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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兵临城下(三)

    北极圈,斯匹茨卑尔根群岛。

    在南方,进入雨月下旬后天气开始渐渐走高,公国大地的烂泥地也逐渐恢复平整,但在这个世界尽头的极北之地,一切仍旧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放眼望去尽是会刺痛眼球的无暇白色。

    由于极寒,加上也没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和矿产,这个地方鲜有人来造访。除了海豹、白熊以及极寒地带的危险种以外,几乎无法发现生命踪迹,然而——

    螺旋桨搅动空气,低沉的嗡嗡声吓得正在冰面上晒太阳的海豹全都躲进了水里,白熊从岩石阴影中走了出来,朝空中的雪茄形状怪物投去不满的一瞥,转身前往下一个狩猎场。

    隆隆声中,山体的一部分朝左右分开,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出现在白色世界中,照明灯依次亮起,照亮仿佛通向地底深处的入口,发光讯号灯打出诱导空中战舰进入港湾的暗语,德弗林格级战舰稳稳的调整方向,驶入隐蔽港口。

    夏延气象观测基地。

    这是秘密基地的名称,冠以另一个世界美利坚合众国在洛基山脉修建的地下基地之名,但仅从名称上来看,这只是一支气象部队,与合众国为了应对和红色帝国在全世界种蘑菇,特意建造用来监视北美大陆防控情况的基地无论在地名和价值上似乎都有些差距,叫人有些难以想象命名者的用意。

    并不是说气象部队不重要,相反。气象信息对战争决策来说非常重要。沼泽前线的集团军何时发起进攻;海峡对岸的师团何时登陆;预计在下星期用铁路调动到另一条战线的部队会不会受暴风雪影响;某支破袭舰队能不能利用坏天气的掩护突入大洋……这些决策都需要可靠的远期天气预报作为参考。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各种常规非常规的部队之外,亚尔夫海姆防卫军还建立了全世界第一支专业的气象预报部队。在罗斯联合公国辽阔的草原,阿尔比昂的白色崖壁,查理曼的灌木丛,卡斯蒂利亚的风车下……都留有气象部队的足迹,而这片人迹罕至的白色大地更是气象工作的重中之重。

    从公国的诺娃岛到穆斯贝尔海姆的极北地区,一直都是北半球冷气旋的重要来源,对赤道以北的西半球气候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几乎所有席卷两大阵营领土的冷气旋都是从该地区产生。更直观的说。穆斯贝尔海姆的天气就是北大洋两天后的天气。斯匹茨卑尔根群岛的天气,就是公国和人类诸国前线三天后的天气。因此,谁控制了这片地区,谁就控制了世界上最可靠的气象信息来源。

    基于控制气象情报的考量。加上穆斯贝尔海姆修建基地的难度。最终。在斯匹次卑尔根建起了全世界第一座气象基地,用以部署气象船和观测设施,顺带充当远洋潜艇基地。

    ——表面上似乎是如此。背地里这个基地是对某个特殊设备进行建设、管理、操作的场所。

    “立正!”

    距离地面1.6公里的地下,值日军官大声叫喊着,管制员、秘书、卫兵全都挺直了身板敬礼,等到一身戎装的执政官回礼后,所有人再度投入透不过起来的忙碌之中。

    被十多层装甲和层层安保设施所保护,基地控制中枢里洋溢着一股区别于地底空间的炙热气氛,嵌在墙上的六面大映像屏幕正将种种数据反馈出来,下方三十名以上管制员正对着各自的终端和不断吐出来的打孔计算纸忙个不停,每个人都埋首工作之中,偶尔有小声的报告交流,但没有一句废话。

    “仅代表本基地所有成员,欢迎阁下的拜访!”

    管制区的后方,犹如剧院二层坐席的司令室里,沃纳.海森堡少将放下手臂,朝司令席摆出“请”的姿势。

    接到前往夏延基地述职的命令之处,自己和同僚们都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但直到踏上基地的地面,他才知道自己被赋予连军队内部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重大秘密任务。对自己人生充满野心的新生代将校立即重新点燃了心里那团火。

    朝海森堡点点头,李林在司令席上就坐,凝视着大荧幕上遥远大地的图标,沿着自然和人力勾勒出的界限,标注番号的各色箭头汇聚在一起,数以万计的士兵、数十倍于此的物资,此刻以图表、数字的形式一目了然的展现出来。

    “在战争中,我们需要为不幸和不能遇见的意外留有余地。这其中也包括解决这些意外的手段。”

    手指在真皮扶手上慢慢敲击,优雅的微笑带有揶揄的色彩。

    王太子的小动作并未在预料之外,以一个年轻政客来说,能制定出这么一套连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比起那些颟顸无用的贵族和政治业者,他可以划归到优秀的那一类里。

    不过,他的办法并称不上高明。

    王太子看不到潜在的战略风险,也没有考虑万一计划失败会带来什么,或者说就算看见了,也将之无视。过分拘泥个人利益得失,完全忽略自己的行为从长远角度会带来什么。

    ——目光短浅,思虑狭隘。

    这是年轻气盛才会犯下的错误。

    如果他再历练个几年,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他就不会这么躁进,会停下来审视四周,评估查理曼之外,各国的实力对比,潜在的厉害关系。然后,再重新回头看看,自己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安排好一切?

    这场战争绝不是什么火中取栗的大好机会,对王太子和查理曼来说,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过去的千年时间里,各国是基于宗教信仰和种族大义,服从于教皇的号召,建立起共同对抗兽人阵营的协作体系。贯穿其中的最有力支撑,第一是意识形态,第二是国家利益。

    然而,这次对公国的战争却不是如此。不经意间,过去的国际体系已经被打破了,其打破的方式居然是如此讽刺——神圣同盟成立是为了应对公国的攻势,同时将同盟内部的矛盾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便于伊密尔行使主导权。现在,这个联盟中最强的两个成员,居然自行挑起对公国的战事,然后由教皇为他们背书。

    旧的国际框架已经开始松脱了,尽管仍需时日,但各国行动已经不再受宗教道义的束缚,而是以**裸的国家利益为目的而行动。这之后,要挑动各国的神经,就容易得多了。

    不……甚至不用去故意挑逗,查理曼就会自取灭亡。

    消耗不安分子?这只会让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加速朝其他势力靠拢;铁路国有化?满清政府也干过这个事情,结果是举国上下哪怕最温和的改良派都彻底对那个政权失去了耐心,推翻、摧毁那个**政府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对阿尔比昂见死不救,坐视红衫军遭受重创?那将毫无疑问的导致一个结果,阿尔比昂将带头牵起反查理曼同盟,为了防止一个强大的查理曼统一大陆,它将毫不犹豫的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势力来完成这件事,哪怕对方是兽人或者精灵,而原本在宗教道义的束缚下,它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很快,一个“强大”的查理曼将会崛起,所有国家、地区满怀敌意的注视着他,寄希望于各国协作加上自然的伟力来消灭这个魔鬼——就像地球上19世纪初,整个欧洲为了扳倒怪物、兽人、狼妖、科西嘉暴发户、法国皇帝拿破仑那样。用人头换人头的方式,消灭这群不安分的家伙,同时将自己的血放干,然后疲惫不堪的看着一个比查理曼强大百倍的精灵国家出现,在厌烦了战争的愚民的欢呼声中,从一片废墟中建立起新秩序……

    最终,各国也好,宗教也好,查理曼也好,都不过是实现目地的工具罢了。工具的命运不会有任何变化,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一旦不符合主人的利益,那就成了碍手碍脚、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所有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但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亚尔夫海姆有必要准备一些备用手段。

    譬如——战略兵器“尼伯龙根(nibelungen)”。

    显示终端上,一个类似碟形天线的巨型物体正在逐渐成型,眺望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破坏兵器,李林无言的笑着。(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四)

    卡尔.约翰.洛伦兹.哈布斯堡大公用力按压着鼻梁中间,眼睛的酸涩暂时缓解下来之后,奥斯托利亚公认最好的统帅在昏暗的灯光下签发了一条新的命令。内容是关于随同军队前进的小贩、军属、娼妓的作息时间——所有随军平民在熄灯号吹响后一律不得发出声响走动,违者30鞭子;随军妇女携带的公鸡一律不得在上午9点之前打鸣,以免暴露部队驻地,违抗军令的公鸡杀无赦。

    这个命令听上去似乎有点无厘头,但大公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一阵喧哗穿过帐篷布帘闯了进来,撩起布帘的一角,一顶顶旧式带冠皮盔、时髦的高筒军帽、折边大檐帽、前部尖耸的熊皮帽像苍蝇一样到处晃,男人女人淫荡的笑声、喘气声,小贩的叫卖,打架斗殴的嘈杂响成一片……

    军营应有的纪律、秩序,在这里完全找不到,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哪里的乡下集市和红灯区或集市。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见了这种情形都会摇头,进而怀疑这支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能否承担起远征军先锋部队的重任。

    大公对部队的种种弊端自然心知肚明,依照他的本心,最好是把这些非战斗人员通通赶出军队,因为这些人对行军纪律和作战都有着负面影响。但大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要知道,没了娘们的慰藉,那群愤怒的丘八一定会爆发兵变。用刺刀和火枪捍卫他们的“性福”。更要命的是军队里还有两个外籍野战猎兵营,里面不少是骆驼族兽人佣兵,这些雇佣兵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只要钱管够,不论作战对象是谁,都会冲上去与之死战。但这些大兵也有一个让人挠头的毛病:他们在性取向上和卡斯蒂利亚基佬们高度一致,比起丰满的女人,更喜欢男孩或者少年。包括卡尔大公在内的统帅们对此也只有听之任之——“毕竟那是他们祖辈传下来的爱好,他们对此感到骄傲,坚信用男人间‘**裸的真爱’构筑起来的羁绊是战场上必须的东西。没什么比战友+‘同志’更让他们感到安心的了。要改变这种习俗非常困难。近乎不可能。”

    如果下令让这些家伙的少年情人们不得靠近军营,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大规模的兵变,还未等部队开到里加城下,公国的土地上就会多出上万具人类的尸体……

    没办法。大公能做的只有妥协。他没有提坦斯那样强力的部队。足以应对兵变,更重要的是,出发前大公的姐姐——憎恨着查理曼人。也被查理曼人憎恨的玛利亚.特蕾莎.哈布斯堡一再叮嘱:“务必保存实力,不要让奥斯托利亚战士的血为查理曼的野心流干!”

    王太子的算盘是显而易见的,他本人对此也无意多做解释。任何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对内部那些潜在的威胁都不会视而不见,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着手消灭或削弱潜在威胁。让不听话的军事力量冲锋陷阵当炮灰,嫡系部队跟在后面捡便宜、摘桃子无疑是这种想法的具体表现,高效、安全、高收益,美妙得让查理曼的政客们心满意足。

    玛利亚.特蕾莎和卡尔大公对这些小伎俩自然洞若观火,不幸的是他们没有拒绝的手段和勇气。

    和异教徒的圣战中畏缩不前;通敌;背弃信仰者……这些罪名很严重,严重到哈布斯堡的大人物们对此不能忽视,并且为哈布斯堡家族遭到整个人类阵营“清理门户”的可怕景象感到担心。为避免末日降临的景象成真,他们只有低头认命。

    一个悲剧,不光是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也是所有中小国家的共同悲剧。自古以来,中小国家的生存和发展之道从来都不是独立自主,而是见风使舵,顺大国的风发展比逆风发展容易得多,而且和大国对着干的后果往往是自讨苦吃,实力弱小的国家在找到更粗的大腿抱之前,只有硬着头皮服从大国意志,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和质量小的天体围绕着质量大的天体旋转是一个道理。

    尽管最后一段异端的胡言乱语会让身为虔诚教徒的大公感到反感,但事实就是那样,从来就没有公平、公正和正义,唯有法则,唯有真理。

    遵循着国际关系的基本原则,卡尔大公正率领着他的部队成为远征军先锋,在陌生的土地上艰难的行军。

    用“艰难”来形容这次进军毫无夸大,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和无奈,可以说麻烦无时不刻都紧随这他们。

    原本按照预定计划,作为远征军陆军主力的查理曼陆军应当是搭乘火车前往北方战线集结,然后突破公**的防线,朝里加要塞挺进。但铁路系统却瘫痪了,原因是精于铁路业务的v.e公司依照王太子的要求,为确保铁路的战时运输安全,将铁路交接给王太子提名的官员,紧接着就给全部铁路员工回家,去休难得的带薪假了。

    公司为此还专门出钱组织员工全家去海滨度假。结果那些接受铁路的官僚们发现,自己接手的只有一个空壳,空荡荡的设施,几张桌子、椅子,铁路时刻表、财务报表、铁路线路图、列车状况表……所有能称之为文件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保险箱和金库都空了,连张纸片都没留下,向v.e公司提出抗议后,获得的回答是公司在放假前进行了大扫除,与铁路相关的资金、文件进全部集中起来,准备进行整理清点。至于何时整理完毕,要等相关部门人员休假结束后才知道,在此之前为避免文件遗失损坏,公司已经将文件全部封存,和现金一起锁进财团总部大楼的金库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明显是财团对王太子把手伸进自己口袋的报复,由于铁路部门的职工全都被公司包船送去外地甚至是南方殖民地度假,王太子不可能用刺刀把他们找回来上工,只能一边咒骂“唯利是图的奸商”,一边硬着头皮让派去接管铁路的干将们摸索尝试着调度火车。

    可想而知,由这么一群对铁路运营一无所知的家伙来调度铁路,查理曼的运输系统会变成什么样子。只用了三天时间,全国的车站被火车头和马车塞得结结实实,空无一人的火车在铁路上奔驰,军队和普通乘客全都滞留原地,愤怒的人群几乎捣毁站务大楼,最后不得不派出提坦斯部队用刺刀和枪托来劝说人们重拾理性……

    短时间内铁路运输是指望不上了,唯有依靠传统手段——步行和骡马运输前往北方,虽然麻烦了一点,好歹是摆脱了财团的制肘,但速度已经大大落后,只能让卡尔大公先行一步,去和阿尔比昂军汇合。不曾想这支先锋部队进入拉普兰境内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行军速度,太慢了。

    拉普兰境内的道路条件向来糟糕,在铁路出现后,人们更加不把那些长年未经修缮的大道放在心上。此刻这种漫不经心的后果开始惩罚人类了,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道路一下就变得泥泞不堪,大量辎重和火炮拥堵在道路上,由于后方运输不给力,又害怕引发外交问题,远征军不敢像公**或查理曼军队那样“就地取食”,部队不得不携带又笨又大的野战面包炉行军,进一步加重负担。加上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部队接受军制改革的时间比查理曼陆军更晚,上上下下还不熟悉新的军级编制,导致组织工作混乱不堪。各种因素相互作用影响下,他们每前进两天就要停下来一整天,以休整队伍,等待辎重。

    为了这些问题,大公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已经有大量情报表明,公国组建了一批以狼族为基干的轻骑兵,专门负责侦查袭扰。对这群犹如饿狼一般神出鬼没且凶残狡猾的家伙来说,笨重迟缓的辎重部队是最好的猎物。如何安排骠骑兵护卫辎重队,同时保证行军速度不会变得更慢,成了大公不得不面对的课题。

    与种种威胁到部队生死存亡的问题相比,随军家属之类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仿佛再也忍耐不了这个状况,大公皱着眉头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不断兜圈子,最后他停在地图前,从怀里掏出一支抽了一半的雪茄塞进嘴里,然后停止了一切活动,既不点燃雪茄,也不吐掉,或者坐回他的位置。就那么停在原地,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的心情已经糟糕至极,却不知该如何解决,如果此时有谁不幸撞上他的枪口,那他就会成为大公宣泄怒火的通风口。

    “大公阁下。”

    一个不幸的人走了进来,他是大公的副官——约翰.希勒将军,一位能力出众,但桀骜不逊的老式军人,整支远征军里只有他从来不看大公的脸色,只见他板着一张脸,腋下夹着一张通讯纸,不顾礼仪和风度,大步朝卡尔大公走去。

    立正、靠腿、敬礼,做完形式上的礼仪后,希勒将军用略带苦涩的腔调报告:

    “阿尔比昂的威灵顿公爵再次询问我们,要到何时才能赶到里加城下。”

    看着副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大公的嘴唇动了动,长长出了口气,恋恋不舍得收起了雪茄。(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五)

    “公爵,奥斯托利亚军不是我们指挥下的军队。”

    “是的,公爵,我知道。”

    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地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土,在名义上却并非独立国家,而是查理曼的属地,在战时其军队必须服从查理曼的指挥。

    对此,包括教皇和奥斯托利亚的卡斯蒂利亚表亲在内的诸国都予以了默认。

    “公爵,我们都清楚,联军联军的指挥权在查理曼那里。我们可以用‘海军陆战队’为理由避开查理曼青蛙的瞎指挥,但奥斯托利亚不行。”

    “是的,公爵,我知道。”

    陆地部队的指挥权。

    威灵顿公爵回忆着那个让他不快的词汇,根据各国的协定,联军的陆军指挥官由出力最多的那个国家提供人选。本来阿尔比昂是有机会争夺这个头衔的,但他们已经获得了海军指挥官的头衔,再多一个阿尔比昂出身的陆军指挥官……不光骄傲的查理曼公鸡会对此严重不爽,已经对阿尔比昂国教会壮大报以不信任目光的教皇猊下也会强烈反对,其他国家对由阿尔比昂一手把持联军指挥权也会不安。

    为了联军的整体性,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自己陷入严重的孤立,阿尔比昂必须接受一位符合政治需要的联军陆军指挥官。

    一个……查理曼王太子。

    路易.迪厄多内.德.波旁王太子,一个有些才气。却生不逢时的天潢贵胄,联军的陆军指挥官。

    这个人选并非阿尔比昂提出来的,而是教皇与其他国家沟通协调后的成果,给出的理由也说得过去。

    塞雷斯和卡斯蒂利亚受国力限制,只派遣了象征性的两个连,那么显而易见,不可能认命一个尉官来担任联军陆军指挥官;拉普兰则是诸国的长期受援助国,让一个接受施舍的国家的将军来担任赞助商们的指挥官,似乎也有点欠妥。阿尔比昂则已经是海军指挥官,所以陆军指挥官和他们无缘;最后最重要的一点。阿尔比昂派遣马尔伯勒公爵和威灵顿公爵这样的宿将担当前线指挥官大任。如果陆军指挥官的身份地位低于这两位,恐怕会影响指挥系统,必须由一位身份足够高贵的人去平衡两位公爵。

    因此,联军陆军指挥官只能是查理曼王太子。

    虽然年轻了点。军事素养和经验也远不及两位公爵。但王太子也是在北方前线历练过的将领。对作战环境更为熟悉,即便不能取胜,把军队完整的带回来还是能做到的。真要发生严重的意见分歧。王太子的身份也能制约一下公爵们。

    威灵顿公爵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安排,首先,这是暗地里使绊子;然后,他觉得接受一位查理曼王太子的指挥,或者与他平起平坐是一种侮辱。

    让一个在几百年互掐中从未占过上风,还经常靠矮子和外国人挽救危局的失败国家的王太子对胜利者——光荣的阿尔比昂军队指手画脚,那是对伟大的阿尔比昂、女王陛下、全体贵族乃至公爵个人的严重侮辱。

    至少公爵本人认为那是很严重的侮辱,是冒犯,是亵渎,并且一点也不掩饰他对此的感受。

    “那位殿下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个缺乏教养的恶少,当然这和我们没关系,如果他是我儿子,我会每天从早到晚,不停的揍他。皮鞭、魔杖,每天都不停的‘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就是‘啪啪啪’。”

    “好吧,你说了算。但眼下您却要从恶少手里抢过先锋部队的指挥权。”

    马尔伯勒公爵叹了口气,问到: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威灵顿公爵沉默着,一双眼睛死盯着对方。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马尔伯勒公爵都没有表现出平静之外的情绪,仿佛他真的只是在提出一个问题,而不是某种警告。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干,谁都清楚,那意味着阿尔比昂必须做出某些让步,甚至是重大让步,才能让查理曼把前锋部队的指挥权交给阿尔比昂。这很正常,不管是“恶少”王太子,还是老奸巨猾的红衣主教,他们都不是傻瓜,更不是有求必应的好人,想要他们做出让步?可以,但必须给出一个足以让他们动心的价码。可对阿尔比昂来说,即便不在乎面子问题,查理曼的报价也很可能超过可承受的底线。

    “但我们必须做到这件事情,要不就实行总动员!立即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威灵顿朝空中挥舞着拳头,大声嘶吼,最近不断积累的愤懑随着咆哮不断宣泄出来。

    “我昨天晋升了30位士官,16位尉官,替代他们被打死的长官!接着又签署了一份150人的死刑执行令,全都是逃兵、失败主义者,还有用自残来逃避上战场的胆小鬼!这还只是一天的数量,再把已经死去的军官、军士、传令兵算上,然后去看看那群毫无士气的驴粪蛋子、拒绝和长毛杂种交战的懦夫……我们必须做到这件事,否则就实行总动员,用炮弹把那个要塞每一寸土地都淹没!”

