船上的船员都被一步步走上断头台般的恐惧给逼疯了,在什么也做不了,做什么都没用的绝望下开始最后的发泄。

    “不,他们是打算利用烟雾做掩护逃走。”

    博阿尔内伯爵皱起眉头,指着火光说到:

    “你看,炮弹的弹着点正是敌舰转向后直行的航线。如果我们继续按照现在的节奏行动,等到完成夹击阵型时,敌船已经冲进烟雾里。只要把船舱完全封闭起来,他们就有可能在烟雾里坚持航行直到脱离追击!而我们是没办法对看不见的目标进行攻击和追踪的。立即命令船队加速航行,打开所有炮门!命令飞兽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打乱敌船队的阵型!绝不能让他们在我军完成夹击阵型前冲入烟雾里!”

    博阿尔内伯爵兴奋的挥舞着拳头,一反之前谨慎的模样。自认为看穿了对方小花招的伯爵大人此时对运输船队的指挥官充满了兴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个狡猾的杂种究竟是何许人也。

    两军15条船舰一起开始逆时针方向转向的赛跑。领跑的是博阿尔内伯爵的分舰队,第二位是运输船队。第三自然是风帆巡洋舰分队,由于他们处于相对内线的位置,勉强还能一边维持纵队队形,一边紧咬住运输船队的尾巴。

    双方都在争先恐后朝火场上空狂奔,尤其是查理曼人这边,他们好不容易把猎物逼近了死角。对方却在陷阱里制造出一个缺口,试图逃出生天。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急红眼的查理曼人一心一意想要卡位,丝毫没有发现运输船队已经解散了轮形阵,正慢慢形成纵队队列。即使有一两个人发现。也以为是飞兽部队成功扰乱了敌阵。

    博阿尔内伯爵傲然眺望运输船队,此刻三支船队形成了一个字母z的形状,最上头的一横是他麾下的舰队,成功关闭了敌舰最后的逃生之门,中间一斜是站上处刑台的猎物,最底下那一横则是断绝猎物一切希望的风帆巡洋舰队。双方已经进入舰炮射程之内,在他们脚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地狱之底。

    简直完美无缺。

    沉醉在昂扬快感下的伯爵几乎为之感动到落泪,作为替国家和他个人开辟伟大前程的重要一步来说,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缺憾,如今只差一个完美的结局。舔舔嘴唇,博阿尔内扬起左手,准备为这场战斗划下休止符。

    就在查理曼人以为胜利女神向自己撩起裙角时,狂风吹拂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紧抱住栏杆免于被抛出去的悲惨遭遇,博阿尔内大喊着。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尊贵的伯爵大人。参谋们不是被剧烈的震荡甩了出去,就是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其余船员也是一样。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每个人脑子里只有不被摔下去变成烤肉饼这一个念头。

    不光是旗舰拉.加利索尼埃号,查理曼的军舰和飞兽一起被卷进狂暴的气流,一双双惊惧绝望的眼睛映出换换上升的瑞达号。

    “原来如此,燃烧的森林产生热空气,制造出了上升气流吗?”

    法伦海特上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周围的船员和其他船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理论上浮空船的升限是由船的载重量和天晶的输出功率决定的,满载状态下提升输出爬高不是做不到,只是无法持续维持高度,而且有损坏整个浮游术式回路的风险。一旦失去浮力,运气好的话会紧急着陆等待对方宰割,运气不好就直接摔成肉饼。正是有这一层考量。博阿尔内背后那一位才会放心大胆的让手下来找这支超载船队的晦气——打不赢又跑不掉,这么好的猎物去哪里找?

    但他们低估了运输船队本身的武力,比这更要命的是“对方绝对无法爬高”这个观念先入为主,深植突袭舰队每个人的心底。

    天底下最危险的不是武器或技术的落后,而是僵化的固定观念。回想过去那些战役,查理曼和他的对手们与其说是败在先进的武器和战术之下。不如说是败在他们自己的僵化思维之下。这一次还是这样,死抱着“对方不可能爬升”的念头不放,冒冒失失的靠近,结果被卷进运输船队爬升产生的气流之中,落得个动弹不得的下场,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宛如一个个显眼的靶子。

    “这简直就像是在变魔术嘛。”

    法伦海特上尉低吟着,没等他的感想引起共鸣,帕西法尔开始下令。

    “目标。左右两舷敌舰,各舰自由射击!”

    “遵命!”

    回应帕西法尔的声音嘹亮雄壮,之前的轻视与不满一扫而空,亲眼目睹指挥官创造的奇迹后,他们理当以敬意和成绩来回报。

    炮塔运作的低沉声响从船底传来,隆隆炮声中,帕西法尔闭上了双眼。

    如今已经无需下达任何指令了,敌军舰队在乱流中无法行动。高度差也使他们无法反击。运输船队不但占据高度优势,之前难以进行夜间射击的问题也被大火解决。敌舰过于急切的追击反而使得运输船队两舷火力都可以发挥。如此之多的有利条件下,接下来的恐怕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式的炮击表演秀。有些晕血的帕西法尔实在不忍目睹对方惨遭屠戮的场景,只好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小口啜饮红茶,用清新的芬芳去除身体内的疲劳和仿佛在耳畔回响的哀鸣。

    防卫军的火炮没让总装备部的设计师们失望,炮手们也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优秀。除了一开始因为气流的颠簸射偏了几发炮弹,很快他们就修正了误差。不到5分钟,迪盖.特鲁安号,蒙尔卡姆号就被打掉了全部舱面建筑和桅杆,随即因为弹药库爆炸粉碎。两舰均无人生还。试图逃离炮击地狱的乔治.莱格号因为调整航向,意外出现在了机动中的荣耀号前方正横位置,结果荣耀号的船艏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乔治.莱格号的左舷,舰艏斜桅和艏楼当场被撞碎,船艏像干脆嵌在了难兄难弟的甲板上。精灵炮手们当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良机,2轮齐射后,这两条服役才3个月的浮空巡洋舰变成了一堆燃烧的焦炭。而那四条风帆巡洋舰,除了队列末尾的骄傲号见势不妙,回收残存的飞兽部队早早开溜之外。其余3舰只坚持了3分钟就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仅存的拉.加利索尼埃号和让.德.维埃纳只剩一口气,在迪盖.特鲁安号和蒙尔卡姆号爆炸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士气就已经掉到了谷底,等到其余僚舰沉的沉、逃的逃,他们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挣扎了。就在运输船的炮手舔着嘴唇准备结束战斗时,从旗舰拉.加利索尼埃号上发出了投降的要求。

    “我要求我的部下能得到俘虏的待遇,如果不能满足这一点,我舰将战至最后一弹,自爆也在所不惜。”

    过了5分钟,帕西法尔同意了博阿尔内伯爵的要求。炮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继续战斗下去只会增加变数,要不是为了交涉时获得更加有利的位置,恐怕一开始他就同意了。

    午夜0时13分,陆战队登上升起白旗的查理曼巡洋舰。等到解除了俘虏的武装,集中看押后,帕西法尔登上了拉.加利索尼埃号。在船长舱里,他见到了博阿尔内伯爵的遗体。

    伯爵坐在椅子上,脑袋歪向一旁,嘴里有个通向背后的窟窿,垂下的手中紧握着手枪,一面金色鸢尾花军旗披在伯爵身上,背后精美的装饰画覆盖着干涸的血迹。

    帕西法尔脱下军帽默默向承担起所有责任的对手行了一礼,随后退出了船长舱,穿过俘虏们空洞的目光和己军士兵热切的眼神,年轻中尉靠在船舷边上若有所思的眺望着远方。

    “怎么了?中尉,立下如此重大的武勋,你应该高兴才对。”

    回头看见法伦海特上尉挺拔的身影,帕西法尔苦笑出声: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哦?愿闻其详。”

    “……我学过一点历史,每当需要发动战争时,人们就会高喊真理或其它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而当人们要结束战争时,又会高呼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千百年来,同样的事总是不断重复。”

    “……”

    “我并不想探讨重复这些事情的生物有多愚蠢,我只是想,流了这么多的血,也该得到什么与之等价的东西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胜利了,并且活了下来,这是最重要的吧。”

    法伦海特探探身子,小声说到:

    “士兵和俘虏都看着你呢。好了,中尉,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比如俘虏的收容、治疗,战利品的处理,交战报告。我想上面的大人物一定不会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还以为我们虚报战功呢。不管怎么样,奖励是少不了的,至于中尉你是会得到晋升还是一枚勋章,那就不知道了。”

    “呃,那等这里收拾完后,我们就启程回去吧,作战报告就拜托上尉你了。哎呀,不知道一条敌舰值多少退休金……”

    刚松了一口气的法伦海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望着懒散的背影,再回想之前从容指挥舰队的帕西法尔,厚道的上尉长叹了一口气。

    算计着退休生活的帕西法尔和烦恼该如何撰写作战报告的法伦海特并未意识到,这场魔术表演般的战斗,正式吹响了亚尔夫海姆和查理曼的战争号角。(未完待续。。)

5.演员们(一)

    大陆第一强国。

    伴随这个称号的并非只有荣光,被第二、第三、第四……合起伙来围殴也是被冠以这荣誉称号的国家的宿命。千百年来,查理曼就一直处于这样的位置上。不管是老冤家阿尔比昂“联合老二坑老大”的搅屎棍战略;还是教皇们年年不忘先辈被查理曼蛮子抓去小黑屋啪啪啪的屈辱,一有机会就要削查理曼;抑或哈布斯堡家族、塞雷斯之流大搞小动作……反正被一堆世仇血仇隔夜仇的邻国围着打早已是查理曼日常的一部分。一直以来查理曼固然奈何不了诸国,慑于查理曼的国力和北方虎视眈眈的公国,诸国也无计可施。到如今诸国只能眼睁睁看着查理曼崛起,对此却束手无策,千百年来无解的难题似乎终于迎来了最终解决的时机。

    大多数查理曼人如此理所当然地看待时局,一小部分头脑清醒之人却看到了盛世狂欢背后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到底想干什么?!”

    红衣主教愤怒的咆哮连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也为之颤抖,仿佛被那一声怒吼抽走了全身力气,查理曼的顶梁柱颓倒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一张纸片从指间滑落。

    黎塞留首相可能是查理曼有史以来最伟大也最冷酷无情的政治家,除了冷血和权谋,这位身披红衣主教法袍的老人还以不可摧折的意志著称。面对不法贵族,他坚定的用军队和死刑消除一切抵抗,强令国内一切割据势力拆除设防的城堡,撤销大小贵族掌握的私军;增加税率,鼓励生产以充盈国库;建设海军和海外殖民地,令长期消亡、名不副实的查理曼海军起死回生。甚至击败公认的海上霸主,控制了海洋。

    要不是有财团这个超级怪物的存在,首相将闪耀在无暇的荣耀中,成为一位被历史所铭记的中兴名臣。

    黎塞留几乎所有的败绩都和财团脱不了关系,似乎只要一遇上李林,首相的睿智就下线了。几次斗争失败后。主教明确的认识到在他的余生里,财团都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恐怕在今后的一百年里,也没有人能扳倒这个将无数触须扎根查理曼方方面面,同时用利益编织起无所不包的大网的怪物。为国家利益考虑,首相和财团建立了一种既合作又竞争的“新型利益集团关系”。一直以来的合作成果也让黎大主教感到满意,开始思考如何维护对双方都有利的共生关系。

    直到罗兰和密涅瓦向他展示了财团的真面目、亚尔夫海姆和精灵阵营的存在、李林的真实身份及最终目的,如梦初醒的首相不得不以苦涩的目光重新审视之前颇为满意的共生关系。然后首相沮丧的发现:面对精灵阵营,他和查理曼已经失去了一切可以反击的手段。经济、政治、军事、外交——不论那一项。亚尔夫海姆都可以轻松吊打孤立无援且严重依赖财团的查理曼。

    之前那些“大捷”彻底封死了查理曼获得外部支援的可能性,原本只要和盘托出“全都是精灵的阴谋,我们也是受害者”。各国即使不会直接出兵援助,至少也会基于共同的信仰和种族归属感提供物资和政治上的支援,挤压亚尔夫海姆的活动空间。运气好的话,就能把对方拖入消耗战的泥潭,对方终究是在消耗自己积累下的元气,和整个人类阵营拼消耗的话。最终一定会被活活耗死。

    然而现在已经无法指望这种可能性,查理曼扼住了诸国的咽喉。这时有谁加进来和查理曼战斗的话,诸国是不会在乎新加入者的种族成份和信仰的。即使那不是朋友,也是敌人的敌人。

    在无法实行最佳策略的情况下,至少也要想个次善的策略来回避最糟糕的事态。和罗兰、密涅瓦商谈后,首相拟定的策略是——拖。

    必须不惜代价拖延亚尔夫海姆发动战争的时间,绥靖主义虽然难看了点。但只要不让精灵阵营获得大义名分,他们就难以按照预定计划在最佳条件下开启战争机器。这段时间内,查理曼可以重新调整战略,整肃军队和内政,剔除激进主义者和**份子。重新恢复与各国的关系,最终改变当前孤立无援的态势,迫使亚尔夫海姆不得妄动。至于消灭亚尔夫海姆——黎大主教压根没考虑过这种不切实际的作死念头,只要身为神意代行者的李林还在,任何类似的念头都是危险且愚蠢的。

    一切计议完毕,最后剩下的问题就只有时间了。以上计划都需要时间,但查理曼现在最缺乏的也是时间。整个战略转型从启动到转向完毕,保守估计需要5~6年时间,当中容不得受到一丁点的干扰,更不要说主动挑衅精灵阵营。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黎塞留收到了一个几乎令他晕厥的凶讯——王太子暗中派遣浮空舰队突袭财团运输舰,作战失败,全部11艘战舰只有1艘返港。

    长期以来,由于没有子嗣,黎塞留很大程度将王太子视为孩子而非未来的国王,同时作为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其冷彻精准的目光也比国王本人更清楚地洞察路易王太子的优缺点。

    平心而论,首相认为诸多王嗣之中最为杰出之人莫过于王太子。能力、心机、手腕在王子王女之中无出其右。其缺点也很明显,自尊心过剩 ,好大喜功。

    如果是太平年代,路易王太子很可能成为一代明君,他与其治下的查理曼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但其好大喜功的个性让他很难从长远去考虑国家战略,遇到问题倾向于用武力解决,甚至是为了彰显个人的武勋或是喜好,故意挑起争端对外征伐,终将徒耗国力,最终使查理曼失去霸权地位。

    放在过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即使失去霸权,查理曼仍可不失大陆第一大国的地位。为了平衡国家间的实力对比。各国还更愿意和一个不至于太弱的查理曼进行合作。可如今外有各国结成反查理曼大同盟,内有精灵阵营虎视眈眈。眼下一触即发的危急形式下,这么一个“麻烦制造者”带给国家的,只能是混乱和灾难。

    必须解决这个麻烦!

    不到5分钟,黎塞留就做出了决断。既然王太子的存在无法给国家带来安定,那么干脆废掉他!既可以搪塞亚尔夫海姆。也可以连带着清除越来越失控的陆军死硬份子,减轻之后战略调整的阻力。唯一的问题是该由谁来掌控陆军?

    和王太子结党的米歇尔.泰利耶那一挂肯定是不能用了,米歇尔的儿子卢瓦虽是杰出的干才,但基于同样的理由也不能再让泰利耶家族之人掌控陆军。第二王子伯纳德和财团走的太近,且手中已经有号称“第二陆军”的提坦斯,如果陆军提坦斯化,那么将产生一个空前庞大的军阀集团。到时候对付这群狂热份子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同理,让海军出人去管陆军也不行。先不说专业是否对口,海军自己过度的好战倾向也叫首相无法省心。

    最后的希望还是落到了夏尔王子身上,可夏尔殿下还太小,之前积累的声望还无法服众,如果夏尔再大一点,哪怕有15岁,事情也容易的多。现在……

    黎塞留也考虑过仿效萨尔巴杜特区的模式,让罗兰和密涅瓦在夏尔的名义下掌控实务。然而掌控一国的军队和管理地方完全是两回事,他们的经验和声望还不足以承担如此沉重的担子。另外已经和罗兰决裂的李林面对这个针对性过于明显的组合会有什么反应也很难说。把希望寄托在对手会大意轻敌上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黎塞留不禁想起罗兰提到过的亚尔夫海姆军事体制。军事长官、总参谋部、必须由非现役军人担当的部门长官相互独立,通过法律制度确定财政大权和调动军队的权力完全由评议会及执政官控制。这种体制下军队不得随意行动,部门之间的相互牵制也把军队搞政变的风险压低到了可接受的程度,加上对违纪行为的坚决惩处。使得像查理曼军队里那种几个尉官、校官就敢谋划“天诛国贼”,实践“下克上”的事情。在亚尔夫海姆防卫军根本不可想象。

    看看人家那边的模范军人,再瞅瞅自家那一群各种兼职滥权的马鹿、国贼、奸佞、王道派、统制派……差距怎么这么大?!差距怎么这么大?!差距怎么这么大?!

    一口气把很重要的感想连吼三遍后,冷静下来的黎塞留最终决定折中处理——晋升塞巴斯汀.沃邦陆军上将为陆军元帅,兼任陆军大臣。由赫赫有名的“大孔代”——第四代孔代亲王路易ii.德.波旁担任战争大臣,让罗兰和密涅瓦以“见习军务”、“组建第四王子亲卫队”的名义在孔代亲王之下任职。为陆军整顿提供参赞。

    沃邦是一位杰出的军人和军事理论家,擅长攻克要塞的同时更擅长修筑要塞,推崇防御作战。在王太子账下的诸多悍将之中,沃邦为人谦和、理性、顾全大局的个性广为人知,让他做陆军大臣可以安抚王太子一党,也容易被各方面接受。孔代亲王原本就以武勋闻名,又是王族,任职战争大臣没有任何争议。按照习惯法,战争大臣有权插手陆军的管理和人事调整,以孔代亲王的才干和公正,加上密涅瓦和罗兰的协助,整饬陆军将名正言顺的展开。

    计较完毕,黎塞留立即让下人准备马车前往凡尔赛宫,一向雷厉风行的首相大人不喜欢浪费时间,现在更是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

    忧心如焚的黎塞留还不知道,他的对应已经迟了一步,所有人视线之外的所在,推动战争的谋略正有条不紊的运行中。

    ##########

    “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不上溅落在袖口的茶汁,伯纳德王子端着茶杯,脸上满是错愕和难以掩饰的狂喜。

    “千真万确,尊贵的殿下。”

    侏儒谦卑的行了一礼,丑脸堆砌起无可挑剔的营业用微笑。

    “路易王太子派遣浮空舰队袭击了敝公司的商船队,黎塞留首相涵养再好。恐怕也会采取断然措施了。”

    阿尔贝利希没有说出所谓“断然措施”是什么,要是连这点判断力和想象力也没有,伯纳德王子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就是城府深的可怕。

    眼下查理曼在战略态势上取得了极大优势,几乎所有的敌人都遭受了打击,但战争远未结束。查理曼的对手们还未倒下。他们正在舔着伤口等待恢复元气进行反击,如果不能尽早结束战争的话,接下来将会是漫长、泥泞的消耗战。不论是维持国家经济正常运转,还是庞大的战争开支,都离不开财团的协助。而一位惹是生非的王太子却做不到这些,当必须在两者间做出取舍时,会被抛弃的是哪一边,答案实在太明显了。

    显而易见的结果不值得关心,问题是在这之后。说得直白一点——谁会成为王位继承人?

    根据继承法,王太子被废黜后,第二王子将自动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加上伯纳德与财团之间的紧密关系,王太子之位似乎没什么悬念。

    ——也不尽然。

    除了伯纳德之外,他们还有其他选择,而且可能比伯纳德更好。

    密涅瓦和夏尔。

    密涅瓦的未婚夫是财团未来继承者的罗兰,在财团如日中天的当下。是没有谁会不识趣到探讨贵贱通婚产下的孩子是否有资格继承王位。假如财团想要一步登天的话,推出一位女王也不是不可能;夏尔的幼小和缺乏实力又是另一种“优势”。无论出发点当下还是长远,这都是一个有很多地方可以入手设计和随意摆布的“精良棋子”,正是看出这一点,黎塞留和财团都不约而同的向夏尔投以关注。

    和他们相比,伯纳德的优势实在不够明显。

    阿尔贝利希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将直接决定王国乃至世界的走向。伯纳德攥紧发白的拳头,紧盯着侏儒那双专属于酒色之徒的肥厚嘴唇。

    沐浴在一位王子充满焦虑、期盼、希望、乞求的目光下,阿尔贝利希突然想要放声大笑。曾几何时,这些大人物也会用恭敬的目光来注视他,过去一个领主都能像是看一条狗一般蔑视他。更何况决定国家命运的王公贵族。而如今,这些人也几乎如同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谦卑又热切的等待着骨头。

    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魔力,任何人都为之疯狂和迷醉,一旦尝过掌握权力、支配他人的快感,酒精、药物、女人都会失去吸引力。

    所幸阿尔贝利希并未被脑内啡冲昏头脑,他很清楚对方敬畏的、恐惧的对象究竟是谁,而自己能尝到这极致快感又是谁的恩赐。那位大人有着容忍下属工作之余享受的宽容,同时也有不能容忍因为下属个人的愚蠢导致坏事的严苛——特别是像现在这种决定国策的重大任务,如果搞砸了的话,他一定会让阿尔贝利希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微微哆嗦了一下,侏儒结束了他的游戏。

    “殿下,敝公司的宗旨和目的,是营利。”

    伯纳德忙不迭的点头,作为利益动物,他就像清楚呼吸的重要性一样清楚利益的重要性。

    “一笔回报丰厚的短期投资似乎很吸引人,但我们更青睐可持续的长期投资。打比方说:出售军火确实利润丰厚,但人们对衣食住行的需求才是根本的,这方面需求带来的商机远比军工产业要来的宽广。另一方面,战火会破坏生产力和需求,增加成本,同时还会激化社会矛盾,迫使投入更多资源来缓解压力。最终非但不能盈利,还会被各种无法回收成本的投入拖垮。所以从总体上来说,我们希望一个相对安定的、能控制各种冲突强度和范围的环境。”

    “我明白。”

    “殿下真是聪明过人。”

    强忍着不对不懂装懂的王子露出鄙视的眼神,阿尔贝利希继续说到:

    “外部冲突还好说,战无不胜的查理曼军队和提坦斯一定能消灭所有敌人获得最终胜利。可国内如果发生长期的纷争,尊贵的王族之血因为丑陋的斗争而流淌成河,某些重臣为一己之私舍弃忠诚,背离传统,甚至谋划藏身涉世未深的王女与年幼王子背后陷害对国家忠心耿耿的个人及组织——这些悲伤丑陋的事情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

    到了这时,伯纳德终于明白阿尔贝利希到底在说什么了。

    废黜王太子一事上,财团和黎塞留确实利害一致。可在涉及国政和权力的其它问题上,双方依然针锋相对。因此路易王太子垮台成为定局之时,如何与首相共处,使之无法威胁财团就成了最重要课题。

    有这一层思考,财团总裁不得不放弃让密涅瓦或夏尔登上王位——失去王太子这个共同敌人,在王位之争中得罪了伯纳德之后,让黎塞留扩大权力是极度危险的。

    剩下唯一的选择,当然是和财团一样不喜欢首相,同时和财团关系紧密的第二王子伯纳德。

    “可,可是……”

    伯纳德吞了口唾沫,干渴的咽喉重新利索起来。

    “父王他很相信黎塞留,他深信首相是个全心为国的无私之人,只要是黎塞留提出的,他都几乎不会反驳。要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再说首相在废黜王兄的时候,一定也会想到我们合作的可能,拟定出相应的策略。到时候有什么反制措施吗?”

    “不用担心,殿下。”

    晃动着酒杯,阿尔贝利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与此同时却按捺不住似地笑了起来。

    “首先,王太子还没有垮台,他一定不会默不作声。其次……陛下毕竟年纪大了,我个人认为,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一位68岁的老人,不论身体还是精神,出点这样那样的毛病,人们似乎不需要对此感到惊讶。与此同时,王太子又出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必须接受专业治疗。考虑到国家正处于战争状态,且国王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情况下,为了国家的安定,选择似乎并不多……(未完待续。。)

5.演员们(二)

    在罗兰印象中,“喜欢给人惊喜”、“喜欢突然袭击”是李林和王太子为数不多的共同点。这两个人都非常喜欢冷不丁搞个大新闻出来,几乎到了凡是遇上突发事件,人们总是下意识怀疑是不是这两货又在折腾什么的的地步,堪称一时瑜亮。只不过这两人对运用突袭的目的和态度完全不同。

    精通权力政治,深切懂得节制的李林仅仅将“突袭”、“奇袭”之类视为一种手段,或是常规战略战术之外的辅助策略,绝非目的。就算制定了带有赌国运性质的战略攻击计划,突袭依旧只是附属于整个战略的一环,为国家整体战略服务。而路易王太子那些个突袭……除了打击政敌,很难说其中有多少成分是为了满足逆反期特有的“搞个大新闻吓死你”的熊孩子心理。

    有着一颗熊孩子之心的成年人,还是手握兵权、拥有王位第一继承顺位的王太子,这样的人会干什么,常人难以预料,真正的智者却不难猜测。

    李林就曾经精准的预言:一旦在战场上击败公国,同时阿尔比昂已经无法干涉大陆事务,查理曼已经处于最有利的地位。路易王太子为了检验军队对他的忠诚,以及满足“挑战财团”的心理需求,很可能以某个“不甚无礼且规模不大”的事由为借口,对财团发动一次短期战争。对此,罗兰深表赞同。

    可即使清楚王太子冒失、激进、不负责任的性格,也深知此人迟早必有乖张之举,罗兰还是为王太子派遣军队偷袭财团运输船队的行为感到困扰和惊讶。

    任何明智之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会认同罗兰的感想——“我实在无法理解,此人已位及至尊,若他不是丧心病狂抑或全无理智。怎么会轻易挑起这般冒险?”

