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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神秘乐园(十二)

    “为什么我们信仰祖国和执政官?”

    “因为我们信仰母神。我们信仰她所创造的亚尔夫海姆。她为祖国,为我们派来了执政官。”

    “我们应当首先为谁服务?”

    “为祖国,为人民,为执政官服务。”

    “我们应当服从什么?”

    “对国家的信仰。执政官。国家社会主义运动。”

    “很好。”

    教官点点头。

    “半小时后在南运动场集合,全体立正,解散!”

    剃短的发型、灰色的宽松运动服——和精灵传统的长发、绿色系短袖服装迥异,这群年轻的精灵学生看来像是某个宗教修道会的狂热修士。一阵“咔”的鞋跟并拢声,几十条胳膊行着端庄的军礼,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还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论那一样,全都整齐的像是一个人发出的。

    在教室外的操场上,一个体育老师正教一年级新生做伸展体操,教他们弯腰够到脚尖。另一边,几十个穿着迷彩服的三年级学生正在练习丢手榴弹。

    在密涅瓦看来,这里一点也不像个学校,整个让她想起兵营和监狱的场面。分门别类的标准化建筑群,穿制服的居民,高墙和巡逻警卫。

    她不知道的是,这座普通小学的军事化程度已经算比较低的了。在罗兰的母校——亚尔夫海姆少年军校,小学扛木枪。中学进行实弹射击和枪械组装,等进了青年团,就要学习步兵炮、迫击炮和铁拳火箭发射器的使用,每个月还要和“国民冲锋队”进行协同演习——骑着自行车,背着半自动步枪,腰里插着手榴弹,车把手架着两发铁拳,练习人类军队打来时如何进行巷战。

    亚尔夫海姆就是这么一个全民皆兵的地方,政府给予人民包括义务教育的种种福利的同时,要求国民承担起保卫国家的义务。并且用各种方式告诉他们为何需要如此。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普通精灵市民也觉得这是让他们能每天安心生活的最低保障,心甘情愿的接受日常的军事训练。

    或许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被害妄想症,纯属析人忧天。但在密涅瓦看来,这是一番毛骨悚然的风景。

    尽管那位执政官什么都没说。从目前和精灵的接触来看。相当多的精灵反对对外扩张。可是。有时候威胁并非是直接的,甚至是物理层面的。作为一名接受过系统帝王学教育,已经具备一定政治素养的王族成员。密涅瓦更担心另一种威胁——输出革命。

    任何君主制国家都对“革命瘟疫”抱有足够高的警戒心,之前诸国对查理曼残酷镇压王冠领采取默许态度,除了各国没有精力和能力介入其中外,王冠领高喊着“国王滚蛋”的口号建立共和国,极大触动了诸国君王的神经也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因素。毕竟谁都不想为了恶心一把查理曼,结果让自己那些不安分的国民浸淫“反君主、反**”的异端邪说,然后把王冠领的事情在本国再上演一次。

    从这一层面来说,亚尔夫海姆是个更甚于王冠领的威胁。

    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圣伊斯特万共和国”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覆灭了,除了展现新式武器和战术的破坏力,顺带让查理曼佬大秀了一把大屠杀和奸o地狱外,这个短命的共和国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成就。除了一小撮真正的睿智者,很少有人会有兴趣去关心一群失败者提出的口号和思想——无论那些东西有多么进步,失败的烙印都令其黯然失色。

    亚尔夫海姆却是一个成功的国家,成功得叫人嫉妒,让人害怕。

    不需要多大功夫,几个文笔不错的笔杆子,定期挑选一些人来参观游览亚尔夫海姆。一个富庶、文明、先进、高效、廉洁的国度就会出现在人们面前,引起轰动与关注。然后培养出大量的“亚尔夫海姆粉”,那些如痴如醉的粉丝舞动手里的笔杆,将亚尔夫海姆和自己心中的理想国度重叠在一起,把那里的一切都描述成世上最好的,它的文化、它的生活方式、它的价值观都值得人类学习和效仿。接下来,这些脑袋发热的家伙为了进一步凸显精灵国家的完美,同时也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他们一定会找一个靶子……不用问,这个靶子一定是他们自己的国家和政体。

    就是人类国家!邪恶的人类君主**,愚蠢的教会宣传,剥削和压迫广大勤劳勇敢人民的罪恶制度!我们之所以没能过上亚尔夫海姆那样的生活,全都是体制问题,一切都是体制出了错!

    世间上无视自身问题、没有最基本责任感的愚蠢之辈格外多,这些人总会寻找自己能接受、容易推卸的简单理由,如果找不到,就蛮不讲理的让他人为自己的失败负责。这个“他人”可以是父母、师长、同学、社会,也可以是他所在的国家和那个他自己都不甚了解的“体制”。

    接下来,在这些人的蛊惑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相同的思维模式看待自己的生活,不满之情在整个社会扩散。社会动荡,各种暴动叛乱层出不穷,直到把整个国家折腾完蛋……

    不费一枪一弹,亚尔夫海姆就能把人类诸国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赢得这场意识形态斗争的胜利。

    这才是密涅瓦最为担心的状况。

    比这更加头疼的,是不存在能解决这个危机的手段。

    像王冠领那样,用“铁和血”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亚尔夫海姆根本行不通,还没等各**队集结完毕,黑漆漆的晶体就将从天而降,开始执行全世界寒冷化作战。

    退一步说。哪怕那位神明使者不直接动手,一个全民皆兵的亚尔夫海姆也足以让任何想用武力清除革命瘟疫的国家三思。

    比不过,打不赢,难道要无视他们?可以的话,密涅瓦倒也愿意这么干,但这纯属一厢情愿。他们既然敢于开放各种设施参观,本身就代表了放弃保密主义的姿态,只等时机成熟,以闪耀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们代表了世界的潮流。

    想到将来某一天,精灵对人类社会放出这番豪言时的自信姿态。密涅瓦的肝尖都在颤。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参观行程安排。大图书馆、国家音乐厅、博物馆、画廊……如果是平常的话,尽管会觉得累,但密涅瓦依然会兴趣盎然的参观,但现在看着那张行程安排的表单。她只是感到恐惧和烦躁。

    “马上是午餐时间了。要不我们就在露天餐馆用餐?”

    似乎是看出了密涅瓦掩饰不住的倦意。海德里希提议到。身心俱疲之下的密涅瓦也懒得去纠结堂堂公主在大庭广众下用餐是否合乎体统,轻轻点了点头,波尔舍轿车很快就在动物园对面、布达佩斯大街上的一家餐厅前停了下来。

    海德里希要的是啤酒、炖泡菜和香肠。罗兰是三明治和橙子汽水,密涅瓦是汉堡包和苹果汁——“仅限人类”的风没有刮到这里,他们得以在一张桌子上用餐,周围不时偷来好奇的一瞥。

    种族隔离社会下难得的公平。

    密涅瓦在心里吐槽,然后对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种事情的自己感到好笑。

    (贵国确实不存在种族问题,因为有问题的种族不存在,或者快不存在了。)

    昨晚听到的刻薄话再一次浮上心头,藏不住的苦笑在脸上浮现出来。

    “最基本的社会学常识告诉我们,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边上传来罗兰的低沉声音,密涅瓦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

    “这是那家伙昨天对我说的。”

    罗兰说得很诚恳,没有一点做作,似乎是被话题的沉重所压迫,紫瞳显得有些黯然。

    ——不论是出生的家庭环境,各种家庭背景所能赋予每个人不同的人生机遇,还是每个人在生活中通过努力所能得到的机会,全都不存在“平等”这种前提。“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好愿景自古以来被无数帝王、贵族、官僚、教首、主教、野心家、革命者所借用,但却是一个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恐怕将来也不会实现的美好幻想。

    李林晃荡着酒杯,用难得的正经口吻对罗兰诉说着这个刺耳的真理。

    在他那个世界,流传在美利坚合众国和后来通过法国大革命遍及欧洲的平等思想,是建立在基督徒们对上帝的信仰上的,因为《圣经》的主旨之一便是“主的子民皆平等”——没有理由,也不需要进行证明。因为基督教信仰在欧洲的普遍性,“天赋人权”的思想一经提出,便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进而推进了西方近代皿煮运动。不过这与“君权神授”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将对象换成了每个普通基督徒,其实质依然是借用怪力乱神说来强制界定并扭曲社会现象而已。

    他的养父不是基督徒,不是某些明明不信仰上帝,甚至对宗教怀有偏执性仇视态度,却一直主张获得基督徒才拥有的权力,并坚称此为“不证自明”的脑残。作为无神论者和非人类,他从不把皿煮柿油当成什么必须遵守的真理。但作为管理者,他需要考虑管理对象的心理状况和感受,为了避免风险,他需要让尽可能多的异见者成为“执政官之友”,而不是造反派和革命党。所以他也需要引入一些“平等”思想。

    “因为这可以证明因每个人的努力不同,以及他们所属种族不同所产生的不平等是合理的,人们不应将此视为不合理,而应当做常识的一部分加以接受。”

    罗兰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和李林相似,但他还是觉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李林当时那种严肃腔调。

    他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哪怕说完这段话后。李林还开了个玩笑:“‘不平等不是罪恶,平等才是大恶。我真该戴上蛋卷头假发这么说”。他还是难以释怀。

    “他会那么说,是有他的见解,从客观事实上来看,那也是正确的见解。可是……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未免……”

    ——太过悲哀了。

    密涅瓦沉默着,泛起些许凉意的心将罗兰未尽之言填入空白之中。

    不相信他人,也不相信人的善意,冷彻的观察,然后毫不留情的予以解决。整个过程没有对话和沟通,只有正确和不正确。

    然而作为以一己之力承担整个世界重量的管理者而言。这是必要的思考方式。但以人类来说。这种表现太过无情,几近于残酷。

    “我有同感。”

    密涅瓦放下汉堡包,近乎无意识地呢喃。

    几辆校车从餐厅前经过,车里坐满了穿着儿童团制服的小孩。所有的孩子都兴高采烈。大概是刚从动物园春游归来。

    “或许种族隔离制度确实是一种比各国更为先进、温和的调和手段。就目前所见也确实展现出了效果。可……我不想成为被关在笼子里供游客参观的猛兽。”

    把憋在心里的感受一吐而尽,一直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轻松。

    被置于弱者和被管理者的地位上,被人隔离和差别对待——这样的事情从未体验过。也正因为亲身感受过彬彬有礼的“平等但隔离”,她才能发自肺腑的反感这种制度。

    “所以即使不方便,也要努力让不同种族相互理解才行。不是争着让哪边屈服于哪边之下,而是要找出能使彼此妥协的折衷点才对。纵然路途险恶,也要坚持下去。”

    不再长吁短叹,紫瞳中露出一丝坚毅,望着少年乐观的侧脸,密涅瓦点了点头,听罗兰说到:

    “首先,就要从‘斯科特案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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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在桌子上的红茶已经失去了温度,却没有人来更换,任由液体红宝石一般的高级饮料曝露在沉闷的空气中。

    为执政官冲泡饮料是亲卫队队长的特权,假如亲卫队队长有事不能在身边侍奉,执政官会自己动手。对这种有**份的行为,当事人的解释是“他人的茶完全喝不了,而且自己泡茶也有助于转换思路”。由于确实无人能与李林的饮料调配技术比肩,大家也只好对此接受。

    面无表情的喝掉冷茶,红色眸子眺望着窗外的轴线大街,映出一个个低头阅读的身影。

    民众的文化程度与报纸和出版业的繁荣是息息相关的,得益于几十年的义务教育,亚尔夫海姆几乎不存在文盲,如果把统计范围缩小到精灵,文盲率就是0。因此报纸、杂志等文化产业欣欣向荣。

    截至目前为止,亚尔夫海姆的人均报纸拥有量为世界第一,精灵们对读报、新闻、讨论的热衷往往让密涅瓦这样的初次拜访者感到惊奇。无论走到哪里,没有哪个社区的精灵不看报纸,不收听广播新闻。

    热衷于政治的部分精灵也热衷于办报建立舆论,因为就像创办了《黑色军团》杂志的右翼大头目卡普博士说得那样:“只有报纸能在同一时间内将一个思想灌输进上千个不同的脑袋中去。而人民——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通常非常懒惰,甚至懒得去思考,宁愿相信别人告诉他的话。”

    这位博士真该去干宣传部长,如此深得第三帝国头号大喇叭戈培尔博士神髓的人才可不是哪里都有的,能把右翼小报办得如此成功的,也是不多见的。

    “同国家社会主义敌人的无休止战争。”

    “一切背叛民族的叛徒都将被精灵专政的铁拳无情地镇压!”

    “绝不允许在神圣的亚尔夫海姆出现人类的反抗活动!”

    “要让人类的王女认识到今日的精灵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民族了!”

    随着斯科特案开庭日期的临近,《黑色军团》惯用的激烈笔调变得更加激烈,一群抽了羊角风的编辑整天嚷嚷“种族净化”和“杀光人类”。

    真是够了。

    一直在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瞳孔重新聚焦。

    种族主义、极端爱国主义、扩张主义、帝国主义、民族主义、和平主义、民主主义……各种各样的主张和思想必然存在。而且自有存在的意义。不过有一个大前提:它们始终只是用来实现某个目的的工具,而不是掌握权力、操纵国家发展的主导力量。一旦失去价值,或者试图摆脱控制,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然后被销毁。

    无论左翼、右翼、中间派,都是如此,只是用来治理国家的工具。

    因此李林能容忍他们提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主张,也能接受其中的真知灼见,借此同时扮演“乐于倾听意见的慈善政治家”和“不苟言笑的严厉家长”的角色,小心而谨慎地调整国家发展防线。最终大家皆大欢喜。当他们超过这条底线。把手伸进不该伸的地方时,他就不会再宽容。

    除了政治平衡上的考量,为了未来的国策,李林同样需要让右翼蹲到角落里闭嘴。

    “装”似乎是所有智慧种都有。也都会出现的不良倾向。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适当的“装”也无可厚非。就在李林和密涅瓦大谈“种族隔离的优越性”之前10分钟,执政官大人刚刚签发三分文件:两份是招标书,询问“消毒淋浴室哪家强”、“焚尸炉哪家强”。第三份是运输调令,将一批“油纸包好的”齐克隆-b送到北方的卡廷森林。

    未来精灵政权开始支配世界时,同样需要“装”,明火执仗的把人送进毒气室最终解决是铁定不行的,太过头的“装”同样行不通。

    米国鬼畜可以算是个负面教材,伟大的“文明传播者”们像对付臭虫一样消灭着美洲土著,直到最后把所有印第安人赶进贫瘠的“保留地”内,种族濒临覆灭为止。等200年后,“人类希望帝国”盛极一时,当年殖民者的后代将那些差点被祖先们赶尽杀绝的原住民捧出来,高举“保护传统文化”的屁帘儿,为失去风俗、信仰的印第安人建造主题公园式的示范工程为这个国家装点门面。装起宽容、装起品味了。用他们的话来说:“对于过去那些,我们已经无法做什么了,但是至少我们还能为现在的原住民做点什么。”然后,“信仰皿煮,尊重人权”的米国鬼畜们拿着自己祖上的烂账充当管闲事的理由,肆无忌惮地满世界推销他们那套输出价值观。闹到最后,除了那些死忠的脑残粉,满世界都对他们奇特的廉耻心产生了好奇,更多则是反感,等这个国家因为自身的贪婪和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敌人,最终陷入不可挽回的衰落之后,每个国家都乘着“能做点什么”的时候,上来踩它一脚……

    李林不是圣人,也没打算让精灵们成为道德模范,但他同样不打算重复那些已经被证明失败的案例,制造一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他为未来世界制定的政策是“少数支配多数,各种族间的恐怖平衡”。

    从地缘形式来看,最符合亚尔夫海姆现状的,是以色列。如果李林有着和山姆大叔同样的战略需求,让这个世界变成和中东一样混乱,甚至更加混乱,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可他需要的是一个牢固的、能长期控制的体制,因此用少数种族支配多数人是最佳选择。

    一般人会觉得这很荒唐,在他们看来,如果想得到一个稳定的社会,唯一合理的做法应该是拉拢人数较多的一边,同时打击人数稀少而遭到多数派敌视的少数派。然而事实上,利用少数人统治多数人才是真正合理的做法,指望通过压制少数派讨好多数派只会让局势持续恶化:占多数的种族将会认为统治阶层害怕他们的力量,用更加猛烈和频繁的反抗活动来回应支配者。当然,如果李林像第三帝国或者日本帝国一样,动用军队或者他自己的力量实施大屠杀,或许大多数人会因为恐惧被迫选择接受他的统治,但是反抗者不会因此消失。而且李林原本打算为亚尔夫海姆塑造的形象也会彻底破灭。

    亚尔夫海姆是一个热爱和平、温和友善的独立精灵国家,不是残暴的帝国主义殖民者;它的所有军事行动不是为了占领其它国家,不是为了奴役其它种族,只是“最低限度的自卫反击”或者帮助其它国家国家建立先进文明的新秩序;精灵们所进行的是一项正义事业……在黎塞留那样的老狐狸眼里,这种宣传基调可谓非常滑稽,是蹩脚的闹剧。然而亚尔夫海姆和人类诸国有许多反帝国主义者,这种宣传能够蒙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使他们支持防卫军的军事行动,使他们支持亚尔夫海姆政府和最高官,使他们相信精灵国家是个好国家,亚尔夫海姆的体制是世界上最好的体制。

    然后。亚尔夫海姆在国际上地形象会高大完美。使它在今后的行动中拥有更加有利的位置——道德上的制高点。

    李林正在设法塑造这种形象,安排密涅瓦的参观访问就是其中一环,他需要维持这种形象。但激烈的种族冲突和遍地的尸体会让所有努力变成给自己的一记响亮耳光,精心塑造的形象会在瞬间彻底倒塌,并使李林变成可耻的骗子和谎言家。

    当然,职业政客不在乎这点小事,身为人造生命,没有道德感、荣誉感、羞耻心——统称为“感情”的李林也不会为此感到困扰。可既然能让事情更有效率的进行,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未完待续。。)

22.神秘乐园(十三)

    人民法庭。

    冠以法庭之名,实为政治裁判所。依照维辛斯基法官的话来说:“刑法是阶级斗争和种族斗争的工具”,但凡被送来这里的被告,大多被赶上绞刑架和断头台了。

    今天看来也不会例外。

    主审法官是著名的“死神法官”——赖律德.弗莱斯勒和安德烈.维辛斯基,他们手里签发的死刑判决都已经比砖头还厚了,赦免和无罪判决却一直是零,目前为止还看不见有破纪录的可能。

    如果把被告是人类这一事实考虑进去,破纪录的可能就更加渺茫了。

    像这种毫无悬念的官司,除了控辩双方的亲眷和关系者,应该没多少人旁听才是。可到了开庭时,不但旁听席座无虚席,前来旁听世纪大案的听众从走廊一直排到法院外面。

    “这是好事。”

    《黑色军团》总编辑埃茨贝格尔一脸严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等到审判结束,大家就都明白谁是主子,谁是仆从了。”

    “亚尔夫海姆是精灵的亚尔夫海姆,胆敢挑战这一点的无毛猴子将会得到一个免费的骨灰盒跟坟墓。”

    坐在旁听席上的精灵民族自由运动头头海因里希.特赖奇克哼了一声,这位亚尔夫海姆国立大学教授在学界颇有名气,是一位知名中产阶级历史学家和政论家,所谓的“亚尔夫海姆学派”著名成员之一。教授先生长期反对种族平等,鼓吹种族主义、沙文主义。力主对外扩张。对于精灵治下的人类的看法——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用“铁和血”来管理、调教人类,使之成为能切实排上用场的家畜。

    持有相同观点的同伴们纷纷点头,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潮红。

    长期以来,教授和他的同党们都被压制,法律明令禁止任何过激行为和言论,官方言论虽然也抨击非精灵的智慧种,针对的对象却是具体的事件,而不是某个种族。加上执政官是个彻头彻尾的能力至上主义者,热衷提倡“纯血”的种族主义者也只能在角落里发发牢骚。至于那些袭击异种族。用臭鸡蛋和烂番茄砸人类工人。类似光头党和义和团大师兄们的“愤怒青年”——他们都被亲切的请去喝茶,或者有温柔的社区工作者上门送温暖和检修水表了……

    即便在普通市民看来,各种排斥异种族的极端组织都是最死硬的保守主义者,是不受欢迎的麻烦人物。

    他们大都是些喜欢幻想、不切实际、脾气古怪的人。所作所为完全脱离现实。尤其在政治上的表现更明显。这些激进分子的一个期望便是通过坚持使用哥特体字体。讲外国单词从精灵语言中删除掉,来维持所谓精灵的“主体性”和“纯洁性”。有些激进分子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其他精灵:如果精灵不清除掉亚尔夫海姆城内的人类、社会主义者和圣教会信徒,那么亚尔夫海姆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真正兴旺发达的国家。激进分子还强烈要求废除一些政府重要机构。这样精灵们才能在世界上呼风唤雨。最后,也是大多数精灵最讨厌的一点——激进分子总是认为自己才是精灵一族和亚尔夫海姆的捍卫者,总是千方百计的利用每一次机会去捍卫“民族”和“祖国”。

    “比起如何支配世界,我更关心今天晚餐吃什么。”

    不止一位市民如此评论“甘愿七生报国的赤诚爱国者们”。

    话说是这么说,但到了开庭日,前来旁听的普通市民依然不少。这之中除了小市民的好奇心和对案件本身的关注之外,相当一部分市民也是抱着观察风向的心态来的。执政官私下说的刻薄话——“人民总是和胜利者站在一起”——再次展现的淋漓尽致。

    关注这起案件的,还有人类。

    在亚尔夫海姆,人类被划定为“接受统治种族”,尽管法律铭文规定他们享有“基本的权利”,但作为第五等公民,他们没有任何政治权利,更遑论对国家大事发言。但作为智慧生物,再怎么被驯化,心底里渴望更好生活、渴望表达意见的想法依然存在。说到底,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呢?抱着“再坏不过如此”、“好歹总有个盼头”的想法,不少人类聚集在法院外面。

    身为执政官监护对象和特邀嘉宾,罗兰跟密涅瓦不用挤在法院外的扩音器下面听转播,旁听席一早就给他们预留好了座位,还是比较靠前排的位置,视野好,也能听清楚。唯一的问题是距离右翼分子们稍微近了点,或轻蔑或嫉恨的目光不时刺痛肌肤。

    海德里希对此的回复是:只要他们没有傻乎乎地采取攻击行为,政府不会采取直接行动约束他们的行为。

    “亚尔夫海姆公民享有充分的自由。”

    机要秘书郑重其事的解释:

    “事实上,我们已经对所有旁听的右翼组织和个人发出警告,指出对公主不轨的危险性。但法律并不禁止他们去看谁,没有规定用什么眼神看人的标准。既然如此,作为一个法制国家,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总不可能让警察把没犯法的人抓起来送进监狱。”

    完美的诠释,一向挑剔的密涅瓦也无法从里面挑出骨头。

    身为领袖,势必要做出表率,才能有效维持组织的凝聚力。只要不是个人意志永远高于理智和逻辑的独裁者,不论国王还是教皇,都得遵循一定的法理约束。那位超越种先生的头衔是“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哪怕他的行为和元首、钢铁同志毫无分别,但他终究不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独裁者或暴君,而是“服从于至高无上的母神和神圣法律。为全体国民服务的执政者”。他不会干出破坏自己定下的制度,造人诟病的蠢事。

    不过山不转水转,当一扇门关上的时候,总会有一扇窗打开。

    咔嚓!

    海德里希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把镀金自动手枪,仔细的擦拭那把手枪,动作小心、缓慢,就像在爱抚他的情人。

    法律同样没禁止军人在公众场合擦没上子弹的枪。

    不到一秒钟,所有不安分的视线通通退散了。

    密涅瓦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继续挺直腰板。

    她很清楚这场审判对亚尔夫海姆和人类的意义。作为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影子国家和种族。精灵们的心态正处于一种既自卑又自大的奇妙状态。一千多年来的民族苦难史不光给精灵带来不愉快的记忆。也极大的摧毁了他们的民族自信,基于历史、现实和一点不无根据的假想,他们总是有近乎于迫害妄想症的被害者情结。随着国力的增强,这种自卑情结反转为自大——以人类国家的著名建筑为原型。但无论体积和精美程度都彻底压倒原型的巨型城市建筑群;提倡举**事化。不断对下一代灌输“精灵至上主义”、“种族优越论”、“天定命运”的右翼杂志报刊;而现在则是准备将这种思想写入法律。使国粹主义成为国策。

    这是很大的问题。

    既自卑又自大,还很极端——在密涅瓦的人生经验里,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极端危险。因为他们一般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让这样的人掌握国家政权,迟早会引发一场把整个世界都卷进去的血腥战争。不论最终胜负如何,恐怕查理曼很难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相比之下,一个不算友好,但相对内敛的精灵国家对查理曼更为有利。尽管对他们的政治体制和繁荣优势依然头疼,但只要他们不输出革命,并且愿意在经济、技术层面与查理曼进行合作,那么查理曼在不改变国体的前提下,也能从中获益。

    两害相权取其轻,密涅瓦的答案很明确。在这一点上,她和罗兰完全一致,只是受限于立场和经验,她没能像罗兰那样更深入的思考。

    罗兰很清楚,右翼份子们打不赢这场官司,一点机会都没有。

    “右翼始终没用弄懂一件事,评议会议场是拿什么当避雷针的?”

    这是昨晚他拜访过去的小学历史老师,让.洛克话过三巡时说出的一句话,聪明的罗兰一下就明白了这句意味深长的冷笑话背后要表达的意思。

    在设计那栋超大型建筑时,李林基本没怎么插手,只是对预算做出了一些要求,顺带用他那充满恶趣味和毫无审美情趣的品味,为评议会议场顶部安装了一个象征自由的金属女神。用“自由皿煮”来当避雷针,为霸权主义、帝国主义和垄断资本遮风挡雨,承受天打雷劈——和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希望帝国国会大厦一摸一样。

    这个颇具象征意义的设计说明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自由”、“皿煮”、“人权”或者其它什么听上去很好很动人的思想,都是为国家利益服务的。米国那种特殊国情下的司法独立,在这个国家是行不通,也不会出现的。

    理论上亚尔夫海姆存在许多党派和团体,但它终究不是多党制国家,无需面对政府控制权每4年一次在两个意见相左的政党之间轮替的问题。因此,也不必担心法院会成为国会以外另一块你争我夺的阵地,从而丧失其基本职能,采用断绝双方插手的方式断绝党争对司法审判和解释的影响。作为一个事实上的集权国家,独立于政府之外的司法对亚尔夫海姆来说,既不可能做到亦无实际意义,因为司法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有效而且实际的政治手段,不论对内抑或对外。

    了解了这一点就会明白,该如何判、怎么判,不是哪个党派、哪个法官、甚至那条法律怎么说了算,完完全全是看进而执政官怎么解释法律。

    “那位‘稀世明君嘛……”

    洛克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一边用几十年不变的嘲弄口吻说到:

    “他是不会容许某种思想越俎代庖。把影响力渗透进核心权力的。”

    稀世明君。

    这是李林的崇拜者(或曰狂信徒)对他的称呼,这一评价不能说全无道理。作为一国之主,很少有谁像李林那样从空无一物的废墟之中建立起影子国家亚尔夫海姆,将其培育发展为足以影响世界局势的强大势力。虽有人批评他是独裁者和野心家,但他也确实对议会和法律表现出最起码得尊重,没有胡乱干涉。

    以如此出色的政绩,冠上一两个稍稍夸张的称号,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就此相信李林对钻司法漏洞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并对此深信不疑——不是脑袋没发育好,就是大脑遭遇重创开天窗了。

    “在执政官之前。他还是神意代行者。代理母神管理世界之人会因为一小撮极端分子而手软?”

