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远征终结(七)
精灵们很感谢王太子的激进行为,同时也没忘记,王太子这个行为表面上似乎是为了增加国家对属地的控制,本质上则是针对财团的。
从地里上看,这两个地区都与财团的核心大本营——阿让托拉通接壤,在“万一有事”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从侧翼发起突然袭击。即便进展不顺,从这些产粮区征集、调度粮食也更加容易。最后,这里处于v.e公司的势力范围之外,王太子在这里几乎不会受到挚肘,可以在较少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将这里建设成针对阿让托拉通的基地。
一般人很难理解,向来无孔不入的财团居然会放弃尽在咫尺的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事实上,当中的原因非常复杂。
直接的原因是查理曼的经济政策,由于那条内部海关线的存在,任何在属地建立工业的企图都会遭受沉重打击,即便有办法绕开条条框框的限制,但属地的贵族和居民本身对财团也颇多抵触,考虑到相关成本,财团事实上放弃了经营属地的打算。
另一个不能说的原因是,这是财团为王太子精心准备的诱饵——一个看上去很可口,实际上会把他给噎死的毒饵。
对现代军队来说,没有全套工业体系支撑是无法持续作战的,为了维持他的军队,王太子势必要对属地进行工业化。但没有技术和资金的支持,要想把两个农业重镇变成工业地带谈何容易。唯一的方法是牺牲农业、轻工业的发展,降低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就是苏联曾经走过的道路,才有可能做到。然而谁都清楚,那条道路靠行政命令和政治手段是难以推行的,属地上下一定会竭力抵制,财团也会串联相关利益者进行反对,最终一定会无疾而终。
和平的方式注定会失败,那么留给王太子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依靠刺刀和大炮去推行他的“现代化改革”。
“王太子把所有公开的、潜在的反对者送进监狱后,迅速把他最精干的部下送去了属地,现在王冠领的运作是靠四根支柱维持的——站着的军队。坐着的官吏。跪着的神父和无孔不入的秘密警察。”
布仑希尔一边念一边摇头,亚尔夫海姆的自由派总是指责执政官过于独断专行,称他为“独裁者”,他们真应该去王冠领看看王太子干得那些“伟业”。见识一下什么叫“独夫民贼”。
那位海瑙将军开始实行军管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发王太子的赦令。赦令第一条的内容几乎让整个王冠领惊掉了下巴。
“……即日起,‘一旦发现图谋不轨的可疑人物,必须向军队或警察报告。’和‘报告亲属的行动’成为王冠领所有领民的神圣法定义务。任何人都必须履行该义务,否则按军法论处……”
布仑希尔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神色古怪,仿佛看见什么珍禽异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一句话。
“天才。他不去干特务简直是浪费人才。”
“看上去,那位殿下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政策有多不受欢迎,索性也不浪费时间拐弯抹角了。”
李林的笑容没有分毫变化,王太子的惊人之举一点也不令他感到意外。
身为一个年轻的强权主义者,王太子根本不会拒绝加强秘密警察恐怖统治的诱惑,在赦令颁布的当天,布达城里就多了一个名叫“国家保安部(a)”,简称“阿弗欧(avo)”的特务机关。这个部门由投靠王太子的王冠领将军彼得.加博尔指挥,受海瑙将军的直接领导。其下辖三股力量:政治侦探、穿蓝制服的保安部队和穿绿制服的“边境部队”,即边防军。
三股力量中,最精锐的莫过于保安部队,其征兵标准几乎和纳粹党卫军挑选“纯种雅利安人”的标准一样严格,除了对身体素质的严苛要求之外,还要经历复杂的政治审查,只有最死忠于查理曼和王太子的才能进入保安部队,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配发精良武器。
边境部队的职责是驻守边境,但他们的任务不是防止外国人进入王冠领,而是制止王冠领的人们离开。从报告上来看,他们已经封闭了边界,并试图沿着边界建立起包括3公尺高的墙、巡逻队、岗哨炮楼、触发式半自律术式在内的一整套封锁体系,一但建设完成,恐怕无人能翻越那道“错误思想防卫墙”前往查理曼本土或是其他国家。
至于政治侦探……和史塔西打过不少交道的布仑希尔也对这群人渣感到齿冷。这些人在进入王冠领之前,早已练就了一身抓捕、审讯和拷打犯人的本领,他们四处搜捕对占领政策不满者以及独立主义者,每捕获一名即可得奖。被捕人员被送进链子桥广场尚在建设中的阿弗欧总部,为了不惊扰在此办公的职员,一开始拷打都在地下室进行,但只用两天时间,地下刑讯室便已不敷使用,改为大楼的第四层、第五层进行,同时建设新的牢房。
政治侦探对牢房的使用只能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一旦牢房建成,立刻就有被捕人员关押其中,而这时隔壁牢房可能还在修建!就这样,布达城被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真是天才,我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汇能形容那位殿下了。”
“独裁者、自大狂、妄想症患者,很多词语可以用在他身上,不过这和我们都没关系。”
李林耸耸肩,从放在办公桌边上的餐车里拿出茶杯,一边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一边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到:
“赦令的第二部分。关于粮食专卖的内容。看完那个后,你会对王太子的天才头脑有更加深刻的认知。”
“这……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了几行字后,布仑希尔苦笑着摇头,这次她真的是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王太子和他那群高参们的愚蠢行为了。
谁都清楚,没有军队,王太子的任何计划都不能得到施展;而没有粮食,即使有军队,王太子能干的事情也不多。为了支撑工业化,王太子决定牺牲属地的农业和轻工业,但他同时也要维持前线和本土的粮食供应。以免招来本国其它政治势力的责难。偏偏两者是一对无法调和矛盾,选择一边势必要放弃另一边。结果路易殿下再次发挥他的超常思维,断然决定用非常手段来解决这个矛盾。
赦令第二部分:即日起实行粮食专卖,赦令在王冠领各地颁布一周之内。每个粮食持有者必须将种子粮和下次收获前的定额消耗量之外的全部余粮呈报交售。任何囤积粮食者都将遭到军事管制当局恐怖无情的惩罚;凡有余粮而不把余粮运到收粮站者。一律视为查理曼和全体人类的敌人。判处死刑或10年以上苦役,没收全部财产,家人永久驱逐出村社。
仿佛是还嫌这不够刺激王冠领人民似的。赦令还加注了一段内容——政府将用军票支付收购粮食的费用,拒绝接受军票者与抗拒征粮者同罪……
“除了造反,我已经想不出王冠领的人们还能有什么选择了。”
布仑希尔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剩下禁止集会、禁止评论国家事务,禁止拿查理曼和查理曼王族开玩笑之类的条陈,她已经没兴趣看下去。
仅仅第一条和第二条就足以彻底激怒王冠领的人们,剩下的玩意儿不过是些添头。
一直以来,王冠领的人民都还算是比较听话的属地人民,他们对统治者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要求他们不要瞎折腾,给大家制造贫困和饥饿而已。至于独立什么的,那是老爷们的事情,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一日三餐的着落。
然而,路易王太子的政策不光打击了他们的自尊心,还打算抢走他们赖以生存的那点粮食,在这种残酷的高压管制措施下,除了造反,他们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李林的看法与之类似,但有一个地方有所保留。
“他们必定会造反,这是迟早的问题,但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晃荡一下手里的茶杯,李林意味深长的说到:
“下达这些指令的,是王太子。”
“没错,下命令的确实是王太子……”
布伦希尔不明白李林想表达什么,谁都知道这些都是路易殿下的杰作……
然后,她明白了。
“您是说,查理曼会把责任全推给王太子?”
“如果是黎塞留拿主意,一定会这么干。”
由于全世界自古以来流传的王权思想,查理曼国王在本国和属地人民心目中是一种“抑强扶弱”的百姓的慈父形象。因此在被逼到墙角后,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慈父”身上。希望用上书国王的方式,制止王太子的暴戾统治。也正是顾忌到这种情形,王太子迅速封闭了边界,防止有人去吕德斯告状。
既然百姓还保有一丝希望,情势又确实很危急,让那位冷面红衣主教抉择,他一定会选择某种程度牺牲王太子,来换取属地对查理曼的忠诚和服从。
“这样也好,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由查理曼自己来杀掉这个幻想吧。”
“原来如此。”
一直以来,史塔西都在属地秘密物色可以给查理曼添乱的人物,并且获得了一定成果。但只要广大人民还抱着那一丝幻想,他们对叛乱的支持就会有所保留,亚尔夫海姆期望看到的动乱就难以实现。
既然如此,不管他们就可以了。
帮助他们纯属浪费时间和资源,让他们怀抱着幻想更有利于实现精灵阵营的目标。
希望乃是绝望的前奏曲。
只要对“慈父”出手结束暴政的期待越大,那份希望粉碎时更会带来无尽的灰心与绝望,人们指责的对象将从王太子和他周围的专横官僚直接转向查理曼和查理四世本身,无尽的憎恨将化为一场以民族独立和废除王制为诉求的暴力革命狂飙,而为了扑灭革命瘟疫,各国王室势必联手进行武力镇压,这又会进一步撕裂人类阵营内部的认同。
正因为如此,李林才会选择放手。任由那些愚民自己往气球里塞入希望和幻想,等待适当的时机,为这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送上一针就行了。
为了明天的绝望,为了下一场战争,为了下下场战争,悉心培养今天的绝望和仇恨。
这很合理,真的,非常合理,可说是非常符合李林风格的思维。
“虽然有点抱歉……就让我们欣赏一下,王冠领的诸位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摇晃着白瓷茶杯,亚尔夫海姆执政官无情、残酷地露出微笑。(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八)
“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墙(mauer)’的玩意儿。”
从炮队镜前挪开视线,躲在隐蔽掩体里的维尔纳.贝斯特博士发出一声感慨。
在智慧生物的历史中,筑起的墙大体有两种:一是物质上的墙,看得见,摸得着;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之墙。
横亘在贝斯特博士面前,被称为“内部边界线”或曰“错误思想防卫墙”的这道墙却有点特殊,首先这是一道物质上存在的墙,同时它正在慢慢变成一道精神上的高墙,物理上的隔离、间隔作用正在对被分割者的思想、意识、观念、精神产生重要影响,迟早有一天,墙的两边会彻底分裂,给这个国家和筑墙的人带来深重的灾难。
这是一个悲剧,即使贝斯特博士是个精灵,是史塔西成员,还是专门为了观察这出悲剧而被派遣到这里的。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修养良好的正派者,他依然很难像他的部分同胞那样喜大普奔。不过他也不打算对人类的内政过多发表看法,更不要说去改变什么,对贝斯特博士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本职工作——记录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学习、探讨其中的经验教训,为亚尔夫海姆将来制定占领政策积累经验。
即便如此,看着那堵“墙”,博士依然会生出众多感慨。
说是“墙”,但从学术观点来看,称之为“隔离体系”比较贴切。除了少数用水泥预制板搭建。确实可称之为“墙”的部分,大部分区块只是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临时摆设的铁栅栏、铁拒马,加上一些壕沟、岗亭哨卡和炮楼式的瞭望塔。不少地区有大段大段的缺口,让整个“内部边界”看上去稀稀拉拉的,似乎穿越这条简陋的隔离带并非什么难事。
抱着这种想法试图闯关的家伙必死无疑——就像那些挂在柱子上的尸体一样。
他们都是试图偷偷穿越“墙”的失败者,与粗疏的外表不同,王太子为编织这道天罗地网做了不少准备,包括屋子储备、人员配置以及“试图翻墙者格杀勿论”的命令,使之很快就开始发挥预想中的作用。一部分闯关者被触发型陷阱术式和火枪当场击毙,另一部分没有立刻死亡。但他们很快就会羡慕已经死去的人。为了起到警告作用。守卫“墙”的查理曼士兵禁止任何人施以援手,直到倒下的人一直流血致死,然后再把尸体收集起来挂在边界柱子上。
就在昨天,贝斯特博士还亲眼目睹了惨绝人寰的一幕: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孩子在众多农民的陪伴下。跪在守卫边界的士兵面前苦苦哀求让她前往边界另一边:她已经快要临盆了。他的丈夫被征召到了前线。至今没有音讯,最近的医生在边界另一端的村子里,如果不能放她过去。那么请士兵们放医生过来。全体村民也肯切的表示愿意为这个孕妇做保。驻守在此的大兵也是从农村招募来的淳朴年轻人,也不打算为难这个可怜的女人,更不愿招惹众怒。但就在他们准备网开一面的时候,视察“反错误思想墙”的海瑙将军驾临了。
这位严苛、专横的将军不问缘由,严词拒绝了村民的请求,命令士兵把这些“不知好歹的乡巴佬”全部赶走。就在将军准备离开的时候,孕妇的两个孩子不知是害怕还是情绪激动,拦在了将军前面,结果那匹马受惊把海瑙摔了下来。恼羞成怒的海瑙用魔法将一个孩子丢进了河里,禁止任何人施救,并且命令所有村民不准离开、闭上眼睛或者扭头,看着那个孩子最终淹死在河里的全部过程。接下来又对被吓晕过去的孕妇施以绞刑,充当垫脚椅的就是她另一个孩子——支撑着母亲和还未降生的弟弟妹妹的全部重量,那个10岁孩子支撑了一天一夜,最后因为饥渴昏了过去,醒来时看见僵硬的母亲和母亲脚下连着脐带的死胎后,这个孩子疯了……
与血腥暴行相比,一家人和他们的儿女在边境部队的严厉监视下,向边境另一边的祖父母挥手致意的景象虽然没那么震撼,但每每看见这一幕,不光是贝斯特博士本人,就连陪同博士进行记录的史塔西干员也不禁摇头。
博士不知道人类自己对此如何看待,在他看来,不论“墙”的策划者原本用意是什么,这一桩桩罪行足以把他和他设计出的“墙”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不过他们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反而投入更多精力和资源来完善这道“内部边界线”,包括更多的栅栏、触发型、感应型术式、闪电结界、反车辆壕沟、铁蒺藜、驯化危险种、守备部队、瞭望塔……其中居然还包括v.e公司专为小型监狱提供的75型“防卫墙”——一种3.6公尺高、1.2公尺宽的水泥墙体组件,组件顶部安装有30公分直径的污水管道,管道十分光滑,翻越者无处借力。此外,这些人还着手研究一种“自动射击装置”,计划安装在墙体上,依靠感应人的脚步震动的术式,操纵联动的燧发枪瞄准射击。
“不管怎么说,这种做法都太过极端了,原本王冠领人民对查理曼还有不少认同感,但最近的征粮行动中伴随的大量谋杀、抢劫、强奸、敲诈行为,加上建立起一道墙把所有人囚禁起来的措施,已经极大动摇了这里的居民对查理曼的信任度,进而引发一系列对宗主国和王室的怀疑和关注,试图穿越“墙”的人和心怀不满的人在不断增多,在未来某个时候,这可能会……”
正当贝斯特博士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之际,助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搁下钢笔,博士又一次把眼睛贴上炮队镜,接着,他的表情变成了难以置信。
一大队男人正不断逼近“墙”,守备队已经举起了枪,而在大兵们身后的丛林里,一对母子正在狂奔。
在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怒吼中,那两个人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吕德斯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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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瞧瞧,嗯……”
法芙娜看了一会儿。把罗兰的衣领拉直。又拉了拉两边的肩章。
“好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女士们会为你疯狂的,找您决斗的男士也不会少。”
罗兰苦笑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享受完最后一顿黑暗料理才过去一个小时。即便他生命力惊人。并且用墨镜和舌套来防止瞎眼烂舌。但在养父的手艺面前还是败下阵来。眼下光是保持清醒就很勉强了,用来说话的多余力气更是一丝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安心在床上休息。就在刚才,王家海军派人将他的军服和军衔送了过来,他需要立即试穿,以便裁缝对细节进行修改。再过2天他就要和慰问团一起出发,留给裁缝的时间不算多。
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张苍白脸孔的海军少校,罗兰又是一阵无力。
他作为护卫陪同密涅瓦前往前线的提案很轻松的的就通过了,黎塞留首相和王室都乐见这个代表他们和财团达成妥协的政治仪式,对提案打开绿灯。不过在具体操作的细节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之外的麻烦:即罗兰该用什么身份陪同?