    威灵顿的情绪有点失控,但绝不是为了不能为他的小舅子复仇,如果不是帕金森少将死的足够及时,公爵很可能会亲手掐死这个害他名誉扫地的笨蛋连襟。

    马尔伯勒公爵清楚个中缘由,他的情绪同样变得糟糕起来。

    一切都是从对面的毛熊们有组织的射杀阿尔比昂军官开始的。

    当加里宁格勒港恢复机能,阿尔比昂的复仇大军源源不断在里加登陆后,公国很快感受到了压力。尽管里加要塞防御体系坚固。但在疯狂的炮火覆盖面前,要塞也变得岌岌可危。

    阿尔比昂人不是用炮火覆盖防线,而是用炮弹淹没防线,除了更多的野战小炮、康格里夫火箭弹和浮空战舰的舰炮之外,还不惜血本的布置了32磅炮和要塞上的同类火炮对轰,更把还在测试状态的重型臼炮都搬了出来,专门用来轰击堑壕。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到黄昏才停止,在照明术式的照耀下,一个燧发枪团开始朝要塞发起进攻。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在《掷弹兵进行曲》的伴奏下。步兵方阵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地雷、四角钉、铁拒马都已经被炮火清除,而蹲在壕沟里的毛熊们似乎也已经都完蛋了,没有任何还击。随着越来越靠近一道堑壕,他们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而悲剧就在这时降临。

    队列接近到距离第一道堑壕只有70公尺的距离时。尖利的哨声打破了沉寂。无数公国新军的圆筒高帽从堑壕里耸立起来,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扎眼的蓝帽子。

    难以置信。

    这是阿尔比昂军人的一致感想,他们无法相信毛熊们居然能从那种猛烈的炮击中活下来。还没等他们进一步思考该干什么,轰轰烈烈的对射开始了。

    红色军服在照明术式的光芒下格外显眼,而且双方的距离只有70公尺,加上对方的密集队形。几乎不需要瞄准,只要不是把枪朝向天空,公**士兵就一定能打中某个目标,而阿尔比昂人却很难射中堑壕里的对手,毛熊们只要一低头就能得到保护,而红衫军却毫无防备的曝露在火网下。

    真是不公平。

    阿尔比昂军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继续向前冲锋,但很快士兵们发现,没有人给他们指令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军官、军士、传令兵,一个步兵团里下命令或者传达命令的至少有上百甚至更多人才对,但此刻这些家伙居然从人间蒸发了?

    还没等士兵们脱离困惑,公**阵地突然跳出一个像是军官的家伙,只见他高举手枪,怒吼着:“为了祖国罗斯!前进!”整个阵地立即沸腾起来,在海啸般的“乌拉”声中,毛熊们冲锋了。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可言,无论人数还是体力,人类士兵都不及刚嗑过药的公国士兵,就连刺刀也是——阿尔比昂军装备的是和查理曼军队一样的套筒式单刃刺刀,而公**则是尖端呈十字形的四棱军刺。前者只要不伤及要害,总能想法缝合伤口治愈,而后者造成的伤口却很难缝合,哪怕在胳膊或大腿上捅个窟窿,也能让对方大出血而死。而且制造商在加工过程中,为了防止锈蚀,在军刺中掺入了砷元素,这又进一步加大了受害者的死亡率……

    不到半个小时,步兵团大部分人都躺在地上了,为了报复,阿尔比昂炮兵再次开始炮击,不过由于狡猾的毛熊早已缩回壕沟里,除了个别光顾着剥头皮的倒霉鬼,基本没给对方造成值得一提的伤害。

    事后,两位公爵组织了调查,试图惩罚作战不力的军官和士兵以儆效尤。但他们找遍了所有的伤兵,也没有发现一个能称得上军官的家伙,士兵们则声称在战斗最后阶段,部队处于完全没有指挥的状态下,因此才被人数和气势占据优势毛熊压倒。但当时还未能引起公爵大人的重视,在处决了擅自撤退的士兵后,再次组织了两次更大规模的攻势,结果遭到了同样的惨败,并且每次几乎都没有军官回到阵地。直到这时,两位公爵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派人从战场上将尸体抢回来查验,这才发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的军官、士官、传令兵都是头部或胸口中枪,几乎没有例外。”

    威灵顿公爵摇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到:

    “我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兽人军队有计划的射杀我们的军官,以至于一些部队刚投入战场就失去了指挥,并且和后方断绝了联系,战场指挥官也没办法控制部队。”

    马尔伯勒公爵叹了口气,这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在过去火枪还没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公国就经常组织优秀的射手,专门负责射杀敌军指挥官,然后骑兵趁乱发动冲锋将对手撕成碎片。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从不顾忌交战道德和骑士风度。”

    “那群家伙本来就不是骑士,只是一群畜生,一群罪犯!”

    威灵顿的情绪再度失控,谁都能对此予以理解。公爵还从未在几天的战斗内失去那么多的优秀军官——几百人,甚至更多。即便公爵大人向来漠视士兵的生命,也不可能接受高贵的军官变成消耗品。而且。考虑到这种战术有着明确的针对性。那么就意味着公爵的脑袋将是兽人神枪手最优先的目标,没有之一。

    他确实有理由对此感到愤怒。

    “我们也试着让魔法师士官在队列前方张开‘障壁’,为部队提供掩护,但结果并不理想。光一个团的正面就需要几十位三角级别魔法师士官。或者十几位四边级别站在前列。不光要防备炮弹和敌军祭司的魔法攻击。还要提防对方神枪手的特殊子弹!那群天杀的杂种。居然用植入‘崩坏’的天晶来做子弹!”

    威灵顿公爵其实冤枉了兽人狙击手们,要知道公国确实获得过一批特殊子弹,但那些特殊子弹的弹道相当不稳定。根本无法用来狙击运动中的目标。那些魔法师士官全都是防卫军猎兵的战果。

    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公爵不在那之中,他也不关心真相,他需要的是增援。

    至少两万名士兵以及上千门大炮。

    “如果低于这个数字,那我们就只能看着骄傲的公鸡截断要塞的补给,然后包揽所有的功劳。”

    “不会那样。”

    马尔伯勒公爵一脸严肃,之前那种淡定已经完全不见了。

    “胜利和荣誉只属于阿尔比昂,任何人都别想从我们手里偷走。”

    停顿了一下,他再次强调。

    “想都别想。”

    “那么前锋部队的指挥权……”

    “会尽力争取,但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尝试一些新的作战手段。”

    “你的意思是……”

    马尔伯勒公爵正准备仔细解释,帐篷外突然传来公爵副官的声音。

    “报告!公爵殿下,他们来了。”

    “正好,比起用说的,不如直接去看看吧。”

    用力扯扯军服下摆,马尔伯勒公爵一直紧绷着的脸孔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第一眼看见那群人的时候,威灵顿公爵认为自己被耍了,谁都不会把眼前这群人和士兵联系到一起。士兵应该是穿着鲜艳的军服,行动整齐的一群人,而眼前这群家伙虽然穿着军服,可风纪扣都没扣,身披白色披风,背着滑雪板,手里抱着来复枪和滑雪杖,歪扭七八的站成一排。

    这哪里像是军队!分明是山里的猎户!

    威灵顿一下攥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了。

    他眼前的不是阿尔比昂士兵,是拉普兰士兵,谁都清楚拉普兰是个穷得掉渣的国家,不能指望这群浑身上下冒着土气的乡下人和阿尔比昂士兵做得一样好。

    “欢迎来到里加城下,海耶中尉。”

    马尔伯勒公爵朝领队的男人点点头,身穿拉普兰军装,戴面具的男人欠欠身子,算是答应了。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希望拉普兰的‘白色死神’能迅速行动起来,为人类阵营的胜利杀出一条血路。而在此之前——”

    顺着公爵的眼神,副官上前一步,递给中尉一张传单,上面有他熟悉的公国文字,也亲切的用人类国家的文字进行了翻译。

    ——公国新军的狙击英雄,来自乌拉尔山的瓦西里.扎伊采夫军士,今天再度击毙敌军4名军官,5名士官。

    可能是为了让文盲也能读懂里面的内容,文字下方还有图片,用方格圈起来的军帽,被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叉,数目和文字描述的相同。

    “最近长毛杂种都在宣传这位神枪手,西蒙.海耶中尉,他是你的猎物。”

    “我明白了,公爵。”

    面具男人的嘴角弯了起来,蓝眼睛里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我会做些准备,让那位年轻的牧羊人自己来找我。”(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六)

    在炮击中睡觉是老兵的特技,和被隆隆炮声快吓尿裤子的新兵不同,经历血战之后,他们原本就很粗壮的神经被磨砺的更粗了。现在他们用听的,就能判断炮弹的落点和口径,并且大致判断出敌军发动冲锋的时间,然后翻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今天阿尔比昂人的问候还是那么热情激烈,12磅野战炮、其它口径的小炮、康格里夫火箭弹大清早就开始了大合唱。一边边洗刷着前沿阵地,不时有一两颗殉爆的地雷加入合唱。

    问候是热情的,但效果却叫人不敢恭维。除了炸毁一部分铁拒马、地雷和壕沟之外,阿尔比昂的炮手并未取得更多成果。

    因为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几乎是空的,只有负责监视敌军动向的少数士兵待在那里。其它士兵昨晚忙着修复昨天被炸坏的雷场和掩体,现在不是打着哈欠啃黒列巴和酸黄瓜,就是蒙头睡大觉,大家都没什么兴趣欣赏对面的烟花秀。

    这并不代表公国士兵很松懈,这是一种新的战术,由顾问大爷们提出来,然后军官老爷们下令执行。在敌军炮击时,将部队大部后撤至安全地带,等敌军步兵进攻时,部队再进入阵地进行阻击。

    这是一种很不错的战术,有效降低了部队的伤亡数字,还给部队留出了一些时间用来休息或享受伏特加,大家对此都很欢迎。

    上等兵扎伊采夫也是新战术的受惠者,他正裹着毯子。挨着臭哄哄的战友们睡回笼觉,散兵坑里此起彼伏的鼾声甚至盖过了炮声。

    “瓦西里、瓦西里!”

    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扎伊采夫毫无反应,在几次努力无效后,对方很干脆的对准他的大腿来了一脚。

    上等兵抓着步枪跳了起来——这是本能的反射动作,但弄出的动静惊醒了散兵坑里的其他人,一下子就有几十把军刺亮了出来。

    “把刺刀都收起来。”

    不屑的拨开军刺,扰人清梦者说到:

    “你们这些臭男人,是想在我身上戳窟窿么?”

    “柳德米拉?”

    看清眼前假小子一样的女兵后,大兵们尴尬的收起了步枪。搔着头皮傻笑。

    公国传统上就不怎么信“战争让女人走开”之类的鬼话。在库图佐夫元帅带领300大妈血战人类之后,公**更是对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人们敞开大门。

    这是好事,女兵们在某些工作上不比男兵差,甚至更加优秀。在满是汗臭味的军营里。女兵的存在更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不过熊族女兵可不是只能干干护士、文书之类工作的绣花枕头。她们和男兵一样。精通杀人的技巧,柳德米拉上等兵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和扎伊采夫一样,是隶属团部参谋丹尼洛夫上尉的特殊部队成员。有着和扎伊采夫一样好的枪法,射杀记录仅仅落后一个,但却拥有一个让男性神枪手们无比羡慕的成绩:柳德米拉打死了一个阿尔比昂上校。

    扎伊采夫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个阿尔比昂人一定以为躲在“障壁”术式和一大票士兵后面非常安全,所以穿着笔挺的红色军服,身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勋章,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银戒指,挥舞着指挥刀催促士兵前进。然后柳德米拉看上了那个金闪闪的靶子,第一枪用特制天晶子弹打碎了障壁,然后抓过战友的来复枪,把子弹送进了“金闪闪”的脑袋里。

    很多人看到了那一幕,士兵、军官,还有一位顾问。随后暴怒的阿尔比昂人投入两个团发起冲锋,由于没有做好准备,第一道防线差点被进击的龙虾兵打开一个缺口,幸亏及时掉来了预备队,用刺刀把敌军赶了回去。

    扎伊采夫没忘记这件事,也没人会忘记在一片混乱中,还能冲到前面把那个阿尔比昂上校的头皮、勋章、戴满戒指的手带回来的女兵。

    “怎么了?”

    扎伊采夫晃晃脑袋,把瞌睡从脑袋里赶走。

    “敌人进攻了?”

    “还没有。”

    柳德米拉耸耸肩,回答到:

    “上尉给了新任务,该上工了。”

    两个狙击手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沿着交通壕前进,动作带着明显的谨慎。

    这并不多余,在里加城下,想要活下去,谨慎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一点对双方都一样。只要有一点疏失,就会有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和铺天盖地的炮火招呼过来。

    这已经不像战争了。

    扎伊采夫绷紧表情,在心里感叹着。

    事实上,他正身处战场,执行长官的命令,完成作战任务。这一切都表明这是不折不扣的真实战争,但扎伊采夫却认为这不像战争。

    战争是残酷的地狱,只有其中一方获得胜利才会结束,而杀人是获得胜利以及保障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手段。因此,无论杀人、被杀、不想被人杀掉都是极其正常的,残酷和血腥同样如此。

    作为乌拉尔猎户的子孙,扎伊采夫很早就学会了为生存猎杀动物,走上战场后,他同样为生存而杀人,这并不矛盾,杀戮本来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把杀戮变成游戏——就像贵族为了娱乐而展开的狩猎游戏,却令扎伊采夫本能的产生抵触。

    不幸的是,他已经是游戏的一部分,而且还是比较中心的那一部分。

    一切都是从丹尼洛夫上尉视察阵地,撞上阿尔比昂人发动进攻开始的,当上尉发现扎伊采夫一枪打掉250公尺之外的军官时,他的眼睛立即亮了。

    随着阿尔比昂人的援军源源不断赶来,对要塞的进攻一天比一天猛烈。公**一次又一次的打退敌人。尽管不落下风,但随着战事的延长,总是处于被动防守让士气不可避免的遭受挫折,但受制于国内混乱的局面和公国的国力,大公压根不准备浪费手中宝贵的兵力去进行一场赌博,所以守军会继续坚持防守态势,在这种条件下,如何鼓舞士气就成了将军和高参们的重要课题。

    扎伊采夫的出色枪法给了上尉灵感,他决定制造一个英雄,一个……希望。

    “我们挑选枪法出色的士兵。把他们编成独立部队。让他们独自行动,在整个阵地、或者深入敌人的后方自由寻找射击阵位,狩猎无毛猴子的军官。记录神枪手们的成绩,每天更新一次。印刷成传单。分发给每一个班。让我们的士兵知道狙击手们做了什么。能做到什么,用榜样来鼓舞士兵。”

    上尉是这么向勃鲁西洛夫将军报告的,然后将军再报告给尼古拉大公。大公召开军事会议,进过商讨后同意了上尉的主意。

    为什么不?