    罗兰是以一个立宪民主主义者的务实观点忖度路易王太子的行为的,一个自尊心过剩、行事乖张的强权份子的行为并不在他可以理解范围之内。进一步亲眼目睹了王太子在凡尔赛宫的应对后,不理解升级为不快和惊惧。

    面对众多质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站在镜厅中央的王太子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

    “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当中有牺牲、有流血,也有无耻的背叛。因为那些背叛者的无耻污蔑。我被认为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以至于无法理智的判断和处理问题。在这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我很正常,为了神圣的信仰、我尊贵的父亲、我的祖国、我的臣民,我不能坐视某些披着人皮喝生血的卑劣之徒继续危害这些无价的存在,我必须采取行动。 ”

    一听见王太子义正言辞的发言,想想这是一国的王储,黎塞留觉得头都快炸了。

    (这哪里是王太子。根本是缺乏教养的恶少,要是他是我儿子,我一定从早到晚揍他。)

    默默编织着大不敬的评语,黎塞留用眼角余光偷瞄端坐王位上的查理四世,老国王蹙着眉,难掩疲惫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吾儿,你是否清楚?刚才的发言实际上是在指控国家重臣。”

    查理四世挥挥手,像在驱赶一群苍蝇。

    王太子说的那些话已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百遍以上。除了王太子本人与憎恨财团的重臣。王后同样不遗余力的鼓动丈夫尽早消灭财团。财团总裁似乎拥有激起女人敌意的天份,就国王陛下所知。围绕在王后身边的贵妇都是比她们的丈夫、儿子、兄弟更热心的反财团干将。

    不论这些人有多少,他们的爱国心有多旺盛,反对财团的决心有多么坚定,理由多么感人,但在国王和首相眼里,这就是一群自私的二货说出来的废话。和苍蝇“嗡嗡”声一样惹人厌烦。

    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完全是依靠财团在运行,与诸国战斗的同时对财团动手根本是掐自己的脖子。更不用说,面对做梦都想发动独立战争的精灵阵营,查理曼缺少压倒性的实力。

    谈到实力,逻辑和感情就免谈。

    这是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要是连这都不明白的话……王太子的位置对他来说,终究太过沉重了。

    “儿臣当然明白,只是身为王太子,自然一切应以王国和陛下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即便会因此承担非议和责任,儿臣也在所不惜。”

    路易王太子的嘴角拧出一丝冷笑。

    曾几何时,高坐王位的父亲从模仿、追赶的目标堕落成了连废物都不如的碍眼存在。在路易王太子心中,所有问题都是眼前这个顶着王冠的“老废物”搞出来的。要不是他一味纵容财团,事情何以发展至今天这般,而如今自己正拼尽全力铲除财团这个依附查理曼王国的毒瘤,几乎快把对方逼到墙角之际。这个顶着“父亲”、“国王”头衔的老东西不但不帮助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还不断扯后腿,甚至还想把自己的儿子作为向财团妥协的祭品。

    (这个迂腐的老东西!他到底要让我丢脸到何种地步才甘心啊……!!)

    屈辱和不快在体内翻滚着,黑色情绪的鼓噪下,明知道一说出口,包括父子亲情在内的许多事物便再也无法还原,路易王太子高亢的声音还是响彻镜厅。

    “我得到可靠情报,我国之中某个商业组织,表面上以从事商业为名行动,背地里其实是由该下地狱的尖耳朵异端组成,妄图颠覆我国乃至整个人类阵营的邪恶结社!”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指证了谁,——以什么样的罪名。”

    国王的声音低沉有力,总是浑浊疲惫的双眼射出犹如实质的冰冷光芒,感受到仿佛被那道目光切开后颈的压迫,有那么一瞬,路易王太子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最后,他坚持了下来。同样冷冰冰地瞪视着国王。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儿臣又怎么敢向尊贵的陛下和诸位重臣诬告国家的‘栋梁呢?”

    “……好吧。”

    查理四世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没有了之前慑人的光辉,失去温度的声音宣布到:

    “诸卿已经很累了,朕也一样,这种状态不适宜处理决定国家命运的重大问题。今天到此为止。一日后再行讨论。”

    说罢,不等司仪唱诵出“支配全人类、全世界的统治者、广袤大地秩序与法则的守护者、神圣不可侵犯”等等头衔,年轻时曾被称为“美男子”的查理.沙勿略.德.波旁在王公贵族们惊诧的目光中,由侍从们搀扶着走下了王位。

    望着消失在正门后的佝偻背影,报复的快感不断涌上来,路易王太子攥紧湿滑黏腻的拳头,嘴唇得意地向上扬起。

    在他的背后,第二王子伯纳德一脸木讷,湖蓝色的眼睛里跃动着一团狂喜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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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格简洁朴素的办公室里。红衣主教端坐桌前,什么也不做,就像一尊雕塑。

    他似乎在思考一些问题,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思考,只是心情有些糟糕……更准确一点说,首相大人此刻的心情如同冬眠被吵醒的熊,如果他手上有枪或是魔杖。恐怕办公室到处都是弹孔和碎片。聪明人都清楚,现在绝非接近首相的好时机。偏偏有人无视危险,坐在办公桌另一端默默翻阅文件。

    阖上文件夹,罗兰长出了一口气。

    “看完了?”

    黎塞留抬抬下巴,罗兰点了一下头。

    “有什么发现?”

    “事件本身确实有诱导操作的痕迹,只是……现场人员的发挥超出了预估,原本应该是准备好承受船队半数损失的。最后变成船队全数平安,几乎全歼袭击舰队。就算是那家伙也不可能预测到这种结果。”

    “你对运输船队的指挥官有相当高的评价呢。”

    黎塞留轻捻下颚的短须感慨着。

    怎么可能评价不高,5条运输船击沉10条巡洋舰,即便有技术优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老谋深算如黎塞留也不可能对此保持平静。看过幸存船员描述的战斗经过后,首相的第一反应是大叫“怎么可能?!”,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翻阅报告,嘴里嘟囔着“那个走运的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对罗兰来说,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了。

    剖析敌人的心理是用兵的第一要点,运输船队的指挥官充分领会并实现了这一基本概念。利用博阿尔内伯爵“堂堂正正作战”的心态,一步步把对方引入陷阱,最终利用热空气这一神来之笔一举反击。

    这熟悉的手法……指挥官多半是帕西法尔,那个成天琢磨当薪水小偷、尽早退休的家伙越来越像一个舰队提督了。想想他穿着军服端着红茶指挥舰队的摸样,真是既合适又违和。

    “关于战术层面的问题,之后可以详细讨论。现在的重点是要搞清楚,那家伙……李林到底想干什么?”

    精明的红衣主教怎么也想不到,王太子会把“财团的真面目”、“精灵阵营”的存在当成起死回生的王牌打出来。如今不管是否定还是肯定这些讯息都会让查理曼陷入被动——否定是自欺欺人,之后王太子拿出证据的话更难反驳;肯定则等同与精灵阵营摊牌,尖耳朵和他们的执政官就等着这个呢。

    光眼前这个烂摊子就够叫人头疼了,一想到王太子的情报来源,黎塞留几乎要不寒而栗了。

    黎塞留太清楚王太子和他手下的“精锐”究竟几斤几两,在情报战这方面,自己的部下都能花式吊打那些个废物点心,现在说这群头脑发热的弱智能突破财团监管体系,搞清楚财团的实情?这到底是史塔西全死光了,还是精灵阵营的情报机构集体精神错乱了?

    真相只有一个。

    泄露财团情报,引导王太子袭击财团运输船队,并使其能在御前会议上翻盘的犯人就是——财团和精灵阵营自己。

    精灵阵营的目标就是一场合乎多方需要的独立战争,为达成这一目标,他们布局长达几十年。眼看着所有外部条件逐一齐备,所差的只是一个起兵借口。诱导王太子攻击财团。然后以“反抗压迫”为名发动战争——这样的剧本完全符合他们的需要,且有充分的实现可能。

    可有一点说不通。

    仅仅是为了获得战争借口,这种剧本未免太粗陋,破绽也太多了。李林应该也清楚,查理曼还有“以精神错乱为由废掉王太子”的应急处置措施,只要认定王太子疯了。疯子说的话自然没有可信度,所谓“精灵阵营”、“亚尔夫海姆”都是子虚乌有的妄想。精灵们启动战争的借口也就站不住脚了,毕竟为了今后的战略,他们还是佷看重吃相的,拿“疯子”的话来较真甚至发动战争,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明知如此,还是将情报泄露出去,这不合情理的行动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谋略?

    “我想,李林是在玩一场‘狼来了的游戏。”

    罗兰握住双手。凝视着桌上的文件。

    “狼来了?”

    “放羊的孩子一再说谎戏弄大人,狼真来了的时候,谁都不相信孩子的呼喊。这次的事件里,李林恐怕是打算逆向操作这种心理吧。”

    《狼来了》的故事原本是教育小孩子诚实和信用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揭示了情报操作引起思考麻痹的可行性。

    不断反复的挑起“精灵阵营”的话题,作为受众的大众在一次次“狼来了”的虚假警报中麻痹,最终没有谁再当成一回事,“精灵阵营”成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可这样一来不就背离‘寻找合适理由发动战争的初衷了么?”

    “正是为了能获得大义名份。他才这样做的。”

    罗兰毫不动摇地说着。

    “精灵阵营是被大多数智慧种排挤,不得不转入类似地下组织结构的非正常国家。就算高举‘讨伐公敌的大旗出现。大多数人还是会对他们投以怀疑和不友善的目光。这是一千多年来反复妖魔化宣传的结果,没那么容易改变。可不断重复‘狼来了的把戏会让人们不知不觉间接受精灵阵营的存在,进一步在宣传中凸显查理曼的威胁,掺杂一些‘精灵阵营至少比查理曼好、‘为了打到查理曼,接受精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的印象操作,那么等他们真正动手的时候。查理曼和伊密尔之外的所有国家都会欢呼——在此之前只有诸国政府乐见这种情形,而舆论宣传战之后,政府、军队和人民的意见统一了。”

    实际上,卡斯蒂利亚、奥斯托利亚、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现在就会为亚尔夫海姆欢呼,即便是最保守、宗教情结最浓郁的卡斯蒂利亚对查理曼的憎恨也远远超出对尖耳朵异端们的敌视。等到大家都认同“天下苦查理曼久矣”的时候。恐怕精灵阵营一动手就会出现“王师所至,望风披靡,老弱妇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情景。

    一如既往,缜密周到的算计。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黎塞留敲敲桌子,提醒罗兰。

    “就算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达到你所描述的效果,恐怕他们没有那种耐性和时间。况且正如之前我所说的,只要废黜并囚禁王太子,并且下达禁口令,失去了操作谣言的源头,这个计划还是会失去意义。”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李林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应该也准备了某种应对策略。可当前状况下,能打破困局的手段只有一种才对——”

    话语突然中断,罗兰和黎塞留同时望着对方惊恐交加的脸孔说不出话来。

    当政治手段用尽,无法再取得进展时,最先想到的、同时也是仅剩的非常破局手段,自然是暴力。(未完待续。。)

5.演员们(三)

    里弗利酒店。

    总是洋溢着浪漫与荷尔蒙气味的吕德斯城里,酒店住宿的发达可谓一大特色。一见钟情或是逢场作戏的男女们比起高级酒店更青睐拱廊街的小旅店,那里充斥着被卫道士们唾弃的一切——酒精、药物、无视伦理的男女关系、正常模式之外的欢爱,寻求刺激的男男女女总是趋之若鹜。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里弗利酒店。

    除非有特殊爱好,脑子稍微正常一点,手头也不是太拮据的人都不会进住肮脏破落到墙角和被子都长着毒蘑菇,老鼠、蟑螂堂而皇之地爬来爬去的地方。反过来,游离于正常社会之外的人——杀手、骗子、走私犯、人贩子……诸如此类的人倒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其中也包括武装间谍和特殊作战部队。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停顿了5秒之后又是长短不一的敲击声,房门被打开了。

    “人都到齐了么?”

    房门关上后,身材高大的男人摘下帽子递给转过来的青年,青年用力点头回答到:

    “都到齐了,‘博士’。”

    “那就好……感觉怎么样?”

    “您是指……?”

    “制服啦制服。脱下穿惯了的制服,不得不换上平民和其它军队的制服,大家不可能没意见吧?”

    高个子男人别扭地扭扭脖子和肩膀,房间里的男人们露出了会心的苦笑。

    “上面一声令下,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穿起礼服,装成学究博士,要说没有抱怨是不可能的。只是——”

    除下脖间的伪装项坠,在旅店住宿簿子上登记“沃尔夫博士”的男人露出真实面目——金发、尖耳、英俊挺拔的脸颊左侧有一道标志性的刀疤。

    “此次作战没有荣誉,但不论装束如何。我们是执政官的猎犬。各位的刀锋不会因为换装而变钝!”

    “一切为了祖国!”

    第一伞兵团第一营的官兵们压低了声音回应,奥托.斯科尔兹内上尉满意地点了点头。

    伞兵们对化妆袭击作战并不陌生,“七日战争”时斯科尔兹内就和他的部下们被空投到卡斯蒂利亚军队防线后方,夺取至关重要的大桥。当时他们正是伪装成卡斯蒂利亚军队突袭夺桥的。

    这一次他们要伪装成查理曼军队行动,任务内容不再是夺取遥远的桥。而是协助查理曼第二王子控制吕德斯市政机关,卫戍部队。政府要人、交通要道……说白了,就是发动一场教科书式的政变。

    斯科尔兹内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只关心如何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其它事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但这次拿到任务的详细说明文件后,上尉第一次对上司的意图产生了疑问。

    长期以来,财团对第二王子的支持仅限于财政、技术和舆论造势,迄今未有更进一步的表示。现在一下跳出来就要赤膊上阵搞政变是闹哪样?疑问归疑问,斯科尔兹内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开展准备工作,这当中军人性格是一方面。上尉心里也很清楚,为了自己和部下着想,有些事还是少接触为妙。这个世界上因为知道太多而丢了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差几个大头兵。

    此次行动分好几个部分,斯科尔兹内负责的是代号“米奇”的抓捕作战。按计划,政变开始后,隐蔽在各处的伞兵将会集结起来,在史塔西的武装间谍部队——“勃兰登堡团”的带领下袭击归附王太子一系的军政要人宅邸。抓捕甄别后进行处理。所谓处理可不是大众印象中丢进巴士底狱吃牢饭,任务说明书上明确注明:所有人犯一律剥光上衣后挂上小牌子吊死在路灯上。

    如果遇上抵抗。他们可以将其消灭。为此还特别调拨了一批“歌利亚”遥控爆破车、火焰喷射器、神经毒气等专用于城市巷战的武器。更夸张的是,城外铁路还有2列280mm列车炮和一列搭载“卡尔600”重型臼炮的装甲列车随时待命,当遭遇激烈抵抗,无法在短时间达成目标时,这些大家伙会负责进行“最终解决”。

    以上是斯科尔兹内所知的部分行动内容,他还隐约听说过存在一个同步进行的“铁拳行动”。具体由亲卫队负责执行,更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那么……”

    斯科尔兹内低头看看防水手表,随后猛地抬起头来低声命令到:

    “再过3个小时,也就是凌晨2点,‘米奇行动’正式开始。在此期待诸位奋勇战斗。一切为了祖国!”

    “一切为了祖国!”

    ##########

    明斯特艾弗尔,亚尔夫海姆最高统帅临时大本营。

    此处原本是一个宁静的小镇,随着“齐格菲防线”的兴建,小镇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一开始这里是作为敌军突入国境后能作为第三道防线兴建的一系列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后来“黄色计划”不断修改,由于生活设施齐全,且提前修建了安装通讯设备的基础设施,最后被总参谋部相中,成为战争爆发时的临时大本营驻地。

    小镇里的居民早已被迁走,如今进出小镇和代号“山崖城堡”的指挥中心的,只有身穿制服的军人和文职人员。时值午夜时分,除了内线牵着狼犬四处溜达的巡逻队和外线游荡的奇美拉,再难觅生物的踪迹。

    穿着浴袍的李林坐在真皮沙发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撒在身上,为亚尔夫海姆最高权力者披上一层神秘朦胧的色彩,晃动酒杯里的百年佳酿,英俊的脸庞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他背后布伦希尔从覆有床盖的床上爬了起来。

    “吵到你了吗?”

    “不,正好睡不着。”

    “是吗……关于这次行动,你有什么看法?”

    不知是受影响还是刻意配合,结果,这对男女之间谈论政务军略的话题远多于甜言蜜语。办公室和卧室对他们来说只存在文字和地理上的区别,实际上供他们共度良宵的卧室同样是隶属“山崖城堡”的众多办公室之一。总算他们在挥洒汗水与荷尔蒙的欢爱时间没有把工作挂在嘴边。否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想先听听阁下的想法。”

    披上丝绸睡衣,布伦希尔取过酒瓶为李林续满红酒,轻柔光滑的睡衣清晰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体曲线,与肌肤摩擦的“斯斯”声中,混有古龙水的汗味为卧室增添些许煽情的气息。

    “和查理曼相比,我们最大的障碍是我们不是一个正常国家。我们最大的优势也是这一点。”

    点头致谢后,李林朝坐在对面的布伦希尔说着。

    正常国家即被其它国家承认,成为国际体系的参与者。撇开“让别人承认自己”的心理不说,能参与国际多边合作对该国本身也有助益,对内对外都能产生正面影响。这正是不上台面,事事必须打着别人旗号的地下组织所无法做到的。

    另一方面,伴随权利而来的,必定是义务。遵守国际交往准则、国际法,分摊国际义务等等。任何行动都牵一发动全身,不可能随心所欲。要想掀桌不玩或是自己定规则,就要有足够的实力——比如足以天下布武的军事力量,或者占世界gdp总量一半的经济能量。不然就成了向全世界宣战的慈禧老佛爷,整天琢磨干挺不列颠的熊孩子威廉第二,要和蓝星所有流氓战个痛的小胡子元首。

    地下组织或是影子国家不被人关注,调整政策、出尔反尔也相对轻松。查理曼就没有这种便利,对外搞得群情激愤下不了台。还要死鸭子嘴硬,对内因为大国面子搁不下。“交代不过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此类问题搁亚尔夫海姆就不是个事儿,反正还不是正常国家,一千多年来啥苦头没吃过,一时退让也没啥大不了,只要别忘了“复国主义。吾等所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就成。

    查理曼如今已经被军国主义、扩张主义带进了一条死胡同,但还有一条腿没有跨进地狱之门。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废黜王太子,软禁第二王子,老国王鞠躬下台。夏尔王子继承大统,密涅瓦监国,黎塞留辅政。”

    布伦希尔撂起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捻着软金般柔滑的发丝。

    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处置对所有人都有了交代,战争的直接责任人和担负领导责任之人都离开了权力中心,疯狂的军队失去了赖以目空一切的后台,黎塞留将用铁腕手段整饬剩下的乌合之众,其中一部分人不可避免的会成为壁虎的尾巴,作为缓和对外关系的题材。失去了起兵的理由和外部环境,财团也只能干瞪眼。假如还有人不依不饶要追究战争罪犯,大不了“前”国王陛下拉下老脸仿效米帝“老树丛”大统领为儿子洗白——痛心疾首地告诉所有人:“不是我儿想发动战争,而是我儿子身边有奸臣,都是这些奸臣鼓动那缺心眼儿的娃儿发动战争的”。之后再找个像米帝前副大统领切尼,前兵部尚书拉姆斯菲尔德卿一样的背锅侠来接锅。运气足够好的话,遇上什么突发事件,还能让财团来背这个锅。造势宣传之下,“今夜我们都是查理曼人”之类的滥情口号引起共鸣,还能组织起消灭精灵复国主义的联军也说不定。

    这是绝不允许的,各国民众想的不应该是“今夜我们都是查理曼人”,他们应该思考的是“查理曼应该认真检讨对待少数族裔的政策。人民不能通过正常渠道表达诉求时,有时不得不求诸暴力。望查理曼政府在此事后能认真倾听人民诉求,不要以武力恶化事态”、“这是查理曼对少数民族压制的后果,这是少数民族绝望的呐喊,查理曼应该深刻反思自己的民族文化政策。我们对击毙少数民族人士表示遗憾。任何人都不应该承受死刑”、“我们对查理曼少数民族的人权状况表示深切担忧,呼吁查理曼政府保持克制,尊重人权”……

    不论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圣母的胸怀和逻辑总是让人心情愉快——各种意义上。

    当然,李林也好,布伦希尔也好。除了部分自由派,谁都不会把独立建国的希望寄托在对手和潜在对手的脑残上。这个世界的主流是帝国主义,不像21世纪初的地球,某大国“和平崛起”的重要条件几乎都不存在。精灵阵营也没那种底子和耐力去跟一个思维僵化程度、宗教情结、暴力倾向远胜某鹰酱的人类阵营进行长达几十年的博弈。为阻止局势进一步朝对亚尔夫海姆不利的方向发展,只能采用非常手段进行暴力破局。

    “当然,我们暂时还不会也不能跳到前台来。”

    小啜了一口红酒。李林道出了此次行动的核心目标。

    理由是否正当,大义是否在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人民可以欢呼着“万岁”把独裁者送上权力宝座,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侵略者的德政。面对关乎自身利益的问题时,大多数人都会让伦理道德往边上靠靠。只是精灵阵营一向重视吃相和“合法性”,直到建立起确实有效的支配体制为止,遮羞布对支配者和被支配者都是有必要的。千百年来以“异端”面目出现的精灵更是需要确立建国的正当性与合法性。

    这种合法性不可能来自现有的法律、哲学、宗教典籍,因为他们都是反精灵的,且存在时间太长难以修改。也不可能来自革命创新。由下而上的暴力革命对新的支配者同样危险。最终合乎需求的合法性只能通过对查理曼的弹劾获得,弹劾旧体制原本便是新体制宣传自我正义的好题材。

    迄今为止的所有行动都是围绕这一目的展开的,所有工作即将获得成功之际,幕后黑手更不能迫不及待地跳到舞台中央,冒着所有黑幕被曝光的风险来干掉聚光灯下的碍事者。必须有谁来为精灵阵营排除障碍,同时还要继续增加查理曼的“原罪”。

    这个人就是第二王子伯纳德。

    有野心,脑子有不够灵光,只要撒出一点份量十足的诱饵。再施加一点压力,他自己就会兴冲冲的跳出来。按照李林铺设好的轨迹行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伯纳德和他的部下都没有搞政变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他们做出来的政变计划简直美到让人不忍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推出让伞兵、勃兰登堡团、亲卫队化妆成提坦斯和查理曼陆军发动政变的折中计划,这个集军事欺骗、政治权谋、大清洗以及家庭伦理于一体的作战总纲被冠以一个响亮好记的名号——长刀之夜( .)。

    如同另一个世界的1934年6月30日凌晨,这个夜晚也将在查理曼乃至世界历史上留下血腥浓重的一笔。

    房间的恬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断,布伦希尔有些气恼的走到床头接听。

    “喂。是……什么?我知道了……继续保持监视,一有新情况立即报告。”

    搁下话筒,布伦希尔转身向李林报告。

    “作战部队已经就位,所有目标没有异常。还有,情报已经确实传达到‘那边。侦查部队目测到‘那个启动,正在移动中。”

    “是吗……啊,对了,罗兰有什么动静吗?”

    李林看似随意的提问,布伦希尔摇摇头回以“目前尚未有行动”的回答,随着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尴尬难过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罗兰。)

    安下心来暗自叨念的布伦希尔未能看见,背对她的李林举起了酒杯,从容优雅的微笑映照在酒杯上,渲染上了一层猩红的光彩(未完待续。。)

5.演员们(四)

    手掌伸向璀璨星空,握紧,一瞬间仿佛抓住了遥不可及的一切,所有的光芒和荣耀全部掌握在手中。

    这简直就像伸手要玩具的小孩子嘛。

    回过神来的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少尉不禁对自己充满孩子气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背后传来了“在看星星?”的致意。

    转过视线,红发年轻人正以端正得体的微笑迎接他。

    “齐格菲啊……”

    一头金发的翩翩美少年绽放出有些局促的笑容,承袭自一族特有的美貌,加上脸颊的红晕,就连本族那些见惯美男子的少女也会为之尖叫,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会让众多拥有特殊嗜好的淑女想入非非。

    手掌搭上友人的头顶,平行移动后高高掠过自己的头顶。

    微笑僵在脸上,几秒后,涨红脸的金发少年鼓起腮帮,有如被夺走巧克力点心的仓鼠一般踮着脚瞪视友人。

    “好像又长高了哦!”

    “怎么可能,我想应该已经不会发生变化了吧,最起码200年以内不可能。”

    “200年都比我高吗?不管怎么想都是不顾朋友,自己一个劲长高的你的错吧?!”