    不可能。

    李林作为神明使者,未必是正大光明、公平公正的,但他毫无疑问是出色的管理者。平衡各方势力,使之相互制约。进而顺利达成既定目标——这是李林一贯的施政手段。他绝不会像大众政治的政客那样。为了讨好民意而摇摆不定,有谁胆敢挑战秩序,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允许提意见。但绝不允许拒绝和反抗——这是李林的座右铭。

    所以从一开始,右翼份子就没有任何机会。

    穿红袍的法官们终于出现,法庭里所有人肃穆起立,深吸一口气,罗兰静静的等着那个结局。

    ##########

    就在亚尔夫海姆的市民和政治家们全身心关注斯科特案时,他们的执政官却没出现在法庭现场,甚至连最起码得关注都没有。

    一件已经注定结局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浪费精力,比这要紧的事情多的是,比如——

    “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该怎么做、如何做早就有了定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一叠图纸直接拍在了费迪南德.希肖的脸上,和海军造舰委员会主任的自尊一道洒落一地。“战舰设计鬼才”惊恐万状地望着龙颜大怒的执政官,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不是造舰委员会可以想当然去做的事情,一切以国家战略为最优先!”

    李林冷冷的瞥了一眼希肖,可怜的造舰委员会主任,最后一点勇气也离他而去,黯然的低着头等待最高执政官的发落,看着脚边的战舰图纸,心如刀绞。

    一般来说,独裁者们都喜欢“更强”、“更大”,能充分展现暴力美学的“大玩具”,最符合上述特征的无疑就是战舰。自古以来,深信能将专政手段应用于车间和实验室的大独裁者们和战舰都有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比如元首和“兴登堡”级战列舰,比如钢铁同志和“苏联”级战列舰、“斯大林格勒”级战列巡洋舰。依照上述逻辑,李林也应该会喜欢一条插满粗大炮管的战舰才是。

    拥有七个炮塔,用星期一到星期日命名从舰艏到舰艉的全部炮塔——这可不是大不列颠帝国皇家海军的“阿金库尔”号战列舰,而是防卫军海军造舰委员会的设计师们设计出来的“柯尼斯堡”级巡洋舰,尽管搭载的主炮口径同样是305mm,但绘图板上的主炮炮塔是史无前例的五联装,也就是说,这条战舰有整整35门主炮。另一个设计里,火炮口径被缩小到152mm,炮塔也减少到6个,呈菱形布置,但却是更加空前的七联装……

    这群炮塔教徒,他们到底是闹哪样?要用亿万炮塔的光芒消灭异端?还是用152的烈焰净化异教徒?他们是钢铁同志派来的间谍吗?!

    防卫军海军的基本战略是封锁人类的海运,阻断人类阵营从海外将重要的兵员、资源输送会本土,进而破坏本已微妙的实力对比。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将本国急需的战略资源不断输送回国内。完成这两项任务后,再考虑歼灭敌军舰队、抢滩登陆等作战任务。

    有鉴于此,防卫军的装备发展重点一直是u艇、水下航母、水中型mds、氧气鱼雷、水雷等专门用于破交战和港口封锁的武器,对水面舰只一直不怎么上心。

    不过军方不上心,不代表设计师们没想法,更何况有了空军航空战舰的先例,海军舰船设计师们对多炮塔战舰也不是没想法。一接到设计用于破交战的水面战舰的指令后,立即把他们的私货全部端了出来,结果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李林压根就没打算要战列舰,他需要的是专门用来袭击商船队,掳掠物资,能打能跑的袭击舰。和需要从空中炮击要塞和提供远程炮击支援的浮空战舰不同,这种船不需要太大口径的火炮,一般来说,120mm至150mm左右的速射火炮是压制轻型舰只的最佳首选,203mm火炮射速太慢,除非开发新的半自动发射机构,否则无法指望能完成目标。至于203mm以上的,那就不用说了。

    按照这个标准,连德意志级装甲舰、沙恩霍斯特级高速战列舰、阿拉斯加级大型巡洋舰都过不了关,更何况那些大而无当的多炮塔“神物”?

    在李林的构想里,袭击舰的上限也不过是5个三联装155mm炮塔,最大航速36节的高速巡洋舰——就好像最上级和布鲁克林级那样的“惊人违约舰”,如果考虑特殊需求的话,可以改为载机巡洋舰。单纯考虑性能均衡和性价比的话,则最好是得梅因级或希佩尔级。再不济建造一批续航力足够的驱逐舰也够用了。

    可造舰委员会却给他捣鼓出这么一堆东西……

    垃圾!

    “造军舰不是为了满足个人兴趣爱好!拿回去重做!另外,所有设计必须使用标准化图纸,便于大量建造。”

    李林冷冷的挥了挥手,然后给灰溜溜的“造舰鬼才”补上一刀。

    “一个月。”

    他发出警告。

    “如果你和你的部门不能在一个月里拿出可行的方案,我将用更适合的人才取代你们。”

    希肖刚刚落下的心脏有拎了起来。

    “可是,阁下……”

    “不要试图辩解,这是命令,你必须完成它。现在,请去完成你的工作。”

    希肖挺直身体行了一礼,像风一样从办公室里消失了,仓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真是一群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李林摇着头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咖啡机,一边捣鼓着他的卡布奇诺,一边朝坐在沙发上的宾客露出如沐春风般的表情。

    “……你也这么认为吧。”(未完待续。。)

22.神秘乐园(十四)

    “我记得你说过,集中力量是基本战术原则,也是战略原则,这样做好么?国家都还没独立,就先着手发展水面舰队的力量?”

    沙发上的客人想了想,接着说到:

    “就算设计通过,你也没有时间去建造这些大型战舰。”

    时间,对精灵阵营来说,最有利的是时间,最不利的也是时间。大型战舰可不是潜艇和战车,很难进行流水线分段作业,从图纸冻结,铺设龙骨,切割第一块钢板开始,到最后舾装,小型驱逐舰也要花掉半年以上——这还是以熟练的技术工人和资源充足,日夜不停的三班倒,且没有战争和恐怖活动来干扰为前提的理想状态。真正到了总体战时,昂贵又建造周期长的大型军舰不是在船台上拆掉回炉炼钢造潜艇,就是拿去做浮动炮台,实属严重的重复建设和严重浪费。

    最后,要让满脑子都是陆地领土、海权意识仅仅停留在“海外有殖民地和大量贵金属”层次的老爷爷们同意建造军舰的预算,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尽管大家对海外殖民地带来的丰厚利润有目共睹,不过本土的安全显然更要紧,距离开战仅剩一年,大家是不会有兴趣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排不上多大用处的海军拨款的。最后,基于政治本能,一部分老爷爷还会胡搅蛮缠一番……

    没有迫切性,没有实际意义,这个提案不可能通过。

    “他们会同意的。”

    搅拌着牛奶泡沫。李林平静的说到:

    “在适当时机,议员们也会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和慷慨。”

    “元老院什么时候变得慷慨了?”

    不加掩饰地怀疑,以及讽刺。自从芙蕾娅第一个嘲弄地称呼评议会为元老院开始,军警宪特等暴力部门私底下都这么叫评议会,到了最近,民间也学会了。

    李林笑了起来,把咖啡和今天的《亚尔夫海姆日报》放到她的面前,指着头版下方的豆腐块。

    “这就是老爷爷们慷慨的原因。”

    关于斯科特案的跟踪报道占去版面的八成,在不起眼的下方,是标题为《公国资金缺口扩大。寻求更多贷款》的文章。

    这似乎……没什么可值得奇怪的。只是李林将公国变成债务奴隶的阴险计划的阶段性成果,一个看上去还算可口的胜利,可是跟海军申请战舰建造关系不大。

    当然,有时候也可能有关系。毕竟很少有人会去相信。当沙皇陛下和他的政府无力偿还贷款的时候。他们会老老实实地按照协议把自己裤子当掉。当工人甚至卖器官来还钱。守信这种美德很少是自发行为,涉及到经济问题时更是如此。不论对方是庶民、贵族还是沙皇,到了无力偿还欠债时。他们一定会选择赖账,他们守信用的可能仅仅高于律师和银行家。所以,为了收回那些钱,亚尔夫海姆需要足够的战舰开进拉普兰湾,用大口径舰炮来讨债……

    可那毕竟是遥远未来的事情,况且在彻底搞定人类阵营,并且把这个巨大的战果消化掉之前,精灵阵营也很难和公国翻脸。真有那么一天,陆军和空军也能完成这个工作,这两个军中都有相当丰富的强拆经验,其工作效率是海军难以比拟的。

    因此,海军战舰和公国的贷款,两者不存在能产生关联的要素。

    “但阿尔比昂跟查理曼正在争先恐后地向公国提供贷款,并将由此引发激烈冲突,到那时,我们就需要战舰了。”

    李林放下咖啡,嘴角微微上扬。

    “根据史塔西的情报,沃尔辛厄姆和黎塞留都派出了秘使,私下接触斯托雷平,保证以优惠的条件向公国提供贷款,附加条件是半年内必须向阿尔比昂或查理曼开战。”

    很有意思的情形。双方提供的贷款数额大致相当,利息也差不多一样低,条件也惊人的相似。唯一的区别是阿尔比昂要公国向查理曼开战,查理曼要求公国再次和阿尔比昂开片……

    如果有设立年度冷笑话大奖的话,这段三角形的“相爱相杀”倒是可能成为夺冠热门。

    沙发上的客人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智慧种的历史一直如此,他们从历史中学到的,就是什么都没学到,各种惊人相似的冷笑话总是在不断出现,问题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发生了什么?”

    “查理曼的造舰计划。”

    “造舰计划?”

    客人愣了一下。她听说过那件事,在《海军军备协定》签字之后,查理曼根据协定对战舰吨位、性能的限制,对原来的造舰计划进行相应调整的产物。在这个月,查理曼的“条约型巡洋舰“——德.格拉斯级巡洋舰就将下水舾装,数量只有三艘。这个数字不算多,更没理由挑动阿尔比昂人敏感的神经。

    她想了想,问到:

    “有什么问题?”

    “查理曼人作弊过头了。”

    李林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

    “在海军军备控制谈判之前,黎塞留和海军部的人就找到我这里,希望根据谈判设定的底线,建造一种威力足够的巡洋舰,在战时稍加改装就能充当主力舰使用。说白了,就是钻空子。然后我们依照客户要求,设计了德.格拉斯级快速巡洋舰。”

    一条搭载68门12磅炮、承载力和主力舰相差无几的“轻”巡洋舰,炮位是按照24磅炮设计的,一旦条约失效,立即能换上一等战列舰使用的24磅炮,将其编入战列线。

    可以想象,阿尔比昂人很生气,他们立即对此表示了谴责。

    “‘在阿尔比昂王国遇到财政困难的时候。故意钻条约的漏洞,蓄意挑起海上军备竞赛——不得不说,这是相当严重的指控。”

    作为老牌海上强国,阿尔比昂总以为全世界只有她才能无耻,当发现被他们眼中愚蠢的查理曼人狠狠涮了一把的时候,他们就差没跳着脚骂娘了。

    “阿尔比昂人很生气,但他们缺乏报复的手段,毕竟从纸面数据上来看,查理曼是遵守条约的。他们不可能、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为此和查理曼开战,不过尽管财政困难无法支撑起一场全面大战。支撑公国和查理曼进行一场代理人战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像你一样。”

    客人冷冷的评论到:

    “而查理曼也打着相同的算盘。利用公国牵制阿尔比昂。为查理曼朝南方和海外殖民地扩张扫清障碍。双方矛盾激化,最终变成一场海上战争,条约彻底作废,造舰竞赛重新启动。”

    一个没有条约约束的海军军备竞赛时代。进而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引发一场横跨军事、政治、商业的全面对抗。最终走向世界大战。

    与之前不同的是,亚尔夫海姆不能像过去那样只做壁上观,他们也要对此做出反应。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不列颠和法兰西帝国相爱相杀时都会把新大陆的米国倒爷们卷进去,公然在海上劫掠商船抓米国壮丁,引发“准战争”,甚至在把矮子一世流放后,英国鬼畜们还念念不忘拉清单算旧账,派出远征军把华盛顿夷为平地,一把火烧了国会大厦,把那栋建筑变成后人熟知的颜色才算完。没有人类希望帝国那种优越的地缘环境,身处四战之地的亚尔夫海姆没有任何可能置身世外,为了自己的独立,以及独立之后的国家战略,势必需要早做打算。

    “就像老话常说的那样,未雨绸缪。”

    李林接过话头。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知道这一点,其它国家也知道,做些准备防患于未然,不是坏事。”

    眼下亚尔夫海姆和阿尔比昂还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但未来某个时候,围绕海外利益和海权争夺,以及阿尔比昂联合大陆第二强国围殴第一强国的传统国策,两国很有可能爆发一场大战,届时亚尔夫海姆不可能只靠潜艇和水雷来打赢战争,大型水面舰只同样不可或缺。眼下以“防止公国赖账”为理由,进行先期设计和试验,然后小规模建造一批试验舰,积累船只建造、设计的经验和足够合格的人员后,亚尔夫海姆就可以利用强大的工业实力迅速量产军舰,建设一支足够强大的菜鸟海军,去和阿尔比昂王家海军对掐。

    相当稳妥的“小步快跑”战略,也很符合亚尔夫海姆的状况——明年对查理曼开战之后,亚尔夫海姆肯定会获得几个出海港口,与海外利益的关系更加紧密,与阿尔比昂发生冲突的风险一并增加。到那时候,就真的需要那么多战舰了。

    长远的目光,精密的计算,让人赞叹的智慧,不过客人对此兴趣缺缺。

    “到那时候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诚然,我们的契约直到明年战争结束为止,都是有效的。”

    手指交叉在一起,李林摆出无忧无虑的笑容回答。

    “等到我军压制查理曼,你……不,‘你们一族的愿望便会实现。为了从永生的旅程中解脱,为了真正的自由,还请您继续和过去一样协助我们,尊敬的古代种、不死鸟的莱尔.菲尼克斯小姐。”

    无忧无虑的口吻这么说着。

    不死鸟、凤凰、贝努、菲利克斯——对她们的称呼有很多,但这个古代种比龙族更加神秘,几乎没人知道这一族的实体。即便同为古代种的龙族,也只有少数几位高位长老知道一些内情。不死鸟一族在历史中留下的足迹,只是偶尔划过天空留下的惊鸿一瞥以及传说中客串一下跑龙套的角色。

    神秘、美丽、不问世事,这就是不死鸟给人的映像,不过实情却截然相反。

    作为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母神经常干涉、遏制智慧种的发展。在进行干涉的同时。她也一直隐身幕后,尽可能不让智慧种们察觉到自己受到了干涉,避免引发未知的变数和不必要的反抗,由此构成一个无限停滞的循环世界。

    不过,这其中存在矛盾。

    为了尽可能精确的实现干涉操作,母神就更非得仔细观察她的创造物不可,必须巨细靡遗地观察创造物的价值观与感情变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才能设计出更有效率且更为隐蔽的干涉策略。

    可另一方面,母神的出现又不能让智慧种社会察觉。所以只能借助教会来间接了解情况。只是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的速度不够快。经过教会转述的信息,其可信度也需要打个折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死鸟被创造了出来。

    如果说神意代行者是母神直接介入历史的“神之手”,不死鸟则是观察、监视世间动态的“神之眼”。在漫长的历史中。将各种情报准确传达至母神那里。以便母神及时做出决策,对智慧种的发展设定路标。

    作为忠诚的“神之眼”,不死鸟一族的生态也是非常奇特的。“即是个体。也是集体。即是父母姐妹,也是不同的自我。在永生的旅程中,不断重复南柯一梦”——这番充斥矛盾的论述,正是这一族的真实写照。

    在历史记载和传说中,不死鸟数量极少,似乎生育率比龙族还要低下,但肯定维持着一定数量,从而保证种族繁衍。

    事实上,这是个先入为主的误解。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就只有一只不死鸟。

    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不死鸟便遵循本能去寻找猎物,选定合适对象后,将目标的外貌、记忆、人格以及留在“根源记录”上的人生整个吞掉。通过这种它们自己称之为“吞噬时间”的作业,转化为与本尊毫无分别的“伪物”。一边在智慧种社会中生活、成长,一边透过自己的眼睛——以智慧生物相同的目光,仔细调查、分析社会和文明的发展程度、以及价值观变化,然后反馈至母神那里。等到吞噬掉的“时间”消耗殆尽,它会寻找新的目标,开始新一轮循环。

    这套运行机制一直非常有效,但也存在几个问题。

    首先,在“吞噬时间”的过程中,吞噬对象的人格、情感会被一并继承下来,并且一直保留下去,不会随着吞噬新的猎物而被清零。人格的不断积累让不死鸟越来越难以称之为单一个体,不同的人格和经历在体内沉淀,使她越来越偏离创造者所设定的要求,甚至于对被设定用途这件事情产生了倦怠和厌恶,进而演化成从这种轮回中脱离的冲动。

    这还只是精神状态的不稳定,有足够耐心开解的话,也不是不能解决。但第二个问题就没那么轻松了。

    基础数据承载体——用浅显易懂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在不断变成各种伪物的过程中出现了损耗,反过来影响到了**,出现快速老化的症状,必须通过经常吞噬他人的时间,对“灵魂”进行修补,才能维持到**使用的期限。

    至于吞噬的对象,虽然没有具体的规定,但一般都是越年轻越好。

    “对我来说,人世就像一个点满了蜡烛的圣堂,有些蜡烛刚刚开始燃烧,有些蜡烛烧得正旺,有些蜡烛即将烧到尽头。但只有前两种是我能吃的。”

    理论来说,猎物越是年轻,不死鸟所能攫取的时间也越多,为此李林经常会定期给莱尔提供花钱买来的小孩和婴儿——反正监护人都同意转移所有权,也没有人权团体来说三道四,怎么使用都不会产生问题。

    唯一能算问题的,也只有莱尔的罪恶感了吧。

    连人生为何物都没有明确的概念,没有戒心,也没有防备的幼小生命,在自己手中衰老、干瘪,最终失去重量,化为尘埃。

    “那些孩子……对我笑了。”

    每个被莱尔抱在怀里的婴儿,都会笑。

    婴儿不可能知道她要对自己干什么,委身在温暖、舒适的臂膀中,天真无邪的婴儿们,撒娇、爱慕似的对着莱尔笑了。

    没有心机、没有客套,更没有罪恶的娇憨笑容。

    眨眼之间,婴儿的重量、体温和那个笑容消失在自己的臂膀之中。无尽的空虚和罪恶铺天盖地的冲击身体和心灵,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任由撕裂般的痛楚折磨全身。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这样就会有人把我送上法庭,断我的罪,为那些婴儿小孩镇魂。”

    但那只是幻想和逃避。现实是,连虚伪的安宁都得不到,就要继续为母神工作,为此累积新的罪业。

    “其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清理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哦。”

    咖啡杯和杯盏轻碰的声音与淡然的邀请重叠在一起,从那声响中能感觉的到,足以让听闻者身体发热的某种诱惑。

    “只要几秒钟,不论是迄今轮回的经历,还是某一段特定记忆,都能进行格式化,再进行删除。不会有任何痛苦,也不会产生副作用。”

    将记忆数字化的实验在他诞生之前就已经获得了一定成果,相关实验的细节就在资料库里,加上这个世界的操作系术式进行辅助,要彻底删除某些记忆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没有副作用……那就未必了。

    所谓人格终究是在记忆和经验基础上成形之物,记忆的缺失肯定会对人格产生影响。当然,这正是李林所需要的。

    一个没有道德感,且忠诚的监视之眼,对他的计划会产生很大的正面效应……

    “不必了。”

    莱尔断然回绝。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想实现唯一的愿望。”

    带着罪恶和悔恨,从无尽的旅途中得到解放,以此求得永远的安宁。

    也即是——

    死。

    死即是安宁,死就是救赎,唯有死亡才是脱离永生地狱的钥匙。

    自杀志愿者特有的思维,在少女女凄然决绝的脸上绽放出哀伤的一笑。

    “代行神意的超越种,你只是我的死。如果你要玷污我的旅程,亵渎我迄今为止的罪业,我宁愿承受神罚。”

    只有“那个”不想被人染指,更不想让人肆意涂改删除,唯有这一点绝不妥协。如果硬来的话,就算明知徒劳,也要拼死反击。

    “嚯——”

    红瞳微微眯起,李林温柔地笑了起来。

    “那就还请你和之前一样协助我们吧。”

    冷不防空气中划分出整齐的方格,无数色彩的发光粒子在方框内跳动,覆盖真实的景象,上百个方框内描绘出相同数量的人脸。

    上百张不同人类的外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截取图像的时间地点也有所差异,绘制角度、尺寸也不同,仿佛随机抽取的一大叠肖像画。

    望着那些人像,莱尔不禁屏息。

    “和之.前.一.样,贵重的实验材料就麻烦你看管了。”

    犹如愉悦,仿佛嘲弄地宣告,吐露在色彩斑斓的办公室之中。(未完待续。。)

22.神秘乐园(十五)

    在罗兰的记忆中,单独和李林共进晚餐似乎并不多。

    李林忙于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没了布伦希尔在一旁,家庭氛围便会大幅度稀释,变成类似工作会餐的场合。

    不是说李林对用餐有严格要求,不许讲话,喝汤不许发出声音什么的。只不过……看着边吃饭边看公文的李林,罗兰觉得彼此的间距非常遥远。

    这几乎是一种常态,从很久以前开始,罗兰就习惯了这种事情。因此当看见李林面前除只有餐具和菜肴,没有摆上一张文件纸的时候,他居然有了那么一点不适应,仿佛看见了什么很别扭的事情。

    “怎么了?不习惯烛光晚餐?还是菜不对胃口?”

    李林系上餐巾,漫不经心地问着。

    回过神的罗兰摇摇头,桌上摆的是一流的查理曼菜,看上去就很开胃,最挑剔的美食家都也会放下架子大快朵颐。对食物只有最低程度要求的罗兰来说,不存在没食欲的问题。

    “只是奇怪你也有正经用餐的时候。”

    毫不掩饰,罗兰径直道出了自己的感想。

    “有点被吓到了。”

    “那么你需要习惯这种新状况了,哦,对了,和密涅瓦一起。”

    轻松愉快,一如对孩子终于成家立业感到欣慰的父亲,叫人难以想象温馨口吻背后的无数政治算计。

    当得知李林将密涅瓦安置在亚尔夫海姆时,罗兰差点以为这是要准备杀人灭口的节奏。在和李林谈了一次后,他才放下心来。

    从一开始,李林就没有弄掉密涅瓦的打算,相反,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不是说他有扶植密涅瓦充当傀儡的想法,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扶植傀儡政权往往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以调和的利益矛盾、可以拿去当脑残智障标本的傀儡政府猪队友、烂泥坑一样永无止境的治安战……强如米帝都会被“建立皿煮自由新秩序”给折腾的七荤八素,家底没米帝那么殷实的精灵可没有闲钱给常校长、汪汉奸之流去败。

    李林甚至不打算去占领查理曼全境,傀儡政府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他看得很清楚,别看查理曼现在四面树敌,大家伙恨不得一起挖坑把这货给埋了。但如果亚尔夫海姆占领整个查理曼。要面对的战略环境可绝不是1940年法国投降后。第三帝国那种独孤求败的战略强势,而是1895年脚盆鸡吞了高丽棒子,干挺大清朝后迎来的“三国干涉还辽”的被动局面。

    日本明治维新后,一心走“脱亚入欧”路线。举国一切学习西方。但自诩文明的白皮鬼子们也没把这群萝卜头当人看过。撑死也就视为学人话、传人衣、会模仿人类礼仪规范的黄毛猴子。基于这种优越感以及现实利益。他们允许猴子为了争夺猴山老大地位大打出手,并且从某只“冥顽不化的黄猴子”被“开始效仿人打扮的黄猴子”打到满头包的狼狈中获得快乐。但如果某只猴子试图吃掉过去的猴王,让自己超进化成金刚。和人类平起平坐时,列强们就不再是观众,他们会好好调教那只不懂规矩的猴子。

    日本人就犯了这个忌讳,干挺大清朝之后,这群脑袋发热的家伙想一口气吞下整个东北,德国、俄国、法国三个流氓立即军舰生火、大炮退衣。衣冠楚楚的外交官们告诉伊藤博文:你们要不撤军,就等着被爆菊吧。那时候还没被“大和魂”上身,国力尚且羸弱的日本人也没办法,只能被迫将几乎吃入口中的辽东半岛吐出,留给早已相中此地的沙俄。至于那三个流氓以“还辽有功”为名向大清朝勒索各种好处,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亚尔夫海姆在军事、经济、政治、外交等各领域都远比1895年的日本强得多,但防卫军如果出兵占领查理曼全境,恐怕也难逃被周边国家敌视甚至采取军事行动进行警告的命运。而届时,亚尔夫海姆恐怕不会像日本那样得到“英日同盟”这样的转机,来摆脱“悲惨孤立”的困局。

    与其日后被动屈辱的把战果吐出来,弄得自己难堪,还让国内爱国愤青有机会利用悲情来宣传“鬼畜阿尔比昂”,还不如提早做好规划,给自己和查理曼留个余地。

    换言之,李林能容忍查理曼继续存在,但前提是这个查理曼是虚弱的,且对亚尔夫海姆保持一定程度的中立。

    要实现这个看似高难度的课题,就要从密涅瓦入手。

    就像之前说过的,李林不打算、也没指望密涅瓦成为一个傀儡政府的象征首脑。他的算盘是让夏尔王子成为查理曼王国下一任国王,密涅瓦则以摄政的身份掌握实权,从而确保新的查理曼即便不对亚尔夫海姆友好,也不敢轻易加入反亚尔夫海姆的同盟当中。

    “垂帘听政”式的政治格局在查理曼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掀起“圣巴托罗缪大屠杀”的美第奇太后就是例子,因此出现一位公主摄政也容易被查理曼人接受,再怎么说这也比一位“太后老佛爷”更有亲和力。至于另外两位王位继承者,自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查理曼继续存在,王族还是王族,精灵获得了独立,其它国家也不会出兵干涉,国际局势恢复平稳。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剩下的,就是确保作为国家摄政的密涅瓦不会像慈禧老佛爷那样和全世界宣战,或者学习高丽棒子那位被追封“明成皇后”的闵妃,引进外国势力对抗新的宗主国,闹得亚尔夫海姆还得学习日本人。让一个大使带着一帮浪人冲进王宫,展现军神般的战斗力……只要一切顺利,基本上几十年的和平可以说是保住了。

    那么,密涅瓦是否会乖乖听话?参观亚尔夫海姆之前多半会断然拒绝,参观之后就未必了。

    “殿下对参观行程还满意吗?”