    公**可不是被骑士精神闹到思维僵化的人类军队,什么交战规则、骑士精神对毛熊们来说连擦屁股的纸都不如。虽说让下等人射杀上等人让老爷们感到有点不舒服,而且这么做还可能让阿尔比昂建立同样的狩猎部队,让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军官面临同样的风险,但一来即便情况会变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二来,每个公**军官都清楚一个真理:唯有胜利才是真实的,过程无足轻重,世界不会谴责胜利者。

    于是,组建狩猎部队的任务交给了丹尼洛夫上尉,而上尉最先想到的人选就是扎伊采夫。

    “士兵,你很快就会成为公国的英雄。”

    上尉拍着扎伊采夫的肩膀,用威胁多过鼓励的口吻说到:

    “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

    然后,战争就开始变得不像战争了。

    神枪手们战果不错,在公国的黑土地上,从一堆鲜红的龙虾兵里找出一个衣着光鲜、挥舞指挥刀的军官不是难事,尤其是这个家伙还把自己摆在一个突出的、能让所有人看到他的位置时。只要他们走进来复枪有效射程,就注定会成为神枪手的战绩。

    很快,传单在士兵们之间传开了,大家热烈的讨论着,脸上充满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神枪手们成了士兵们追捧的对象,每天返回阵地时,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高喊着他们的名字,向他们敬礼,奉上祝贺与尊敬——这是将军才有的待遇,他们享受这种待遇,并对此感到骄傲。

    扎伊采夫也是其中之一,一开始,他的感觉真的很好。

    毕竟就算不是为了摆脱反感又乐在其中的微妙感觉,而故意不去思考,光是为了战斗英雄才能享受到的红肠和伏特加,也有充分的理由高兴了。

    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鼓励下,大家更加热情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毛熊们有了热情,阿尔比昂人就倒了血霉。没用多久,神枪手们找到了快速刷战绩的手段——把受伤的人类和试图救援他们的人类当成靶子。这种手段很快就流行开来,扎伊采夫自己就曾射杀试图营救的战友的敌军士兵。但丹尼洛夫上尉觉得这还不够,他告诉神枪手们,要采用更有效率、也更有威慑力的战术。于是神枪手们开始把受伤的人类士兵当成诱饵,甚至故意击伤目标,引诱阿尔比昂士兵去拯救他们的同胞,再把救援者一个接一个打死。

    毫无道德可言的战术,但上尉喜欢,将军们也喜欢,因此这就是正确的。而且刚开始时,这种战术确实很能刷战绩,直到阿尔比昂人不再组织营救战场上的伤兵为止。

    阿尔比昂人很生气,他们决意报复,最先遭殃的是俘虏——大约有几十个,阿尔比昂人把他们弄到阵地前沿,当着全体要塞驻军的面,用刺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于是要塞里的将军和大公生气了,无毛猴子居然敢用这种野蛮残暴的手段对待公**人,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作为对阿尔比昂人报复的报复,毛熊们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摸哨,弄回来几十个人类的俘虏,剥光衣服后拉到了阵地前沿,同样当着阿尔比昂人的面,用军刺捅来捅去——为了尽可能延长受刑者的痛苦,行刑手被勒令不准刺穿要害。

    阿尔比昂人很快就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报复,他们派出轻骑兵摧毁了远离要塞的兽人村庄,将抓来的老人和孩子绑在木桩上,让新兵用来练习拼刺。公国同样不甘示弱,他们抓来更多的人类挑夫、奴隶,剖开“两足牲口”的肚皮,放出驯化危险种去撕咬流出来的内脏。为了回敬对方,阿尔比昂人试图去袭击更多的村庄,但公国已经有了防备,他们未能得手,于是别无选择的龙虾兵瞄准了毛熊的尸体,朝尸体开枪,把尸体大卸八块,甚至用刺刀挑着老人小孩的脑袋向要塞示威——多么残暴的手段!扎伊采夫和他的战友们不止一次见过那种景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反应。

    公**士兵被彻底激怒了,他们也干起了同样的事情。

    就这样,交战双方的报复不断升级,规模不断扩大,到最后,几乎所有士兵都被卷了进去。人类视兽人为非消灭不可的臭虫,公国也不打算留活口,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战争已经变得不像战争了。

    这不是一个抽象描述,而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尽管战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但眼前的事情更加糟糕。没有荣誉、没有人性、更谈不上道德,只是单纯的大规模仇杀——公国和阿尔比昂的,兽人和人类的,正教徒和异教徒的。

    其实两大阵营之间数百年里都不乏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无论规模还是残酷程度都远远超出了过去,这一点让扎伊采夫这样头脑冷静的亲身参与者感到很不舒服。丹尼洛夫上尉知道了这一点后,亲自跑来开导他。上尉给了他一杯酒,一本正经的告诉战斗英雄扎伊采夫:“战争不以胜利结束就毫无意义。”

    这听上去像是某种真理,更有可能是某种诡辩,但扎伊采夫却不得不认同这种说法。现在可不是评论卑鄙或残忍的时候,光是考虑怎么不被杀掉就已经让他殚精竭虑了。在这个无论活人还是尸体都会遭到无差别攻击的战场上,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是必需的。想要谈论那些漂亮话,就先要获得胜利,好让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在战后有大把的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收起思绪,深深呼吸,让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充满肺部,扎伊采夫已经能看见上尉的阴沉脸孔了。(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七)

    扎伊采夫正在做一件过去从未做过,现在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趴在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微微睁开的一条眼缝扫视两百公尺外的灌木丛,寻找他的猎物或者是……死神。

    他很专注这项工作,既是习惯,也是迫于无奈。只要他动作稍微大一点,或者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那下一秒就有一颗子弹钻进他的脑袋,让他和边上的死鬼去作伴。为了不让饥饿、焦虑诱使自己犯下这种致命错误,他必须集中把全部的精力。

    他被盯上了。

    不是形容或者扩大,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早上,丹尼洛夫上尉召集神枪手,告诉他们输送补给的车队遭到敌军小股渗透部队袭击时,一种不好的感觉就缠上了他,当他和同僚们检查尸体时,他明白了不祥感觉的源头是什么。

    13具尸体,包括3名百夫长和1名新军轻骑兵少尉,全都是头部中弹。

    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对方用的是来复枪,只有那种步枪能保证弹道足够稳定;第二,他们是一群枪法出色的杀手;

    是人类的神枪手部队。

    不难理解,无毛猴子们已经被公国神枪手折磨到忍无可忍了,他们一定会准备反制措施,而最简单快捷的做法,就是自己也组建相同的狩猎部队。这很容易,不需要多大付出,但效果肯定比漫无目的的炮火覆盖要好的多。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弄出这样的部队,并且深入到公**的后方展开行动?

    要知道,找出枪法出色的士兵并不难,训练时间比公国新军更长的阿尔比昂军里不乏特等射手,指挥官的僵硬思维和传统也不是难题,和自己的小命以及胜利比起来,传统可以先摆到一边。

    但把优秀射手组织起来,为他们制定专门的战术加以训练,让他们掌握狙杀猎物,同时不被对方消灭的技能以及野外潜伏生存的技能。至少需要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前线指挥官再怎么暴跳如雷,也不大可能把一群还没完全钻出蛋壳的菜鸟赶上战场送人头。更不要说,对方居然穿越严密封锁的战线,到要塞后方去活动。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对上面的大人物来说。这也并非最重要的问题。

    “你们的任务是消灭那些杂种。恢复补给线路。”

    对大公、将军们以及驻守要塞的上万公国士兵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尽管在专业人士的调度下,损失的物资通过其他路线转运到了要塞。但谁也不能保证人类会派出更多这样的部队来截断所有补给线,一旦补给断绝,要塞将会陷入恐慌之中。虽然公国的勇士就算没有枪炮弹药,他们还能用血肉之躯拼死一搏,可要是粮食运不进来,他们就只能在投降和饿死之间做选择了。

    事实上,他们干掉自己的长官向人类投降的可能性更高些。“灰色牲口”们的脑子一点都不笨,其中还有不少聪明人,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在溃败、伤亡和失望的刺激下,他们一定不会介意把自己和要塞卖个好价钱。

    所以,神枪手们必须尽快敲掉那些烦人的苍蝇,恢复补给线路的畅通。

    “大公亲自下令,命令我们尽快完成任务。”

    上尉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到,仿佛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枪手们却不这么认为。

    没有谁会把决斗视为儿戏,只有疯子才会把死亡视为轻松的,一场使人哈哈大笑的游戏。神枪手们很勇敢,但绝不疯狂。

    可他们也不能拒绝这个任务,否则在上军事法庭之前,上尉会先生吃了他们。

    所以他们来到了这片满是尸臭的烂泥地,搜寻、猎杀人类同行。

    可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运输队遇袭的地方是一条大路,道路一边是开阔地,另一边则是森林和沼泽。任何有脑子的家伙都不会选择毫无遮掩的开阔地作为藏身地,那些坏家伙一定躲在森林里。

    尽管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扎伊采夫他们别无选择,只有进入那片该死的森林,才能找到狡猾的敌人,完成上尉交给他们的任务。

    于是,他们一脚踩进了陷阱。

    人类神枪手的枪法和他们一样好,甚至更好,而且有充分的时间布置陷阱和伪装自己,依靠这种优势,在3个小时里,扎伊采夫失去了数名同僚——他一共数到4声弗格森步枪的枪响,当中还有2次明显是同僚踩到某种陷阱后发出的惨叫,到目前为止,公**的步枪一次也没有响起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比这糟糕得多的事情正在折磨乌拉尔山的年轻猎人,以至于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

    有一个危险的家伙,正在搜寻他。

    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周围潜伏着一个神枪手,这里是森林和沼泽的边沿,地上没有脚印,落叶的分布看不出任何端倪,空气中也没有设置捕兽陷阱后残留的新鲜泥土气味。除非有人能从天而降,或是从沼泽那边过来才能做到如此彻底的不留痕迹,可谁都清楚只有魔法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但之前负责外围勘察的祭司以他的家族起誓,森林里绝没有调集玛那的痕迹,里面绝不可能有魔法师。

    难道是错觉?扎伊采夫不这么认为。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一次无形的压迫感格外强烈,让他丝毫不敢懈怠。

    再次扫视四周,周围依然安静怡然,没有任何危险的踪迹,最近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距离他至少有300公尺。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他自己都难以保证可以命中目标,而且那个地点似乎也不存在异常。

    小心翼翼的缩回头,年轻猎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这附近一定潜伏着一个狙击手,一动不动等待他暴露自己。要知道这是森林,可现在居然安静到连鸟叫都听不到,这一点也不正常。

    显然,森林里潜伏着巨大的危险,本能感觉灵敏的飞禽早早就逃光了。

    “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在心里反复咕哝了几遍,扎伊采夫思考着眼下的僵局。

    他不能确定对手究竟在哪里,甚至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对手,这里不是堑壕,没有人为他准备上好子弹的枪,他只有一次开枪机会,如果没有打中目标,他将任人宰割。但他决定冒一次险,移动到另一个伏击点——出于职业本能,他记住了地形和移动路线,以及所有可以用来充当潜伏点的位置。

    慢慢的、慢慢的呼吸,让心跳和体温都稳定下来。扎伊采夫紧贴着地面,依靠双手一点点爬行,动作幅度降低到了最小限度,每次只移动几寸,不发出声音,也不暴露踪迹,爬行过程中不时停下来,等上一会儿,然后再开始爬行。

    不到50公尺的距离,扎伊采夫用了20分钟才抵达目的地:被一具尸体挡住前方的缓坡。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帽子顶起来。

    没有子弹,没有枪声,看起来似乎是安全的,但背脊上的凉气丝毫没有消去,反而更加浓烈了——那个杀手保持了耐性,没有轻易开枪,在扎伊采夫附近依然没有值得怀疑的目标。

    吸进肺里的空气一下变冷了,局势的恶劣程度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层次:那个混蛋要么藏得很好,要么藏身之处离这个伏击点太远,超出了视界。扎伊采夫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可能,但无论哪一个,都意味着他的胜算微乎其微,他不可能杀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

    “见鬼!”

    扎伊采夫咬紧牙关,在心里咒骂到:

    “无毛猴子从哪里弄来一个这么危险的家伙?”

    几乎是意识到危险程度的瞬间,右手立即不停颤抖起来。他不得不放下步枪,左手紧紧握住右腕,爪子深深刺进肌肤里。

    第一次变成猎物让他感到紧张不安,敌人的难缠更加重了这种感觉。传说故事里,主角遇到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时,会变得亢奋和跃跃欲试,但那只存在于故事和大无畏者身上——身为一个士兵,扎伊采夫只是很单纯感到紧张和不安。

    即使他很出色,是战斗英雄,可思维和普通士兵并没什么两样,对死亡的恐惧仍旧会找上他,并且困扰他。

    借助疼痛和深呼吸,一刻钟后,呼吸和心跳终于恢复正常状态,扎伊采夫重新投入到这场无声的决斗之中。

    这是一场持久的较量,双方都在忘我的搜寻对手,同时保持安静。等待对方耐心耗尽,撤出战斗,或者暴露自己的位置。直到那时,决斗才会结束。

    呼吸变得悠长,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腻起来,在一秒钟变得像一小时那样漫长的时间跨度里,连彼此相貌都不知道的神枪手们互相搜寻着彼此,等待着扣响扳机的那一刻。(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八)

    当月亮高挂天空,地面被黑暗所笼罩时,扎伊采夫和同僚们回到了阵地。

    几个围在一起的士兵被军官敢开,通向特殊部队指挥部帐篷的道路被清空,老远就能看见帐篷门帘被掀开,丹尼洛夫上尉坐在弹药箱上等着他们。从地上那一堆烧了半截的烟头来看,上尉等了很长时间,可能有一整天,因为这层关系和其他原因,上尉的心情很糟,眼睛里混合了愤怒、沮丧以及焦虑。

    糟透了。

    这是上尉的想法,也是神枪手们的想法,出发时这支小队伍有15人,回来时少了将近一半,有7个同伴不幸成为敌军精英猎手的战利品。

    挫败感填满了身体,溢到空气中,煎红肠的香味也变得索然无味。

    “上尉。”

    扎伊采夫走到丹尼洛夫面前,立正、敬礼。

    “瓦西里。”

    上尉没有还礼,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支有金色滤嘴的香烟,塞进嘴里,接着他又把烟别到耳朵上,继续说到:

    “赞美母神,你们几个活着回来了。”

    上尉和士兵们同时愣了一下,这种带有失败主义色彩的话不适合从一个军官嘴里说出来,对象又是一群大兵。停顿了几秒,丹尼洛夫神情严肃地问到:

    “对方是无毛猴子的神枪手?你们把他们干掉了?还是没遇上?”

    “我们遇见了,但找不到他们。没能干掉。”

    “没能干掉?”

    “那些猴子藏得很好,我知道他们就在森林里,在搜寻我们的位置,但就是找不到他,我希望他会露出破绽,但他一直都没给我机会。”

    比拼耐力的游戏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相互搜寻彼此的猎人们都在尽力不暴露自己的同时,搜寻敌人的踪影,扎伊采夫保持了耐心,对方也是。他们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黑。然后结束了今天的对峙,将决战中的较量延宕到下一次进行。

    很简单,也很折磨人。

    “那群家伙肯定在森林里待过,很清楚林子里的规矩。擅长伪装。装备也很不错。被打死的兄弟都是在200公尺以上的距离中枪的。打得都是脑袋,没有一枪走空。”

    深吸一口气,扎伊采夫把军帽摘了下来。用力挠着头。

    “其中有一个家伙特别优秀,他能打中300公尺外的目标。”

    “母神在上……”

    丹尼洛夫上尉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300公尺,比扎伊采夫的250公尺极限足足多了50公尺,一个致命的优势。

    上尉拿下香烟,重新放进嘴里,然后再次拿出来。

    “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你们都在对峙,是吗?”

    “是的,上尉。”

    神枪手们一起回答,声音尽可能平静,免得上尉察觉他们的沮丧和烦躁。

    趴在烂泥地里,和一具或几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待在一起,不能动弹,不能出声,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绷到随时断裂的程度——保持这种状态近10个小时,最后却一无所获。这是战斗英雄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形,更糟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这种情形恐怕会反复上演。

    唯一一个不算安慰的安慰是:他们的对手同样如此,无论处境和感受,都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上尉终于点着了那根香烟,猛抽了几口后,他停止了一切动作,不说话,不抽烟,就像一尊捻着香烟思考的雕塑,一动不动。直到香烟快烧到手指,上尉才恋恋不舍得将烟卷扔在地上。

    “你们很幸运,我们在拉普兰的探子报告,前几天有一群装备最新式来复枪的拉普兰人在维堡上了船,然后不知去向。看样子,你们今天遇上的是拉普兰猎兵。”

    扎伊采夫的眉毛跳了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德米拉也绷紧了脸,其他人更是表情严肃。

    和自诩出资援助者,不把冰雪森林之国放在眼里的诸国不同,公国上下对这个几度交手的国家有着深刻的认识,正如拉普兰对公国有着深刻了解一样。

    曾有人这么形容: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南方国家不同,拉普兰从诞生那一刻起,含在嘴里的是一把匕首。

    由于常年累月处于和公国对抗的第一线,拉普兰的军事化程度之高位居世界之首,除了隐身幕后的亚尔夫海姆,几乎没有哪个国家举国小孩的童年是在军事训练中度过的,唯一的例外就是拉普兰。

    对拉普兰人来说,抵抗公国的侵扰是生活的一部分,某个时期,拉普兰的农民一天的生活是如此展开的:早上起庄,花2小时和公国散兵游勇战斗,然后赶往集市,买来生活用品后立即赶往庄稼地,和村社里的民兵一道和抢粮食抢女人的毛熊大兵pk一小时,然后午餐休息,下午耕田。偶尔和偷掰玉米的毛熊农民们再度pk,黄昏时检查庄稼周围的陷阱,启程回家……

    天天和战斗民族打交道,拉普兰自身也沾染上不少战斗民族的特点,虽然正规军的战斗力比较渣,可没有一个公**战士敢小瞧拉普兰民兵。

    有一次公**出动一支近3万人的大军,企图从苏奥穆萨尔米地区突破,用2周时间降服拉普兰。但由于不熟地形,大军沿大路排成了一字长蛇阵,队伍间距最长达到100公里。熟悉当地环境的拉普兰民兵身披白色斗篷,使用雪橇和滑雪板进行灵活机动,在零下40°的雪夜中对公**实施各个击破,手持弓弩的山民隐蔽在雪地里,射杀围聚在篝火边的公国士兵。或者以优势兵力消灭小股敌人。最终这支大军覆灭了,一共有27500人战死或冻死,1900人被俘,只有上千人成功逃回了公国,然后被送上军事法庭,死在古拉格群岛。

    从那时起,身披白色斗篷,在雪地上快速滑行的拉普兰民兵就成了公国最不愿意遇上的敌人之一,而进入火器时代后,进行军制改革的拉普兰没有简单照搬别国经验。让所有人苦练排队枪毙战术。而是对传统的民兵进行调整和训练,挑选精悍战士组成猎兵,给他们装备最好的枪支,以求更好发挥他们的作用。

    现在看来。这些从民兵演化来的狩猎者没让他们的国王失望。正如他们设想的那样。公**被前所未有的麻烦给困住了。

    “原来如此,是用滑雪板从沼泽地那里进入森林的啊。”

    柳德米拉低声说到。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滑雪板增加了接触面积。单位压强也随之降低,尽管动作会变慢,但拉普兰猎兵们可以安全且隐蔽的进入森林设伏。

    “听好了,这群家伙是为了杀你们来的。”

    丹尼洛夫以绝不仅仅只是警告的口吻说到,冰冷的眼睛印出一张张绷紧的脸孔。

    “阿尔比昂龙虾肯定把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那帮杂种——遭到狙击的对象、时间、位置、中弹部位、注意事项,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恐怕他们已经充分研究了你们的行动方式,制定了相应的反制措施。所以——”

    上尉压低声音,手指勾了勾,会意的神枪手们立即靠拢过来。

    “听好了,我有一个新计划……”

    ##########

    “中尉,不来一杯么?”