一般人会觉得很奇怪,为保护未婚妻充当护卫既浪漫又合情合理,还需要纠结什么身份?事实上,里面还是有不少道道的。
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从法理意义上来说,罗兰还是平民。
对贵族和军人们来说,堂堂一国公主让一介平民来保护——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浪漫。贵族们觉得这是破坏规矩和体统,军人们则担心被人认为军队战斗力严重不足,居然需要民间人士来护卫王女和众多小姐的安全,这会让他们感到鸭梨山大……
必须给罗兰一个能被大家接受的身份,这是大家的一致意见,但给什么身份好——这个问题再度引发了争议。贵族们坚决拒绝授予罗兰爵位,哪怕是一个临时的骑士身份也不行,因为这不符合“规矩”,要等到罗兰毕业,或者和王女殿下完婚,授予贵族头衔才“顺理成章”。军队对临时授予军衔也颇多意见,依照慰问团的等级,陪同的护卫至少是校官级别,可尽管军队里不乏靠裙带关系成为军官的事情,但那是“自己人”,罗兰却不是,况且一般进入军队都是从尉官干起,让一个没在军队里待过一天的富二代一下成为少校?军队里那些巴巴的盼望着晋升的军官会全部气疯的。
连续吵了三天之后,最后考虑到今后可能还有类似机会,军队妥协了,于是争吵转移到军队内部去了。
陆军态度很明确,他们和财团关系不好,这事他们爱莫能助。由于这是纯粹的陆地行动,海军军衔似乎也不适合。提坦斯倒是表示咱们关系那谁跟谁呐,招呼一声,别说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少校)的四颗钻,就是旗队长(上校)的橡树叶也是小意思啦。不过考虑到当前微妙的局势,这份容易让人无限遐想的盛情还是被婉拒了。
最后商量来,研究去,最后的结果是海军胜出,罗兰成了光荣的海军……陆战队临时少校,指挥一队海军“特2式内火艇”和一个陆战营,对慰问团提供护卫。
这是最好的方案。
由于争夺资源以及各自背后集团的纠纷,陆军海军一直“斗法”不断,陆军以内河强渡需求的名义,偷偷摸摸搞自己的“陆军水上部队”,海军也借陆战队之名,搞自己的“陆战队骑兵”、“陆战铳队”、“陆战炮队”。当陆军偷偷摸摸搞自己的“陆军水上载重器具”——为了避免和“海”、“船”之类的词汇沾边,陆军这样称呼他们的战舰。作为回应,海军也搞出了所谓的“特二式内火艇”——对海军来说,使用“陆”、“车”这类的词汇同样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他们这么称呼自己的武装列车……
对这种近乎神经错乱的对抗,除了苦笑,罗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亚尔夫海姆防卫军三军同样存在内耗,分配资源的会议打成一团也是常有的事情,要不是有严格的禁令,将军上校们早就把冲锋枪、手榴弹、迫击炮之类的家伙扛进会议室,让这些铁疙瘩来发言了。
可就算如此,防卫军依然稳步向前,这应该归结为其最高领导的手腕?还是其独特的制度化矛盾调解机制?对此尚未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也很难做出评论。
对罗兰来说,这些问题暂时可以先放一放,他必须先投入全部精力应对这次旅行。(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九)
远看像个大海龟,近看5对驱动轮。
这是罗兰对“特二式内火艇”最直观的感想,也是大多数人对这种挂着“艇”的狗头,实质上就是火车的玩意儿的感想。
为了尽可能突出“艇”的特征,汲取失败的特一式内火艇的经验,特二式内火艇被设计得极具流线型,这种接近船底的外形使得行驶时正面遭遇的阻力将会降低,不光对正常行驶起到正面作用,对满足涉水甚至水下行驶之类“骇人听闻”的特殊要求也颇多助益。为了满足上述匪夷所思的构想,列车车厢也进行专门改装,密封、耐压措施相当完备。付出的代价则是制造成本急剧上升,一列特二式内火艇连车厢的造价足够生产5列52型机车以及数百节一等客运车厢,加上为了坚持“海军至上”的理念,这种特殊机车的生产制造全部由圣纳泽尔的造船厂来完成,到目前为止,整个查理曼也只制造了两列而已。
提供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备来满足慰问团的出行,足以说明这次旅行的受重视程度,站台上已经占满了高官显贵和各界代表,火车站内外被摇动小旗欢呼的人群填满,里面除了热情的爱国者和真诚祝愿亲人平安归来的市民之外,还有不少人是奔着“美少女慰问团”的名头特意赶来饱眼福的,下流猥亵的口哨和热情欢呼混在一起,不断冲击奥赛火车站的玻璃。
今天到场参加慰问团出发仪式的海军将校们个个精神抖擞,罗兰注意到。这些人眼睛正在“内火艇”和陆军军官之间来回游移,表情严肃认真,嘴角噙着冷笑。而陆军那边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藏着拳头的袖管抖个不停,个别人还在不断数轮子……
显然,陆军将校们终于回忆起一度被5对轮子压迫预算的恐怖以及被海军插手陆地的屈辱,这是卑劣的海军对伟大陆军的严重挑衅和羞辱,陆军必须还以颜色。不过眼下并非适合还击的场合,他们必须忍耐,再过一段时间。陆军的“水上飞兽起降平台”就会完成。到那时候……
看着两帮人在那边别苗头,罗兰只有叹气,军种之争并非全然是坏事,可折腾到这种地步那就是病了。得吃药。可偏偏这两帮人摆明了放弃治疗……他也只好把视线从俩群乌眼鸡身上转移到演讲台上。
红衣主教正在论述眼下这场战争的重要意义。尽管说的都是些官样文章。不过倒也算是优秀的演讲,至少没什么错误。只是首相大人的人缘实在不咋地,包括国王在内。绝大多数人只是保持着神圣庄严的表情和涣散的目光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至于黎大主教的演讲到底被听进去多少,恐怕只有母神知道了。
不过,这种状态也快结束了。
随着黎塞留“伟大光荣的人类阵营必将获得胜利,我们神圣的信仰和国家万岁”的结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散乱的思维重新回到正轨,每个人都振作精神盯着半圆形状的演讲台。
一位身穿礼服的少女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几乎是立刻,站台的杂音消失了,接着让人进入肃静状态的无形之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先是站台,再是候车大厅,最后连广场外的鼎沸人声也渐渐降低。
站台周围的人都自动放低身段,王公贵族、神官军人、社会代表全都微微欠身行礼,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情况,但他们也能感觉到仿佛置身于圣堂接受心灵般的洗涤。
“她”来了——
无法看见,但心灵却如此告诉群众们,仿佛看见正在走近演讲台的轻盈步姿。
没有任何瑕疵,不曾沾染任何污秽,作为人类代表全心侍奉母神的女孩。
“感谢查理曼的诸位。”
一片寂静中,温柔圣洁的声音在车站内回荡,身穿白色丝绸长袍,头戴金色饰冠,少女在胸前划过十字,微微举起双手。
“感谢为了信仰、幸福、和平以及一切美好事物聚集至此,为此奉献的人们。”
人群骚动起来。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感谢,不论是国王、大主教的演讲,都是一口一个“我们应该”、“我们必须”,,从不存在对低层人民的感谢,人们对此也毫不怀疑。
拥有魔法才能和古老血统的王族、贵族是统治者,是仅次于母神的存在,没有魔法之力加护的人是弱者,被高贵的存在所庇护和统治。这就是真理,没有接受任何质疑的余地。如同日升日落、生生死死一般,理所当然且不容违背。
可是——
“这是微不足道的我所做的微不足道的感谢,与伟大的创始之神相比,我乃微不足道的人类,与我们面对的战争情景相比,这是微不足道的感谢。”
还来不及产生感想,清脆悦耳的女声将一幅幅画卷送入人们的思维之中。
“……那些勇敢的人们站在遥远的前线,守护着祖先们自古以来耕种的土地,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在家乡祈祷——正如在场的大家一般,衷心祝愿亲人平安归来。少女们在欢笑,孩童们在嬉戏。”
逐渐扩大的骚动掺入温馨和安宁的色彩,紧接着——
“可是,残酷的乌云依旧盘旋在北方的土地上,一批批野蛮的、听话的兽人士兵,好像蝗虫一样不断涌现。只要时机一到,他们便会爬出巢穴,去作践、去糟蹋。把灾难和屠杀散布到他们所能触及的每一寸土地上,把恐怖的暴雨向全人类倾泻……”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
毫无预兆的沉默令民众感到焦虑。他们伸长脖子朝绝对看不见的演讲台张望,骚动变得激烈起来。
就在这时,仿佛算好了这个时候,少女再度用开朗的声音开口道:
“吸取了通过残酷的经验得来的教训,诸国勇敢的战士们团结在了一起,被神所眷顾的人们站在了一起。只要一息尚存、力量还在,就齐心协力打击敌人吧!”
深深吸进一口气,少女高举双手,为送行仪式奉上了最**。
“愿全能的母神给予你们最优厚的赐福。”
她用流利的查理曼语说道,目光充满感情。
泪水顺着人们的脸颊流了下来。刹那间。沸腾的感情在奥赛车站炸裂了。
数万人欢呼鼓掌掀起带有巨大热量的海啸,身处这股能量冲击之外的罗兰也为之惊讶。
为人们表现出来的热情惊讶,也为圣女.姬艾尔的表现感到意外。
的确,这位圣女殿下很美。容貌上和狄安娜有几个共同之处。但经历时间和经历琢磨的美貌更为光彩动人。但却丝毫不显妖艳,反倒让人容易产生保护欲。
同时,他也对眼前这一幕感到似曾相识。
无法连贯成句的呐喊。如同波涛般连绵不断响起,不计其数的男女老少挥舞着双手,有些人泪流满面,有些人喜笑颜开,有些人过于激动晕倒在地,更多的人为了能靠近演讲台不断涌动着。
真的,非常相似——
和某人出现在亚尔夫海姆评议会大厦的阳台上,对成千上万精灵演讲时所出现的场景,极其相似。
狂热;
亢奋;
单方面的奉献;
熔化在共鸣里的思考。
在这些表现上,两者几乎没什么不同。但进一步思考,又会发现一些差异。
除了种族和思考方向的差异之外,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自我意识和理性的多少”。
大多数精灵的确狂热的崇拜并拥护执政官,但他们清楚自己是服从谁,李林的能力和功绩是什么样的,自己的行动有什么意义,通过理解和确信这些事情,他们在热情之余也抱有冷静。另一方面,李林虽然做事独断专行,决定了的事情几乎没有改变的余地,但他并不抗拒有人提意见,也不在意提意见的对象。双方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对等的互动,从而使精灵们三呼万岁的同时,也保留了思考的余地。
可眼前的火热风景却不一样。
聚集在车站里的民众身上只存在“狂热”,他们发烫的脑袋里只剩下盲从和激昂,这阵阵连意义都无法表达,边上之人都快要被逼退的呐喊就是证据。
以现在的状况,假如那位圣女张口说出“去死”的命令,也会有人带着感激淋涕的表情照办。
这听起来有点像邪教,不过邪教本来就是宗教极端化的形态。就算是自诩唯一传承神之真理的教会,也在母神的名义下干出过不少可怕的事情。所以这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不安在心中蠢蠢欲动。
(以神的名义……)
心里叨念着有着异常重量的词汇,罗兰用余光在观礼台上搜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养父的身姿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莫名安心了片刻,下一刻却又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的确,这个舞台的主角并非李林,可为何他的存在感如此稀薄?
他并非无关人士,反而是重要参与者,可如果不是偶然想起,刻意去搜寻他,甚至会忘记他也是今天参与送行的来宾。
为何?
是因为他永远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因此并未真正站上舞台?
似乎是这样,但又似乎不是。
他确实很客观,但那个眼神和从观众席上的投来的视线有明显的不同,可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呢……
怀揣着疑问,那张面具一般的笑脸渐渐从罗兰眼前淡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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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血压各项指标无异常。
脑量子波,无异常。
波长分析、比对,结果:正在疑问。
在疑问什么,为何疑问。
——对眼前的风景产生了疑问吗?
像是答案,也像是反问。
或许罗兰可以理解,但无法具体描述出他产生违和的根源,但李林却很清楚。
数以万计、十万计、百万计甚至更多的人,为了一个价值观和目的,不顾一切的奉献人生——人类本能中强调个体意识的部分会对此发生排斥反应。
如果那是每个个体人类自己思考、选择所造就的结果,罗兰倒还不会那么反应强烈,可由于本性以及受教育的环境,他对洗脑、煽动之类手段强制统一起来的盲从有着异乎寻常的反感。面对群众如此轻易的抛弃思考,像家畜一样服从宗教教义的狂信徒行为,他的感觉当然不可能会好。
这是好事,意味着他和李拿度之间的相似程度进一步提高。
这也是一桩不那么好的事,意味着接下来他的行动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毕竟他要和那位能轻易煽动数万人变成暴徒的圣女相处好几天。他的价值观、意识形态万一暴露,很难保证那位圣女会采取什么回应措施。要是被认定成“异端”的话,那可就不是“麻烦”这么简单了。
为了预防这种事态,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但突发状况的可能终究存在,王冠领的计划已经进入……
——没有问题。
截断过于深入的复数思考回路,李林笃定的下了结论。
——即便发生万一,按照应急处理既可。(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
“——那是什么?”
被身旁的幼子一问,挥舞手杖驱赶羊群的父亲抬头望向传来呼啸的南方。
此刻已近傍晚时分,再过一个小时夜幕就将落下。父亲、孩子、两头忠实老迈牧羊犬正将咩咩叫的绵羊赶回村子,然后从南方的白桦树林里,一个异形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那可不是什么野兽,那东西没有像是四肢的部分,反倒像是巨大的绿色甲虫,有着奇妙的圆润轮廓,披着鲜红的晚霞,一边喷着烟,一边发出怪叫高速前进。
父亲反射性地抓住腰间的猎刀,他以为那是某种未见过的危险种,本能的摆出了防御姿态。然后,他又放松了全身的力量。
“那是……”
他看见那东西身后拖着的长长“身体”,那上面有明亮的窗户,里面释放出远比油灯、蜡烛更为明亮的光芒,可以清晰的看见衣着华丽的年轻女性正坐在里面享受晚餐,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原来是机车啊。”
牧羊人将手从刀把上挪开,朝列车车厢上闪闪发亮的圣纹和母神绘像快速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别怕,那并不是可怕的东西。”
“但是……”
幼子并未因为父亲的话放松下来,他也见过一两回机车,但这种奇怪的外形显然和记忆中的图像无法匹配。
“那是去北方前线,慰问和兽人作战的战士们的。大概是为了防备那些长毛怪物偷袭,所以样子和普通的机车不一样吧。”
“是这样吗?”
朝傻愣愣仰望自己的儿子点点头,牧羊人继续说到:
“前不久到城里去的时候,阿尔风斯的大儿子不是说了么?圣女殿下要带着很多大户人家的姑娘去前线,给士兵们带去所有人的祝福吗?应该错不了的。”
不再抱有任何一问,牧羊人带着儿子和两条老狗继续赶着羊群踏上归途,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晚餐也该准备好了,正好,就用“看见圣女殿下乘坐的机车”来当做下酒助兴的话题吧。
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牧羊人在一头脱团的绵羊屁股上敲了一下。嘴里哼起了乡间俚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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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做的非常完美,这是李林的优点,也是v.e公司的特色。
为了满足王家海军匪夷所思的要求。公司投入了不少技术力量。包括输出功率是常规型号2倍的大功率引擎。在车厢外壳内侧敷设了装甲后,并且加挂几节特殊车厢后,列车依然能保持高速行驶。而为了满足尊贵乘客们的需求。旅行车厢也按照齐柏林飞船的等级进行布置,新古典主义风格的装修给人一种移动宫廷般的感觉。在舒适之余,安全也没有忽视——除了标配的花洒灭火装置、灭火器、抽风装置外,还在车窗位置安装了可升降的装甲板,只要车长踩下紧急踏板,15mm厚的装甲板就会升起,保护乘客。
如果再把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和列车前后部的武装车厢考虑进去,真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想要拿下这辆列车至少要一个步兵团,外带一个骑兵营,并且得到充分的情报与后勤支援——这种国家级别的行动是不可能发生在这趟列车上的,至少就目前的政治态势来看,没有那个可能。
至于拔掉道钉,或者在铁轨上埋设炸弹之类的设想,在这辆配置了大量感应术式和铁路修缮器材的列车面前具值得商榷,更何况,还有“那些家伙”在——
“调味料放太多了,肉食太多啦,这样很影响身体健康指数,对身材的保持也很不利哦。”
“闭嘴,平时都吃工作餐,难得吃顿好的,不吃够本怎么行?”
“你是多少年没好好吃顿饭了?”
“吵死了,乖乖吃饭啊。”
“是啊,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吃饭吧?”
花螳螂;
兜虫;
蝎;
巨针蚁;
冠以虫之名的杀手集团“arachnid”之中的精锐,一只“虫”的战斗力足以匹敌一小队人类士兵,这样的“虫”配置了4名。
此等战斗力面前,不可能存在意外。
既然如此——
“张开嘴~~~~~~”
全身肌肉紧绷,额头和腋下不断渗出冷汗,空气中的静电已经强到让皮肤麻痹,痉挛的嘴巴似张非张。
“这个是人家特意为罗兰做的啦,尝尝看嘛。”
少女热情的举着餐叉,上面插着一块金黄色的烤羊排,正释放着诱人的芳香,周围的视线变得更加危险和灼热。
为什么诺娜会来这里啊?!!!
不知道是血液内野兽部分的影响,还是在军校内接受的教育对人格产生影响,又或者是进入思春期后特有的奔赴,总之诺娜热衷于表达自己对罗兰的好感,并且对此毫不掩饰。
她对放闪光弹瞎人眼倒是无所谓,可罗兰有所谓!这已经关乎他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知道吗?”
葛洛莉亚一边微笑,一边不断给餐刀加力,鲜红的牛排被剁成了无数碎块。
“过去抓到偷腥的野猫,都是扔进河里淹死哦。”
“真是好办法,也是好时代啊。”
“同感。”
“稍微有点残忍,但确实能起到威慑效果呢。”
嘴角微微扭曲,薇妮娅、法芙娜、蜘蛛一道朝罗兰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个列车……是修罗列车吗?)
被各种属性的美丽女孩包围——作为男人理当对此欢呼雀跃,然而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罗兰在男女之事的问题上格外古板。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情况都克制再克制,第一次就和复数的女孩发生关系什么的根本不敢去想。
再说,以眼下这种情况,根本是随便动一下都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险,对谁出手什么的……能留下全尸就不错了。
“来,罗兰,一点不剩的吃下去哦。”
“不,不必了。呃……”
不断往腹部使力,避免发出露陷的声音,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端正坐姿。罗兰问到:
“为什么诺娜会在这里?”
眼下没有战争。但身为各种新型装甲车辆甚至大型机动兵器的测试驾驶员,诺娜也不会空闲到能随意混上这列特别列车才对。
当中必然有某人的牵线搭桥,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单纯只是想要制造修罗场?
绝不可能。
在表象之外,李林一定还有别的安排。
“……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圣女殿下吧?”
认输般耸耸肩。诺娜在罗兰耳边小声呢喃到。声音极度冷静。
“看过站台上的表演,你也明白吧,那位圣女可比你的未婚妻麻烦多了。不留神的话,可是会被卷进教会、查理曼和财团之间的权力斗争。”
装出亲昵的姿势,压低声音说话,这是为了防止葛洛莉亚她们听见这些话语。
作为信徒,这种大不敬的话语难免会让她们反感,如果泄露到社会上更是麻烦之极,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
李林对教会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和这群狂信徒搞好关系。
偶尔利用、合作一下也就算了,建立更进一步的关系?还是省省的好。
(只要教会不放弃贬低精灵的教义,双方的关系就不会有任何实质进展,但教会并不清楚这一点……不,他们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教会在意的,只有维持“以教会为核心运作的世界”而已。)
撇开种族之间的矛盾冲突不说,单纯以政府机构和宗教团体之间的关系来看,亚尔夫海姆和伊密尔之间也不可能做到相安无事。
看过圣女在车站的演讲就清楚了,教会和圣女对民众有着巨大的影响力,那股影响力甚至超越了经济和政治,足以让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变成暴徒,向任何教会的反对者发动攻击。这一点是教会维持其体系运作的核心力量,同时也是“国家社会主义”的亚尔夫海姆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在亚尔夫海姆,执政官和评议会都乐意倾听民间的声音,但也有前提:绝对的统治权威。
包括城市里每个社区,农村每个村庄在内的所有基层单位,都绝对服从中央政权的命令。
这种体制便于发挥整个国家机器的能量,同时也为将来版图扩大做准备——对一个以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来说,这是必要的手段。
双方的矛盾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这不光涉及教义,更涉及最基本权力,直到一方屈服或者倒下,争斗才会结束。
(为了防止圣女在我身上使什么花招,所以用护卫的名义,把诺娜和arachnid都调到列车上来吗?)
理解了这一层,剩下的事情也一目了然,罗兰不禁苦笑起来。
还真是没什么能逃出他的算计,恐怕除了诺娜她们之外,这趟列车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备用措施”吧,做任何事情都很完美的他,必定会预备一两个后备计划用以应对突发状况。
正想说什么,车厢门被敲响,一位穿着女性神官长袍的妙龄少女走到罗兰面前,用无可挑剔的礼节宣告:
“罗兰.达尔克海军少校,母神的侍者,姬艾尔圣女殿下希望与阁下一叙。”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罗兰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撤出了与修罗场无异的餐车。(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一)
“阿尔比昂的事情,真的是多谢罗兰殿下了。”
姬艾尔从座位上站起,微微欠身,罗兰急忙躬身还礼。
圣女的态度可谓彬彬有礼,在礼节和措辞方面可谓毫无漏洞,配合端正温和的仪容,给人以一种谦逊可亲的感觉。
只是感觉而已,见识了姬艾尔在火车站的演讲后,面对这位圣女时,罗兰一点也不敢放松。
“那是义不容辞的事情,烦劳殿下牵挂,实在是万分过意不去。”
看着抬起头的罗兰,姬艾尔微笑起来。
“之前一直没机会道谢,我对此深深感到不安,于是就借着您担任列车护卫的机会,强行安排您过来了。”
“真的很对不起。”
“因为我的立场,我不能在宫廷之类的公众场合对您打招呼。教会的重要人物对财团的继承者显示出善意的话,势必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联想,何况委托您协助的是不可以公之于众的事情,我不想为了一己之私而一再为您添麻烦。”
该说是温柔体贴还是精于算计呢?按下不敬的小小疑问,罗兰规规矩矩的还礼。
“光是殿下您记着这点小事,对我垂青,这就已经是在下无上的光荣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姬艾尔掩嘴吃吃笑到:
“那对我来说可是意义重大的冒险呢,我实在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那么久远的事情,并且利用这件事来干扰和平呢。”
某位红衣主教的突袭着实把教会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他们多少对黎塞留首相“信仰需要为国家利益让路”的价值观有所认识。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红衣主教居然会派手下收集对圣女不利的证据,借此打击查理曼所有的敌人,哪怕为此把教会折腾个半死也在所不惜。
更麻烦的是,由于事情发生在异端教会开始势大的阿尔比昂,加上牵涉到圣女的名节,教会不能公开出手。要不是与阿尔比昂以及v.e公司合作,最后真会闹个灰头土脸。
“所以至少让我聊表谢意吧。”
“不胜惶恐。”
顺着姬艾尔请坐的手势,罗兰小心翼翼的落座。
顶级vip包厢是用一整节车厢改装而成的,里面囊括了起居室、客厅和带浴缸的洗漱间。考虑到车厢重量的限制以及额外增加的装甲。因此在装潢上显得较为简朴——相对齐柏林飞船而言。
棕黑色橡木墙板被打磨的光可鉴人,四周镶嵌着精致的漆金常春藤纹饰,金丝绒和绸缎制成的窗帘已经垂下,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摊。踩上去的感觉和棉花一样轻盈且富有弹性。两排闪亮的真皮沙发紧贴着墙壁。上面放着几个墨绿色丝绸靠垫。沙发的斜对角是一台铝制立式钢琴。另一角则是梳妆台。车厢顶的新式魔法灯撒下柔和的白色光线,让人感到安心放松。
尽管在艺术和装饰品味一直被人诟病为“暴发户”,但在“舒适”、“实用”、“满足客户需求”等方面。v.e公司确实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
“贵公司在技术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呢。”
对伊密尔也极少见到的灯光眯起了眼睛,姬艾尔半开玩笑的说:
“放在写字台上的阅读灯也是,对读写之类的事情真是帮了大忙。”
由于对新技术持保守立场,伊密尔除了生活必须品和部分奢侈品之外,对v.e公司运用新技术的商品一直采取抵制的态度,贵为圣女的姬艾尔接触也相对有限。要不是财团出于防火和安全上的考量,恐怕这列车厢里根本不会出现新式照明器具,而是传统的蜡烛和油灯。即便如此,新式空调系统和冷藏设备还是在教会的坚持下被取消了。
身为反对新技术的教会核心成员,姬艾尔的表态引起了罗兰的兴趣。
“圣女殿下对这些还满意么?”