    李林分割着盘子里的龙虾,一脸漫不经心。

    回想了一下行程,罗兰的表情不再那么严肃。

    “感觉还不错的样子,不过对艺术博物馆似乎不大满意。”

    那真是很有意思的情形。

    一直以来被亚尔夫海姆各种高大上压得喘不过气来,纵然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连续郁闷了好几天之后。密涅瓦终于找到了可以重拾信心。让人类压过精灵一头的存在。

    那就是——艺术!!

    相比人类社会丰富多彩的新古典主义雕塑和绘画,精灵们的文化艺术一直保持着严肃的古典风格,或者说老古董式的正统派风格,此外还加上了一点暴发户式的浮夸跟惊人尺度。现在。这些大而无当的作品赢得了查理曼王女毫无保留的嘲讽揶揄。

    “什么?托尔克教授今天无法接待来访者?哦。当然。他正在那匹马的左耳里工作呢。”

    一贯严肃的海德里希都不得不背过脸,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罗兰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边上的工作人员一脸庄严神圣,不过从他们泛红的脸色来看,其实也很想笑吧。

    《执政官的演讲》、《农庄少女耕田归来》、《高速铁路通车》……

    全都是类似古希腊、罗马那种**雕像或者凸显政府和执政官英明伟大的作品,整天看着这些一味突出“正统”、“正确”、“巨大”等要素,但缺乏弹性之美的东西,耐心再好也会厌倦吧。比起千篇一律的巨大雕塑和油画,或许小孩子的随手涂鸦更让人能感受到美也说不定。

    唯一还能入密涅瓦法眼的,则是艺术博物馆对面,市民活动中心广场前进行的同人志发表会,看着在各种瞎眼伤身的腐本间流连忘返的密涅瓦,罗兰只觉的背脊上直窜寒气……

    话说回来,她能这么高兴,也是因为人民法庭的判决结果。

    人民法庭对斯科特案做出最终判决,裁定地铁运营部门和警察局执法过度,斯科特先生如愿以偿获得了诉讼胜利和赔偿。出人意料的是,地铁运营部门也对这个判决松了一口气,表示愿意去掉“只限人类”的牌子。

    “这很好理解。”

    慢慢品味着红酒,李林解释到:

    “种族隔离导致交通运输的运营成本和潜在麻烦增加,也对确保人类工人自愿保持工资水平低于精灵工人的策略不利。”

    “自愿保持低工资?”

    罗兰手中的刀叉停了下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每个资本家都喜欢廉价劳动力,自愿保持低工资的员工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但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傻瓜,没有人不会期望生活更好,也没有人会不盼望更多的薪水。

    自愿保持低工资?这简直是个笑话。

    但李林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的确,人类工人也希望能获得更多薪水,但他们也愿意维持低工资。毕竟薪水赚来,要能活着去享受才有意义。”

    “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精灵工人对人类工人进入自己的职场抱有高度警惕和敌视。”

    就像米国白人工人认定华人劳工抢走他们的工作,是造成他们贫困的原因一样。精灵工人也持有类似的心态,好在精灵的失业率几乎为零,加上治安管理一直很严格。他们还远没有像信上帝的米鬼们那么暴力——殴打甚至活活烧死不同种族的劳工。

    “人类工人薪水低,从事的也是危险又辛苦的工作,所以精灵工人只拿他们当傻瓜而已。靠着薪水和地位的优越感,一般精灵也能忍受自己周围有人类走来走去。一旦这条底线也不复存在的话,你觉得还会有善待人类的呼声么?”

    罗兰张了张嘴,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出口。

    说无力反驳。似乎更恰当一些。

    真要发生上述事情,恐怕满大街都是身穿白袍、头戴尖顶帽的右翼暴力组织成员,他们四处袭击人类工人,进行暴力迫害。警察将对此视而不见,军队亦同样如此,舆论则会大肆兴风作浪,火上浇油。

    结论很明确,在舆论和民众心态发生改变之前,让人类保持较低的收入和生活水准是合理的判断。然而要让人类长期默认这种状态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光靠鞭子只能调教出坏脾气的犟驴。更何况是人。所以。除了鞭子,胡萝卜也是需要的。

    取消部分公用设施的“只限人类”牌子,正是那根悬在人类面前的胡萝卜——不大不小,偶尔会让人类咬上一口。又不会让精灵无法接受的胡萝卜。

    “这听起来像是在助长差别。其实是平衡双方的心态。要知道。不少市民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次的判决是不满意的。只不过我的威望还能压得住场面,给人类一点好处也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彻底实现种族平权,那么亚尔夫海姆将会陷入动荡之中,种族仇杀会毁了一切。”

    罗兰默默点头,他对此毫不怀疑。

    除了这些表面上的理由,还有一层不能说的思量在其中。眼下很多底层人类工人根本拿不到像样的工资,还要从事几乎是强迫性质的劳动,这些心怀不满的工人或消极怠工,或者试图逃亡,甚至谋划暴动。在相关部门的强力镇压下,总算还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但种种不安动向已经开始对军工生产造成影响,再这么下去,甚至会影响到明年的开战。

    罗兰不清楚开战的相关事宜,但他从亚尔夫海姆种种迹象判断出,在各种客观因素影响下,精灵对治下人类做出些许妥协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正好借着斯科特案做出示好的姿态,再对工作积极的人类工人支付一笔象征性的加班工资,人类们便会感恩戴德,总体情绪就能得到缓和。他们有了生产积极性,军工生产也能得到保障,备战工作也能顺利进行。对于部分政府职员担心人类工人会因此得寸进尺的问题,那就更简单了,右翼份子正愁没事做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气度上的差距了吧。)

    少年在心里叹着气。

    以通常的道德基准来看,李林的作为绝算不上正大光明,但绝对是最能令各方接受的安排。从这一点来说,他无疑可以跻身最伟大的调解人之列。

    相比之下,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思虑仅限于事件本身,止步于种族矛盾的层次。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你还太年轻,思考问题容易钻牛角尖。其实想的简单点,把这种事情想成你那些女朋友就行了,如同平衡后宫一样平衡各方势力就行。”

    噗——

    满嘴的红酒喷了出去,罗兰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话题转换的跨度也太大了点!

    “下午布伦希尔来电话,聊到你的时候,她又在问‘什么时候圆房、‘要赶快抓紧、‘实在不行的话,帮下忙吧之类的话,面对这份持之以恒的热情,你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应一下吗?就算到大婚之前无法和殿下行房,你身边也有其他姑娘吧,你又不是贞洁烈妇,保留第一次什么的根本就没意义。”

    公事公办般的语调叫人哭笑不得,哪怕他的逻辑和结论依然正确,但在饭桌上一本正经的讨论这种事,还真是叫人喷饭。

    被那双炯炯有神的红瞳盯着,罗兰下意识按住胃所在的位置,满脸苦相。

    “只有这个饶了我吧……”

    “拖泥带水可不是男人的做派,就算面对柴刀,也要鼓起勇气将对方推到,让其顺利怀孕才行。”

    “那叫作死……”

    “只要有爱就行,真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不过是和几个女孩子啪啪啪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这分明是人渣的台词吧。”

    “总之——”

    擦干净嘴角,将餐巾丢在盘子上,李林悠然说到:

    “殿下对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也是时候带着殿下重返吕德斯了。”

    那不是商量的口吻,是明白无误的命令,不容拒绝和质疑。(未完待续。。)

23.前夜(一)

    微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描述似乎有欠妥当,在自己对面,正坐着一个黑发少年,背靠夕阳的余晖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孔。从外表来看,他毫无疑问是个人类。

    然而,那是个天大的误会。

    在办公桌上以及地毯上,由于夕阳投射出的人影,巨大到占据了几乎整个房间,并且犹如生物般蠢蠢欲动。安静到异样的房间里,只有被称为恒温系统的机器运作的低沉声响,这阵蜂鸣此刻似乎更响了一点,欠缺真实感的诡谲正不断增加浓度。

    不仅如此。

    (……红色……)

    无法阖上眼睑,心脏绞出颤抖的声音。

    窗户外本应是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城市街道,还有一轮西沉的落日,但影子那过于巨大的存在感连外面的风景也抹掉了。翻腾蠢动的影之中,一抹红色的反射光如同烧蚀般刻入视网膜,不要说移开视线,就连闭上眼睛也难以做到。

    (红色眼珠……)

    闪烁着不详光芒的眼珠,看上去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犹如能容纳世间万物的无尽深渊,光是这样盯着,就感觉灵魂要陷进那个深渊里去了。

    没有感情也没有热度,酷似另一种黑暗的红色光芒渗入身体,毫不留情的渗入**,触及灵魂。“自己”正在被改写,正在“变得不是自己”,狂乱、焦躁、羞耻、恐惧搅拌在一起撕扯着头脑,身体和心灵转瞬间像破抹布一样碎裂、飞舞。然后被吞没——

    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恐怖的风景消失了。

    呼吸。

    仿佛阔别许久一般,清新的空气充满肺叶,残留着麻痹感的手拭去额角的汗水,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重新聚焦的翠绿眸子睁开,映出递上水杯的罗兰。

    “谢谢。”

    温热的白水冲掉嘴里的苦味,清凉的甜味在口腔和鼻腔里扩散开。

    “薄荷?”

    “薄荷能提神醒脑,一杯温薄荷水对精神和肠胃都有好处。”

    将杯子和托盘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少年挥挥手。服务生鞠躬后退了出去。直到此时密涅瓦才发现他的耳朵——

    人类?

    终于反应过来的王女四下打量。装饰华丽的狭小空间、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从脚下传来的震动——显然,她正在某辆列车的车厢里。

    “这是财团挑拨来的专列,我们正在前往吕德斯的路上,大约再过2~3天。我们就能回到王都了。”

    “那亚尔……”

    “嘘。”

    罗兰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慢慢地摇头。

    “别在外面提起。”

    “抱歉……我忘了……”

    缓慢的吐出叹息。密涅瓦低下了头,刚泛起一丝血色的脸孔再度变得乏力。

    传达释放的,是那位执政官本人。

    ——使用暴力手段。强迫未成年少女服从自己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指令。那是杀人魔和强奸犯才会干的事情,作为法律和道德的化身,我们是不会去作奸犯科的。

    一上来就是槽点满满,让人连该从何处吐槽都觉得头大的开场白。还没等自己表情僵硬,超越种先生做出了惊世骇俗的发言。

    ——经过调查,殿下是因为不可抗力,而非本人意愿误入亚尔夫海姆,也就不存在偷渡入境和不友好的间谍行为。有鉴于此,我们打算礼送殿下返回查理曼。

    咔嚓、咔嚓、卡擦。

    座钟安然运行,迟滞的空气中,钟摆和齿轮运作的声响格外清晰。

    足足一分钟后,密涅瓦按捺着复杂的心情,挤出一个微笑。

    “这还真是宽大的处理呢,接下来是不是要用操作系术式抹掉我的记忆,或者其它什么手段来确保我会保守这里的秘密呢?”

    最稳当妥帖的保密手段,莫过于杀人灭口,制造出一具浸泡好几天的王女尸体没有任何困难。再用点心,准备好发现尸体的地点和相关人员的话,效果会更好。要是想偷懒的话,一个装着美丽少女的水泥块沉在河底几百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因为卡桑德拉大桥上的爆炸,不论是溺水身亡还是失踪,都是合乎情理的状况。

    从精灵们目前为止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心存顾忌,没有灭口的打算。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安全。操作系术式中有不少催眠按时和控制思维的专门术式,抹掉某一段记忆虽然麻烦,但只要技艺高超,这种事情也并非办不到。

    看起来,他们最终是选择了这种办法来处置自己。

    ——安心吧,我对那种伎俩没兴趣。

    悠然的语调令密涅瓦愣住,那种从容不迫绝不是伪装出来的,尽管近乎不屑一顾的说法让人火大,但那个保证有这让人无法怀疑其真实程度的重量。

    ——比起不入流的把戏,我更相信殿下的智慧。

    黑发少年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无论殿下要做什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漆黑又鲜红的少年翘起嘴角,无可挑剔的笑了起来。

    ——无论现状还是未来,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殿下只要一直旁观即可,一生一世。

    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

    大概当时被对方施展了某种安睡用的术式吧,此刻审阅记忆并未发现矛盾抵触,关于亚尔夫海姆这些天的经历依旧存在,读写能力也没有什么异常。但一想起当时对方的发言,还是觉得不寒而栗,会做那种噩梦,也是因为被震慑到的关系吧。

    “一直旁观啊……”

    嘴里小声呢喃着。那段发言着实令人不快,但悲哀的是。那也是正确到让人无法反驳的发言。

    没有人会在乎蝼蚁的抗议,也不会有人试图和台风、地震、洪水进行谈判。

    代行神意的超越种之于人类,无异于台风洪水,人类之于超越种,不啻于草芥蝼蚁。双方并不存在所谓平等,交涉更是无从谈起。身为母神所创造的人类,唯有匍匐于地,默默承受代行者施于的命运。不论好坏,此乃理所当然。

    反抗?悖逆?

    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已经彻底与自己迄今所接受的教育、伦理观念背道而驰,更不要说并不存在能做到此事的力量。人类的谋略和智慧。在那个随手就能制造出天变地异的巨大力量面前。并不比蝼蚁强到哪里去。纵然万千蝼蚁群起而上,对超越种来说,也只是有点棘手的程度罢了,蝼蚁们根本无力插手他所编写的剧本。

    他甚至不需要派人将密涅瓦和通过接触密涅瓦知晓亚尔夫海姆内情的人揪出来杀掉。手轻轻一挥。几十根黑钻之柱从天而降。一个月后一切都会永眠于冰层之下。

    无论现状还是未来。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正如他当时说的那样。

    “我到底……”

    倚靠在车窗边,微启的朱唇漏出焦躁的呻吟,眼眶不知不觉开始发热。

    该怎么办——这句自问说不出口。说出口也毫无意义。蓄势待发的精灵、软硬实力远超诸国的亚尔夫海姆、错综复杂的国内局势,险恶的王位之争,还有悬崖绝壁般无法越过的超越种——没有一样是她能插手其中的,只能如同观众席上的看客,保持沉默,看着演员们在名为“现实”的舞台上演绎故事,直到尘埃落定。

    一直旁观,一生一世。

    糟糕透顶的结局,光用想都觉得不舒服甚至恶心。

    然而,哪怕如此,她也没有能改变局势的手段。正确说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手段吧。

    如同扭转天地,让江河湖海倒转一样,击败超越种——那种奇迹,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们到底……”

    绝望如同毒药般在身体里扩散,眼角变得湿润,带着刺痛的热量在眼眶里打转。

    “这种事情……”

    明知道不能屈服于绝望,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仅凭勇气和毅力根本支撑不下去。

    一切都毫无意义,人类的生命不过如此——

    即将被绝望压倒落泪之际,宽厚温暖的手拭过密涅瓦的眼角。

    “不是那样的。”

    不知何时,罗兰坐到了身边,小心翼翼的,仿佛对待最重要的珍宝一般,抱住了颤抖的双肩。

    “我们的价值,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让少女依偎在自己的怀中,一度品尝过那种滋味的少年歌唱般呢喃着。

    曾几何时,自己也被那巨大的差异所震慑,一度认为所谓人生和世界就是“万劫不复”的同义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唯有接受合理或不合理的安排,用“命运”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

    但,那只是在逃避而已。

    因为是命运,所以无法逃避,因为是命运,所以只有接受。所有的不合理,都用“命运”当做挡箭牌,认同其存在,然后落个轻松。

    没有这么轻松的人生。

    没有人会因为被人问到:“反正迟早都要死,你们为什么还要活着。”,立即毫不怀疑的去自杀。也没有人从出生到死亡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遭受任何挫折。但绝没有哪里的谁,是为了演绎他人设定好的命运而出生的。所谓“人生”和“命运”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在直到生命尽头为止的时间去探索、去创造出来的。

    并非独一无二的结论,就连正确与否也无法明确地肯定。但罗兰发自内心的相信着这一点,若不是这样,这世界就真的只剩一片黑暗了。

    “对于现实,不能只是单方面的被动接受。就算不方便、就算一时还无法改变,也不能轻言放弃可能……”

    这不是解答,也不是要求,甚至连理论也算不上。纯粹只是身为一介人类对世界、对自身的期许。

    小小的可能性,唯一的祈愿。

    “手臂……能放松一点吗。”

    从怀抱中透出娇羞的呢喃。惊觉过来的罗兰匆忙想要撤手,密涅瓦却说着“这样就好”,在罗兰的怀抱里像心满意足的猫儿般蜷起身子。

    “抱歉。”

    少年无话可说,与女孩相拥在一起。

    密涅瓦坦然接受致歉,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聆听那坚实又急促的心跳。

    尽管对罗兰达观的宣言有些不以为然,认定那是不谙世事环境下的从容产物,在支配世间万物的力量面前、在不合理的死亡和痛苦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但另一方面,密涅瓦的心却从那些话语里获得了奇妙的悸动。

    柔软、温暖、温和。就像被抱着的孩子般,密涅瓦感到一种安心与幸福渗入心中。

    (就算这样……)

    他的拥抱渐渐融化了心中凝结的恐怖与绝望。

    (就算这样依靠一下。也没什么吧。)

    撞击胸口的那股恶心感渐渐平息。所谓的治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沉醉在温存之中的少女心想。

    ##############

    就在年轻人依存着理想和温柔的同一时间,另一群人也在探讨他们的理想。

    “先生们,今天将成为历史上重要的一天!”

    会场中心的男人挥舞着拳头,满脸通红。神情亢奋。要不是他说话还有那么点条理。人们可能以为他是个醉鬼。

    这位情绪激昂的先生当然不是街头酒鬼。他穿着体面。身上喷香水,脸上敷金粉,还戴着做工考究的假发。标准的上流社会派头。哪怕情绪高亢几近失控,身上的衣服依然没有一丝褶皱。

    吕西安.德.贝拉米公使是一位标准的绅士,任何时候都以近乎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每个与之接触的人都不会想到,公使先生在大学时代曾经15次与人决斗,在获得官职之前3次与人打官司,最后都是丢手套和对方决斗,一剑刺穿对方心脏来赢得官司的。

    说得好听点,贝拉米子爵是位勇武任侠的贵族。用不那么好听的说法,公使大人就是个装斯文的老粗。

    身为贵族,应有的礼仪教养一样不少,同样,身为一个粗人,还是一个看到大好前程和利益的粗人,他的思考也会变得非常直接、暴力。

    “我们即将去狩猎狐狸!”

    贝拉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在座的几十个大汉也露出了会心的冷笑。

    狩猎狐狸。说的并不是真正的狩猎游乐,而是要杀一个人,一个女人——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安娜王后。

    她必须死。

    在“七日战争”之后,卡斯蒂利亚全国对查理曼除了切齿痛恨之外,还有另一种观点和态度。一些人并未因为战败以及战争期间查理曼军队进行的大屠杀而仇视查理曼,相反,他们将查理曼看作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并试图模仿它的崛起方式,用查理曼式的崛起革新国内政治,让卡斯蒂利亚成为世界顶尖的强国。前往查理曼留学和考察正在成为不少卡斯蒂利亚人的一种时尚。

    特别是加泰罗尼亚地区,旧阿拉贡王国的遗民们。由于卡斯蒂利亚官方敕令,他们不得居住在过去的阿拉贡王都——阿苏格拉纳城内,在七日战争中,阿拉贡人死伤并不多。一直反感卡斯蒂利亚统治,试图寻求独立的阿拉贡人将那场战争看作一个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契机,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查理曼,希望获得资金、军事和政治上的援助,推翻卡斯蒂利亚的统治,驱逐哈布斯堡家族,重新恢复旧阿拉贡王国的版图。

    在这种形势下,查理曼的扩张主义者开始介入卡斯蒂利亚的政治局势,尝试着遥控卡斯蒂利亚的政局,推行仿效查理曼的近代化改革。他们频繁的出入大学校园,向学生灌输“查理曼的月亮比较圆”、“一切都是体制问题”之类的思想,私底下组织“学生联合会”,提供资金和印刷设备,支援他们从事**宣传。他们不断和阿拉贡人开展联系,策动阿拉贡人充当“第五纵队”,在适当时机制造“某些事件”,届时查理曼将会采取断然行动,让阿拉贡人在他们的“祖宗龙兴之地”复国……

    诸多事项之中,最大的手笔某过于遥控改革派提出引进查理曼军事顾问,进行军事改革。仿佛嫌这样还不够扎眼似地,他们还提出由查理曼人训练两个大队,约800人的“训练队”,取代现有的近卫队来“护卫王族安全”。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洞悉查理曼人在打什么算盘,要能答应才是见鬼了。

    在诸多反对者之中,安娜王后无疑是最为抢眼的一位。平日里温和敦厚的王后被查理曼人肆无忌惮的行为深深刺激,很快就公开表示“叔能忍婶不能忍”,不但对菲利普二世频频吹风,还多次公开表示“查理曼的行为与侵略无异”,号召她的臣民们起来抵制查理曼。

    换了一个理智的外交官,遇上这种情况时,多半会乖乖夹起尾巴做人,等风声过去再考虑其它花招。但贝拉米公使不是一般外交官,他冲动、嗜杀,更重要的是他是伯纳德王子的人,和提坦斯有着很深的关系。

    迄今为止,在卡斯蒂利亚的一切行动,背后都是提坦斯在操控,或者说是第二王子的独断行为。

    自从察觉到黎塞留有意扶持夏尔王子后,伯纳德王子就一直处于高度的焦虑和浮躁之中。虽说他有提坦斯和财团的支援,王太子现在也是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但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想法。

    王太子遭遇重创,但陆军对他的支持并未因此动摇。夏尔虽然年幼,也没有能提供有力支援的母族,但他的背后不光有一个和财团继承者订婚的密涅瓦,还有黎塞留越来越明显的支持。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远离王座。

    解决这些麻烦的手段相当有限,最直接暴力的就是干掉自己的兄弟姐妹,但这种想法没什么可行性,眼下也没有这么干的必要。另一条比较迂回的就是建立战功、扩大提坦斯的规模,以强大的武力为后援,平安登上王位。

    后一种办法明显更为妥当,只不过平定了王冠领的叛乱后,提坦斯就没什么仗可大了。北方的战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而且也已经停了,海外争夺殖民地是海军的生意。一时间,诺大个世界居然没有战争可打了?

    怎么可以有这种事情!既然动乱结束了,那么我们就制造新的动乱好了!

    第二王子和提坦斯的将官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有鉴于他们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而且眼下需要的是显赫的、光荣的、巨大的胜利,一般的小打小闹明显不能满足他们……

    “大战争!”

    贝拉米用力挥下手臂,以决然之态大喊到:

    “我们需要的是一心不乱的大战争!”

    不光是公使,会场内外的提坦斯将校全都屏息凝神,眼放绿光。

    这些提坦斯军人骨子里的好战天性已经被彻底唤醒。尝试过杀戮的喜悦,战斗的刺激之后,酒、女人、药物都成了索然无味的玩意儿。唯有杀戮、唯有掠夺、唯有毁灭才能暂时镇住他们的饥渴。

    “我们只有一个大队,对方则有驻守艾斯科里亚宫的数千近卫军。但我深信,诸位皆为身经百战、一骑当千的精锐战士!怯懦无能之卡斯蒂利亚人完全不是诸君的对手!”