    “不了,绍曼,拿去给赛波吧,别让我们的值夜人睡着了。”

    “您说了算。”

    耸耸肩,下士端着浓到几乎下咽的咖啡退出帐篷,过了一会儿,少年的惨叫和中年人的坏笑几乎同时响起。

    ——这群精力过剩的家伙。

    摇着头苦笑了一下,海耶中尉继续埋首纸张和墨水之中,才写了几行字,笔又停下了。

    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写这一天的诡异状况。

    但从损失对比来看,人类阵营是胜利者,但海耶却认为这个胜利并不完美。

    最初的计划是利用对方不熟悉己方战术,打一场伏击战,最大限度的削弱公**神枪手部队,即便不能全歼,至少也要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

    但最终他们没能达成这个目的,对方虽然有损失,但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有了这次经验,他们将变得更难对付。

    要不是那个神秘的“气息”,原本应该不会变成这样的的才对。

    海耶在战斗中有好几次逮住扎伊采夫的破绽,但每一次,就在准备开枪之前,那股猛兽一样的气息就会缠绕上来。

    那并非是实质的存在,甚至无法证明有那种东西,但海耶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有“什么”从远处观察着这个战场,甚至是间接干扰着战场。

    那是一种直觉,身为猎人,身为战士,积累经验后淬炼出来的一种直觉,每当被谁盯上时,这种感觉都会浮现。

    海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那些骄傲的、只会从结果来看问题的阿尔比昂佬可不会,除了他们愿意相信的,其它任何东西都不被接受。

    叹了一口气,海耶抽出一张纸,重新写起战斗报告来。

    ##########

    “这些就是剩下的全部了。”

    公国的祭司瞥了一眼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小铁盒,吞了一口唾沫。

    这些小盒子看起来和午餐肉罐头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就是从同一条流水线走出来的的产物,唯一的区别是,里面的内容物不是让不少人大皱眉头的午餐肉,而是整整一磅炸药,为了增强为了,还在里面加了一层铁钉、钢珠、玻璃碎片。

    这是炸弹。

    祭司很清楚这种东西的威力,同时也十分确定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愿意使用这东西,每个亲眼见识过这种炸弹测试情景的人都清楚,只有渴望见母神的疯子才会使用这玩意儿。

    但现在,有了例外。

    “请签字。”

    穿黑色商务装的男人递过文件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他而言,这只是工作,谈不上高尚和龌鹾,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等祭祀磨磨蹭蹭地在签收文件上留下收到货物的证明,他利索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他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不一会儿,马车全部驶离现场,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下,祭司才回过头,看看那一箱箱炸弹以及“附属设备”,半天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做了一个手势,大兵们立即将货物和“附属设备”搬进了小屋。

    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用来充当伪装在合适不过,在小屋的下面是一间密室。

    没有窗户,只能凭借唯一一扇门扉和外界取得联系,房间本身的空间相当宽敞,就算搬进大批货物也不会变得拥挤,在数个烛台和魔法阵的照耀下,照明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或许是空气流通不足,一股坟墓般的阴森气味在房间里回荡。

    这里和坟墓或许并无差别,因为这里亦是葬送生命的场所。

    “为了公国的胜利,为了唯一的真理,献出你们的一切吧。”

    矗立于魔法阵的中心,笼罩在长袍下的年长祭司冷然说到,被拐来的孩子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睁睁的看着公国士兵一步步靠近……

    仿佛是不忍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月亮躲进了乌云之中,夜风中隐约夹杂着孩童的惨叫。(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九)

    战争中总是会有新的东西被发明出来,只要智慧生命还在杀戮,大家就一定会思考一个共同的课题:如何更快更有效的杀掉对方。就算受到某些幕后力量的干涉,进步依然会出现,缓慢而坚定的朝更惨烈的杀戮之道前进,当受到某些刺激时,这个速度将会大幅度加快。

    换言之,更加残酷、邪恶的杀戮手段将会出现在战场上,对固守传统,且缺乏足够手段的军队来说,这将是一场灾难。

    就好像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先遣部队。

    经历了打嘴炮、丢水杯、动拳头的热烈谈判后,阿尔比昂最终得到了查理曼远征军先锋部队的指挥权——只有一部分,两个掷弹兵营。作为代价,查理曼得以租借北海小岛赫尔戈兰岛——同样只有一部分,大约五分之一。然后,查理曼的官僚们从他们坐上自己的工作岗位开始,第一次发挥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调拨一切可用的手段把约定好的部队和v.e公司刚出厂的最新“对堑壕兵器”一道送到了里加城下,尽管他们是将武器和人员分开运输,而且还没能把所有武器都送到士兵手里,但这也是空前的高效率了。

    对这份“殊荣”和“照顾”,安德拉希.久洛伯爵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们只是被两只豺狼来回使唤,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去当炮灰!”

    拳头重重落在行军桌上,铅笔、橡皮、地图全都跳了起来。

    咒骂完之后。42岁的骁勇悍将颓倒在椅子上,他身穿一件绣金外套,上面嵌有昂贵的宝石,肩上披着一件老虎皮披风——这正是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大贵族的正式打扮。尽管身上洋溢着狂野的、类似古代战士的气息,但此刻伯爵给人的感觉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和武人外表不同,安德拉希伯爵具备罕见的政治家才干,是哈布斯堡宫廷中德阿克.弗伦茨伯爵领导的“上书党”的骨干成员。这个组织大部分由保守派和温和派组成,他们主张通过上书伦迪纽姆和乌尔萨莉亚的宫廷,借助外国力量将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从查理曼分裂出去,拥立玛利亚.特蕾西亚的儿子——弗朗兹.约瑟夫为国王。联合阿尔比昂、卡斯蒂利亚组成同盟。平衡查理曼的力量和扩张**,最好能把伊密尔也拉进来。借助世俗和宗教的双重压力,迫使查理曼接受这个既成事实。

    单从表面上看,这个计划确实很有吸引力。但和大多数计划一样。在具体落实之前。它们看上去都很美好。但最终结果往往都不是那么回事。

    原本应该对掐的查理曼和阿尔比昂跳进了一个战壕,为了各自的利益又把奥斯托利亚和王冠领当成炮灰,准备“浪掷”在战场上……虽说弱者没人权。但这也太那啥了吧?!

    可能是为了照顾“盟友”受伤的心情,联军毫不吝啬的承担起了先遣部队的全部后勤,尽管由于运输出了一点问题,加上士兵还没掌握保养枪械技巧,最终还是没能解决步枪数量不足的的问题,但联军还是尽己所能的将最好最新的装备给他们,但看见那些“对堑壕兵器”时,安德拉希伯爵和另一位指挥官约翰?约瑟夫?文策尔?拉德茨基?拉德茨伯爵差点中风。

    打开的板条箱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堆很长的,看上去像是管子的东西。

    爆破筒。v.e公司送给人类工兵的新玩具。

    使用方法非常简单挑选三位勇敢无畏的人类工兵,在同袍的火力掩护下穿越万恶公国鬼畜用地下炸弹、四角钉、铁拒马、步枪骑射、炮火覆盖和神枪手组成的致命火网,逼近堑壕——最好是前沿指挥官所在的加固支撑点,计算好爆炸时间,设定导火索的长度,点燃,然后以大无畏的气势冲到敌军据点前,将爆破筒塞进去。随着一声巨响,敌军前沿指挥部被炸上了天,怯懦无能的长毛杂种必定军心大乱,此时人类战士们仰天长啸,一拥而上突破阵地……

    全都疯了。

    两位伯爵的评论是一致的。v.e 公司坐在办公室里意淫的书呆子,指挥战争的查理曼和阿尔比昂将军、领导国家的国王们——想出这种武器和决定装备、使用这些玩意儿的家伙——他们全都疯了。

    即便毛熊们手里只有普通的弓箭和连弩,他们依然能像射杀兔子一样把使用这种武器工兵干掉。很简单,三个串联在一起的靶子,而且还要逼近到堑壕面前才有机会使用那种武器,毛熊们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进行打靶训练。

    这不是战争,而是让士兵去送死!

    士兵是一种消耗品,就和步枪、火炮、炸药一样,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并且不断消耗在战场上。但任何事情都有极限,消耗也是一样,特别是对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这样,对战后未来有一些规划的势力来说,足够的士兵是宝贵的资源,是促使那些规划得以实现的重要保障。不能无意义的消耗在一个连次要战场都算不上的地方。

    但是,伯爵们却不得不将士兵送进地狱。

    “整个人类阵营在看着你们,所有人在为我们无畏的勇士祈福。”

    这是教皇猊下亲笔信里的一段话,听上去像是某种勉励,但更像警告,而且这也是两个大国的意思。

    在人类阵营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和精神领袖的注视下,他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第二天一早,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露出时,两个掷弹兵营已经列队完毕,身穿白色上衣、蓝色马裤、半筒靴。带着高筒军帽的军人们排成几个方阵,士兵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弹药箱上训话的拉德茨基将军。边上围着不少阿尔比昂士兵,打算看看这位将军如何解决他们的武器问题。

    “将军,士兵们已经准备就绪……”

    约瑟夫.贝姆中校上前报告,表情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泛着黑圆圈的双眼透出焦虑——饱受良心苛责和神经衰弱折磨的参谋昨晚再度失眠了。

    “……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有步枪,剩下的只有短矛和刺刀,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将军?”

    听得懂奥斯托利亚方言的红衫军士兵竖起了耳朵,白衣士兵们也是。

    “士兵们有多少子弹和火药?”

    拉德茨基问到。

    “够每人打10发。将军。”

    “让他们分出一半给没有武器的士兵。”

    “将军?!”

    中校提高了声调。作为回应,将军的嗓门盖过了他。

    “照我说的做!立即!马上!”

    攥紧拳头,任由心脏被匕首反复刺穿般的痛苦游走全身,拉德茨基的嘴角溢出诅咒一样的低语。

    “我们没得选择。”

    中校闭上嘴转身执行命令。过了大约一颗红。每一个没有武器的士兵都拿到了5发子弹和一个皮质弹药盒。拉德茨基将军大声揭示了他的解决之道。

    “所有拿到子弹但没有步枪的士兵都听清楚。”

    将军大声命令,在扩大音量的术式协助下,每个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战斗开始以后。你们紧跟在持有步枪的士兵身后,一个人开枪,一个人跟在后面,如果有枪的那个人战死或者受伤不能行动,你们就捡起步枪继续战斗,直到突破长毛杂种的阵地!”

    疯子。

    阿尔比昂人摇摇头,这算什么解决办法?

    对拉德茨基将军来说,这就是解决办法。

    在阿尔比昂人怜悯的目光下,一个掷弹兵营进入出发阵地,随军神官站到了队伍前方,士兵和军官半跪在母神圣像和圣典前,每个人都在认真的祷告,乞求神明宽恕他们的罪业,保佑他们取得胜利。

    等到仪式结束,带铜帽子的宪兵指挥官取代了神官的位置,向即将出击的士兵大声喊到:

    “前进!士兵们!我们要用生命和鲜血保卫神圣的信仰,捍卫我们的王冠和祖国!”

    白衣士兵高举步枪和带勾短矛,“国王万岁(eljenakiraly)!”的呼喊三度响彻战场,同时每个军官和士兵在心里对波旁家族历代国王的画像啐了一口,暗骂着“让伪帝见鬼去吧!”

    在鼓舞完士气之后,宪兵少校继续补充到:

    “前进!一直向前!不许后退!神圣祖国不需要懦夫。”

    “看来这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放下集音装置的碟形天线,康尼格少校摘掉了耳机,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公**的阵地,毛熊们也正在祷告,两边的祷词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正教牧首手里多了一张沙皇小爸爸的画像。

    少校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两边都是母神的虔诚信徒,都在祷告,假如母神同时收到两边的祈祷,保佑人类还是兽人,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其实这不是问题,少校。母神只保佑亚尔夫海姆。在执政官阁下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虔诚的路德派教徒马蒂亚斯信心十足的回答,他那同样虔诚的父亲从小就教导他三件事:诚实、信仰母神和她在世间的代理人、恨人类和兽人;他是个好孩子,一直遵守着父亲的教诲,并且打算把这些信条教导给他的孩子。

    “我没有问你,如果你想转职成为随军牧师,我会向上级递交申请。在那之前,士官,干好你的份内工作。”

    挨了一记白眼的马蒂亚斯吐吐舌头,赶在少校再度发火之前把东西收好,然后架起了他的反器材步枪。

    在12.7mm口径反器材步枪的枪托递上肩膀的瞬间,吊儿郎当从一级士官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机械般的冷漠。

    马蒂亚斯觉得这是对被他射杀之人最起码的尊重,他不认为用游戏的态度却对待他人和自己的生死是超脱的表现,一个对自己和别人负责的狙击手不应该那样。哪怕平时有些轻浮,在和同行进行生死对决的时候,他也会自动调整至全力以赴的状态。

    康尼格暗暗点头,这个小子终于有点样子了,上次让他跟着去森林埋伏果然是正确的。

    防卫军狙击手全程观看了上次公国和拉普兰的神枪手对决,靠着生命体征探测器、高分贝光学镜头之类的作弊神器,他们将双方的作战特点、手法全部都记录了下来。加以分析整理后,加入到教学材料之中。

    平心而论,拉普兰神枪手的表现让康尼格这样的老兵都感到有些吃惊,尽管精灵们在森林中的经验和眼力方面更甚一筹,可假如双方使用同级别的武器交战,面对同样沉着冷静,伪装方面毫不逊色的对手,精灵狙击手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就和打猎一样,没有哪个猎人敢保证自己能满载而归,有时猎人也会被猎物弄伤,甚至丧命。

    对付潜在的威胁,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少校当时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干的。可每当射击窗口出现时,那个戴面具的拉普兰人仿佛有某种超感觉一般,立即缩了回去。最终,少校只能放弃猎杀,带着部下们退出了战场。

    少校仔细搜寻着那天在他枪口下表现出超常感觉和幸运的猎物,当时为了避免暴露,少校放弃了强攻,但现在有战场的喧嚣为掩护,他完全可以放手攻击。为了确保那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家伙没有任何机会活下来,少校选择了大口径反器材步枪,除了常规的精确狙击弹之外,少校还加入了白磷弹。不论那家伙有多幸运,哪怕少校发挥失常,他也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少校放慢了呼吸,右手食指搭上护圈,让冰冷的金属洗掉汗水,少校和马蒂亚斯停止了一切动作,就像一块石头紧紧的贴在地上。

    就在这时,双方的祷告也都结束了,神官和牧首淡出人们的视线,军官们叼住哨子,深吸一口气,进攻的哨声响起,一千多名掷弹兵高呼着“万岁!”,义无反顾的冲向公**阵地。(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十)

    和红衫军面对枪林弹雨也绝不动摇的钢铁方阵不同,先遣部队的掷弹兵们是以松散的队形发起冲锋的。

    阿尔比昂人对此摇头不已:没有统一的步伐,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步调行动,速度和间距都拉得很开,看上去就像一群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农夫,而不是正规军战士。

    “他们不可能突破壕沟。”

    威灵顿公爵叹了口气,像是在怜悯,一旁的马尔伯勒公爵公爵点点头,再次举起望远镜眺望战场。

    上千人高喊“万岁”发起决死冲锋的场面确实很壮观,但谁都不认为这种散漫的、不能形成持续火力的冲锋能突破公**坚固的防御体系,消耗敌人的弹药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悲剧,但勇敢的白衣军战士别无选择。

    他们其实也接受过队列训练,也能像阿尔比昂或查理曼军队一样排着整齐的方队一边前进,一百年进行凶猛的齐射,但前提是有充足的枪支弹药。此刻大多数人的步枪还在遥远后方的仓库里积灰,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只能拿着奥斯托利亚的特色武器——可以像叉棍一样支撑火枪的带勾短矛,外加5发弹药。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密集队(masse)”这样的实心方阵已无意义,还不如让士兵从实心方队中解脱出来,用速度和血肉之躯拉近和第一道堑壕的距离,为投掷链球式炸弹的兄弟和使用爆破筒的爆破组提供机会。

    这是先遣部队两位指挥官最终讨论出来的结果。在他们看来,不能发挥火力的情况下,坚持密集队形毫无意义,只会白白浪费士兵的生命。与其让士兵毫无意义的“玉碎”,不如拉开士兵们的间距,迫使公**分散火力,原本对密集阵形的高命中率一旦分摊到散开的士兵身上,命中率必定会下降,只要士兵们能坚持到能投掷炸弹的距离,他们就有机会。

    其实两位伯爵还有另一层想法:即使那个营能突破防线。能活着冲入壕沟的士兵也不会太多。很快就会被公**歼灭。但奥斯托利亚和王冠领的士兵们已经充分展现了非凡的勇气和战斗力——他们甚至比阿尔比昂这样的大**队干得更好,仅这一点就足以促使阿尔比昂重新考虑对先遣部队的态度,重新评估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价值,不再仅仅把他们视为一撮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炮灰。而是当成一位有价值的潜在盟友。就算一时之间还做不到这一点。一个掷弹兵营的惨烈牺牲也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尽可能避免宝贵的士兵被毫无意义的浪费。

    撇开政治算计不谈,伯爵们的预测还是很准确的。之前红衫军的密集队形确实在无形中提高了公**步枪手的命中率,面对散开来的步兵。毛熊们的命中率明显下降。尽管不时有人中枪倒下,但损失并不算高,白衣士兵正在加快速度朝堑壕逼近。

    出乎预料之外的突击让公**有些发懵,但很快他们就用效率来弥补短暂的失察。

    两翼的炮兵阵地上,6磅炮开始怒吼。这种小炮是专门用来对付步兵集群的,在经验丰富的炮手操作下,每分钟可射击3~4次,1次可喷射85颗1.5盎司或41颗3.25盎司的弹丸,每一次开火都能在白色人墙中制造出一块空白区域,在弹幕的轰炸下,白色人流的速度减慢下来。而在新军军官的鞭子与呵斥下,步枪手的命中率也开始显著上升,达到了罕见的12%,尽管和人类阵营的理论最佳成绩——阿尔比昂的15%,查理曼提坦斯部队的20%还有差距,但公国新军的实战命中率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确实不负“精锐”之名了。

    掷弹兵们还在努力前进,顶着密集的弹幕,用最快的速度冲锋,仿佛炮火和排枪齐射也无法阻止,直到公**神枪手们开始发威,他们才放缓了脚步。

    “见鬼!那群牲口!”

    裴多菲.山多尔少尉用最快的速度脱掉军帽,扔得远远的,紧接着就地一滚,满身污泥、看上去和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的少尉迅速起身,跨过连长法尔卡什中尉的尸体,抓起一支短矛继续冲锋。在看见上尉和一个传令兵同时被打爆脑袋的瞬间,少尉立即想到了阿尔比昂人曾经对他们提过的“专门狩猎军官的杂种”,机智的少尉在不到一秒种的时间内放下了矜持和浪漫,把自己伪装起来,紧随着士兵冲锋。

    不得不说,这位在大学里研究文学和作诗的年轻军官脑子很活络,在最短时间内想到了正确的做法,不过对这场猎杀而言,这点小聪明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要想改变局势,需要一些更加实际、有足够威力的东西。

    “爆破组!”

    一颗子弹擦过裴多菲少尉的脸颊,顾不上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他用短矛指着一个用沙袋加强的工事,大声喊到:

    “炸掉它!”

    三个士兵迅速从队列中闪了出来,他们的身体埋得很低,其中一个拿着一根管子形状的东西,在同伴和炮火的掩护下,沿着弹坑冲向那个工事。

    “阻止他们!”

    蹲在工事里用望远镜看见这一幕的公**上尉大叫起来,不管那些家伙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那些白衣士兵正朝着这个前沿观察所逼近。

    一阵齐射,至少有上百支步枪朝那三个工兵开火,在弹雨中抽搐了一下,三位勇士到下了。

    几乎是立刻,另一个爆破小组接替了他们,沿着相同的路线来继续同袍们未尽的事业。但在公**致命的火网面前,他们一样未能完成任务。

    第三个小组立即跟进,他们选择了相同的路线,结果也没什么两样。

    接着是第四个小组……

    已经有五个爆破小组饮恨扑街,但他们的死并非毫无意义,由于爆破小组的努力,公**的火力分配出了一点问题,掷弹兵们快要逼近到能投掷链球式炸弹的距离了。

    几个投弹手点燃了导火索,抡起装满炸药的圆球,链条和铁球开始加速。眼看着就要达到投掷需要的速度——

    乒!

    子弹钻进投弹手的脑袋。转眼间将他变成尸体,失去控制的炸弹飞了出去,方向却是投弹手的后方,在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中。几个不走运的掷弹兵被炸上了天。

    “乌拉!”

    毛熊们举起枪欢呼。军官们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他们的笑容就凝固了。

    第六个爆破组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冲了上来,手中的管子也“嗤嗤”的冒着青烟与火星。

    那是一个炸弹!!

    “阻止他们。快!!!”