    对友人孩子气十足的一面报以苦笑,齐格菲.缪杰尔少尉正色说到:

    “队长在叫我们,让我们去舰长室一趟。”

    从甲板下到机库,星空的浪漫随即被紧绷的现实感吞没。充斥油臭、汗臭的污浊空气,机械运作的噪音折磨着神经。整备兵们或是来回奔忙,维保检修作业有条不紊地展开。魔鬼整备班长挥舞着扳手痛骂手脚不够利落的新人,遇到哪个反应慢的笨蛋直接就一巴掌过去了。

    所有的军舰都是这个样子,憧憬星辰大海的少年们从不知道军舰生活枯燥无聊的那一面,水手们则早已麻木。不过这条战舰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同。她不但有着同类难忘项背的优越性能参数和舒适居住环境,更有其它军舰难以想象的风景。

    甲板上、船舱内奔走工作的,都是精灵,机库内没有飞兽,一架架mds、突击机、登陆艇整齐地排列着。

    亚尔夫海姆防卫军空军所属,新造强袭登陆舰隆德.贝尔号。

    所谓新战舰不光光指建成服役时间。其他方面也一样。

    新造战舰、新人菜鸟,就连舰长都新的可以。

    随着亚尔夫海姆进入战时体制,扩军的弊端开始一点点显现出来。各军种几乎是饥不择食地进行扩军,一般士兵就不用说了,刚毕业的军校毕业生也被投入新组建的部队中。要不是执政官的严格命令,他们连在校学生的脑筋都敢动。短期内大量新人被填充进军队,使得军队战斗力不升反降。要不是有世界上最为严苛科学的预备役体制,高度军事化的教育,加上长期的人才储备。恐怕“黄色计划”能否顺利发动都是问题。

    以这艘强袭登陆舰“隆德.贝尔”号为例,吸收了大量实战数据,一反大舰巨炮主义的主流战舰设计,将“投射舰载机动兵力夺取制空权,输送部队从空中登陆”的跨时代理念具现化。可说是划时代的战舰。但包含舰长在内,新手比例却高达七成左右,纵然舰长是用运输船击溃数量远胜于己方的敌军舰队的新晋英雄,但这一位之前还只是个后勤部的中尉。能不能管好手下那一群菜鸟实在叫人怀疑。

    总算之前按照“士官按军官标准、低级军官按中高级军官标准”的人才培养战略,新出炉的士官、军官进入新组建的部队后很快就承担起了责任。开始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作用。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新组建的部队至少能承担起二线部队的任务,将一部分老部队从守备任务中释放出来。

    自由主义者、和平主义者——这些亚尔夫海姆的“非主流声音”少有的降低了调门,即便有一些“拒绝军国主义”、“军部太过自行其是”的杂音也被忽略掉了。谁都清楚精灵阵营的战略就是赌国运,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等开战后才发现人不够用什么的早死透了,一时的不便根本不算什么。关键问题上。大家还是分得出轻重好歹的。

    同为新人菜鸟的翔士心情复杂地看着机库里发生的一切,相似的遭遇让他们对倒霉的整备兵心生同情。可一想到即将经历人生首次实战,接下来自己的性命就维系于那堆铁疙瘩,谁也不愿质疑整备班长的做法。

    一条战舰如果连最起码得紧张感和阶级权威都没有的话,别说外人。就连船员自己都会怀疑战舰的生还可能性。

    如果如同手足家人般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战舰内混入“异物”的话,那就更值得怀疑了。

    “那就是亲卫队规格机型吗?”

    “一直用帆布盖着,也不准整备兵接近。”

    “狩猎人类的部队、人狼部队……真是的,隆德.贝尔号的处女航居然搭上这么一群客人。”

    整备兵和其他翔士透着恶意的声音从脚下窜过,年轻的少尉们不禁朝机舱望去。

    正如描述的一般,10台mds都用蓝色帆布覆盖了起来,只能看见人形轮廓。可仅是如此,也可看出和“肯普法”精干的线条轮廓迥异,大了整整一圈的框架凸显出敦实强悍的风格,肩部的带刺装甲更是亲卫队专属mds才有的特征。边上停放着几辆装甲车,同样也用帆布遮盖,隐约可以看见8x8的轮式底盘,还有酷似战车的炮塔。一群穿着裤衩背心的亲卫队队员正在进行维保作业,正如船员们所说,他们不许任何人接近,对那些冷嘲热讽也充耳不闻。似乎他们是一群按命令行事的机器,或者说他们除了手头的工作,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

    沉默更加增长了船员们的反感,说坏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防卫军对亲卫队的感官其实相当复杂。一方面对亲卫队在与执政官的亲近程度和装备方面的优先权羡慕嫉妒恨,另一方面又不屑于亲卫队那些不见光的“湿活”,还有其成员复杂的成份。与亲卫队之间的微妙疏离感贯穿防卫军三军,在团结感旺盛到近乎排外的军舰上,恶意被进一步放大。

    吉尔菲艾斯少尉也曾耳闻过关于亲卫队的传闻,其中不乏拿来吓唬无知妇孺的恐怖段子。此刻对方贯彻秘密主义的姿态也叫他感到不爽。不过像小混混一样用言语挑衅,未免也太不成熟了。

    快速穿过机库,缪杰尔少尉长出了一口气。

    “幸亏只是短期任务,否则船舱内的空气真的会糟糕透顶呢。”

    “看他们那副样子,这次行动或许会是相当了不得的作战。”

    “这话怎么说?”

    “还不明白吗?齐格。”

    吉尔菲艾斯少尉转过头,扬起嘴角。

    “专职制空和登陆的新造战舰,擅长小部队渗透突袭的亲卫队,再加上专属mds和重视快速部署能力的高火力机动装甲车。把这些串联起来,你会想到什么?”

    “城市或要塞的长途突袭和压制作战?”

    其它作战对眼下隆德.贝尔号的装备配置来说不是兵员数量和火力不足。就是过剩。也就只有城市、要塞之类的目标适合发挥。

    “他们该不会是想要突袭查理曼的军队吧?”

    “这个大概就他们自己和舰长知道了,我看我们还是……”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走廊,靠近了舰长室,远远听到交谈的声音,揣测戛然而止。过了几秒,两个穿深色制服、面目阴沉的家伙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领头的瘦高个中校用看东西的眼神瞄了一眼立正敬礼的两名少尉,匆匆还了一礼后穿过走廊。

    吉尔菲艾斯和缪杰尔对望了一眼。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确定此次作战绝不普通,刚刚经过身旁两个史塔西的军官已经充分说明这一点了。

    报告后走进房间。呈现在新人翔士面前的是超过60平方公尺的宽大接待室,各种高档家具和装潢散发出的壕者之气迎面扑来。与金碧辉煌、花俏讲究的接待室格格不入的舰长大人翘着二郎腿,此时此刻也全力释放出倦怠气息。

    “我讨厌那帮家伙。”

    总是红茶不离手边的舰长旋转着空杯子,脸孔完美的展现出“无精打采”这个词的精髓。

    “……并不是说他们从事的工作有多么令人不快,从各司其职的论点来说,我们其实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什么。包括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这一点。哪怕是朗格上尉搬出执政官狐假虎威,充其量不过是冒失鬼的行为,干过类似事情的我也不想对此多做评价。但特留尼西特中校拿‘是否对执政官足够忠诚、‘是否爱国来质疑新兵的战斗力就真的不能忍了。谄媚权贵已经足够卑劣,身处安全的所在歌颂战争,用爱国心和牺牲精神为名。把与自己无关之人强制送上战场比这恶劣一百倍以上。”

    “特留尼西特中校确实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他。”

    坐在茶几另一段的宾客发话,亲卫队的漆黑制服,竖起的毛茸茸耳朵,搁在沙发上的尾巴时不时的甩动一下。要不是还有精悍强壮的身躯和锐利如刀的眼神,外加一身制服和中尉的阶级章,恐怕谁都会想到躺着打哈欠的哈士奇或者牧羊犬吧。

    “考虑到任务的特殊性,作战中的指挥统一交由史塔西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意见。啊,对了,待会儿配合你们出击的就是他们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少尉,这位是齐格菲.缪杰尔少尉。”

    “齐格菲?又是一个齐格菲?”

    有着兽人血统的亲卫队中尉不禁莞尔,包括当事人在内也露出了苦笑。

    “齐格菲”原本就是精灵取名时经常用到的名字,自从执政官出现后,更是烂大街。在亚尔夫海姆街头喊上一嗓子“齐格菲”,起码有5、6个回头,学校老师和军队长官点名时看着名单上那一堆齐格菲完全是欲哭无泪。

    “失礼了。少尉。容我自我介绍,本官是亲卫队的卡斯帕尔.格奥尔斯基中尉。”

    敬礼,还礼。反射动作结束后,卡斯帕尔又是一番鼓励、慰问和保密教育,最后在“距离作战开始还有3个小时,请两位做好出击准备后进入待机状态”的命令下。对人生中初次实战激动紧张不已的两只小菜鸟被赶出了舰长室。

    “别看那副样子,他们可是以军校第一、第三的成绩毕业的红衣精英呐。”

    “红衣啊……真是怀念那段日子,仿佛无所不能、世界就在脚下,憧憬着勋章和将军肩章的躁动青春岁月。”

    “……看来不是只有我有倦怠的毛病。”

    帕西法尔将白兰地加入红茶,感慨万千。

    和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退休生活,除了战略、战史,所有实技科目全部低空略过及格线,号称“脖子以下全是废物”的帕西法尔不同。当初四人死党里精力最旺盛的就是卡斯帕尔,一天锻炼、学习20个小时。靠着自己的夜视能力晚上也精神百倍的学习精进。如今年纪轻轻官拜亲卫队中尉之职,前程似锦的状态下却说出类似倦怠中年人的话语,让帕西法尔不得不感慨。

    (罗兰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帕西法尔暗自想着,递给对面一杯咖啡。

    “仔细想想,当初我们四个的背景差异那么大,能走到一起也真是不可思议。”

    给咖啡慢慢加入牛奶,卡斯帕尔脸上浮现自虐的笑容。

    “是啊。”

    帕西法尔回应着,因为担心。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人生历程最丰富的罗兰,被自卑催促前进的卡斯帕尔。被“家”的重力束缚的特里斯坦,想要安稳人生的帕西法尔——能走到一起,确实是奇妙的命运。

    可……现在感慨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简直就像是——)

    帕西法尔踌躇着要不要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在他组织出合适的语言之前,卡斯帕尔吐出让他胆战心惊的话语。

    “军校里的家伙当时都在争论我们四人的优劣。相关的话题讨论我也亲耳听到过几次。一般的公论是:各有所长,在合适的位置上都能发挥出各自的才干。这当然是正确的,也是一句废话。只要到了适合自己的岗位,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充分发挥,可究竟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所在呢?特里斯坦想要当大将军好光耀家门。兢兢业业却难以得到提升;你想要安稳的人生,阴差阳错却成了战斗英雄,相信未来能成为最有名的舰队提督;我呢,大概升到准将一级就是极限了。最后真正走上合适自己、同时符合那位大人期望的道路的,只有罗兰啊。”

    “这……”

    “恐怕罗兰自己都没察觉到吧。执政官对他的期望从一开始就是‘叛逆的罗兰——亲手培养一个合格的、足够强大的、能够满足执政官的敌人。”

    这是足以被冠上大不敬之罪的危险发言,也是沉淀在帕西法尔内心最深处的不安揣测。

    纵观李林对罗兰长达十几年的培养、压制、纵容、教导,明显超出了正常养父对孩子关爱的范围,方向也称不上正确。一般人难以理解执政官的行为,只能用“超越种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神意代行者的教养方式岂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理解”充当解释。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把培养对象的标签从“养子”换成“对手”,除了“理由”,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这个推测实在是过于疯狂,也太危险,一直以来帕西法尔都将之深埋心底,现在却被卡斯帕尔揭破。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帕西法尔紧张的四处张望,仿佛通风口或地板下埋伏着史塔西的侦探或录音机。

    “这是你的船,没必要这么紧张,只要没人告发,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你会告发我吗?”

    帕西法尔摇摇头。大声笑了几下,卡斯帕尔做出一个愉悦的表情,打开另一个疯狂的话题。

    “此次作战有很大机会……不,应该说是绝对会遇上那家伙呢。这不是挺好的么?除了特里斯坦,几乎都来齐了。你也很想知道吧,那家伙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我们能和他战斗到什么程度。”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这不是玩笑。你也很清楚,作为军人,我们必须服从命令,为国家而战。只要对亚尔夫海姆和执政官举剑相向,那就是敌人。遇敌必击,见敌必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卡斯帕尔的声音不算高,调门也属于平静的范畴。帕西法尔却清楚感受到,友人看似达观的表象之下,“某种东西”脱离了原有的框架。

    “你醉了,卡斯帕尔。”

    “我没醉,喝咖啡是不会醉的。”

    “你醉了。不是因为酒精或咖啡,‘让别人承认你的梦想让你迷醉了。”

    “……”

    直视无言以对的卡斯帕尔,帕西法尔长叹了一口气。

    “没错吧。比起‘战胜罗兰本身,那位大人的承认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一直以来,你都是怀抱着这个想法走过来的。这种想法是对是错,我没有资格评价。只要是智慧生物,总要有一个目标去追逐,这件事本身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美好的。可是,梦和目标不是一回事,梦总是会醒的。当你战胜了罗兰之后,那个人依然把你放在视线之外,你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这次你要以打到那个人为目标,就算自我毁灭也在所不惜,只要被对方关注就行了?”

    正因为淡泊名利的个性,帕西法尔才能站在退一步的距离,冷静地观察挚友们。视追逐梦想、践行理想为理所当然的友人们本身或许无法察觉,帕西法尔却一直认为卡斯帕尔与罗兰间种种竞争之中,卡斯帕尔的着眼点很难说是胜负,似乎也不是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卡斯帕尔申报加入亲卫队,以及之后的言行中,帕西法尔准确的推断出了卡斯帕尔心中的隐秘。

    如果他是一位心理医生,或许可以针对这种微妙的心理问题拟定治疗对策,然后用耐心、毅力来付诸实施。可他是一介军人,或许那颗防卫军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头脑可以揣测别人的内心,却无法让别人轻易打开心扉,更何况对方也没有那个意思。

    “谈话就到此结束吧。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再过不久就要进入作战时间了,我想先去准备一下。”

    “等一下,卡斯帕尔,我还……”

    “我答应你,等这次作战结束,我会认真思考你的话。”

    潇洒地敬了一礼,卡斯帕尔转身离开了舰长室,没有任何迟疑的背影将帕西法尔的言语和伸出来试图挽留的手隔绝在身后。

    对话到此算是结束了,颓然坐下的帕西法尔呆呆看着未曾动过、逐渐冷却的咖啡,过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懊恼的搔着头发,自言自语起来。

    “一个个都是这样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抱怨一般的话语在舰长室内挥发开,毫不理会人们的想法与感情,时间继续前行。距离“长刀之夜”启动还剩1小时19分。(未完待续。。)

6.长刀之夜(一)

    吕德斯,凌晨零时四十三分。

    一位女演员带着女儿走出剧院,街道上万籁俱寂。总是彻夜经营的妓院、赌场也过了营业高峰,专心为少部分vip客户提供服务,街道上更是难觅行人。

    习惯走夜路的母女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仿佛和战争无缘、永享繁荣的吕德斯就应该是这样,从早到晚充满活力与笑声,直到凌晨至日出的几个钟头才会安静一下。

    这就是日常,理所当然,丝毫不值得怀疑。

    没走几步,母亲没来由地一阵心悸,捉住了女儿的手,四下张望。

    过了好几秒,她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与记忆中的“日常”不符。

    太过安静了——

    总会正面撞上或擦肩而过的酒鬼,路灯下、拐角里的流浪汉,或远或近的狗叫——全都不见了。

    一座从不缺酒鬼、流浪汉、狗屎的城市,突然没了这些,谁都会觉得不安。在这位女士的记忆里,上一次遇上这不祥诡异的情形,正是风月26日的前夜……

    又要出事了?这次是谁?陆军?提坦斯?还是身上绑着炸弹的大胡子歪果仁?

    女演员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经过爱丽舍宫时,她注意到巨大的正门禁闭着,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区别。只有一位哨兵站岗,宫里没有灯光,宫内宫外寂静无声。

    “看来明天还出不了事。”

    这位女士小声宽慰着自己和女儿,殊不知只要她朝哨位多走几步就会看见,在那个站得像标枪一样笔直的哨兵身后,一具尸体放到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面孔长大着嘴巴,舌头吐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鲜红的勒痕。不知是钢琴弦太过锋利,还是凶手力气太大,皮肉被割开,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

    看到这一幕,谁都应该清楚地上这一位才是正牌的哨兵,貌似坚守岗位的。是杀死哨兵的冒牌货。

    冒牌哨兵的真实身份是史塔西特别行动部队“勃兰登堡团”成员,在其它部队展开行动之前,武装间谍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勃兰登堡团”最初和伞兵一样,是为保障闪电战而组建的部队,他们的工作和伞兵也颇为相似——由少数精锐组成小分队,为正规部队开道。在实施进攻之前甚至是正式宣战之前,深入敌后,占领交通枢纽、通讯设施,散布假情报。展开破坏工作,制造恐慌……总体上,这是一支带有特种部队色彩的武装间谍部队。战斗力或许不及亲卫队、伞兵之类的专业军人,但在渗透、伪装等方面,世界上还找不出可以和这票穿军装的秘密破坏者一较高下的。

    按照总参谋部原先的预定,勃兰登堡团和伞兵是要在黄色计划发动前投入查理曼后方的。谁曾想第二王子和提坦斯的高级军官们平时能说会道,好像动动手指就能搞死王太子,让老国王乖乖让出王位。真到了让他们放手大干的时候。这群家伙连个有可行性的方案都拿不出来。好不容易折腾出几个计划,也只能拿来当笑话看。连“简直”之类的前缀都不用加。

    让这群智商欠费的家伙主导政变根本是在开自己的玩笑。眼下给二货们充智商明显来不及了,精灵们也只能放弃幻想,亲自操刀。提坦斯大爷们专心调动部队向吕德斯集结,做好“忠君勤王”的收尾工作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确定赤膊上阵后,事情的进展就快多了。财团在吕德斯经营多年,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并不比土生土长的吕德斯人差。控制力方面更是如此。攻占吕德斯的作战计划足足塞满三个文件柜,图上作业不下20次。当接到通知要搞一份控制吕德斯的政变计划后,总参谋部只用了20分钟就拿出一份堪称教科书范本的政变计划。

    其实说穿了,政变这种勾当不需要多复杂,用最快的速度干掉对象就是核心。搞得很复杂的政变计划鲜有成功者。充分领会这一点的精灵们把计划做的相当简洁。

    首先封锁街道。控制交通枢纽,紧接着袭击政要和政府重要机构,击溃各种反击,最后把一个完整的吕德斯交给开进首都的提坦斯军队。之后就是第二王子自己的事情了。

    计划很简洁,投入充足,执行也到位。

    凌晨1时45分时,吕德斯所有的道路已经被控制,近七成的政府机构安保被清除。

    同一时间,一团扭曲的“空气”逼近凡尔赛宫。

    强袭登陆舰“隆德.贝尔”号,其特征为重视载机搭载数量和登陆突袭能力,以及——最新的光学迷彩术式“幻城”。

    防卫军空军的浮空战舰有不少配备了幻象术式,以实现隐蔽机动,由于遮蔽物体体积庞大,加上引擎运作产生的噪音,使得这些术式只能在高空航行时使用。运用方式也仅限于避开各国耳目,进行战略战术层面机动。

    “隆德.贝尔”号则不然,其设计之处就充分考虑了突袭、渗透之类的特殊任务运用。按照执政官的设想,以数艘“隆德.贝尔”这样的强袭登陆舰组成一支特务舰队,战时可出其不意的展开攻击,在凭空出现的炮火和足足一个机械化旅面前,任何一国的首都都是不设防的城市。和平时期也可编组成快速反应部队,用于反恐镇压。如今这条被寄予厚望的战舰首战居然是搞政变,虽说这也是其“专业”之一,也着实叫人感叹。

    “干扰粒子已达到战斗浓度,散布作业完成。”

    cic(情报中心)的通报清晰响亮,沉默的舰桥立即活络起来。

    2小时以来,各潜伏部队慢慢提升干扰粒子浓度,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夺走守军的耳目。如今的吕德斯已经成了手术台上麻醉完毕的白鼠,等着手术刀落下。

    “亚当1,亚当2离舰;凯撒1~4号准备出击,贝蒂1~6号登陆准备。”

    确认过时间后。帕西法尔下令。

    发射口的倒数归零,信号灯由红转绿,弹射滑块被强大的电磁力驱动,高达5个g的惯性压在翔士们的身上。

    看上去酷似巨大等腰三角形的“隆德.贝尔”号,位于靠近三角形底边的中央舰桥左右两侧机库前方延展出两条弹射跑道,两架被弹射到空中的肯普法小心翼翼地调整速度与飞行姿态。以尽可能不启动喷射术式为前提,缓慢而确实地组成空中编队。护卫满载亲卫队的登陆艇朝凡尔赛宫挺近。

    亲卫队的mds半小时前就出发了,依照预定通过下水道侵入目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渗入安保体系,准备为突击队主力打开通道。万一未能达成这一目标,缪杰尔和吉尔菲艾斯两位少尉就要配合登陆艇展开强攻。

    从作战的突然性和武器配置来说,强攻的难度不算大,但对整个计划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感受着紧张与压力,未经实战的雏鸟们攥紧了武器。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幅抽动着,看上去就像痉挛发作。

    凡尔赛宫可不是一般人概念中的“一座宫殿”,整个凡尔赛宫占地111万平方公尺,其中建筑面积为11万平方公尺,园林面积100万平方公尺。除正宫主体外,为了安置其众多的“正式情妇”,还修建了大特里亚农宫、小特里亚农宫、马尔利宫和塞雷斯农庄等建筑。规模等同于一座小镇。其“常住人口”包括国王本人、王子王孙、贵妇、亲王贵族、主教及其侍从仆人达36000名之多。在凡尔赛还驻扎有塞雷斯百人卫队、阿鲁巴卫队、宫廷警察、6000名王家卫队、4000名步兵和4000名骑兵,几乎就是一座要塞。

    按防卫军军事条例。对付这种目标从来都是重火力覆盖几个钟头,之后派遣至少一个装甲掷弹兵师的兵力加以攻占。所幸此次作战的目的只是占领并坚守正宫几个小时而已。还用不着出动拆房专用的大家伙,投入的兵力也仅限于一个加强营,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和大量艺术珍品因此得以免遭劫难。

    两位翔士和突击队员们对镜厅逃过被600㎜迫击炮弹炸成齑粉一事毫无感想,他们只是盯着沉睡的宫殿,等待着那里发出接应的信号,或是从某个角落里射出的子弹。

    “确认红外线灯光信号……三长一短。是接应的信号!”

    “突击队准备登陆!”

    登陆艇逆向喷射出气流,减速后重重落在草坪上,80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开启的舱门里跳了出来。对倒在地上的尸体看也不看,一队按照既定计划直扑主楼东面的国王套房,另一队则冲向摆放国玺的房间。

    “有贼人……!”

    仓促的呼喊被微声冲锋枪射出的枪弹打碎。分成小组的亲卫队交替掩护突击,绝不停下脚步的同时接连射出9㎜手枪弹和7.92㎜步枪弹,粉碎任何阻拦在他们前方的人物。

    “见鬼,玛那、玛那的感应消失了!”

    一名卫队军官挥舞着魔杖,本该闪耀苍白色光芒,象征神所赐权力的魔杖此刻暗淡无光,就在他想要拔出腰间的手枪时,一发马格南手枪弹打碎了他的脸孔。

    “动作快,绝不能让国王逃走或死掉!”

    冷漠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枪声变得更加激烈。卫兵们此刻才痛恨起这座宫殿大而无当的设计,由于过于庞大,卫兵的间距拉得相当大,集结和支援都无法快速完成。在火力全开的自动武器面前,他们只坚持了15分钟。

    华丽的卧室大门被一脚踹开,身穿迷彩服,头上套着只露出眼睛的头套,手持不知名火器的士兵鱼贯冲入,尖叫的侍女被拉到角落里,在枪口的威逼下瑟瑟发抖。

    “国王陛下?”

    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穿过神秘士兵筑起的人墙走到床前。丰厚的灰发垂至额前,下方是从鼻尖一直覆盖到额头的面具,透过红色防眩镜片看向靠坐床头的老人,腰后的尾巴晃来晃去。

    从声音听得出,这个人很年轻。也很快活,愚弄别人的态度则似曾相识。

    “我没什么对不法之徒可说的。”

    慑人的声音令持枪的士兵不禁缩了一下,戴面具的兽人耸耸肩,“那很好,我们也不需要您说什么,只要陛下活着就行了”的回答丢在压抑怒气的国王面前。

    面具下的脸在笑着。阴森的笑容让人觉得他的脸就是面具,老迈的国王全身竖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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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突袭行动开始之时,吕德斯各处的清洗行动也如火如荼地展开,自凌晨2时开始,每一秒所流的血都以公升为单位计算。

    陆军大臣泰利耶是大清洗中第一、第二位受难的重要人物,当斯科尔兹内带着手下冲到床前时,睡眼惺忪的陆军大臣还想显摆一下官威,他怒吼着要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傻瓜”付出代价,要把他们通通送上绞刑架。伞兵上尉不得不用枪托让狂躁的陆军大臣安静下来。随后按照命令书的要求。把牛血浇在泰利耶夫妇身上,把他们丢进了装满饿狗的笼子。

    陆军教育总监法卢伯爵弗雷德里克.阿尔弗雷德.皮埃尔被十几把刺刀钉死在床上,尖叫的伯爵夫人被一梭子子弹打成了筛子,两人的尸体随即被挂到了家门口的路灯上。

    吕德斯治安长官圣.让.丹热利进行了勇敢的抵抗,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挥舞着魔杖和手枪打伤了两名史塔西特工,正准备再接再厉时,一发铁拳火箭弹把他和办公室炸成了碎片。

    枢密院的23位官员被拉到了墙根下,被“防空豹”自行高炮打成一堆碎肉。

    仪典局局长全家被手铐铐在地上。“追猎者”驱逐战车的履带从包括一名婴儿在内的9个人身上碾了过去。

    后勤总监在伞兵攻入宅邸之前毒杀了6个儿女,与妻子相互开枪自杀。

    ……

    繁华的吕德斯已经成了一座巨型屠宰场。到处是谋杀和政治处决。某些在路上溜达的倒霉蛋也不幸被吊上了路灯,到处都是爆炸和枪声,与之相比哀嚎与惨叫根本微不足道。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一些提坦斯士兵闯入居民住宅,向惶惶不安的市民散发歌词、歌谱。要求每个市民到天亮之前必须会唱《除了第二王子我们谁都不认》、《没有他我们就会死》。印刷工厂连夜赶印歌颂第二王子的宣传品,什么第二王子三岁会骑马、四岁会打枪、五岁就把飞龙打下来,什么天降神人伯纳德王子等等等,反正什么不要脸什么往纸上印。香榭丽舍大街上,提坦斯仪仗队迈着整齐的弹簧步。高唱《莱茵军团战歌》穿过凯旋门……

    各处燃起烽火45分钟后,首都卫戍部队开始集结,对政变部队展开反击。考虑到他们是在一片混乱中了解情况、制定应对方案、下达指令、集结部队的,其表现完全可以称得上“反应迅速”、“行动果敢”。只是他们的反击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最先接触政变部队的,是近卫宪骑兵中队。领队的莫罗斯骑士中尉看着眼前敦实的铁疙瘩不禁琢磨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新型路障?某种前卫艺术品?一直到那个“长着长猪鼻”的铁家伙调整方向,他才意识到那是有人操作的机器,可能是某种新型武器。

    莫罗斯骑士立即来了精神,一想到此次平叛的第一滴血将由自己拿下,他几乎激动的胸口都要爆炸了。

    骑士阁下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到:

    “虽说是不自量力的贼人,吾也赞赏汝等出现在吾辈眼前的勇气,用心听好了!吾的名字是——”

    莫罗斯骑士未能将自己的名字和家族名报出来,他永远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

    无头的战马晃了晃,载着失去胸部以上的主人摔到在尘土中,雷鸣般的巨响渐渐远去,士兵们看着“追猎者”还冒着青烟的48倍径75㎜主炮,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顶着“追猎者”之名的,不是历史上以捷克制38t坦克底盘为基础改造而成的坦克歼击车,而是本该被如此称呼的e-10坦克歼击车。堆砌了包括液气悬挂、红外夜视仪、近防武器系统在内的大量新技术,其本质依然是应对消耗战而生的产物——廉价、容易大量生产、便于上手。集合了所有被贵族骑士所蔑视的要素于一身的丑陋钢铁怪兽。现在毫不费力地打爆了华丽的、精雕细琢的贵族骑士。

    “怎么回事?”