    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激情,想象着安娜王后惊恐的表情,贝拉米公使举起双手高呼到:

    “为了伟大的查理曼,同志诸君!查理曼新时代的军神们,让我们去狩猎母狐狸吧!”(未完待续。。)

23.前夜(二)

    “国事艰难……”

    座钟发出11下声响,桑迪亚纳侯爵揉揉酸涩的眼睛,喟然长叹。

    侯爵不是悲观主义者,也不是喜欢爱发牢骚的人。继承了卡斯蒂利亚贵族中最高贵的因樊丹特公爵一脉的血统,又处于政治家黄金年龄的50岁,身居内阁总理大臣的显赫职位。照理他不应该这么沮丧、焦虑才是。

    会如此悲观的原因只有一个,伟大的卡斯蒂利亚王国,号称“世界第三强国”,殖民地遍布海外,“太阳永远照在我们领土上”的国家,已经到了举步维艰、内外交困的地步。

    或许有一点点夸张,但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七日战争一口气卷走了王国近三分之一的财富、七分之一的人口还有近半数海军战舰和商船队。查理曼军队撤退时又执行了非常彻底的焦土政策,沿铁路线至边境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房屋、农田、水井……人类生存的所有痕迹都被一丝不苟的破坏殆尽。在化为废墟的村镇不远处,则是草草掩埋的万人坑,里面尽是妇孺老人的尸骸,青壮年下落不明,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数字是苍白无力的,用比较直观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国家至少需要20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内政已经是一塌糊涂,外交更是岌岌可危。

    卡斯蒂利亚的传统外教策略是巩固和阿尔比昂的同盟关系,同时借助伊密尔的力量。对查理曼实施遏制战略。但这一战略随着原本要与菲利普二世结婚的玛丽女王猝死而出现动摇。新任女王伊丽莎白陛下是个本国至上主义者,更是一位国教会的坚定信奉者,这就导致两个问题:首先,国教会正成为阿尔比昂的正式国教,因为信仰上的分歧,阿尔比昂和卡斯蒂利亚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其次,阿尔比昂的国家政策越来越明显透露出清教徒的思想——“拼命赚钱,拼命省钱,拼命捐钱”。阿尔比昂人将这种思想转化为扩张海外利益,拓展国教会在海外传教的源动力。这就导致继精神层面后。两个盟友在现实利益中的矛盾冲突也是越来越激烈。

    这种冲突在里加攻防战末期到达了最**,当光荣的卡斯蒂利亚骑士撞破阿尔比昂和公国的秘密谈判后,最后一点同属一个阵营的精神联系也不复存在。菲利普二世公开指责阿尔比昂是“异端之国”,需要“熊熊烈焰的净化”。伊丽莎白则毫不客气的回敬“请卡斯蒂利亚学会用文明人的方式说话”。外交口水战越打越激烈。眼看着就要一路滑向断交开战。

    外交两大支柱之一已然如此。另一根支柱也叫人灰心丧气。在查理曼镇压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作战中。伊密尔的表现着实叫所有信仰圣教会的国家感到心寒。那场惨烈的作战固然得到诸国国王和教皇的一致支持,毕竟没人喜欢革命瘟疫扩散到自己家,哪天早上起来自己治下的国家变成了“xx共和国”。一群丘八和贱民把自己全家老小送上断头台。

    但不管怎么说,王冠领也是最纯正的圣教会信仰之地,自上而下都是清一色的圣教会信徒。教皇大人却如同对待“圣巴托洛缪之夜”一样,冷眼旁观查理曼军队肆无忌惮的屠杀信徒而不加制止,只是象征性的派出神官和修女对难民伤患进行收容救助。在其它国家眼里,这种姿态可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盟友闹翻了,宗教领袖看起来也不大靠得住,更要命的是天堂太远,查理曼太近。驻守在边境的还是提坦斯,想想那群以抗命违上为荣,打组建起就以“独走”、“暴走”闻名的疯子每天都盯着卡斯蒂利亚流口水,桑迪亚纳侯爵就感到不寒而栗。只有母神和那群二足禽兽自己才知道,他们哪一天会再炸掉自己的铁路,然后来个不宣而战。

    必须进行改革。这是每一个卡斯蒂利亚人的心声,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已经深切的了解到,唯有进行变革,富国强兵,才能对抗那个贪婪又残暴的邻居。

    话是这么说。但究竟该怎么改,哪些地方要改,哪些需要保留,什么样的改革最适合,所有人莫衷一是。

    关于改革的意见有很多,总体来说,可以大致分为三派。

    一派以圣克鲁斯侯爵和国王的弟弟唐.胡安殿下为首,他们主张在不变更国体和大部分旧体制的前提下,通过向国外贷款和掠夺海外殖民地扩军备战,用“铁和血”洗涮耻辱,找回失去的荣光。这一派之中以守旧贵族和军人为多,因其保守主张被称为“保守派”。由于思想保守,他们和教会走得很近,教会甚至提供教堂和修道院作为保守派的秘密基地和武器库。

    另一派的骨干则以曾经赴查理曼留学考察的青年贵族为主,以胡安.卡洛斯、何塞.安东尼奥、圣地亚哥.卡尔沃.索德罗为首,这些人主张借助仿效查理曼对卡斯蒂利亚进行改革以实现“开化”,终结卡斯蒂利亚和伊密尔的从属关系,建立一个富庶强大、独立自主的卡斯蒂利亚,故而被称为“开化派”。这批人之中有相当数量思想激进者喜欢蛮干,而且和查理曼驻卡斯蒂利亚大使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最近破获的几起政变阴谋都和开化派有关系,其中甚至有人本身就是开化派的骨干。

    最后一派就是以外务大臣桑迪亚纳侯爵和军务大臣普里莫.德.里维拉将军为发起人的“稳健派”。这个群体里大多是有着实干经验的大臣官僚,倾向于对体制进行改造,但对于卡斯蒂利亚的国际地位和周边局势洞若观火。是以推进稳健改革为目标的。

    除了上述三派之外,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右翼组织“长枪党”,其首脑是颇有人望的萨拉戈萨军事学院院长弗朗西斯科.佛朗哥将军,这一派思想上比较倾向于保守派,和开化派也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但由于人数太少,大家也没太多关注他们,算是一个边缘地带的小团体。

    三大派别的思想主张、利益诉求可说是没有任何交集之处,除了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他们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三派整日里互相倾轧攻讦。互相用最下流恶毒的话语进行人身攻击。然后就像所有失去刹车的嘴炮大战一样,嘴炮升级成了真炮。

    卡斯蒂利亚人向来以纯正、狂热的信仰闻名世界,“七日战争”带给这个国家巨大物质损失的同时,也极大震撼了卡斯蒂利亚人的精神世界。伴随着社会转型特有的思想分裂。这群全世界最骄傲、最盲信的人们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暴力且极具攻击性。当论战无法分出胜负时,极端分子们开始了一系列枪战、暗杀、绑架等令人瞠目的斗争方式。

    一个月前,开化派干将何塞.德.卡斯蒂洛骑士在自家门口被四名保守派极端份子用斧头斩成肉酱。作为报复。开化派武装份子闯入保守派要员,前财政大臣卡斯塔内达伯爵家中,一番激战后杀死包括伯爵3个月大的外孙在内的54人,再绑走卡斯塔内达伯爵本人,第二天人们在乌尔萨利亚郊外的公共墓地里发现了被穿刺在木桩上的前财政大臣。当保守派为“殉道”的卡斯塔内达伯爵全家举行声势浩大的葬礼和游行示威时,开化派极端份子对人群开枪,并且投掷炸弹和燃烧瓶,造成数十人死伤。过了三天,开化派“名嘴”多洛雷斯.伊巴露丽在家中被邮包炸弹炸死……

    不到4个月时间,卡斯蒂利亚境内爆发了370多起政治谋杀,70个进行政治集会的公共场所和私人沙龙被爆破,10余处从事印刷工作的设施被焚毁,整个国家几乎处于内战的边缘!再这么下去,王国将会被各种极端派弄垮,卡斯蒂利亚将被自己历史上最不幸的内战撕碎,然后成为大国瓜分的对象。

    一想到那个悲惨的未来,侯爵只觉的心脏一阵绞痛,几乎就要昏过去。

    事到如今,一贯反对暴力解决内政和军人当政的侯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套团结各派力量、稳健推进的内部改革之路已经走不下去,唯有联合保守派和军方强硬人士,搞掉在激进和里通外国之路走得太远的开化派。然后再请菲利普二世陛下出来组建一个“举国一致”的内阁,重新开始富国强兵的改革。

    这绝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且不论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为目的结成的政治联盟有多牢靠,保守派之后会不会调转枪口搞掉稳健派这些有的没的问题,光是能多大程度解决掉开化派,就足够叫人头疼的了。要知道开化派的总后台是查理曼人,无论消灭多少开化派份子,查理曼人总能笼络到心怀不满的人士,然后提供各种支援,打造出一个势力更强、更嚣张跋扈的开化派。不彻底断掉这个源头,新的开化派就会像地鼠一样不断冒头,但眼下想要和查理曼翻脸无疑于痴人说梦,最极端的保守派军人也没胆量打这个包票。

    退一步说,开化派疯归疯,其中还是有不少有真知灼见的人才的。所谓矫枉必须过正,对于这个僵化迟钝的王国,确实需要一些激情和热血来推动变革。特别是在民间大搞“匡扶王室,消灭查理曼鬼子”的背景下,要想把民间扒铁轨、拆毁机车、杀害查理曼技术人员之类“一切和查理曼沾边的必须死”的愚昧风气扭转过来,推进国家现代化,开化派的存在就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谁也没指望高举十字圣纹和母神画像的民间人士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查理曼军队的“花生米”,在基本物理定律面前,“神功护体、刀枪不入”的口号就和空气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开化派还是要收拾的,总不能让这群里通外国的国贼们继续闹腾下去。此外虽然不能彻底斩断开化派背后那双黑手,但要让他们收敛一段时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经过仔细的盘算后。桑迪亚纳侯爵运用手中不多的资源,打出了几张好牌。

    第一张牌是罗斯联合公国。通过将人类阵营之外的势力引入阵营内部,不仅有助于抵消查理曼日益增强的国力,还能成为与其他国家讨价还价的筹码。在阿尔比昂首先实现与公国停战的当下,卡斯蒂利亚与公国实现某种程度的和解,无论从技术、道德、舆论等各方面来说,压力都要比过去小得多。至于宗教义务,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无解的,毕竟“异教徒还有机会皈依。异端必须死”可是教会一直提倡的主张。稍稍用点心。国王、贵族和人民也能接受“宁结友邦,不予异端和查理曼鬼子”的道理。

    第二张牌,是与查理曼国内的理性力量,也就是黎塞留首相进行主动接触。建设一种全新的双边关系。这是最困难的一步。也是必须走的一步。从消极角度讲。只有两国关系改善,才不至于再发生“七日战争”那样的灾难,才能安然度过眼下查理曼如日中天的时期。从积极角度来看。查理曼国内对提坦斯这只军队也有不少侧目者,其中不乏中枢重臣,联合这些人遏制提坦斯和扩张主义思潮,不但能保证卡斯蒂利亚自身的安全,还能在查理曼内部埋下不和的种子,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引发查理曼内部混乱。

    最后一张牌。在前两张牌的基础上,不动声色地经略海外殖民地。尽可能保住现有殖民地的基础上,伺机引诱查理曼和阿尔比昂在海外开战,从而将最大的两个威胁拉入到相互对抗的深渊之中,卡斯蒂利亚则可周旋其中。

    这几张牌都非常精彩,同时也非常艰难,而堪称传奇的是,侯爵只用了一个月就将每一项任务进度都推进到了一半以上。如今公国公使已经到达乌尔萨莉亚,租下一栋房子充当大使馆,等大使馆建设完毕后便进行搬迁。和黎塞留的接触也还算顺利,红衣主教并不比军人们更倾向于和平,但那位理性到冷酷的老者相信当前的和平符合查理曼的利益。秉持这种认知,黎塞留对卡斯蒂利亚的和平提议表现出相当的热情,甚至表示两国可以举行和平谈判,签订一份互不侵犯条约。海外殖民地目前尚算完好,针对阿尔比昂可能发起的攻击,所有设施都正在展开防御强化工作。

    所有事项正在进入轨道,裁撤掉开化派那支嚣张跋扈的“训练队”也该提上日程了。尽管这么干有激化矛盾的风险,但那群仗着有查理曼公使撑腰,四处主动出击寻衅滋事的疯狗,再让他们闹下去,内战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了。眼下要想的是用什么理由搪塞那位贝拉米公使,让对方没有介入的理由……

    侯爵正在苦苦思索对策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凄厉的惨叫呼号。

    桑迪亚纳侯爵匆忙起身,连墨水瓶被打翻也顾不上,飞奔到窗前。推开玻璃窗,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冷清的月光下,一群穿着各色服装的人一边开枪一边冲入艾斯科里亚宫的正门,几门3磅炮正被推上来。

    有幸目击到这“百鬼夜行”般的场面,侯爵顿时心头涌上一阵凉意,藏在衣袖下的拳头剧烈颤抖起来。

    “这群该下地狱的、婊子养的查理曼畜生……!!”

    修养极好的外务大臣从牙缝里挤出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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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贝拉米公使揉揉鼻子,强忍着刺鼻的硝烟味,一边挥舞手枪,一边嚎叫着。

    “诸君,王国兴亡在此一役,诸君努力奋勇杀敌!!”

    其实公使大人大可不必冒着枪林弹雨这么上蹿下跳,这帮子深信自己“武运昌隆”,抱定“七生报国祈战死”之决心的查理曼“壮士”已经杀红了眼,加上硝烟硫磺的刺激,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王国勇士”们正处于半疯狂的状态下。不用他煽动,驻扎在艾斯科里亚宫的近卫队便被密集的弹幕打得抬不起头来,王宫多处开始起火,抵抗者打得英勇顽强,但他们的布防体系早就被敌人掌握,加上猝不及防遭袭,尽管人多势众,抵抗还是在被迅速镇压下去。

    眺望着熊熊火光中艾斯科里亚宫雄壮巍峨的轮廓,贝拉米公使兴奋的舔着嘴唇,意气风发之情溢于言表。

    当贝拉米公使抵达乌尔萨莉亚接手公使职务的时候,卡斯蒂利亚的局势已经非常不利于查理曼,经过他多方周转和挑拨教唆,情势才被扳回来。但这不过是暂时现象,贝拉米很清楚,稳健派迟早会联手保守派搞掉开化派,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可能随之毁灭,而他未经外交部许可擅自行动的“下克上”行为届时将成为他的催命符。

    想要阻止这种情形,并且成功引发伯纳德王子需要的战争,就只能采取最直接暴力的非常手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用训练队杀掉联系稳健派和保守派的安娜王后。

    说是利用训练队,但骨干都是提坦斯的精锐士兵。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贝拉米认为卡斯蒂利亚人终究是靠不住的,用来壮大声威还凑合,但动手的还的是查理曼人,训练队说到底不过是日后用来交代的替罪羊。

    眼下事情正顺利的进行着,抵抗者正被迅速镇压下去,士兵们正在逐屋搜索目标。只要能确保干掉王后,活捉菲利普二世,那么这个国家也将成为查理曼的新领土。

    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伯纳德王子的地位势必更加稳固,就算黎塞留有意扶持夏尔王子上位,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要伯纳德王子能成功上位,那他这个有功之臣爬上首相之位也就指日可待了……

    “告诉士兵们。”

    贝拉米子爵侧转脸孔,对一旁的军官说到:

    “为了防止那头母狐狸混在侍女之中溜走,把所有的女人集中起来杀掉。”

    “可是……”

    “宁可杀错,也不能错过这仅有一次的机会,为了殿下和国家,我们必须这么做。”

    “遵命。”

    军官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女人的哭叫从艾斯科里亚宫各处传来,一些士兵开始在王家礼拜堂堆放柴薪、准备火油——不知是为了掩盖这桩暴行,还是为了羞辱卡斯蒂利亚人。军官们决定把所有女人的尸体都烧掉。

    不断有哭泣的女人被刺刀刺穿,尸体随即被抛入挖好的坑里焚烧,看着火光中佝偻起来、最终消失的人影。贝拉米公使颤抖着,浮现出狰狞的笑容。(未完待续。。)

23.前夜(三)

    “伯纳德殿下,卡斯蒂利亚不是圣伊斯特万王冠领,不是我国属地,是独立主权国家。”

    “是的。首相阁下,我知道。”

    不管是从法律还是政治现实角度来说,卡斯蒂利亚不是他国领土,不是属国或属地,更不是殖民地,而是受国际承认的独立主权国。其君主有权在其境内自由施政,别国不得干涉。

    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哪怕是教会影响力鼎盛时期,颐指气使的教廷也不得不顾忌这一点,行事留有一定余地。

    “殿下,自‘七日战争’以来,诸国一直是用放大镜来紧盯我国一举一动的。”

    “是的。首相,我知道。”

    第二王子的回答依旧不冷不热,但怒气正随着回忆一点点凝聚。

    七日战争。那是提坦斯组建后的首战。那一战不光获得了丰硕的战果,同时也极大地改变了世界格局,为各**事家和将领带来了一场头脑风暴。从那一日起,提坦斯就笼罩在“不败”、“无敌”的光环下,“提坦斯不可战胜”的神话在诸国之间广为流传。

    那是本应是一段充满愉快的回忆,但伯纳德王子却不这么想。

    ——那个胜利本应更加完美,更加辉煌!!!

    战争刚结束那会儿,伯纳德王子也和其他人一样,沉浸在巨大的欢乐中无法自拔,事后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他又后悔起来。

    就当时的大好局面。以提坦斯的战斗力和精锐武器乘胜追击的话,一口气吞并卡斯蒂利亚并不是没有机会。如果当时做成这件事的话,后来的王位之争将会非常轻松,以卡斯蒂利亚作为自己的领地根基,扩充提坦斯的实力,以这支军队为后盾,任何竞争者都不值一提。

    然而当时摄于教皇的调停、以及诸国越来越大的压力,加上国王和首相的极力反对,最终只能草草收手,卡斯蒂利亚得以免于亡国的命运。

    那原本是他的领土!是以上千名提坦斯军人的生命为代价。应该由他这位提坦斯总帅独自享受的美食!但现在。伯纳德王子只能看着卡斯蒂利亚流口水。

    接下来,卡斯蒂利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不断羞辱他。先是菲利普二世对他的人身攻击。这很好理解,经历了那样的惨败,任何一个君主都会情绪失控。不过赠与一个比王太子“缺乏教养的恶少”更严厉的头衔——“脑袋里都是查理曼病、鸦片、酒精的小疯子”——还是让伯纳德王子勃然大怒。

    “那个凸额头的哈布斯堡杂种。他就这么想死吗?”

    听到那个评语后。伯纳德王子一边砸东西。一边喘着粗气骂到。

    这是严重的羞辱,是冒犯,是亵渎。

    一个差点想蛤蟆一样被提坦斯军靴踩死的无能之王。居然胆敢侮辱他这个胜利者!他和他的国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提坦斯将狠狠地教训卡斯蒂利亚人,教教他们如何尊重强者,教教他们谁才是主子,最后从地图和实际上彻底抹掉羞辱了他的卡斯蒂利亚王国。

    王子殿下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黎塞留首相那里有大把的证据证明提坦斯介入、甚至直接参与卡斯蒂利亚王国一系列政治斗争,并且有越搞越大的趋势。这些证据除了首相手下的密探们送来的,还有一些就是卡斯蒂利亚公使交给他的。其中有“卡斯蒂利亚的独立和繁荣,是需要建立在被先进国家殖民三百年基础之上的”之类奇谈怪论的印刷品,也有秘密交付给开化派的火枪和炸弹,每一样证据都直指伯纳德这个总后台。

    对这件事,查理曼上下大多缄口不言。一方面是第二王子那孩子气的想法大家都有数,另一方面大家也不觉得这是个事儿。不过伯纳德王子有他的计划和时间表,首相也有他自己的。

    “既然如此。”

    首相眉头紧锁,一副叹息的样子。

    “为什么殿下还要唆使贝拉米子爵擅自行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伯纳德直视老首相,身穿红色法衣的老者语气、眼神除了冷静还是冷静,仿佛只是在提问,而不是前来质问。

    压下嘲弄,伯纳德回答到:

    “我当然知道。”

    不会是别的什么,不过是一场与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战争。这是他早就期盼的东西,其实也是黎塞留期盼的东西。

    查理曼想要真正统一人类阵营,而后对异教徒发动新的圣战,将异教徒一扫而空,最终实现“八纮一宇,天下布武”的夙愿,卡斯蒂利亚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门槛。正是有了这个大陆第二强国的存在,阿尔比昂才得以从容施展他们那套“联合第二强国,打击第一强国”的搅屎棍战略。尽管眼下这对盟友因为一系列问题闹得很僵,但在查理曼日渐崛起的大背景下,菲利普二世及其后继者终究会向现实妥协,寻求加入阿尔比昂主导的反查理曼同盟,遏制这个共同的敌人。届时查理曼将不得不面对一张巨大的包围网,纵然国力强盛,也难以同时应对多条战线的挑战。一切雄心壮志将在这张大网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加上北方战事已经结束,《海军军备控制协定》刚签署完不久,其它方向暂时无法进行扩张,剩下的唯有卡斯蒂利亚还有些许机会,举国上下才会对提坦斯的行动采取默许态度。

    可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就算黎塞留也认同吞并卡斯蒂利亚是迟早的事情,可也要看清形式,按部就班才能成事。哪有堂堂一国公使带着一群和盗匪无异的军人,月黑风高。明火执仗,强闯王宫,杀人放火,焚尸灭迹——这是什么时代了?

    贝拉米公使丧心病狂的行径第二天就通过通讯宝石捅到了各国高层,扩散到民间,引发舆论沸腾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除了卡斯蒂利亚公使的抗议,每个国家都表达了不满,并要求他们允许驻查理曼的外交机构加强警备。阿尔比昂公使问我‘查理曼人是否能用现代人的思维思考问题;伊密尔公使宣称‘教皇猊下正在瞩目贵国;塞雷斯和拉普兰表示‘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黎塞留的语调依旧平淡,注视伯纳德的眼神渐渐严厉起来。

    尽管这种勾当、甚至比这凶残的多的暴行在诸国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眼下列强惊讶于查理曼“手段凶残”。颇有些乌鸦笑黑猪之嫌。然而现在毕竟是人类自诩“文明”和“进步”的现代。一国公使敢亲自带人冲进他国王宫杀人放火,也实在是太叫人震撼了一些,也难怪友邦对此感到惊诧,陷入“到底能不能和查理曼一起愉快的玩耍”的自问之中。

    眼下。查理曼完全陷入被动。抗议书几乎淹没首相的办公桌。驻外机构和在国外的查理曼人承受着异样、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友好的目光——假如这种程度的尴尬和困境可以换回实际控制卡斯蒂利亚,那也能算是赚到了,但让黎塞留生气的是。贝拉米和那票疯子把事情给办砸了。

    不是说他们让反查理曼的安娜王后跑了,卡斯蒂利亚王后以一种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迎来了人生终结。她对哀求其化妆出逃的侍从说着“紫色是最高贵的裹尸布”,穿戴全套盛装,挥舞魔杖和冲进寝宫的士兵战斗至最后一刻。杀伤十多人之后,这位深受卡斯蒂利亚人民爱戴的王后身中数枪,失血过多而卒。为了发泄,贝拉米下令将王后的尸体肢解焚烧后丢进了池塘。

    首要任务完成了,可二号目标,也就是至关重要的菲利普二世却成功逃亡了。

    具体情形尚不清楚,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应当是菲利普二世在桑迪亚纳侯爵的掩护下,抢在贝拉米带人冲进居室前逃走。提坦斯士兵发觉目标逃走后进行了追击,但就在他们即将追上目标之际,一队护卫公国使馆的兽人士兵拦住了他们。没等反应过来,菲利普二世带着年幼的王子和公主,在罗斯联合公国公使洛巴诺夫伯爵的带领下躲进了公国使馆。不敢强闯公国使馆,又担心会被赶来勤王的卡斯蒂利亚军队包围,疯了一晚上的大兵和公使只能就此撤退。

    这桩被卡斯蒂利亚人称为“露馆播迁”的事件,至此算是暂告段落,不过其导致的结果和意义却极为深远。

    公国和查理曼本无矛盾,即便路易王太子不久前还在公国境内攻城略地,两国因为信仰和种族问题打的不可开交,但在此次事变之前,两国于国家利益上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冲突。黎塞留不知道卡斯蒂利亚同公国达成了什么协议、做出过什么承诺,但是此次事件中,毛熊们的反应非常激烈,甚至到了不惜以武力相威胁的地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介入人类阵营是公国长久以来的期望,出了这档子事,不论菲利普二世是信仰多么坚定的狂信徒,也势必会寻求和公国改善关系,达成某种同盟。老奸巨猾的维特伯爵如果足够聪明,恐怕这会儿已经派出密使前往阿尔比昂,调停阿尔比昂和卡斯蒂利亚之间的纠纷,顺势要求缔结针对查理曼的三国同盟了……

    “身为臣子,在下无意置评殿下的行为。不过‘一切以国事为重的道理,相信殿下也明白。考虑到此事的恶劣影响,相关人员必须被遣返回国,并接受审判。”

    伯纳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刚要发火就被黎塞留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首相的意思再明白没有了,他要用贝拉米的脑袋破解外交困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国结成同盟。伯纳德想要庇护那些罪犯,用“行凶者是卡斯蒂利亚人,而犯人已经畏罪自杀”之类的理由为手下开脱——这样的小算盘是行不通的。

    “还请殿下对提坦斯打声招呼,最近一段时间烦请老实的待在军营里。为了提升军费使用效率,我们将会对陆军、海军、提坦斯进行全面的盘查。对吃空额、贪污、渎职的行为,一经发现,绝不放过。”

    心头的怒火顿时熄灭,一直骄横的伯纳德,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一个极有分量的警告,如果提坦斯还要多生事端,首相将毫不犹豫的利用整军的机会,干掉那些敢于“独走”、“暴走”的将领。虽然王太子和陆军颇有尾大不掉之势,在夏尔王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之前。需要提坦斯进行牵制。但黎塞留同样不允许出现一个嚣张跋扈程度更甚王太子的军阀!在局势发展为不可收拾之前,他是不惜得罪财团和第二王子,也要搞掉提坦斯这些军头的。

    看着伯纳德慢慢颓倒在沙发上,黎塞留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这件事情似乎是能圆满收场了。

    正当他准备安慰伯纳德。给对方一个台阶时。一阵铃声传来,犹豫了一下,伯纳德按下按钮问到:

    “怎么了?不知道我正在和首相谈话吗?”

    “殿下。紧急事件。”

    扩音器里传出一个交集亢奋的声音,随着他的报告,伯纳德王子一扫沮丧,而首相刚刚转好的心情则被打了个粉碎。

    “我军在边境演习时有一名士兵走失,搜索至卡斯蒂利亚军队防区时要求进入搜寻,对方不但拒绝,还开枪射伤我军士兵,我军被迫自卫还击,现在前线正在激烈交火中。”

    扩音器里还在继续说着什么,黎塞留却一句都没听进去,自诩精明过人的黎大主教怎么也想不到,在“下克上”、“抗命独走”之类的事情上,提坦斯比陆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他这个首相这回也被狠狠涮了一把……

    #########

    陆地上硝烟四起的时候,遥远南方的海面上则是风平浪静,一个阿尔比昂王家海军中尉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踏上了甲板。

    在这位检察官看来,脚下老掉牙的商用帆船的状况很糟,甲板湿漉漉的,还有不少海藻和海带,水手们正在清理甲板——显然,这条来自拉普兰的不定期货船刚遭受了一场猛烈的风暴袭击。此刻在阿尔比昂王家海军“阿克琉斯”号巡洋舰的炮口威逼下,顶风停在公海上接受王家海军的临检。

    在这片海盗泛滥的南方大海上,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王家海军的作战条令里有规定,对一切不能马上判断为右方的船只都要拦截并进行检查。货船船长克努特森先生出具了详细的文件和恰如其分的誓词证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这艘船的用途和目的地的——1500吨三桅方帆船“英雄”号,他们从拉普兰的克里斯蒂安尼亚出发,驶往查理曼的南方殖民地,装运的是产自拉普兰峡湾中的优质松树木料。

    检查完航行文件,拉普兰船长一边喷着咀嚼烟丝产生的大量唾沫,一边用带有浓重口音的拉普兰语邀请检察官去舱里检查他们的证件和货物,以及他正被牙疼折磨的老婆,为了庆祝这次海上的偶遇,他还拿出了珍藏的杜松子酒。

    一切看上去就像节日一样欢快,一直板着脸的阿尔比昂检察官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接受了船长的盛情。

    终于,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检查完毕,航海日志、运营证明、货物、人员全都被证明没有问题,阿尔比昂检察官宣布:

    “船长先生,所有证件没有问题,请在我舰发出信号后吧。”

    等收容了检察官和他手下,“阿克琉斯”号起锚出航,直朝着“英雄”号驶来,从货船左舷一擦而过,船尾飘动着“一路顺风”的信号旗。

    “我们的阿尔比昂朋友还真是热情。”

    倒了倒见底的酒瓶,“克努特森”船长略带揶揄的说着,在他的头顶,同样挂上了“一路顺风”的信号旗。全体船员目送着好心的“阿克琉斯”号远去,直到白色三角帆消失在水平线以下。

    “敌舰远离!”