    看着对方不断逼近的狰狞面孔,上尉的声音变了调,几十支步枪一起射击,领头的那个人身子抖了一下,军服上冒出了几朵鲜红的血花。但士兵们还来不及补上几枪,那个疯子和他的同伴就以快到异常的速度冲向观察所。

    可能是这群人出发前磕了药,也可能是火灾现场的怪力,上尉无法确定哪一个是原因,那三个疯子已经逼近到了距离他只有几公尺的距离——

    “去死吧,长毛杂种!”

    浑身是血的人类高喊着,下一瞬间他的表情从愤怒激昂变成了迷惑,低头看着管子上燃尽的导火索。

    “啊咧?我好像算错导火索长度了?”

    爆炸就那么发生了。

    “难以置信,无毛猴子居然敢使用这种武器。”

    放下望远镜,萨姆索诺夫上校无言的摇摇头,巨大的爆炸并未破坏观察所本身,只是掀翻了几个沙袋,将指挥所外表熏黑而已,里面的人员可能受了点伤,不过并不影响观察所的使用。

    问题是,这种与自杀无疑的战术会给士兵带来严重的心理压力。哪怕不是每一处阵地都会遭到这种袭击,但当更多拿着管状炸弹的敌军出现在眼前时,士兵们一定会感到紧张,士气会受到影响,射击精度会下降,指挥也会出现紊乱。

    也许这并非人类使用这种战术的目的,但这无意间达成的效果会给他们创造出机会。

    不能给他们机会,里加城下没有一寸国土可以丢失!

    萨姆索诺夫上校咬紧了牙关,暗暗起誓,就在这时,传令兵跑到了他的面前。

    “上校。”

    传令兵简略的敬了个礼,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萨姆索诺夫身后的黑衣祭司,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到:

    “勃鲁西洛夫将军命令‘特攻队’对敌人发起反击。”

    几乎是同时,萨姆索诺夫上校和在场的其它军官一起将目光投向那位身穿黑衣的祭司——臭名昭著的魔法部队“黑色百人团”头目、高等祭司瓦西里.维塔利耶维奇.舒利金。

    看着高等祭司脸上那一抹冷酷的微笑,军官们的内心一道呻吟起来。

    (将军大人疯了吗?)

    他们都是军人,清楚战争的本质就是残酷无情,但对黑色百人团和他们最新开发的“天堂之匙”、“特攻队”之类的东西,传统军人们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身为5个孩子的父亲,萨姆索诺夫尤其难以忍受。

    他不希望让祭司们有机会实验他们的战术,但人类和勃鲁希洛夫将军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叹了口气,上校朝跃跃欲试的舒利金点了点头,黑衣祭司弯腰行了个礼,一阵风一样跑开了,留下一屋子军官愁眉苦脸。

    “通通风吧。”

    或许是受不了沉闷的气氛,萨姆索诺夫走出了指挥掩体,军官们紧随而出。刚走出掩体,一阵硝烟和血腥的气味飘了过来,一道随风飘来的还有枪炮的轰鸣与士兵的喊杀声。

    血腥的协奏中突然加入了一阵孩童的哭泣,萨姆索诺夫不禁缩了缩脖子。

    裹挟着小孩哭泣的风,吹在脸上格外的冷。(未完待续。。)

17.兵临城下(十一)

    对隶属军队的魔法师们来说,创造出更有威力的术式一直是首要课题,在枪炮之类威力足够,数量充足,且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训练之后也能快速上手的武器普及之后,这个课题就变的更加迫切了。

    尤其是操作系魔法师,操作系并不像强化系和变化系术式那样能制造出肉眼可见的破坏效果,操控他人的精神和**是一种极端复杂、纤细的工作,毕竟比起自然现象和自己的**,人类的精神领域充满太多不确定的领域,因此对魔法师的素质要求更高。

    以可以控制尸体作战的“喰虫”为例,这种术式可以迅速制造出一队近乎不死之身的丧尸士兵,并且可以在战场上大量增值同伴,但充当假脑的虫本身智能有限,控制尸体动作和战术的,实际上还是魔法师本人。为了正确引导这些尸体人偶,施术者必须处于能用肉眼确认敌我态势的位置,并且严格控制丧尸的数量,避免陷入大量增值喰虫带来的意识冗余不足甚至崩溃的风险。

    结果,这种术式既不能让施术者躲在安全的后方,避免遭受打击,而且也难以形成足够的数量突破敌阵,除了用来对付数量较少的小股敌军,几乎没多大实战意义。

    其它类似术式具有相似的缺陷:术式自律效能低下、太过消耗意识容量、对施术者要求过高。闹到最后,除了拷问和执行特殊任务,操作系魔法师几乎无用武之地。

    身为精通操作系术式的高等祭司。舒利金对此颇为不满,但在枪炮火药的出现给众多魔法师带来巨大冲击之时,他和公国秘密魔法开发机构“黑色百人团”的同僚却从中看到了操作系术式的机会。

    一开始,他们试图开发一种振奋士兵精神,提高射击命中率的术式,但是在更快实用化的甲基安非他命面前,研发速度迟缓的提神术式很快就败下阵来。接下来他们又试图研发一种暗示术式,能让俘虏变成自动射击装置,直到累死或者被他们的同胞打死,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脑子里植入术式的俘虏能够排成整齐的队列。在枪林弹雨下整齐有序的进行轮换射击。动作标准、快速,就算长时间进行同一动作也不会因为疲劳导致射速下降,但有一个问题严重妨碍这个术式的实用化。

    命中率,它太低了。

    不管用的是滑膛枪还是来复枪。飞出去的子弹几乎都是在做布朗运动。挨上耙纸的几乎不存在。参加实验的军官形容为:“瞄准你的头。却可以打爆你的蛋。”

    理所当然,这些脑子里没有“瞄准”概念的人偶士兵距离可以走上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时间,研究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就在舒利金对此郁闷无比的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找到了他。

    v.e公司派驻圣彼得堡特别代表,瓦尔特.弗里德里希.舒伦堡。

    “请别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祭司大人。”

    在圣彼得堡社交圈子里有着众多传闻的花花公子如是说,挂着微笑的脸孔像极了一头小狐狸。

    “对于公国的研究,我们也有所耳闻,对阁下遇到的技术困难,也有所了解。所以——”

    小狐狸的的脸孔凑了上来,用一种让人脑袋发麻的声音邀请道:

    “要不要试着和我们合作?”

    沉吟了一会儿,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回忆到此结束,一路走来的辛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攫取成功的亢奋热潮。

    “阁下。”

    一个祭司上前报告。

    “全部50个,已经都准备好了。”

    “哦,很好。”

    舒利金转过头,心满意足的注视着他的“杰作”——50个站在原地不断哭泣的人类孩子。他们相貌各异,使用的语言也不同,但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黑衣祭司把两个罐头形状的玩意儿绑在身上,没有任何反抗,连抬手擦掉眼泪的动作也没有。

    情形真的很诡异。

    同一条堑壕里的新军士兵不时朝这边投来匆忙一撇,那些孩子的哭泣让他们心烦意乱,祭司们的奇怪行为更是让他们在意。不过很快,白衣士兵的怒吼和打在堑壕边沿的铅弹把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拉了过去。

    舒利金轻蔑的撇撇嘴,那些灰色牲口的冒犯让他有些不快,但保卫公国还的靠他们出力。况且见识了他的杰作之后,这些愚蠢的大兵自然会理解到自己的天才和伟大。

    看着“特工队员”们,舒利金满足的笑了起来。

    眼前这些孩子连少年都称不上,大多数是儿童,看起来无辜且无害。但植入“回路虫”之后,就不再无害了。

    这种通过“技术援助”获得的魔法生物虽未能客服传统术式的“智商”问题,但有一个其它操作系术式不能比拟的优势——这种虫子能在施术对象意识清醒的状况下寄生在颈椎脊柱上,代替脑来控制身体。尽管只能控制身体进行简单的动作,但对一个炸弹载具来说,只要能跑就够了。

    50个孩子在堑壕中列队,每个人身上都绑着两组代号“天堂之匙”的炸弹,整整9千克炸药,加上夹在炸药与外壳之间的上千颗钉子、钢珠将会给人类们留下终身难忘的记忆。

    当然,身为这种战术和相关魔法术式的创造者,舒利金祭司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我是公国的英雄,我将名垂青史。”

    他得意洋洋的想着,举起手,用力挥下。

    两名特攻队员身上的炸弹导火索被点燃,祭司们开始吟唱咒文。发出尖叫的孩子爬出堑壕,不受控制的身体全速向白色人墙冲去。

    由于身高的关系,加上烟雾的掩护,直到那个孩子冲到面前,人类士兵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些士兵本能的举枪瞄准,但看见是个人类的孩子后,他们的手指僵住了。

    过了一秒,一个地狱在轰然巨响中砸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裴多菲少尉大声叫嚷着,在那声巨响过后。整个战场都停顿了下来。敌我双方同时停止了射击和呼喊,双方都楞楞的看着冒出黑色浓烟的方向。过了一会,惨叫和尖叫在战场上扩散开来。

    “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回答我!”

    小个子少尉抓住一个挡住他视线的士兵,大声嚷嚷着。

    “长官。那些长毛杂种……”

    士兵脸色苍白。巍颤颤的手指指着前方一些捂着脸惨叫的士兵。看清那些士兵的脸孔后,少尉的脸也变白了。

    是铁钉。

    每个不停哀嚎翻滚的伤员脸上都插着锈迹斑斑、形状千奇百怪的铁钉,而且不止一颗。

    在更前方。情形更加可怖,就像被一发大口径炮弹击中,地面上躺着几十个士兵,一部分人在尖叫或呻吟,更多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蒙母神恩招,还有不少像是人体一部分的碎块洒落在地面上。

    “见鬼,那群王八到底用了什么东西?”

    少尉咕哝着,虽然他也目睹过大口径炮弹爆炸的情形,但也不像眼前这么惨烈,以至于连堑壕里的毛熊和他的士兵都愣住了,甚至忘了射击和冲锋,可如果不是炮击,那究竟是——

    就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阵儿童的哭喊引起了他的注意。

    “呜啊……爸爸……妈妈……救救我……”

    绝望的王冠领方言钻进士兵们的耳朵,激发着他们高贵的保护欲,但当他们循着声音转头时,不受控制的恐惧和愤怒支配了这些勇敢的人。

    那个男孩正全力朝他们跑来,在他身上绑着两个像是午餐肉罐头的东西,正嗤嗤地冒出青烟……

    炸弹!

    掷弹兵们立即想到了答案,也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是立刻,他们举起步枪瞄准那个男孩,可对上那张充满稚气和绝望的脸庞,聆听着熟悉的乡音时,勾住扳机的手指怎么也使不出力来。

    “开枪!”

    裴多菲少尉泣血般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喊到:

    “你们想都死在这里吗?!”

    少尉已经完全理解了敌人的意图:用操作系术式控制人类的孩子发动自杀攻击,利用士兵们犹豫的空隙,让其冲入阵中引爆,从而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少尉并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但现在他发自肺腑地想把想出这种邪恶战术的人渣剁成碎块,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催促他的士兵做一件会令他们终生悔恨的事情。

    “射击!快点射击!”

    少尉催促着士兵,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将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套进准星,咬紧牙关,手指开始用力——

    事实证明,他们实在是过于低估对手的邪恶程度了。

    几乎是在士兵瞄准的同一时刻,公**阵地上爆出一排刺眼的闪光,在闪光术式的干扰下,子弹大多打空,只有几颗击中了目标,带着受伤的身体和最后的悲鸣,两个孩子一头撞进了人群里,然后他们就“轰”的一下炸开了。

    恐惧侵蚀着每一个士兵的灵魂,当更多的孩子从战壕里爬出来的时候,一些士兵终于崩溃了,他们转身朝阵地逃跑,只一会儿,就有更多的士兵加入他们的行列,接着还活着的军官也加入溃退的洪流。

    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用最快的速度逃出这个地狱。

    成年人全力爆发的速度是身上绑着炸弹的孩子追不上的,但不论他们跑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子弹跑得更快。

    “射击!把无毛猴子都杀光!”

    公**军官挥舞着手枪,如梦初醒的士兵们迅速打出几轮齐射,整齐的排枪声将一些他们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再度失去了几十位战友后,队伍终于脱离了公**的阵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他们只是从一个地狱跨进了另一个地狱。

    “继续进攻!以母神和国王的名义,战士们,勇敢向前,不许后退!神圣的祖国不需要懦夫……”

    督战队指挥官扯着嗓子叫喊,最终,他意识到语言已经不可能阻止溃退,于是他把警告变成了现实。

    “开火!”

    对于担任督战队的阿尔比昂士兵来说,这是一件让他们感到郁闷的差事,但执行起来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枪声接连响起,眺望着越来越少的白衣士兵,舒利金满意的点点头,一旁的侍从递上餐盘,银勺子将甜点送进嘴里,胜利的布丁在舌尖上扩散开来。

    “今天真是个适合死亡的好日子。”

    高等祭司一脸轻松的说到。不远处待命的扎伊采夫再也无法忍耐,转身将胃袋里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一)

    战争会带来许多东西,包括残酷、暴虐、疯狂、血腥,但对这一年的查理曼人来说,战争意味着发财。

    在完全不被战火触及的查理曼土地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主农民,每个人的脑子都填满了“赶快发财”的念头,人们像盼望母神降临一样虔诚期盼着“静静地春雨和长期的战争”。由于战争的原因,大型企业的订单源源不断,不光自己赚得钵满盆溢,下游低端小作坊和小农庄也因此获益良多。此外,由于其他国家的国民经济逐步倾向于军工产业,查理曼民用商品的竞争对手被削弱了不少,所有产品的销路都很不错,货币滚滚而来,全国经济增长保持在令人羡慕的5%的水平。在这种大环境下,实利主义和支持战争的氛围迅速弥漫整个国家。

    口袋里的钱一多,人们对生活的要求自然也就提高了。新古典主义的贵族宫殿和豪华庄园住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陆军大臣泰利耶的儿子,有名的顽固子弟卢瓦侯爵花费700公斤银子打造了他的专属马车,而洛林塔选王侯订购的一套查理曼贵族盛装估计价值150万埃居。昂贵的千年红木家具,用金银丝线和极品丝绸缝制的时装、纵情狂欢和无忧无虑的奢华生活——这就是战争时期查理曼贵族社会的真实写照。

    下层人民的生活和老爷们没法相提并论,但也足以让其他国家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们嫉妒。一些富裕的村庄与其说像农村。不如说像小地主的住房集落,除了种植小麦、土豆之类主食作物外,也大量种植棉花、烟草、葡萄、紫花苜宿等经济作物,并且从国外引进美利奴绵羊和荷尔斯泰因乳牛,把作物、羊毛、牛奶等出售给v.e公司的收购商,将葡萄酿成酒出售,不少农民因此获利,有些富农甚至有了自己的马车。

    在烈火烹油的繁荣景象面前,查理曼人几乎忘记了战争究竟是什么,大家狂热的支持战场。并且希望尽可能的延长它——“最好能打上一万年”。

    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不同的观察视角。由此延伸出不同意见者,对这场战争,有些人就热衷不起来,甚至对此抱有强烈的反感。

    比如说:某个具有强烈反帝国主义倾向和人道主义情怀的有良心少年。

    “你是不是干得太过分了?”

    办公室隔音门刚一关上。罗兰就皱起眉头发问。一点也不掩饰他的情绪和真实想法——极度厌恶和不快。

    关于前方的战事。罗兰所知的并不是很详细,但仅仅是调查出来的那一部分就已经让他感到恶心了。

    大量制造残疾人的地雷、狩猎军官和战地救护人员的狙击手、双方竞相杀害俘虏和平民、拿着爆破筒冲锋的肉弹勇士、施加魔法的儿童自杀炸弹、射杀逃兵的督战队……

    市街上流传的反战小册子里记载了关于前线的种种可怕传闻,但醉心于景气的查理曼人只是将之视为都市传说。一笑置之。但接触过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亲眼目睹过医院里悲惨景象的罗兰却清楚,真实的状况比小册子上的文字血腥一百万倍。

    尽管王国陆军严密封锁了收容先遣部队伤兵的医院,但靠着特殊身份,罗兰还是设法进去了,结果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地狱。

    还没走进医院,毛骨悚然的尖叫就先传了过来,那种凄厉的叫声足以让任何一个原本心胸开阔、心情愉快的家伙连续做上一星期的噩梦,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医院里至少有一半人精神彻底崩溃,不是傻笑个不停,就是对着墙壁碎碎念。剩下的也都留下了精神创伤,但总算还能沟通,不过看着他们残缺的肢体,谁都会觉得那些疯了的家伙更幸福一点。

    接下来和伤兵的交流中,罗兰进一步了解到前线的真实情况:包围里加要塞的部队事实上已经停止了进攻,没人能在见识过那种拿孩子来做炸弹的疯狂战术后还继续坚持进攻,哪怕是最冷血无情的将军也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拿宝贵的士兵和人弹交换是否合算?即便不在乎士兵的性命和士气,10:1的交换比也叫他们难以忍受,更何况消耗掉的全是人类,兽人杂种连根毛都不会掉。

    在想出对付这种疯狂战术的办法前,阿尔比昂人决定暂停进攻,公国方面也在抓紧时间重整军队、积累物资,一时间里加要塞周围难觅枪炮声。

    战场暂时趋于平静,但罗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管用那种标准来评论,在里加要塞外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突破道德禁忌,这不是战争,而是不断升级的仇杀,接下来这种仇杀还会继续,并且变得更加残酷。

    “过分?”

    李林回味着这个词,然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反问:

    “罗兰,你真的觉得这很过分?”

    “难道不是?!”

    罗兰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养父那明知故问的态度、一脸的无辜和疑惑无疑在挑衅他的忍耐度,他现在还能忍耐,但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冷静一点,别总像个叛逆期的小孩。”

    微微一笑,李林换上一副严肃地面孔再问到:

    “那么你觉得,过去用刀子和魔杖进行的战争比较不过分?”

    “……”

    答案当然不是,过去同样是不断升级的仇杀,双方军队在攻克城市后会杀尽居民,将敌国人民变成奴隶。即便是在没有大规模战争的“和平年代”,两大阵营的军队也从未停止恶行,小则干干打家劫舍的“打草谷”,大则洗劫集市。攻打小城堡,甚至烧毁城镇的事也屡见不鲜,然后另一边用更加残酷的手段进行报复……可以说仇杀本来就是两大阵营的主旋律,甚至是生活的一部分。和过去相比,这次的战争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最多在杀人效率和手段上比较“现代化”。

    当然,李林没兴趣纠结道德问题,也无意美化现代化战争。毕竟用魔法、刀剑去屠城、抢劫、抢劫、劫掠造成的损失远少于现代化高科技战争。在他被制造出来前的大战中,秉持“地球优先”思想的军阀朝殖民地卫星注入毒气,一次性造成的死亡人数就超过了这个世界几十年战死者的总数。更不要说把小行星砸到地球上、用反物质炸弹轰炸没有军事设施的普通居住卫星。造成死者数以亿计的那些战事了。

    “工具只是工具。不存在主观意志,把责任推给工具只会显得伪善。”

    停顿了一下,李林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我和公司……的确,我们生产和销售了大量武器。但那只是单纯的商业行为。最终决定是否要使用、如何使用那些玩意儿的可不是我们。”

    就好像卖出一把菜刀。如果购买者是个厨师。那菜刀就是无害的工具,换成是个杀人魔,那就成了危险的凶器。

    “你这是诡辩。”

    罗兰皱着眉。反驳到:

    “不知道销售对象的背景和对商品用途的情况下,销售商确实可以免责。但你是在清楚他们要用来干什么的状况下大量出售军火的。”

    “说起来的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

    “承认了?”