    “竟然遭到袭击了?”

    “明明自报家门都还没结束……”

    “追猎者”的车长文策尔少尉听不见宪骑兵们的交头接耳,透过“食雀鹰”红外线夜视仪,将一张错愕的面孔套入准心,冷漠到让人心寒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人榴霰弹装填,近防武器(nahverteidigungsawaffe)装填326lp榴弹,目标前方。开火。”

    75㎜战车炮、车顶车长指挥塔上的30㎜遥控机关炮、车载近距离92㎜近距离榴弹炮一起喷射出死亡的火焰。“太卑鄙了!”的哀嚎怒骂中,宪骑兵中队被金属风暴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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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和办公室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为了避免遭到枪击,行动时也尽量选择靠内侧的回廊、楼梯移动。靠着微弱的窗户光芒,罗兰和黎塞留小心的在最高法院内穿行。隆隆炮声时不时回荡在幽暗的法院里。

    罗兰分辨出战车炮和火箭弹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冲锋枪和通用机枪的枪声。

    投入的战力比想象中还要来的多,原本以为他们会煽动提坦斯发动政变,现在看来完全是防卫军亲自上阵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觉得卫戍部队能压制住政变吗?”

    烛光下摇曳的苍老背影问到,罗兰摇了摇头。

    “恐怕是不行的。”

    “也是……首都卫戍部队不懂‘如今的战场是什么样的。更不要说‘明天的战场了。”

    黑沉沉的窗外接连划过一道道闪光,不知何处的爆炸照亮红衣主教苍白的面庞。

    贵族特权的基本,无非是魔法和骑兵。

    威风八面的魔法师和骑士主宰战场的时代,贵族家系也多源自这两项职业。以这“绝对的武力”为基础,凌驾于平民之上,之后再以信仰、制度等框架将特权合法化,这便是贵族特权的真相了。

    这样的时代持续了几千年,贵族们的思维随着时间流逝日趋僵化。拒绝任何进步,特别是容易产生“平民也能轻易战胜贵族”这种映像的进步。结果“七日战争”后勉强接受了枪炮的出现。不少贵族也只将其视为弓箭的延伸,是“卑鄙的飞行道具”。那些连长枪和弓箭都想予以抵制的花岗岩脑袋对“能大量生产”、“平民也能很快上手”的枪炮,从骨子里充满了轻蔑和排斥。

    而这种思想,又在中央的贵族和首都卫戍骑士团最为泛滥。

    “这多半也是他进行情报操作和心理诱导的成果吧。一方面给予前线军人需要的武器,另一方面洞悉中央贵族对任何不利情报麻木不仁的心态,反馈给他们想要的信息——战况中能让他们心情愉快的部分。让他们能大声说出‘不是像我们所说的打胜仗了嘛?、‘查理曼正是靠这种方式走到了今天。进而让首都卫戍骑士团将抗拒‘必须实行的淘汰机制的行为合理化。等到重要的时机,譬如今天——”

    “中央就像是杯凉水,前线则是滚烫的开水……我们准备采取措施降温局势之际,却被对方先下手朝王都注入开水吗。”

    衰老的倦怠感再度浮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觉悟到该做和能做的事之后,坚毅重新回到了黎塞留身上。

    “最高法院由我来坚守,我会尽量把敌军吸引过来,你去学院那边。”

    虽然很在意亚尔夫海姆如此兴师动众的真正用意,不过眼下根本无从下手,考虑到幕后策划者一贯缜密周到,凡尔赛那边多半也……

    “可是,首相你一个人……”

    嘴里尽管不赞成,罗兰还是开始构思从最高法院移动到国立魔法学院的移动路线。在政变部队专注于袭击政府机构和重要人物的当下,学院反倒是为数不多的避风港。如果能发动学生,加上之前隐藏在那里的装备,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生力军。

    “不要误解,我完全没有殉死的念头。”

    脚步毫不停留,坚定的朝审判庭前进。

    “王族是国家的象征,是权力的核心。如今王族为了争权夺利,将王都和人民至于战火之下。等到战火过去,你要让人民如何看待王族?”

    “……”

    毋须讳言,每个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曾经高高在上的王族们,一时间可能还不会发作,可在薄冰之下,愤怒会持续累积、发酵,终有一天会像火山一样爆发。最终把整个国家带进内战的深渊。

    “所以,眼下急需‘为民众挺身而出的王族、‘在其麾下奋战的英雄,此外还需要‘事后为此承担责任的对象。在王族声望和军队势力遭受沉重打击的情况下,执政官僚也承担起责任的话,查理曼就没有人能保护了。为了防止这种最糟糕的情形,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好好当一回遭人憎恨的角色吧。”

    罗兰不禁怔住了,有那么一瞬间,黎塞留和李林重叠在了一起。明明隶属不同阵营,为什么……他们的想法会这么相似?

    就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个和现场格格不入的慵懒声音插了进来。

    “终于~~~,让我找到啦。”

    拦在审判庭的大门前,穿着紧身裤,上身仅用一块布围住,肩膀和肚脐毫无遮掩的曝露在空气中,大衣随意披着——做出如此放荡打扮的女人朝罗兰一行人展露出大胆的微笑。(未完待续。)

6.长刀之夜(二)

    护卫们拦在黎塞留和神秘女子之间,护住首相的同时,从睾丸匕首、袖珍魔杖到木柄手榴弹在内各式武器锁定了那个女人。以上动作是在呼吸的一瞬间完成的。

    政变、暗杀、暴动、仿佛凭空出现的神秘女人——上述要素凑在一起时,没人能产生正面的联想,要不是首相提前做了“不要动手”的眼神,各种家伙已经招呼上去了。

    “60分。”

    放荡女人嫣然一笑。

    “身体素质得分不错,对命令的服从也很彻底。只是对周遭观察不行,而且也太过听话,换成我们那边,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上头有没有下令,未得到许可进入警戒范围的家伙都会被射杀。没有做出正确反应的家伙会被拖出去打靶。”

    护卫们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根本不曾听到过严苛的评价。女子对此也不在意,继续落落大方地说着。

    “我只是负责传个话,不是来杀人的。‘绝不猎杀目标以外的存在可是我‘毛毛虫的铁则秩序。”

    “我听花螳螂提起过。”

    罗兰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进入临战状态的身体持续紧绷。

    “arachnid中,有一个以适应性著称的杀手,她可以一边被敌人盯着,一边持续日常生活,对各种环境的适应力犹如‘毛毛虫(caterpillar)般强悍。”

    一说到毛毛虫,一般人的第一印象多半是“弱小”,事实却并非如此。

    数亿年来一直保留着昆虫进化前的原初形态,也就是节肢动物的起源形态,同时也是生存战略的完全体。和携带复杂装备,只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发挥能力的成虫不同。单纯到极致的构造拥有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活下去的能力。

    因为单纯所以柔弱,因为柔弱所以强韧。

    这就是毛毛虫。某些方面极度危险的虫。

    “那家伙还是那么大嘴巴啊,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提到某人总是冷不丁爆出‘我发情了、‘好想合体、‘不来一发不行、‘让大姐姐来教你做人吧的奇怪话语,以职权和体力侵犯下属,是个专控伪娘正太的痴女。”

    一时间,包括王国首相在内的听众全部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们当然不是什么纯情的善男信女。可就连他们也听的傻了。

    即使有“英雄好色”、“男人只要那话儿正常就一定是好色之徒”、“不分男女都能抱才是独当一面的男人”的说法,可一提到“具体数字”、“取向”、“癖好”时,大家还是会下意识的回避一下。更何况当事人还是个女的……

    不等他们从飞跃性的冲击回过味来,刺耳的大笑填满了通道。

    “这真是杰作啊!太棒了!何等精辟的总结,简直就是完美!”

    毛毛虫笑得前仰后伏,脸上浮现出类似恍惚的表情。

    “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呢?绑住那家伙的手脚,让他用膝盖和手肘爬行,一边在背上滴蜡油,一边用高跟鞋踩他的屁股。欣赏那张哭丧的脸吗?还是把他绑在床上,穿上黑色丝袜,踩踏、蹂躏、用脚趾夹住那地方呢?用甘油浣肠,看着他痛哭流涕,把双马尾甩来甩去也不错。啊啊,不管哪一个都很不错,都想尝试一下,呼呼呼……!!”

    这次罗兰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了。这实在是……太变态了,就算见识过李林那种抖s。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对年幼男童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害得几位男士不得不加紧双腿……

    “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的话,我想会面可以结束了。”

    “别那么无趣嘛,小少爷。我的癖好是特殊了点,但还没到需要被批判的地步。反正大家到最后都会做。无非到达high点的过程和取向不大一样。”

    停顿了一下,毛毛虫抚弄了一下头发说到:

    “执政官阁下对罗兰.达尔克的传话如下:‘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学院之类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个好主意,只是要注意对手是否在容易成为盲点的地方部下眼线。不然就成了败招。你的同学和物资就先由这边保管,如果你能突破设下的障碍,还给你也没关系。”

    “把小孩当人质。就是大人该做的事情吗?”

    “并非人质,而是奖品哦。”

    睥睨压抑感情努力保持冷静的少年,毛毛虫继续复述。

    “‘最近我试着在充分考虑效率和经济的前提下丰富一下生活,作为尝试的第一步,先试着做了个哥雷姆女仆。作为性能测试,同时也是给你的小小考验,尽情努力突破试做型哥雷姆女仆t801终结者.罗贝尔塔吧。”

    配合毛毛虫的说话,设置在墙角的投影装置亮起光芒,空气中浮现影像。

    最高法院正门口的街道,漆黑的街上出现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柱,一团强光迅速逼近仓促设置的街垒。

    防御正门的士兵立即举起单发后装步枪,掷弹兵掏出了木柄手榴弹,指挥官连续两次警告后,对方依然径直冲过来。没有任何犹豫,带队的上尉挥下军刀,子弹的豪雨撒向光柱,稍后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火球吞没了那束强光。

    真是活该——

    黎塞留的护卫们笑骂着,几秒后,他们瞪大了眼睛。

    熊熊火光中,山寨哈雷肥仔摩托安然驶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停在距离街垒50公尺的地方。驾驶者身穿黑色连衣长裙、黑皮鞋、白色长袜、发卡、围兜,一头洋娃娃般修剪整齐的柔顺长发,细长的眼睛藏在圆框眼镜后面。

    标准的女仆打扮,如果不是十足火爆的登场,谁都不会去注意。

    就在士兵们面面相觑时,女仆从摩托车后架上取下“某件东西”。看清女仆手中的物件后,罗兰的额角涌出了冷汗。

    大炮般长长的身管,目测12.7㎜以上的口径,巨大的枪身——很容易让人想起反器材步枪之类的彪悍武器。然而那件武器还有一些明显异常的特征,像是枪管上犹如蜈蚣之脚的多节管线,呈圆锥状朝枪口方向缩减粗细的枪管。连接管线的背负式燃料槽。

    “快住手!在城里用那种东西的话——!”

    话语未落,惨剧已经发生。

    (行动代号:蒸发密令;目标:罗兰.达尔克;内容:抹杀终结;附注:排除除友军外的一切妨碍;)

    子弹打在身体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确认指令事项和权限后,哥雷姆女仆将视界内一张张错愕惊恐的面孔贴上“排除对象”的标签。

    “排除妨碍。”

    没有任何瞄准,只是把枪管粗略对准街垒,然后扣下扳机。

    士兵们本能地缩了一下,长期几近实战的严苛训练让他们立即做出放低身体的动作,不在射击轴线上的人继续装填射击。

    只要打不中就没什么大不了。

    清楚这一点的士兵们毫无畏惧。

    现实无情的背叛了他们。

    直径20㎜的铝弹以30马赫的时速,即秒速10公里在空气中飞行时。速度本身就是极度可怕武器。

    红色直线光芒显现于空气中,那并不是光线武器,也不是火箭引擎的火焰,而是弹头与空气摩擦而闪耀。映在眼里与其说是炮弹,更像是激光束。被其正面击中自不必多说,高速飞行的副产品——冲击波和爆音杀伤力同样十足。超音速飞机超出1马赫飞行时,冲击波便足以震碎5000公尺外的玻璃。30马赫高超音速飞行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距离射击轴线2公尺内的一切——人体、布料、铁块、地面撕成碎片,射击轴半径4公尺内的人被震碎了内脏和骨膜。七窍流血的尸体被暴风高高抛起,地面上留下爪痕般的浅坑。

    描绘出有如阿鼻地狱般的凄惨图像。铝弹直击中高等法院前厅的外墙,与空气摩擦及墙壁撞击产生的摩擦热瞬间熔化了铝弹。熔化的铝和砖块在动能的推动下化为高速飞行的灼热射流,呈放射状飞溅开的热液一边继续熔化接触到的一切,一边继续前进。最终形成一个漏斗状的大洞,通红的洞口不断释放出热气。

    “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

    死寂的回廊中,罗兰的**在回响。

    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其概念可分成“多段瓦斯加速”和“锥膛炮”两个部分来理解。两者都是纳粹德国末日科技中少数存在实物的新概念兵器。

    多段加速不是什么新概念,在二战前就有人提出概念,像电磁炮——轨道炮和线圈炮本质上都属于多段加速的范畴。二战中德国人为了轰击伦敦,除制造出k12列车炮、v1巡航导弹、v2弹道导弹外,还开发了v3炮。这是一种多级火炮。在主炮管的两旁有很多横直短管。发射时,先点燃主发射药,然后在炮弹刚飞过第一个横管的时候,点燃第一横管中的火药,其它的横管也在炮弹飞过时依次点燃。通过逐级加速,最终获得足够高的初速度,进而实现远程攻击。理论上可使83千克的炮弹离开炮口的初速度达到 1800 公尺/秒,最大射程可达300公里。实际使用中,其最大射程约为150公里。

    至于锥膛炮或者叫膛压炮,顾名思义,是一种“圆锥”形状的火炮。这种火炮的身管有两部分组成,后半部分是一根普通等口径身管,前半部分是一根滑膛的锥膛身管。其发射的弹丸的弹芯是一个细长碳化钨圆柱体,中部环绕着用软质金属制作的“弱带”或“弹裙”。发射时,弹带密封火药气体,随着弹丸向前运动,膛径逐渐缩小,弹带逐步受膛管挤压而变细,当弹丸出膛时,弹带已变成薄壳,其大部分被磨平后聚成一团,附在碳化钨弹芯的后面。这种弹丸的速度很快,穿甲动能增大。同时精度提高。而碳化钨这种材料硬度又很大,所以,“锥膛炮”发射的弹丸的穿甲能力大幅提高。

    以上两者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在另一个世界历史中未能如设计者设想的那样大放异彩,但经过李林之手,将两者结合改良后就成了威力十足的恐怖兵器。

    直径28㎜的圆柱型铝弹经过身管时被逐级引燃喷射的高温瓦斯加速。加速的同时不断缩减弹体直径,脱离炮口时成为一枚炮口初速30马赫的20㎜炮弹,在此凶弹面前,就算是装甲堡垒也不堪一击。唯一的缺陷——机动性不足,没有适合的搭载平台——也通过哥雷姆+摩托车的组合变通解决了。

    “这武器不怎么人道啊。”

    毛毛虫挑起眉头自言自语,在此期间,第二发已经射了出去,高等法院正门前已经没有半个活人了。只要架起枪管对准法院来上几炮……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哥雷姆女仆垂下炮口。面对着法院正门一动不动。既不前进,也不后撤,只是停在那里。

    “游戏从少爷离开高等法院的那一刻开始,在此之前,终结者.罗贝尔塔是不会有进一步行动的。”

    毛毛虫以极为轻松的语气说:

    “怎么办?凭着一腔蛮勇冲出去?在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面前纯属自杀行为。就这样待在这里也不错啦,只要不走出去,那台杀人机器就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

    罗兰默然不语。

    “没必要扭扭捏捏,也不必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羞愧。毕竟生存第一是所有生物的基础本能。我自己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冷澈的话语就这么悬在男人们的头上。

    毛毛虫的语气并不残酷,没有嘲笑的意味。也没有一丝怜悯之意。她只是不加掩饰地陈述出事实。

    战力差距一目了然,面对想象之外的强力武器和仿佛来自未来的杀人机器一般的哥雷姆女仆,反抗、反击似乎毫无意义,无非是给已经血流成河的地面增加一堆肉片而已。相比之下,尽管没有证据能证明毛毛虫说的都是实话,但待在法院里多少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平时意志坚强的人。在看不到任何希望时也会接受较为轻松的选择。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又能做什么?

    ——就算他是执政官一手培养出来额也一样。

    诚然,接二连三的严苛状况淬炼了罗兰。经历了那些就算一蹶不振也不奇怪的状况,他依然坚持自我,甚至敢于对李林举起反旗,单就气魄来说。反而比无知所以无畏的王太子之流更加优秀。没有敢于迎逆境而上的气魄,是没有办法成就任何事的,更不用说悖逆等同于神的存在。

    可是,光有气魄,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

    比如说,眼前这个绝境。

    至少,毛毛虫觉得罗兰和在场的人类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眨了一下眼睛,毛毛虫用尽可能和缓的语调说到:

    “话已经传递到了,接下来就是小少爷你自己的事了。”

    #########

    毛毛虫的离开无声无息,一如来时一般。

    恐怕她和遇到过的竹节虫一样,有“拟态”、“保护色”之类的伪装技能,便于不引人注目的行动吧。

    不过对罗兰来说,他完全没工夫研究。

    他不是没想过毛毛虫可能是故意放出“不猎杀目标之外”的虚假情报,暗中伺机而动,可能会给之后的战斗带来麻烦。不过和李林搞出的一堆状况比起来,毛毛虫最多算是个次要问题。而且他也觉得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在适当时机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守着大门的哥雷姆女仆。

    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的威力足以弥补其机动性方面的弱点,使用者根本无需快速移动,只需扣下扳机,冲击波、爆音、金属射流便会解决一切麻烦。就算想用分兵协同攻击,恐怕也只会变成大规模自杀。更何况除了那门怪物大炮,哥雷姆女仆还有不少让人眼珠子掉出来的装备。

    比如说:后车架上的12.7㎜三管加特林机枪;

    比如说:适才被暴风掀起女仆裙角时,暴露出来的绑在金属裙撑上的那些武器。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罗兰也看见了两把meu,两把金牛座pt-145,两把格洛克36,一把hk45,一把vz-61冲锋枪,5个82-2钢珠手榴弹……杀人凶器之下还能看见包裹至膝盖的白色长袜,还有某绝对领域的纯白三角**,用细绳连接的白布正中绣着一个可爱的维尼小熊……

    那家伙的审美情趣到底闹哪样啊!弄个四角安全裤会死么?会死么?!

    总而言之,哥雷姆女仆没那么容易解决,就算突破成功,之后也很有可能陷入一场噩梦般的追击战。

    没有弄清楚吕德斯的状况,对学院如今的状态一无所知,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下贸然行动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姑且不提这些。

    (那家伙……究竟在盘算什么?)

    李林经常会做一些猛一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往往到事后人们才发觉其真正目的,其目光之长远,落实过程中对节奏和细节的掌握远远超出常人理解。可这一次政变行动中却存在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一点也不像那个老谋深算的执政官会干出来的事情。

    诚然,在查理曼调整国策的关键时刻,以暴力破局来打断这一进程是合理的。把第二王子推到前台,以提坦斯为掩护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加上王太子之前的种种表现,用“王太子不适合处理国政,国王陛下老迈不能理事”将其推上王位更是神来之笔。届时即便排除了主要对手,由于靠政变上位的“原罪”、政变清洗给国家带来的伤害、诸多敌国虎视眈眈等诸多要素产生的牵制,第二王子也没了和财团讨价还价的余裕,在很多事情上不得不做出让步换取财团支持。相信就算提出“搞个某种形式上附属的独立小公国”,第二王子最终也会忸怩一番后答应。

    只是……这有意义么?

    以当前形式来看,查理曼承认亚尔夫海姆独立之后,与查理曼为敌的其他国家会自动视亚尔夫海姆为敌国,精灵阵营可能还要为查理曼的利益出动军队流血。纵然承认后马上转投反查理曼同盟,恐怕其它国家也不会接受这种反复无常的做派。最终精灵阵营非但不能获得任何好处,之前为独立战争所做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付诸东流,还陷入比过去更加恶劣的环境。

    李林是绝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他一定有更加险恶的阴谋,只是那个阴谋到底是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是最下等的策略。”

    深吸一口气,办公桌另一边的黎塞留以一贯的冷淡语气低喃。

    “现在也只有这么干了。”

    低沉的声音里,少有的带着焦躁和决绝。

    分兵诱导,以牺牲残存战力八成为前提,组成多个小分队同时出击,制造出空隙让罗兰逃走或反击。

    正如黎塞留自己陈述的那样,毫无必胜的把握,单纯走一步看一步的应对。

    以谋略著称的黎塞留,居然会采取形同自杀的战术,除了让人感到吃惊,也等同宣布了形势究竟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贸然行动固然形同自杀,继续枯坐也与束手待毙无异。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

    “不,我们还有转机。”

    罗兰断然否定。

    “状况确实不好,但还没到自暴自弃的程度。”(未完待续。)

6.长刀之夜(三)

    丝毫不懂提防;

    察觉到了也无所谓;

    察觉到自己正被监视,决定对此加以利用;

    或许另有盘算;

    答案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是复数答案并存,最终能得出的结论并不多。

    “那家伙到底是大人物还是傻瓜呢?”

    天文望远镜追着罗兰移动,眼睛紧贴目镜,毛毛虫发出不知是疑问还是吐槽的自言自语。

    传完话之后,她立即潜入这栋距离高等法院足有一公里的民居开始真正的任务——监视罗兰的行动,记录后上报。

    监视、监听、记录是极为枯燥无聊的工作。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又不是偷窥狂、控制狂之类特殊人群,很少有人能一边屏息凝神尽可能不被人发现么,一边紧盯别人吃喝拉撒睡,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关键一瞬。这对心理和生理都会产生很大的负担。

    仅从生物构造来说,人类并不适合这种工作。如果换成是毛毛虫,以上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对行动迟缓,没有翅膀的毛毛虫来说,生存就是一场战争。它们必须在天敌环伺的危险环境中生活,由此发展出生物中最丰富多彩的生存战略。拟态、保护色、气味、毒素、构筑遮蔽物——几乎所有的生存手法都能在毛毛虫身上找到。其中一动不动,静静观察目标的毛毛虫也是存在的。

    尺蠖(geometridae)。常用腹足和尾足抓住树枝,使身体向前斜伸,伪装成树枝欺骗天敌或猎物。令人吃惊的是,仅靠一半的足,尺蠖能维持这种形态长达数小时,期间一动不动。以人类类比。就好像用双腿或双臂夹住大树,保持身体凌空倾斜的别扭姿态好几天。

    没有比它们更适合长时间潜伏和监控的了,纵然门窗之外枪炮声整天响,有流弹打到旁边,毛毛虫也不当回事,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只是。她现在有点受不了了。

    不是对任务本身,而是对罗兰这个人。

    作为一名专干湿活的特工,她早就习惯将眼前发生的当成“别人家的事情”而不加理会。就算眼前有少女被侵犯也好,有老人小孩被殴打至血流满面也好,她都能不声不响的继续任务。退一步说,有不少人对罗兰家世好、后台硬、交往女性多感到不爽时,毛毛虫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从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来说,强壮优秀的雄性独占众多雌性,扩散优秀的遗传基因本来就合情合理。没有被指责的必要。她自己也和树皮螳螂一起对花螳螂做过不少“嘿嘿”又“哈哈”、爽歪歪的事情,干嘛去管别人开后宫?

    激起情绪的,是一句话。

    “拯救……民众?英雄?”

    透过天文望远镜读取嘴唇的动作,通过自己的嘴说出的话,带着一丝丝惊讶。不到一秒,愠怒开始沸腾起来。

    毛毛虫的认知里,最廉价,同时也是最恶心的词。无疑是“英雄”和“正义”。

    主张自己就是正义,主张自己就是法理的家伙要多少有多少。但越是了解社会,越是了解人类,就越明白“根本没有正义”这件事。

    贵族、神官征税、把男人们送上战场,留下女人、老人、小孩在地里工作时,他们告诉人们,这是为了实现正义。是必要的牺牲。龙骑兵冲进新教徒的村庄,用武力迫害胡格诺教徒,强迫他们改宗,抢走财产,侮辱女人时。他们的长官告诉他们,这就是正义。被迫害的新教徒被流放到蛮荒的殖民地,靠着土著接济的粮食度过第一年,第二年在科顿.马瑟之流的带领下,“红脖子”们以**消灭的方式强迫土著改变信仰、掠夺土地、杀害老幼妇孺的时候,他们同样冠冕堂皇地宣称他们是在行使正义,自己是在拯救“受到了魔鬼引诱的可怜者”。

    无辜的民众?可以被救赎之人?这世上哪里都没有这种东西。

    参加游行,欢庆军队攻占别国城市大肆掠夺、屠杀的,都是“无辜”、“爱好和平”的民众。在工厂里三班倒工作,为军队提供枪炮弹药,支援军人作战的还是“反对战争”的民众。为军队贡献出父亲、丈夫、兄弟、儿子的,还是民众。

    执政官曾经像开玩笑一般的说过“如果某天,查理曼某座大城市——一座遍布军工厂、拥有大量军事设施、有上万军人驻扎、市民普遍支持对外扩张战争的城市——遭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伤亡超过十几万人或者更多。从那一刻起,不论蘑菇云之下是否真有冤魂,总会有人把这座城市包装成受害者,一座和平之城。以此来否认查理曼军队犯下的一切暴行,同时用此来攻击实施这种攻击之人的残暴。”

    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现在倒下的还有将要倒下的,没有一条冤魂。

    如此**到无药可救的世界里,那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少爷居然奢谈正义?他以为自己是谁?能力挽狂澜的英雄吗?