“罗兰殿下,我们可不是反对一切新事物的老古板哦。”
浮现出苦笑,姬艾尔点了一下头,看见约定的暗号,一旁的侍女上前取出茶具。一眨眼,冒着热气的红茶和小点心摆上了茶几。
“像这样将‘术式’应用在烤箱、照明、机车之类的生活领域,是我们没有想到过的全新领域,在这方面与其一味抵制,不如潜心学习。”
直到这时,罗兰才想起来,除了宗教偶像的身份之外,圣女本身也是罕见的八方级魔法专家,然后,他对姬艾尔的发言释然了。
对传统的魔法师来说,v.e公司的各种技术是全新的领域。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应用的魔法居然可以普及到整个社会,其中不光涉及对各种现象的观察、认知和记录,更重要的是实际应用。对总是泡在高塔和实验室里,并对此感到满足的魔法专家们来说,这是从未想到,也没有关心过的问题。当这个从未接触过的技术体系呈现在面前时,很大一部分往往保持贵族一贯的傲慢态度,拒绝深入研究,并且不遗余力的试图抵制、摧毁这些脱离掌控的技术,直到吃到炸弹大餐或是穷困潦倒才消停。
但对部分视野开阔、醉心学术研究的魔法师来说,财团带来的新技术却是一场饕餮盛宴。过去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似乎都能从v.e公司的技术体系中得到解答,于是他们非但不抵制财团,还热情的支持财团发展,参观各种工厂,和技术人员进行交流。唯一让他们感到不满的是,基于“商业机密”的缘由,财团所开放的技术情报只限于极小部分的外围情报,真正有价值的技术资料只在内部流传。
对于热心研究的老学究们来说。这真是太糟了……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对生意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盈利。拱手把稳定的财源和辛苦结晶让出去什么的,终究是不可能吧。”
命中红心。
对这一针见血的评论,罗兰唯有用苦笑来应对。
双眼微眯,姬艾尔盯着罗兰继续说到:
“谋求利益最大化,原本就是商业行为的基本原理,为此必须牢牢掌握技术核心……过去的贵族们也是这么做的,这也算是殊途同归吧。不过——”
停顿了一下,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姬艾尔继续和少年那双毫不动摇的紫瞳对视。
“我个人觉得。即便是公开出来的东西,也未必是真正先进的东西呢。”
(真是有够敏锐。)
保持着不动声色,罗兰在内心露出了苦笑。
财团公布的确实不是什么新技术,除去诸如铁路、航运之类在战时起到战略作用的必须设施之外。大部分都是亚尔夫海姆淘汰下来。落后2、3代甚至更多的技术。
如此安排。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人类阵营的力量过度膨胀,将来会威胁到亚尔夫海姆,更深层的用意则是为战后的“新秩序”所做的安排。有朝一日建立起以精灵为核心的统治体制后。各种技术也会相对进行开放,各类新技术的应用势必会给其他种族带来快速繁荣。然而另一方面,精灵也不可能赋予被统治民族太强大的力量,要是再出第二、第三个异种族的v.e财团,对整个体制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于这种防备心理和现实需求,新技术体系相关知识的普及和法规的整备工作早已秘密展开,并已经取得一定程度的进展。眼下需要做的,是将“这种程度的技术就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佳水平”——这样的概念经由各种情报操作植入民众的思考。为日后颁布执行“技术规范”的法律做铺垫。
这些都是极少数高层才知道的机密,罗兰也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一个大概而已。
圣女.姬艾尔,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却大胆的推测出一个直指核心的结论。
“推上世面的确实不是最先进的产品。”
保持着端正坐姿,承受着对方仿佛催促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注视,罗兰开口说到:
“真正先进的东西都在实验室里,在那里接受测试、检查,发现弊病,加以修改。您应该也清楚,任何东西不是新的就好。”
“……”
一个无可挑剔的回答,作为一家重视质量犹如性命的企业,这种答案自然再合理不过。而对于一个立场保守的宗教领袖,那句“不是新的就好”也符合符合他们一贯的宣传。
姬艾尔轻轻地点点头,温和的笑脸上看不出任何动摇,可罗兰觉得,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比以前更为锐利,仿佛在看着一个真正的对手。
没错,虽然没有展露敌意,不过言语上的交锋已经足以让人心脏停摆。
“罗兰殿下,真是个谨慎的人呢……和总裁先生似乎不太一样哦?”
(来这一招啊。)
罗兰的额角开始疼起来。
身为男人,最怕就是被拿来被人比较,然后被评论为“不行”。要是对方是女性的话,效果还会强化好几倍。
设想一下吧,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你是不是男人?”,有几位仁兄还能坐得住的?
不论是否能套出情报,姬艾尔这一招都足以在罗兰和李林之间埋下不快的种子,假以时日,两者的嫌隙会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无可挽回的反目,v.e公司也将因此陷入分裂。对教会来说,这不啻与不费一枪一弹,打赢一场重大战役。
但这种想法其实并不靠谱,他们对财团的真实情形,其内部运营体制,以及罗兰和李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凭着主观臆想拟定了这么一个计划,指望能够轻松获得成功而已。如果他们对李林有最基本的了解的话,他们是绝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的。
“圣女殿下,养父……总裁和你们迄今为止打交道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把我们相提并论什么的……”
正在小心组织措辞之际,几声尖锐的警报响起,车厢里的灯光猛地切换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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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列车强盗?”
诺娜摘掉监听用的耳机,一脸狐疑。
“抢劫这种武装列车?那群家伙脑子进水了?”
拉普兰境内山贼土匪什么的一贯不少,由于当地民风彪悍,加上和公国作战时溃败色散兵游勇四处游荡,这个国家的治安一直不怎么样。扒铁轨、劫火车的“铁道游击队”也层出不穷,直到财团出动武装列车押运,联合军队进行“扫荡”、“清乡”,铁路沿线的治安才逐渐安稳下来,但还远未达到可以放心的程度。眼前的状况,就是最佳的注解。
“敌人具体数量尚不清楚,粗略估计在800骑左右。”
“800骑啊……也算是很大的一股土匪了,不过光靠骑兵是不可能劫车的,恐怕前面还有接应的同党吧。”
从老搭档拉夫尔手里接过船形帽,随手抖开后,将那顶软帽扣在头上。
这趟列车的武备可谓齐全,想要靠800骑兵强攻拿下列车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密集的排枪射击下,山贼们没有任何机会。而他们的武器并不能撼动装甲板分毫,也不可能阻止列车的行驶。
也许他们并不清楚这些,只是看见车厢内灯火通明,里外装饰奢华,打算好好捞上一票,结果犯下了这种不理智的错误。也可能是受到什么人的委托,要把这一车乘客扣下作为人质,对查理曼提出什么要求。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群挥舞着马刀和步枪的山贼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威胁。
“前面的铁轨多半已经被破坏了,过一会儿列车就会停下,到那时候——”
穿过装饰繁华的居住车厢,走进最后一节严密封锁的特别车厢,完成了整备作业的部下们正列队等待指示。看着有如手足般熟悉的车组成员,诺娜的嘴角向上方歪斜,小小的犬牙从缝隙中露了出来。
“有机会实战测试了呢,你也很高兴吧?‘罗恩格林(lohengrin)’。”
进入作战状态的金属器件没有回答她,只是反射着幽暗、寒冷的无机质光泽。(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二)
漫天的烟尘,震天的呼号和马蹄声,偶尔夹杂进一阵枪声和中枪的哀鸣。
声势似乎相当壮大,让人联想起朝敌军阵地发起无畏冲锋的骑士,不过罗兰去丝毫无法从眼前的景象中感受到那种神圣庄严,他只是觉得很愚蠢而已。
冲击一列有装甲防护,配备了一个携带6磅小炮的全火器陆战营?除了难以想象的愚蠢,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很蠢,从他们不光拆了铁路,还扒了路基就能看出来,这些家伙还是认真思考过劫车计划的。至少这么一来,即便列车上事先预备了钢轨、枕木等器材,要想在枪林弹雨和骑兵骚扰下护卫列车安全的同时,把地基重新填好、铺设铁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少校,请让我带领一个连去护卫修路人员。”
贝尔蒂埃上尉凑上来说到,在他身后贝西埃上尉和乌迪诺上尉也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对军人来说,除了发财,只有晋升和勋章可以让他们为之疯狂了。
眼前这几位的情况更为特殊,他们原本是陆军下级军官,在陆军混得不如意之后果断的唱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进到了海军陆战队。在一系列海外殖民地扩张作战中崭露头角,肩章也在几个月之内从军士肩章换成了上尉肩章,眼瞅着再努把力就能跨进校级军官的行列,可偏偏这时海军裁军谈判开始了……
对这些野心勃勃的军人们来说。没什么比这种和平更让他们恼火的了——至少应该等他们赚到校级军官的退休金以及自己的海外封地,然后再谈和平也不迟。反正已经有那么多人从海外扩张中捞到了好处,也不差他们几个才是。
尽管他们满腹牢骚,但几个尉官的抱怨并不会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海军裁军谈判如期展开,大伙也只好黯然神伤了。
不知道是母神听到了他们的期盼,还是每天晚上进行的诅咒仪式产生了效果,他们被选中成为光荣的慰问团护卫,虽然要接受一个没在军队待过一天的毛头小子指挥,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但好歹也是露脸的机会。着实让他们兴奋不已。
现在有这么一群刷战绩的人头送上们来,叫这群好战份子如何把持得住?要不是还记着军队纪律,他们早就卷起袖子带着手下那票两眼发红、留着口水的部下扑上去了。
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罗兰摇摇头。把望远镜递给了贝尔蒂埃。
“你往10点钟方向的树林看看。”
贝尔蒂埃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仔细看。”
“哦。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是旗杆?”
“是长矛。”
罗兰笃定的说到,眉毛皱了起来。
“他们把部队分成了两部分:人数较多。但素质较差的袭扰部队;数量不多,但全是精锐的突击主力。如果我们贸然分兵,对方就会选择力量较弱的一边下手。”
这是非常适合骑兵的战术,充分活用自身在机动力和数量的优势,瞅准对方下车修理铁轨,或者步兵排成队列的空子,用快速冲锋消灭对方一部分有生力量,伺机攻占列车。
“他们甚至不需要直接占领列车,只要破坏链接机构或者后面的铁轨,我们就动弹不得。”
“我们可以呼叫援军……”
“来不及了,最近的驻军接到消息后,从集结到赶到这里至少需要1整天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发动几次强攻。况且——”
罗兰无意识的朝车厢门瞥了一眼,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希望圣女殿下认为我们连一群土匪都应付不了?”
三个上尉一下子脸孔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为男人,他们可以说不能,但绝对无法接受被女人说不行……更不要说这还牵涉到王家海军和整个查理曼的颜面,所以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这样……让6磅小炮做好射击准备,用射击扰乱对方的视线。我下车张开‘障壁’后,贝西埃上尉和乌迪诺上尉带着你们的连下车,贝尔蒂埃上尉防卫列车。”
“可是这……”
冷汗刷的一下顺着贝尔蒂埃上尉的脸颊落到地上,不是因为这计划不可行,就算让他这样的老丘八来评判,罗兰的提议也是目前最现实、最有成功可能的计划。可这位祖宗是财团的未来继承人,要是有什么万一,他们几个谁都跑不了,全都会被拉去垫棺材。
三个上尉一道在心里高喊“夭寿啦!”,他们连头上的冷汗都顾不上擦,使出浑身解数劝阻罗兰实施他的疯狂计划。
“这个……少校,您看用6磅小炮制造弹幕就足够了,您就不必亲身涉险了……”
“没错,我们的部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很快就能完成列队。”
“您可是指挥官,要是您受伤什么的,会影响部队士气的。”
被三个大男人围在中间,用几乎声泪俱下的架势拦着,罗兰哭笑不得之余,也对这几位产生了一丝怜悯。
很明显,他们是被关于李林的那些恐怖传闻给吓到了,为了自己还有家人的性命,他们不得不如此谨慎。
可怜的小人物。
尽管理解,同时对他们的处境抱有同情,但罗兰并不打算顺从这些愚蠢的提案,让士兵们去白白送死,正当他准备开口反驳,一旁的车内通话线路响了起来,看了一眼上尉们,罗兰一把拎起话筒。
“喂?”
“怎么样。是不是被一群大叔围着,让你别乱动乱跑?”
话筒里传出诺娜的坏笑,对她仿佛身临其境的发言,罗兰并未感到意外,苦笑着反问:
“那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详细的情形就不讨论了,总之现在的麻烦就是藏在树林里鬼鬼祟祟的家伙吧?打掉他们的话,眼前这个僵局也能一口气打破了吧。”
“喂……你该不会……”
“现在罗兰也无法自由行动不是吗?那就交给我好了,反正本来我们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才被派来的,让你的部下15分钟后开始行动吧。”
肆无忌惮的宣告过去片刻之后。罗兰再度开口。
“拜托了。千万别做的太过火。”
“了解。”
挂上话筒,转身看看看满脸莫名其妙的大人们,少年叹了口气,宣布到:
“先生们。请准备一下。15分钟后发起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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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列车末尾黑色车厢喷出黄色气体时。山贼们全都愣住了,在听到机械运作和路轮在铁轨上运行的声响后,他们立即意识到这阵烟雾是为了掩护列车逃跑而施放的。紧接着。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烟雾。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用更快的速度逃了出来,捂着眼睛,抓着喉咙,眼泪和鼻涕几乎流了一脸。看到同伴们痛苦不堪的表现,剩下的强盗们也放弃追击那节独自逃走的车厢的打算。
一来追不上,二来反正就算他们去求援,一来一回也要两天时间,在这之前这辆列车早就被拿下了。至于反击什么的……区区一节车厢能做什么?
强盗们不打算为了一节车厢浪费宝贵的力量,他们继续着之前的骚扰游戏,像狼群一样反复发起攻击,消磨对方的精力和体力,等待着破绽的出现。
以“集中力量”的军事原则来看,他们的判断并不能说是错误,但事实上,这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当然,从一开始决定劫持这列列车开始,他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现在这个错误只不过加速了这一进程而已……
刹车发出悠长“吱嘎”声响,黑色车厢停了下来,在绕过一个大弧后,它现在爬上了一段缓坡,距离列车和盗贼足足有2公里,潜望镜可以眺望到马群驰骋掀起的尘烟。
“解除伪装!”
确认四周情况安全后,诺娜大声下令,车厢顶部迅速向左右两侧滑动,四周的伪装板随后放了下来,两座威风凛凛的战车炮塔露了出来,车厢四壁同时弹出10个球形机枪射孔。
熟悉防卫军装甲车辆的人乍一看会认为这是涂了三色碎块迷彩的豹式战车炮塔,但靠近看的话,他就会发现根本不是。
更粗、更长的炮管,“猪鼻”型火炮防盾,大型六角形尾舱式焊接炮塔——这些都不是豹式战车炮塔上出现过的设计。
这的确不是豹式战车的炮塔,但其和豹式又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
次世代通用战车测试用炮塔是它的正式名字,诺娜在内的测试驾驶员则用昵称“罗恩格林”来称呼这款性能超群的战车炮塔。
一直以来,防卫军的战车设计师们总是对大威力战车炮抱有一种痴迷情结,这一方面是由于受困于人口问题,其它阵营的军队总能对精灵军队形成数量优势,因此防卫军必须倚仗性能优越的装备,用质量优势来抵消对手的数量优势。另一方面,为了让评议会的老爷爷们划拨预算的时候能更大方些,他们也有必要用一些哪怕是图纸上非常先进的“玩具”来忽悠一下,吸引更多的研发资金,以用于一些更有前途,但资金紧张的项目上。
基于这些奇妙复杂的原因,尽管执政官亲自表态“军队不会装备50吨以上级别的装甲战斗车辆”、“当前重点是现有型号的改进和提高可生产性”,但包括亨舍尔博士和波尔舍博士在内的战车设计师们从未真正放弃过研究安装大威力战车炮的重型装甲车辆。反而以“次世代战车项目预研”的名义,私底下推进相关方案的研究。
让博士们欣喜若狂的是,除了虎式的88炮,豹式的75炮之外,防卫军的货架上还有不少大威力火炮可供他们他们选择,其中有原定安装在豹式上的100倍径75mm战车炮(1000公尺距离上发射被帽穿甲弹穿深达151mm,同等距离发射碳化钨芯穿甲弹穿深达191mm),虎p使用的68倍径105mm战车炮(1000公尺距离上发射被帽穿甲弹穿深达181mm),更有号称2500公尺距离上能把没有魔法防护的龙族打个对穿的55倍径128mm战车炮这样的“管状神器”和更加恐怖的150mm、170mm战车炮。在预算充足的状况下,他们很快就折腾出一堆涵盖75吨至188吨的“恐龙”……
然而“罗恩格林”却并非直线思维的产物,作为“次世代主力战车”e-50的炮塔,搭载一门71倍径88mm改进型战车炮,该炮取消了炮口制退器,以电液式双向火炮稳定器,取代机械式高低单向火炮稳定器,并装置了半自动装弹机和简易弹道计算器。在火力够用的前提下,通过提高射速和精度实现战斗力的提高,同时还预留了足够空间,可在日后换装68倍径105mm战车炮进行升级。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炮塔的顶部还为x-7有线制导带翼火箭的发射装置预留了位置,以便必要时可以“多快好省”的强化火力。
对付几个强盗还用不着制导武器,改装后的88炮就足够了。
“高爆榴弹,装填完成!”
“风向东北,风速每秒5.8公尺!”
“弹道计算完成!仰角固定!”
“制动装置锁死,液压缓冲装置无异常!”
黑洞洞的炮口遥指远方的树林,改装后的炮塔利用武装车厢宽敞的空间,增大仰角可充当野战炮使用,现在所有准备已经完成,诺娜静静的看着怀表。
秒针与数字12重叠,命令自少女的腹腔丹田迸发。
“罗恩格林,1号,2号,发射——!!”
在诺娜的号令声中,战车炮喷射出火光,巨大的后坐力撼动整节车厢,两发榴弹撕裂大气,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之后,准确的砸入3公里外的小树林,在列车大盗们的中间炸开。
两道火球闪现的同时,海军陆战队员们冲下了列车,高举刺刀扑向茫然失措的歹徒们。(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三)
“逃兵?”
布伦希尔一脸的难以置信,再次低头确认是不是单词打错了。
通讯处的秘书没有笔误,结合前后内容对照,他们说的就是“查理曼军队的逃兵”。
“正确来说,是来自属地的远征军逃兵。”
李林耸耸肩,无论是本土还是属地,那些士兵的的确确都是在金色鸢尾花旗帜下的军队里服役的,所以电报并没有用错称呼。
布仑希尔并不关心文字游戏,她无法想象的是居然会有如此多的逃兵,而且还是从号称各国精锐的远征军里逃出来的。即便属地的士兵向来军纪不怎么样,被称为“没有音乐会就过不了日子”、“离开土豆烧牛肉就打不了仗”什么的……可居然有1500号人——整整一个加强营的骑兵、步兵、工兵脱离部队,转业成为列车大盗,最终盯上了一群他们惹不起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放出的假情报?”
“应该不会,负责刑讯的是史塔西,在九尾猫、烙铁和测谎仪面前,我很怀疑那几个兵痞还有多少勇气和精力编造谎言。”
“该死!”