    “不承认的话,可是会被说成是‘肮脏的大人’呢,比起这种荣誉称号,我觉的还是‘死亡商人’的头衔稍微好一点。”

    “那不都一样吗?!”

    “抓住槽点了哦,吐槽技巧有进步呐,是不是和哪位小姐有了进展?”

    “别扯开话题!”

    “好啦好啦,玩笑到此结束。”

    结束了游戏,李林再次恢复一本正经的姿态,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击了一会儿后,他说到:

    “如果我告诉你,因为这些残酷的行为,战争将会变得平静,并且加速走向结束,你还会反对吗?”

    怎么可能——

    罗兰在肚子里叫到,这个反应同时针对两个问题:允许残酷手段和战争因为残酷加速走向终结。前一个是原则问题,后一个……就算用最乐观的角度来审视当前的局势,他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战争结束的可能性。

    一个新计划?或者是某些罗兰不知道的情报?

    “如果你关注王室活动行程,你就会发现,王后今晚要去加尼耶歌剧院欣赏演出。”

    李林没有正面回答,欣赏了一会儿罗兰莫名其妙的表情后,继续补充道:

    “然后,就在1小时前,也就是我刚刚回到公司总部大楼15分钟后,有人给了我一份邀请函和一张包厢戏票。”

    依然不是正面回答,但里面的信息已经足够罗兰琢磨,并且勾勒出一个大概的答案了。

    在饱受运输系统的折磨以及盟友们越来越大声的反对后,路易王太子终于向现实和v.e公司屈服了。

    当然,出于王族的自尊心,堂堂王太子是不会向一介暴发户低头的,让他那么干还不如让他去死容易些。财团对此心知肚明,任何时候都没考虑过王太子亲自跑来服软认输,因此双方也就默认了由王后和李林秘密达成妥协,解决眼下一系列利益冲突。

    很不错,大家的利益和面子都被照顾到了,虽然有点晚,但还算皆大欢喜。

    “我还以为他们要等到战争快结束才会想到要妥协。”

    罗兰“哼”了一声,那位王后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坏,以至于每次想起那个老女人,他都会有这种反应。

    “在利益面前,面子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晃荡着杯子里的红色茶汁,李林优雅的笑着。

    “你不想看看么?被我们陷害到连续很多天失眠的王后,发自肺腑地感激我们为查理曼乃至整个人类阵营的圣战做出贡献——这是非常值得一看的有趣情形呐。”

    “我没什么兴趣。”

    “真可惜。”

    “这取决于看问题的角度。”

    摇摇头,把养父的恶趣味抛诸脑后,罗兰将话题重新拉回原来的轨道。

    “王太子寻求妥协,顺利挥师北上,腹背受敌的公**将遭到重大失败——这样的剧本可不像是你会写出来的,我也看不见战争会因此结束。”

    让查理曼加入战局只会打破平衡,让两大阵营的实力对比越加朝人类一方倾斜,甚至导致公国陷入总崩溃。对亚尔夫海姆而言,可谓是最糟糕的结局,可李林却毫不在乎的引导局势朝此发展,还说什么这会让战争结束?

    从不犯错的记录似乎让李林有些忘乎所以,他正在犯下一个巨大错误而不自知,亲身经历这历史性时刻并未带给罗兰激动和喜悦,他只是沉重的、诚恳的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对李林说到:

    “趁现在还来得及,停手吧。”

    李林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最后用“我会考虑”的回答结束了这个话题。

    真可惜——

    高速运作的思考回路中响起没有起伏的评价。

    不论见识和思考宽度,罗兰都远远超出同龄人,就是与那些自诩懂得“真正的权利斗争”的政客相比,他在很多地方也表现得更加出色。

    比不过他终究还太年轻,不够成熟,对人性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以至于他只是从当前的种种迹象推演,错误的认为“李林的决策出错了”,忽略了如果出现“其他国家损失巨大,查理曼独占所有好处”的情形时,联军该如何继续维持同盟?

    这种情形并不遥远,当路易王太子的大军单独冲入里加要塞,查理曼的声望达到最高点时,这个问题将会真正浮上水面。眼下,只有李林和少部分人知道那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收起对未来的预测,李林静静地微笑着说到:

    “说到王族,我这里还有一封邀请。”

    盯着少年仿佛预感到什么,开始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监护人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

    “是一位未出阁的淑女给她冷漠的未婚夫的,内容让我都感动到想哭啊……你不觉得身为一位负责任的男性,应该为这位淑女做些什么吗?”

    面对冷静的、一点也不像是在欣赏别人苦恼表情的李林,罗兰的额角冒出大量冷汗。(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二)

    “真巧,首相阁下,没想到您也在这。”

    “晚上好,总裁先生,怎么样?谈得还顺利吗?”

    “有一些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毕竟我们都是通情达理的大人嘛。”

    包厢的门关上了,隔音术式开始运作,舞台上的歌剧《风流寡妇》正在进入**,扮演外交官和寡妇的演员正在唱着些什么。但对包厢里能决定上万人生死和国家命运的大人物来说,那只是一段用来掩盖谈话的噪音——无论这出像阿尔比昂甜食一样发腻的肥皂剧唱得好还是不好,对李林和黎塞留的“意外”会面来说,只是一段杂音。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安排好的秘密活动,就在几分钟前,李林和安托瓦内特王后同样进行了“愉快”、“亲切”、“深入”的交流,在结束了这段“不期而遇”之后,紧接着更重要、更具有实质意义的会谈开始了。

    这不是说王后不重要,或者王后权力不如首相,所以对她报以轻蔑的态度。纯粹只是王后自身的态度招致这样的结果。

    更年期的神经质、嫉妒心、扭曲的母爱、权力欲——这些东西集中在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老女人身上时,那就是巨大的麻烦和灾难。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对那位陛下感到无所适从,已故的美第奇太后也是位难以劝服的人,但她至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都不通情理……”

    红衣主教看着舞台上相拥而舞的演员,继续说到:

    “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很简单。把她当成顾客,告诉她能从交易中获得哪些好处。”

    李林耸耸肩,公布了答案。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权力都很执着,但在这个大男子主义唱主流的年代,除了全知全能的母神,没有那位女性掌握巨大权力而不遭人非议的。像阿尔比昂的伊丽莎白女王、即将晋级为太后的罗斯联合公国王后,她们都是依靠权臣和特务机关的鼎力支持才能维持局面。安托瓦内特王后没有得到这样的支持,所以就只能寻求和垄断财团进行妥协,通过利益交换。换取李林对王太子的遏制。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商业行为。王后支付代价,李林出售一个保证,双方只是单纯的顾客和业者的关系,没有太多的私人感情掺杂在里面。谈判自然进行的顺利。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足以让王后抛下对李林的负面感情。

    “王后和王太子已经同意支持‘占领区纸币’发行计划,真是太好了呢,首相大人。”

    形状优美的手指旋开瓶盖。白兰地的芳香在空气中飘荡,黎塞留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从李林手里接过了酒杯。

    所谓“占领区纸币”,说白了就是军票。

    军票是个什么玩意儿?简单地说,就是把数字和文字印在纸上,然后告诉你这就是钱,可以拿来买东西,可以用来花天酒地。乍一看和纸币没啥区别,但纸币是有一定的有价值实物作保证金,才能证明其价值,可以用来保证价值的东西必须是各国都能接受和使用的硬通货,一般是黄金、白银这样的贵金属,像旧时代的地球也有用石油这种基础能源来与货币挂钩的例子,而眼下的威尔特,唯一流通的纸币是被称为“金马克”的v.e公司代金券,充当保值的则是v.e公司的各种工业产品。

    至于军票,是不会与任何东西挂钩保值的,唯一保证这些纸片价值的,是占领军的刺刀。而军票唯一的作用,就是经济侵略。

    靠着刺刀和子弹的威慑,占领军可以用军票从被占领国家的商人那里换回各种商品,如果不够,开动印刷机加印就是了。但商人们却不能用军票去向供货商进货,也不能兑换成流通货币,只有发行国获得战争胜利,这些军票才能从发行国那里进行兑换,如果发行国失败,那这些军票也就一文不值。就这样,被占领国的商人们被洗劫一空,同时他们的命运也和占领军绑在了一起。

    对查理曼来说,这是好事。

    “一旦王太子开始全面进军,足够的军票就会运过去,我们只要用很少的武力就能尽快充实国库,同时由于占领区的经济和军票捆绑在一起,为了不至于破产,反抗活动将会大大减少。”

    李林不紧不慢的说着,他之前已经对黎塞留展示过这幅美妙的前景,对王后也说过,为了确保计划成功,他再度重复了一边。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黎塞留点点头。的确,这是一个好机会,但不仅仅只限于几个小团体的钱包会迅速鼓起来,对整个国家的经济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首相大人的眼光并不仅仅局限于一次成功的经济掠夺而已,老辣的黎塞留比王后、王太子看得更加长远,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发行查理曼自己的纸币。

    从v.e公司发行代金券开始,黎塞留就明锐的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当其他国家的国王、贵族、商人、神官还沉浸在“原来钱还可以印出来”的头脑风暴时,黎大主教就开始调查、研究国家发行纸币,并且成为全世界通用的基础货币的可能性了。

    在细心钻研了v.e公司货币流通、调控的流程后,黎大主教的结论是:能,但眼下做不到。

    v.e公司的代金券是建立在金融、技术、工业产能的全面垄断之上,他们掌控着原材料、商品、货币的流通和生产,能随心所欲的干涉市场,确定商品的价格,只要确保各种产品的价格,代金券的价值也就能一直保持稳定。随着各国对“v.e制造”的依赖日渐加深。财团的定价权日趋稳固,代金券的使用范围亦不断扩大,并且变得越来越有价值,有朝一日可能会成为全世界通用的货币。

    一个近乎完美的循环,但查理曼不可能复制这个手段。

    原因并不复杂:查理曼的工业产能就是v.e公司的工业产能,离开了财团,查理曼的工业、商业将彻底毁灭。

    掌握着“工业产能”和“金融杠杆”这两张绝对的王牌,任何企图挑战财团垄断地位的企图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失败,在可预见的未来,打破这种垄断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多半会就此放弃。但黎塞留不是一般人。当财团把门堵死的时候,他会想法打开一扇窗,而军票正是黎塞留开窗的契机。

    公国的土地上拥有大量资源,包括矿产、粮食、森林、劳动力。其数量之大。足以抵消财团所掌握的资源。在“合作”的幌子下。王国政府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军票将这些资源纳入掌中,并且整个过程不会受到财团干扰。拥有了这些资源,黎大主教就可以实行他长久以来的谋划:用黄金、白银作为保证金。发行查理曼王国政府自己的纸币。假如公司对此进行反抗,用扰乱市场、哄抬物价的方法来逼迫政府收手,这些资源就正好用来抵消财团的攻势,此消彼长之下,最终财团将不得不做出让步,让出一部分市场和企业。

    有了这个开端,最终削弱、拆解v.e公司将不会是梦想,尽管还要假以时日,但这个未来将不可避免。

    首相大人期望自己能活到亲眼目睹那一天的到来,但眼下,他还只能尽量忍耐,继续迷惑和敷衍身旁讨厌的奸商。

    李林漫不经心的看着舞台,手指在扶手上无声的敲击。

    (发行国家货币是个很好的计划,但用军票来充当契机,未免思虑不够周详。)

    黎塞留的保密工作做的可谓完美,除了极少数心腹知道一些只言片语,参与执行货币发行计划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首相大人的底牌老早就被李林看穿了。

    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光是印刷机和油墨的订单、去向不明的金属雕刻师、某些物资微妙的出入、大量金币开始回收重铸、国库内的黄金异常调度、秘密运输的装满金锭的箱子——从这些看似毫无牵连的证据,结合李林脑袋里的资料,不难推理出“纸币保证金”的结论。

    没什么可奇怪的,在地球,直到20世纪上半叶,全世界的货币都是用贵金属来充当保证金的,直到某帝国主义的白头鹰酱把他的美元绿纸和石油挂钩为止,大家都是这么干的。黎塞留首相的行为不过是顺应历史潮流的超前规划,构想合理且颇有创意,没什么可指摘的。

    除了军票这一块。

    的确,军票成本低廉,只需要纸张和墨水钱而已,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占领区的财富大量输送到查理曼,并且将持有军票的商人捆绑在查理曼的战车上。听起来几乎都是好事,但纵观地球的历史,没有任何一个滥印军票的国家赢得过战争。

    军票无法流通,商人们不能拿着花花绿绿的军票进货,货物进的越多意味着手里积压的军票也越多,与其积压那些一文不值的废纸,商人们宁可让货架空着。商业停滞随后将引发生产行业的崩溃,大量工厂被迫停产,工人被辞退,大量失业带来购买力下降,商业环境进一步恶化,随后就进入了可怕的恶性循环。最终,不光是被占领国,就连发行国自身的经济体系也会遭受严重打击,更不要说因为经济恶化带来的反抗活动激烈等社会问题。

    这些还只是长期问题,在短期内,军票也会带给查理曼巨大的麻烦。

    最直接,也是最现实的问题:万一兽人们搞焦土战术,在撤退前把村庄、农田、森林、矿山、水晶……凡是有可能被敌人利用的一切全部烧光光的话,把军票运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联系到公国名将库图佐夫元帅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千里国土烧成白地的先例,还有毛熊们满点的纵火天赋,这种情形是很有可能会出现的。

    不仅如此,大量滥用军票还会造成查理曼与其它国家之间产生利益冲突,在公国土地上作战的可不是只有查理曼,当查理曼的军票不光抢走了公国的财富,还流到其他国家的占领区,分走本应属于他们的奶酪时,大家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讨论圣战吗?

    再考虑到其他国家牺牲巨大,却未能攻克的里加要塞被查理曼军轻松夺下,然后丝毫不顾其他国的感受,对此大肆宣传……不得不说,那种情形真的非常有趣。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黎大主教和查理曼成功克服各种困难,得到他们想要的资源,成功推出官方流通纸币又如何?只要财团牢牢把握住实体经济和资源流通渠道,加上财政部门里的**官员和财团安插的暗桩,把查理曼发行的一切官方纸币变成第二个法币或金圆券毫无难度。要知道1948年8月,南京国民政府搞货币改革时,还只有一个大共谍冀朝鼎来传达西柏坡的指令,而查理曼财政部几乎就没有不通共……呃,是通财团的,随时随地可以让这个国家陷入恶性通货膨胀,体味一下用4亿元金圆券买一石米是什么滋味。

    “说起来,我想总裁阁下也应该清楚,明天圣女殿下将会在大教堂举行一个重要的仪式。”

    黎塞留突然开口,李林的视线微微侧转。

    经历了一系列的突发事件,那位圣女最终没能完成教皇希望她做到的事情,由于突如其来的开战,海军谈判事实上已经停止了,在战争结束之前,谈判将无限期暂停。不过那位圣女也没有就此打道回府,而是逗留在吕德斯的圣奥古斯丁教堂里,直到前几天才传出风声说要为前线与异教徒作战的圣战士们举行祈祷仪式。

    是的,那是一个重要的仪式,是对前线军人的祝福,对在后方的军属来说是重要的精神寄托。但黎塞留为什么要在这里提起?这与他们的合作看上去没有一点关系。

    “在祈福仪式结束后,圣女殿下会传达教皇猊下对各国王室、贵族的号召。”

    捋着山羊一样的灰白胡子,首相淡定的说着。

    “为了传递母神的福音,世俗的君主和贵族应该派遣未出阁的贞洁女性,前往前线慰问与异教徒作战的勇士们。总裁阁下,您觉得我国王族会派谁去呢?”

    手指继续在扶手上打着拍子,盯着老狐狸的眼睛眯了起来。

    前言撤回,这确实与他们的合作有重大关系。(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三)

    女人善变。

    这是自古相传的老话,在社会和家庭里,这句话总是有意无意地被提起,眼下罗兰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或者说,被迫体会到了。

    仔细追究起来的话,那并不算是改变,更像是压抑自我后的结果——和初次见面时那个心高气傲的密涅瓦相比,餐桌另一段身穿丝绸晚礼服的少女更加文静,身上洋溢着端庄贤淑的光芒,每一个举止都符合人们映像中对“公主”的定义……但对这样的密涅瓦,罗兰感到违和。

    “你是说……要去前线慰问士兵?”

    “不光是我,贵族和社会各界都会派遣女性代表,组成一个战地慰问团前往里加。”

    密涅瓦一丝不苟的端坐着,受到严肃地氛围影响,罗兰也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

    从阿尔比昂回来后,这是他们两人头一次独处。

    坐在丽兹饭店的最上等包厢里,桌上摆满了与御膳料理相比毫不逊色的美食,被各种隔音术式所保护,商量今后的事情。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年轻人们都是这个样子,在温馨浪漫又带点豪华的地方,一边享用食物,一边描绘人生、家庭、视野的未来蓝图——这再正常不过了,每个人对未来都有憧憬,无论能否做到,大家都需要一个可以期盼的未来。

    但那种浪漫色彩并未体现在这对未婚夫妇身上,原本罗兰还为该如何塑造融洽气氛而头疼。可才过了几分钟,一切努力全部宣告失败。

    原本包办婚姻中的爱情、浪漫成份就可谓少之又少,大家族之间的婚姻更是权谋算计的集大成者,要想能从中产生出名为“感情”的化学反应,实在是有点困难。

    更何况,比起增进感情,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垄断财阀的继承者;

    王国的王女;

    不论他们做什么,都会成为政治的一部分,包括婚姻、工作,还有访问。

    “这并不是现在才有的。过去和兽人的战争中就经常出现各国女性组成的战地医疗团。甚至还有少女骑士团,而现在里加要塞旧攻不落的僵持状态下,有必要进行提振士气——”

    “以及作为财团和王族达成妥协的象征。”

    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在空气中震颤,察觉到自己失言的少年别开脸。少女也低下头。包厢被凝重的沉默所支配。

    为了确保交易顺利进行。双方都会提供某种保证,但文字和口头保证的分量还不足够让彼此安心时,交易者就必须提供一些有足够“份量”的抵押品了。

    巨额黄金、土地房产、海关税收……还有。政治象征。

    过去的历史中,参加过战地慰问团的女性都会被授予名誉神职头衔,以示教会对她们的感谢。虽然那只是一种荣誉,但也是一种重要的无形资产。一旦访问顺利,密涅瓦被授予“荣誉圣修女”之类的头衔,迎娶她的v.e公司也将会获得更大的声望。

    因此,将这么一笔重要的、拥有巨大回报的政治资产放在危险的前线,也足以促使财团认真的对待远征军的后勤,不会心血来潮搞什么“惊喜”。

    真是好算计。

    (可这不就和人质没什么两样了吗?)