    别开玩笑了——

    能被称之为“英雄”、“救世主”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现在也不会出现。

    “也好……就让我欣赏一下,你那可笑的幻想和肤浅的正义被击溃的悲惨模样吧。”

    凝神紧盯住高等法院,毛毛虫平淡地自言自语到。

    #############

    “请您继续坐镇此处,我会设法突破封锁返回学院,之后再向凡尔赛进军。”

    少年冷静的说着,没有赌咒发誓,也没有推托敷衍。温和沉稳的声音让人充分感受到竭尽全力的决心,几乎让人想要安下心来。

    可光靠话语是无法叫人安心的。窗外接二连三的爆炸和枪击,高等法院门口犹如高山般难以逾越的哥雷姆女仆——被严峻现实煽起的不安和恐惧,轻易就能压倒些微安心的念头。

    “我清楚你的决心,但决心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

    黎塞留的回答很短,语气也很沉重。

    无论这场政变最终尘埃落定时上层结构发生怎样的变化。作为一个整体的国家接下来都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如何让查理曼挺过这场风暴,延续国运,是黎塞留最大、最优先的课题。而罗兰正是解决这一课题的关键之一,他不想早早失去这张王牌。就算国家因此暂时蒙受一些损失也在所不惜,总好过整个国家从地表上完全消失。

    红衣主教换上冷彻的语气继续说到:

    “我很清楚外面在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也清楚你是真的迫切想要去结束这一切。现在却不是做这种事的最佳时机。”

    “不,阁下,你不清楚。”

    罗兰走到窗前,指着窗外的火光。

    “从刚才开始,单发步枪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

    发动政变,负责前期战斗的是防卫军精锐部队,使用的是自动武器和轻型战斗车辆。撕裂金属般的冲锋枪声和撕开亚麻布的通用机枪声,老远就能听到。从刚才开始,接连不断地枪声少了许多。零零散散的单发步枪声却开始多了起来。

    这绝不是查理曼军队开始压制政变部队,就双方训练程度和装备,查理曼军队人数多三倍都不顶事,只是让对方有机会刷战果罢了。

    因此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接应的后续部队——真正的提坦斯部队正在接管吕德斯。在首都已经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接受过程中还不断传出枪声,您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自动武器还击的声音,也就是说交战对象并非防卫军,首都卫戍部队也基本上被压制。那么开枪的对象、射击的目标只能是——

    “提坦斯正在对一般民众施暴!”

    自古以来。攻克城市后,为了鼓舞士气。让士兵宣泄久攻不克的怨气,同时也为了警告被攻克城市的民众不得反抗。上级指挥官或是直接下令,或是放任手下“自由行动”,通过屠杀、抢掠来达成目的。无独有偶,煽动士兵参与政变、兵变时,主谋者也经常会允诺士兵让他们胡作非为。一来是提升士气。二来也是通过这种“同谋”行为将士兵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让他们无法回头。

    缺乏人格魅力,容易受别人影响的第二王子用这种方法笼络部下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有了长官的保证,早就跃跃欲试的士兵最后一点理性和廉耻也荡然无存,如今这些两脚禽兽在血和火的刺激下。放手祸害自己的同胞。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冒着失去整个王国的风险,去挽救一群没救的人。”

    面对罗兰难以压抑的焦躁和怒气,黎塞留的声音依然坚决。

    “你应该清楚,一时心软的人道主义只会让双方陷入更不幸而已。现在提坦斯的暴行等于提供了一个可供弹劾的靶子,将这里情形记录下来,作为罢黜王太子和第二王子的证据,然后由我承担起责任。如此一来密涅瓦殿下和夏尔殿下将会获得声誉,精灵阵营也失去了发动攻击的大义。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刻,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我们只能选择这么做。”

    “这种程度的算计,李林早就想到了。”

    不留情面的反击之下,摆出毅然决然表情的红衣主教沉默了。

    权力者总是站在将别人割舍的那一边,以“不得已”、“总比怎样怎样好”的论调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牺牲一座城市和十几万人只是“这种程度”。遇到政变时,得知民众受灾时,优先思考的不是“不想增加市民遭遇的危险”,而是“不想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责任”。

    正因为有着共通且鲜明的思考模式,预测到黎塞留的反应不是什么难事,李林应该在事前就已经预料到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并准备了对策才是。既然如此,那么留下如此大的漏洞显然只有一种解释。

    “之所以放任第二王子和提坦斯肆意妄为,恰恰是李林已经放弃他们的征兆。这些人在战略层面已经无法带给精灵阵营更多的实际利益,在他们成为包袱之前将之抛弃就是最好的选择。为了让这种行为合理化。同时还能为下一步的战略提供助益,让提坦斯扮演无恶不作的恶棍,再让别的什么人来消灭他们就是最佳的选择。”

    “荒谬。”

    黎塞留摇摇头。

    罗兰的陈述让他有些吃惊,但还不足以动摇他,况且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你说让别的什么人来消灭提坦斯是精灵阵营的最佳选择,可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完全看不出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

    “王太子到哪里去了?”

    轻轻一句话。犹如闪电般击穿黎塞留,苍白的脸庞变得铁青,放在桌上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政变开始后,高等法院和外界的通信还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完全断绝为止,收集到的信息里没有一句是提到王太子如何如何的。似乎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假如有人提前通知他这场政变,一如之前透露财团真相和精灵阵营的存在……

    “恐怕李林的剧本是‘先让第二王子发动政变,引导王太子扑灭政变,最好能在这个过程中弑亲。如此一来。王室在人伦、道义两方面都站不住脚,本已反感查理曼的诸国更加觉得查理曼无法信任和交流。王太子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对任何一方退让妥协,他一定会通过‘消灭精灵阵营来证明自己攫取王位的合法性,精灵阵营需要的就是这个。”

    零零散散的拼图聚集在一起,朝黎塞留展现出一副可怕的风景,他想要反驳,却组织不起言语。

    站在精灵阵营的立场上,罗兰的推论明显是符合他们的利益的。

    精灵们第一目标是独立建国。在此基础上尽可能谋求战略利益的最大化。为此他们一直孜孜不倦的推动国际局势演变,寄希望通过一场设定好条件的战争实现这一目标。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以此为基准展开的。

    理解这一点后。就能理解他们需要一个激进、不懂得妥协、好大喜功的人坐上查理曼的王位,这个人绝不是对财团唯唯诺诺的第二王子,也不是试图打破查理曼孤立局面的密涅瓦和背后的黎塞留。

    只能是王太子。

    每一项条件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没有谁比他最适合扮演“向精灵阵营宣战之人”此一角色的人选。

    演员、舞台、道具、观众都已齐备,现在就等着这位“狩猎时要当公鹿,婚礼上要当新娘。葬礼上要当死尸”的重量级角色走到他期盼已久的聚光灯下。不用看剧本记台词,他自己就会表演。

    精灵们要做的,只是拖住可能会去妨碍表演的家伙即可。

    真是精妙又疯狂的剧本,写出这套剧本的一定是个天才阴谋家,而精灵阵营里恰好就有这么一个家伙。

    “必须阻止政变。最起码不能按着那家伙的剧本继续下去。”

    和现状同等严峻的语气打动了黎塞留。的确,已经无法阻止政变极其影响的情况下,最优先考虑的应该是止损。阻止吕德斯市民受害本身就是在挽救王族声誉,在之后的事态发展中,多少也能获得一些转圜空间。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的情势下,你的提案虽然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也是迫不得已之下唯一的选择。但是……这么说可能有点突兀,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想成为英雄吗?”

    “这……”

    “不要急着回答,听我说完。”

    黎塞留站起身,踱步至窗前,熊熊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惨叫砸在窗玻璃上。站在阿鼻地狱的边缘,红衣主教发出沉重的声音。

    “‘人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有一个人挺身而出。——英雄故事的开场白大多如此。然而现实中治安骑士会抓捕坏人,技术官僚会指导民众耕种和修建设施,却很少有人说他们是英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停顿了一下,黎塞留说出了答案。

    “因为民众不是出于‘憧憬或‘恐惧来接受这些事的,只是‘这样很方便,所以接受了这些事,然后纳税使之持续。反过来,上层也不是为民众着想,仅仅出于同样的理由去做这些事。原本执政者和民众的关系就该是这样的,国家政府机构只要按照制度运作,直到腐朽失效为止,很大程度都是不近人情且大公无私的。而英雄——作为个体或少数群体,去承担本应由国家政府等级的压力,这本身就不合情理。当他们为了民众、为了爱或恨去讨伐罪恶时,那股力量将不再公平。”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正义。为一群人和他们的正义而战,意味着放弃领另一群人和他们的正义。

    正义无法用少数和多数来区分,行为本身同样如此,就连“公平”也难以一概而论。

    “李林曾对你说过,他是容纳母神和精灵意志的容器。抛开立场,我认为这是一句很正确的话,尽管没有人情味,却没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对精灵来说,被放逐到黑暗的角落,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苟延残喘。那样的他们需要英雄,渴求着能倾听他们诉说,为他们挺身而出的那个人……就好像现在的吕德斯市民们一样。”

    所谓的英雄,是由人们的期望而诞生的。

    能成就普通人不能成就的伟业,创造出人们期待的伟业,强制背负起人们的希望。接受别人特别对待的权力,同时承受别人特别对待的义务——这样的存在。

    所谓英雄。

    所谓救世主。

    就是容纳这一切的容器。

    “有个男人曾对我这么说过:人们常说英雄好色。所谓‘好色’,并不是说行为放荡,其实是指身为豪杰。被称为英雄的人,本质上是民众强迫他孤独的结果。故事里、理想中英雄受到人们敬爱。他热爱着每一个人,使用力量都是为了人民,在他心中占份量最大的也是人民。英雄不允许谁是‘特别的’。一定要有的话,那个人必定是‘公主’或‘默默无闻的村姑’。因为那是成功的象征,便于归类的记号。唯独不是人格。”

    罗兰觉得这论调和李林的“容器”很相似。

    强行索取的博爱,对所有人公平、广泛且肤浅的爱。

    英雄;

    王;

    被人们如此要求,被迫迎合这愿望。

    “‘被大众所杀的个人墓碑’——这才是英雄的真面目。”

    黎塞留轻叹了一口气。

    “罗兰.达尔克。”

    两人对视着。

    跨越了年龄、身份,平等的注视对方。

    “现况对我方压倒性的不利,老实说毫无胜算,大义也未必在我们这一边。就算这样——”

    短暂的停顿,喉咙哽住了好几秒。

    “你也要成为‘勇者吗?”

    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眼前的少年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在肆无忌惮的暴虐和超越人类智慧之上的谋略面前,并不比一根稻草更有份量。眼下的决断及之后的行动,或许只是即将溺死之人最后的徒劳也说不定。

    即便如此。

    正因为如此。

    “——没错。”

    少年平静的、坚定的回复,没有一丝阴霾和犹疑。(未完待续。)

6.长刀之夜(四)

    担负起别人的期望,背负起被赋予的责任,直面危险,克服困难,迎接挑战。

    当中不乏危险,途中丢掉性命也不足为奇。最极端的情况下,可能要面对尽了力却救不了任何人的情况,承受别人的失望、指责、唾骂,还有自身良心的苛责。

    所谓英雄,就得一力承担下这些。

    早已明白这些道理,也自认为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然而。

    然而。

    然而——!

    “这是啥玩意儿?”

    额角的血管一阵阵跳动,目光瞥向一旁,黎塞留号称能防弹的老脸破天荒地红了。

    “这……嗯……那个是我一位属下寄放在我这里的嗜好品?”

    属下?!寄放?!还是嗜好品?!!

    黎塞留真该从头开始去学习一下说谎的技巧,天底下有哪个员工把印有某位少女的等身抱枕、全比例球体关节娃娃、各种比例手办、满满三大箱制服和情趣**交给自己老板去保管?这和老鼠让猫管存量,青春期骚年把本子和硬盘交给父母老师代管有啥区别?!

    “那位属下呢?”

    “你说他啊。他服务精神太过旺盛,不但睡走了军政长官的情人,还被怀疑有间谍行为,前些日子被判处军法并处刑了。想必是知道太多了吧。”

    看黎塞留一脸沉痛的模样,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下属到底怎样,恐怕是无法探究了。负责建设这里,把东西搬进来的老兄们想必真的是因为知道太多而人间蒸发了……

    先不管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呈现罗兰面前的,是一件精湛的艺术品。

    洗练、精致、曼妙却不繁琐,稍有一点鉴赏能力之人都不会吝惜赞美之词的……女性盔甲。

    “体格有点小啊。”

    “是的。”

    “胸部……有点大啊。”

    “没错。”

    黎塞留挺直了背脊。用力点着头。

    “事先周密调查过三……身体数据,有参照物体在,可以直接用手确认,打造一套合身的盔甲根本不在话……”

    红衣主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在罗兰冷淡的目光下沉寂。

    回过头看看闪亮的白色盔甲,再低头瞅瞅丰满的胸部。罗兰重重叹了一口气。

    原本的计划中的确存在需要应用到变身的部分,可那只是为了突破正门前的哥雷姆女仆备下的对策,突破之后就会立即解除。谁曾想黎塞留对此予以断然否定。

    不管好坏,民众都是现实的,只会对眼前的状况产生反应。他们需要的是能拯救自己脱离困境、容易被接受的“对象”。既不是出于了解对象个体而敬畏他,也不是因了解对象的内在后涌现崇敬之心。说的直白点,就是像故事中的“英雄”一样简单易懂的象征。

    在急需稳定人心的现在,“财团总裁之子”这种尴尬的身份明显难以成为这种象征——说的极端一点,并不是一块能带给大众强烈刺激。鼓舞他们振作的合格广告牌。

    吕德斯当下需要的,是更具冲击性,更能让他们产生信心和行动力的广告。

    那就是——

    “国家陷入危难之际,内有奸臣作乱,外有强敌入侵。此时,一名娇小的外国少女挺身而出,她身穿白色铠甲,骑着白色独角兽。在她的引领下,查理曼免于覆亡。”

    长久以来。查理曼都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或预言。李林还拿此对查理曼开涮:“如果预言成真,那么人们对路易王太子的失败也能理解了。毕竟他只是个穿高跟鞋、戴假发、喷香水的矮子,不是外国人,也不是女人。做不到八纮一宇、天下布武实属正常。”

    弄不懂设定条件如此明确的预言出处在哪里,但人们如此相信着,只要骑着白色独角兽的少女出现在街道上。他们就会自动认定那是“预言实现”,然后狂热的相信自己被拯救了。

    “真是不负责任又不靠谱。”

    隔着布帘,不留情面的评价传了过来。

    “是啊。”

    没有否定。

    套上铠甲大战杀人女仆、战车和突击队?这是哪里来的查理曼无双?怎么不干脆去屠龙算了。与之相比,尼德霍格为镇压工人运动搞出来的发明还靠谱点——至少那些东西还会遵守基本的物理学原理:身高50公尺,体重2万吨的巨大危险种诞生的瞬间就被自己的体重压成一摊肉泥。随即在地面上砸出个陨石坑;骑乘在巨型飞蛾背上的志愿囚犯在飞蛾上下扑腾的过程中不是被顶飞出去在大气层边缘摩擦燃烧殆尽,就是被120g的向下过载当场拍死,全身骨头碎光光,像被拍扁的蚊子一样铺在大飞蛾背上;地底战车钻头刚进入地面,钻头就不工作,车体开始高速旋转,里面的乘员直接被榨汁机……

    “你也没必要照那头老狐狸说的去做。”

    辛辣的言语还在继续。

    “极端的说,就算外面的市民向你求助,委托你拯救,你也完全有权力拒绝。我们不是神或神的代言人,不必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事物负起责任。我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光是处理自己身边的事情就已经耗尽所有的精力了。”

    “……”

    抓住上衣边缘的手停了一下,马上继续动作。

    做不到;

    没办法;

    实在无能为力;

    说出这些话并不难,倒不如说非常轻松。

    人力自有其极限,没有谁无所不能。因此面对残酷的状况时,人们才可以选择接受,让生活继续下去。

    退一步说,外面因为动乱而死而受害的人们与罗兰没有任何直接联系。陌生人无论死掉数百还是数千,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单纯的数字。假如因为数量越多才越需要感到悲伤,那不过是单纯的伪善罢了。

    即便躲过眼前的战灾,人也还是会死。事故、犯罪、疾病、饥饿、衰老——生命原本就是不断迈向死亡的过程。

    保护素不相识的人?让自己遭罪。让自己受苦?到最后还是未能救回所有人,被那些痛失亲友的人指责、唾骂?

    “这种事态下,见死不救也不会被人谴责。有时候,大人的世界里,‘卑鄙’是可以用‘精明’来解释、含糊过去的。”

    “可这样一来,原本能救的人也救不了了吧。”

    “……”

    沉默了片刻。布帘外再次毫不客气的提问。

    “真的不穿其它盔甲吗?小鬼。真的要靠这玩意儿上战场吗?小鬼。”

    “没问题啦,我一个人就可以顺利穿戴了,真是杰作啊。”

    锁子甲、板甲、皮甲——为了追求完整的防护性能,不光重量十足,穿戴的结合出也有多重设计,防止脱落之余还要充分考量舒适性和承受冲击的情况。因此正常情况下,骑士们都需要侍从的协助才能穿戴全套盔甲。

    光靠一个人就能穿戴,这盔甲要么太轻薄,要么确实设计巧妙。有着常人想象之外特殊机关。又或者两者都是。

    “小鬼,那身盔甲……对我.们来说,根本是很大的讽刺,也可以说是绝望的呐喊。在盔甲被阿尔比昂长弓贯穿、被塞雷斯长矛阻止、被火枪打穿,到现在又被外面那些钢铁怪物碾压——连大部分贵族都把盔甲当成又薄又脆的制服。”

    更不用说,明明是为了走出财团技术专利的阴影才打造这件盔甲的,到头来却还是应用了财团的技术,打造了这件悖逆时代潮流的作品。

    “我相信您——祖孙五代都为查理曼王族服务的盔甲铁匠——洛伦兹.雨果.海姆斯密特。我相信您这个‘很大的讽刺。相信您打造出来的这身‘白蔷薇!”

    掀开窗帘,身穿白色盔甲的少女诚恳的说着。仰望那威风凛凛的身姿。仿佛是由坚实肌肉和疤痕促成的矮人铁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眶湿润了。

    ##########

    提着巨大的炮管,黑衣女仆站在高等法院门口一动不动。

    和手中插满线管的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相比,女仆显得极为娇小,让人怀疑“这样不要紧吗?”。可这种担心对t801.终结者.罗贝尔塔来讲实属多余。

    设计者充分考虑了相关参数,输出功率、炮身重量、发射时的影响、遭遇反击时的对策——不存在任何遗漏。另一方面。哥雷姆被赋予的智能全部是用来完成任务的,理解和感受他人的关心在此范围之外。

    目标离开高等法院时,使用一切手段予以消灭——这就是终结者.罗贝尔塔的存在意义,她仅仅为此而存在。

    现场正处于胶着状态。目标没有离开高等法院,没有得到攻击权限的哥雷姆女仆无法采取进一步行动。同时优势也是确定的。30马赫的炮弹与多重观测手段面前,蛮干和策略全都毫无意义,只要瞄准目标扣动扳机,战斗就结束了。

    哥雷姆女仆感到惊讶。

    事实上,她并不存在类似人类的困惑或犹豫。只是如果遇到与被赋予的逻辑前提条件相矛盾的状况时,其机能会暂时中止其它行动,全力把握和解析眼前事态。

    有人从高等法院里走出来。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

    在超级兵器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无论对方手里拿的是魔杖还是火枪,穿的是制服还是盔甲,在高超音速炮弹面前都是一个下场。

    让终结者.罗贝尔塔产生矛盾的并不是这些琐事。

    洁白的野兽,其额头生角,一根独角。

    兽的背部,乘着一名少女。少女身穿白色的铠甲,与过去成为主流的伊密尔式曲线美的铠甲不同,带有超哥特式盔甲棱角分明的几何线条,侦测其结构却发现类似锁子甲的构成方式。携带的武器是巨大的剑,两柄长骑剑般的巨剑柄部链接在一起,一端的护锷向柄部再延展出一截手柄,远远看去和骑士长枪相仿。

    少女没有带头盔,其英武秀慧的容貌。长发在夜风中飘逸的身姿不在资料库的记录中。

    就在如此判断的时候,同步并行的检索,发现生体资料数据中存在近似值。

    (关于新出现的观测对象;)

    (关于生体资料数据比对;)

    (新增观测对象与目标女体化是同一人物的几率;)

    (经计算,几率为八成;)

    (认定此一数值值得采取对目标用战术对策;)

    女仆一直微微垂着的头猛然抬起,水晶制眼球放出的红光将眼镜镜片染成血红。

    “还真把变身后的数据给我登录上去了啊。”

    面对明显进入作战状态的哥雷姆女仆,罗兰露出了苦笑。

    很难想象李林会不将变装、变身之类的对策考虑进去。他的一贯作风就是不放过任何微小细节,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完美。同时很少拖泥带水,经常使用快刀斩乱麻式的激烈手段,可以说表现得非常功利主义。

    因此,芋虫说出“游戏”一词时,罗兰就确定这是个蹩脚的陷阱了。

    ——有本事的话,就突破给我看看。

    这才是哥雷姆女仆镇守高等法院大门的真正用意所在:同时对罗兰和哥雷姆女仆进行测试,延宕对政变的干扰。就像过去那些策略一样,一石数鸟的精密安排。

    “如果不玩小花招。直接让哥雷姆女仆攻过来的话,我这会多半已经输了吧。”

    罗兰感叹着,轻轻抚摸坐骑的鬃毛。

    “抱歉,林克斯,打断你和罗妮打情骂俏,还把你带上战场。”

    独角兽轻轻打了个响鼻,猫眼石般的大眼紧盯前方。

    “我们上吧。”

    一瞬间,某种开关被打开一般。独角兽人立而起,以媲美火车头的气势朝着大门。朝着举起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的哥雷姆女仆发起冲锋。

    那是无与伦比的极速狂奔,常人眼中只能看见一阵白色的烈风,30公尺的距离仅仅只用2秒就征服了。

    可对终结者.罗贝尔塔来说,2秒漫长地像2小时一样。

    (目标捕获。)

    (辅助术式展开,炮身固定;)

    (取消瞄准术式展开,压缩发射时间;)

    以手中大炮的威力。瞄不瞄准没有区别,这种距离上目标根本没办法闪开。

    对准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全速冲过来的目标,哥雷姆女仆扣下了扳机。

    异变就在这一刹那发生。稳如泰山的姿势崩溃,平举的炮口高高扬起。直指苍穹。

    地面沉降?不,这是——

    发现异变真相的同时,鲜红的闪光撕裂夜空,巨大的后坐力将炮身连带使用者重重砸进泥潭底部。

    “最初一炮我就察觉到,后坐力被转移了。”

    力学第一定律:对物体施力时,本身也会受到大小相同,方向相反的力。这就是反作用力。

    发射炮弹时,火炮本身也会受到相同的反作用力,即后坐力。为减小后坐力,多采用液压缓冲、固定附件、炮口制推器等措施,再不然干脆做成无后坐力炮,让两股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相互抵消。

    即便是激光炮、电磁炮之类的定向能武器也同样存在后坐力,使用化学能发射炮弹的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更不可能跳出物理学基本定理。历史上的v3炮被设计成固定在山坡上发射,除了自身炮管超长,横管需要支撑等考量外,相当程度上也是为了缓解发射时产生的后坐力。

    理论炮口初速每秒1.8公里的v3炮尚且如此慎重,炮口初速30马赫的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又如何呢?将1枚729克的铝质炮弹加速至秒速10公里,其炮口动能约为26.5兆焦(mj)。作为对比,二战德国俾斯麦级战列舰的sk-c/34型380㎜主炮炮口动能约为269兆焦,虎王战车的88l71战车炮炮口动能约为6.4兆焦,同时期美国海军轻型巡洋舰上广泛使用的mark 16型152㎜舰炮,使用ap mark 35(弹重59 kg),全装药下新炮管的炮口初速762 m/s,炮口动能17兆焦……相当于大型战列舰主炮十分之一的后坐力集中在反器材步枪枪托大小的面积。再作用于人体,只会出现一种结果——全身骨骼和内脏粉碎,碎骨头和内脏从背后喷发出去,七零八落的碎块和大炮一道砸上某个建筑物外墙。

    就算终结者.罗贝尔塔刀枪不入,绝不会出现惊悚猎奇的场面好了,以站姿发射那门炮时还是会仰面朝天后脑着地摔倒。在地上砸出个大坑,炮弹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要想稳定、准确的发射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就必须有某种坚实又强韧的支撑才行。

    终结者.罗贝尔塔的支撑就是周围的地面和墙壁。

    “你在开炮前向周边发射出大量肉眼难以看到的细线,这些强韧程度和伸展性远胜蜘蛛丝的线以你为中心朝四周辐射,连接到地面与周边建筑物的外墙。借由丝线的张力和辐射状结构,后坐力基本上被分散转移至地下和其它建筑物。”

    站在塌陷的地面边缘,罗兰朝不断翻腾的泥潭叹了口气。

    “因为这种设计,所以没办法轻易移动。这就是‘守住大门的真相,不是没必要轻易移动。而是‘没办法轻易移动。”

    机关被识破的话,破解起来就非常轻松。将“障壁”和“祝圣之刃”叠加组成无形的高频振动之刃,乘着程序集中处理目标识别的空挡朝周边建筑物散布复合术式,抢在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开炮之前,让支撑点液化。接下来,哥雷姆女仆就会被自己的武器的后坐力砸进泥潭深处。

    “就这么放着不管也无所谓,不过我想得到,以那家伙的恶趣味。一定会——”

    话音未落,直径10公尺的泥潭喷发了。飞溅的泥浆中,一个身影漂浮在上方。

    终结者.罗贝尔塔。

    和之前相比整整小了一圈,所有武装全部被抛弃,就连双腿和手指前端也不见,从舍弃的肢体下面露出来的是喷射口和机关枪枪口。

    最终模式——罗贝尔塔.锡安号。分离多余的部分,一口气降低重量。以大腿根部两具喷射组件提升机动力,有线遥控式手腕机关枪可进行三次元攻击,口部还有一门光束炮——

    “腿什么的,果然是装饰啊。”

    搜索程序刚刚启动,利刃已经贯穿了胸口。

    这一击并不足以让杀人机器停止动作。她抬起双腕,口部光束炮开始蓄能。就在发动攻击前的零点几秒,贯通胸口的长剑释放出罗兰倾尽全力灌注的电流。

    凌晨变成了正午,更甚雷鸣的巨响横扫地面。

    丝毫不输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开火的声和光于半空炸裂。被压缩到极限的雷霆沿着巨剑注入,从内至外将人偶烧灼得体无完肤,电浆和雷光冲破回路的桎梏从关节和眼窝中喷涌出来。没了人造皮肤的遮掩,宛如骷髅般的金属骨骼晃动了几下,随着眼球里的红光渐渐熄灭,再也不动弹了。

    光没音消,少女驾驭着独角兽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朝着国立魔法学院疾驰而去。

    #############

    能让七原罪之一,嫉妒的杰勒斯挂心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除了执政官,几乎谁都不鸟的杰勒斯此刻对着通讯终端用力揉着眉心,语气几近哀求。

    “我说,你那边的进度是不是太慢了?”