布仑希尔狠狠咒骂着,对向来强调军纪、等级森严的防卫军成员来说,这种事情实在难以想象。
“里面还有军法官和宪兵?好吧,这真是一群举世无双的活宝。”
中将阁下几乎出离愤怒了,尽管她一直以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同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人类的军队”,但她还是产生了枪毙这些家伙的强烈冲动。
“如果他们是我的兵,我一定会亲手把他们全枪毙。”
“别那么激动,布仑希尔。”
将一杯冰过的橙子汁递到郁闷的中将面前,李林用怜悯般的口吻说到:
“当士气彻底崩溃时,你还能指望军纪继续发挥作用么?假如士兵普遍厌战,对待遇极度不满,同时反感甚至憎恨他们的指挥官时。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维持正常运作,等待他们的只有暴力革命和溃散这两种结局而已。目前来看,奥斯托利亚的士兵选择了前者。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士兵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士气。但他们正越来越向暴力革命路线靠拢。”
“诚如您所言。”
压抑下跃动的无名之火,布仑希尔换上事务性的语调回答。
前线的属地士兵已经极度不满,一方面阿尔比昂和他们的查理曼祖国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他们向公**阵地冲锋,任何后退的动作都会招来督战队的子弹。另一方面。公开的、过分悬殊的待遇差别使得丘八们对阿尔比昂人和查理曼监军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以口粮为例。属地士兵们每个星期、每天的菜谱几乎都是一样的:400克黑面包、芜菁、干鲭鱼和土豆皮汤。而查理曼监军的帐篷里却不时传来烤肉、酸奶油烤土豆、洋葱汤、白面包卷和苹果奶油馅饼的香味。在其它方面。差别大致也是如此。
放在平时,这种差异到也不会引发什么问题,原本大家就没指望士兵和军官的待遇能一样。不会抱怨什么,可一边给士兵吃牲口饲料一样的玩意儿,一边驱赶士兵送死,再想大兵们继续忍耐下去可就难了。
一开始是个别士兵开小差,慢慢的变成整班、整排的士兵带着武器逃走,最后发展到一整个连集体逃亡。到了这时,前线司令部才发觉事情不对,迅速派遣骑兵追捕,将抓到的逃兵当着所有人的面绞死,才总算制止了逃兵潮。但到此时为止,已经有近4000人从军营里消失了。
“其中一部分人选择回老家,但更多人清楚就算逃回去也有可能被抓到绞死,无家可归的大兵们抱团组成了盗贼团,打家劫舍或是洗劫向前线输送补给的列车。慰问团遇上的,似乎是最大的一股列车盗贼。”
李林眨眨眼。
“这真是一件好事。”
“的确。”
布仑希尔亦表示赞同。
不是有机会测试新式武器,不是罗兰成功刷战绩和资历,也不是因为查理曼大大的丢了一回脸。
属地士兵的不满已经临近沸点——这对精灵阵营来说实在是一桩天大的利好消息。
如果连热爱音乐与和平的奥斯托利亚军队都大批逃亡成为山贼,还留在里加前线的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士兵的心态恐怕已经和1918年10月的德国公海舰队水手们非常相似了,不过他们还没有感染“革命瘟疫”,士兵中也还没组建起苏维埃,所以兵变还未发生。可当他们听到故乡发生的那些事情时,他们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先把部分消息透露给我们的公国朋友们吧,让他们先打打前站,虽然不会马上见效,但至少会先把怀疑的种子种下去。等过段时间,这边的‘突发事件’发生后,他们也就该做出抉择了。”
“明白了。”
布仑希尔默默收起文件,啜了一小口红茶后,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罗兰和那些姑娘们怎么样了?”
和所有为子女婚事着急上火的母亲一样,布仑希尔对罗兰的爱情事业也非常伤心,但和那些母亲不同的是,除了女性在这方面与生俱来的敏感之外,她也同样关注其中的政治要素。
密涅瓦的王女身份就不必多说,从报告上来看,法芙娜的态度暧昧且模糊,圣女的妹妹狄安娜修女似乎对罗兰也抱有好感,另外据她所知,阿尔比昂的兰斯萝黛似乎颇为中意罗兰的样子。
以上其中任何一位与罗兰发生关系都会对各国政治版图产生一定的影响,现在又有一位兼具心机和美貌的教会圣女在列车上。要是她也对罗兰产生兴趣的话……光想想这乱劲儿,布仑希尔的脑仁都要疼了,要是这几位一起推到罗兰……
“到目前为止,他和每一位淑女之间都保持着纯洁、亲密的关系,还没有对任何一人出手过。”
李林的语气很平淡,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的态度。
接下来,他用同样的语气反问到:
“话说回来,你觉得她们之中会是谁,能和罗兰之间孕育出纯粹的爱情呢?”
布仑希尔无法回答。
举手投足间都会对财团乃至国家造成影响的罗兰,与肩负不同立场。因为偶然和刻意安排聚集在他身边的女性们——这两者间产生不牵扯任何盘算的恋情的几率。近乎于零。
就连布仑希尔和李林的关系,都谈不上没有任何盘算,更加年轻的罗兰更没有机会成为例外。
让自己成为对财团未来领导者最具影响力的人——没人能抵御这种诱惑,所以国王的女儿、教会的修女、龙族的公主、半精灵骑士、没落贵族家的女孩。全都聚集在罗兰身边。尝试用女性的**和魅力来掳获罗兰的心。进而把握财团。既然大家的想法都一致。女孩们迟早会为了争夺罗兰宠爱顺序而产生竞争,如此一来,更不可能从中产生所谓“纯洁的恋情”。
真是麻烦。
布仑希尔轻轻叹了口气。李林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击着。
或许布仑希尔觉得那是麻烦,但在李林看来,这恰恰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性行为不过是交换遗传情报,搅拌遗传基因的过程和仪式罢了,其最终目的乃是繁殖。李林在罗兰身边安排那些女孩,原本的目的就与政治没有丝毫瓜葛,只是期望得到“优秀的备份”而已,因此争宠也好,罗兰与所有女孩发生关系也好,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那都是允许的。
不过由于智慧生命的性行为中伴随着快感,所以性行为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目的,双方往往期待对象者在过程中得到快乐,能否达成这个结果,似乎对受孕和下一代的素质有重要影响。
说的通俗点,那就是罗兰和女方间的爱情指数,直接决定他们能否顺利繁衍出优良的下一代。
为了打成这个目的,顺带保持政治上的平衡,借着旅行的机会,让罗兰与所有女孩的好感度同步上升,和她们都发生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盗贼里还有一位魔法师,通过他和罗兰的对决,事态将朝好的方向发展……
该进入下一个议题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紧急联络用的红色电话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那是只有发生非常紧急的事情才会启动的专用线路。将准备好的议题压后,在布仑希尔混杂了紧张和疑惑的目光中,李林抓起了电话。
通话持续了一分钟不到,李林说了句“我知道了”之后挂断了电话,随即陷入了沉默。
过了2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后,苦笑浮现在亚尔夫海姆执政官的脸上。
“我原先一直以为,喜欢折腾是王太子的个人爱好来着。”
他摊开双手,仿佛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可现在看来,查理曼的王族就是一群喜欢不停折腾的家伙。”
“发生了什么事情?”
布仑希尔完全莫名其妙了,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动用紧急专线,而且还能让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执政官摆出这种表情?
“没什么。”
李林一派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四王子殿下失踪了,然后,核对慰问团行李时,发现王女殿下的行李多了一个箱子。”
########
爆炸发生的时候,山贼们几乎目瞪口呆。
88mm战车炮并非专业榴弹炮,受限于口径,即使发射高爆榴弹,形成的爆炸效果也比不上105mm榴弹炮。
尽管如此,对只见识过前装滑膛火炮的这群人来说,那也是非常恐怖的景象了,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列车上的陆战队下车发起冲击。
要是一般的盗贼遇上这阵势,估计两三下就垮了,但这群逃兵怎么也是受过训练的军人,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迅速冷静下来排成冲击队形发起反冲击。
没有形成队列的火枪兵不足为惧,在他们排成横队之前,运用机动力将他们分割包围就好——
正这么盘算的头目连人带马飞上了天空,骑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脱离常识的风景。
“你们就别做那种白日梦啦。”
手持奇异长武器的少女挡在前方,威风凛凛地说到:
“本‘兜虫’会把你们全都送到平流层去的啦?”
一边说着,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抓住踢过来的马蹄,在众目睽睽之下,只用单手就将马和骑手举了起来。
“哈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小孩挥舞木棍一般,将体积重量远超自身的物体挥舞着扔了出去,那个可怜虫的惨叫还未落下,兜虫已经挥舞着“兜角”,冲进了手足无措的敌阵之中,不断有人被打飞到空中。(未完待续。。)
18.远征终极(十四)
娇小的少女每挥动一次“兜角”,总有人和马被打飞到空中,想要靠近她的一切物体,无论刀剑还是子弹,全部无一例外的被折断、击落。
敌我双方都被这过于现实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车厢内外上前双眼睛死死盯着兜虫,仿佛要将那个身影烙印在意识深处。
对极少数人来说,这并不意外,像同样以虫为名的杀手们,就非常淡定的边用餐边闲聊。
“哎呀~每次都搞这么夸张啊。”
蝎切割着牛排,每一刀都非常小心,血水肉汁从肉里渗出来的色彩令她的笑容变得更加妖艳。
“真狡猾,人家也想战个痛快啊。”
弹出、收拢手甲里的钢刺,巨针蚁一脸的不甘心。
“我们的武器不是对集团战用的啦,上去了也不能达成理想的战术效果。所以候乖乖吃饭就好了。”
花螳螂将擦过嘴的餐巾叠起来放在餐盘上,动作端庄,然后他用淑女般的声音说到:
“这种场合就让她去尽情发挥好了,毕竟这是最适合力气大的她的工作嘛。”
作为少女杀手原型的兜虫,其力量究竟究竟为何种程度呢?
直白的说,兜虫就是肌肉和液压机械的集合体,甲壳下满满的都是肌肉和液压管线。
它们能拉动自身体重20倍的物体,相当于体重50公斤的人类拉着一台制动锁死的奥迪a4。将这股力量作用于头部的长角,利用杠杆原理。以强韧的前肢为支点,可轻易将面前的敌人掀飞。将其量化为数字,约为1㎏,相当于其自身重量的100倍。尽管这个数据和蚂蚁能举起超过自身体重400倍的东西,还能够拖运超过自身体重1700倍的物体存在差距,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时,兜虫之力,谓之无双。
“仅仅凭借腕力高速挥舞武器,用无尽的攻击填满整个空间,无论敌友。将武器触及范围内的家伙全部杀光。这就是‘兜薙’——兜虫对集团作战时专用的绝招。”
丢掉餐巾,蝎用不屑的评论到:
“还是老样子,粗鲁、野蛮、没品味的招式呢。”
以蝎的角度,做如此评论乃是极其自然的。但那些骑兵可没有闲情逸致去评论别人的招式。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个恐怖的、不像人类的怪物越远越好。
“谁是怪物啊?!人家可是还没出阁的17岁少女啊!!!”
伴随着怒吼,两名骑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成为遥远天空的闪亮一点。
“是17岁又28天……希望她不会创立‘永远的17岁’之类诡异的宗教。”
花螳螂嘟囔了几句。留下一句“我先告退了”便起身离开了餐车,对他的行为,蝎和巨针蚁既不询问也没有干涉。她们原本就是一群特殊的存在,一旦进入实战状态,各自的招数和行动模式多数情况下会相互妨碍,所以互不干涉就成了保持团队的基本。
她们只是静静的等待,如同蛰伏在巢穴里,等待猎物上门的虫一样屏气凝神。
车厢外的战况完全是一边倒,在兜虫的勇猛突击和步兵排枪齐射面前,骑兵冲锋已经成了“送人头”的代名词,在战损超过200后,最后的一点信心和勇气也离他们远去了。
树林里本该出来支援的同伴并未出现,比之前威力小上不少,但更加密集、次数也更多的爆炸接连响起——很显然,又一支拥有强大炮兵火力的敌方援军正在攻击树林,隐藏在哪里的同伴已经无力顾及这边了。
他们本来就是脱离军队的散兵游勇,只是为了生存和“某个目的”集结到一起,通过打劫过往列车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一直以来,只要列车陷入进退不得的窘况,便会放弃抵抗,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激烈的反扑,也从未遇见这种常识之外的对手。
逃兵们刚调转方向,致命的子弹已经追了上来,6磅小炮也加入齐射的行列,更恐怖的是,那个披着女人皮的怪物也撵上来了。
“谁是怪物啊!!!人家是17岁的淑女!!!!”
兜虫咬牙切齿的举起兜角,在她刚刚挥落武器时,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光点在视野内急速放大,想要调整姿势闪避或反击都已经来不及了。
“……!!”
在几近距离上,几条如同钢琴线般的纤细光芒在兜虫四周绽放,相同数目的火球一分为二,爆炸开来。
“小心点行不行,我上星期刚做的头发差点被点着了啦!”
拍掉身上的火星,兜虫转头朝身后抱怨。
“怎么这样……”
三层褶边连衣裙包裹的单薄身体颤抖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花螳螂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如果没有从衣袖里伸出来的、和螳螂前肢一模一样的折叠勾爪的话,估计敌我双方都会同情这个“女孩子”,并且谴责兜虫的无礼。
“人家可是——”
勾爪如同波纹一样弯曲,银色的光线再次绽放。
“担心你才过来的!”
说话间,18枚描绘出不同弹道,自前后左右包抄过来的火球和风刃,无一遗漏,全部被一刀两断。
很少有人知道,螳螂的眷属是诸多昆虫中,唯一具有3d立体视觉的昆虫。
由数千只小眼组成的复眼,能将猎物的动作以电影胶片般的连续慢动作模式在脑内播放,通过比对送入脑部的信号快慢,螳螂能轻易掌握目标的速度、角度、高度,在目标进入攻击范围的百分之五秒内。一击即中。其效能,甚至凌驾于电脑控制的对空速射炮之上。
基于同样的原理,花螳螂进入战斗状态时会自动展开光感应术式,以自身为中心,半径10公尺内的任何攻击都会被自动读取,依照威胁程度的高低,灵活使用附带“障壁”术式的“螳螂爪”进行反击。
“是是是,多亏你了。待会儿会给你买布丁派&红莓味的棒棒糖慰劳的,现在——”
将兜角横在身前,兜虫豪迈的说到:
“先完成驱逐害虫的工作吧。”
########
吹散浮在上面的花草。轻轻啜饮一口茶水。姬艾尔浮现出符合身份的端庄微笑。
茶几上的水晶释放出五彩斑斓的光线,在空气中勾勒出外面的战况。
投影术式“再现幻象”——由教会独自开发、保有的影像传输术式,利用两枚配对的天晶,将一枚设定为“记录端”。另一枚设定为“放松端”。通过术式回路中的玛那共振。即可实现映像投送。唯一的问题是,随着距离的拉长,图像、声音的清晰度会不断下降。最远距离只能达到100公尺,这之上就无法进行传输了。
现在两枚天晶虽说只隔着一层车皮,但装甲板所产生的妨碍效果等同于50公尺的间距,在这等严重干扰下,天晶依然能释放出高度还原的景象,让人不得不对施术者的能力报以赞叹。
然而——
看着敌军被接连打飞的景象,圣女殿下的眉毛微微一皱。
何等的怪力,何等强大的反应能力。
不仰赖魔法的力量进行强化,单纯只是依靠自身**力量,完成了正常人类绝不可能做到之事。以财团培养的保镖来说,算是非常不错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
通过狄安娜和财团几次交锋,教会已经了解到财团在奇美拉和人体改造领域取得了巨大进展,并且将成果投入到实战之中进行检验。从结果和眼前的来看,这些生物兵器的战斗力相当强大,如果附加魔法进一步强化的话,他们的实力恐怕会更加强大。
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而且几乎所有v.e制造的兵器,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魔法的过度使用。
为什么?
的确,魔法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可以让刚开始学习魔法术式的儿童有机会击垮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但能感应玛那之人本身就是非常稀缺的资源,能驾驭组成术式回路的就更少。尽管财团一直有喜好“奇技淫巧”的嗜好,考虑到财团一贯喜欢廉价量产的风格,他们确实不会喜欢这种成本高昂,但却未必能达成1+1>2的做法,发展廉价、实用的产品似乎更符合他们的需求。
这个结论被广泛接受,并且成为官方的见解。可圣女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如果单纯就“量化节约”为思考方式来看,奇美拉和虫杀手们的存在,本身就违反了这一原则,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成本,但生产培养这些的成本,无疑远高于征募更多士兵,给予他们最先进的装备和严格的训练,最后成为一支合格私人军队所耗费的成本。这样的行为太过于拐弯抹角,也太背离他们所谓的“原则”了。
既然要建立一支强有力的小型精锐部队,承担各种见光和不见光的工作,那么尽一切努力,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强化才是正常的做法,“使用魔法可能会带来成本增加”之类的说辞从根本上就难以成立,更不要说将财团的行为合理化了。
可如果说,财团打从一开始就是建立一支“不依靠魔法”的微型军队,那么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数量稀少、不依靠魔法作战的军队……那位总裁到底在盘算什么?”
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姬艾尔将视线投向战场另一端。(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五)
蓝白色光芒的几何学图案在空气中绽放,宛如盛开玫瑰般精致的魔法回路,令罗兰也情不自禁的暗暗赞叹。
那是多达20面以上,不断游走于其主人身边的高密度“障壁”。
一面“障壁”可以抵挡刀剑和远距离的子弹和弹片冲击,但拉近距离后,其抗冲击效果就会下降,弹丸将会击碎“障壁”。这也是为什么各国在“七日战争”后如此热衷装备火器的原因——虽然和魔法比起来,存在反应速度、用途单一的缺陷,不过,训练一个火枪手的物质和时间成本可比魔法师低得多,而且只要形成一定数量,就算是受过训练的魔法师一样会被打成筛子。
对这个动摇自身地位的突发状况,魔法师们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总算没有被吓傻,一系列紧急对策被研发出来,简化应用型高密度“障壁”就是其中一项成果。
将复数“障壁”压缩、叠加在一起,提高抗物理冲击的能力——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须知“障壁”本身并非高难度魔法,但再简单的魔法,数量一多同样会对意识容量产生压力,一旦超出承受极限,施术者便会意识崩溃,变成废人。
尽管挂着“简化”的名号,但丝毫不能改变发动一面“高密度障壁”需要同时启动至少5个“障壁”,以及相同数量的“压缩”、“维持”术式的事实,四边级以下的魔法师根本物理支撑。另一方面。仅仅一面障壁既做不到完全防护,也抵挡不了炮弹,从本质上来讲,依旧是个存在各种问题的应急产物。
话是这么说……
看着眼前犹如呼吸般自如操纵多达20面以上“高密度障壁”的中年男子,罗兰将对手的实力重新设定至六芒水准。
那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仅能自如的操纵高难度魔法,面对突如其来的远程炮击,他的表现也称得上可圈可点。
诺娜使用的是似乎是高爆榴弹,在声势上比较吓人,但对步兵集群的杀伤力远不如安装了空爆引信。以大仰角发射。近乎垂直落下的榴霰弹。不过由于是突然发生,威力也比他们见过的爆炸要强,因此很快就陷入了混乱状态。所有人推搡着、尖叫着,几乎一度陷入崩溃状态。但在这个操纵“障壁”的男人出声制止后。混乱立即得到了控制。骑手们小心控制坐骑。在尽量不激起尘土的情况下分散开来。
只用了几分钟就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且得到执行,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强盗。
“看样子,似乎是来对了啊。”
藏身在树梢上的罗兰在心里咕哝着,趁着突袭的展开,他偷偷脱离了列车,追寻着若隐若现的玛那集中痕迹来到了这里。
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到魔法师的存在,但实际见到对方的阵仗后,罗兰不禁庆幸只有自己赶来了。
光是正在施展术式的,至少是六芒下位水准,在他身边还没有动作的两人遮蔽了衣服上的魔法师等级标记,不过这种时候,将对方设定为同一水准甚至更高比较妥当。
三位六芒中位阶级魔法师,换算成一般步兵的战斗力,至少相当于两个步兵连,再把周围训练有素的几百号骑兵加进去,差不多也相当于一个营的战力了,贸然分兵攻击的话,恐怕只会自取灭亡。
不过,这也是绝好的机会。
在这里的三个魔法师多半是指挥官,只要拿下他们,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也就能结束了。
对策已经拟定完成,深吸一口气,罗兰开始一点一点,缓慢的聚集玛那。
对付魔法师,最好的办法是狙击。
这是放眼四海皆准的通用办法,面对预料之外的攻击,最好的魔法师也难以反应。“七日战争”和里加要塞前,被精灵猎兵打爆脑袋的魔法师们是对这条经验的最好注解。
罗兰小心的调整术式回路,他不打算杀掉那三个人,这一半是他本能的想法,另一半则是思考算计后的结果:失去指挥官的武装集团会混乱、溃散,以陆战队的战斗力和此刻高涨的气势,击溃他们并非难事。可溃败的流寇会流窜到其他地方继续干同样的勾当,就像扩散的肿瘤一样,为了防止这种事情,有必要留下能约束盗贼们行为的指挥官。
(空震弹,追加定义术式“魔弹”。)
罗兰的计划是在对方察觉并做出反应之前,用追加“魔弹”的“空震弹”穿过“障壁”的间隙,在距离他们头部较近距离上让“空震弹”爆发,用冲击波让他们暂时晕厥过去。
非常简单且实用的策略,但却也存在风险。
对方实力不明,发射、引爆的时机,力度的控制——只要一处发生错误,满盘皆输。
罗兰举起手,瞄准目标,聚集成无形子弹的玛那蓄势待发,然后——
发射。
16发“空震弹”扑向对方,没有形体的玛那回路只在空中留下一声尖啸,随后在障壁上碎裂成闪亮的玛那。
对方魔法师在察觉玛那发动的瞬间就采取了行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经验跟反射本能抢在思考之前驱使“障壁”转换方向,挡住了“空震弹”。
正中下怀。
7发紧随其后的“震空弹”从空挡杀入,直取三人的后脑。
银光闪过,一阵不输炮弹的巨响和暴风吹向四方,隔了一瞬之后,还原的玛那才一边散出光辉,一边随风四散。
被烟尘遮挡住视线,罗兰一时无法确认是否击中目标,一股强烈的恶寒突然从背后刺来。一阵狂风自下方爆发。
那是一支巨大的突击长枪,自地面死角瞬间生长到了和树梢比肩的高度,刺穿了藏身在树梢上的少年。
“似乎,做的有点过分了啊。”
烟尘散去,举起魔杖的男人说到,他的脸孔让人联想到学者,但莫名透着一股神经质的味道,只听他用遗憾的语气侧转脸问到:
“一不小心杀掉了,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
身后看上去像是头头的男人回答到,精明事故的脸孔挤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如果你能杀掉的话。”
“……!!”