    稚气未脱的瞭望手大声叫喊,随即开始了他的工作:极目远眺,尽力搜索海天一线的种种可疑迹象,甲板上的水手们也迅速忙碌起来,起锚、清洗锚链和甲板、拉满帆。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会儿他们说的是精灵语。

    这根本不是什么货运船,她的名字也不是“英雄”号,其真实名字叫“海鹰”号(smseadler),看似无害的货运帆船,实际上是一艘隶属防卫军海军的伪装袭击舰。船上安装有隐蔽数条通道的镶板,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可以通过这些通道突然出现在甲板上,舰艏隐藏有两门可伸缩的105mm舰炮,上甲板则准备了隐蔽炮位和可拆卸的88mm高射炮,随时可以击沉毫无戒备的猎物。在水线之下,是特别加固的龙骨,还安装了900马力的蒸汽引擎,当船处于顶风状态时,可以依靠机械动力追杀猎物。船上还载有两条摩托艇,可以运载登船小组登上敌船。

    “。”

    吐掉烟草,咬着做工精细的烟斗,“克努特森船长”——费力克斯.卢克纳尔海军少校看着自己的船员和战舰,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未完待续。。)

23.前夜(四)

    大舰巨炮,怒海争锋——这是无数憧憬海军的人们所推崇的经典海战模式,在某些人心中,这已经超越爱好和推崇,升格为一种信仰。

    人类如是,兽人如是,精灵亦如是。

    在当下的海洋黄金年代,每个国家的海军都在琢磨着怎么把更多、更粗、更长的管子塞进艨艟巨舰上,以便更有效率、更华丽地消灭对手。在这一点上,各国战舰设计师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仅有的一点区别是:人类和兽人设计师受限于技术限制和思考局限,只能想办法在木头船身上多开窗户。精灵设计师们受益于先进的技术水平和工业体系,得以将神圣的炮塔搬上钢铁战舰。

    在bb党几乎一统天下,所有设计师对“亿万炮塔,亿万光芒”这一“真理”顶礼膜拜的防卫军海军,会弄出一堆风帆袭击舰,实在是一件很有超现实感觉的事情。

    海鹰、彗星、亚特兰蒂斯、企鹅、鸬鹚——首批冠以“辅助巡洋舰”之名建成的5艘伪装袭击舰,加上众多辅助船只,这就是防卫军海军水面舰艇的全部家底。要不是还有一票潜艇和水下航母,真就坐实了海军刚建立时用的“渔政局”称号。

    保家卫国农业部,开疆拓土渔政局——古人诚不欺我。

    其实海军造船委员会的设计师们早早就着手规划各种大型战舰,但一来海洋并非亚尔夫海姆的战略重心,二来也没那么多现成的合格水手。就算造出一大堆bb、cv、ca,也缺乏能驾驭这些战舰的合格水手。建造大型水面舰艇的计划被搁置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防卫军海军的扩充仅限于打造水下狼群和培养“狼崽子”而已。

    随着执政官解禁大型水面舰艇的设计、制造,海军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春天,尽管第一批战舰并非他们朝思暮想的搭载4门双联装800mm口径巨炮的超级战列舰,而是一批用于袭击海上运输线的袭击舰,对海军来说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况且,这也是符合当前海军战略的。

    防卫军海军的主要任务有两个:协同海外驻军保护出产重要战略物资的殖民地,在此基础上尽可能打击敌国海上运输线。至于传统海军争夺制海权的任务。被放到了最末尾考虑。毕竟倚仗强大的空中力量,精灵们大可以从容将任何一国的海军消灭或瘫痪在港湾内。

    加上水面舰艇的设计图还未通过审核,依照防卫军“可以等装备,不能让装备等”的一贯传统。菜鸟水手们被赶上了钢制风帆袭击舰。一边适应海上生活。一边拿单独航行的商船来练手,积累“巡洋战争()”所必须的技能和经验,为未来投身到由潜艇、飞船、水面舰艇所组成的破交战做好准备。

    跟同在大洋四处搜寻猎物的姐妹舰一样。海鹰号也是新下水的三桅快速帆船,长83.5公尺,吃水5.5公尺,有着漂亮的飞剪艏、强大的武装、细腻的伪装。但跟同伴相比,船上的新兵比例偏高,高达79%,完全是条军校实习船,要不是她有一位聪明勇敢、极富想象力的船长,恐怕海军也舍不得让这一船宝贝疙瘩出海去当海贼。

    菲利克斯.卢克纳尔少校出身于军人家庭,其父是位依靠自身努力官拜上校的骑兵,眼下正雄心勃勃地朝将官军衔和姓氏中加入“冯(von)”的远大目标发起冲击。很自然,依靠父亲在陆军累积的人脉,服役于骑兵部队飞黄腾达将是菲利克斯的人生轨迹。但不知是觉得在未来的战争中骑兵将无用武之地,抑或天性叛逆,还是说他命中注定是个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总之,菲利克斯没有子承父业,他最终选择了大海。得知儿子的选择后,老卢克纳尔差点气得抽羊角风抽过去了,但事已至此,老头子也只好黯然神伤地叨念“家门不幸”了。

    很快,卢克纳尔就用自己的勤奋、努力证明了自己,当身穿笔挺军装,肩佩金穗带、肩章,腰挎佩剑,头戴大沿帽的海军少校出现在家里时,老卢克纳尔也为儿子的坚韧不拔所感动,张开双臂热烈地欢迎儿子。

    不过光靠勤奋,即便能挂上少校的肩章,要想被委以重任还是有些难度的,更何况是带着一船海军大佬们的心头肉出海打家劫舍。这时候卢克纳尔少校的其它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在财团的商船上工作期间,少校积累了丰富的帆船航海经验,能讲一口流利的拉普兰语,熟知各国水手的生活习惯以及各国船只的特点,每一位长官对他的勇气、责任心、临机应变的能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印象深刻。

    毫无疑问,他是个适合此类任务的人选。

    少校教会所有船员说拉普兰语,教导他们遇事冷静、英勇善战。由于这条袭击舰需要伪装成一艘拉普兰籍风帆货船,为了使她更地道,船上安装了拉普兰航海钟、气压计、温度计和其他金属器具,还通过史塔西从真正的拉普兰货船上偷来了航海日志。船员们脚踏木靴,身着羊毛衫,头戴蓝色水手帽,兜里装着拉普兰烟草——斯克里牌口嚼烟草和其他身份证明。比如几封情书和项坠照片,每个船员都有了一个“万般思念、书信频繁的拉普兰未婚妻”。最后,还挑选了一位船员,戴上变身手环,穿上女装,充当船长夫人“约瑟芬”……

    这种种安排可谓巧妙之极,因为阿尔比昂和查理曼船长天生对女人有礼貌,为了展现绅士风度和男人气概,容易分散注意力。而拉普兰水手那人尽皆知的坏习惯——没完没了的咀嚼烟草,随口把咀嚼的渣滓吐到甲板上。会让体面的先生们产生尽快离开这条船的想法。

    为了让伪装更加逼真,卢克纳尔少校还想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召集船上的木工和水手长,让他们用父子砸坏所有的舷窗、窗户、所有的东西,再用海水将所有东西浸湿。等到家具损毁、栏杆撞毁、海水被倾注在地毯、铺位、文件柜和船舶证书上面后,在按照正规的海上作业重新修复。经过修补后的海鹰号,和一条刚刚经历过一场海上风暴的货船无异,文件受到浸泡,布满水渍、墨迹斑斑。靠着这层成功的伪装,海鹰号成功瞒天过海。带着一船心怀海贼王梦想的精灵驶向伟大航道。

    不过此刻卢克纳尔和他的船员并没有急着搜寻目标。这几天神出鬼没的海鹰号已经接连吞掉了货船“格拉迪斯.罗亚尔”号、“隆迪岛”号、“查尔斯.古诺德”号,接连作战消耗了不少物资,眼下正需要补给。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正是约定好接头的地方。

    “潜望镜!左舷3000码!”

    瞭望手大声喊叫着。舰长和军官纷纷拿起望远镜向左舷海面眺望。只见远方起伏的浪涛之中。一根乌黑的铁管露出水面,在碧绿色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雪白的尾迹,泡沫飞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潜望镜顶部的信号灯忽明忽灭。报务员迅速将摩斯电码转换文字。

    “舰长,他们要求我们对暗号。”

    “又来了……”

    卢克纳尔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点点头,桅杆顶部随即也用灯光信号发出摩斯密码。

    (蘑菇,你哪路,什么价?)

    (哈!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

    ……

    一通闹不清是山贼还是海盗的切口过后,一条巨大的潜艇浮出海面。

    奶牛型补给潜艇,专为u艇群作战量身打造的后勤潜艇,可一次装载1674发炮弹、18发鱼雷、以及大量邮件、罐头、药品,艇内还有专门的冷库用来存放生鲜蔬果和肉类。对于长期漂泊海外的袭击舰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这一次还附带了一些让卢克纳尔感到吃惊的讯息。

    “查理曼和卡斯蒂利亚进入战争状态?”

    这其实并不意外,两国关系一直不好,七日战争后就更是如此,加上查理曼国内到处都是指望靠着战争飞黄腾达的疯子,开战是迟早的事情。问题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查理曼公使带着一队士兵冲进艾斯科里亚宫,把安娜王后给‘天诛’了。”

    洛塔尔.阿尔诺.拉.佩勒上尉吊着没点燃的烟斗,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一国公使带队冲进别国王宫杀人放火——虽然不怎么好笑,但也的确算是笑话了。

    然后——

    “看着吧,很快就该我们上场了。”

    佩勒露出一丝憧憬的笑容,卢克纳尔会意的点点头。

    ###########

    提坦斯和卡斯蒂利亚再度爆发武装冲突,由于卡斯蒂利亚人的拖沓官僚作风以及落后的通讯手段,三天之内各国听到的都是查理曼官方对这起突发事件的描述。

    获月7日当天深夜,驻扎在边境港口城市昂代的提坦斯驻屯军一个营在考尔宾少校的指挥下进行夜间演习。至晚上10时许,演习结束,集合部队时,“据说”从一河之隔的丰特拉维亚方向的卡斯蒂利亚军队射来了子弹,最初是几发,随后又是十几发。考尔宾少校随即下令停止演习,清点人员,发现缺少士兵一名。为此一边搜索,一边向驻屯军司令部报告。当时正在昂代兵营里的里奥斯中校立即将此事汇报给驻军司令弗朗索瓦准将,同时亲自带着一个步兵营前往边境增援,并提出要求进入丰特拉维亚和伊伦城内进行搜查。

    但最初据说“失踪”的那名士兵此时已经平安归队,此外驻扎边境的卡斯蒂利亚军队最高司令官阿尔瓦公爵公开发表声明。称当天并无卡斯蒂利亚军队在边境活动,如果有部队,那一定是土匪。弗朗索瓦准将随后下令,如果再遇到设计,立即开火还击,清晨四时许,再度发生射击事件。

    以上是时任查理曼大使馆驻丰特拉维亚助理武官朗贝尔少将撰写的事件通报,私底下,少将对此事进行调查后认为,卡斯蒂利亚方面确实没有枪击行为。但他也坚持认为提坦斯驻屯军确实遭到了枪击。朗贝尔少将认为最大的嫌疑犯恐怕是要让吞并卡斯蒂利亚战争提早开始的强硬派。比如受军队内部成员指使的流氓,或者是听命于某外国指示的第三方力量。不过提坦斯自己也无法摆脱嫌疑,早在里加战役期间,吕德斯政界消息灵通人士之间就私下盛传“获月将会重演七日战争”的预言。对此流言感到震惊的首相和陆军部都秘密派出了自己的调查人员。还没等这些调查员到达。事件已经爆发。并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获月8日,提坦斯住屯军擅自开炮;

    获月9日,双方达成临时协议。两军都暂时退回原住地,发布停战命令。不料当日下午再度发生驳火事件。

    获月10日,吕德斯提出解决方案:1.卡斯蒂利亚边境守备部队向提坦斯道歉,对“肇事者”予以处分;2.卡斯蒂利亚军队退出丰特拉维亚和伊伦;3.鉴于是卡斯蒂利亚军队中的反查里曼份子首先开枪引发事件,今后应取缔一切反查理曼思想和主张;

    由于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当天晚上提坦斯炮轰丰特拉维亚和伊伦……

    “这不是干得很漂亮吗?甚至不用我们插手,他们自己就会按照设定好的轨道冲过去,比受过反射训练的狗还要忠实呢。”

    交叉着双手,李林悠然说着。

    他想要表达的只有字面那层意思,但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以嘲讽的映像,不知对此有无自觉,他继续用那种和讽刺无异的声调补充。

    “不枉费我们在他们身上投资了那么多。”

    提坦斯崛起的要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财团的支持,正是有了大把的金币、枪炮、教官、物流、甚至是看不见的武力支援等多方面支持,这支实质是第二王子私人军队的“治安部队”才能在短时间内成军,并迅速成为查理曼政坛上一支重要的力量。

    当然,这种投资也是极为划算。光各国为展开军备竞赛发来的订单就让财团赚得盆满钵溢,其它配套设施、通商利权等等更是不必多说。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亲手为查理曼打开了通往灾难深渊的大门。

    “优秀员工。”

    弗蕾娅冷笑了一下。

    “该给他们发给‘劳动使人自由’奖章。”

    毋庸置疑,财团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促成查理曼向军国主义发展,支持提坦斯,不断挑起小规模战争,制造查理曼“长胜不败”的假象,利用各种渠道宣扬“战争能使国家强大,人民富裕”、“跟着军旗往国外冲就能捞到好处”以及其它的“爱国思想”,进而促使民众由过去反感战争转向狂热支持。

    财团花这么大力气当然不是为了查理曼的利益,而是为了颠覆这个国家。就在查理曼举国上下沉浸于“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王军天下无敌”之类的神话时,这个国家已经四面树敌,距离“从胜利到毁灭”的结局已经不远了。

    这当中,提坦斯的功劳不小,给他们勋章倒也够格。

    “进度比预期中要快太多了。”

    提尔摇摇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原本以为至少要过个好几年,他们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日本自明治维新开始,历经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八国联军侵华、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正之春和昭和初期一系列动乱,才最终形成天皇——军部的法西斯体系。前线军人肆无忌惮的“暴走”、“独走”,到处点燃战火,一直到吃了原子弹才消停。另一个军国主义样板德国,自魏玛共和国到第三帝国。前后也用了近20年时间。以脚盆鸡和汉斯喵这样有着深厚军国主义底蕴的国家,加上经济大萧条,底层人民普遍对现状不满这样的大背景,完成向法西斯国家的转型尚且需要至少十年以上的时间。查理曼居然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几乎发展到那般田地,即便其中有财团推波助澜,这个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一点。

    能有如此之快的进度,其实不外乎两个缘由。一来在于没有外在制约,抑制德日暴走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并不存在,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国际体系对军事大国进行制约,有没有成文的国际法和国际道德行为准则。要走军国主义扩张之路自然快的多。二来查理曼国内几乎没有可以抑制军人势力的文官集团或左翼力量。虽然查理曼被财团带入了近代化。但国政除了多了一个财阀发声之外,大体上还是原来的权贵执政体系,并没有亚尔夫海姆那样完备的公务员考试体系和人才选拔制度,文官官僚集团自然也无从谈起。那些权贵或多或少都和军队及军队背后的王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殚精竭虑构思国家发展战略的黎大主教。自己也在打着培植海军来制衡陆军和提坦斯的算盘。用军人来制衡军人,最终还不是变成武夫当国?

    没有内外制约,老百姓的文化素质又不高。都是些天天听着“战争能让你们发财啪啦啪啦”的愚民,尝到一些甜头,看到七日战争后过去同样是平民的军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真金白银回来,就此改变命运升官发财的实例之后,还有谁会不识相地反对战争?不到1年时间,查理曼自然就举国一致了。

    “首相大人确实是能臣,不过这种用军人压制军人的主意实在是……”

    布伦希尔摊开手,与会者小声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有了查理曼这个活标本,国内嚷嚷着要军人政府的右翼也会安静很多。不过,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这些。”

    笑声戛然而止,精灵军人们全都正襟危坐。

    “关于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再讨论也没有意义。现在需要更多关注的,是我军自身的建设,布伦希尔中将。”

    “是的,阁下。”

    轻轻颌首,布伦希尔走到悬挂的作战地图前,将教鞭放在亚尔萨斯和洛林塔西侧。

    “‘齐格菲防线’的建设已经完成87%,要塞炮、大型防空火箭的阵地已经就绪,用于部署重型武器的铁道铺设完毕,弹药库里也储备了大量的特种弹药。”

    防卫军的黄色计划核心思想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南顶北攻,闪电包抄。

    以齐格菲防线吸引、牵制查理曼军队,装甲部队自阿登森林实施突破包抄,从而展开一场歼灭战。

    这个计划能否顺利达成,其核心有两点。

    第一,装甲部队的突破速度。

    第二,齐格菲防线能多大程度吸引、牵制查理曼军队。

    上面任何一项出了纰漏都可能让查理曼军队从陷阱中逃脱,重新集结部队给防卫军以重创,再不济也能延长战事,以消耗战来拖垮亚尔夫海姆。

    在这场以国运为赌注的战争中,精灵们承受不起任何失败,亚尔夫海姆不是德意志第二帝国,失去了马恩河会战还能有坦能堡大捷、凡尔登绞肉机、日德兰海战……黄色计划一旦失败,精灵们就没有然后了。

    因此,他们对军队建设的投入可谓不遗余力,除了大力建设装甲部队之外,对齐格菲防线的投入也是痛快无比。

    铁丝网、地雷、壕沟之类自是无需多说,各种重炮更是不可或缺,除了不计其数的迫击炮、火箭炮、88mm和128mm高平两用炮外,亦不乏305mm拖拉机底盘的自走炮、420mm攻城炮之类的大家伙,更为夸张的是防线内修筑了大量环形铁路阵地,专供280mm列车炮使用,一旦进入战时,齐格菲防线至少能部署18门这种恐怖的列车炮。

    光是这样还不够,为了进一步提升防线的防空能力,最新研发的“莱因女儿”防空火箭也被搬了出来,早早在敌军航空战舰可能经过的要点上构筑好了发射阵地,进入战时后,这些无线电制导火箭便能迅速就位,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所有重炮、火箭弹均配备了毒气弹、细菌弹等“特种弹药”。如果战事不顺,那么守军将在几分钟之内把这些炮弹全部打出去,制造出一大片无人区,为采取下一步战事争取时间。至于可能有多少人会因此丧生,那就不是精灵们考虑的问题了……

    “这是最后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启动。”

    布伦希尔的眉毛跳了一下,一些将校也露出了不大自然的神色。

    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绝不是因为道德观和人道主义的缘故,而是见识过特种弹药的测试以及大量人体实验后,被严重恶心到的军人们没能锻炼出日本二足禽兽那样的狼心狗肺。此外,对可能危及自身的生化武器,生育率不大高的精灵们还是很忌讳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动用这些大杀器的。

    以这样的豪华配置,齐格菲防线可谓是世间最牢不可破的要塞了。不过不知是精灵们缺乏安全感的毛病作祟,还是造条防线不容易,为了确保这条耗费大量时间、资源的防线更加安全,他们又进一步强化了防线,这直接导致工期进度大幅度延后。

    “剩下不足的部分,主要是充当机动防御力量的驱逐战车部队,由于战车的生产占据了大部分产能,驱逐战车的生产相当地下。此外,重型驱逐战车‘猎虎’的定型尚未完成——”

    “暂停‘猎虎’的研发,分配一些生产线给‘猎豹’。”

    “可这样可能会影响到主力战车的生产,现在战车工厂已经进入准战时体制,所有工人都在三班倒,全力以赴投入生产。随意变更生产作业可能会影响资源分配,使技术工人无法集中使用。”

    “那就降低重型战车的产量。”

    李林轻扣桌面,悠悠说到:

    “视情况,可以调拨几个重装甲营和大型ma加强防线上的机动防御力量,如果这也不够的话,那就把‘老鼠’、‘e-100’之类的试做机也加强上去。”

    “属下明白了。”

    “让他们抓紧,最迟到明年年初,我希望我军已经完成所有的战备工作。”

    这句话无疑是对列席的所有将校所说的,会议室里顿时响起鞋跟并拢的声响,还有“是的,长官!”的吼叫。

    李林一边还礼,嘴里说着诸如“精诚团结”、“诸君共勉之”的场面话,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吕德斯。

    这边的准备不能放松,吕德斯那边同样也需要一些猛料进一步刺激。

    至于这个叫“特务机构”的猛料该叫什么好,李林还在斟酌。

    是叫东厂好呢?还是叫东厂好呢?

    反正第二王子已经有很多头衔了,也不在乎再加一个“东厂提督太监”、“九千岁”的头衔吧……(未完待续。。)

23.前夜(五)

    没有哪个权力者会厌倦大权在握的感觉,不论他是国王、王子、主教还是别的什么人,一旦尝试过权力的滋味,很少有人能舍弃一言决人生死祸福的快感,每个权力者总是尽己所能地巩固和扩张手中的权力。无数人倒在这条路上,一小部分幸运又疯狂的人到达了终点,从权力者晋升为独裁者。

    朕即天下!

    这句话原原本本道出了独裁者和准备成为独裁者之人的心声。不受制约、肆无忌惮的权力足以叫任何人为之疯狂,从古至今吸引无数野心家不惜代价也要走上独裁**之路。然而其中成功者总是少之又少,成为成功的独裁者的更是万中无一。

    一个成功的独裁者除了文治武功之类的硬指标之外,对国家的掌控能力也是衡量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这项指标的直观表现就是执政者的鹰犬——特务们是否给力。

    被德棍们吹得神乎其神的第三帝国元首其实并不算成功的独裁者,不提他的结局,光就国内的掌控力一项,元首就会丢好几分。大战刚开始那会儿,他的权力大部分都在他那群战友手里,每个月都要花费不少精力来平衡那些战友们的关系。此外还要平衡纳粹党与德国国内其它强力机构的关系及利益冲突。更重要的是他当时还未完全掌握德**队,只要军官团有决心和魄力,他们完全有实力阻挠“元首的乱命”或“矫诏”,甚至能发动军队“清君侧”。元首手下空有盖世太保。但国家秘密警察也就能对老百姓和犹太人发发威,一撞见正规军立马就怂包了。在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盖世太保监控下,占领区和德国本土的反纳粹运动一直都没消停过,最后还弄出7.20事件这样的大案。要不是政变集团太嫩,行动犹疑迟缓,加上元首的运气还没用光,没准还真能成事。

    就国内掌控力来说,元首实在算不上是成功的独裁者,比起相爱相杀的好基友——同样是世界级屠夫的钢铁同志都要逊色不少。钢叔杀人无数,至其临终也无人敢行刺他。其中的差距实在太大。和nkvd的同行们相比。盖世太保就是一群战五渣。

    而在钢叔之上,还有更彪悍的明太祖、明成祖爷俩,他们掌握的厂卫同样亦能笑傲众多特务界后生晚辈。洪武年间胡惟庸案、蓝玉案、空印案,三案加起来诛杀十万人以上。永乐年的瓜蔓抄、诛十族赫赫有名。成祖年间有宫人出首密告高丽后妃金氏谋反。朱老四眼皮都不眨一下。不经审讯一夜诛杀宫人三、四千人。“拿住全家,尽数杀了”都成了这两位的口头禅……

    以老朱家的狠劲儿,钢叔见了都得跪。与诛连和厂卫冤狱之黑暗惨烈相比。古拉格集中营亦是人间天堂。而厂卫,正是这种残酷大屠杀中被运用的皇家鹰犬,有明一代,上至国公侯爵,再到文武百官、升斗小民,鲜有闻厂卫凶名而不丧胆的。

    把这么一把杀人钢刀、皇权增幅器放到一位正竭尽全力抢王位的王子手中,会造成什么后果,根本不言自明。

    ‘无限的执法权,还要有治外法权!他到底想干什么?!‘

    拿着法案副本,密涅瓦的的脸色和手中的纸一样白。

    伯纳德想干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只能说她受到过度的冲击,暂时还没恢复过来。稍微有一点政治本能,对时局有所了解的话,是绝不会把这个问题说出来的。

    很明显,继王太子之后,第二王子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准备摊牌了。只不过他没有像王太子那样傻乎乎地公然出动军队刺杀,而是选了更加阴毒的手段——搞特务。

    按照第二王子的提议,这个特务组织享有一切合法使用暴力的权力,拥有绝对的警察权,可以随意逮捕任何被视为罪犯的查理曼国民,不论对方是庶民、官员,还是现役军人。并且拥有自己的监狱,自己的法庭和法官,自己的邻里监控告密机构,可以避开正常司法程序直接对犯人定罪、处刑……

    光是这些就已经叫人不寒而栗了,伯纳德还提出,这个特务机构需要掌握全国的信息流通,无论邮政、驿站还是魔法通讯,都必须无条件地接受监控。为此还专门成了代号“棱镜”和“五只眼”的项目方案,分别监控国民和“可疑份子”的日常言论和通讯,以及书籍、新闻的审查。一旦发现有“危害社会公共安全”或者“对国家安全有潜在威胁”的行为,可不经常规司法程序,进行“预防性逮捕”甚至“预防性枪决”,同时为了断绝“有犯罪冲动的劣等血统”污染“纯洁高尚的查理曼民族”,特务们有权对罪犯家属亲眷执行“名誉死刑”……

    搞诛连搞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除了天朝封建社会,大概也就这位伯纳德殿下了。

    掌握这样一个权势滔天、不受制约的特务组织,再加上提坦斯的精兵悍将,由两者组成的利剑将高悬于每个查理曼人的头顶,任何敢于挑战伯纳德的人,都会被这两个暴力机构的无情铁拳蹂躏、粉碎。伯纳德通向王位的道路将不存在任何障碍。

    密涅瓦对王位没有太大兴趣,也不希望夏尔参与到其中去,但看见伯纳德准备了这么一个庞大的特务机构,她也为之战栗了。

    如果说王太子弑亲的行径已经堪称疯狂,伯纳德筹组特务机构的行为则称得丧心病狂。在各方势力争王位都快疯了的时候,要搞这么一个享有各种特权的特务机构,无论最终能否成功,都会激化矛盾。王太子掌握的陆军、首相掌握的海军,再加上伯纳德的提坦斯——所有军事力量一旦撕破脸。开始内战的话……

    密涅瓦打了个冷战,那副画面实在太过恐怖,教她根本不敢想象。

    “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过去,她会立即动身去找伯纳德,尝试着劝说王兄放弃疯狂的想法。但如今——知晓了亚尔夫海姆、超越种的现在,她很清楚这种行动意义有限。

    真正出这个主意的,真的是伯纳德自己吗?如果不是他,而是财团,甚至是财团背后的……那这种劝说有什么意义?想要扑灭被煽动起来的野心很困难,但想要斩断不断煽动伯纳德的黑手……不可能。就算加上黎塞留主教也做不到这件事情。

    王兄、野心、首相、财团、精灵、亚尔夫海姆、超越种——交错在一起的矛盾在脑中不断盘旋。不断给少女带来挫折和焦虑,无力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大部分人在这种混乱状态下,最后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处理方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避而远之”。毕竟面对绝对的神意,一介脆弱渺小的人类又能做什么呢?又有谁会去指责在命运面前俯首的人呢?

    然而。现在的密涅瓦不会如此。

    如果是遇见罗兰之前。如果是在见识亚尔夫海姆和精灵之前。密涅瓦可能会就这样放弃也说不定。不过已经了解那个少年面对着“不能悖逆”的存在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之后,听到“没有人是为演绎命运而生”的话之后,还不能完全认同这些话的密涅瓦也有了些许改变。

    趋附安宁是很轻松的事情。然而那样也不会让事态有任何改变。

    握着几页文件沉吟片刻后,密涅瓦按下了书桌上的通报铃。

    #########

    “你是打算把查理曼变成所有失败政策的实验场么?”

    罗兰极其自然地坐在办公桌对面,仪态无可挑剔,语气彬彬有礼。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空气,远比过去发火时来得险恶。

    “实验场……吗?”

    李林晃动着汤匙,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以确认般的语气问到。

    “为什么会这么想?”