    罗兰厌恶的想着。王族将公主或王子送到敌国那里充当人质是很普遍的做法,可那基本上都是迫于无奈,为了避免国家灭亡而做出的低姿态,可眼下这场战争……

    咬紧臼齿,罗兰将脸孔重新转过来,紫色瞳仁上印出少女的容颜。

    文武全才,相貌非凡,出身高贵,品学兼优——集众多优点于一身,称密涅瓦为众多男性理想中的女性也毫不为过。

    是的,密涅瓦很漂亮,此刻在灯光和晚礼服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光彩照人,就连罗兰也觉得那很美丽。

    但那种美丽也是非常虚幻、脆弱的。

    一切以立场和职责为最优先,这样的自觉对肩负权力的人是必要的,可为此连自我都舍弃……怎么看也有些本末倒置。

    想是这么想,罗兰也很清楚,密涅瓦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世界远没有轻松能让人自由选择未来的地步,身为王女,在享受锦衣玉食的无忧生活,接受最好的教育,用最高级的美容品呵护花容月貌之前,她就已经被赋予了王族的使命,优渥的生活也只是为让她能更好完成这个使命而存在的。

    对此,罗兰十分清楚,很理解。

    可理解,不代表接受。

    “……前线的状况,你知道吗?”

    沉吟了一下,罗兰抛出提问。

    既然要上前线慰问,对哪里的情形有必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了解,把好玩、好奇或者不合时宜的天真浪漫带进那种地方,很可能会造成某种程度的心理创伤,因此有必要先打预防针。

    另外,他也想知道密涅瓦对这场战争的看法。

    正义、道德、是非。

    对完全这些概念无力介入的这场战争,密涅瓦是怎么看的?或者说,人类的主流观点是怎样的?

    这很重要,可能会决定未来。

    “报告书已经看过了,该怎么说呢……”

    密涅瓦皱着眉头,用了一点时间筛选用词,然后说了出来。

    “‘非常惨烈’——这是最直观的感觉,更进一步,就只剩下恶心了。”

    “嗯。”

    只要不是涉及本**队的战果和损失,报告中都不会注入太多水份,更何况欣赏阿尔比昂佬的窘况一直是查理曼人的乐趣,所以递交给王族的里加要塞攻略报告应该是非常贴近实情的。从那些报告中。谁都会感到惨烈和恶心。

    这是好事,就像李林说的:“战争如此残酷是件好事,否则大家就会喜欢它。”

    尽管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很怪异,不过道理上确实是那么回事,要是满世界都是经历过残酷的战争,还能满面笑容、如同发情野兽一样大声说出“诸君,我喜欢战争”的疯子,这世界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就当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意料之外的话语飘了过来。

    “可是,为了获得胜利。为了不被奴役。我们必须坚持下去,直到获得最终的胜利。”

    “……”

    不知该如何评论,罗兰按捺着复杂的心情注视密涅瓦。

    结论并非不正确,事实上这是模范答案。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提出质疑。换成对兽人提出同样的问题。多半也会得到类似的答案。

    没有人喜欢束手待毙。更不会自愿成为奴隶,接受家畜一样的对待,但战败者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掌握生杀予夺的,是胜利的一方。不想成为俎上鱼肉,那就用尽一切手段获取胜利,只有胜利者才不会被掠夺。

    这是世界的真理,亘古未变的现实。

    吉尔曼尼亚灭亡后,精灵遭遇了什么样的对待。兽人攻入人类国家后是怎么做的。人类攻入公国后又干了些什么——罗兰对这些太清楚了。

    谁都没有错,大家只是遵循着道理,顺从自己想法拼命活下去罢了。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吗……)

    他并不想责怪谁,大家都没错,也不想说什么“这个世界错了”这样傲慢且不负责任的话。但他更不想就这么沉默。

    是的,弱肉强食是世间真理,可智慧生命并非野兽,除了战争和杀戮之外,应该也有给其它美好事物存在的余地。不能因为简简单单一句“没办法”,就把道德和人性弃之不顾,毫无顾忌的使用一切手段。

    或许这是幼稚;

    或许这是天真;

    又或许这是小小的任性;

    罗兰端正坐姿,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陪你去吧。”

    ###########

    “你要陪那个王女去前线?罗兰,你吃多了?撑糊涂了?”

    弗蕾娅用力拍着桌子,“梆梆梆”的巨响下,窗户玻璃都抖了起来。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布伦希尔的态度更加坚决,擦枪的动作也更快了,自动手枪的镀银层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要是黎塞留那个老东西敢批准,我就送一箱‘菠萝’到他家里!”

    从她认真的表情来看,这绝不只是说说,如果黎大主教欢天喜地的签发了罗兰陪同密涅瓦出发的文件,一个小时内红衣主教全家肯定吃上手榴弹+铁拳火箭弹大餐。

    罗兰坐在两姐妹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一声不吭,像是正在受审的犯人。在他背后,托尔和卡斯帕尔正一左一右,神情肃穆,有如看押犯人的狱警。

    而布伦希尔、弗蕾娅,还有坐在中间保持沉默的李林,就是审讯者。

    等到布伦希尔和弗雷娅表完了态,罗兰开始反驳了。

    “我哪里都没出问题。”

    他大声说着,语气很平静。

    “难道你们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密涅瓦的想法,在人类之中播种与异种族共存想法的契机?”

    “所以你想用保护人的身份去引导那位王女?”

    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水,弗雷娅摇摇头。

    “见鬼,我还以为在外面那几年,你把你的幼稚病都改掉了。听好了,我们是在变革世界,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可以尝试武力之外的手段。”

    “那不是你可以擅自决定的事情,对这种重大决策有专门的流程,军校里什么时候告诉你可以玩‘下克上’,搞这种‘先上车再买票’的小动作?”

    弗雷娅冷哼了一声。尽管她自己过去就是纪律破坏者,但罗兰的行为更叫她不快。

    “如果你有什么打算和意见,可以先告诉我们,在充分讨论论证后,我们会决定是否采纳。”

    布仑希尔加入批评的队列,但谁都清楚她正在给罗兰找台阶。

    “你也知道,李林阁下并非容不下意见之人。”

    弗雷娅嘟囔了一句“偏心”后不再吭声,所有与会者都静静看着唯一能做主的李林。

    在表面的批评之下,布伦希尔也在暗示李林该说些什么了,大家都等着这位一直保持沉默的主宰者作出结论。

    “罗兰。”

    “是。”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在得到罗兰肯定的回答后,李林点点头,朝还站着的托尔和卡斯帕尔做了一个手势。

    “别傻站着,这是在开会,不是审犯人。”

    没有任何犹豫,托尔和卡斯帕尔各自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李林竖起一根手指。

    “你有多少把握改变一个叛逆期少女已经形成的价值观?”

    视线的焦点立刻从李林转移到了罗兰身上。

    如果是白纸一样的小孩子,要灌输一整套价值观并非难事,可叛逆期的小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异常顽固的坚持自己那些尚不成熟的价值观,就像守护一件珍宝。直接指出错误只会激起他们的逆反情绪,委婉的劝说又不能被这些我行我素的小家伙记住。

    况且密涅瓦是王族,将王族和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观念根深蒂固,为此甚至连自我都能舍弃,要想改变她的价值观,可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在罗兰说出答案之前,李林又竖起一根手指。

    “你觉得千百年来形成的种族仇杀,靠善意能化解吗?”

    “可是……”

    “最后,你要如何让既得利益者让出一部分生存空间?”

    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如何让人类接受异种族?这不仅仅涉及观念、种族、信仰,还牵扯到更加现实的利益问题。在根本性的利益上,没有人会做妥协,高尚的理念、崇高的美德在**和需求面前什么也不是,要想纠正这个错误,不可避免的需要用到武力。

    “我们可不是因为喜欢战争而一直备战的,战争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且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的最终手段,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会尽量避免使用它。”

    “但尝试一下……”

    “不要着急,我不是说你做错了,尽管有点超前,但方向上并没错,毕竟我们不可能用武力来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

    “你的小伎俩得逞了,祝贺你。”

    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李林继续说到: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相应的代价,相信你应该有所觉悟了吧?说吧?是出发前连续一周试吃我的料理?还是从你身边的淑女中挑选一位同床共枕?又或者老老实实尽一回未婚夫的责任,陪伴王女殿下度过一个完美浪漫的夜晚?”

    面对养父充满关爱的笑容,罗兰整张脸痉挛成了一团。(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四)

    “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啊……”

    李林按压着眉心,手指翻过一页,瞥见书页上栩栩如生的巧克力茄子画像,布仑希尔和弗雷娅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执政官毁灭性的料理才能,阿尔比昂的黑暗料理,两者结合在一起会发生怎样奇妙的化学反应,光用想的,她们的胃就拧成一团了。再一想到罗兰一周内三餐都要吃各种黑暗料理,她们就只剩下同情了。

    “真是的,总是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莫名其妙的坚持,这一点到底是像谁呢?”

    选定“巧克力咖喱鳄鱼炒饭”后,合上食谱摆到一边,父母对叛逆期孩子束手无策的苦笑从唇间慢慢泄了出来。

    “阁下,我不太明白。”

    弗雷娅摇摇头,尽管身材并不丰腴,但残留了浓厚稚气的精灵女孩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可爱的感觉,就算此刻是在提出疑问,也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充满好奇心的小猫。

    只听她低声说到:

    “为什么要同意罗兰自作主张呢?”

    这也是布仑希尔的疑问,她隐约猜到了一部分答案,但尚待确认,此刻她也在等待李林的答案。

    “很简单,你越不让叛逆期的小孩干什么,他们越会拼命的去干你禁止的事,这就是逆反心理。一味靠压制,只会教养出坏脾气的犟驴。当然,我们也不能过度放任,那样同样会在某个时候造成悲剧。”

    比如说:身居军队高官。因为事务繁忙对子女疏于管教,最后亲手给闪光的不肖子吃暴头花生米的父亲的故事。

    “过度的放纵和管束都不是好事,索性在可控制的状态下,让他自己去看看前线的真实情况,让他亲身感受一下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自己去思考,这样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理想主义者都有共同的问题——脱离现实。

    或许理想很高贵、很美丽,对人类充满了吸引力,但和现实比起来,只存在人类脑子里的东西没有任何重量可言。

    对快要饿死的人来说。救济弱者的宣传和一把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对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们而言,引经据典宣扬博爱的圣贤也不过是一个聒噪的靶子。

    现实乃是污秽而又生动的存在,清高的理想难以撼动这份重量,只会被压垮、吞没。

    “另外。既然王族都把女儿派去前线慰问士兵。再怎么说眼下我们还是查理曼的国民。得有所表示才行。况且罗兰还是王女殿下的未婚夫,让女人上前线,男人窝在安全的后方也实在不像话。”

    依然是老套的政治仪式。

    王族为了展现妥协的诚意献出了王女。财团也必须做出相应的回礼,否则协议就无法成立。

    “保护王女的行程安全,确保她获得‘圣修女’的头衔——这些是符合我们利益的,让罗兰负责这些事,也能顺带获取政治资本,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换言之,这是双赢。”

    布仑希尔点点头,微微弯起的嘴角露出“猜中了”的意味。

    “正是如此,虽然有点对不起罗兰,不过这本来就是既定事项,更何况——”

    呷了口红茶,李林平静的说到:

    “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

    “……”

    两位女精灵的呼吸在短促的紊乱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从根本上,罗兰的说法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也不是全然错误。

    精灵阵营变革世界的最终目标,是“建立精灵为主导的世界”,而不是“只有精灵的世界”,这并非基于人道主义和善意的思考结果,而是依据现实谋划的目标。

    除了最反动、狂热激进分子整天叫嚣“对人类和兽人进行最终解决(endloesung)”、“人类和兽人繁殖的速度不可能快过我们的子弹生产线”,包括保守派在内的绝大部分精灵都对那种狂想不抱兴趣。

    没有谁指望能视线狂热分子口中“蔚蓝而清净的世界”,更不认为光靠武力就能达成那种世界,所谓“只有精灵的世界”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狂想。

    远的不说,光是处于亚尔夫海姆实际支配下的查理曼北部,人类的数量就远远超过了精灵,与威尔特全境内其它所有智慧种为敌?这远远超出了亚尔夫海姆现在的实力,就算再过100年也不可实现,更何况人类和兽人还是重要的劳动力呢。

    比起血腥的狂想,整体跨入小康社会的精灵们更倾向比较现实的“精灵主导体制”,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他们比谁都清楚清剿作战有多么漫长,光是占领查理曼全境后的扫荡作战所需的投入,就足以耗光亚尔夫海姆手上所有的机动力量。更何况人类国家不止一个,那些瞅准机会的外国势力一定会支持同族的抵抗运动,提供钱、武器、还有训练,查理曼提供狂热的爱国主义者、极端宗教分子,不断在占领区搞破坏,最终用不了几年,亚尔夫海姆就会完蛋。

    这不是凭空臆测,亚尔夫海姆在这种事情上有这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丰富经验,要推导出这个结论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精灵阵营必须摸索一种武力之外的支配之道,最大限度的降低未来人类对异种族政权的敌意。

    “我们在阿让托拉通已经成功进行了相关实验,但和整个世界比起来,阿让托拉通不过是一小块土地。”

    布仑希尔和弗雷娅一起点点头,她们是聪明的姑娘,已经理解了李林想表达的意思。

    从长期考虑,必须考虑和其它智慧种共存的手段。但受限于对立的立场,精灵方面抛出的橄榄枝能否被接受,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由于同样的理由,精灵也无法完全掌握人类的想法,摸索出一条能被接受的道路。

    不过,如果是人类主动来做这件事呢?

    对两边的想法都有所了解,并且能真心实意考虑共存,并摸索实现和解之道——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是否可以让其充当先行探路者呢?

    这个假设被外人听到的话,可能只会找来嘲笑。在这个智慧种高度对立。彼此除了仇杀、利用、出卖之外,不存在其他关系的世界上,可能存在有这种绝种到不能再绝种的滥好人吗?

    然而,这样的人确确实实存在。并且正在为他的理想和肠胃而烦恼——

    #########

    呆呆的看着餐桌。罗兰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餐桌上并没有摆着什么奇怪惊悚的料理。相反,餐桌上都是丰盛可口的美食。

    今天的晚餐是王冠领菜式,包括烤小鹅。鲜芦笋,色拉米香肠(teliszalami)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熏肉红,浇上奶油和白糖的果酱馅饼()赏心悦目,一大锅塞克勒古拉希()正在翻腾,这种王冠领最著名的菜肴毫不吝啬的使用了味道浓郁的食材,包括小牛肉、香肠、酸奶油、土豆、卷心菜和辣椒,锅里浮着一层红辣椒粉和胡椒粉,炖得像火一样烫。水晶杯里注满了金黄色的巴拉奇酒(palinka),这种用杏子蒸馏的开胃酒释放出淡淡的蜂蜜香醇味。

    每一道菜都足以触发人们的食欲,但罗兰毫无胃口,呆呆的看着食物发愣,仿佛眼前放的都是午餐肉和人造黄油。

    啊——

    无比凝重的叹息在空气中散开,菜肴的浓烈气味一下被吹得无影无踪。

    “你够了啦!”

    薇妮娅抄起汤勺飞了过去,那件“凶器”和额头发出“咣”的对撞声之后,和满眼漩涡的少年一起朝地面落下。

    “不会吧?真的打中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扑倒在地板上的罗兰,过了两三秒,女孩们才想起该做点什么,不过在她们起身的时候,罗兰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你看上去糟透了。”

    葛洛莉亚长出了口气,关心地问到: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有点走神。”

    看着丰盛的美餐,罗兰又叹了口气,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把事情说出来会感觉好一些,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决了。

    哪怕只是提到某个词汇,恐怕都会让餐桌前每一个人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憋着比较好。

    不过有些人不觉得憋着是好事。

    “没什么。”

    蜘蛛一边往面包上撒盐,一边淡定的插口:

    “不过是一周之内,一日三餐都要吃总裁大人充满‘父爱’和‘温馨’的料理罢了。”

    法芙娜和葛洛莉亚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接着又泛绿,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恶心的东西。

    比如:一条浮在漆黑粘稠的谜之液体上,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触须上绑着粉色蝴蝶结的鮟鱇鱼,一旁的留声机还在用很可爱的女声歌唱《鮟鱇舞》……

    几乎是立刻,两位在阿尔比昂有过不幸体验的淑女爆发了。

    “那种东西哪里有爱啦,不是满满一锅恶意的杀人料理么?!”

    “就算要处理那玩意儿也必须小心谨慎,要是随手倒在农田里,那片土地可能会几十年寸草不生,倒在小巷里也会危害到其他人,将造成上百人生病甚至死亡……”

    “真不明白,那家伙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被自己的菜给弄死。”

    “那是当然的,你几时见过河豚被自己的毒给毒死的?”

    两位少女捶胸顿足、大声疾呼,看着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薇妮娅歪着脖子,好奇地问到:

    “那个……李林做的料理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吗?”

    “绝对是!那是灭绝人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应该订立国际公约。严禁李林走进厨房危害世人!”

    亲身体会过“杀人料理”的两名少女大声回答,看着她们一脸的神圣庄严和深恶痛绝,薇妮娅被吓得缩了起来。

    国际公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未免太夸张了。在薇妮娅的印象里,就算是加了剧毒的料理,能毒死一桌人就是极限了,让农田寸草不生,让成百上千人患病甚至死亡?这根本已经凌驾于瘟疫之上了吧,这世上有那么夸张的料理?

    “这取决于你们看问题的角度。”

    蜘蛛的语调依然毫无起伏,手里的盐罐子已经撒不出一粒盐花,于是她又拿了一瓶胡椒继续撒。他面前的面包已经完完全全被白色晶体覆盖了。

    “设想一下吧。如果总裁大人做出几百份料理,摆在双方交战的前线会发生什么事情?一瞬间水里的鱼群纷纷翻肚浮上水面,飞鸟坠落,人群和走兽一边呕吐。一边七孔流血扑街。植物迅速枯萎、死亡。交战中的人们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几十年都不敢靠近。如果双方还要交战,就把更多的料理倾倒到双方城市,不用几天各国就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这一来所有人都不敢出来打仗了,否则要是引来总裁的‘爱之料理’,又害死满坑满谷的无辜市民,岂不是因此会因此而良心不安吗?由此可见,总裁的料理才是保障和平的利器,大家都趁早结束战争吧,否则料理一端上来,大家就只能一块死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靠黑暗料理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有些让人感到违和……

    “说起来……”

    葛洛莉亚看着蜘蛛面前已经完全被胡椒和盐埋没的面包,用略微带颤的声调问到:

    “你确定要放那么多?”

    “很多吗?我还觉得太淡了。”

    吐掉失望的叹息,坚定的重口味咸党成员蜘蛛在周围差点掉出来的眼珠注视下,面不改色的将包裹着厚厚一层盐和胡椒的面包片送进嘴里,淡定的咀嚼着。

    “果然,还是有点淡啊。”

    咽下面包,蜘蛛摇摇头。

    “这个公司里就没有一个舌头正常的家伙吗?”