举着魔杖的魔法师长大了嘴。一直眯着的眼睛此刻大大睁开。
被突击长枪贯穿的少年摇曳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于空气之中。
“‘高速移动的时候会留下残像’,实际体验这种事情还真是感觉不可思议呢,你说是吧?罗兰同学。”
头头朝向一侧树干不紧不慢地说到,两个同伴立即朝那个方向摆出警戒的架势。
“能力出色。思维开阔。反应敏捷——如果我是你的老师。一定会给出这样的评语。不过,‘天真’这一条要改掉才好啊。”
银白色的光线掠过树林,和人一样粗的大树齐刷刷的倒了下来。
“‘隐刃’吗……”
“果然博学多闻。年轻真是好啊。”
用老头子的口吻感叹着,男人挥动右手,包裹住整个手臂、长度达多公尺的蓝白色长剑像切开黄油一般,将一块岩石一分为二。藏在暗处的罗兰不禁啧了一声。
(又是一样麻烦的东西。)
就常识而言,不同的魔法系统是相互独立存在,难以相互辅助的,因为这容易造成相互干扰。
在已经展开一个术式的情况下,想要接着施展其他系统的术式,势必要先分解掉之前所组成的术式回路,释放掉占用的意识容量,并再次汇聚玛那重新开始才行。虽然可以通过“追加定义”或“待机”的术式将将某个魔法维持在发挥/即将发挥效果的状态,在此期间组成另一个术式回路加以启动,如此就能同时发动两个术式。
这种做法也存在弊端,如施术者必须具有较高的意识容量和非比寻常的集中力、无法针对术式细部进行控制、勾住过程费时费力等缺点,并不能真正取代直接完全同步操纵多数术式。因此在实战中很少得到应用,不同术式间的辅助基本还是通过复数魔法师通过协作来实现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在实战应用中,魔法师们还是开发出了一些可以同时展开进行辅助的术式,“隐刃”就是其中一种。
这是一种“障壁”的改良应用术式,将“障壁”凝缩,聚集在手脚上形成刀剑的形状后追加“固定化”的定义,倚靠更甚钢铁刀剑的强韧度和锋利,就算是小孩也能像切奶酪一样切开花岗岩。之后只要用强化系术式强化肢体能力,就可将弱不禁风的魔法师变成一具无比锋利的人形杀戮机器。
刚才劈开“空震弹”的恐怕就是他吧,从反应速度和力度来看,恐怕**原本就接受过严苛的锻炼,经过强化之后才能爆发出那样恐怖的速度和精准。
再加上那两个分别使用“障壁”和“土龙刺”的老兄相互配合,就形成了一个让人无法近身的铁壁。
“相信聪明如你,应该明白和三个六芒上位阶级的魔法师有多危险,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天才,也无法弥补实力和经验的差距。”
不光是实力,相互配合的经验、术式之间的相互弥补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墙。
摆出放松的架势,男人开口宣告:
“我们和你以及列车上的诸位没有任何私人仇怨,可以的话,我并不喜欢做这种事。不过为了纠正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谬误,需要诸位的协助。”
“以人质的身份协助?真是有诚意的邀请啊。”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并非我们的本愿,我们的首要目的是进行交涉,而不是交战。但在交涉通道断绝的情况下,只剩下这种手段,不得不如此行事。再说,我方不也出现死伤了么?如果你珍惜他人的生命,那么,现在应该下令停止无意义的战斗才是吧?”
真是冷静。
罗兰在内心给予对方高度评价。
虽然表面上占有优势,但这个男人对整体战局并未忽略,列车那边的喊杀声正在减弱,恐怕海军陆战队已经压制住了那些骑兵。而这边在罗兰和诺娜的大炮牵制下,无法立即支援。再这么拖下去,他们就输定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罗兰,迫使海军陆战队投鼠忌器,伺机攻占列车。所以在首领说话吸引注意力的同时,另外两个人正在聚集玛那,构筑术式。
吐掉感叹,罗兰毫不客气地回敬了过去。
“该停下毫无意义的战斗的,是曾经隶属于查理曼军队的诸位。”
气氛停滞了一下,玛那的聚集稍稍缓了一拍后回复了正常。
“你在说什……”
“‘高密度障壁’和‘隐刃’是各**队高位魔法师泛用的术式,结合炼金术,从土地里提取金属矿物成份,形成枪刺来拦阻骑兵的‘土龙刺’却是查理曼军队的独家军用术式。换言之,使用者曾经在军队里干过,或者……就是现役军人。”
“……”
“结合几位的年纪,还有那些骑手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靠上司的几个手势,就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准备离开森林去支援列车的素养来看,判断为军队比较妥当吧。”
从开始,这些盗匪就表现出太多军队的特质,战术的运用、相互间的协作、合理的配置……很难想象一般的盗匪会有机会和心思进行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并将这些技巧磨练到如同反射动作一般熟练。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军队而已。问题是,他们是哪里的军队?
从政治层面上考量,隶属于国家的军队都没有理由来袭击慰问团搭乘的装甲列车,剩下有能力和动机的,只剩下王族或领主的私人军队了。
是王太子?第二王子?还是地方领主?
似乎都有嫌疑,但具体的只能去问这些执行者首脑了。
“还请各位将实情详细交代出来吧,这么做的话,你们的刑期可能会变短一些呐。”
手指搭上腰间的自动手枪,少年诚恳的劝告在空气中震颤。(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六)
“交代?我们吗?”
首领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摇着头苦笑。
“你了解现状吗?”
“有三位六芒上位阶级魔法师包围着我,一人负责防御,一人负责索敌和突袭,最后一人负责中距离支援和近身作战——理想的三人团队组合。”
对魔法师们来说,和其他兵种协同作战或多或少存在隔阂,这是心理问题,也是技术问题。尽管配合者或多或少懂得些魔法知识,但是一旦进入细节操作,彼此间的配合效率总会因为认知差距下降。因此,军队总会想法设法组建不同系统魔法师组成的小队,应对各种战况。
这个三人小组在类似的魔法师团队中恐怕也是翘楚,那个使用“土龙刺”的神经质男人多半展开了测量地面震动的术式,对脚步以及树木传递到地面的细微振动都能把握。浮游术式就更糟,由于必须一致保持启动状态,对方魔法师要掌握玛那的轨迹再简单不过了。就算侥幸躲过“土龙刺”,突破“障壁”,最后还有快到不像话的“隐刃”等着把他砍断,或者为同伴发动下一个术式争取时间。
攻防合一,没有半点破绽。
“正是如此,在我们面前,你打不过,也逃不掉,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我可不这么想,先生。”
少年叹了口气,像是惋惜般的说到:
“有人教过我:永远不要在别人没说完之前匆忙发表评论,更不要使用‘绝对’这个词。因为这总会让你陷入困境。”
下个瞬间,凝聚地下金属元素的长枪刺穿地面。
长枪的速度丝毫无法和“生长”联系到一起,不到一秒钟就已经和大树等高,施展术式的男人却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长枪上什么也没有——这在他们的计算之内,见识过一次之后,谁都会对死角的防御格外上心。
然而。
少年高高跃起,其高度高出长枪整整一倍。
就算用强化术式强化肌肉跟关节,也不可能用**跳到40公尺高。
“灼热的原始之力,赋予汝双翼,焚烧吾眼前之敌吧!!”
来不及继续研究。立即发动追加攻击。数十只火焰鸟腾空而起,直扑半空中的罗兰。
在推演罗兰的动作时,他们已经将从空中发动反击的可能纳入计算,除了“焰翼”的包围网。早已处于“待机”状态下的土龙刺也尽数发动。只要罗兰从空中坠落。立即将成为串在金属长枪上的尸体。
当然,他也可以发动“障壁”防御或者用“浮游”从空中逃走,但展开术式的刹那。他必定处于相当脆弱的状态。既不能防御,也不能逃走的一瞬,对几乎没有重量同时还能控制长度的“隐刃”而言,是最佳的猎物。
目标是手足。
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抓罗兰为人质,然后翻盘的想法,因此只是把他杀到不会死的程度就足够了。
首领聚精会神的盯着罗兰,手掌边缘的术式调整已经完成,藏在长袍下的手瞄准正在下降的目标,在少年抬起手臂的瞬间,银白色的刀刃一口气延长了。
乒——!!
罗兰手中的自动手枪也响了,9mm手枪弹以超过魔法师们认知的速度和精度,准确击碎了镶嵌在魔杖顶端的天晶,失去了感应增幅的协助,半数以上的“焰翼”和“土龙刺”崩溃还原成了玛那。
来不及对此产生任何感想,以厚度为代价,比“土龙刺”更快、更锐利的“隐刃”也在此刻杀到了罗兰面前,剩下的“焰翼”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得手了——
冒出这想法的同时,首领的视网膜上映出少年凌空跃起,踩上“隐刃”的身姿。
抓住绝妙的时机,一脚踢在自己制造出来的“障壁”上,借反冲力跃上“隐刃”刀背的少年,其动作流畅利落的犹如舞蹈一般。
刚才他就是利用这一招,在防住“土龙刺”的同时,借助冲击力升到了空中——
深刻理解到发生什么的刹那,被接连愚弄的耻辱感涌上心头,首领的脸孔涨得通红,连忙翻转手臂将少年甩开,随即举手过头,准备来个当头直劈。
就在这时,让三个魔法师都惊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
——崩坏。
在彻底把握住敌方术式回路的结构,解决掉可以快速重启术式的魔杖后,罗兰一口气发动了146次“崩坏”,“隐刃”、“高密度障壁”、“土龙刺”、“焰翼”全部应声烟消云散。
“什么?!!!”
神经质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呐喊出声,失去魔杖固然心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正常。
“崩坏”是一种专门用来破坏魔法回路的特殊术式,原理并不复杂,但必须具备能在瞬间从成千上万中术式中判定对方使用术式的种类,且瞬间判断出该术式回路的关键部分的能力。光是具备这种能力就已经让人吃惊万分,但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少年几乎在一刹那启动了上百次“崩坏”。
这已经不是用一句“天才”就能概括的事态,说是“怪物”或“奇迹”可能更加贴切。
和其它术式一样,“崩坏”一次也只能干涉一个术式而已。想要消灭三个魔法师展开的上百个术式,就必须启动相同数量的术式才行。
换言之,罗兰在一瞬间办到了上百位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这种跟怪物没啥两样的行径。
“怎么会这样——?!!”
男人抱着脑袋大喊着,目睹超越自己理解范围外的状况。使得他无法正常思考,以及——做出必要的动作。
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下巴上,带着满腹的疑问、惊讶和恐惧,他和另一位同伴一起昏了过去。
用双臂护住脸颊腹胸,承受侧面袭来的踢腿的同时纵身后跃,站稳身形环顾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伴,盯着眼前年轻到不像话的对手,苦涩的味道在首领嘴里扩散开来。
“……是‘崩坏’吗?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垂下的左手不断传来麻痹的感觉,尽管已经卸掉大部分的冲击,但那记踢腿还是让他左手短时间不能再发挥作用。
至于罗兰这边。表面上看似乎心平气和。但连续启动上百次“崩坏”带来的意识冲击经高速运动强化后正不断搅动脑髓,类似晕船般的目眩、恶心感觉不断涌上来,一开口恐怕就会吐出来,但总算意识还算清醒。反击的体力也好好保留着。
局势对谁有利。一目了然。
“那个拳法虽然怪异。但也相当厉害。换成一般人的话,大概就和他们一样被打趴下了吧,还有那个火枪和射击技术……原来如此。你并非‘魔法对战’的高手,而是‘对魔法师战斗’的专家。”
“……”
罗兰微微扬起眉毛。
这个男人的观察力非常敏锐。
的确,由于有魔法这种近乎万能的力量,一般人必须经过训练才能得到的力量,他们轻轻松松就能用魔法实现远远凌驾其之上的的力量。因此不少魔法师疏于锻炼**,对射击、格斗之类不屑一顾,在面对术式被破解,对方使用自动手枪的突发状况时,往往表现出不适应和手足无措。采用这种防不胜防的手段攻击魔法师的罗兰,被认为是“魔法师杀手”也是在所难免的。
合情合理,但这个推理并不完全正确。
这种作战确实很适合用来对付魔法师,但这是顺便的,原本是在“不能使用玛那”的前提下,对付那些还能使用魔法或者和魔法相差无几的力量的人们的。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超越那个犹如险峻高峰般遥远的背影,罗兰才不断精研技艺,锻炼身体的。
首领不知道,也没有去深究,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聚集起玛那,一把包裹住右臂的银白长剑出现在眼前。
“我承认你很厉害,是难得一见的复数施咒天才,和你交战胜算并不大。”
挥动着长剑,首领一个箭步杀了过来。
“但我也不会老老实实认输哦!”
“你这个死脑筋!!”
仿佛对这个男人的死缠烂打忍耐到了极限,又或是对那种所谓“成年人的执着”难以容忍,爆发出愤怒的喊叫,罗兰迎面冲上。
首领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以更甚猎豹的速度和灵活,转眼绕到了罗兰的死角。
隐刃。
崩坏。
再启动。
再分解。
彼此间的术式攻防战完全同步,一方接连不断地构筑回路启动术式,另一方毫无缝隙地一再发动崩坏予以化解,面对不断插入死角的敌人,罗兰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对方的手刀,随后用拳头进行还击,迫使对方重新拉开距离,再次开始新一轮兜圈子游戏。目不暇接的你来我往中,战况维持着微妙又危险的平衡。
(该死的——)
紧咬牙关,罗兰的心里蒙上一层焦躁的阴影。
战况暂时不分上下,但随着眩晕感觉的渐渐退却,他正一点点取回复数施咒的能力,只要继续维持这个状态,胜利迟早会属于他。罗兰似乎没有理由对此感到焦躁才对。
他并非为自己焦躁。
又一记踢腿被对方闪过,嘴边吐出一句沉闷的话语。
“果然是‘瞬化’吗……”
“真让人吃惊,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快到连身影都模糊不清的男人赞叹着,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强化系术式“瞬化”并非单一术式,而是一整套作用于**的术式集合,可以算是一个单一的体系。
由于人体是一个整体,单一强化某个部分必定会对整体产生影响。以强化四肢为例。想要提高拳头的力量,需要强化肌肉纤维、骨骼、韧带,为了维持强化后的肌肉和骨骼,血管、心脏、肝脏势必也要增强,由于血压升高,脑也必须强化,脑内啡、肾上腺素的分泌……
正由于需要强化这么多部分,故而“瞬化”这种堪称强化系术式的代表有资格被称为单一体系。
启动“瞬化”时,靠着施术者的判断,适时用魔法强化肌肉、保护肌腱及韧带。使身体表面硬化、吸收冲击力道——这些是“瞬化”通常的使用方式。依靠这些强化措施,施术者可以想超人般力大无穷,或者行动犹如疾风迅雷,但罗兰明确的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动作并不仅仅只是快而已。在他已经充分把握对方的行动习惯。模拟其思考模式抢先动手的情况下。对方还能轻松闪开,这恐怕不仅仅是神经、肌肉、动态视力强化的程度。
能做到这个地步,只有一种可能。
“你这家伙……使用了‘命时’吗?!”
“想不到你连这个也知道。对于你的博学多闻以及与生俱来的才能,在下唯有钦佩而已了。”
“你疯了吗?!”
罗兰举手当下对方的手刀,怒吼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
强化系术式“命时”,“瞬化”系列中最大的禁忌,其作用为强化心脏机能,使心跳数极速增加,从而提升时间感官机能。
沉浸在心跳每分钟300下的世界里,万物的移动都变得迟缓无比,子弹搅动空气产生的激波、飘逸的头发、从下巴上滴落的汗水——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罗兰抢先动手,敌人也有更多的时间用于思考和做出反应。
尽管有着如此大的优势,但这个术式却被广泛禁止使用,如此快的心跳已经突破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哪怕短时间使用也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超出5分钟以上的话甚至会当场死亡。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也在所不惜吗?”
“在所不惜吗……这么说来的话,确实是如此啊。”
避开最后一发子弹,首领和罗兰之间拉开了距离,间隔10步的距离,两人对峙着。
硝石的气味和血腥味随风飘来,远方的喊杀和战马垂死的嘶鸣渐渐稀薄,无需双眼确认,双方都已经了解战斗的结局了。
“投降吧。”
姿势没有任何松懈,劝降的语言里没有任何傲慢和轻蔑,少年的紫瞳里唯有真挚。
忽然想起,五岁大的儿子在一个月前,也是用这样纯洁无垢的眼神仰望自己,挥动着双手要自己抱他,一旁坐在摇椅上的妻子投来幸福的目光。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是做父亲的人啦……
“呐,孩子。”
明明知道任务中不应该多说,自己也不是有资格说教的人,但是被“不说点什么,就无法结束”的奇妙感觉驱使,男人浮现出根根蚯蚓般血管的通红脸孔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让我教你一件事吧。既然打定主意割舍掉如今拥有的一切,转而追求其他食物的话,必须做好相当程度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别后悔就是了。”
“这算是成年人的经验么?”
“不。”
摇摇头,首领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
“这是男人的经验。”
深深吸入一口气,首领从原地消失了,仿佛从拉满弓弦射出的利箭般射向对手,高密度的术式回路在空气中扩散。
“万千之刃!”