    “……”

    “不过镇压个学校而已。直接杀进去,用你的必杀技东一下,西一下,这个也爆头,那个也爆头。最多15分钟就能全部解决了吧?!”

    “……”

    “现在都已经2个钟头了,2个钟头了!大爷?!你是不是又想和上次吃鸡蛋一样,等到小鸡都孵出来了才想吃?!”

    “……好困,我回去睡了。”

    通信界面里,一个光头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看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真怀疑他会不会回家路上就睡死了。

    “你……你敢在任务中途逃走?!!!!!”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任务吧,很轻松的啦,那就交给你来做不就好了?”

    光头男以无聊的表情回复着。

    “给我认真点工作啊啊啊啊!!!!既然领了薪水,就给我干活啊啊啊啊!!!”

    “别说做不到的事情。”

    再一次,长长地,仿佛要将一生的时候叹息吐尽一般吐出一口气后,杰勒斯的肩膀垮了下来。

    “我明白了,你开价吧,要怎么才肯全力投入作战。”

    “一碗虾。”

    “什么?!你把我吃了算了!你这还算人吗?!恶魔!!”

    “一碗虾很贵吗?”

    “当然贵啦!一只都要38马克了!”

    “那就找个能打的家伙来。”

    “这个倒是不难。”

    松了一口气,杰勒斯露出残酷的浅笑。

    “就在刚才,小少爷破坏了人偶,现在正朝着你这边过来,路上多少有些阻碍……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从高等法院到国立魔法学院的路上,不光有提坦斯的乱兵,还有防卫军的装甲战斗车辆和突击队。尽管不是全部都在这段路线上,但也很难想象仅凭一人一骑突破重重防线,杀到这个重兵集结的地方。

    如果真有人能做到这件事的话……

    “多少会玩地开心一点吧。”

    光头男——七原罪之“惰怠”的斯洛斯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直保卫着他的士兵顿时骚动起来。

    包围斯洛斯的士兵大约有50人,手上拿着新式后装枪,却没有一人敢射击。

    仅仅只是举起枪,将枪口对准对方,让额角的冷汗和抖动的裤腿暴露惶恐的内心。

    “不好意思,你们啊,给我去死一死。”

    还来不及对这漫不经心的话语产生反应,目标已从眼前消失。下一个瞬间,所以人的脑袋像是吹气球一样快速膨胀起来,不似人声的惨叫中,头骨碎裂的沉闷响声接连响起,红白色团块喷洒开来。

    “那么,罗兰.达尔克,你的脑髓会是什么味道呢?”

    沉浸在血海中心,斯洛斯舔了舔黏在脸颊上的髓液,视线投向远方。他此刻的表情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兴奋。(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一)

    从提坦斯士兵进入吕德斯的那一刻起,事态就彻底失控了。

    为拉拢士兵,把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伯纳德王子和其他政变参与者的确有放纵士兵的计划,不过那仅限于几块区域,还有时间限制。他们也很清楚肆意放纵带来的危害,以及后果。

    对两大阵营的军人们来说,劫掠、施暴是作战行动的一部分,庆祝自己生还、发泄心情的手段,也是合法收入之一。为了鼓舞士气,羞辱战败国,指挥官还会鼓励部下们这么干。

    可那是在敌国,除非是军阀割据,战乱不休的无法无天时期,一个还算聪明的政客绝不会冒着断送自己政治前途和性命的风险,放任军头和兵痞们乱搞,哪怕是一个阵营的也不行。不说顶风臭四十里的名声,光是“暴走军人”这个名词就足以让绝大多数权力者审慎对待。

    如果政变的主导权确实为他们掌握,或许大多数人会不满,总体还是会以平静接受收场。然而,自始至终,他们只是按照别人的剧本起舞的傀儡而已。

    沃尔格雷沃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肥美多汁的牛肉冒出阵阵热气,银餐具灵巧的舞动,烛光下冒着气泡的香槟绚丽多彩。窗外火光冲天,哀嚎、惨叫、狞笑混杂在一起,呈环形排列的通信终端实时播放着遍布吕德斯各处的死亡和暴虐。环绕立体声音响震耳欲聋,声嘶力竭的《》歌声进一步提升房间里颓废与疯狂的浓度。

    啸聚在一起,用刺刀挑起人头和肢体,沐浴在鲜血和碎肉下狂呼大笑的士兵;

    巷子深处,粗鲁的咀嚼声响成一片,被提坦斯士兵们围住的男人被掏空了内脏。在撕扯啃咬中做着最后的痉挛;

    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衣服被扯破的女子无神的仰望夜空,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吐出粗重的喘息,挺动身体的同时一口咬下丰满的胸部,脂肪和血顺着狰狞的嘴角滴下来;

    这绝不正常。

    只要不是大饥荒之类的极限状况,集团规模的人吃人现象是不可能出现的。更不要说像野兽一样直接生吃。

    沃尔格雷沃的杰作。

    在提坦斯政变部队开进吕德斯之前,大批“特殊处理”的罐头、饼干、调味料被供给给他们,其中掺杂的最新型麦角菌精练加工品——“鳄鱼”,除制造出强烈的幻觉外,还会解除“脑内限制开关”,让人发挥出丧尸般的怪力,更可怕的是,服用者会产生强烈的食人冲动,对血和肉产生极度渴求。

    可能是嫌这个还不够给力。又或者纯粹是为了废物利用兼具处理危险物品。某人的“父爱料理13号”被当成夜宵送给提坦斯进驻军。某人看了一本叫《药王之灵》的料理参考书后,为了达到书中爆衣裸漂,欲仙欲死的效果,毫不犹豫地用禁药和激素取代了柴米油盐……相比过去的杀人料理,这次罕见的没有吃死人。只是实验对象变成肌肉异常发达撑爆衣服,头顶两侧头发极速脱落变成莫西干头,同时胡言乱语、行为异常……拥有诸如此类特征的魔鬼筋肉人。

    这种危险物质明显不能以常规渠道进行处理,与其扔到荒郊野外搞出什么变种怪兽。还不如给提坦斯的两足兽们,也算是合理利用了。

    (就算药效过去。尝试过活人血肉滋味的疯狗也没办法恢复正常……无所谓了,反正“罪证”已经很充分,接下来是政治领域的事情,和我无关。)

    咽下牛肉,沃尔格雷沃开始消灭炖菜。

    他的举动很优雅,和那张端正秀丽的面孔十分相称。只是沐浴在众多惨剧的血色光晕下,让人觉得那份从容和残酷毫无分别。

    刀叉停了下来,尖锐的眼神移向左侧一角的终端界面。

    燃烧的街道上,一道白色闪光划过,充斥着丑陋与堕落。人心凋敝的绝望之中,那道闪光更显的耀眼,几乎让人为之拜倒。

    “人偶失败了吗?”

    搁下刀叉,沃尔格雷沃轻蔑一笑。

    让设定好条件的人偶从事作战任务,这便是结果了。乍一看似乎威力无穷,其实问题不少,行动模式再被限定的话,解决起来就相当简单了。

    说是这么说,那也是货真价实的杀人机器。事前了解对方的性能参数,清楚行动模式,分析出其弱点后,还能站在那个战场,直面瞬间就能将自己粉身碎骨的超级武器,甚至毫不犹豫地发起冲锋……和一无所知的蛮勇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该说他已经成长了一点,距离那混蛋设定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吗?”

    往杯子里加入柚子蜂蜜和奶油,银勺搅拌着红茶,沃尔格雷沃捻起一块司康饼。

    他很清楚李林对罗兰寄予很大的期望,就算两人分道扬镳,那个期望也没有丝毫减弱。

    老实说,他对这一点感到很恼火。

    并不是对罗兰得到李林的关注感到嫉妒——那是杰勒斯的专长。也不是对罗兰的成长感到羡慕和畏惧——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差距,会对一介人类的成长感到羡慕嫉妒恨,该说是病娇呢?还是杞人忧天已非常人所能理解?

    让沃尔格雷沃咽不下的,是一句话。

    ——就算要杀了罗兰也可以吗?

    作战开始前,沃尔格雷沃对李林问到。

    这是一句请示,也是为未来开脱责任铺路,更是对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蛋的小小挑衅。

    ——无妨啊。

    心中的快意还没凝聚成形,轻快的回答便已落下,愕然抬头,嘲弄的冷笑正等着他。

    李林没有解释,也根本无须解释。

    那份轻松的含义,看一眼就明白了。

    ——你能做到的话。

    理解了未尽之言的瞬间,强烈的屈辱爆发开来。烧灼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

    既然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有信心,就好好看着吧,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以最毫无价值的方式毁灭的样子,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在那里不甘心吧!

    点击了一下界面,沃尔格雷沃调出了3d地图。整个吕德斯的状况一目了然。由于提坦斯进入首都,防卫军转入撤退,不过还有一些部队留在市区内。搜索到罗兰前进路线附近的部队番号时,他从喉咙中挤出低沉的笑声。

    这可真是最棒的舞台啊。

    iii号高机动轮式自行突击炮2台;

    e-10型突击炮1台;

    然后带队的是——

    “莱茵巴赫兄弟吗?”

    防卫军装甲部队中号称“同步率最高”的兄弟档,专为快速机动战研发的新型武器,又是在干扰粒子散步浓度最高的区域。

    如此有利的条件,解决区区一名骑兵,根本不在话下。

    当得知自己投入时间、金钱、精力,寄托希望的艺术品。被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丑陋怪物吞没时,那张永远微笑,仿佛不会被任何事动摇的脸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因亢奋而扭曲的笑声,在餐室里回响着。

    #########

    犹如滴入水中的油墨,动摇开始在防卫军突击队里扩散。

    状况并不好。

    虽不至于崩溃,也是有点糟糕了。

    顺风顺水的时候突然遭到当头一棒,任谁都难免慌乱。

    如果通过无线电了解到对方只有单身一骑,仅凭白马银枪就能如入无人之境。连续突破使用自动武器的己方两道防线。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难免会动摇那么一下。

    相关消息已经再三被确认。复数目击情报证实敌人只有一骑,是个“骑着白色独角兽,身穿白色盔甲,有一头长发的少女”。

    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中间传输过程或者目击者自身的关系,战场上获得信息难免存在偏差,有时候甚至是可以拿来当笑话看的误报。通常情况下。只要将几份来自不同源头的信息进行比对,很容易就能辨别出真假。

    眼下却有不止一份报告描述了相同的内容,这就使得其真实性足以成立。

    到底发生了什么?仅凭一名骑兵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吗?那个真的是人类吗?简直和传说中孤身一人迎战7万大军的使魔没什么两样嘛!

    换成其它军队,恐怕已经开始陷入混乱,甚至出现崩溃的迹象。防卫军还是“动摇”的程度。士气依然保持旺盛,也足以看出其实力。

    之所以能如此,理由有三。

    其一是高度贴近实战的训练。“原地满血复活、全屏段阻塞式干扰,以分钟间隔的空袭密度,不要钱的nbc武器,米帝的最强兵器达到毛子钢铁洪流的密度,再加上兔子的轻步兵”——演习场上被各种开挂的蓝军早就虐到没感觉的防卫军知道该怎么处理逆境。

    其二是药物的投入使用。防卫军也对士兵使用兴奋剂,除了卖给各**队的那些,还给军官、士官配发利他林和莫达非尼,使他们在战场上总能保持高度集中,同时提高记忆力。当战况不利时,冷静的指挥官总能迅速带领部下调整状态。

    其三,最大的理由,防卫军这边依然有充足的优势。

    不光是装备水平的优势,更有数量优势。

    战争的基本就是以数量优势碾压敌人。无论是怎样的谋略,说穿了,其实大多是利用地形和状况,将形势引导向“多对一”的局面。

    1个不行就上2个,2个不行上4个,4个不行上16个,16个不行上256个……最终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压垮对方。

    实际上并不需要投入那么多的兵力,只需投入几辆装甲车就足以同时在“质”和“量”两个层面形成绝对优势。可以说已经超越了一边倒,上升至集团对个体处以私刑的程度了。

    没有谁对此抱怨或质疑。

    他们是军人,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乃是天职。

    更何况,自古以来,面对具有威胁性的猛兽。智慧种从来都是以人海战术来压制对方的。

    “敌军只有一人?”

    坐在炮塔吊篮上的青年头戴船形帽,一头金发梳成三七开,左侧刘海垂下。从容不迫的表情使得略显纤细的五官不失军人气质,黑色夹克上代表装甲兵标识的银色骷髅熠熠生辉。

    “已经三度确认过了。不会有错。预计8分钟后将抵达附近。”

    远处另一名青年按住喉部通话器回答。高度相似的容貌宣示了他们双胞胎的身份,此刻答话的这位梳着三七开的右分头,金丝水晶眼镜让他看起来更显得冷静。

    “是不是干扰粒子散布装置出了问题?”

    很难想象血肉之躯可以突破自动武器筑起的防线。如果有魔法这种超常力量加持的话则另当别论。可此刻吕德斯笼罩在干扰粒子的浓雾中,假如还有人能使出魔法,自然会怀疑是不是干扰散布装置出了问题。

    “散布装置没有问题。”

    停顿了一下,眼镜青年加强了语调。

    “现阶段以对方能使用魔法为前提,采用西格玛模式迎击,全力击溃对方。”

    “了解。”

    两名青年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炮塔里,两辆轮式自行突击炮同时开启“食雀鹰”红外夜视仪。

    “莱茵巴赫小队,出动!”

    声音完美的重叠在一起。犹如一人所发。

    以这声呼号为信号,钢铁怪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全速疾驰。

    令人惊讶的是,明明没有信号弹和无线电联络,两辆轮式突击炮却以同等的速度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逼近目的地。行驶过程中,炮塔的炮口也恰好形成相互掩护和交叉炮火的角度。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两辆突击炮联系在一起似的。

    ##############

    空中俯瞰吕德斯,会看见一个以西提岛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多边形。古老的塞纳河将这个多边形一分为二,沿河37座桥连接城市南北两侧。可以说谁控制了塞纳河,谁就控制了半个吕德斯。

    政变发起者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对策——爆破近一半的桥梁,其中不乏新桥、艺术桥这样的名胜古迹,只留下承载能力足够的几座,便于集中兵力加以控制。

    简单,粗暴,有效。

    不过那群明显患有强迫症的家伙对此还不满足。他们还用鹿砦、铁丝网封锁了一部分街道,还布上了地雷。不少逃亡的市民一头扎进雷场里,被横飞的弹片和钢珠打成了筛子。

    要不是时间仓促、兵力不足,这群一根筋的战争狂大概还会冲进卢浮宫,把那里变成一座要塞。

    即使如此。他们也已经成功瘫痪了吕德斯的交通。

    到处都是火灾、炮击、枪击、失控的政变军人,慌乱的人流来回逃窜,进一步加剧了拥堵。不少慌不择路的民众一头扎进死胡同,发现不对想要回头时却被身后的人潮继续朝前推,体弱之人因推挤、踩踏而丧命,更多人被追上来的暴徒集团虐杀。无数小巷里堆满了无辜者的尸体。

    犹如地狱釜底的吕德斯中,居然还才保有数个避难所,让数万民众暂时得以避开灾难,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一部分原因是提坦斯部队正处于失控状态,自指挥官以下全部沉浸在药物带来的疯狂刺激之中,根本无法采取有组织的行动。防卫军则只关注政府职能机构,没有刻意去袭击平民。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维持吕德斯秩序的治安执行机构——苍华骑士团,他们的奋战才是避难民众最大最直接的盾牌。

    “狗屎!狗屎!”

    犹如岩块一样的巨大躯体被人潮吞没了,那些瞪着通红的眼睛,断了手脚也不在乎的暴徒将治安骑士的蓝色制服覆盖,不到10秒,怒骂和惨叫也被覆盖,只剩下一片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达利尔队长!”

    罗塞塔三等武官悲愤的喊出声,视线所及只剩下一堆大快朵颐的人形野兽,以及一顶被咀嚼过的、沾满血污的亚德里安头盔。只来得及踏出一步,一柄骑兵刀杀到了眼前。身体立即侧身旋转,带走几缕发丝的骑兵刀来不及抽回,卡在了女剑士左手所持的猎刀锯齿上。随着一声自腹腔迸出的怒喝。骑兵刀应声而断,持刀的提坦斯军官也被一口气劈开胸膛。

    与首都卫戌部队一样,苍华骑士团同样也是“拒绝潮流的部队”。一直以来没有进行新式武器的换装,也没有进行相关训练。但和首都卫戌部队不同的是,这并非他们刻意寻求的状态,纯粹是军队换装、扩军的口子都来不及填。首都片儿警就将就一下,反正对付刑事治安安静也用不着出动大炮,真闹大了要搞镇暴啥的,那是军队的生意。

    于是乎,苍画骑士团就一直将就到了“长刀之夜”,带着他们引以为豪的刀剑走上了战场。

    总算他们运气比首都卫戌部队要好,不用拿着刀枪剑戟去面对战车炮和钢珠榴霰弹,提坦斯的脑子当下又不太好使,连排队枪毙都做不到。靠着一腔热血和合理的人员配置。这个避难所才支撑了下来。

    到现在,苍华骑士团其实可以说已经把一生的运气都在今晚挥霍完了。

    遭受袭击之后,一些有防灾经验的市民立即拖儿带女赶往星形广场、圣奥古斯坦广场、阿尔玛广场等开阔地。之后随着骚乱范围扩大,一些临时避难所也受到袭击,难民们再次开始逃亡。一来二去,协和广场——杜伊勒里花园成了市区中心最大的避难地。依靠临时搭建的街垒和组织难民中的男性辅助作战,加上一身武艺,避难所坚持到了现在。可以说。苍华骑士团已经无愧于他们的制服和誓言了。

    “有投降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治安骑士!军人可以投降。但我们绝不向罪恶低头!”

    以几百号人加上小两千辅助人员防守这么大一块区域,面对犹如末日丧尸般源源不断地疯狂军人,坚持近4个小时。这等坚韧的战斗力,以军队的标准来说,都能算王牌部队了。

    只是——

    “那群家伙看上去差不多到极限了。”

    黑暗中,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评价到。透过6倍瞄准镜,冰一样的蓝眼注视着避难所的一切动静。

    防卫军突击队编入了相当数量的狙击手,他们负责攻坚、侦查、控制要点、掩护部队撤退等任务。协和广场边上就是协和桥,穿过桥就是枢密院,杜伊勒里花园后面的里沃利街则直通卢浮宫北翼。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会纳入监视。

    从头至尾。避难所的攻防战经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也正因为如此,罗塞塔的身影才会吸引他们。

    她并不是最强的那一个,有好几次靠同袍拼死相救才活下来。

    她并不是有领导才能之人,常常冲的太过,险些被包围。

    吸引防卫军士兵们的,恐怕是她不屈不挠的毅力,或者说在她身上浓缩的苍华骑士团的精神。

    “真耀眼啊。”

    虫子爬上眼球,连续几天趴在墓地里和腐烂尸体一起潜伏都不吭一声的狙击手感慨着。身旁的副射手和潜伏在其他地方通过无线电听到这句感慨的同僚默默点头。

    无关种族、立场、意识形态。耀眼的东西怎样也抹不掉它的光芒。恐惧也罢,厌恶也罢,向往也罢,谁都无法否认,不愿否认那夺目摄人的——任谁都会被迷住的美与壮丽。最后浓缩成一个词来概括称呼创造出这永恒瞬间的人们。

    “那个人,那些人……用已经消逝的话来说,是‘英雄啊。”

    谁都向往英雄,希望自己是英雄,渴望在英雄身边。这是非常自然的感情。

    “但我们是齿轮。”

    不是应人民呼声而起的英雄,也不是坚持主张的坏蛋,只是国家和军队机器的一部分,为了达成目标而运作的零件。

    所以,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杂乱的喊杀声中,7.92㎜狙击步枪的尖叫格外响亮,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定格了。

    “呃?”

    罗塞塔捂着腰腹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血液从指缝间流出,体力从伤口流走的同时,火辣辣的钝痛扩散开来。

    狙击失败?还活着?

    才不是这样。

    拉开枪栓,黄灿灿的弹壳跳了出来,上膛、闭锁。动作一气呵成,一个正在接近罗塞塔,呼喊着什么的年轻人被套进瞄准线。

    ——故意不让她死的。

    ——“她”是诱饵。

    谁要是想去救她,就会被打成蜂窝。

    想当英雄,就只会像垃圾一样死掉。

    再次扣动扳机,瞄准镜里只差几步就能够到女剑士的手猝然垂下。(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二)

    不太对劲。

    进一步警戒四周,罗兰握紧缰绳。

    这不是本能或直觉,经由五感获取情报,加以分析整理,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

    炸毁桥梁,封锁道路,这是城市作战常用到的手段。而防卫军在此次政变中投入的兵力相当有限,为缩小防线,把占领区域尽可能连起来,他们也只能这么做。可就算这样,兵力还是不大够用。

    之前能突破几道封锁线,完全是因为投入兵力太少,相关设施也不完备的关系。缺乏足够的厚度与火力的防线,被机动力强,且熟悉环境和对手作战模式的敌军突破,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不过——

    没有狙击手的冷枪,没有地雷,连装甲车都没看到就说不过去了。

    急于撤退,以至于来不及布置?

    不可能。

    以防卫军可以实时更新信息的情报监控能力和随时能临机应变的指挥机制,从哥雷姆女仆被打到开始,就应该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变,开始着手调整布防才对。再怎么匆忙,布设地雷和ied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之所以不那么做。是准备集结兵力,在前方准备一个惊喜?

    还是故意诱导自己如此思考,好就此挺住自己的脚步?

    两种假设都无法成立。

    看重合理性,以效率为优先的李林,绝不会做出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

    政变、占领吕德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把激进的王太子推上台,诱使查理曼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对精灵阵营开战。

    重点不是占领,而是“拖时间”。将乱局持续到王太子的军队出现为止。

    既然如此,根本不必调集部队展开反击或者故布疑阵,地雷、狙击手、机枪小组的组合更加有效,也更加确实。

    是李林指挥现场的话。一定会这么干。

    现状却不是如此。一路来遭遇的状况反倒像是在不断诱导自己前往协和广场,毫不遮掩“前面有陷阱”的意图。

    想出这个作战的家伙,作为谋士的能力如何还不大好说。倒是“蛋糕上的草莓、套餐里的炸鸡块一定留到最后吃”的孩子气与偏执实在堪称大师水准。

    突然罗兰扯紧缰绳,独角兽人立而起,蹄铁落地的冲击令街灯也为之颤抖。

    自政变开始,罗兰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隔着一段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沸腾的哀嚎和呼号先传了过来,过了一会儿,数不清的人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是一副凄惨到极致的光景。跑在最前面的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不顾一切的狂奔,两眼发红,面色苍白,挂着白色吐沫的嘴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活像受惊的牛群。稍微后面一点可以看见一些抱着孩子的妇女。母亲们在人群中磕磕绊绊的奔跑、哭泣着,偶尔有人摔倒在地也没有人搀扶,只是用最快的速度绕过、跨过、甚至是踩过绝望的哭嚎和单薄的身躯,一心只想着逃得越远越好。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尊严,只是在求生本能的支持下狂奔而已。要不是道路足够宽敞,人数也还算有限,恐怕已经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于踩踏和拥堵。

    踩踏;

    拥堵;

    狂奔的人群;

    罗兰死命咬紧牙关,他已经看出布设这个局面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简单。有效,且充满恶意的作战——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自己对此什么都做不了。

    “骑士大人?你是骑士大人吧?!”

    一双满是泥土和血污的手拉住披风,披头散发的女性边哭边喊。

    “我和我女儿走散了!她只有10岁,她还在公园里!不知道她有没有哭,求求你求求你……”

    零散的话语冲击着罗兰的心灵,勉强抚慰了几句,低头策动独角兽全速冲向协和广场。

    那位母亲的焦急、悲伤。他确实得感受到了,可这不过是整个吕德斯无数悲剧的数十万分之一的量而已。

    这一晚究竟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失去了亲人,有多少人迎来屈辱的结局。数字和名单根本无法陈述出来。

    那种悲痛欲绝,怎么可能用几句敷衍就打发掉?