    的确,查理曼现在就像个堆砌各种错误的垃圾场,极端主义、帝国主义、垄断资本、军国主义、军人干政、毫无计划和节制的扩张、混乱的财政政策……现在可能还要加上恐怖政治和特务政治,各种在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看上去很好但实质却非常失败的政策在查理曼生根发芽,然后结出一颗颗恶果……说是错误实验场也不算错。不过罗兰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他可从没说过“实验场”之类的词汇,各种介入干预也干得非常隐晦,仅凭直观印象就得出这个结论,未免太草率了。

    (因为查理曼那些政策都是你在亚尔夫海姆明令禁止的。)

    罗兰继续保持着不以为意的表情,将涌到喉边的顶撞咽了回去,他今天不是来找李林纠缠这个的,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说。

    短短吁了口气,他问到:

    “你打算让密涅瓦当招牌吗?”

    一个隐晦的指责。

    什么事情需要一位王女来当招牌?显然不会是公司最新产品的代言人,这点小事罗兰根本不会提。他指的是政治招牌——类似“清君侧”之类的大旗。

    伯纳德要搞特务的消息一出来,罗兰就明白全面战争已经不可避免,那份特务组织提案不啻于一份对各方势力的宣战布告,无论其最终结果如何,查理曼上层都将彻底分裂。至于激化的矛盾是会转化为扩张战争还是侵略战争,眼下还看不出来,但毫无疑问这正是精灵阵营期待已久的机会。

    为了彰显军功,捞取政治资本的对外扩张战争;

    放弃一切交流,以从**上彻底消灭对手为目的的内战;

    不论两位王子怎么做,密涅瓦和夏尔王子都会被拱到一个风口浪尖,并且变得奇货可居。或者是利用这个不起眼的支点,平衡王太子和第二王子、陆军和提坦斯之间的实力对比;或者是干脆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夏尔王子“正统”的身份,在年幼的查理曼王和摄政的邀请下,打着“为尔君父报仇”的旗号“进入”这个国家,在查理曼建立“共荣共存的王道乐土”——这无疑是符合精灵阵营战略方向的。

    防卫军详细的战略从未有只言片语钻入罗兰的耳朵过,向帕西法尔、特里斯坦他们打听,也只会让故友为难而已。不过要推测出大致方向,不是什么难事。

    亚尔夫海姆的人口、价值观、安全观、动员体制的极限、物资的储备和运输路径、行政管理体系的架构、周边地缘战略环境、长期的外交政策……综合各种各样的信息加以分析,不难窥见李林会制定什么样的战略。

    避免两线作战,集中力量优先解决查理曼。

    这是唯一可行的战略,唯有如此才能避开亚尔夫海姆种种先天不足的弊病,获得政治和军事上的最大收益,一直以来种种孤立、分裂查理曼的举措皆是为此准备。

    “只有打败大陆第一强国,才能震慑其他国家,在亚尔夫海姆消化完战果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就像普法战争之于普鲁士,日俄战争之于日本。在遵循丛林法则的国际社会,想要出头就要找最强而不是最弱的对手来练手。不过精灵们的敌人并不是只有查理曼,如果在战争中损耗过大,或者战争旷日持久,其他国家的态度可能会朝不利于亚尔夫海姆的方向发展。如何在击败查理曼和构筑战后秩序寻找最大公约数就成了紧要课题,为解决这个课题所准备的棋子正是密涅瓦。

    “战争结束后,总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吧,黎塞留是合适的人选,但他的思想属于过去,身体状况和旧思维能否适应新时代是个未知数。其它庸碌之辈不足挂齿,我们也不能直接派遣总督,把查理曼变成殖民地,那只会惹来其它国家的不快。在这种背景下,还有比一位聪慧、有责任心,并且能考虑和亚尔夫海姆共存的王女摄政更适合的人选吗?”

    李林扬起嘴角,继续摆弄他的卡布奇诺咖啡。

    答案是没有。

    展现强大战斗力可以震慑别国,但反过来也会让那些国家心生警惕。经历过查理曼带来的种种后,他们不可能接受一个掌握了查理曼全部资源,有着更为强大的军队和先进军事技术的异族强国。不管是出于战略平衡还是自身安全和利益的考量,他们一定会携手遏制这个前所未有的威胁。这时有一个全新的、虚弱的、可以对亚尔夫海姆产生一定牵制,同时又能被亚尔夫海姆所接受的查理曼将会很大程度上缓解这种战略担忧。

    说白了,也就是所谓的缓冲国。

    而领导这个缓冲国的——正如李林所说——只能是密涅瓦.德.波旁。(未完待续。。)

23.前夜(六)

    根据未来的战略构想和历史依据,独立建国后,亚尔夫海姆利益要求新生查理曼不仅应当是同精灵阵营友好的,而且应当是永远对未来可能的敌人保持距离的。可是鉴于人类的传统和性格,很难设想会有这样一个查理曼:既能让精灵们觉得跟它的友谊是靠得住的,本身又是个由人类——还是王女摄政,同时对其它诸国持开放态度的。密涅瓦或许能做到这一点,不过在她成为摄政之前还有许多障碍。

    查理四世、路易王太子、伯纳德王子、王后、第二王妃……所有继承顺位在密涅瓦和夏尔王子之前的王族都是障碍,而且还是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掉的障碍,至少玄武门之变、烛光斧影之类的花招不行。血腥暴力的上位方式会造成合法性问题,同时也会给人“密涅瓦是精灵们的傀儡,新生查理曼是傀儡政府”的糟糕映像,这和最初的算计完全抵触。

    新查理曼必须是一个合法的、符合民意、被国际社会所认可的政权,同时也必须搞掉妨碍密涅瓦上位的家伙们,为了同时达到这两个目标,唯一可行之道就是挑起其他王族的争斗,让他们自相残杀,等到尘埃落定,查理曼化为一片焦土的时候,再让密涅瓦以“忍辱负重的王女”的形象出来收拾残局。

    没有任何漏洞的完美剧本,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

    “这已经超出查理曼一国的范围了吧。”

    平静的声调中多了一丝严厉,紫瞳里跃动着难以忍耐的热量。

    财团在幕后操控战争。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以李林操控战争的手腕,相信就算演变成好几个国家同时参战的大战,这种体制也能长时间有效运作下去。

    可以“需求”为借口,让战争制度化,连怨恨和反弹都要接受管理……

    压着在胸口郁结团快,罗兰咬紧牙关。

    “既然决定是要让她上位,那么可以考虑战争以外的手段吧,比如互相承认什么的——”

    “政治手段是以相互承认为基础的。”

    李林微微抬起下巴,视线落在哽住的罗兰身上。

    “没有对等的承认。交流也无从谈起。现在除了极少数人。有谁愿意承认亚尔夫海姆的存在,并且甘心接受新的势力划分和政治格局安排?”

    罗兰的手颤抖着。

    他不断向手上使劲,试图遏制颤抖,结果却让手手抖的更厉害了。

    李林和精灵们能够信赖的。是承认亚尔夫海姆独立自治的查理曼。而一个愿意承认尖耳朵异端的查理曼。却不会是包括查理曼人在内大多数人类愿意选择的。围绕双方的这场利害和感情的冲突,具有悲剧的一切要素。

    如果精灵试图确保在查理曼有一个同他们友好的政权,这个政权就难以被其治下的国民和人类诸国所接受;反之即使黎塞留和王族能建立起一个和周边国家和平共存的查理曼。恐怕他们也无法保证这个政府一定会接受自己领土内出现一个精灵国家,并且愿意同亚尔夫海姆友好。事实上,这个难题也许不是凭政治家的才智所能解决的。导致精灵阵营决定诉诸战争手段来解决查理曼的根本原因,也正是在这里。

    “战争是一种政治手段。想要结束它,除非达到目的,不然就是双方损失大于收益,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我不否认我的手段不光彩,不过呐——”

    收敛笑容,李林用近乎苛刻的声线问到。

    “堂堂正正地作战而让百万人血流成河,以最低限度的牺牲来达成世界变革及永久和平,你觉得哪一种比较正确?”

    “……”

    紧盯着养父,罗兰一言不发。

    李林的答案一目了然,一如既往的无比正确,正确的近乎冷酷。而自己……

    这根本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可以解答出来的问题,一般被问到这个问题,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选择后者,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个“最低限度牺牲”的名单中没有自己,接下来就会变得犹豫甚至逃避问题。但罗兰的着眼点并不在这里,某种程度上他认可这种手段的必要性,但如果最卑劣的手段可以有效减少死伤的话,迄今为止,智慧生物又为什么千辛万苦地探求正道?就算李林的谋略成功了,人们,至少查理曼的人民会认可这种结果吗?

    绝对不可能。

    虽然李林和他的支持者们会说“就算不认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们只能去适应,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之类的调调,一段时间内看上去似乎也正如他们所说,但涌动在人们心里的憎恶和怨恨不会消失。就像一座火山,暂时陷入沉睡,而在稳定的岩盘之下,岩浆不断积累能量,不知何时会爆发,也不知会造成何种程度的灾难。为了避免那种情形,就非得改弦更张不可。

    或许这是一厢情愿的天真,不过罗兰实在难以接受李林太过尖锐的解答。

    “为什么只能在两个答案之间做选择?”

    征服或毁灭——只能在两者间选择,这未免太奇怪了,即便战争是政治手段的延续,可政治手段不是只有战争这一种形式,在虚与委蛇筹备战争之外,尚有妥协的备选。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人类,觉得他们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共存,将他们视为仇寇,那对方也一定会抱有相同的想法吧?结果什么也没改变,只是暂时改变主从地位,把暴力冲突延后而已。如果不尝试一下从根本改变思维,是谈不上变革的。”

    “所以?”

    “为什么不在小范围内先尝试一下呢?”

    罗兰舔了一下嘴唇,克制着情绪的音调慢慢诉说到:

    “与其简单的否定。让怨恨和无限遐想的种子生根发芽,不如先做些尝试。成功固然很好,失败也不会影响整体,也可以对所有人有所交代。”

    “……”

    交谈开始以来,李林第一次沉吟,手指从咖啡杯上挪开,敲打着桌面。

    罗兰所说的东西,可以用一个名词总结——特区。

    所谓特区,实质在行政等方面采取特殊政策的地区。细分起来有战略特区、经济特区、技术特区等多个种类,由于实行的是各种独立的行政体系。常常会有特殊的民俗、民情。这在地球上已经有许多先例。在这个世界恐怕是头一遭。

    “实验性的特区……”

    又一次咀嚼这个词汇,平静的声调给房间里带上一层非现实的感觉——几分钟前还在指责李林拿国家和人民做实验的少年,此刻要求最高执政官提供一小块区域尝试不同的政策。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是双重道德标准。就连罗兰自己也觉得这一招实在是有点那啥。

    不过政治本来就是如此。能成功的政客、政治家都是厚黑学学得非常好的那一群人。而有道德洁癖、崇尚清高的人都如同马克.吐温的小说《竞选州长》描写的那样收场了。

    结果优先于一切——罗兰默默念叨着李林的“格言”,一遍又一遍,忐忑和焦虑在心中一点点积累。

    “好吧。”

    手指停了下来。李林认真地盯着罗兰。

    “我给你一个机会。”

    ##########

    “行政特区?”

    黎塞留首相停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行,军方和大臣们不会同意这样的混账要求。”

    李林很理解首相的想法,让一个几乎将毕生精力都投注在加强中央权力的国家主义者同意这种形同独立分裂的事情,等于叫他背叛自己的信仰,破坏他迄今积累起来的威信。而且首相正致力于削弱陆军和提坦斯的权柄,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搞行政特区,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不过,一件事是好是坏,只取决于人们看待它的角度。

    “首相阁下,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抢在勃然变色的首相开口斥责之前,李林提醒到:

    “对一无所有的殿下来说,这是一件个难得的机会。为了国家的未来,王国政府应该支持建设一个行政特区。”

    “这个……”

    李林口中“一无所有的殿下”指的是被黎塞留内定为王位继承人的夏尔王子,由于是庶出的幼子,早亡的母亲和母族并不是强有力的贵族,继承顺位相当落后,根本无人愿意投效在他的麾下。过去这一点对延长夏尔王子的寿命还算是相当有力,但如今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黎塞留还活着的时候,海军和他的政治班底还能不遗余力的支持第四王子,为他将来执政做些准备。但他终究是一介老人,和他的国王陛下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朝衰老死亡的重点接近,随时都可能怎么样。一旦失去他这样的枢纽角色,党附于首相的军事政治力量连能否统合到一起自保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同心协力去支持第四王子了。

    将这些势力交给密涅瓦或许算是一个解决办法,但王女殿下同样太过年轻,能否服众,能否扮演好摄政辅佐的角色都是让人不安的未知数。更让人忧心的是,财团是否会通过密涅瓦操纵国政。

    解决这些担心的最好办法是为夏尔王子培养私人班底,依靠一个能力出众的文武班子,纵然不是说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至少能让夏尔自保。不过在王太子、第二王子和首相自己瓜分了几乎所有军政力量的当下,要用什么名义为尚且还是儿童的夏尔培植班底……直到刚才为止,黎大主教还在为此头疼,眼下李林提出的特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是第四王子的直属领地,名义上是中央政府直辖,以此为掩护将人才和其他资源输送到这个特区里进行培养锻炼,假以时日将成为夏尔王子自己的班底。

    “可是国内已经没有可供行使特殊政策的地区。所有的封地都已经有主人,剩下的只有海外殖民地,但那里……”

    “哎呀,首相阁下,你忘了么?眼下不是正有一块新并入的领地需要特殊行政手段?”

    “……你这家伙。”

    眨眼间,红衣主教的视线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就这么想要战争吗!”

    “现在可不是宣扬和平主义的时候吧?”

    李林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承受着首相犹如实质般的尖锐视线和愤怒,他用丝毫没有变化的腔调继续说到:

    “既然无论如何也要为殿下储备人才和资源,那么就满足提坦斯的愿望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夙愿——吞并卡斯蒂利亚,让查理曼更加强大、富庶。”

    “这个嘛……”

    李林的话让黎塞留陷入沉默。

    在国内没有多余的封地。海外殖民地太过遥远的背景下。以特区的名义将提坦斯攻略下来的卡斯蒂利亚国土置于国家掌控下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表面上满足了好战分子,实际却不声不响惩罚了抗命独走的提坦斯,同时还让他们无法对此抱怨。用最挑剔的标准来看,这样的处理也没有可以被指摘之处。

    当然。如此一来等同于放纵提坦斯随意开战。但在贝拉米公使丧心病狂的行动之后。两国关系已经无法挽回。提坦斯也不会让事态好转,还会竭尽全力破坏一切缓和的可能。既然如此,索性让他们放手去打。打完之后把胜利果实转给夏尔王子,让事态朝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是好事,但李林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这个奸商是纯粹的利益动物,绝不会参与到无法获利的事情当中去,在这件事情中,他可以获得哪些好处呢?

    加强与黎塞留之间的政治联盟?不可能,巧妙的维持各方势力的均势,使得所有人都需要财团的支持才是最佳局面。挑起战争,获得更多军火订单?也不对。如果他真的着眼于此,那他应该设法让战争长期化,而不是让占领区稳定化。

    就在首相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李林把底牌摊了出来。

    “特区的总督……您觉得罗兰适合么?”

    尾巴都熬白了的老狐狸呆了一呆,随即也笑了起来。

    王女的未婚夫、财团继承人、夏尔王子的姐夫——除了太年轻了点,罗兰的身份地位对于担任特区行政长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把这位财团继承人推出来也有助于平息提坦斯的不满和反对。

    他是合适的人选,李林和黎塞留都这么看。

    “那么殿下……”

    “关于夏尔殿下在特区的学习和公共活动,敝公司一定会鼎力协助。”

    “对v.e公司的热心,谨代表查理曼王国表示感谢和敬意。”

    “这是敝公司的荣幸,不胜惶恐。”

    两双手握在了一起,两只狐狸露出灿烂的笑容,瞳孔中全无笑意。

    透过同样漠然的瞳孔,黎塞留看见的是有些许危险,但还算稳定的未来,李林看见的则是特区的失败。

    罗兰想要搞特区,尝试不同的制度,让他去试试也好,没吃到苦头之前,“期望自由的有理想青年”都对各种听起来很好的词汇充满憧憬。不过就各种先例来看,失败是必然的。

    哪怕是同文同种的一个民族,一旦在意识形态领域上有了分歧,强势一方无论给予弱势的一方再多经济乃至政策上的好处,对方也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丝毫不抱感恩意识,并且指责对方抱有恩主心态和不怀好意——“你们来旅游,是来做贡献的”、“还是殖民时代好”、“对岸让利是要搞木马屠城”、“他们连茶叶蛋和韭黄都吃不起,怎么可能让利,一切都是426的阴谋”。

    同一个民族尚且如此,换成彼此敌对,深受侵略之痛的两个民族又会好到哪里去?李林几乎能断言,罗兰的“一国两制”最终一定会变成“一个国家,两种智商”,甚至更加不堪。届时只要把各种暴乱和武力冲突的影像资料发回亚尔夫海姆,最近有点过度热情的自由派也会闭嘴很长一段时间,嚷嚷“自由、平等、博爱”的愣头青们会消停下来,不再妨碍战争准备。

    至于罗兰成功的可能性……李林对此同样毫不担心,在注定会爆发的全面大战面前,在他的手腕和能力面前,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功又算什么呢?

    ——就让他尽情努力一下好了。

    思考回路上闪过没有起伏的字句,随即转入新议题的算计上,一秒钟的空隙都没有。

    李林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嘴角稍稍提高了一点。(未完待续。。)

24.少年总督(一)

    对于外国人来说,卡斯蒂利亚是一个旅游胜地,一个充满了美丽景色和异域风情的人类国家。格拉纳达的摩尔城堡,桑坦德的迷人雪山,林木繁茂的纳瓦拉森林,太阳海岸的银白海滩、乌尔萨莉亚的斗牛场……一切都令人为之神往。然而这只是外人从浮光掠影中窥见的卡斯蒂利亚而已。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认知到的,是隐藏在美丽表象下的另一个卡斯蒂利亚,真实,不怎么美丽,还很残酷。

    任何国家都有它辉煌的时刻,卡斯蒂利亚也不例外。现任国王菲利普二世的封号如实展现了这一点——“……蒙受母神恩典,天佑卡斯蒂利亚国王;莱昂、阿拉贡、纳瓦拉、格拉纳达、托莱多、巴伦西亚、加里西亚、马略卡、塞维利亚、科尔多瓦、穆尔西亚、门诺卡、哈恩、洛斯阿尔加维斯、阿尔赫西拉斯、加那利群岛、大海这端到大海那端中的大陆和岛屿的国王;奥斯托利亚大公;布拉班特公爵;阿斯伯格、佛兰德、蒂罗尔和阿苏格拉纳的伯爵;比斯开省和摩里纳的领主……”

    从这位陛下冗长而繁琐的头衔中,仍然可以依稀看出几百年前像火焰一样炙烤着查理曼,直到一年前还在扬帆海外、四处展现国威的伟大国家的影子。“圣教会双王”领导下的卡斯蒂利亚占领格拉纳达,彻底完成“光复运动(reconquista)”;热那亚船长在国王支持下,率领着只有三条船的舰队向大洋彼岸进发;一队队加雷翁船将海外的贵重金属源源不断运回国内——那些美好的日子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影子仅仅只是影子而已。从海外运回本土的金银并未转化为资本。用于推动卡斯蒂利亚的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经历了七日战争后,卡斯蒂利亚陆军和无敌舰队的辉煌早已跌落尘埃,之后各路“海贼”蜂起,疯狂袭击卡斯蒂利亚商船队和殖民地。到查理曼公使贝拉米冲入艾斯克里亚宫袭杀安娜王后时,昔日荣耀的王国已经彻底沦为二流国家。由查理曼第二王子伯纳德牵头,所有国家纷纷讥讽卡斯蒂利亚王国为“文明社会的病夫”。列强盘算的都是如何在“病夫”咽气时瓜分到一份尽可能丰厚的遗产。而最终,老对头查理曼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年的获月抢先出手了,提坦斯的铁蹄跨过了边境,卡斯蒂利亚北方飘荡着查理曼王室的金色鸢尾花旗帜和提坦斯红白黑三色鹰旗。若不是互为对手的列强不能在如何瓜分“病夫”遗产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且其他国家对查理曼抢先下嘴深感不满。卡斯蒂利亚数百年的庄丽与辉煌将在那时划下句号。

    一系列灾难对卡斯蒂利亚上下产生了巨大的震撼。所有阶层都尝试着改变国内现状的努力。尽管阶级、思想、主张不尽相同,但人们对祖国的热情是一样的。由于过剩的热情、思想浪潮,还有别有用心的外国势力相互作用,辉煌和没落造就了这一代卡斯蒂利亚人特殊的国民性:他们的体内仍旧流着传承自祖先勇敢、虔诚、热情的血液。但需要近代文明的滋润。他们渴望祖国兴旺。然而却并不带着信心。

    这种近乎分裂的微妙心态直接影响着国家政治、经济、社会等方方面面。犹如化学反应般引发各类纷争冲突,几乎将这个国家撕裂。但不论怎么说,这个国家正在以缓慢也确实的脚步前进着。人们对未来依然抱着憧憬和期待。可就是这些许的期盼也被提坦斯的枪炮打断了。查理曼人的悍然入侵激怒了这群全世界最骄傲而盲信之人,从正规军到民兵草寇,从老人到少年,甚至包括年老妇人,卡斯蒂利亚人前仆后继的投身反抗查理曼占领军的浪潮当中。而被各种游击队、恐怖袭击弄到火大的查理曼人对此回以更加残酷的报复。整村整城的人被屠杀,大小广场、城镇中心竖起断头台和绞刑架的丛林,天空被焚烧尸体的烟雾遮蔽。整个卡斯蒂利亚北方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胡安牵着驴子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路上,衣服和头发沾满灰尘的农民和他的牲口一样低着头,偶尔抬起脸,用布满血丝的眼球张望一下,然后继续闷头赶路。

    沉闷、阴郁、还有些许危险的气息缠绕在大道上每个行人身上,就连偶尔挂过的微风都显得毫无生气。

    过去可不是这样,这条通往萨尔巴杜城的大道上挤满了往来的客商,海外的香料、宝石、珍禽异兽等等都能见到。农民们的日子算不上太好,好歹也能过下去,趁着赶集的时节,还能进城买些日用品和女人小孩儿喜欢的小玩意儿。到处都是聊天和讨价还价的声音,笑声从来都不会缺乏。

    自从查理曼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样了。

    胡安不懂什么是“祖国”、“荣耀”、“民族”,当穿着一队队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从眼前走过时,他只知道一件事,从今天开始,要向这些说外国话的人缴税了。

    但包括他在内的大家似乎都弄错了,那些查理曼人不是统治者,他们是一群流氓、盗贼、土匪、杀人犯,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过去地主老爷和盗贼已经够坏了,这群黑皮畜生比他们更坏,强奸、杀人、抢劫、纵火……除了需要动脑子费时间的诈骗,人所能想到的暴力犯罪提坦斯几乎都干过——看见值钱的东西就拿,看见漂亮姑娘就抓,看见大房子就冲进去把人赶走,遇上反抗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死!

    胡安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商户老板因为不愿意收查理曼人的军票,黑衣士兵立即抓走了商人的儿子。用刺刀捅穿后挑起来甩来甩去,濒死的小孩哭闹声中,士兵们哈哈大笑——真是一群畜生!

    一股臭味涌入鼻腔,强烈的腐臭味烧灼着粘膜,路人纷纷拉起围巾或口罩来遮挡些许恶臭,几个老太太小声祷告着,细不可闻的抽泣和诅咒夹杂在祷告文当中。

    萨尔巴杜城位于由乌尔萨莉亚、阿苏格拉纳、瓦伦西亚和巴斯克乡村(basque country)组成的四边形经济带中心,作为大陆通往卡斯蒂利亚南方的通道占据优越的地理位置,从吉尔曼尼亚时代直至今日,一直在贸易和交流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从军事角度看。萨尔巴杜城是攻略乌尔萨莉亚的必经之路。能否拿下这里可谓战局的关键,提坦斯的将校们对此志在必得。他们相信自己能再现攻略布达城的辉煌,丝毫不把守城的卡斯蒂利亚人放在眼里。

    傲慢的查理曼人就这样一头撞到了铁板上,面对以决死意志守城的10万守城军民。提坦斯5万攻城部队连续进攻1个多月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指挥官拉纳特少将被不名誉的解除职务召回国内。接替他的是赫赫有名的“穿刺公”——弗拉德将军。

    弗拉德率领48000名士兵包围了折辱了提坦斯的萨尔巴杜。在42天的连续炮击中。用炮弹、火箭弹、火油弹把整个城市夷为废墟,然后用集中炮火轰击的办法将城墙一段段拆除,最终突入城内。但萨尔巴杜市民仍与提坦斯展开逐屋争夺的巷战。弗拉德遂决定用芥子气和火焰术式“清场”。但城市保卫者们依旧寸步不退。三天后,战斗结束,提坦斯共伤亡万余人,守城军民死亡7万余人(其中3/4为平民),俘虏3万余人。

    向来骄横的弗拉德对伯纳德王子坦言道:‘这场战争是可怕的,胜利来之不易。”随后他又进言:“为了彻底断绝卡斯蒂利亚人的反抗意识,有必要采取断然措施。”

    弗拉德的报告获得了首肯,一纸“自行处置”的命令书入手,穿刺公立即兴高采烈的开始了他的老行当——用木桩刑屠杀俘虏。

    三万根木桩竖立在通往萨尔巴杜通往四方的道路上,受难者从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到老弱妇孺,没有一人幸免,也不被允许收尸。

    “务必让那些可怜的人牢记我们的胜利!”

    伯纳德王子在庆祝攻克萨尔巴杜的阅兵式上如此宣布,查理曼人对此报以热烈的掌声,同时将苛政施加在卡斯蒂利亚人的身上。

    重税、歧视政策、资源掠夺、土地兼并、滥用军票、奴隶劳工——所有苛政一股脑压上来,叫人喘不过气来。极端贫困的生活让底层温顺的劳动者也无法忍受,零星的起义和罢工正在整个北方不断蔓延……

    “闪开!闪开!”

    一群骑兵吆喝着冲了过来,他们全部裹着全黑的带风帽的斗篷。黑色——既会令人感到朴素也会联想到华丽的颜色。如今在卡斯蒂利亚北方会穿这种颜色制服的人除了提坦斯,就只有所谓的国民卫队(),从这些人戴着的圆顶背檐帽来看,显然是以残酷无情地镇压乡村穷人而出名的后者。

    由于零星起义和各种恐怖袭击不断,查理曼人不胜其烦,但苦于机动力量不足,无法及时处理所有暴动。于是征集了一批甘愿卖命的卡斯蒂利亚人,组建了一支充当治安维持力量的武装警察部队,即是国民卫队,因为提坦斯总是自称“王军”,国民卫队也被称为“王协军”。这些人起先在乡村地区维持治安,后来职责范围逐渐扩大到了城镇和大城市,再后来“剿匪”、“扫荡”之类的工作也分派一些给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身黑皮后战斗力暴增的关系,这群前地痞无赖总是能完成分配的任务。哪里有农民起义,这些乌鸦就出现在哪里,随后造反的农民和家人全部吊在树上,村庄农田全部烧毁。

    这帮人明明是卡斯蒂利亚人,但对付起自己的同胞比查理曼人更狠,被他们撞到,运气好点是重伤,运气糟糕的话可能当场丧命。

    “把路让出来!总督大人的马车要通过了!所有人站好敬礼!!”