裹挟着无数爆发出来的“隐刃”,同时启动隐蔽在身体内的爆炸术式,男人就像一团暴风一般冲向罗兰,手上重新组合起来的“隐刃”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芒,直取少年的心脏——
赢了。
浮现这念头的刹那,男人和他的剑一起被折断了。
“对不起——”
再度发动大规模的“崩坏”,用意识之刃将所有“隐刃”的回路破坏殆尽,在漫天飞舞的蓝白色粉状玛那粒子的照耀下,少年发出了类似咆哮,又类似恸哭的声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全身喷涌出鲜血、脸上兀自带着笑容的男人按到了地上。(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七)
焚烧尸体的恶臭不断侵袭过来,带着口罩的士兵忍不住皱眉,不远处一群盗匪在刺刀的保护下做完了祷告,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后,静静看着同伴的遗骸在烈焰中消失。
他们对这个处置没有太大意见。尽管传统的方式是土葬,但眼下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给几百具尸体一一安葬了,放着不管的话又会造成瘟疫,加上俘虏们也不希望自己的战友埋骨在陌生的土地,最后的折中方案是把阵亡者的遗骸火化,由俘虏们一道搭乘押运列车带走。
由于要等待后方的列车赶来交割俘虏,慰问团不得不就地停车,虽然这让尊贵的的乘客们感到不满,不过考虑到修复铁路本身也需要一段时间,发了几句牢骚后,她们也接受了现状。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尽管撞上了一段不和谐的插曲,但通过这场战斗,列车的安全性和护卫们的实力更令人放心了,所以疑惑和不安都该随着战斗的硝烟散去。然而,对一部分人来说并不尽然。
“真少见,你也会碰酒精饮料。”
诺娜轻声感叹着。和李林那种能把几十个毛熊将军放倒的酒国高手不同,罗兰属于比较容易喝醉的类型,正常情况下最多喝点佐餐酒。眼下他却打开了一瓶……水果酒,虽说度数不高,几乎和果汁没多大区别,但这种景象还真是少见。
“我也只能喝这个啦。”
挤出一个苦笑,罗兰叹了口气。
“不能一醉方休。也不能抗拒,真是个半吊子。”
诺娜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把水果酒注满高脚杯,就那么看着那杯酒。
当她受到信号,停止炮击,重新将武装车厢伪装好开回来时,罗兰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盗贼的首领战死,两名高级干部昏厥,正在接受蝎和巨针蚁的审讯。
就结果来说,这场战斗已经算打得相当不错了。遭遇占据有利地形、武器精良、配备魔法师的优势敌军伏击。居然能反过来将对方几乎全歼,付出的代价却只有30多人伤亡。不论以何种标准评价,都是一场精彩的胜利。
当然,财团的武器、人员对获得胜利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身为指挥官的罗兰撇下部队独自行动的行为也不值得提倡。不过正因为罗兰打倒了敌人的首领。使其指挥系统彻底瘫痪。潜伏在树林里的伏兵才未能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打开局面。在看到首领的尸体后,那些逃兵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放下武器投降。因此,总体来说,罗兰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的。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再优秀的年轻人多少也会显露出一些喜悦和激动,沉浸在成功带来的高亢感觉之中。
此刻的罗兰别说高兴了,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憔悴和颓废的味道,似乎遇到了什么重大挫折。
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和敌方魔法师交战的过程中,罗兰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心态发生如此重大的改变?
怀揣着疑问,诺娜却没有开口。她非常清楚,如果想说的话,不用去问,罗兰一定会自己说出来。不想说的事情,就算问了,罗兰也不会把想法倾吐出来。
所以,她选择等待。
“……一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说服那个人啊。”
盯着琥珀色的酒液,叹息从唇边溢出。
盗贼团的首领——奥斯托利亚的亨利.格拉芙.贝勒加德子爵履行了他“决不投降”的诺言,迎来了死在战场上的结局。虽然有罗兰的因素,不过在被摁倒破解“命时”和体内的爆炸术式之前,他全身的血管就已经破破烂烂了,就算当时有超一流的医师和医疗魔法师在场,也不可能给全身止血。即便止住了外流的鲜血,更致命的内出血也会让他们放弃一切努力。
原本“命时”会被禁止使用,其原因就是对人体负担过大,特别是柔软的内脏和血管,纵然有相关术式进行防护,损害还是不可避免的。贝勒加德施展最后一击时,解除了对身体的保护术式,将空出来的意识容量全部集中用于“万千之刃”的构筑上。
几近沸腾的血液在地面上染出一片红色,还没等到被摁倒,子爵就断了气。
从结果来看,罗兰并没有杀了他。
可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的,毫无疑问就是罗兰。
“我对当时的做法没有任何后悔,想要将牺牲控制在最小的前提下结束战斗,击败敌人的首领是最好的选择。不过——”
一直紧握着的左手摊开,小小的遗物坠饰里,贝勒加德和一位女性、一个小孩一道露出幸福的笑容。
想必另外两人是他的妻子和幼子吧,以子爵的实力,积累的军功加上釆邑,想要谋求更加美好的人生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样的人物,为何不管不顾的组织逃兵成为盗匪袭击列车?甚至到了最后一刻,还不顾一切的发起自杀攻击呢?既然他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并且有等着他归来的妻儿、田园,他完全可以选择和这种末路完全不同的人生吧?
“‘既然打定主意割舍掉如今拥有的一切,转而追求其他事物的话,必须做好相当程度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别后悔就是了。’——那个男人最后对我这么说了……究竟是什么让他做出这样的决断?如果能深入了解他的内心世界,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他一些忙,说不定如此一来,就可以让某些事态产生变化……”
“罗兰……”
“啊,抱歉,我又来了。”
重新合上坠饰,养父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所谓该负的责任就是仔细思考一下。什么是正确的行动,什么又是错误的决定。在冷静、客观的思考之前,什么都没想,简单的断定‘一切都是我的错’,岂不是代表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这样根本就只是偷懒罢了。
说那话时,李林依然保持着笑脸,但话语的份量格外沉重、严苛。
是的,死去的人不会再开口说话,也不会回答疑问。眼下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处理,不是消沉的时候。
“对俘虏的审讯怎么样了?他们有交代为什么要袭击这趟列车吗?”
事到如今。不可能再简单的认为这是一起单纯为了生存和金钱引发的列车劫案。在这大股逃兵的背后,一定有谁在背后提供情报和物质的支援,并且鼓动他们采取行动。
会是谁呢?有能力干这种事情的势力并不多,从动机考量。会动手的就更少了。
最先排除的是财团、查理曼王家海军、治安部队“提坦斯”。这三者的政治联盟或多或少的都参与了护卫慰问团的工作。没有任何理由给自己脸上抹黑。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实质利益。
阿尔比昂和拉普兰似乎也能排除,这两个国家将大量的军力和财力投放在北方前线,无论与查理曼关系如何。多一个帮手来分摊压力总是好事。不至于为了过去的恩怨以及暂时搁置的利益冲突来策划这么一出闹剧。基于类似的理由,伊密尔和卡斯蒂利亚也可以从嫌疑人的名单上剔除了。
剩下最有嫌疑的,只剩罗斯联合公国和查理曼的路易王太子殿下了。
公国有充分的理由策划这种事情,虽然在海陆两线都保持着均势,甚至占有一定优势,但这种平衡极其脆弱。光是阿尔比昂和拉普兰的联军就已经让公国感到有些吃不消,如果这时候查理曼对准公国脆弱的侧翼发起致命一击,恐怕公国和他的军队将陷入崩溃的危险境地。在无法腾出手迎击查理曼远征军的情况下,雇佣一群人类散兵游勇,对一个重要的政治目标发动攻击,进而引爆人类阵营的内部矛盾,瓦解联军——从投入成本和收益来看,这个可行性相当高的计划对公国是个不可抗拒的诱惑。
合乎情理,但这个推测有一个巨大漏洞。
尽管这群盗匪之中不乏亡命之徒,但要在敌国境内组织、维持一支装备大量火枪的骑兵部队……这远远超出了公国情报机构的能力。要知道人类阵营的封锁尽管有不少漏洞,但还是一整套涵盖海陆空的完整体系,要想突破这套封锁体系,为那么大规模的袭击部队提供补给,其风险程度比20世纪50年代台湾向大陆空投“特派员”还高的得多,基本属于有去无回的那一类。毛熊们似乎也没有常公那股子不惜靠画地图、写日记来“反攻大陆”的毅力,所以在某公司欠奉心情提供支援的前提下,他们是否愿意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相当值得怀疑。
至于王太子……那个人经常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为了让v.e公司出丑,也不是没可能干出些中二行为。但那个人好歹也是查理曼王族,这种坑爹坑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能带给他什么真正的好处……
“真见鬼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我想,审讯很快就会有结果。”
迟疑了一下,诺娜用不自然的表情补充说明。
“我看见蝎和巨针蚁去审讯室了。”
罗兰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摆出一张吃到酸东西的脸。
亚尔夫海姆拥有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医学体系,这个体系除了培养出大量优秀的外科大夫,还培养出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行刑手。这次担任护卫的蝎就是通过专业资格认证的刑讯高手,巨针蚁据说还在考执照,估摸着水准也不会太差。有两位专业人士在,撬开俘虏的嘴是一件非常轻松的小事。
诺娜没有说的是,她看见蝎和巨针蚁兴高采烈的把大量手术器具、锉刀、线锯、手摇柄钻子、老虎钳、无影灯、通话耳机之类的工具搬进充当审讯室的车厢,尽管不清楚她们打算怎么做。但恐怕最坚定的死硬份子也只能坚持3个小时左右。
身为军队成员,诺娜对史塔西向来不怎么感冒,罗兰就不用说了。不过眼下也只能靠这些专家来解决他们的疑问,个人喜好只能暂时靠边让让。
尴尬郁闷的氛围横亘在两人之间,正当他们思考该该切换什么话题来绕开时,车厢门被敲响了。
“少校。”
传令兵在门外报告。
“俘虏们招供了。”
##########
科勒弗拉特子爵和金梅尔骑士被几根皮带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各自享受着一盏150瓦强光灯发出的耀眼白光,过于明亮的光芒几乎要让他们失明了,然而他们既不能挪开视线,也不能闭上眼睛。在蝎的“黄色朋友”——神经蝎毒的作用下。他们的肌肉正处于麻痹状态。连出声发表抗议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咬舌自尽,用透明胶带固定的眼皮也一直保持睁开的状态。封印魔法的术式同样运作良好,他们感受不到。也无法干涉玛那来自救或者自杀。
如果一直这么照下去。他们的眼睛迟早会出问题。就像他们的耳朵——在尝试这种“不眨眼”的游戏之前,他们已经强制戴上耳机,听了整整一个小时被称为“死亡重金属摇滚”或者“广场舞”之类的鬼吼。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人喜欢那种恐怖的噪音,在经历了山崩地裂的一小时之后,他们的耳朵几乎失聪,脑袋疼得快要裂开,现在急需一位医生进行检查和治疗。但在他们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之前,这是绝对无法实现的奢望。
更何况,对他们而言,苦难才刚刚开始。
“两位,知道这是什么吗?哦,对了你们看不清楚,就由我来介绍吧,这是一根由十多根钢丝缠绕编成的钢绳,直径4mm,长60公分,表面布满鱼钩一样的倒刺。请问二位,这样的东西该如何使用?”
带着无比天真快活的笑容,巨针蚁晃动着钢绳问到。
被刑讯者不能回答,也不想知道那种东西的用途。所以,解说的任务还得由她来完成。
“用来勒住脖子?用来当鞭子抽打?用来在手指上摩擦?——这些都是错误的用法,正确的使用方法是插入尿道,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抽出来。”
两个大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说不出话来的嘴巴又张大了一些。
“很可怕吗?不用担心,列车上的医生不错哦,那种玩坏掉的肮脏玩意儿就请他们帮忙切掉好了。大叔们应该都不是童贞了吧,家里也都有小孩吧,试试这种新奇的刺激,也没有问题了呢?”
恐怖的台词足以让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尿裤子,但受刑者们只是轻轻慌乱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镇定。
他们是职业军人,受过严格的训练,在战场上见识过足够恐怖残忍的景象,意志足够坚定,在决定袭击列车前就对可能遭遇的事情做足了心理准备。任何一种对普通人都非常有效的手段在他们身上使用时,效果都会打点折扣。更何况他们非常清楚,不管这个歪刘海少女打算做什么,他们只能被杀死一次,如果她过于沉湎虐待游戏,他们就能立即得到解脱。一旦她了解到自己不能获得任何情报,那么毫无意义的拷问就会结束。
遗憾的是,科勒弗拉特子爵和金梅尔骑士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勇气,也低估了另一位拥有专业资格的行刑手在死刑和虐待上的造诣。
“两位。”
一直保持沉默的蝎起身开口。
“我劝你们还是老实交代为好,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哦。”
好警察,坏警察——这是史塔西惯用的审问手段,一个人威胁恐吓,一个进行安抚,借此动摇对方的精神防线。不过,对这两个极其顽固的男人来说,这些小把戏毫无用处,蝎也不认为对方会那么简单就把一切都供出来。
“说有救并不是指两位,而是指你们的家人啊。哎呀?不太好理解,嘛,我先说个故事吧。在我五岁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喵莎的猫族兽人女孩,她和我差不多大,很可爱。我们非常要好,几乎是形影不离,我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喵莎,如同真正的姐妹一样,喜欢的不能自己——”
无比缅怀的口吻停顿了一下,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多了一把剪刀。
“因为太过喜欢,一不注意,忍不住就想要看看喵莎的’里面’了。”
双肩一阵颤抖,双手紧紧环抱在一起,紧闭的双眼仿佛再度看见那个景色——毫无生气的脸孔、裸露翻转的肌肤,洁白的肋骨,色彩斑斓的内脏,飞溅到墙壁和地面的鲜血——初体验的罪恶感、亢奋、羞耻从脚底冲上头顶。
看着那个几乎要发出呻吟的妖艳背影,受刑者的一边想着“这女人在说什么呀”,一边感到心底某个角落里正在溢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喵莎已经被我用剪刀给解体了,教官非常生气,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没办法呢,那位教官是个好人,我也清楚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对我付出爱,我也非常、非常、非常的爱着那位教官,结果,我又忍不住想要看看里面的东西了。”
实现那个愿望是在12岁,原本7岁时那个愿望就已经非常强烈,但因为对体力没什么自信,最终在12岁决定是被废弃还是接受改造手术的重要测试时一偿所愿,当时那股神明对自己降下福音般的喜悦和感动,犹如昨天才发生一样鲜明。
“哐”的一声,手术托盘摆在受刑者们面前,分解人体用的道具跳了起来,目睹那些精心打磨后闪闪发亮的小玩意儿,再看看露出扭曲笑容的女人,男人们刚恢复一点知觉的手指抽动起来。
“请容我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蝎’,如同真正的蝎子一样,擅长麻醉猎物,在猎物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将对方肢解。目前我的最好记录是3600刀后,对方依然存活,并且意识清醒。两位以及两位的家人、亲眷能为在下挑战‘不断杀到只剩一口气,然后救活,究竟几次才会死’提供协助,不才小女子实在是万分荣幸。请两位放心,在下会怀着感激之情和爱意,仔细地肢解你们、侵犯你们,并且将你们恢复知觉后,混杂了羞耻、恐怖、绝望、屈辱的‘第一声’记录下来,啊——不好,光这样想想就湿了呢。”
蝎饥渴的舔着嘴唇,有如深渊的双眸中跃动着疯狂,拿着剪刀的手伸了出去——
喀嚓,小手指掉到了地上;
喀嚓,手掌肌腱掉到了地上;
喀嚓,无名指落了下来;
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还有3572刀完成分解,然后他们将会被重新缝起来,施加再生治愈的术式,等待下一次漫长的肢解,下一次他们将不孤独,他们的家人、亲戚都将有幸体验这种感觉,并且同样不仅仅只限于一次。两双眼睛惊恐万分的注视着蝎的手指,看着她缓慢的张开剪刀,一点一点朝腹部逼近,恍惚的吐息喷在脸上。
然后,他们崩溃了。(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八)
“奥斯托利亚独立运动成员?”
罗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他们?”
查理曼的属地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闹独立的声音,这之中又以奥斯托利亚的独立倾向最为明显,可不论闹得再怎么凶,也一直停留在政治试探的程度。现如今一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叫人有些无法相信。
然而通过严刑拷打获得的厚厚两叠供词就摆在眼前,为了证明其真实可信度一般,上面还按了鲜红的手印。
史塔西很早就开发过“自白剂”之类的药物,操作系魔法师也很精通探查审问对象的记忆,不过身为虐待狂和杀手的蝎更倾向漫长的折磨——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长,很少超出1个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受刑者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这种痛苦、屈辱、绝望、恐怖、羞耻是永无止境的,他们不可能从这个循环地狱中逃脱,判断力会一点点失去,最终受刑者的意志崩溃,他们将彻底理解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开口坦白。
古老但有效的做法,同时还能满足蝎的特殊性癖,除了稍显血腥暴力,几乎完美。
看着那个残缺不缺的红色手掌,罗兰的眉毛挑了一下,将供词是否真实以及审问方式是否合乎人道的问题暂时撇开,转入下一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的?”
那些习惯打嘴炮,没了音乐会就活不下去的吝啬鬼几时有了行动力和胆量的?
任何人提到奥斯托利亚。总会下意识的浮现出以下形象:文艺气息浓厚的大少爷,光鲜的外表,缝缝补补的内衣,展现音乐艺术气息的呆毛,用肖邦的钢琴曲来表达愤怒,甜到腻死人的点心……等等,但这之中,唯独缺少“英勇善战”和“反抗精神”。
这……听上去似乎和伊密尔边境上的“通心粉士兵”差不多,好像也是一支“爱好和平”的军队。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奥斯托利亚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并不缺乏勇气和素质。但大部分靠出身和资历爬上来的中高级军官暮气沉沉。在此次远征开始前。查理曼陆军部勒令25名超龄的奥斯托利亚将军退休之后,奥斯托利亚将军的平均年龄仍然打到令人吃惊的63岁。可以想象,由这样一群风烛残年老爷爷指挥的军队会是什么样子。
保守、迟钝、优柔寡断、行动迟缓——任何一支落后于时代的军队的特色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指望这群英勇有余。能力不足的军人去劫车掳人。更进一步发动独立战争?还不如指望查理曼一夜解体比较现实。
“我们仔细核对了两份供词。并且与其它俘虏的供述进行了比对,真实性方面基本没有问题。进一步审问后,我们大致可以确定。奥斯托利亚人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采取断然行动的地步了。”
蝎递上另一份刚盖上“机密”戳子的文件,才看了几行,一股凉气就从罗兰脚底窜了上来。
如果说里加要塞攻防战中“浪掷”士兵还能用“军事需要”的理由搪塞过去,王太子秘密组织特别调查团进驻奥斯托利亚,以调查的名义为所欲为,将被认为不够忠诚或者具有独立思想的军官、文职职员停职关押甚至逮捕,可就是非“作死”一词才能形容了。
王太子利用前线总帅对地方官员的任免权将一大批奥斯托利亚当地官员撤换下来,取而代之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死硬份子,这些人大多没有离开过查理曼本土,对属地地方事务不熟悉,有些甚至连一句奥斯托利亚语都不会说。在他们的努力下,奥斯托利亚的贵族和平民都怨气十足,对独立思想的认同不断提高。
更要命的是,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关系紧密,上至贵族老爷,下至平民百姓,两地之间的往来以及姻亲相当频密。在王太子突然筑起“错误思想防卫墙”封锁王冠领边境后,数以万计的家庭陷入骨肉分离,彼此无法联系的境地,造成极大民愤的同时,还导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有说王太子带着军队把布达城给烧了的,有说忠于王太子的军队正在搞大屠杀的,有说查理曼军人每天拿小孩当早餐,晚上抓处女先奸后杀,再弄成宵夜的……各种谣言最后都会附带上一句冷飕飕的话语——等他们把王冠领吃干抹净,下一个就该轮到奥斯托利亚了。
任何一个受过教育,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只要稍稍一想就会发觉这些谣言的荒诞不经,除了用来吓唬一下无知妇孺,并没有多少人会信以为真。
可眼下的奥斯托利亚不是国民识字率几乎100%的亚尔夫海姆,不是政局看起来很好很稳定、大家都忙着发财的查理曼。这个国家的人口主体是无知且容易轻信的市民和农民,他们大多是文盲,生活不景气且缺乏娱乐,哪怕是再荒诞不经的谣言,他们也会津津乐道的聊上半天。更何况看着横行霸道的查理曼本土官僚,喜欢白吃白喝、抢夺一切看上去有价值的东西和强奸姑娘的查理曼大兵,人们实在很难把这些野蛮的、到处追逐女人的、穷困的查理曼大兵和官方宣传中献身于人类伟大事业的崇高军队联系到一起,怎么看都比较像谣言中的魔鬼。
“谣言的威力抵得上一支舰队。”
蝎摊开手评论到,嘴角微微扬起。
“被吓坏的、别有用心的奥斯托利亚人达成了一致,他们联系了前线部队,让贝勒加德子爵率领一支突击队,收拢在附近靠打劫来往列车为生的逃兵,攻击慰问团的专列。用列车上的贵族少女和圣女殿下为人质。向查理曼提出要求。内容是——”
“释放被关押的奥斯托利亚政治犯,结束对奥斯托利亚的军管,谋求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揉着额头,罗兰一口气说出了答案。
“您已经看到那部分了?”