    老实说。即便以最乐观的视点去推断,和父母走散的孩子独立存活下来的几率也是让人绝望的低。

    英雄是不可能碰巧出现的。幸运也不会眷顾每一个人。

    不过……

    罗兰还是不由得祈祷,向他所知道的每一个神明祈祷。

    希望会有人提起勇气,对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伸出援手。

    不是依靠碰巧出现的英雄。

    而是正好路过的……某个普通人。

    ##############

    古往今来,阻止敌军前进的办法数不胜数。

    设置阵地,正面阻击;

    埋设陷阱,设伏杀伤;

    拆桥毁路,焦土迎敌;

    拉长战线,破坏后勤;

    诸多方法中,除去nbc武器外,尚有一种办法能在极短时间内阻止敌军行动,甚至能让其溃不成军。

    那就是驱赶民众,以人潮冲击对手。

    某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曾经说过:“数量也是一种质量”。绝大多数情形下,这句朴素的哲理都适用。野牛成群狂奔时,狮子也只能避开。军蚁结成队列前进时,猛兽也唯有退避三舍。成千上万受惊的人群呼啸而来时,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也只能在“逃走”和“被踩死”之间做选择。

    “你要怎么做呢?”

    搁下茶杯,沃尔格雷沃快活地注视着画面中狂奔的人群。

    人类说穿了,也只是一种动物。

    会思考,会说话,会使用工具,会用两条腿走路的动物。

    法律、道德、尊严之类的概念。与其说是文明的结晶,不如说是富裕的产物。一旦被逼上绝路,谁都顾不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缩在一起,抱成团瑟瑟发抖,就是连至亲至爱都顾不上,竭尽全力逃离危险。

    “尽管都是些慌了神的软脚虾。只顾自己逃走的窝囊废。好歹也有近万之数。砍倒一、两个或是劝阻三、四个——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再说,你也不会对可爱的民众挥剑吧?不管怎么说,你可是‘正义的朋友’啊。”

    不是“正义”,而是“朋友”。即“拥有正义特质之人”、“赞同正确道理之人”。

    使用这一称呼的前提,是“正义”以复数形式存在,换句话说,拯救民众的英雄=正义的朋友。那么民众才是正义所在。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将挡在罗兰面前。是要踏过眼前市民的尸体,对他们见死不救?还是被盲动的人群踏成肉酱,失去拯救更多人的机会?

    如果是功利主义者或极端主义者。他们会回答:“为了大义,不得不做出抉择,牺牲一些人”、“每个生命都是无可取代的,生命的价值无法计算,但生命的数量可以计算”。只要情报操作得当,民众最后也会默认这些辩解。毕竟只要自己不是被舍弃、被牺牲的那一边,大多数人总是会聪明地保持沉默。

    罗兰会怎么选呢?不管选那一边,都意味着他在理念层面的失败——他以行动否定了自己的理念。

    “世间最可口的美食。莫过于欣赏自命清高之人在残酷的现实和命运之下粉身碎骨。美德、信念、希望被大众唾弃、践踏的风景更胜百年佳酿。”

    举起水晶杯,沃尔格雷沃冷笑了一下。

    300年的红酒刚要碰上嘴唇。沃尔格雷沃的表情凝固了。

    怎么回事?那些家伙。

    画面里,半身浴血的少女以骑兵刀劈开扑上来的敌兵,一名护士和一个看上去不超过10岁的小女孩正帮她止血,处理伤口。

    在她们身旁,还有人在挥刀奋战;

    在他们身后,民众互相搀扶着、挣扎着构筑起新的防线。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该死的时候就痛快点死掉。人类真是有够不干脆。”

    放着不管的话,终究还是会死掉,失去了鼓舞和希望的民众依旧会按照预期行动。

    但那时就太晚了。

    也不能再强令狙击手开枪,过多的干涉会招致不满,强迫他们射杀护士和手无寸铁的小孩则会触犯底线。万一有谁向上级申告。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没办法……就由我来亲自掐灭萤火虫一样的希望之光吧。”

    说完,沃尔格雷沃闭上了左眼。

    #########

    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到喉咙和肺叶在烧灼;

    每挥刀一次都在经历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楚;

    自己的手是否还握着双剑,如果不用眼睛看,根本无法确定。

    剧痛于绝望正不断侵蚀她的精神。有好几次都感到意识仿佛顺着刀尖飞走,每一次都不禁想顺着这个错觉昏过去,好从痛楚疲劳中逃离。

    之所以没有中断意识,是罗塞塔清楚,逃离的瞬间,失败便确立了。

    在源源不断杀过来的敌人面前,继续坚持还有多大意义,还能坚持多久,全都是未知数。不客气的说,所谓意义,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自己的行为或许只是单纯的垂死挣扎罢了。

    “……护士小姐,请尽快逃走吧。”

    “别说蠢话!哪有丢下病人,自己逃走的护士!”

    刚拿到护士的玛蒂尔达断然喝到,仿佛受到了侮辱。抢在罗塞塔开口前,侧转脸嘱咐起一旁的女孩。

    “我希望你可以帮忙救救这位大姐姐,就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

    女孩乖巧的一点头,转身翻弄药箱。玛蒂尔达将脸靠上罗塞塔的耳边。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能得救。”

    尽可能压抑感情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抹不掉的罪恶感烧灼着胸口和眼眶。

    “说真的……我们三个人,还有这里所有人能否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到处都是枪声、惨叫、狂笑,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或者说。正处于崩溃中。

    已经有好几支提坦斯部队冲入杜伊勒里花园,规模从小队到中队不等。经过市民们的拼死抵抗,总算是暂时封闭了防线缺口。

    谁都清楚,下一次不可能再重复奇迹。

    受伤的剑士,和母亲走散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的护士——想要在这股恐怖漩涡中活下来。恐怕真的只有母神降临施展神迹了。

    “现在我们正设法通过下水道组织市民和药品进行转移,如果守不住这里的话,药品也好,市民也好,都会……与其就这么浪费掉,不如现在……用在你身上。这就是我的判断。”

    硬撑着说完,玛蒂尔达几乎泣不成声。

    身为护士,她早就做好向病人传递死亡讯息时的思想准备,并且不止一次这么做过。因此被责备过。被乞求过,被斥骂过。她本以为这一次也可以像以前一样默默承受过去。

    完全不行。

    告诉一个原本还有机会活下去的重伤员:“为了能让更多人得救,请你继续战斗”。给她注射忘记疼痛的药物,让她战斗至死——

    这是立志治病救人的护士,不,这是身为一个人该做的事吗?这是可以被原谅的行为吗?

    回答是否定的,而且没有辩解的余地。

    就算现状很严峻,就算有人事后为她辩解。就算没有人为此责骂她;玛蒂尔达也无法把自己正在做的事予以合理化。

    所以——

    (请怨恨我吧,唾弃我吧。诅咒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

    “谢谢你。”

    有所觉悟的玛蒂尔达怎么又没想到,罗塞塔说出口的会是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无法弄懂这句话里的意义而说不出话来。

    “我啊,很笨拙的。”

    罗塞塔一边格开斜刺过来的军刺,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下。

    什么也做不好,总是冲过头的新人;经常被老鸟们教育职场法则。上了战场要靠别人支撑才能活下来的菜鸟。

    喜欢的字眼是……

    曾经喜欢的字眼是……

    ……曾.经?

    别自欺欺人了。

    就算到现在,还是最喜欢的。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喊出来——

    “我是苍华骑士团的罗塞塔三等武官!我最喜欢的词是——正义(justice)!”

    毫无阴影,没有做作,清澈的呐喊响彻战场。

    谢谢你让我挥剑。谢谢你能让我喊出这句话。

    心满意足地转过脸,想要道谢之际,罗塞塔僵住了。

    玛蒂尔达拿着注射器,一脸惊讶地跪倒在地,小女孩惊恐的看着她的胸口。在那里,一截刀尖刺穿衣服露了出来,一团血红在白色布料上快速扩大。

    “当死则死。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人类就不明白呢?叽叽歪歪死撑着不挂,不觉得很难看吗?”

    一个提坦斯军官吊着眉毛站在玛蒂尔达背后,握刀的手一点点加力。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指摘午餐或作文的失误,挑剔又刻薄,完全感受不到眼前一幕的悲壮和紧迫感。大概对他而言,罗塞塔的奋战、玛蒂尔达的决断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吧。

    这个人似乎并未丧失理智,行动条理分明。可这男人……

    “英雄、正义,这种陈腐的词说出口都不会脸红吗?都到这地步,你们也该明白了吧,这世上根本没什么正义。这终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生,弱者死。弱者统统去死就好,保护弱者的家伙也统统死光好了。”

    罗塞塔甚至感到一阵恶寒。

    明明好像可以对上话,却完全没有共鸣。明明说着同一种语言,眼前的男人却像是比动物或昆虫更遥远的存在。

    “你这家伙……!”

    “顺带一说,你也很碍眼哦。”

    罗塞塔刚要举起手,刺穿玛蒂尔达胸口的长刀已经贯穿了肩胛,眨眼间错愕转换为惨叫。

    “保护?正义?就凭你们这些软脚虾?”

    更甚骑兵刀的尖锐提问抛了过来,想要好好思考,却根本无法做到。不光光因为疼痛。更重要的是——

    “你啊,有救到那些家伙吗?”

    没有。

    明明努力战斗了,明明赌上性命奋斗了,还是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杀。

    “强撑下去的话,后面那些弱鸡就能活下去了?”

    没有任何保证,反倒是全体覆灭的可能压倒性的高。

    “这就是结果啊。你们谁都保护不了。他人也是,自己也是。一开始结局就注定了,你们会成为提坦斯的食物,被杀死,被吃掉,变成粪便排泄掉。只有这样而已。”

    傲慢的声音,甚至带着恍惚的余韵。就算塞住耳朵,也还是会像水渗透纸张一样侵蚀精神。

    “老实承认吧,已经没什么是你们能做的了。乖乖接受结局吧!”

    提坦斯军官——容纳沃尔格雷沃精神的寄宿体大笑着,利落地抽出军刀。罗塞塔一直紧握的双剑从手中花落,身体颓然躺倒,力量随着血液渗入冰凉的地面。

    “啊啊……”

    泪水自脸颊滑落,留下滚烫的刺痛,嘴里发出不成声的悲鸣。

    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切都被剥夺,身心彻底被蹂躏践踏。至今为止,遵循正道、贯彻正义的生存方式被彻底否定。迎来的是最屈辱的终焉。

    为什么?

    为什么正义要被嘲弄?

    为什么救赎不曾降临?

    “嗯哼?终于安静了?也罢,看在你终于学会死心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吧。在此之前——”

    狰狞的微笑转了过来,对准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孩。

    “小姑娘,你的家人呢?走散了?全死了?那还真是可怜啊。”

    不疾不徐的掏出手绢拭去刀刃上的血污,语调温柔的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了吧。不用担心,这就让你解脱,让你和家人团聚——”

    骑兵刀高举过顶。下一刻将会变成一记致命的劈砍。

    如果几分钟前,罗塞塔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现在却……

    没有英雄;

    没有正义;

    没有尊严;

    所有人能迎接的,唯有名为“死”的结局。

    (这样一来,那孩子也能解脱了。)

    空乏的心中,回响着消沉的自语。

    “你说她……很可怜……?”

    愤怒的喘息插入。沃尔格雷沃和罗塞塔不禁侧目望向声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玛蒂尔达。

    鲜血浸透了护士服,还不断从指缝间流出。可能是骑兵刀刺偏了一点,避开了心脏和大动脉,玛蒂尔达因此得以幸存下来。可从那个出血量来看,如果不处理的话,恐怕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呼——哈——

    呼——哈——

    垂死的呼吸一点点移动,护士从地上抓起护士帽,将那顶沾满了血和尘土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

    “在护士学校……一开始就教过……就算要照顾也不能同情!就算同情也不能怜悯!就算怜悯也绝不能说出‘好可怜……这种话!”

    把试图摆脱困境的人封锁在困境中的话,不管多么努力,也只会沦为“真是可怜的人生”。

    把想要在余生中好好生活的决心彻底打垮的话,无论多么正面积极,也都会成为“正是可怜的下场。”

    这是身为护士……身为一个人绝不该做的事。

    “别人……别人的人生……不需要你……来……评分……”

    迎着军刀和冷眼,染血的臂膀用力将女孩搂在怀里,玛蒂尔达毫无畏惧地捍卫着自己和女孩的尊严。

    哪怕是死亡,有些东西也是无法夺走的。

    “听……好了,或许今后还有很多人觉得你‘好可怜……可是!可是……只有自己……才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发表感言!”

    倾尽全力说完,再也支撑不下去的身体滑倒在地。

    “说完了?就这些?再多说点嘛。”

    冷笑变得越发深沉灰暗,阴郁的眼睛紧盯女护士。

    “到死为止,你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吗?悔恨吗?悲叹吗?哀嚎吗?不过是区.区.人.类……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

    长刀用力挥落。

    这无疑是沃尔格雷沃最为满足的一刻。

    蹂躏、嘲弄、蔑视那些自命清廉、秉持正道的人,把他们的生存方式贬得一分不值,啜饮悲叹的泪水。呼吸怒吼和哀嚎。彻底地否定“正义”这种陈腐的思想。

    “什——”

    沃尔格雷沃的笑容突然扭曲了。

    理应被夺走了全部力气,信念也被折断,很快就会因为大出血死去的罗塞塔跳了起来,压在玛蒂尔达和女孩身上,以身为盾,挡住了骑兵刀。

    “你这个该死不死的!”

    “我是……苍华骑士团的罗塞塔三等武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平民在眼前被杀!”

    “那你就去死吧!抱着理想去死吧!!!”

    长刀接连劈下。那已经算不上是劈砍,只是一味的发泄和凌虐。

    肉被削去,骨头被劈断,内脏被刺穿,意识渐渐淡薄,疼痛也渐渐远离,唯有护住他人的臂膀毫不松动。

    (神啊……全能的神啊……求求你们,救救这个孩子和护士,让这孩子……让人们能……)

    罗塞塔绞尽最后的气力祈祷着。血色的视野内一道白色急速放大,等到注意到时已经那道白色已经覆盖了世界。

    比狂风更急速,比火焰更激烈,比白银更洁白,比闪电更耀眼。

    犹如传说般的景象如闪光般掠过罗塞塔的视线,白蔷薇一般的少女冲到了眼面前,由上至下挥出的巨剑斩开了提坦斯军官的胸膛。

    身体被扶起来,脑袋枕在温暖的臂膀中。仰望着那犹如传说中的骑士一般的少女,罗塞塔张开了嘴。

    “那个……女孩……护士……”

    “她们没事了。多亏了你。”

    “是……啊……”

    嘴里溢出血泡,一直紧抓的手终于松开。

    放下心之后,身体变得格外轻松,视线也变得清楚多了。罗塞塔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轻盈柔软的金色长发,端庄秀丽的五官,冰雪般光滑洁白的肌肤。柔和清丽的脸部轮廓——说是豆蔻年华的深闺千金,恐怕没有谁会怀疑吧。说不定还会心疼她套上铠甲走上战场,伸手阻拦她。

    可只要对上那双清泉般清爽纯洁的蓝眼,正视严肃又不失温柔的眼神就会明白,她绝不仅仅只是模仿骑士。而是背负着什么走上战场之人。

    (或许……这个人是值得托付的。)

    罗塞塔握住了少女的手。

    “……啊……呃……我已经……尽力……了……”

    没说一个字,嘴里的血泡就溢出来,险些堵住气管,简简单单一句话几乎就榨干了力气。

    少女紧握着罗塞塔的手,用力点着头。

    “虽然尽力了……却还是不够……根本就不够……我是个笨拙的人……让很多人因此……白白送命……”

    伸出手也够不到的战友,迈出脚也来不及赶到身边的民众,尽在咫尺也没能保护其不受伤害的护士。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救下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无力感和不甘化作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不可以……!!我不能把“那件事”说出来。被人委托“那件事”有多么痛苦,我应该很清楚才对!)

    请你想想办法——

    请你救救我们——

    请你奉献自己——

    请你成为——

    被这么拜托了,被这么祈求了,却还是救不了人。承受着他人的指责和失望,更遭受自身良心的苛责。

    “那件事”对血肉之躯的活人,就是这么苛刻。

    嘴巴依然诉说着。

    “靠我自己……根本就没办法……”

    (绝对不能说!!)

    心中的声音提高到了极致,最后一点力气化为哭喊般的委托。

    “求求你……请你成为英雄吧!!拯救民众……远离这场该死的战灾!!”

    自责和悔恨一起沸腾,泪水浸湿了脸庞和脖颈。

    身为一介人类,罗塞塔已经无法继续肩负肩负名为“现在”的时刻,她所能做的,只有将这幅重担委托给其他人——素不相识。却还能承担起现在,思考未来的人。

    自己无法坚持正义,要求他人执行正义……这才是不折不扣的懦弱吧。

    对此感到羞愧的少女剑士闭上了眼睛,深深的低下了头。

    “我答应你。”

    毫无阴霾的回答让罗塞塔重新抬起了头,第一缕朝阳的光芒洒在少女身上,让那个庄严、坚强、温柔的笑容显得无比神圣美丽。

    “我会成为英雄。现在正要高举正义的旗帜。”

    仿佛听见周围似乎有人在呼喊着,那位连姓名也不知道的少女又喊了些什么,罗塞塔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和回应了。

    少女剑士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缓缓阖上了双眼。

    放下犹如酣睡般沉静的少女,罗兰默默起身。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英雄,你才是……你们这些人才算吧。)

    如果“奉献”自己生命的人,就是英雄的话。

    挺身而出,为守护民众战死的治安骑士们;

    在战火中奔波,不顾危险。不肯放弃任何一人的护士们;

    相互帮助,相互搀扶,努力自救,引导疏散的民众;

    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跟谁比都不逊色,不输给任何人的英雄。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要求别人当英雄。

    (对了……这大概就是这样的机制啊。)

    用力吸气,让战场的空气填满肺叶。罗兰翻身骑上独角兽。

    眼前是不计其数的疯狂大军,他却只是以凛冽的目光扫视压上来的敌阵。挥动长剑指向犹如乌云般的敌阵,大声喊到:

    “我是来自奥尔良的贞.达尔克!提坦斯的贼军,不怕死的就来吧!!”

    不再抗拒虚伪的假名和女性的身体,沐浴着初升朝阳的罗兰呐喊出反击的宣言,化作白色闪光劈入翻涌的乌云之中。

    #############

    ——嘎啊啊啊啊啊!

    嘴里发出不成声的惨叫,转移入寄宿体一部份的心灵。被人强行撕裂而消失。

    那就像是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区区人类……一群应该连尊严都没了的软脚虾!到底是怎么回事!”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撼动整个房间,玻璃窗发出颤抖的哀嚎,随着一声巨响,餐桌粉身碎骨,精美的餐具和美食洒落一地。晕开的红酒映出沃尔格雷沃气急败坏的狰狞模样。

    他快气疯了。

    “傲慢”的极致表现之一。是除自己外,任何反对意见一概不予认可。换句话说,就是极度自我中心。

    完全不容他人置喙,一旦有人反对,或是状况背离自己的预期,就一定要消灭,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我绝不容许。”

    危险的呢喃在房间里回荡,陡然升高为咆哮。

    “我绝不容许!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通通粉碎!我还可以调遣机动部队和突击队,把那些杂碎通通干掉!所有和我做对的都要死!对了!还有城外待命的列车炮!不管人也好,尊严也好,通通炸飞!连渣也不剩——”

    “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冷酷的声音贯穿了沃尔格雷沃,癫狂瞬间化作冷汗流走,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不反对搞小动作。本来你们七原罪就是群人格缺陷严重的作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才是奇怪的事情。只要不影响任务,不背离基本原则,喜欢怎么搞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要是悖离了这个前提的话……”

    “阁下,我……!”

    辩解的话来不及说出口,脖子就被“什么东西”掐住,脖颈上凭空出现的手印扼住诡辩,将沃尔格雷沃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脑袋被压向背后,仰起来的脸到的不是天花板。

    一张无可挑剔的优雅笑脸正俯瞰着他。

    “第一,这种时候再辩解只会让你看起来显得很弱智;第二,我来是有正事要办,绝不是偷窥战场情报,突然发觉‘啊,我家罗兰怎么可能这么可爱’,立即不远千里赶来的。”

    赤色眼瞳寄宿着足以冻结黑暗的冰冷,笑容纯真无邪,一如玩弄昆虫的孩童。

    对上沃尔格雷沃吐出舌头的苍白脸孔,李林以歌唱般的快活语调说到:

    “七原罪的最大问题,是你们某些冲动过于强烈,时不时会出现目的和手段混淆,甚至连原本的目的也替换的情形。说着为了任务,结果却以自我认可为最优先。具体到你身上,就是只看重精神层面——看到有人感情用事,就非把他彻底压垮不可,做不到的话,就从**上彻底消灭对方。还真是简单易懂的小孩子脾气……所以呢,不时常教育一下不行呐。对了,之前你关于罗兰的提问,我可没有骗你。要知道意料外的突发状况、极限挑战可是成长的最佳催化剂,平时想搞出这种状况都搞不来。有像你这样执念深沉的家伙替我出面,再好不过了。”

    愉快的声音化作恶寒游走全身,喉咙里什么也叫不出来,只能把舌头伸出来,让唾液顺着嘴角滴下。

    就算这样,也不能移动一根指头,脑袋的角度不断调整,确保眼睛翻上去也始终能看见那居高临下的微笑。

    “否定正义?在产生‘否定’这个概念之前,你就已经承认了‘正义’这个概念的存在了。如同无神论者说出‘根本不存在神’这句话时,心中已经有了神的概念是一样的。”

    被问到“这是否是正义”时,每个人心中都会浮现出一把尺。借此区分“正义”与“非正义”。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正义——不少人如此说着。其实并非如此,有人相信善意,也有人否定美德,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正义。正义早就无所不在地充斥于世界,附着于人群之中,其满溢程度甚至会让正义使者在街上擦肩而过。至于彼此间的正义能否相容,那是另一个话题。

    高叫着要否定正义,对“正义的朋友”出手,完全是本末倒置。

    真的要否定正义的话;

    真的要否定正义的朋友的话;

    从一开始就否定“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不就行了?

    “接下来开始,一直到我办正事为止都是惩罚游戏时间。我们一边欣赏罗兰的表现,一边试试我最近想到的教育手段。正所谓‘健全的心灵寄宿于健全的身体之上,为了确保心理健全,有必要先用物理手段让身体被健全。比如说把几万根纳米管扎进毛孔,刺透毛细血管,慢慢加压到全身出血汗;身体降温至濒死,再加热到蛋白质凝固临界点;如果时间充足,我还想试试最近想到的性转手术……嗯?没什么可怕的,和肯普法手环不同,这是纯粹的手术。用手术刀、切割机、电钻、断线钳、链锯把皮纳斯换成魏姬娜,开启新世界的大门……麻药?不好意思,出门忘带了。不过你要相信我的技术,整个过程一点~都不会痛。”

    一件件泛着寒光的器械摆出来,眼球快要泛白的沃尔格雷沃嘴边溢出唾沫,四肢剧烈痉挛。(未完待续。)

7.战场白蔷薇之日(三)

    疯狂的巡礼;

    赴死的行军;

    这是对协和广场攻防战中提坦斯一侧最形象的概括。

    嘶吼着,咆哮着,跑动着,爬动着,不顾一起的蹂躏城市的道路。就算被刀剑砍中,被子弹打中也绝不停下脚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断向前。远远望去,仿佛前往圣地朝拜的永济巡礼者般,又像是朝着诱饵进击的大群蚂蚁。

    崇尚“士兵就该排成整齐的战列,迎着枪林弹雨一心不乱冲锋”的“排队枪毙”原教旨主义军官看到这幅景象多半会热泪盈眶一下,随即揪着带队指挥官的衣领,左右开弓扇大耳刮子。

    “八嘎,这是什么八嘎事情,连万岁冲锋都不会了!?”

    可惜现场没有“热血军人”提问,提坦斯也没人能回答。

    军队为提升士气,延长士兵持续作战能力,给士兵服药不是什么新鲜事。每个将军都希望部下勇敢、无畏、好斗、残忍,恨不得手下个个脑袋上绑根布条,端着刺刀无畏无惧地冲锋。哪怕最后弹尽粮绝依旧能面不改色地高呼“板载”、“乌拉”、“战无不胜的精神原子弹”或别的什么口号,拉响手榴弹、炸药包与敌军同归于尽。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都是真理。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给士兵留下基本的思考能力——要是连怎么打枪、怎么拉手榴弹拉环都不知道,那连当炮灰都没了。

    “父爱料理13号”却没有这种考量。

    这道别号“丧尸药”的黑暗料理是某个父爱如山却又毫无料理天赋的鬼畜,为了促进养子繁育后代的“神圣使命”搞出来的。参考了名为“食x之灵”的参考书,坚定认为所谓美食就是“吃了之后会爆衣裸飘,产生欲仙欲死的幻觉”的东西,某鬼畜立即着手以科学手段再现。最后搞出来的“成功”之作……

    会爆衣裸飘。会产生幻觉,会有繁衍和进食冲动,唯独智商下线……

    把这种东西给人吃,会有什么后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更要命的是,实验室里的测试对象都只穿一套单薄的病患服。肌肉、骨骼急速生长后。确实能出现衣服被撑破,碎片如蝴蝶般四散纷飞的景象。可提坦斯穿的是紧绷绷的军队制服,强化后脖子被领口勒到快昏倒,两腿之间的命根子被裤裆绑到痛不欲生,肚子被皮带捆到五脏六腑都要破裂,脚趾被皮鞋压迫到复杂性骨折……

    正常情况下他们早就奄奄一息,这群魔鬼筋肉人还能接连不断发起攻击,甚至把吕德斯弄到几近崩坏,真不知道该对此感动还是害怕。

    缺乏理智。体力也不能完全发挥,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畏死亡伤痛以及数量。一旦失去引导和幕后支援,足够密集的齐射弹幕、诱导至数量优势无法发挥的地形、侧射火力——解决他们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说到底他们又不是真的丧尸,非得爆头才能干掉。

    “开火!开火!”