    一个胖胖的中士扯着嗓子喊着,不知是身体太过肥硕,还是中士故意控制了马速。慌乱的人群总算有了能够做出反应的缓冲,他们纷纷退下路基站在原地,小声交谈着。

    “总督?总督不是已经死了吗?”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小心满门抄斩!”

    “怕什么?反正除了这条命,我们什么都没了!”

    “布鲁诺总督是死了没错,现在来的是新任总督。”

    “切,又来了个贪得无厌的猪猡。”

    “听说这次来的是王族。”

    “管他是王族还是别的什么,看着吧,过几天‘狐狸(zorro)就会要了他的狗命!”

    先导骑兵恰在此时出现,人们纷纷闭上嘴,低下头。

    在一整队胸甲奇兵的引领护卫下,悬挂金色鸢尾花标志的马车缓缓驶来,以白色为基调加以金色装饰的马车在阳光下散发出优雅威严的气氛。

    全副武装的卫队、远胜前总督的奢华排场、还有王室才能使用的鸢尾花标志——眼前的一切让人们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马车里的是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传闻中王族新总督。正沿着道路两旁的人们纷纷脱帽子低头向车队行礼。没有人掉头离开,没有人躲避,要是有谁胆敢那样做的话,将被视为对查理曼支配的藐视。那将会招致灾难性的结果,或许是做苦役到活活累死,或许是成为木桩上的一员,一切都看新总督心情如何。

    ——但那又如何?

    在场所有卡斯蒂利亚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同一句话。

    ——“狐狸”会杀掉这个总督,就像之前那个总督一样。

    总督会死,每一个踏上卡斯蒂利亚土地的查理曼人都必须死,农民们对此深信不疑。(未完待续。。)

24.少年总督(二)

    看着车窗外垂首站立的男男女女,罗兰的胸口不断翻腾着悲哀和焦虑的苦味。

    或许提坦斯的军政要员们能从这些人的反应中获得乐趣,如饮佳酿般品味着他们口中“优等种族应得的自豪和荣耀”,但他从中所能见到的,只有无尽的丑恶、濒临沸点的怨恨、动荡冲突的种子。

    一个民族把自己的愉悦建立在另一个民族的痛苦之上,智慧种的历史中最丑恶的行径莫过于此——自己的历史导师对极端种族主义的评判居然应景在人类自身身上,真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

    卡斯蒂利亚人的反应则更让他感到焦虑,表面上提坦斯的口号:“秩序是通过集体枪决得到的”似乎通过了论证,骄傲的卡斯蒂利亚人在木桩刑和万人坑面前屈服了。他们的表现就像一群真正的奴才,清楚自己该如何取悦残暴的主子。但罗兰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层伪装,在木讷、温顺的表象下,是不死不休的抗争意识。

    士兵47人;士官21人;校官6人;驻屯军司令官库拉切少将;行政官员村镇级别33人……这是上个月1个月内被暗杀的特区军政人员数字,到了上周,连临时总督布鲁诺子爵也被人发现刺死在卧室里。

    对卡斯蒂利亚人的反抗,提坦斯的回应是更强硬的高压政策:人质枪决法、连坐制度、战略村、万人坑、扫荡、清乡——提坦斯把在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干过的那些勾当加以完善后,运用到了卡斯蒂利亚占领区。到处都是绞刑架和断头台。每天都在执行死刑。而卡斯蒂利亚人对此又回以更加激烈的反报复……

    用烽烟四起来形容萨尔巴杜特区,再合适也没有了。

    治安的混乱直接导致经济萧条,失业率上升,反过来衣食无着的失业人口又成了反抗分子的预备队——这已经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而占领军当局的经济政策,把这种恶性循环提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提坦斯的占领政策很简单——掠夺。

    占领区的所有能够抢夺的资源,无论是成品还是原料,工厂还是矿山,这一切都只是劫掠名单上的一列数字。能够运回查理曼的就打包运走,不能运回的则交给财团和提坦斯的要员们瓜分。

    这种掠夺不光让卡斯蒂利亚人损失惨重,也直接造成占领军的税收来源枯竭。由于经济窘迫。占领当局干起了圈地的勾当。在国民卫队的带领下,大批提坦斯军队出动跑马圈地,将农民从世代耕种的土地上赶走,其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强占土地的流程一般如下:首先在步枪和野战炮的协助下将居民从房舍中强行驱赶出来。然后一个衣冠楚楚的法务官拿出文书。宣布这片土地是非法占地。农民们是“土匪”,照道理本应定罪绞死。但王军“仁慈”,决定赦免他们这些“土匪”。现在他们必须带着15公斤行李离开,接下来就是放火烧屋,偶尔还有奸淫少女之类的勾当。

    当然,不是所有自诩“优等种族”的王军都喜欢焚烧民居和淫人妻女这类“行为艺术”的,“公正的执法者”们也会把“土匪”关进监狱,然后定下价格让家属来贿赂赎人,至于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农家是卖儿卖女,卖身为娼,王军们是没兴趣了解的。反正钱和女人都是人家“自愿”送来的,你情我愿,不上法院。

    但光靠这种敲骨吸髓式的盘剥还是不能满足需要,于是提坦斯那些智力超群的大爷们又想出了新的花样——收税只收现金,不收粮食!另外粮食由占领当局统一收购,私贩粮食的全家死啦死啦!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不算太过分。没有亚尔夫海姆那样的战略储备系统,收粮食当税收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容易腐烂,价格波动大,和贵金属货币没有可比性。至于国家统一收购,这也很好理解,殖民地的经济当然是由当局直接管理,像粮食、盐、矿产资源等等都是官方经营,防止价格波动造成民间惊慌。

    但仔细追究起来,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去了。

    官方既管收购又把握定价权,收上来的粮食好坏、分量都是由官方说了算。缺斤短两、以次充好几乎是一定的,更厉害的是还要贿赂官吏去查验,否则粮食不查验,不收取,又不能私下卖钱。等到了收税的日子,交不上税就要被送进监狱,补上税和人头钱才能放出来。

    能折腾出这么一套繁复缜密的剥削手段,也真是难为提坦斯那些脑袋里都是肌肉的武夫了……

    贪官污吏横行,武夫军头当政,百姓水生火热,暗杀事件层出不穷——眼下摆在罗兰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

    也正因为这个占领区已经烂到不行,而且也不会成为夏尔王子的封地,伯纳德王子才乐意把这里交给罗兰,而罗兰自己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想要让别人接受自己的主张,就要拿出实际的东西。

    这是李林经常说的口头禅,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除了读书读到脑袋缺氧的学生,没什么人会把嘴炮当成无往不利的神器的。同样,罗兰想要让别人接受他的思想主张,就必须通过某种程度的验证,证明其正确合理。而牵涉面越广的主张,其提供的证据也必须有相应的分量才行。

    一个处于崩溃、暴乱边缘的殖民地特区,使其繁荣和平——这就是罗兰要制造出来的证据,他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

    “果然还是要先让战事停下来才行。”

    翻阅着财团提供的各类报告,罗兰小声嘀咕着。

    查理曼愚蠢至极的占领政策是一切问题的根源。由此衍生出的种种短视行为不但激化了占领军和原住民的矛盾,更严重破坏了当地经济循环。尽管眼下各种资源财富不断运回国内的画面似乎是查理曼获得了巨大利益,但负面影响迟早会反噬查理曼自身,这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硬币的另一面则是大军远征的客观需求,光靠铁路运输已经难以满足前线的消耗速度,势必需要就近从占领区征集、输送各种前线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所以占领政策固然愚蠢又不合情理,但却是符合军事需求的,要想进行改革,就非得先停止这方面的需求不可。

    换言之,也就是必须设法结束战争。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局势的发展正朝向这方面发展。

    至热月为止。提坦斯已推进至蓬特韦德拉——瓜达拉哈拉——卡斯特里一线,卡斯蒂利亚最富庶的北部已为查理曼所有,先头部队推进到位于乌尔萨莉亚以东约50公里处,埃纳雷斯河畔的瓜达拉哈拉镇。控制此地既可以建立各部队间的联系。同时也可包围乌尔萨莉亚。

    为攻克此处。提坦斯一口气投入5个师。包括帕维利奇上校率领的“乌斯塔沙”师,米哈伊洛维奇上校的“切特尼克”师,罗阿塔少将指挥的“黑衫”师、“黑焰”师。外加担负侧翼掩护任务的一个国民卫队步兵师,30条包铁浮空突击舰负责提供空中支援。

    以此等规模的军势攻略一个小镇似乎不存在任何悬念,但罗兰却不这么看。

    手指轻挑纸张边缘,文件翻到了下一页,一个新名词映上紫瞳——国际纵队()。

    所谓纵队,是指任何一种比“百人队”更大的军事组织,可以是营、团、旅级别,很少有师团级别的纵队,在防卫军里也有类似的“战斗群()”编制,对罗兰来说倒也不算陌生。令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国际”的前缀。

    爱国者、反帝国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共和主义者、社会主义者、独立运动份子、无神论者、冒险家……人员成分可谓五花八门,复杂到了极点。国籍同样如此:阿尔比昂、艾琳、阿鲁巴、塞雷斯、王冠领、奥斯托利亚、摩拉维亚、波西米亚、特兰西瓦尼亚、伊密尔、拉普兰,甚至还有公国的“志愿军战士”!

    “国际纵队”这个称号,还真是名副其实。

    目前尚不清楚这支操不同语言,使用不同武器,就连着装都不统一的“多国部队”战斗力究竟如何,但从资料上来看,大部分人是有经验的老兵,或者持有特种技术的年轻人,训练有素,斗志高昂,并且极端仇视查理曼。要是太过小看这支志愿军,恐怕提坦斯会踢到铁板。

    更何况,这支旷古未见的“志愿军”能出现在卡斯蒂利亚前线,本身就代表了各国的姿态。

    (‘眼下不打算全面开战,但如果是代理人战争的话,我们奉陪到底’。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不论国际纵队和提坦斯交战的结果如何,有这么一个姿态摆在那里,骄横如提坦斯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卡斯蒂利亚贫瘠的南方,是否值得他们为之流血。加上占领区形式吃紧,驻军费用和治安战的开支节节攀升,他们势必会停止前进的脚步,转身应对烽烟四起的后方。

    查理曼已经进到了极点,卡斯蒂利亚也已经退到了极点,谁都无法取得胜利,现在就等着有谁出来当调停人了。

    和平已经为期不远,一旦战事结束,“军需”的开支就会减少许多,赋税也能降低一些,总督府和普通老百姓都能喘口气。

    不过,这也只是喘口气的程度罢了。不从根本上扭转落后的经济结构,改变弊病丛生的税制和官场,特区不可能实现真正的繁荣与安宁。但改革势必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会不择手段的阻挠、破坏改革,应付这些人比改革本身更加来的麻烦。

    更不用说,诸多妨碍者之中,还有两个不容忽视的存在——提坦斯和财团。

    提坦斯就不用说了,作为新成立的军事组织,随着一个个大捷,骄狂和官僚习气一道在组织内部生根发芽。诸如“下克上”之类的行为就是案例,而插手地方事务、私定税制、横征暴敛则是另一个案例。

    尝试过种种违法行径,从中获得大量好处,且并未因此而被取缔惩罚之后。提坦斯上下都已经不怎么把法律和道德当回事,甚至认为自己的违法行为是正当权利。

    有这种思想,又是喜欢用手枪而不是脑袋解决问题的类型,有脚指头想也知道,当这群人知道有人断自己财路时会是什么反应,会干出些什么事情。

    财团的态度相对比较温和,默许改革也乐见新领土经济繁荣,但也设定了底线。

    卡斯蒂利亚工人的薪酬是查理曼工人的五分之一、八小时工作制、加班工资为正常时薪的三倍,视情况可以建立技术学校,教工人读书识字,给技术工人安排定期体检,为他们解决一些生活困难。

    一个很温厚的底线,一点也不像李林那种“典型的资本家”会提出的底线。

    除了过低的薪酬。

    “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如果他们和查理曼工人同工同酬,那我们以相对温和的条件雇佣他们还有什么意义?更重要的是,你还没掌握特区的实权之前,是需要贪官污吏和军阀来配合你的。如果你对工人太好,一定会触犯这些人的利益。他们会抵制你的施政,哪怕特区因此瘫痪,甚至爆发严重的武力冲突也在所不惜。如果变成那样,我会在黎塞留开口前把你弄回来。”

    李林在他出发前所做的警告再次浮上来,罗兰不禁露出苦笑。

    养父固然是为他考量才说这番话,但财团的私心也在其中。按照财团的规划,这片新领土将成为商品倾销地和廉价劳动力生产地,只要不触及这两个目标,财团愿意对改革保持沉默,并且提供各种支援,反之,在军阀动手前,李林会亲自动手关闭特区。

    阻拦在前方的对手是如此强大,一贯以乐观态度处之的罗兰也为困难的重量咋舌。

    但是——

    “不做不行啊……”

    说着仿佛是自嘲的话语,语气中却没有抱怨和埋汰,撩开纱窗,眺望远方总督府的紫瞳流出坚毅的色彩。(未完待续。。)

24.少年总督(三)

    新任总督就职晚宴。

    和其他类似集会一样,既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也是让贵人们交换各种情报的绝好机会,此外在此举办晚宴也有彰显总督权力、促进“亲善友爱”的意味。

    加上正好赶上总督府竣工,也算是把竣工庆典也给办了,省掉一笔不小的开销。

    话虽如此,看着眼前金碧辉煌到足以晃瞎氪金狗眼的总督府,也实在叫罗兰提不起兴致。

    不知是前任总督兴趣使然,还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此处其实是第二王子以下属名义建造的行宫。总之,总督府的前任主人是个品味庸俗恶劣之人,所以才会在财政紧张的状况下,耗资500万埃居,相当于35吨黄金,来建造这么一个竭力模仿凡尔赛宫和圣彼得堡的冬宫,却集各种丑陋与不和谐元素于一身的奢华建筑。这座犹如奶油蛋糕一样的总督府占地11.2公顷,有285个房间、46间大厅、4个游泳池、3座露天浴池、6座蒸汽浴室、2个网球场、68间厕所,装饰极尽繁缛奢华,用去大量黄金、大理石、红木、天鹅绒、丝绸,其中仅天花板装饰镀金一项就用去黄金14吨。总督府内还有大量水晶工艺品,包括一个4.5吨的水晶吊灯,和一整座水晶堆砌成的巴洛克风格楼梯……

    (所谓穷奢极欲,也不过如了吧。)

    罗兰维持着亲切的笑容,在心里哀叹着。

    宴会大厅一半以上被提坦斯的黑色制服所占据。一大堆银色橡树叶领章在眼前晃来晃去,偶尔还有橡树叶加菱形星徽的。像这种高级聚会场所,旗队长——也就是陆军上校级别以下的军官根本没机会进来,因此校尉阶级的菱形徽难得一见,更不要说再低一级的骷髅头了。在此聚集的大多是附近城镇的驻军司令,或者是野战部队司令,基于财团和提坦斯之间的良好关系,特意赏光给罗兰捧场来的,其实也就是卖个面子给财团总裁和王族罢了。

    剩下那些身着礼服之人,不是财团下属企业的负责人。就是政府职员。再来就是所谓的“维持会”人士了。

    前两者是直接听命罗兰的下属,自然要巴结好这位小少爷。至于后面一种人……投身于“两国亲善”、“共荣共存”的“模范良民”们,正围着财团继承人唠叨个没完。

    “总督阁下,‘四国铁路公司真的会倒闭吗?”

    “总督阁下。我们家族会迅速平息领地内的叛乱。请尽快重启铁路建设!”

    “总督阁下。烦请您代为通知总裁阁下,有什么麻烦,请说一声。我们一定能摆平。”

    “总督阁下……”

    一个个焦虑又兴奋的声音在罗兰耳边不断聒噪,看着一群岁数都能给自己当爷爷的老贵族们低声下气的哀求,罗兰一边客套敷衍,一边在心里为老爷爷们默哀。

    他们都是“四国铁路公司”的股票持有者,部分人几乎把身家性命都压在铁路股票上,在之前的股票风潮中赚得盆满钵溢。就在他们准备再接再厉,让金币堆满新建的库房时,在所有股票持有者的注视下,“四国铁路公司”倒闭了……

    不,其实没有正式宣布倒闭。只是在提坦斯入侵卡斯蒂利亚一个月后,这家红极一时的热门投资企业竟然宣告无限期暂停营业——这和破产几乎毫无区别。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犹如被海浪冲到的沙雕城堡一般幻灭了,速度之快仿佛是昨晚母神亲临施法让其消失一般。

    当然,公司并不是在超自然力量下崩坏的。财团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说辞:第一,卡斯蒂利亚人的阻挠。由于提坦斯的悍然入侵,爱国的农民和地主顽固拒绝任何“查理曼佬的机器怪兽和钢轨”从自家土地上经过,为此已经爆发多次流血冲突事件。这使得铁路工程进展缓慢,不必要的开支大幅度增加。第二,由于所有工程材料都需要进口,财团不得不自掏腰包解决运输问题,而卡斯蒂利亚恶劣的交通和治安环境进一步增加了这项开支。第三,卡斯蒂利亚的特殊地形导致施工难度远远超出预想,公司正在试做“复杂玛那环境下作业的专用设备”,但缓不救急,而且研发成本高昂。第四……

    以上基本都是废话,最关键、最叫人揪心的是最后一条:铁路公司内部有人挪用资金投资其他项目,或用于挥霍,非常不幸的是,所有投资——轮盘赌、角斗、赌马、斗鸡全都失败了,那些被挥霍的资金……自然是被挥霍掉了。

    非常合理的说辞,不过对投资者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们关注的是他们的钱,但闪闪发亮的金币之山已经消失了。一些人希望得到赔偿,但没人会去干这种事情;另一些人想得到正义,但卡斯蒂利亚的行政和治安力量管不了占领区和查理曼,而且铁路公司的管理层要么消失,要么畏罪潜逃,再不然就是自杀,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虾米……

    一如既往,正义不会到来,更准确的说,正义永远不会到来。

    罗兰完全能想象,李林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用优雅姿态发表着刻薄的评论。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财团总是在干这种事情,但从未被审判。按照李林的说法,无论投资公司犯下多大的罪恶,哪怕是让人类的希望、皿煮自由的灯塔陷入万劫不复的金融危机,让无数人倾家荡产,他们一样不会被审判,照样可以拿着高薪和各种分红,享受悠闲的退休生活,同时指使政府和警察驱赶、镇压胆敢对此示威抗议的99%。

    现在,又到了见证李林的正确性的时刻了。

    投资者只能自己承受损失。承担一切后果。这些人曾经有一些关于未来的、美好的构想,现在所有美好的梦想、规划、甚至他们和家人的性命全成了泡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有点讽刺,人们好不容易迎来了和平,但接连收到两份大礼,第一份是提坦斯入侵卡斯蒂利亚,第二份是数千万埃居金币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前一份礼物还只是折磨卡斯蒂利亚人和查理曼人,后一份则让成千上万人坠入地狱——不论他们是自杀还是被自杀。

    眼前这些贵人们暂时还未沦落到需要把枪口对准自己或者找个高处跳下来的地步,但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为了在新一波股票投资中挽回损失并且发财。他们只能把身家性命和外国侵略军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同时哀求财团继承人通知他的养父:尽快重启铁路建设。

    李林是否会重启铁路建设?答案是肯定的。他需要能够进入卡斯蒂利亚的战略铁路,而且他还打算继续压榨人们的钱包。只要局势稍微稳定一点,他一定会再次发行铁路股票。再度制造一夜暴富的神话。然后无数人再次怀揣梦想冲进股票交易所。再度被财团洗劫一空。再过一段时间,新一轮循环开始……

    珍爱生命,远离股票——李林的玩笑话。罗兰对此深以为然。

    这些人的悲剧全是他们自找的。股票市场和赌博毫无分别,都是充满风险的投机。事实上根据罗兰私下调查的结果。市面上接近75%的股票都是由v.e公司发行,然而其中至少有60%的公司与四国铁路公司一样——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进行诈骗,把所有资金席卷一空,然后将高额债务留给欲哭无泪的投资人。

    因为这些公司全都是无限责任公司,每一个股票的持有都有责任承担公司的全部债务——或者换句话说。购买铁路公司的股票的傻瓜不但会血本无归。所有投资全部泡汤。同时还会倒欠财团开设的银行一大笔钱,财团会非常乐意把他们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

    其实他们大可以购买有限责任公司的股票。更安全,更保险,不会因为公司倒闭而使股票投资者倾家荡产。但因为分红极低,且公司容易倒闭,很少有人会去买这种更安全的股票。

    高风险、高收益、高刺激——和安全相比,赌徒们更喜欢“三高”,哪怕把自己送进地狱也在所不惜。

    活该……

    不过他不能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否则迎接他的是无数要求决斗的白手套和臭鸡蛋,接着就是一场全民暴乱。

    他只能微笑,无可挑剔的优雅微笑,用听起来像是“内幕消息”的废话敷衍这些人们,同时脸部肌肉一点点僵硬。

    表情肌快要痉挛之际,几个卡斯蒂利亚人凑了过来。

    “总督阁下。”

    为首的中年男人朝罗兰深深鞠了一躬。

    “在下是骑士侯佩雷罗.德.巴尔迪斯。”

    骑士侯?

    罗兰稍稍愣了一下,能在这个宴会上和他搭上话的,要么是提坦斯的将校,要么是总督府职员,再不然就是较高位的领主。

    特意主动凑上来的的人,是不会挂怀什么礼仪、背景过硬的地方豪强。不然,就是而且明知道会招致总督的不满,却还积极攀关系的野心家。

    骑士侯、地方豪强、野心家、巴尔迪斯。

    四组关键词在罗兰的脑子里自动组成组成了报告书上一个被反复标注“需要关注”的家族名字。

    “哦,巴尔迪斯卿,卿有什么事是在下能效劳的吗?”

    罗兰端着水晶酒杯,说出了那个男子的名字。

    在卡斯蒂利亚,巴尔迪斯家族可谓赫赫有名。现任家主迭戈.弗洛雷斯.德.巴尔迪斯,光荣的圣迪亚哥骑士,马加里亚艾斯海峡的守护者,无敌舰队舰队参谋本部部长。抢夺部下的功劳,借此晋升高位的小人,同时也是和提坦斯暗通款曲的叛国者。

    在参谋长大人的支援下,查理曼对卡斯蒂利亚的军队部署,无敌舰队的动向,王公贵族的动向了如指掌,并且还通过他在乌尔萨利亚发展了不少赞同“两国亲善”的友好人士——对这样给力的狗腿子,查理曼的军政要员们自然是要和他们多多亲善的。

    哪怕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骑士侯,也代表了这个家族的意向,需要慎重对待。

    “是,实际上有件礼物,请总督大人务必接受。为此,即使知道无礼,也还是出声打扰。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总督大人能够接受的话,就是无上的荣幸了。”

    带着丝毫不像是谄媚的笑颜,佩雷罗挺起了胸膛。

    大厅渐渐安静下来,宾客们停止谈笑,无数深感兴趣的视线聚焦过来。感受到这些视线的罗兰,一边忍受着某种不详的预感,一边发出“哦,那可真令人期待”的违心客套。

    “总督阁下除了治理辖区之外,最重要的职责某过于延续神圣的血脉。那么,罗兰大人,和王女殿下诞下继承王室血脉的子嗣后,接下来势必还要生出能继承财团事业的孩子,依在下愚见,有必要尽早迎娶‘侧室’了。”

    客套虚伪的笑容瞬间石化,冷汗不断涌出体外。

    (这……这群多事的混蛋!!)

    这算什么?是嫌他还不够乱,想用送女人的方式来掀起动乱,好让他死于柴刀?这帮人难道想谋反?!

    满头冷汗的罗兰正准备推辞,满脸红光的佩雷罗骑士侯却不给他机会。光明正大地继续展开攻势。

    “说起来,吾等巴尔迪斯家族不才,血统虽然无法与神圣尊贵的金色鸢尾花之血相比,但也继承了些许卡斯蒂利亚王族的血脉,舍妹今天与在下结伴而来,机会难得,想把舍妹介绍给罗兰大人。”

    就算是妓院推荐女人,也会先说几句场面话,但佩雷罗骑士侯就这么单刀直入地推荐了。

    “那么,请允许我介绍。这是我妹妹,名唤玛利亚。”

    “不才小女子玛利亚.巴尔迪斯,总督大人,能和您见面,惶恐之至。”

    从佩雷罗骑士侯背后站出来,以完美礼仪鞠躬的,是把秀长金发绑成马尾的年轻少女。肌肤健康红润,胸部和臀部略缺丰腴,但腰围十分纤细。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不输罗兰认识的女孩们。

    可这也太过露骨了吧!

    正盘算着要如何挡住太过汹涌的热情,骑士侯身后那几位也围了上来。

    “总督大人,鄙人的女儿今天也有幸光临……”

    “罗兰大人,这是在下的孙女……”

    “罗兰少爷,这是家姐……”

    承受着汹涌澎湃的相亲攻势的罗兰,在心中发出已不知是第几次的哀叹。

    (饶了我吧,真的,拜托了。)(未完待续。。)

24.少年总督(四)

    “这是一件好事,非常好的事情。”

    三头身的李林鼓掌庆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应该开一瓶香槟庆祝。”

    “那瓶香槟留着放在我的坟头上吧。”

    趴在办公桌上,罗兰有气无力的吐着槽。

    “如果我能从柴刀之林下留全尸的话。”

    这已经不是吐槽,而是明确的预言了。罗兰的女人缘很好,围绕在他身边的众多女孩就是其桃花运旺盛的最佳证明,但不知为何,会被罗兰吸引的倒是和“普通”一词无缘的女性。

    王国王女、战车兽耳娘、巨剑女骑士、昆虫杀手女、半精灵圆桌骑士、键刃修女、碎蛋萝莉……仔细想想,这个团体光是为了争夺夜袭罗兰的权力和行使对罗兰的初夜权都能大打出手,要是知道有一个连的贵族打算把自家妹子送来充实罗兰的后宫,届时一定会演变成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身处那个修罗场的中心,罗兰能否留下一具全尸,着实是个悬念。

    “当时的情况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你知道吗?一个60多岁的伯爵带着一个15岁的少女,我以为那是他的孙女,可伯爵告诉我那是他的小老婆,还像皮条客一样问我‘有兴趣吗?,我当时差点就吐了!”