“不,是推测。”
恐怖份子劫持人质,所为者无非三样:赎金、释放关押的组织成员、强迫政府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张。此次行动的组织者并非真正的逃兵,对赎金的兴趣不大,再结合刚才的情报,判断出其可能提出的条件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
“这下可麻烦了啊。”
“确实如此。”
接话的是诺娜,一旁的蜘蛛也认同地点着头。
袭击列车已经失败。这个行动本身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其显露出来的恐怖主义倾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
一般来说,恐怖主义是通过各类极端暴力手段制造大众恐慌,进而实现其主张。比如说绑架、暗杀政府高官或者经济界巨头,公开杀掉几个这类大人物。夸耀其武力。其它爱惜性命的人尽管对此反感。也不得不闭上嘴巴——无论效果究竟如何,最初阶段的恐怖份子对此都深信不疑,并且陶醉其中。这一点正好和此次事件相吻合。然后和大多数同类事件一样,没有成功,也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当然,即便他们成功,也不会取得预期的效果。就像911事件中被登叔爆了菊花的白头鹰并没有从中东撤军,反而一头扎进伊拉克和阿富汗反恐一样。如果贝勒加德他们真的成功,脸面丢尽的查理曼也不可能答应任何条件,恼羞成怒的王国政府和财团只会用更加恐怖的手段报复回去。或许他们这会儿就已经接到报告,正着手制定报复措施了。
人质计划遭遇挫折,并且受到打击的分裂主义者愿意偃旗息鼓的话,那自然最好不过。可在军校里关于治安战的课程上,教材和教官告诉罗兰的是,恐怖组织往往并不会就此死心,他们极有可能升级行动,将目标从受到严格保护的高层转换为更容易下手的普通民众,也就是所谓的无差别恐怖活动。
城市、农村、学校、剧院、医院、市政设施——任何人群聚集之处都可能成为袭击目标,都是反恐战场的最前线。而且与正规军必须定期进行补给,才能继续进行战斗的正规战场不同。一小撮足够机灵的恐布份子,手头有足够多的钱的话,便基本上不用担心后勤,半永久的大量制造牺牲者。这个状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民众对政府的不满就会不断增长,然后变成压力,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让政府垮台的。
没有比一场旷日持久、劳民伤财的反恐战争更叫人头疼的了。更何况即便暂时用武力剿灭了恐怖组织,没有从根本上消除恐怖主义滋生的温床的话,恐怖主义这个幽灵还是会继续在所有人头顶上盘旋。
“立即联系吕德斯,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并且注明让他们立即调查王太子在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独断行为。”
没有太多犹豫,罗兰立即做出了决断。现在已经不是顾及王太子面子的时候了,天知道那些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奥斯托利亚人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而且奥斯托利亚都已经是这种状态了,被高度封锁的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更叫人挂心,如果比奥斯托利亚更糟的话……
“这个……恐怕上面不会理会。”
一直坐在通讯宝石前的花螳螂转过身子,怯生生的发言。
“刚刚发来最新的前线战况简报,王太子率领的远征军主力顺利攻克陶格夫匹尔斯,正率部穿插包斯卡地区,威胁里加要塞后方,陆军部递交晋升王太子为陆军元帅的申请……那个……”
罗兰咬紧嘴唇,有了这场军事胜利,任何对王太子进行调查的要求都将变得不合时宜,甚至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纵然进行调查,查出问题,王太子也大可以用“为了保障胜利”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为了保持王族高大全的形象以及一贯的“政治正确”,调查将会不了了之。最后,申请调查的罗兰还会被人当成嫉贤妒能的小人……
这个胜利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通知吕德斯!再加上一句话‘等到王冠领出事就来不及了!’,快,马上发!”
吓了一跳的花螳螂马上转身开始操作通讯宝石,红色宝石忽明忽暗,一股无法抑制的焦躁涌上少年心头。
其他人或许觉得,连正式调查团都还没影的情况下,擅自加上这种危言耸听的话实在是小题大做,但罗兰并不觉得自己太过莽撞。
或许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情况尚不明朗,但既然奥斯托利亚人都已经开始采取行动,王冠领的情况恐怕也乐观不起来,不一定更糟,但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他的监护人在这次的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可罗兰能够断言,向来喜欢拨弄各方势力间力量对比的天平,将事态导向对亚尔夫海姆有利的李林,绝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留给吕德斯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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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22日,晴。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和风宜人——一个美好的、平凡无奇的星期日。适合休息、野营、睡懒觉,也适合人们聚集起来做平时没时间、没机会做的事情。
演讲台上,泰利耶陆军大臣正在侃侃而谈,王太子的胜利对这场战争的意义,对王族的意义,对查理曼的意义,对人类阵营的意义,以及——对在政治斗争中长期处于不利的陆军的重要意义。
黎塞留目不转睛的看着陆军上将喷口水,阴沉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上去十分投入,但涣散的眼神显示,红衣主教的心思并不在演讲台上。
(战事似乎还算顺利的样子。)
长期紧绷的神经上划过一句略带快慰的话语。
黎塞留和王太子及陆军大臣的关系比较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只有一部分人知道,红衣主教秉持的乃是纯粹的公心,而非出于私利与他们为敌。
任何人心中的事物自有其优先顺序,王太子放在最优先位置的是“至高无上、不受束缚的王座”,陆军大臣一直为之奋斗的是“家族繁荣,飞黄腾达”,王国首相、红衣主教黎塞留一心维护的、效忠的则是“查理曼”这个国家。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查理曼。对他而言,区分事物好坏的唯一标准就是对国家是否有利。
正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国家主义者,他才能将虔诚的信仰放在国家利益之后,在必要时甚至能毫无包袱的与异教徒或者异端合作。相比之下,对陆军大臣小人得志的嘴脸保持平常心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首相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攻克陶格夫匹尔斯是近期人类阵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足以用来提振之前一直低迷的士气,顺着这股气势拿下包斯卡的话,里加要塞将面临被孤立的危险,公国的处境将变得更加艰难。相对的,查理曼却能获得声望、荣誉、经过实战检验的强大军队……这简直美妙的让人陶醉,向来稳重的主教也从原先的小心谨慎变成了谨慎乐观。
(这的确是了不起的功绩,依据情况,等王太子再打几个胜仗之后,就授予他元帅节杖吧。过早晋升不利他的成长,对今后的封赏也会造成困难……不过在此之前——)
拿捏着封赏的尺度,主教的视线余光转向角落一侧,一个悠闲的侧影映上眼帘。
(他在盘算什么呢?)
窥探着不远处保持一如往常的温和态度的经济界巨头,红衣主教藏在袖袍下的拳头微微攥紧。(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十九)
姑且不论才干能力,一个人的器量和出身、资历有时候是没有关系的。
很多贵族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从迄今为止的历史来看,他们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为出人头地而发奋努力的平民子弟总是极端在意周遭的视线,经常出现能力出众但底蕴不足且器量狭隘的偏激“奇才”、“鬼才”。能跨过这道障碍,真正称得上“天才”的屈指可数。但把这一点当成绝对的真理,死守着不放,未免过于愚蠢。
特别是在与李林这样经常创造“例外”的特异之人的时候,还一味否定,结果一边蔑视着这个暴发户,一边被李林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不叫愚蠢的话,该叫什么呢?
(世袭制的典型弊端。)
同样托庇世袭制林荫的黎塞留暗自思付,他并不是在否定世袭制,但是和李林以及财团的成长速度比起来,贵族们固步自封的心态显得太过可笑。以至于红衣主教不止一次的思索,如何建立起一种排除父母亲的感情,而是依据表现和实绩来挑选贵族封号继承者的制度。但截止目前为止,除了财团那种近乎苛刻的绩效制度,他还未能发现能达到他的要求的制度,更不要说能和李林抗衡的人才。
从迄今为止的趋势来看,李林和财团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已经非常大了,大到所有政治势力采取任何行动前,都不得不顾忌财团反应的地步。但李林在公众场合所作的发言一直都相当低调。至少在表面上,v.e公司完全没有主动引发什么事端的样子。毫无情绪的接受各种事态,然后做出无懈可击的应对而已。
相当精妙的表现,不过黎塞留很难认为头脑精明的李林并没有怀抱垄断经济之外的任何野心,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关心政治并牵扯其中是一个必然的现象。特别是知道政客和贵族们的需求之后,他总是乐于帮助愿意与财团携手的人们。
又一位箭十字党党大区领袖带着唤醒鼓舞的表情从财团领袖身边离开,取代政治暴发户位置的是……一位主教?
在如今这个时代,神官们投身政治的时间远远超过用于祈祷和指引迷途羔羊的时间,黎塞留主教自己就是个特大号榜样。照理说。他对此不该感到奇怪才是。
可看着披着一身长襟黑袍的夏尔.莫里斯.德.塔列朗主教。这位吕德斯大学神学院院长兼著名投机商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凑到李林身前时,首相还是感到有那么一丝不痛快。
这种负面感情并非针对事情本身,而是明确指向神学院院长的。在吕德斯社交界,没有人的名声能比塔列朗更坏。但恐怕也没谁能比这个花花公子神官活得更滋润。
说这位贵胄之后是墙头草还真有点冤枉他了。他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风向鸡。
这个人的政治能力还算不错。但社交能力、对形势的判断力以及政治嗅觉却是敏锐的惊人,同时人品也是低得惊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更像道德浅薄的商人。而不是神官和贵族。
一般来说,这种人最好的去处是外交部,大多数人也相信假以时日,塔列朗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外交官,就像已故的梅特涅那样。
两者确实颇多共通之处,梅特涅年轻时同样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在社交和政治嗅觉方面也与塔列朗颇多相似。但黎塞留并不相信塔列朗能成为另一个梅特涅,红衣主教非常清楚亡友在外面花头花脑,利用职务之便喜欢搞些“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事情,顺便弄点小**。但梅特涅本质上还是个忠君爱国的贵族世家子弟,他清楚做事情要有底线。而塔列朗并不存在这种底线,即便有,他的底线也是他个人的利益。让这种不把外教道德准则放在眼里的家伙负责外交事务,根本是拿自己开玩笑。
话虽如此,可眼下可不是能轻松讨论道德大义的和平年代,像塔列朗之类的人物对于处理一些不上台面的外交难题还是颇为合适的。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无赖更有无赖破,身逢乱世,鸡鸣狗盗之辈并不缺乏一展拳脚的机会,时机一到,这种人也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
那么,李林会怎么用这个投机商呢?正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塔列朗院长已经从李林身边走开,带着一点点得意和满足,神学院院长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起来,需要关注的人物又多了一个。)
主教那平静却又充满刚硬、倔强的脸孔没有任何起伏,继续对着演讲台上已经开始跑题的陆军大臣。
看了一眼演讲台上装模作样的小人物,黎大主教感到一丝、仅仅一丝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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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大捷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吕德斯,乐观的情绪迅速在城市里蔓延,人们愉快的相互致意,热烈的讨论战争几时结束,该抓紧进口什么货物,从北方掳来的兽人女奴是多么娇艳,然后会心的露出笑容。远离男人们的小孩和妇女享受着周末的休闲时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此刻的吕德斯正被一种非比寻常的肃穆气氛笼罩,人流将街道严严实实的填满,但街上的人群并没有为拥挤而恼怒,他们以一种顽强而一致的意志不断汇集在一起,朝杜伊勒里宫涌去。
组成这股人流的人们来自查理曼除属地外的全国各地,在圣伊斯特万王冠领总主教明曾蒂.约瑟夫的带领下,近8万侨居查理曼的王冠领侨民——包括闲居吕德斯的贵族、工厂工人、妇女、儿童和老人,穿着最好的衣服。举着母神圣像、圣十字旗和查理四世的画像,口中轻声吟唱着赞美诗前行。偶尔有个把闲逛的路人远远看见这支队伍,很快就掉头离开了。
他们是来进行和平请愿的。请求“慈父”查理四世结束王太子在王冠领进行的暴政和非法占领,拆除边界上隔绝他们和家人的那堵墙,恢复古老盟约中对王冠领的承诺。
留守在吕德斯的王太子党羽急得满头大汗,他们无法理解,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泄露了出去,更不明白,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多的人聚集起来。
其实他们应该想到的,要在几天时间内筑起一条绵延上千公里的“内部边界线”。并且不让任何人越过那条线将王冠领的消息扩散出去——这种事情无论计划的如何缜密。仓促间想要达成目标总是不现实的。特别是当防范对象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时,要想突破这张尚未完成的天罗地网并不是什么难事。
拉伊克家的一对母子就是这样的幸运儿。
经过村长和村民们的周密计划和日夜劳作,他们居然从牛棚里挖了一条穿越“墙”的地道,由于时间仓促。地道非常狭小。只有女人和小孩可以快速通过。出口也还在哨所岗楼的侦查范围内。即便成功越境,如何迅速离开危险地带也是个难题。但最终靠着村民们舍身吸引边境守备部队的注意力,这对母子成功穿越封锁。一路上伪装成卖艺人。边乞讨边赚钱撑到了吕德斯,叩响了因病在吕德斯疗养的明曾蒂主教家的大门,将王冠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这位红衣主教。
明曾蒂主教是一位十分传统的神职人员,信仰虔诚、缺乏政治手腕、思想保守。财团的国家社会主义者私下与之接触后,称其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保王党老混蛋”。在接到拉伊克夫人的哭诉后,这位正统派主教大人最先想到的,是对“慈父”查理四世陛下进行申诉。
不过明曾蒂主教虽然和黎塞留一样戴小帽披红衣,可影响力和权势可比黎大主教差远了,区区一位属地总主教能否打动国王,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促成“祖国”对王太子的暴政改弦易辙,值得怀疑。明曾蒂主教对此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他联络了居住在吕德斯的王冠领贵族,最终决定发动王冠领的侨民,用和平请愿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诉求。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式,一来是用足够的人数来形成压力,让王国政府正视王冠领发生的一切;二来,只要事情能顺利解决,发起请愿的贵族、神官可以获得“为民请命”的赞誉;国王陛下“倾听民众疾苦”的形象会得到强化;老百姓的怨气也可以得到缓解;最后大家都有台阶下,也都能捞到一点好处,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指出这种方式可能会造成“国王迫于压力让步”的印象,对查理曼王族维持统治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为了避免这种影响,王国政府可能会采取强硬手段来应对。但群情激昂之下,拿不出更可行办法的少数派总是被自动无视。最后经过一番串联后,从全国各地涌来的王冠领领民一起走上吕德斯街头,朝国王陛下办公的杜伊勒里宫进发。
“妈妈。”
拉伊克.艾达循声低头,10岁大的拉伊克.安德拉斯仰望母亲,脆生生地问到:
“我们能见到国王陛下吗?”
这是他们促使不断忍受饥饿、寒冷、歧视、疲惫,一路坚持到吕德斯的最大动力,但亲眼目睹吕德斯的繁华,看着那一幢幢夸耀权力和财富的巨大建筑时,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还是本能的感到胆怯。
地主家也没这么大的房子,但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他就已经是个不能违逆的大人物了。拥有这么多的大房子,并且整个国家都要听他的陛下,一定是更加了不得的大人物吧?大人物会听穷鬼说的话吗?
小小的脑袋里,粗浅的类比和不安的想法搅成一团,让小安德拉斯无法安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艾达抚摸着儿子,这个动作让小安德拉斯感到安心。瘦骨嶙峋的身躯也不再颤抖了。
“陛下是乐意倾听穷人声音的慈父,他一定会接受我们的请求的。”
语调没有任何迟疑,心里却闪过同样的疑问。但对这个乡下女人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不光是她,聚集在这里的8万多人,以及整个王冠领已将和平解决当前的最后希望寄托在国王陛下身上。
他们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却不知道为了庆祝王太子在前线的胜利,王族和重臣全都聚集在城郊的凡尔赛宫。请愿者们面对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还有——
整齐的军靴跺地声、略带仓惶的口令、炮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响声一道贴着地面传了过来,驻守杜伊勒里宫的王家卫队阻挡在人群和皇宫之间。盯着大股手无寸铁的请愿者们。全副武装的士兵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停下!停下!”
卫队司令官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庞大的人群却并未停下脚步,准将咬紧牙关大声命令。
“举枪!!!”
——这是历史的瞬间。
站上演讲台的李林正容说到,完全不改口吻与表情。同时稍微窥探了一下黎塞留的脸孔。
此刻庆祝会正进入**。而黎塞留既是财团的政治盟友与对手。又是查理曼实质上的一把手。所以他才会在正式开始演说之际,给予红衣主教这样的待遇吧。
当然,这个举动并不是出于对黎塞留的尊敬。纯粹只是他连细微部分都不想给人可乘之机的缘故吧。
(小心的家伙。)
红衣主教暗自嘀咕了一句,演讲台上那道仿佛能窥破人心的视线已经转移到遥远的彼方。
环顾了众人之后,李林开口说:
“这是一尝夙愿……不,甚至超越这以上的历史重要时刻,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历史洪流的幸运儿。”
乒乒——!!
卫队已经连续两次向天空鸣枪示警,命令涌到王宫前的人群退散,但是排在游行队伍前面的人由于后面人潮的推搡根本无法止步,面对不断逼近的人群,承受着仿佛要被压倒的压力,准将抓着枪柄的手颤抖起来。
“不行,再这么下去……这些该死的家伙!!”
瞪着通红的眼睛,原本举向天空的手枪不知不觉间垂了下来。
啪!