    雷恩.洛斯雷尔海军少尉用力挥下军刀,一旁的齐射炮喷吐出烈焰,越过尸堆冲过来的提坦斯士兵接连被打翻在地。

    齐射炮并非正规机枪,使用的也是旧式发射药。重量、射速、弹头没一样能和防卫军的机枪相提并论。但13㎜这个口径本身就代表了威力,只要打中身体。哪怕不是要害,也会产生巨大的创口。使中弹者因快速大量失血而死。

    只是齐射炮笨重的体积和结构使其难以展开扇形火力覆盖,如今是靠两名辅助士兵用拉杆和撬棒拖动炮尾来调整射界。要不是事先筑起街垒,用对方的尸体和负伤者堵塞通道,否则光靠这些被首相紧急调集过来的1100人海军陆战队,还是守不住协和广场和杜伊勒里花园那么大一块地方。

    现如今海军陆战队员们虽然累了点,但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已经站稳了脚跟。在后装步枪和齐射炮的弹幕面前,提坦斯只是在做大规模集体自杀,再也不可能冲破防线。

    之所以能如此,主要归功于苍华骑士团的奋战。若不是他们以自我牺牲争取到了时间,筑起了能充当防御阵地的街垒。海军陆战队能做的也就是龟缩在海军部大楼。

    除此之外,最大的理由就是——

    “救国圣女已经出现!前进吧!”

    “伟大的查理曼万岁!”

    “圣少女万岁!!”

    杂乱却响亮的欢呼声中,白色之兽载着少女劈开进击的疯狂大军。

    可能性的灵兽,救国的圣女,希望的象征——

    比起穿制服的军人,那传说般的身姿更能鼓舞人心,让民众意识到国家还在运作,自己并没有被放弃,切切实实地理解到“希望还是存在的”。

    就连军人和治安骑士们都认同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们可不是容易被忽悠的对象,身处第一线战场的士兵绝不会轻易臣服某个对象。可看了那位白甲少女的奋战,他们也唯有对挥舞巨大双剑的少女献上叹服与喝彩。

    双剑,别名“马鬃(m?hne)”。直观地说,就是将两柄长骑剑柄尾链接在一起,变成一把长度堪比长矛的巨剑。

    在战争还是以骑马战为主的形态时,“如何应对侧面来的攻击”一直是困扰着骑士和匠人们。长兵器灵活度不足,佩剑和弓弩反应速度不够,且因为马头的存在无法尽情挥剑。苦思无解之下,一些家伙就开始搞歪门邪道了,双剑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设计者的构想,比起无法尽情挥舞的长骑剑,左右不存在死角的双剑明显更有优势。而且以其重量与坐骑的冲击相结合,其威力也不输长枪。

    他们的构想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从逻辑上似乎也说得通。可历史告诉世人:理论上看起来很好,实际做出来一看啥也不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等匠人们真正把双剑打造出来,给骑士老爷们一试。立马发现这又是一个“把刀叉做成一把,结果更不方便”的杯具案例。

    犹如罐头般的全身板甲覆盖身体和战马,精工细作的马鞍和蹄铁,堪比长矛的巨剑——这一身行头想必威风凛凛。可实际上骑士老爷刚跨上马,战马可能就要跪了。要知道双剑的分量可是堪比青龙偃月刀,想要挥舞这死沉死沉的玩意儿。体格也非得跟关二爷差不多才行。一个大块头、全身板甲、青龙偃月刀等级的重兵器……不是战马不想怒起狂奔,实在是做不到啊……只有独角兽还能表示可以试试,可这货本来就少,饲养起来的成本又贵,脾气又爆裂,非漂亮处女不能近身,臭男人一靠近就对那要紧地方一踢或是一顶。不想挨断子绝孙角和兽蹄绝户踢的骑士老爷立即表示放弃。

    换成顶级战马一试,发现问题更多,主要还是那死沉的重量引起的。过大的重量使得双剑的挥舞更加无法随心所欲。想要利用冲刺增加威力却发现长度不及长矛,骑马近身战时遇上短剑匕首干脆就只能当摆设了。

    总之,这是一种需要驾驭者马术、剑术、判断力都到达人级别,且需要相当时间适应训练才能发挥作用的武器,其在战场上的价值并未超过已经存在的那些武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现如今,一位少女挥动着大男人都未必能顺利使用的双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在敌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这一幕着实让那些桀骜的士兵为之心折。

    (奇怪——)

    用钩形剑柄套住缰绳,配合坐骑扭转的动作。将剑刃刺入提坦斯的肩胛,罗兰微微皱眉。

    从刚才开始,狙击的枪弹似乎就停止了,隐蔽在河对岸大楼里的锐利视线似乎也消失了。那些针刺般的冰冷气息正在退却之中。

    迟滞作战已经达成,开始撤退了吗?还是说——

    轰鸣在背后炸开,罗兰回过头。

    防线右翼。一个齐射炮阵地消失了,一台有着8个轮子的“铁箱”从烟雾中疾驰而出。丑陋的钢铁怪兽以令人瞠目的高速朝罗兰逼近。

    (是以别动队进行机动防御啊。)

    看着轮式战车的出场,罗兰不禁感到一阵放心。

    防卫军还在组织攻势,那么就是说王太子的部队还未到达吕德斯,事态尚有挽回的余地。至少不会落入最糟的状况。

    舔了一下嘴唇。罗兰一扯缰绳,冷冷地直视呼啸而来的轮式战车。

    “我们上吧,林克斯……这是一场机动战!!”

    ###########

    iii号轮式自行突击炮。

    光从外表和粗略的性能参数,难免会给人名不副实之感。战斗全重19吨,全自动无级变速,公路最大行驶速度每小时120公里,独立液气悬挂,50㎜l60战车炮,火炮双向稳定器,半自动装弹机,正面防护在100公尺距离上能抵御12.7㎜机枪弹,侧面防护在200公尺距离上可抵御7.92㎜穿甲弹……

    以上数据不要说和猎虎、斐迪南之类的重型驱逐战车比,和装备75㎜l48的三号突击炮、38t比都显得寒酸。唯一可看的卖点似乎也只剩下技术先进性和机动力了。老实说,这玩意儿更适合去干步兵战车和装甲侦察车,而不是突击炮。

    然而不论是从项目需求、战术运用,还是技术传承的角度来评判,iii号轮式自行突击炮的的确确是猎虎、猎豹、犀角、貂鼠、m10、isu-100等等驱逐战车的后裔。更直观的说,是zbl09式105㎜轮式突击炮的弱化廉价版。

    所谓驱逐战车、突击炮,本质上都是安装了自行底盘的火炮。战术运用上也近似牵引火炮,即进入预设阵地,对敌目标进行伏击、阻击。但在自动化程度、反应速度、防护能力等方面远胜传统牵引式火炮。冷战之后,随着大规模全面战争的可能性降低,应对突发的低强度成了主要战争模式。军队编制和装备研发开始成为潮流,“能快速部署的机动火炮”成为突击炮的发展大方向。

    防卫军研**式突击炮主要是为应对机动防御作战和战后的镇压扫荡作战的需求。此外。更进一步计划将之整合入城市作战,使之成为城市装甲部队不可或缺的一环。

    实战经验显示,身披重甲的大口径自行火炮与自行速射高炮的组合足以碾压躲藏在建筑物里的敌军。但在穿越瓦砾和壕沟时会曝露防护薄弱的底部和顶部,且在爬坡过程中,火炮和机枪对准天空无法瞄准,里面的士兵也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敌军。越过陡坡的一刹那速度会加快,加上剧烈震荡,同样无法瞄准射击。这时敌军哪怕使用简陋的土制燃烧弹都能轻易烧毁引擎,使战车报废。最后,履带式重型车辆的机动力也难以迅速迅速驰援,一旦陷入敌步兵猎杀小组的包围,很能及时进行相互间的支援。

    通常情况下,防卫军会采取将自行高炮或装甲车编入装甲突击群的办法来克服以上问题。不过这也只是急就章式的对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毕竟战车的问题。自行高炮和装甲车同样存在,“业余选手”并不总能替代“职业选手”。

    而防卫军心目中的“巷战专用辅助装甲车辆”,正是iii号轮式自行突击炮。

    由于采用了独立液气悬挂技术和火炮双向稳定器,车辆在爬坡或是高低起伏不平的地形下也能对敌开火;半自动装填的50㎜电热化学炮无论射速、威力全部凌驾同口径传统火炮;车顶的7.92㎜遥控加特林机枪和位于车体四周及车尾的反步兵散弹发射装置足以应对两侧和上方的敌军步兵;超强的机动性和地形适应能力完全能快速穿越危机四伏的断壁残垣;防护力不及战车,比起血肉之躯的步兵却强了不少;指挥塔一具,车体后部两具潜望镜兼传感器赋予强大的侦查能力。

    就连高机动性和重心连续变化引发的晕车问题,也通过变通的方式解决了。

    这是一种完美的巷战武器,完全达到了最初的构想。一门带有装甲防护底盘、随时随地能开火的高性能火炮。在它面前,敌军士兵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罢了。

    原本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匹独角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回猛打方向盘的京特.汉克斯上士大声咒骂着,在他大吼大叫的时候,车顶机枪再度喷出火花,和之前一样,弹雨仅仅在墙壁上凿开相同数目的弹孔。算好时机发射的钢珠霰弹也是同样的下场。

    “查理曼的骑兵是怪物吗?!”

    三规半管一直处于极限状态。连胃液都吐不出来,就算如此,依然无法切进独角兽的行进轨迹。

    撞击也好,碾压也好,射击也好。驾驭独角兽的白色骑士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漂亮地闪开了。

    那种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感应到了装甲另一侧的“杀气”,提前进行了回避。

    能做到这种事的,怎么可能是人类?

    “冷静下来,全体注射镇静剂!”

    坐在那指挥塔里的眼镜车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像是试管的玩意儿,抵住卷起衣袖的左臂。最新型的一次性密封性注射器在内外压力差的作用下,将药物注入体内。车组其它成员依次重复相同的动作,无线电通讯员帮着驾驶员完成了注射作业。

    (立即赶来是正确的,不能让“反击的象征”持续壮大。)

    炮塔开始转动,50mm电热化学炮对准前方疾驰的独角兽。

    必须在这里,把她击溃!

    轻踩电动机踏板,卡留斯.莱茵巴赫将娇小背影套入瞄准光圈,用力扣下扳机。(未完待续。)

    ps:  新年新气象!恭祝各位读者书友新春快乐,猴年吉祥!事业猴赛雷,家庭猴有福!

7.战场白蔷薇之日(四)

    第一眼看见冲出巷子的钢铁怪物,罗兰就大致上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这不是预言的超能力,也不是他有能渗透进防卫军研发机构的间谍网,更不是脑补能力强到逆天的结果。只是出色的观察力,简单的逻辑推理,加上一点点情报整合。

    他还是亚尔夫海姆少年军校的军校生时,教官们传授的知识里,运动战、歼灭战、闪电战占去了相当篇幅,防御作战的内容相对要少一些。这里面除了强调“进攻精神”外,很大程度也是由于精灵阵营不擅长消耗战,尽可能避免僵持的速胜战略使然。

    “速决速胜”的思想不仅体现在军事教育层面,也深深渗透入整个国家的建设,更直观的表现在装备研发上面。看看防卫军那一堆跑得飞快,火力惊人,装甲厚实的战车就知道他们的脑洞朝什么方向开。

    在这种建军思想的指导下,出现一款薄皮重火力装甲车用于城市作战,几乎就是一种必然——毕竟大口径重甲履带突击炮不可能成为主力装备进行大规模量产,更无法满足快速部署的需求,况且比起战略轰炸机丢下的巨型制导高爆弹,380㎜和600㎜臼炮的威力都不够看。一款能打能跑,火力凶猛,能伴随装甲纵队前进,能用大型运输机快速部署,也能独力解决散兵游勇,有基本防护能力的轮式突击炮还是很对精灵们的胃口的。

    罗兰猜到了开头,也猜对了过程,却没有猜中结果。

    他怎么也想不到,精灵们对“小口径高初速”的痴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普通的50㎜l60战车炮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他们直接把还在测试中的电热化学炮(etc)装上了车。

    作为防卫军“高初速炮项目”的尝试,磁轨炮、多段加速式瓦斯锥膛炮、高斯炮、电热化学炮都生产了几门样炮用于研究和测试。但到目前为止。没几个修成正果的。不是需要巨大的发电车,就是后坐力太强,一炮干掉敌人的同时也把自己还原成零件。也就电热化学炮在那堆歪门邪道里还算是比较靠谱的,但距离实战化还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比如电源输出、供电线路的配置,承受炮身与后坐力的载运力和稳定性等等,眼前的iii号轮式突击炮还远未到可以被称为“整备万全”的程度。充其量不过是刚过磨合期的试做机。

    就算如此,它的威力也足够了。

    电热化学炮并非靠火药燃烧,而是凭借化学反应产生的高温瓦斯推动炮弹。扣动扳机的瞬间,高压电流经过调节形成波形符合弹道要求的电流脉冲,输入等离子喷管,引发电极生成电弧,烧蚀塑料毛细管壁,产生高温、高压、含氢量高的等离子体射流,高速喷入液体******。将之分解为高温高压瓦斯发射炮弹。

    其初速和反应速度,远远凌驾于传统化学能炮弹。炮口初速高达每秒1820公尺,作为对比,56倍径88炮的炮口初速也才每秒820公尺。

    车顶遥控机枪和电热化学炮对准罗兰喷出激烈的炮口闪光,胡椒瓶形状的炮口制退器向四周溢出暴风和火焰,宛如雷霆之剑的炮击化为弹幕轰了过去。

    安装了双向火炮稳定器的电热化学炮具备行进间开炮能力,之前一直忍着不开炮正是为了麻痹罗兰的诱敌之计。

    时机、策略天衣无缝,炮弹也确实发射出去了。

    在感到痛苦之前。目标就会四分五裂。

    车组成员对此深信不疑。

    罗兰并没有意识到“开炮的瞬间”。

    但从装甲车内渗出的寒意,化作闪电贯穿眉心。理解到那是“杀气”之前,双腿已经夹紧坐骑腹部,愤蹄而起的独角兽跳了起来。

    破坏的暴风自下方掠过,尖锐的杀意化作惊讶和动摇,随着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炮弹打在建筑上发出轰鸣,砖瓦碎片如同火山般喷发。建筑物另一侧。一整排提坦斯士兵承受高速炮弹的直击,注入动能的身体如肥皂泡沫般炸裂,内脏和生命爆发四溅。越过血腥风景的独角兽稳稳落地,再度驱蹄疾驰。

    车体内侧传出一阵动摇,转眼变成了更加确实的杀意。驱动突击炮追了过来。

    (如此的——可怕……)

    感受着身后犹如实质的压迫感,罗兰在心中感叹着。

    仿佛要把皮肤撕裂一般,不断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像是在嘲笑刀剑早已落伍了一般的,钢铁装甲和枪炮;

    要是被卷进车轮,四肢都会被绞成碎片四散;

    非但如此,车身自己会左右倾斜,后轮也会弯曲,让车辆描绘出蛇一样的曲线轨迹。

    不用再说更多也能理解,这是为杀人制造出来武器,不是靠肉身就能够与之对峙的。

    而在防卫军里,这只是众多武器之一,远不是威力最大的。

    自己仅仅只是依靠读取对方的“杀气”,预先感受到接下来的攻击采取行动,借此与之周旋。光是做到这一点就拼尽了全力,反击根本无从谈起。

    想到这一点,就能感受到作为敌人的防卫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要有什么样的觉悟才能和他们为敌。一句“要做英雄和懦夫”根本不能抵消装甲和火炮,连阻止驾驶员换前进档都做不到。

    再进一步,就会理解到把精灵阵营的技术水准提升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到底有多可怕。

    无所不知的魔镜;

    能看透一切的水晶球;

    ——比这些都更可怕。

    “不是人类”、“受到诅咒的天使或恶魔”、“仿佛从遥远的未来带来知识的异常者”、“以一己之力创造一个文明的男人”。

    这就是名为齐格菲。奥托。李林的超自然现象,甚至会让人觉得无法赢过他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眼前的装甲车不过是他的力量的末端之一罢了。

    (真是奇怪——)

    如履薄冰,不对,眼下根本是踩在悬空的蜘蛛丝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不要说前进或后退,一阵微风都可能带来万劫不复。

    承受着如此可怖的压力。视野豁然开朗,扑打在脸上和身上的风格外清爽,火热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力量。

    (明明应该感到紧张害怕到全身发抖才对,心里居然……很高兴,想要大声呐喊出来——)

    扬起嘴角,白色骑士和坐骑再度化作白色电光。切入钢铁怪兽的前进路线。

    “见鬼!我们的回转半径太大了!机枪和霰弹在搞什么?!”

    驾驶员汉克斯下士叫骂着,作为车里还有力气叫骂的人,他可以说代表着车组的心声。

    连续使用独立液气悬挂,使车身重心移动,8个轮子同时配合转向,使得行驶中的车辆能在不减速或少减速的状况下做出类似赛车甩尾、漂移的动作。相比采用刚性悬挂、扭杆悬挂、弹簧悬挂的旧型战车,iii号轮式自行突击炮在横向机动力、回转半径等方面可谓领先了整整一个时代。

    但这么做不是没代价的,试想一辆近20吨重的装甲车以时速90公里行驶,坐在车里的人不但像快艇一样左右摇晃。同时还被横向移动的g力死死压住。在这种类似洗衣机滚筒的工作环境里,不管有多么身强力壮,都逃不过晕车的下场。由于大部分时间距离转向轴心较近,驾驶员的情况相对好一些,车组其他成员完全是靠药物来缓解症状。

    根据药物存量和自身生理极限,他们完全可以坚持到傍晚。相信到了那时,眼前纠缠不休的白色独角兽也会精疲力竭,活活累死。

    然而他们却丝毫没考虑采取拖延消耗战术。这不光涉及军人荣誉,更大幅超出作战规定时间。违背作战指令。最后,“能不能干掉对方”——这个之前无法想象的问题正随着内心的焦躁浮现,不断动摇他们的信心。

    “冷静下来,被玩弄在鼓掌上的可是那家伙啊。”

    仿佛带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仅仅一句话便让车厢内的气氛恢复正常。

    卡留斯。莱茵巴赫转动潜望镜,让白骑士的身影烙在视网膜上。

    说实话。眼前的娇小背影带给他的冲击更在部下们之上。

    仿佛从战争博物馆里逃出来的亡灵,不止一度被防卫军装甲部队的履带碾压的骑兵——卡留斯并不认为敌人是藐视己方而用这些装备出击。切身领会到对手就算如此这般也要迎击的气魄,年轻的装甲兵精英也不禁为之震撼。

    嘴里说着“被玩弄的是对方”,心里却明白被牵制的是自己,冷静的表象之下是苦涩的认知。

    简直不可思议。

    那个人;

    那匹独角兽;

    是纯粹的生物。不是啃炮弹喝润滑油也能活下去的战斗机器,但透过潜望镜观察到的背影却丝毫不见疲惫,那匹独角兽更是不知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精疲力竭。

    以敌人来说,眼前的骑士可谓完美,身为对手的卡留斯也不禁被那闪耀的身姿吸引,甚至萌发类似倾慕的情感。

    唯有竭尽全力将其击倒,才是战场应有的礼仪,唯有赋予适合其的死亡形式,才是真正的尊重。

    冷静下来。

    对方能一再突破防线绝非侥幸,反应速度、体力、位置的把握都显示出身经百战的优秀素质。

    不过光靠这样还不够,就算身经百战,见识过尸山血海的修罗场,那也只是“上个时代”的东西。历史早已证明,落后时代的经验和技术在全新的战场上是多么不堪一击。要想对跨时代的事物发起反击,至少要掌握一定程度的情报。

    对方熟悉我军。

    他知道我们什么事?

    我军的作战方式?我军在幕后操控政变的事情?装甲车的反应速度?

    对了,“那家伙”从交战开始表现出的那种灵活,证明他非常了解这辆突击炮的机动性。应该知道我方固然难以直接碾压他,但他也不可能用一柄长剑伤害到我方。

    ——如果是这样,那家伙为什么要用长剑?

    ——为什么没有试图从协和广场撤离?

    ——是想逞英雄吗?没有任何路径可以避免民众不受波及,安全地撤离。担心着万一自己撤退了。装甲车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追逐自己,转而对民众进行大屠杀。

    ——是吗。

    ——也对啦。

    ——反正对人类而言,我们就是“坏蛋”,那就让我们尽可能的看清楚那位骑士有多大能耐。

    深吸一口气,卡留斯问到:

    “近距离霰弹还有多少?”

    “如果是全方位射击,顶多1次。如果是定向开火。大概可以发射5~6次。”

    炮手汉斯。霍夫林格上士清点着脚边的铁盒,这些不起眼的小盒子其实是反步兵定向地雷的变种,炮塔和车体四周均设置有暗藏的发射机构,任何自以为躲进火炮和机枪死角,准备摸上车体的家伙都将承受钢珠暴雨的洗礼。

    “近距离霰弹炮塔右侧装填!左转打横!机枪准备——”

    呼应卡留斯的指令,突击炮猛的横过车身,来不及同步调整的独角兽冲到了前面,仓促回头的罗兰看见车顶机枪的枪管开始旋转,枪口的前方是一群手足无措的查理曼陆战队士兵。

    “开火。”

    比起“杀掉英雄”。让其他人意识到“英雄不存在”、“英雄没什么用”要容易的多,而且同样能实现“扑灭反击象征”的目的。

    更何况——

    “近距离霰弹——”

    “反步兵空炸霰弹——”

    “发射!!!”

    命令完美地叠合在一起,霰弹发射器和迫击炮同时发出电闪雷鸣,火药燃烧的光照亮策骑飞奔过来的罗兰。

    ——陷阱。

    逞英雄也好,凝聚人心的作秀也好,确实以人命为最优先的人道主义也好。既然目的是把突击炮诱离现场,那么只要把炮火引向民众,“英雄大人”也不得不赶过来营救。

    当然。这种程度的陷阱谁都想得到,反应够快的话。说不定也能逃掉。毕竟人类在极限状态下,经常能做出一些平时难以想象的举动。

    因此,备下第二重、第三重的陷阱绝不是过度谨慎或胆小。

    1公里开外,另一辆轮式突击炮高高扬起炮管,双联装120㎜迫榴炮像机关枪一般朝天空喷涌出火焰。

    秉承防卫军装甲力量“车族化”、“通用化”之设计理念,以及“模块化”这一概念的尝试。iii号轮式突击炮设计之初便有“根据不同任务需求换装不同模块以满足需求”的考量。譬如装备etc执行反装甲任务与攻坚,譬如拆除武器、扩大车内空间成为输送平台,譬如安装防空火炮成为野战防空体系的一环,又譬如安装速射迫榴炮,成为炮兵支援平台。

    格夫雷特。莱茵巴赫少尉的坐驾正是这种顶着突击炮名头的自行迫榴炮。不到3秒,接连3枚迫击炮弹高耸的弧线,对准罗兰背后倾注而下。

    目标是那个骑士可能回避退却的线路,既避开伤害到友军车辆,也堵死目标的退路。

    完全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的配合攻击,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两个车组自始至终没有进行任何通信联络,周边也没有观察小组报告动态信息和位置参数,在视线外发射的炮弹,落点却精确地仿佛早已掌握所有动态信息。

    不可思议,简直就像魔法。

    可对莱茵巴赫兄弟——防卫军在殖民地奥古斯塔的弗拉冈机构秘密执行的“新类型计划”早期成果,“新类型(newtype)”士兵的先锋们,拥有更强的认知能力、直觉、洞察力,无需文字和语言,可以让自己与他人进行意识沟通,如同超能力者一般的强大战士——对他们来说,分享心灵,直接从意识层面分享战术情报和战场信息,如同呼吸一样轻松。

    那个骑士完蛋了——

    莱茵巴赫兄弟对此深信不疑。

    没有魔法加持,腾挪回避的余地也被封杀,区区一副铠甲在钢珠霰弹面前和薄纸没有分别。

    赢了。

    闪过这个念头的刹那,卡留斯视野中的身影极速放大。

    “喝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面孔转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理解到正是这名少女和自己的突击炮纠缠至此,为此感叹之前,卡留斯最先想到的是“她疯了”。

    诚然,个人的勇武有时能成就正常情况下无法想象的丰功伟绩,可那是农耕时代。在工业化时代,骑士老爷们的清高、骄傲、技艺、勇武,在钢铁和火药面前一文不值。朝战车发起冲锋的骑士,结局就是变成履带下的一滩肉泥。

    换个角度考虑,或许骑士大人是觉得拉近距离可以缩小受弹面积,以牺牲一只手为代价换取车顶转管机枪。可这不是黑火药滑膛炮发射的霰弹,近距离发射的钢珠霰弹威力更甚******,不要说轰掉胳膊或是在身子上开十几个“水龙头”,把整个人打烂都是小菜一碟。

    所以她一定是“疯了”,不然就是与其转身被迫击炮炸死,不如拼死一搏,至少可以得到一个和骑士身份相符的死亡方式。

    正如此想着,一朵蔷薇在卡留斯眼前绽放。

    “——?!!!”

    银白色的蔷薇,层层交叠的花瓣,艳丽的花朵,同一时间大量在空中绽放,点点璀璨光芒让白蔷薇显得更加美丽。

    在卡留斯车组目瞪口呆之际,少女从蔷薇丛里飞身而出,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色弧光。

    “车……车顶遥控机枪破损!!”

    耳机传出的故障警告音将炮手拉回现实,红色故障警告灯为车内笼罩上一层非现实的色彩,一时间,卡留斯车组的成员都沉默了。

    因为是匆忙拉上战场的试做车辆,很多细节尚未完善,车顶遥控机枪的动力管线是外置结构,被刀剑斩断也不是不可能。可精灵装甲兵们受到的冲击并非来源于此。

    “搞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留斯呢喃着,瞪大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冷汗从额角滑落。

    “这家伙……真的太危险了……!!”

    ——我们必须把她先除掉才行!

    两道思维发出共鸣,钢铁怪兽们发出咆哮,将周遭一切全部从视野里排除,全心全意、竭尽全力地投身于猎杀罗兰。

    爆炸和枪声交错,战斗和死亡的漩涡更加激烈的肆虐吕德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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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11/ 第一时间欣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所写的《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为转载作品,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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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