    这个确实无耻了一点,老夫少妻什么的在贵族圈子里倒也不算罕见现象,不过在公开场合主动求别人ntr自己小老婆。也实在有够恶心的了。

    “不过,真的送他一顶绿冠的话,估计就成神作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在夸赞你的魅力呢,按照这个魅力值,就算建立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万人级后宫也不是问题了。”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就像李林以前说过的,某个长着刺猬头,霉运缠身,外号叫把妹手的“人参淫家”,通过各种嘴炮拐到无数乙女萝莉主动倒贴的故事。一点都不好笑。还会招来fff团的滔天火海。麻烦至极。

    站在罗兰个人角度,以及大多数男人的立场上看,这不过是个蹩脚的笑话。但李林并不是这么看的。

    “婚姻不是你个人的问题。”

    “当然。”

    罗兰痛苦的点点头,好像完全明白。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完全明白。所以会做出错误的发言。

    “那是双方的问题。”

    “不。”

    晃荡着水晶酒杯,李林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那是社会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有那么一会儿,罗兰想要反驳,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身处一桩政治婚姻之中,今天那些把女眷送到他面前的人,他们的脑袋里考虑的也是政治问题。

    大厅里的卡斯蒂利亚贵族固然是因为家族和查理曼之间的种种利益纠葛投靠过来的,但他们也很清楚,对查理曼人来说,他们始终不过是维持占领区统治的工具,一旦工具失去作用,它的结局就是被丢弃、销毁。想要摆脱这种命运,他们就必须凸显自己的价值,或者抱上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不是提坦斯,不是王太子,而是财团的大腿。

    原因并不复杂,这些人在站前就是和财团多有接触的卖国集团。

    “在艾斯科利亚宫,这个从不抛头露面的秘密集团被称为‘和平派。”

    “和平派?”

    “发起者是梅迪纳.西德涅公爵,比较有力的参与者有菲利普二世的秘书安东尼奥.佩雷斯、国王的情妇——‘独眼大公夫人安娜.德.门多萨.伊.特.拉.塞尔达、卡尔皮奥侯爵、卡斯塔内达伯爵、阿斯克利大公、阿尔克斯公爵、梅迪纳.塞里公爵。这些人都参与到了对阿尔比昂、查理曼、佛德兰乃至公国的走私贸易当中,一开始是沃尔辛厄姆牵线搭桥,我们给予方便。各国间关系恶化,海上贸易通道越来越危险之后,他们就基本上从我们掌握的线路上过了。”

    (把抓住了把柄,不管乐不乐意,都只能抱着财团的大腿了吧。)

    罗兰的嘴角动了动,李林继续说到:

    “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他们还没有面对异端裁判所和火刑架的勇气,他们会很听话的。不过,这只是理由之一。真正促使他们对你如此热情的,还是最基本的经济原则——比起善变残忍的查理曼王族,一个好脾气,且很有潜力的财团继承人更值得投资。”

    “投资……吗?”

    商业术语解释政治问题,毫无违和,恰如其分。

    和平派对日后——萨尔巴杜特区之后的发展看得非常清楚。

    倘若罗兰能在财团和黎塞留的支援下顺利解决特区的种种弊端,查理曼和卡斯蒂利亚都会歌颂这位犹如救世主般闪耀的年轻总督,进而将特区的善政扩大至整个占领区。反过来说,能够操纵罗兰之人,不但能够借此掌控特区,进而将影响力辐射至整个占领区,日后甚至能影响查理曼本土。

    所以这些贵族才会抓紧时间用女人来笼络罗兰。

    成功了一本万利,失败的话,最多也不过失去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这种投资非常合算。

    只是这种心思未免太过明显,手段也太单刀直入,最后对罗兰的了解也太过贫乏。

    罗兰本身对后宫就存在某种抵触心里,勉强迎娶侧室,其个性也不会甘于任由妻妾摆布,通常情况下,最终结果只能是离婚。如果女方很有手腕,能力出色的话,那有很高机率上演现实版的《史密斯夫妇》,不过结局不会那么让人喜闻乐见……

    基于上述种种理由。“罗兰后宫扩大计划”只能暂时搁置,对贵族们来说,这是莫大的灾难,对某人的生物配种计划而言,也是如此。

    “不过,他们也是眼下最能利用的一股力量。比起桀骜不驯的军阀,自成体系的官僚,这些急需依靠的贵族更容易掌握,他们对这里的环境民情的了解程度比任何人都透彻。把握好了,对你的施政有很多好处。”

    (坏处也一样多。)

    罗兰皱皱眉。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诚然。这些投靠查理曼的卡斯蒂利亚贵族看起来确实比提坦斯之流温顺许多,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撇开人品这种让人挠头的问题不谈,地头蛇们是否真的像他们表现出来那样恭顺,深深低下去的脸孔上究竟是什么表情。恐怕真得需要好好研究。

    自古以来被占领区地头蛇们谦卑恭敬的外表所蒙蔽。结果丢掉性命的征服者比比皆是。贵族们改换门庭的历史从他们诸多外国封号就能窥见一斑。把这群卖队友、卖主子当成呼吸一样自然的家伙拿来就用。恐怕哪天自己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

    对这群人,敲打是必须的,有必要让这群无节操的贵族知道站错队的结果会怎样。

    “看样子你已经计划好了呢。”

    三头身的李林揶揄着。不理罗兰的苦笑,继续说到:

    “具体的操作,我就不干涉了,不过我提醒你,动作要快。”

    “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提坦斯和部分文官对即将展开的瓜达拉哈拉战役赋予越来越高的期望,他们认为这将成为一场决战,彻底搞定卡斯蒂利亚。”

    “傻瓜。”

    罗兰轻蔑的评价着,李林的评价也是如此。

    “一群打了一针鸡血的弱智。”

    且不论瓜达拉哈拉的战役规模、国际舆论环境、各国对卡斯蒂利亚的支援姿态,光是从占领区层出不穷的起义和暴动所展现出卡斯蒂利亚人的战斗意志,就证明想要征服这个国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外国势力有决心和能力,源源不断地为游击队和恐怖份子提供钱、武器、还有训练,狂热的卡斯蒂利亚人将会源源不断地在占领区甚至查理曼本土搞破坏,把查理曼一点点拖垮。

    一个大粪坑,足以把任何强盛的国家淹死,而现在查理曼已经一只脚踩进这个粪坑里,为了把脚拔出来,智力超群的军人和高官决定把另一只脚也踩进去……

    天才,一群出生时难产,结果被产道夹了脑袋的绝世天才。

    万幸,除了拥有大师级疯狂和神经质的“天才”们之外,查理曼还有着真正拥有战略头脑和长远眼光之人——王国首相、枢机主教黎塞留。

    “首相的意见是,鉴于卡斯蒂利亚日渐觉醒的民族意识,有必要在瓜达拉哈拉战役中重击卡斯蒂利亚,若对方求和,则报之以宽厚的条件,以期能把卡斯蒂利亚拉进查理曼主导的大陆体系,共同对抗阿尔比昂和罗斯联合公国的联盟。”

    普奥战争时,俾斯麦就是这么干的,只要方式合适,怀柔手段也能起到相当的作用。

    “这就是你的契入点了。”

    听了李林的分析,罗兰微微点头。

    黎塞留打算进行和解,那么眼下占领区的政策势必会进行调整,原先残酷的压榨将会被温和的统治所取代,只要在这波转型中走在前面,取得确实的成果,那么萨尔巴杜特区将会得到首相的支持,今后的改革阻力也会小很多。

    (退一步说,如果战役失败,势必也要巩固后方,届时特区的地位依旧超然。反之,动作太慢非但不能体现出具体价值,还会被卡斯蒂利亚人视为无奈下的妥协,增加日后的行政难度。所以无论战役胜败,都必须抓紧时间取得成果吗……)

    盘算着利弊得失,一个大胆的构想渐渐在罗兰脑中成型,但很快他又把这些想法压了下去。

    在没有和占领区民众建立起最基本的信任,调整愚蠢的占领政策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为了展现征服者的姿态,查理曼占领当局做了不少表面文章,比如给予阿拉贡地区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创作大量宣传作品展现提坦斯和占领区人民之间的“军民鱼水情”,卡斯蒂利亚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占领区乃是“共荣共存”的“王道乐土”。但实际上“王师”蔑视、劫掠、讹诈“刁民”,“刁民”以暗杀、起义、怠工回报,在血腥混乱的氛围下,不管颁布什么政令,都会被卡斯蒂利亚人投以怀疑、轻蔑的目光,紧接着就会被极度恶化的治安环境毁掉。

    想要改革,必须先挽回卡斯蒂利亚人对当局最起码的信任,这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可以做到的,但动静太大,又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抵制,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当罗兰苦苦思索之际,手臂无意间碰到了摆在一旁等待批示的公文,斜眼看去,《关于征集壮丁在各交通要道修筑碉堡之必要性》的粗体大标题赫然在目,扫了两三眼通篇都在鼓吹抓壮丁修炮楼种种好处的纸张,胃袋一阵抽搐,正想丢到一旁时,他仿佛抓到了什么,重新审视起那份文件,一边又一边的反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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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

    收回盯着罗兰的视线,李林偏转脸孔,在桌子另一端,布伦希尔将刚烤好的小饼干和红茶摆上来,面带微笑注视着他。

    “那孩子一直很能干。”

    “毕竟他对这种事情很来劲嘛,再说他的相貌、气质也很适合这种事情。”

    李林不置可否地评论着。

    且不论动机、思想,至少在那种需要怀柔的地方,罗兰的表现确实很上镜。

    “可是,卡斯蒂利亚的形势,不是光靠怀柔就能挽回失分的吧?”

    “……诚然,他也清楚这一点,知道该如何掌握分寸。”

    光凭善意和低姿态是无法治理好领地的,罗兰对此早已了然于胸,只不过他的本性纯善,有时候会不自觉的偏向理想主义。不过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很清楚该如何取舍。

    一味的怀柔能解决问题——这样的想法老早就从他身上消失了。罗兰很聪明,对自己的能力和周围的局势有着清晰的观察。对于这一点,布伦希尔似乎没有理解。

    “老实说,比起失败,我更担心他会成功呢。”

    “……”

    布伦希尔少见的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李林所说的其实也是所担心的。

    如果萨尔巴杜特区真的获得成功,那么让查理曼深陷卡斯蒂利亚泥沼,持续消耗国力,引发危机,伺机起事的计划可能需要进行大幅调整,甚至被迫延后取消。

    对亚尔夫海姆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必过分担心,这只是‘可能性’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世界不会随着一个人的期望而改变,遑论些许不确定的可能性,李林甚至可以断言:对人类与世界过度期待本身就是错误。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

    李林预算着未来将会发生的事,一切尽在掌握中,他用无可挑剔的微笑做出总结。

    “就让我们看看,罗兰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吧。”(未完待续。。)

24.少年总督(五)

    烛光一阵阵地摇曳。

    八名男女的影子随着晦暗的光线扭曲、晃动,身穿罩袍的人们一言不发,围坐在圆桌边,犹如一群会呼吸的影子,整个空间笼罩在几近窒息的寂静中。

    “事态很严重。”

    苍老的男声打破死寂,自言自语般的发言下,屏息和呼吸加速的声响混在一起。不理会其他与会者的些许失态,抑扬顿挫的语句继续着。

    “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吧,那个总督是我们迄今为止遇见过最强、最危险的敌人。”

    “……”

    列席者全都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要承认自己在一介少年手下遭遇挫折,实在是有点为难,可事到如今,继续死要面子无异于自欺欺人。

    特别是《铁路用地征集令》、《荒地开发令》颁布的现下,谁都无法继续当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了。

    修缮道路、疏浚河道本是地方领主的义务,为了运营道路,势必需要从过境人员那里征收通行税,以税收维持道路交通的畅通以及开辟新的道路,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身为特区总督下达类似命令,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总督大人将修筑铁路的财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由地方领主或财团自行其是,修筑铁路的资金、勘测、路线规划、人员物资的调度……诸多事宜完全是由总督府直辖,基本上没有地方领主们什么事了。

    这种事情要搁过去。无疑是严重刺激到了贵族们的g点,足以叫领主们集体**一番。但如今,原本为了一小块土地归属权敢于丢手套决斗的贵族们几乎无一人出声反对,大多数领主们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数金币——作为投资铁路建设的股东,丰厚的分红足以抵消一切不快,还能让他们做梦都笑醒。要让他们亲手掐死会下金蛋的鹅,实在是困难了一点。

    至于老百姓,他们正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不菲的搬迁补偿和越炒越高的“回迁凭证”雀跃不已,没有任何兴趣和给予自己这一切的总督去做对。

    真是见了鬼了。

    上述情形在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现在却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我们太轻敌了。”

    列席的一人发言。几声附和的叹息紧随其后。

    之前他们轻视或蔑视新上任的特区总督。认为不过是个仰仗养父和财团攫取总督之职的富二代,当总督上任伊始贴出告示,宣称有人把总督府门前的木头搬走,就奖赏10枚埃居金币时。这些人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之余。几乎笑到躺在地上打滚——除了钱多到烧手的纨绔。还会有什么人这样糟蹋钱?

    第一次,他们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一个叫胡安的农民从总督手里接过10个埃居;

    第二次,他们看到几十个人争着去搬那根木头;

    第三次。人数增加到数百人……

    第四次,面对万人空巷抢着去搬木头的壮观景象,谁都笑不出来了。

    400枚埃居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却让原本对总督府充满抵触、怨恨的人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所有萨尔巴杜的居民都知道,新总督是个有着奇思妙想、且愿意履行承诺之人。虽说他们并不会立即改变对查理曼的敌视态度,但只要是懂一点政治学和帝王学的人都能看出民心的微妙变化,连带着死气沉沉的萨尔巴杜城似乎也开始恢复生气。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总督又下令出钱安葬城外穿在木桩上的受难者遗骸,尸体的收敛、下葬地点、仪式安排由占领区领主及普通市民自行决定,费用由总督府报销。

    这道命令明显是用来缓和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的关系的,一旦实施,特区的对立将相对缓和。与会之人对此心知肚明,竭力想要破坏总督的努力,但苦于没有正当理由。唯有寄希望提坦斯驻军的反对,以及在葬礼仪式制造恐怖事件,利用流血冲突煽动对立,结果惨遭失败。

    提坦斯倒是无需鼓动,一听到总督命令,一大帮鸡血上脑、高烧四十度的武夫立马冲进总督办公室,强烈抗议这个“怯懦的、不名誉的、向被征服者屈膝投降的可耻决定”,要求总督收回命令。其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坚决,大有总督不接受他们的金玉良言,大家唯有集体上吊以死明志的架势。

    温文尔雅的总督大人对此做出了通情达理的回应:大家的意见会听取,为了更加公正客观的收集意见,所有人到现场开会吧。

    紧接着,开会用的桌椅茶水就搬到了木桩林立的主干道上,顶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和成群蚊蝇,总督慢条斯理的要求每一位军人“尽可能详细”、“不遗漏任何微小细节”的按顺序发言,并且和军人们愉快的享用了午餐、晚餐、夜宵。

    第二天,提坦斯驻军召开动员大会,全体军人在会议上表示将遵守军人誓言,紧密团结在以总督阁下为核心的特区政府周围,坚决拥护对道路的清理整顿工作……

    还没等大家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准备在葬礼仪式上大显神通的活动家们房门被敲响了,各路查水表、送快递的专业人员上门服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家都在为守城勇士的葬礼奔忙,谁会知道或有时间关心监狱里一帮没有姓名、没有档案、只有编号的囚犯?

    直到此时,包括他们在内的破坏份子才意识到自己对罗兰.达尔克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总督产生了多大的认知偏差,但一切为时已晚。到了此时,哪怕再怎么不喜欢罗兰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干得非常漂亮,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如果他像提坦斯那样,放纵士兵杀人放火,用高压恐怖政策治理萨尔巴杜特区,短期内会获得一个看起来很平稳的特区,但破坏份子们会为得到无尽的兵源、各种支援而笑到发疯,他们必将看到查理曼侵略军淹死在反抗者学海里的那一幕。如果他太过怯懦,那么反抗势力的发展将不会得到遏制,他们将可以更从容得去踢查理曼佬的屁股。可罗兰两条路线都没有选,他巧妙地运用怀柔手段和最低限度的武力。缓和了双方的对立情绪。

    不会触及多数人的利益。大多只是一些表面功夫和姿态,但效果却好得出奇。趁着这股势头,罗兰有打出了一张新的牌——拆迁整改。

    这张牌打得太突然,把所有人都弄晕了。然后一部分大笑。一部分人摇头。

    那位总督毕竟太过年轻。成功了一两次,立即得意忘形了——这是大人物们的想法。老百姓们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只是默默回家准备砍刀、草叉、弓箭。等着拆迁队上门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就是什么都没学到——某人曾经如此评价,萨尔巴杜特区发生的事情一再证明了这种观点的正确性。

    拆迁队准时上门,“迎接”他们的民团也准时出现,然后……还是没有然后,准备誓死捍卫家园的民兵们欢呼着冲回家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细软,把能带走的所有一切全部打包带走。然后无比真诚热切的邀请拆迁队上门拆迁。

    不是拆迁队配备了操作系魔法师,把原本勇敢坚强的劳动人民变成了喜欢别人虐待蹂躏自己的抖m,人们是发自内心的欢迎拆迁队——为了高达100里佛尔银币的拆迁补偿和一张不断升值的“回迁凭证”。

    学拆迁哪家强?查理曼吕德斯找v.e……

    这不过是一句笑话,却也从侧面反应出v.e公司在拆迁行业的国际领头羊地位。从早年的断水决堤,到后来的野战炮拆迁,他们总是走在时代的前列,以持之以恒的精神不断更新拆迁技术。而“回迁凭证”正是最新的忽悠……不,交涉技术和地产开发经营模式。

    其中的细节操作和猫腻是老百姓们不知道也不关心的,但只有在节日才能见到肉食的贫苦人民们知道有人在高价收购回迁凭证,只用了一天,一张能获得相当于三间房屋大小土地的回迁凭证在黑市的价格翻了一番——200里佛尔,并且大有继续上涨的趋势,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卡斯蒂利亚农民是否爱他们的祖国,是的,就像爱母神一样热爱着。那他们是否愿意为保卫自己的家园和耕种这片土地的权力献出生命?毫无疑问,他们愿意。但在罗兰猛烈的银弹攻势和贫苦的生活之间,爱国主义之类的高尚情操只能往边上靠靠。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修建公共浴室、澡堂、花园广场、商店街、高级住宅区——地价上涨、住户增多——总督府收取高额租金,回收投资——周围区域的市民请愿进行拆迁——再次拆迁、开发——地价再次上涨……

    房地产带动商业兴旺,进而促进了各种需求,同时又吸收了社会青壮年劳动力,没有人闲着生事,社会治安趋于好转,反过来又增加了商业活动的动力。整个萨尔巴杜特区正朝着一个正循环迈进。

    查理曼本土很高兴,总督很高兴,投资者们很高兴,普通商户和老百姓也很高兴。只有最坚定的爱国者和破坏份子对特区欣欣向荣的景象投以憎恶和忧伤的视线。

    一个残暴贪婪的总督固然令人憎恨,但却是他们的事业所必须的,正因为有了“非打到不可的对象”,人们才能团结一致,舍身忘死地投身战斗。可一个温和且能力出色的总督,却是他们的噩梦。

    罗兰表现得非常好,通过一系列动作的引导,他成功淡化和掩饰了自己的侵略者身份,用真金白银和实际成果使绝大多数人从他的治理下获得好处。在他的严格命令下,提坦斯驻军整顿了军纪。除非遭到攻击需要自卫,否则不得随意使用武力。就算是执行任务需要也只能使用有限度的武力,必须尽可能避免造成无辜平民的伤亡。

    到目前为止,没有抢劫、没有杀人、没有强奸、没有军票……过去那些恶行仿佛一夜之间都从地表上消失了,只是查理曼老爷们还带着一贯的优越感,而且对卡斯蒂利亚人的习俗缺乏足够尊重。不过在卡斯蒂利亚人看来,这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作为对温和占领政策的回报,市民们对总督府的各项政令予以配合,怠工、罢工等社会**骤降至零。

    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在萨尔巴杜特区。占领军和市民之间的关系正在慢慢的缓和融洽之中。虽然基础比较薄弱,但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随着开发的不断深入,这里将成为“模范占领区”,经验将会推广到其它占领区。查理曼将彻底消化卡斯蒂利亚北部占领区。

    绝不能让事态演变成那样。

    与会者的想法一致。但面对罗兰堂堂正正的治理之道。他们赫然发现自己居然缺乏应对之道。

    说到底,像他们这般见光死的人物,又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呢?

    “……非常时期。只能采用非常手段。”

    “您是说……暗杀吗?”

    回答显得有些迟疑,一点也不像专干湿活之人应有的口吻。

    他们不是没想过暗杀,但这个念头被他们自己给否定掉了。不说别的,光是罗兰在诸多事件中的表现,还有财团毒辣的报复手段就足够让他们放弃暗杀的选项。

    “不是我们自己动手。”

    主位上的影子抬起头,摇曳的火光下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孔,龟裂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做出结论。

    “把总督的行程泄露出去,就让‘狐狸替我们来扫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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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茶水划过咽喉,芬芳从舌尖扩散开来,但即便是上等大吉岭红茶也无法将热量传递到心里,更无法冲淡焦虑和失望。

    翻阅着刚入手的国内信息简报,罗兰突然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查理曼政府中的有些人或许是真不知道或不想知道世界大势。在入侵卡斯蒂利亚之前,查理曼在大陆上实际处于局势不明、政策混乱、头脑不清的时期。好不容易从北方战线、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战争泥潭中脱身,结果又因为个别人和组织的一己之私,一脚踏进了卡斯蒂利亚。结果眼下不愿也不能和阿尔比昂或公国实现和解,又被塞雷斯和伊密尔所猜疑,更不能对幕后支持卡斯蒂利亚的诸国开战,最终只能在进退失距的困局中,选择“瓜达拉哈拉战役”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孤注一掷,试图摆脱困局。

    在此背景下,隶属黎塞留首相直辖的经济情报机构——经济调查部递交了5篇10册的《卡斯蒂利亚抗战力调查》,一直被查理曼政府列为“极密”级资料,只印刷了30份,其内容大致如下:

    1,到牧月为止,提坦斯所占领的卡斯蒂利亚北部都是工业重镇所在,但卡斯蒂利亚的经济结构还是以农业为主的农耕经济结构。因此,占领北方也不会削弱卡斯蒂利亚的抗战力量。因此,针对此一特点,拉拢卡斯蒂利亚农民实为上策;

    2,由于接连的失利,卡斯蒂利亚国内正在形成一直对外抗战的氛围,但同时为了弥补战争前期的损失以及扩充军备的负担,税率正在大幅上扬,青壮年劳动力被大量征召至前线。卡斯蒂利亚社会底层对骤然加重的负担多有不满情绪,整个国家正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下。

    3,战争需要的武器当然不能来自农村,但这对卡斯蒂利亚的抵抗来说是次要问题。现在他们正从阿尔比昂和公国补充武器。

    4,根据以上理由,两国间的战争已经不能用军事手段解决,只能以政治方式加以解决。

    以上就是《卡斯蒂利亚抗战力调查》的中心内容,当该报告提出时,提坦斯驻屯军司令部表示了“值得一听”的赞同意见,在会议后又指出“只有我们这些一线军人听到这个报告是不够的。应该让军部和内阁也听一听”。于是经济调查部马不停蹄地赶回国内,开始巡回报告。

    那么,军方和高层的态度又如何呢?在经济调查部的报告员在提坦斯总部竭力主张“政治解决”,讲得唇焦舌敝之际,一个青年参谋举手提问:“总之,需要攻略卡斯蒂利亚那些地区好呢?请指出要害地区。”

    “这个国家算完蛋了。”

    向来乐观的罗兰将报告丢在桌上,仰天长叹。

    但凡稍有理性常识之人,见到此种反应,都不难得出相同的结论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放在那个世界都是颠簸不破的真理。为了军人、政客、财阀的野心,牺牲总是必须的。不管牺牲的是人命、领土。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不用牺牲自己的利益、性命、前途,总是可以接受的。为了各自对未来的美好规划,战争是必需的。而“政治解决”不是。所以他们不需要这种“派不上用场”的建议。

    对这么一群满脑子疯狂念头。既愚蠢又顽固的家伙,还能指望什么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查理曼还有一些脑子清醒的人。不至于整个国家一路朝着毁灭的深渊划过去。

    “首相对特区的政绩颇为瞩目呢,特别是和解策略,他老人家表示有时间要亲自过来看看,然后以萨尔巴杜特区为样板,将这里的经验推广到所有占领区。”

    坐在罗兰肩头,q版李林歪着脖子打趣。

    “该说如你所愿吗?”

    罗兰的愿望是建立起一套迥异于现存制度的共存体系,这个特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理想试验田,各项政策在这里实验,通过对比结果将制度和思想扩散开,最终实现各种族、国家之间的共存。

    不是提坦斯式的“共荣共存”,不是诸国对南方岛国的殖民地,不是亚尔夫海姆式的“次等种族理应接受管理”,一套能真正让不同种族平等共存的体制。

    听上去似乎有过于理想化之嫌,但只要细心培养这颗种子,也可能有朝一日成为参天大树。

    不过,眼下还无法顾及遥远的未来,急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那些生产设备什么时候能到?”

    “下周,不能再快了,谁让你这里还没通火车来着?”

    “当初又是谁光顾着诈骗,结果铁路只修了10公里?”

    毫不留情的揶揄着养父,满是阴霾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迄今为止,罗兰都是用基础建设+地产投资热潮的方式带动特区的经济发展,但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些手段当成特区的长期发展方向,充其量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容易来的钱去的也快。罗兰对此深以为然,像这种靠热钱投资堆砌出来的繁荣是不可能长久的,光靠温和的占领政策和短期的经济景气还远远不够。

    就像沙子雕塑成的城堡,海浪一冲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真正实现长期繁荣,就必须有稳固的根基。

    这个根基,就是实体产业。

    就像亚尔夫海姆,虽然大多数人对财团雄厚的财力和强大的影响力印象深刻,但精灵阵营真正最大的资本并不是堆积如山的金币和强大的防卫军,而是一整套工业体系。倚靠强劲的研发创新和生产能力,精灵阵营在经济和技术两个领域都保持着绝对的领先,而后又将之转化为其它层面的优势利益。

    罗兰不认为李林会援助他一整套工业体系,卡斯蒂利亚国民的知识和专业技能水准也支撑不起那种高大上的玩意儿,他需要的是军需产业的相关生产设备。

    军需品和军火生产是工业生产中有名的高利润产业,依照提坦斯目前的弹药消耗,从国内生产装备,再运输到前线的做法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实际需求,且成本也太过高昂。因此以“满足前线需求”为理由,利用萨尔巴杜优越的地理位置兴建一些工厂,既能够说服上层,也能避免触及财团利益,招致杯葛阻挠。

    当然,罗兰不会认为光靠当军需供应商就能保证长期繁荣,这只是这是启动产业发展的第一步。军需产业的发展将会带动起其他民用生产企业,最终使得萨尔巴杜成为一个制造中心,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产品。都能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在另一个世界,这种策略曾经获得过成功,一度被米国鬼畜炸成一片废墟的日本,正是靠着朝鲜战争的巨大军需订单捞到了第一桶金,为日后的经济奇迹奠定基础。

    罗兰能否再现这一案例?就目前来看,他有很大机会。

    不过——

    “你可要小心一点呐。”

    “怎么了?”

    “下周,第四王子殿下将会抵达萨尔巴杜城。”

    李林勾起嘴角,悠悠说到:

    “你不觉得,对心怀不轨者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动手机会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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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