拉炮喷射出彩带和彩纸,乐队演奏着进行曲,灯光聚焦在一个10岁的孩子,前线军官家属的小小代表顺着鼓点节奏,迈着受过训练的庄严步伐走上礼台,以无可挑剔的礼仪从国王陛下那里接过一枚勋章。鼓掌和欢呼立即包围了这位小骑士,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总是面露阴沉之色的国王陛下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嘉宾席上,一个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男人正在黎塞留耳边嘀咕着什么,红衣主教总是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起身叫嚷着什么,但上百人庆祝的喧嚣把他的呐喊全部掩盖下去了。
杜伊勒里宫前已经堆满了死尸,被恐惧攥住心脏的士兵机械的上弹、发射,大多数子弹并没有经过仔细瞄准,倒在枪口下的尸体大约有上百具。更多的人尖叫着、推搡着想要从枪口逃走,不断有人摔倒在地,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起身,死于挤压、踩踏的人数倍于中枪身亡者。哭泣、诅咒、绝望的呐喊混在一起,震动着吕德斯的天空。
拉伊克夫人也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睁着,脸上兀自留着胸口中枪时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安德拉斯正在摇晃着亡母的身躯,环顾四周,眼前只有死尸,奔逃的人群,和正在疯狂射击的查理曼士兵。一种难以遏制的感觉涌上喉头,溢满泪水的双眼反射出受伤野兽般的激烈情感。
“希望全世界的人们能够和平相处——”
感知着同一时间的两处风景,看着总算开始同步混乱的人类们,李林扬起酒杯轻声祝愿着。
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恶意,一丁点都没有。(未完待续。。)
19.燃烧的伊斯特尔河(一)
远征已经结束了。
尽管主流的声音是“战争即将迎来伟大胜利”,从前线也不断传来军事胜利的消息,但远征事实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促成各国搁置矛盾,携手对公国发动“圣战”的最大纽带是长久以来人类与兽人之间的种族、信仰、领土等诸多矛盾,通过同属人类阵营的大义名分,加上各自对战后利益分配的盘算,彼此间矛盾重重的诸国才能携手走到一起。
但不知不觉间,这个纽带已经开始撕裂了。
“流血星期日”——这是最终官方对杜伊勒里宫前发生的流血事件的称呼,其相关信息的各种版本正在飞快的传播,首相和他的密探们尽最大努力封锁相关消息,可关于惨案的相关情报还是在不断扩散。更糟糕的是,缺乏信息导致各种可怕谣言的传播。在那些逃离吕德斯的事件亲历者通过特殊渠道潜回王冠领之后,那里的人们对查理曼王族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破了。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翘首以盼,希望国王陛下“主持公道”的王冠领人民被彻底激怒了,他们认为一个对和平请愿者开枪的政府干出什么事情来都是可信的。
从此刻开始,对王冠领的人们而言,查理曼已经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了,彻底摆脱波旁家族对这块土地的统治,建立独立的国家成了所有人的基本共识。
“过去也曾经有类似的事情,不过以前只有个别贵族想要打仗闹独立。大部分贵族、军队和人民则安于现状。而现在,贵族、军队和人民的决心统一了。”
布仑希尔读完最后一行字,将报告放进盖着“a级机密”的袋子里,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注意到红色眼瞳正对着自己。
“他们注定不会成功。”
李林断言到。
布仑希尔赞同的点点头。
或许有人觉得眼下查理曼王家陆军最精锐的部队已经随王太子北上,提坦斯则在南部边境盯着卡斯蒂利亚流口水,在查理曼军队分散四处,王冠领上下都同仇敌忾的眼下,是发动独立起义的最佳时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由于拥有发达的铁路系统,查理曼可以很快的从驻守南方的提坦斯部队抽调几个野战师去镇压叛乱。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旺盛的提坦斯。装备、经验、训练、合格的兵源——除了军粮和拿着草叉的农民。几乎什么都缺的起义者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按照防卫军总参谋部的估计,他们最多能坚持一个月,如果得到外援,可以多撑一个月。
但他们不可能得到任何外援。人类阵营还没有彻底分裂。其他国家抵制查理曼独大的决心远未统一起来。即使是这个时代最一流的外交家也无法为这场无望获胜的战争拉拢到多少盟友和援手。
阿尔比昂人痛恨查理曼。可他们眼下需要查理曼的军队去攻击公国。来挽回这场让他们已经丢了不少面子的战争;卡斯蒂利亚对查理曼咬牙切齿,但他们尚未从“七日战争”大败的耻辱和惨重损失中回过气来,心有余而力不足;拉普兰佬则不愿卷入和他们的盟友查理曼的战争中。一旦查理曼开始镇压王冠领,他们能恪守中立就不错了,一不小心还会派兵协助查理曼人;教皇猊下对这种事更是头疼万分,他同样不愿意看见查理曼过分强大,但联军的整体性以及建立在这之上的宗教权威更加要紧,而且教皇本人和教会一贯的保守立场注定他们不会对“革命”、“进步”之类的思想存有好感,对起义者的同情将会有所保留。所以在局势明朗化之前,伊密尔将保持中立,不对任何一方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援助。
还剩两股势力,可王冠领同样无法指望。公国正在北方和联军掐的起劲,没兴趣也没精力关注敌国境内的叛乱,王冠领也还没脑残到冒着被整个人类阵营围剿的风险,去找毛熊们来助阵;谁都不知道的亚尔夫海姆就更别提了,隐身幕后的黑手们从一开始就没看好过王冠领,也不希望王冠领能打赢独立战争,进而在未来各国围攻查理曼的战争中,降低自身的战略价值。
王冠领只能试着靠自己来完成独立事业了。
“不过我们还是会提供援助,只限于情报和少量武器支援。”
对李林的见解,布仑希尔再次以点头予以认同。
王冠领的人们并不傻,特别是那些贵族,他们同样看得出双方悬殊的实力对比。眼下他们被王太子各种损害自身利益的政策搞得火冒三丈,对“流血星期日”也抱有极大的愤慨,可他们本质上还是以自身和家族利益为最优先的贵族。要让他们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去一场没有一点希望的战争中和普通民众一起献身,还真是有点难为人家。不给他们一点刺激和信心,让他们对未来抱有一些幻想,是不足以让独立运动顺利演变成战争,进而达到亚尔夫海姆期望的效果——扼杀和平解决的机会,同时也为未来的冲突埋下种子。
王冠领应该成为一个战争泥沼,一个能淹到查理曼腰部的粪坑,就像布尔战争之于大英帝国,越南战争之于美帝,阿富汗战争之于苏修——双方都将流出足够的多的鲜血,用来浇灌他国的花朵。当然,亚尔夫海姆的花朵绝不是自由之花。
一切都在沿着李林铺设好的轨道进行,“流血星期日”已经点燃了导火索,远在布达城的海瑙将军和行政总督拉科西.马加什伯爵还在不断煽风点火,和史塔西特工搭上线的科苏特.拉约什子爵、纳吉.伊姆雷律师、毛雷泰尔.帕尔上校正在积极行动,普通百姓则在积累愤怒等待爆发。他已经无需再多操心。该进入下一阶段的议题了。
“和提坦斯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用‘预防突发事态’的名义进行了接触,他们还没有开始制定‘万一有事’时的作战计划,不过提出了几个可以应对的主帅人选,其中呼声最高的是提坦斯全国副总指挥德.登.巴赫.齐列夫斯基子爵,他是公认的治安战专家,是目前最合适此类工作的人选。”
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联系我们的朋友们。”
李林勾起嘴角,对开始记录的布伦希尔说到:
“告诉维特长老……很快,人类阵营的局势将有一个明显变化。请他们做好和阿尔比昂进行接触的准备。然后联系沃尔辛厄姆卿,请他关注一下王冠领将要发生的事情。”
不断夺取军事胜利的查理曼。即将爆发起义的王冠领。还有通过v.e公司牵线搭桥,私下媾和的阿尔比昂与罗斯联合公国——促成和平的要素都已经齐备,可以庆祝了。
为下一场战争开始前的中场休息,值得干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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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布达城本是游人如织的时节。住厌了大城市的贵族们往往选择这个凉爽宜人的时节前往布达或者伊斯特尔河对岸的佩斯城。尽情享受这里的如画风景和丰盛美食。人们从布达王宫前的巨鹰(turul)前走过。流连于城堡山、伊斯特尔河两岸和安德拉希大街之间,走进自己中意的饭馆=、咖啡馆、剧院和旅馆,或者去昂贵商店和高级食品店云集的瓦茨大街一掷千金。贵族和巨富们在这里声色犬马。商人、小贩、农民也受惠于大量消费,基本上忙活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赚到普通农民家庭三个月的生活费。
如今布达城、佩斯城都异常的冷清,不要说游人,就连乞丐和猫狗都无法见到,除了伊斯特尔中的采佩尔岛上林立的烟囱里不断喷出黑烟,无法从这个昔日的旅游胜地里感受一丝生命的气息。挂满街道的长条金色鸢尾花旗帜无力的摆动着,刷满大街小巷的“圣战必胜”、“共荣共存”、“王道乐土”的红色标语格外刺眼。
为什么会这样?“错误思想防卫墙”将游客隔绝是一个原因,但更根本的原因是王太子的各种占领政策。
从本土来的占领军踏上王冠领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把王冠领的人们堪称必须防范的潜在破坏分子,并且严加防范。除了制定法律将告发亲友定为领民的强制义务,还大量派遣特务密探,在公众场所设置窃听术式来掌握群众思想动态的变化。监狱里不但关满了政治犯、思想犯、刑事犯,还有不少被莫名其妙原因弄进来的犯人,其中有对占领军不满的贵族学生,缴不起重税的市民,还有从集体农庄的地里“偷”了10公斤玉米的农民,宰了一头还未达到规定重量的猪(差了5公斤)或者杀了一只羊的屠户。
在经济方面,海瑙和拉科西一伙不顾实际情况,盲目推行“王太子特色”的重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道路。高喊着“三年追上阿尔比昂,五年赶上v.e公司”的口号,快速上马大量“钢铁联合企业”,盲目追求钢铁产量和其他工业产品的生产指标,不计成本、不顾产品质量、只求能完成王太子下达的指标。根本不在乎用简陋小土炉炼锅碗瓢盆能否烧炼出合格的钢铁,一亩地能否长出上万公斤的粮食,匆忙拼凑起来的集体农庄是否有牲畜、农机和懂农业的领导。一边鼓吹“定额无止境”,一边强迫人们超额劳动。完不成定额的人不是被送进监狱,就是神秘消失。
与此同时,王太子还创造性的把王冠领带进了“公有制社会”。不管是雇佣10个人的小饭馆还是家庭式的小商铺和小作坊,一律“国有化”,成为王太子名下的产业。然后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些维持社会运作所必须的产业外,所有人统统送进佩采尔岛上的工厂里当工人。每天吃住都在工厂,伙食低劣,休息也很少,薪水则是军票。当局还大量发行公债要求百姓强制购买,实质上就是苛捐杂税,这又进一步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横征暴敛的结果就是经济活动大幅度萎缩和饥荒,一边是粮食收成极好,一边是人们靠芜菁和捕捉猫狗果腹。
除此之外,拉科西总督还加强文化控制和思想钳制,公开废除马扎尔语的主导地位,将查理曼语定为唯一的官方语言,还大吹特吹路易王太子。王冠领的教科书和宣传几乎把历史改写了一遍,甚至连技术发展史都编造了不少谎言,例如王冠领的小孩被告知机车、大炮、火枪、时钟都是王太子发明的。为了全盘查理曼化,连传统的王冠领徽章和旗帜也全部舍弃,取而代之的是查理曼王国旗,白色上衣和蓝裤子的军服也全部换成查理曼的蓝色军服——这些做法严重伤害了王冠领人们的自尊心。
随着“流血星期日”的可怕消息传来,被压迫到极限的人们再也难以保持沉默了,这些诸国之中最听话,也是最吃苦耐劳的人们已经一无所有,剩下的仅仅只有一条命而已。既然王太子和查理曼的王族决意连这条命都要拿走,那么就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吧。
教堂、农舍、学院、咖啡馆、剧院……各个地点都在准备起义,神官们掏空母神像和长椅下的地板,将走私来的军火藏在里面。农民在草垛和床下藏好了柴刀,四处奔波将起义的只言片语传递到其他村庄。兹林尼军事学院的学生开始绘制城市地图,将各个兵营和占领军可能集结的地点一一标注出来,到了晚上,工兵学院偷偷翻上学校最高处借助仪器进行测绘,勘定火炮发射的位置。咖啡馆和剧院则成了交通站,各种情报和指令不断从“裴多菲俱乐部”散布出去。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起义者们很清楚,和占领军相比,不论是武器还是战斗力,他们都不占上风,更不要说查理曼本土还有大量军队可以进行支援。即便得到某些势力的赞助,差距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弥补,因此他们希望尽量准备的更充足一些——积累更多的物资,对起义部队进行更多训练,说服更多持观望立场的贵族加入独立事业之中。
一边不希望看到起义,并且积极防备,另一边为了增加成功几率,暂时保持沉默。在双方意向的作用下,一时间,在各种王冠领呈现出一种足以让人产生幻想的和平景象。
在一片暴风雨前的压抑宁静中,总督府二把手格罗.艾尔诺的一通演讲点燃了起义的导火索,起义以出乎人们意料的方式开始了。(未完待续。。)
19.燃烧的伊斯特尔河(二)
格罗.埃尔诺伯爵,王冠领总督府二把手。专职对异己分子和反抗占领者的清洗工作,同时还是王冠领思想和文化领域的“总导师”。
这位58岁的伯爵是个典型的“宗教贵族”,总是以“正确思想”的卫道士自居。欣赏传统上那一套僵化的意识形态,痛恨新兴的财阀,对“血统论”、“天命论”和宗教典籍驾轻就熟,善于运用这些理论的逻辑去剖析一切问题。格罗对人冷若冰霜,毫无感情,平时吃得很少,饭菜简单,从不饮酒,过着类似于清教徒的生活。
在他的治理下,各种冤案、大案层出不穷,监狱里有3成的政治犯、8成的思想犯是被他送进去的。在各种文字狱、审查制度的管理下,王冠领文化界长期沉闷、压抑。格罗本人也有幸在王冠领人民最痛恨之人名单上位列前三。
当“流血星期日”的消息传来时,总督府上下都陷入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惊惶之中,每个官员都在担心自己将会被红衣主教派遣的调查人员逮捕,然后被当成牺牲品,用来安抚那些愚民——考虑到王太子的身份和黎大主教一贯的心狠手辣,这种事情完全可以预见。在背黑锅和肃清的心理压力,外带一点垂死挣扎的侥幸心理作用下,占领军当局的统治变得更加残暴了。
大街上士兵和“阿弗欧”探员的数量大大增加,任何谈论“流血星期日”或者自发进行悼念活动的人都被抓起来。不经审判就用“破坏社会安定”的罪名就地处决,社会上紧张气氛进一步加剧。就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格罗伯爵通过v.e公司制造的扩音术式设备,对伊斯特尔河两岸的布达城和佩斯城发表了一通演讲。
“……国家和人民的公敌主要目的是扰乱社会秩序,胁迫国家走上错误道路,葬送王太子殿下为人民所做的一切,松懈王族和人民之间的联系。我们谴责并诅咒那些在杜伊勒里宫门前发动暴乱的暴徒,他们的狗灵魂将坠入地狱,被烈火炙烤……我要再次强调,那些聚集在杜伊勒里宫门前的都是暴徒。里面不存在无辜群众。更不要说妇女和孩子。国王陛下的军队是不会对陛下的子民开枪的,他们只是在驱散暴徒……”
凡是听到这通鬼话连篇的演讲的人都预感到,此举势必会酿成大祸。在“阿弗欧”总部大楼里,一位保安部队的高级军官听完格罗的讲话后暴跳起来。拔出手枪扬言要去枪毙格罗。大小特务和军官急忙把他拉住。这位军官把手枪砸到地上。跺着脚骂到:“我们大家都将死于非命,这个畜生养的格罗要对此负责!!”
正如这位军官所说,将和平请愿称之为暴动。粉饰王宫卫队枪杀无辜群众的演讲就像落在油桶里的火星,所有人都变得怒不可遏,其中甚至包括还有一点良心的特务!当时被派去“裴多菲俱乐部”侦查,负责记录演讲者思想变化的特工正处于思想摇摆不定的状态,他们本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加入阿弗欧,思想上倾向于改良主义。“侦查”的时间越久,对他们的思想触动也越大,到了最后,这些政治侦探竟然同情起聚集在“裴多菲俱乐部”的人们,主动为那里的人通风报信。听到格罗的演讲后,这些人秘密写了一个备忘录,表示反对总督府颠倒黑白的宣传,并且都签了名!
连特务们都表示不能忍了的情况下,耐心比他们差的多,冲动又热血的年轻人又会怎么做呢?答案很简单,直接采取行动。
大量年轻贵族和普通年轻人涌上街头,朝总督府走去,沿途不断有满腹怨气的群众加入他们。街上的扩音器被板砖瓦块砸成废铁,“打到格罗!”、“结束暴政!”的口号就连河对岸的佩斯城都能听见。到达总督府门口后,隔着警戒的卫队,学生代表大声宣读早已拟定好的“16点要求”公告。
公告的内容包括全部查理曼占领军撤出王冠领;公审阿弗欧领导人加博尔;释放被软禁的贵族和冤狱里的普通老百姓;拆除大街小巷新近建造的王太子雕像;恢复传统的王管领旗帜和徽章;王冠领士兵恢复传统制服等。
总督府对这些要求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格罗伯爵只是待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不断联络驻军要他们赶来“平乱”。被晾在外面的抗议群众越来越不耐烦,一些人开始试图翻墙冲入布达王宫。守卫王宫的查理曼士兵先是对天鸣枪警告,接着就对人群开枪,受惊的群众四处逃散,很快遭遭遇前来支援的保安部队,后者一不问话,二不警告,对准人群就是一阵乱枪,半小时之内就有数百人倒在血泊中。
不到半天时间,占领军和保安部队向人群开枪的消息传遍了伊斯特尔河两岸,越来越多的人朝总督府涌来。有些人手里拿着从治安士手里得到武器,还有些武器是从基利安兵营服劳役的士兵手中得来的。这座兵营里的士兵全是用绳子从农村里绑来的壮丁,被视为“思想和出身都有问题”的特殊人员,入伍后长期分配干建筑工作等体力劳动,常年受到歧视的士兵们与群众心灵相通,向其交出了警戒兵营的武器。可即便如此,大部分市民手中的热兵器依旧少的可怜,人们手里大多攥着石块和木棍,更多人只能挥舞拳头和吐口水。
被围困在总督府里的格罗伯爵被窗外黑压压的人群吓昏了头,一度表现出精神错乱的症状,在稍微冷静一点后,他立即和正在外地视察的海瑙将军、拉科西总督取得联系。要求他们立即带兵赶回布达城,镇压“叛乱”。
通过总督府的内线。正在筹划起义的毛雷泰尔.帕尔上校、纳吉.伊姆雷等人很快就知道了这条消息。起义者们顿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一旦凶残的海瑙回到布达城,势必会发动残酷的清洗,迄今为起义所做的一切努力势必付诸东流。可如果现在发动起义,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成功的几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权衡再三,纳吉做出了结论——起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错过眼前的机会。
布达城里的起义者此时已经聚集了能搜罗到的轻重火力,包括1000支步枪、1700支手枪、30门6磅小炮、15门“特别火炮”、2500颗链球式投掷炸弹。可投入战斗的人员大约1万人左右。其中装备良好、受过训练、已经完成战斗准备的只有10%。在兵力如此有限、战斗力又很低下的情况下。武装起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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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级规模部队移动中,目标日格蒙德广场。”
“海瑙部队所属骑兵部队,团级规模,正在渡过德拉瓦河。”
“掷弹兵营、工兵营开始移动。目标玛格丽特桥、链子桥。”
“北方前线。大股部队脱离编制。正在南下中。”
地下指挥所里,各种红蓝箭头将王冠领的版图分割的支离破碎,每隔几分钟。盯着操作终端界面的工作员会将通报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发来的最新情报,大荧幕上的红蓝剪头随之延伸或是转向,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大多数箭头正指向王冠领的心脏——伊斯特尔河两岸的布达和佩斯。
坐在副手席上的布仑希尔偷偷松了一口气,直到传来“起义者决意起事”的消息,她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由黎塞留起草,国王紧急批准的特别诏书会赶在起义发动前进入布达城,通告整个王冠领。那张包含“开放边界”、“召回海瑙和拉科西”、“设立特别调查团”等内容的诏书虽未必能解决问题,挽回人心,但一定程度上能缓和王冠领动荡的局势。对迄今为止仍旧持观望态度的贵族来说,这道诏书极具诱惑力,足以让他们重新倒向查理曼王族。甚至帮着查理曼主子去镇压起义者。
对筹划暴动许久,眼看着查理曼站在泥潭边缘的亚尔夫海姆来说,这实在是不太美妙的前景。
当然,他们还有下一次机会,把一个在军国主义、大国沙文主义、扩张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国家推进无底深渊的机会总是存在的。但投入了如此多的精力和资源筹划好所有一切,安下心来准备欣赏大戏开幕之际,突然得知演出将被取消时,不快和失望总是强烈到难以消除的。一贯理性的布仑希尔都有些难以自制,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要派遣狙击手狙杀前往通讯局的特使,或者启动干扰装置阻断王冠领和吕德斯的通信。万幸,这些风险极高的想法只停留在冲动的层次,现在也没有机会变成现实了。
起义者们的行动比预期的更加果断、迅速,他们正调动城市里的起义部队,伺机夺取各处要点。为了弥补数量和装备的不足,他们深入工厂动员工人为起义部队提供武器。毛雷泰尔赶往基利安兵营调动他麾下的工兵部队,同时对他的同僚好友发出密信,呼吁他们站在起义者一边,为祖国而战。纳吉则对驻扎在国外的士兵发出号召:“祖国在危急中,有良心的王冠领人,快快回国!”的口号在士兵之间传颂。在查理曼军队里服役的王冠领士兵撕下金色鸢尾花臂章,换上红白绿三色的标志,决意为家乡而战。科苏特.拉约什子爵避开监视,在赛格德、采格莱德等地募兵,在他的演说感召下,成千上万人加入了王冠领国防军。
他们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剩下的只有等待结果了。
“广播放送中心开始交火!”
“驻守链子桥的守军遭到攻击!”
“布达城多出发现火光,佩斯城也传出枪击!”
操作员一个接一个播报着纷乱不堪的消息,零碎的消息拼凑出一张纷乱嘈杂的战争画卷,看着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圆圈的布达城地图,布伦希尔突然觉得那些拥挤在一起的红色包围圈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正在燃烧的火堆,猛烈的火焰像四面八方蔓延,最终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烧毁。
“我在想些什么呀……”
揉着额角,金发精灵在心里露出苦笑,喝了一口冷咖啡,继续紧盯着眼前的大荧幕。随着地图上的红圈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布伦希尔隐约窥见到了伊斯特尔河两岸燃烧起来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