    过了片刻,薇妮娅扭曲着脸孔说出所有人的感想——自超级味痴李林以降,充斥各种甜党、咸党等重口味爱好者的v.e公司,没有一条正常的舌头。

    “说起来,你又向你的监护人提出什么要求了?啊,千万别摆出‘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你又不是自杀志愿者,会接受这种要求肯定是有所企图,就像在伦迪纽姆那时候一样。”

    面对法芙娜的推理,罗兰露出了苦笑。

    龙族公主一点也没说错。罗兰不是“通过痛苦获得快乐”的抖m,也不是极度渴望自杀,以至于必须用世间最痛苦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自杀志愿者。会接受苛刻的条件,必定是己方有求于人,而且对李林的要求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罗兰不觉得选词有错误,虽然李林给了三个选择,但推到同住的那些女孩……先不说他是否会被打到全身粉碎性骨折,好几个月生活不能自理,恐怕连繁育后代都会有问题;推倒密涅瓦的话,倒是不太可能遇到什么反抗,但三观正常的好少年罗兰对这种单方面的——说白了就是强奸的行为是坚决抵制的,真强迫他那么干的话,他可能会自杀。

    因此,他只能享受一周的杀人料理。

    “一周啊……就算是合金做成的胃袋也烂的渣都不剩了啊。”

    除了薇妮娅,淑女们一起露出理解的表情。仅仅一口就能让人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连续一周三餐都吃这种玩意儿,心情当然不会好过。更何况今天的晚餐是味道浓郁的王冠领菜肴,试过那种强烈的味觉冲击后在品尝黑暗料理,冲击会更加强烈。

    说不定,根本就是为了达成这种效果,特意吩咐这边的厨师准备丰盛的菜肴,来达成“最后的晚餐”的效果。

    证据就是——

    “在我离开办公室之前,那家伙正在看阿尔比昂菜谱,还询问食品部门,有没有‘巨石鳄’、‘克拉肯’、‘斯库拉’之类足够生猛的食材……”

    “……”

    连薇妮娅都说不出话来了。

    居然把大型危险种视为食材,这是一种怎样的“就算是神我也做成料理给你吃”的气魄啊,以父爱来说,实在是浓厚到让人难以承受。

    “好吧……既然应承了要遭这种罪,那么你也提出了令他相当为难的要求吧?”

    不言自明,上次在阿尔比昂时,一项重要情报也只是一条鮟鱇鱼而已,这次居然是一日三餐全套黑暗料理连续一周,还是在阿尔比昂菜的基础上改良出来的……罗兰提出的要求一定相当高。

    罗兰点点头,要想在法芙娜面前隐瞒是不可能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除了不方便说的部分,几乎没有遗漏。

    “你还真是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怪人啊,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了。”

    听完全部过程后,法芙娜只剩这一句感叹了。

    不过。

    (果然,他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呢。)

    不光是因为在精灵的城市里长大,所以有着不同的价值观,也不光是他个性温柔。

    罗兰.达尔克——他并不只是个性温柔而已,在他身上非常根源的部位,有着某种类似使命感和决心的部分存在。

    正是这个部分勾动了法芙娜的好奇心,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收敛起兴趣,法芙娜摆出刁难的表情问到: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

    同一时间,王太子也在听类似的报告,当听到罗兰决定和王女殿下同行的时候,路易王太子的嘴唇扭曲了。

    “我的王妹还真是遇上了一个好男人啊。”

    说着夸赞的话,语调却显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

    下一秒,鄙夷换成了狰狞霸道的冷笑,充满野心的声音发出低沉的咆哮。

    “通知王冠领那边,按照计划行事,要他们动作干脆利落!如果有人胆敢抵抗,不用一一上报,斩了就是!”

    “遵命!”

    传达命令的男人消失在黑暗之中,王太子的身体颤抖起来,唇齿间漏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阵颤抖,绝非源于恐惧。(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五)

    对学生来说,午餐虽然不及早餐和晚餐那么丰盛,菜式相对单调,但自由放松的气氛却是后两者是无法比拟的,无拘无束的午餐时间总是充满了欢笑。

    但现在,某个班级里洋溢的气氛却异常紧张。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尽量远离讲台,并且用课桌或其它什么来充当掩体,淑女们躲在更靠后的位置,在她们前方是充当盾牌的大无畏男生们。

    每个人都绷紧了脸,呼吸急促不安,额角渗出汗水,眼睛紧盯着一个小心翼翼靠近讲台的身影。

    那位全身被铁甲覆盖的勇士一步步接近讲台,每一步都透露出十足的谨慎,当他走到距离讲台只剩一步,双手缓缓举起时,所有人不约而同戴上号称看太阳一整天都没事的墨镜和据说连危险种喷出的毒雾都能防住的口罩,同时压低身子。

    如果有防卫军的官兵目睹此情此景,他们会认为这是一个勇敢的工兵在进行排爆作业,然后会本能的寻找掩蔽物,同时默默为这位在“拆弹部队”服役的弟兄祈祷,希望母神保佑他不会死于炸弹爆炸或毒气。

    但事实上,摆在讲台上的并非没有爆炸的毒气炮弹,也不是每个步兵都不愿遇上的反步兵地雷,更不是用5枚大口径炮弹串联起来,足以把整栋教学楼瞬间拆除的ied,而是一个小小的、用黑天鹅绒布包裹起来的四方形物体……也就是俗称为便当的饭盒。

    在场的每个学生,包括颤抖着解开包袱的那位都清楚这是便当。不是炸弹、毒气、地雷或别的什么能在瞬间造成大量伤亡的玩意儿,但在他们心中,全世界所有血腥、恐怖、恶毒的东西绑在一起,其威力也不及这个便当盒的万一。

    那是更加纯粹的、单方面行使毁灭的恐怖存在。

    丧服一样漆黑的外包装已经解除完毕,那个恐怖至极的存在,与世间的间隔只剩下薄薄的盒盖而已。

    母神保佑——

    不知是谁带的头,学生们一起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穿铠甲的勇士将又冷又硬的唾沫吞进肚子里,伴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搭在盒盖上的手慢慢用力——

    “怎么了?你们在搞什么?”

    吉尔.德.莱斯男爵一如既往的推开教室门。接到“你们班正神神秘秘不知搞什么”的通知后。好不容易从加尼叶歌剧院的别离(?)中恢复过来的班主任迅速赶到教室,打开紧闭的房门——

    “老师,别……!!”

    “我的眼睛!!!”

    学生们的警告未能说完,男爵刚从某位“魔女”的“整容之插”下恢复的双眼再次遭遇重创。在男爵捂着眼睛倒下的那一刻。“我的氪金眼镜!”、“口罩没用了!”、“救命。我不能呼吸了……”的惨叫和玻璃碎裂跌落地面的脆响,人体在地面打滚挣扎的沉闷声音、使魔和飞兽垂死挣扎般的悲鸣响成一片……

    作为历史悠久的贵族学校,国立魔法校园应对突发事件的效率可谓高效。

    不到一刻钟时间。教学大楼和附近的区域已经被彻底封锁,每隔五码就有一位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士兵,牵着驯化危险种“炎犬”的双人小组四处巡逻,枪法精良的火枪手占领所有制高点,所有通道都布置了一门6磅炮,在外围还有骑着奔龙负责警戒的龙骑士,狮鹫骑士们在学院的天空不停地绕圈子。

    “看起来像生物研究所发生……危险物质泄漏。”

    放下医务室的窗帘布,蜚蠊最终还是没把“生化危机”这个词说出来,尽管两者毫无可比性,但处置方式却惊人的相似。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没人穿防护服带防毒面具,也没有坦克、装甲车和mds……

    “不是像,就是一回事。”

    躺在床上的罗兰用仅剩的那点力气反驳,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微弱。

    “那家伙的料理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物质,没有之一。”

    同样躺在病房里的同学们对此表示高度认同,但他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们并没有把那盒鬼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吃下去,但仅仅是冲击的余波就让他们深刻体会到“究极的黑暗料理”是怎么回事——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甚至无需直接接触就能让受害者眼瞎舌烂。

    眼角余光瞥向一旁,此次“杀人料理泄漏事件”最大、最直接受害者的惨状印上蜚蠊的视网膜。

    可怜的吉尔.德.莱斯男爵到现在都还没清醒,只见他身体蜷成一团,佝偻的手脚颤抖个不停,脸孔浮现一层诡异的青色,半闭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鼓起,肿胀的石头伸出嘴巴外面,白沫从嘴角不断溢出。

    “真像一只青蛙。”

    负责送便当的杀手评论到,丝毫不顾他人的感受。

    “不过我也没想到有人吃了那种东西还能活下来,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少爷你更不像人啊。”

    “轮不到你来说。”

    仅仅略微提高音量就几乎耗尽了力气,缺乏力气抑制的肚子马上穿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原本就虚弱的脸孔皱成了一团。

    尽管从小就接触过某人的黑暗料理,培养出了一定的免疫力,但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厉害。如果真的按照蜘蛛提议的那样,丢在战场上的话,恐怕真的会让交战双方撤军。

    当然,那是在前线还有人能活下来的前提之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立即回去吧。”

    罗兰有气无力的说着。蜚蠊的任务是监视他吃完便当,只要他还在这里。罗兰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可怕的食物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他希望自己能好过一点。

    “如您所愿。”

    出乎意料,蜚蠊干净利落的一鞠躬,退出了房间。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罗兰皱了皱眉。

    可疑。

    这并不是指蜚蠊的行为可疑,清楚某个人扭曲人格的真面目后,他的任何行为在旁人看来都会变得可疑。更何况蜚蠊还是个以杀人取乐的危险份子,保持对他的怀疑才是正确的保命之道。

    但比起蜚蠊的行为,让这个杀手来负责送料理本身更显得可疑。

    也许那份料理真的很危险。非要身手高超、办事牢靠的人来负责运输。不过有必要让一个人格缺陷和暴力倾向非常严重的家伙来做这件事吗?

    更何况从早上开始,学校周围的空气就有些不对,一些陌生的气息在校园周围出没徘徊,然后又很快消失。

    看起来。在“陪同王女前往前线”的消息流出后。有些人似乎有所动作。这倒也不足为奇。原本刺探消息就是政治的一部分,像财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更是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问题是,苍蝇似乎有点多。

    即便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但直接派遣间谍的做法也未免太露骨,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明显是菜鸟和业余的家伙。

    “究竟是谁……”

    正想着,腹腔再度传来一阵轰鸣,在肠子仿佛被刀尖挑着绞成一团的剧痛中,罗兰不得不中断了思考。

    “那个……料理白痴!!”

    像毛毛虫一样蜷缩起来的少年,不服输似得抱怨着。

    ########

    “哎呀,全部吃下去了?看样子我的料理技术有进步嘛。”

    带着灿烂的笑容,李林的双手轻轻一拧,巨白猿的头盖骨“滋啪”一声分成上下两截,将灰白色的脑髓取出之后,黑暗料理的顶级大人随手一丢,站起来足足有5公尺高的极地危险种像垃圾一样飞了出去,准确落入写有“厨余垃圾”的绿色大桶里。

    蜚蠊死盯着鞋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和平日里饶舌的样子判若两人。

    理所当然。

    比起最终做出来的黑暗料理,李林制作黑暗料理的厨房才算对得起“惊悚”这种荣誉称号,就算是最残酷暴虐的杀手,参观了执政官私人厨房后也会变得如同绵羊般温顺。

    解剖室?

    标本室?

    屠宰场?

    进入厨房后,第一印象往往是这些。放在角落里的笼子,里面装着瑟瑟发抖的动物,丢在垃圾桶里的羽毛、骨头、鳞片,砧板和角落里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血水,盘子上还在跳动的内脏,悬浮在玻璃罐里的各种器官……看上去确实让人联想到前面三类场所,但接下里,人们对这里的感官就会上升到凶杀现场了。

    墙壁上的白瓷砖粘着大片大片呈喷溅状分布的血污,肠子和不知名的内脏碎块黏在墙壁上,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的吊灯忽明忽暗,一个身穿满身血污的白袍,手里拿着一个脑子的家伙走来走去,墙上挂着电锯、斧头、大刀、狼牙棒、手术器械,沸腾的锅里生出一只像是手的爪子……

    不管是谁来看,只要头脑还算正常,都不会认为这种地方是厨房,说是杀人魔的工作间倒是比较有说服力。

    “对了,学校附近的苍蝇怎么样了?”

    利落的用太平斧将猴脑切片,随手启动火焰术式,犹如火焰喷射器全力喷射一般的烈焰炙烤着锅底,人造黄油和午餐肉油脂在锅里翻腾,一片片猴脑落入油锅发出“哗啦啦”的尖叫。

    给罗兰的晚餐主菜是牛脑汉堡,但李林别出心裁地用巨白猿的脑来替代,除了油脂还准备了不少可疑的佐料,快被怪味熏晕过去的蜚蠊急忙回答到:

    “都在监控之下,没有任何问题。”

    “保持监视,有异常情况的话,立即报告。如果对方主动出手,立即全力歼灭,不用留活口。”

    “遵命。”

    伴随李林点头的动作,杀手欠了欠身,飞快地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通讯终端再次亮起,空气中投射出一张精明的面孔。

    维尔纳.贝斯特,史塔西的法律专家,法学博士,占领政策研究小组成员。

    和其他国家的同行们不同,史塔西对成员的学历相当重视,尤其是学习法律的专业人才,拥有相关法学学位的史塔西成员俯首皆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业务需求,另一方面也是为未来某个时候进行占领做准备。毕竟不可能事事都靠军队,有些事情由法律专家和秘密警察来办更适合。

    这群专家长期研究各国占领政策的利弊,对各地的风土人情都有一定程度的研究,但说到底也都是纸上谈兵,只是在老旧的文字记录上下功夫而已,难免会发生和当今时代脱节的状况。眼下正好有个难得的**样本供他们研究,执政官自然不希望手下们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

    “听好了,给我盯好王冠领发生的每一件事,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也别错过。”

    用力搅动满是油脂、脑髓、辣椒粉的锅子,李林歌唱般说道。

    “好好珍惜,这可是难得的愚蠢占领政策样本,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不谢谢王太子殿下可不成啊。”(未完待续。。)

18.远征终结(六)

    战争会带来繁荣。

    这句话对查理曼大多数地方都通用,但唯独对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却不起作用,尤其是后者,对这片与波旁家族缔结盟约的属地来说,这场“圣战”带给他们的只有贫穷、赋税、还有妻离子散。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几百年前,王冠领还被查理曼贵族称为“大荒地”的未开发状态时,即便战火没有烧到这里,沉重的负担也会像挂在脖子上的磨盘一样,叫王冠领上下透不过气来。但经过数百年持之以恒的改良土壤、开垦荒地、排干沼泽,如今的王冠领已经被视为查理曼最大的谷仓地带。就算查理曼本土和海外殖民地的农业持续增长,这里在查理曼农业版图中依然占据重要的地位。虽说不会人人富裕,但保证不发生饥荒应该不存在问题。

    然而,如今的王冠领却发生了“高产粮地区在丰收时发生饥荒”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当查理曼本国人民从战争带来的景气中获利发财时,战争的负担都被转嫁给属地了。

    尽管人口不多,但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提供了整个查理曼远征军先遣部队所需要的兵源,并且还要继续提供兵源和物资,这直接造成两地的青壮劳动力大量缺失。留守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被迫代替上前线的男人工作,一边为了缴足赋税和一口吃的拼命干活。一边盼望着远方的丈夫、兄弟和儿子能平安归来。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应对战争消耗而增加的赋税,以及里加要塞前,上千白衣士兵被“浪掷”在公**阵地前的噩耗。

    死亡的人数并不多,可造成的震撼却不小,看着那些失去亲人而痛苦不堪的家庭,谁心里都不好受,偏偏这时候赋税进一步上调,这就更激化了王冠领和查理曼的矛盾。

    在重商主义政策的影响下,吕德斯朝廷对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定位除了粮仓之外。还把这两地视为工业发达的查理曼本土和拉普兰南方行省的原料来源和产品市场。为此在查理曼世袭省份和属地之间设立了一条内部海关线。通过这条线进入属地的查理曼工业品无需缴纳关税,从属地进入查理曼的重要工业原料也不上税,但从属地进入查理曼的工业品却像其他国家的商品一样,需要缴纳高额关税。如此一来。属地卖出原料时吃亏。买回产品时也吃亏。严重打击了属地的商业。此外,吕德斯朝廷还禁止王冠领向其他国家出口粮食、肉牛、皮革、毛皮、五倍子、丝绸、钾碱和羊毛等商品,进一步造成属地的商人和农民损失惨重。

    在这种弥漫着浓烈不满的氛围中。不顾人民死活,继续加码苛捐杂税会造成什么反应,就是傻子都知道。更不要说查理曼本土欣欣向荣的景象带来的反差,排着长长队列买不到任何东西的人们,失去土地和房屋的农户,穿着破烂衣衫的孤儿,沿街乞讨的残疾士兵,穷的只有“七棵李树”、和农奴一样从事农耕的破落贵族——王冠领每一个人无不对时髦的、在战争中发了财的查理曼投去憎恨的眼光,在奥斯托利亚,情况也是大致如此。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查理曼属地的人们已经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谁在战争中受罪,谁在战争中获利。就连普通百姓也开始思考“圣战”究竟对他们有什么意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他们完全是在为查理曼的利益充当炮灰。

    可不满归不满,对以虔诚信仰为傲的王冠领人民来说,“造反”这个话题还在禁忌范围之内。特别是眼下正和异教徒魔鬼厮杀的不可开交,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破坏全人类圣战大局之类的事情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所以王冠领就维持在一种“极度布满,却又难以下定决心”的奇妙状态,只要不去过分刺激,在一段时间内,这些属地还是很安分听话的。

    直到风月6日,尤利乌斯.雅各布.德.海瑙上将带着军队进入布达城为止。

    对这位将军的突然造访,王冠领上下既意外又不快,这位奥斯托利亚裔将军傲慢、专横且残暴,连他的老家都没几个人喜欢他,可以的话,大家都不想碰见他。但海瑙是王太子派来的钦差大臣,不接待也不成。于是大家只好按照传统仪式,在布达城堡山上的军营里接待这位特使,安排布达市民夹道欢迎。

    一直到海瑙将军下马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还认为这不过又是一次查理曼大人物们例行的耍威风,吃喝享受一番后,布置新的税收任务。当海瑙冷冷宣布王冠领处于查理曼军事管制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将军阁下,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艾斯特哈齐.米克洛什公爵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塞切尼.伊斯特万伯爵也挺身说到:

    “几百年来,我们一直遵守着古老的盟约,对查理曼的要求没有半分违抗,这里的人民忍饥挨饿,为支援圣战奉献出了他们的丈夫、兄弟和儿子,而现在你们却要用军队占领这片土地,你认为这就是我们应得的报酬吗?!”

    宏亮的斥问过后,人群发出了可怕的轰鸣,贵族、神官甚至军人,个个满面怒容,挥舞拳头大声嚷嚷着。

    海瑙将军毫无表情,一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只见他举起魔杖,极为冰冷的声音随着扩音术式的鸣动传遍布达城后穿过大河,一直扩散到河对岸的佩斯城里。

    “安静!先生们。古老的盟约依然有效。”

    喧哗稍稍安静下来,但下一秒。更大的风暴侵袭了王冠领的人们。

    “不过,为了神圣的事业,为了‘必须遵循的规矩’,王太子殿下决定对盟约做出一些调整。在完成这一切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我希望王冠领和它的人民拿出纪律和毅力,全力配合我们。”

    “如果我们不愿意呢!”

    一直谋求王冠领独立的激进者科苏特.约拉什男爵挺身说到,仿佛是回应他的提问,身穿蓝衣的查理曼士兵上前一步,对准人群举起了火枪。

    “别太激动了,先生们。”

    把玩着魔杖。环视被火枪和刺刀包围的人群。海瑙冷笑起来,用毫无愧疚的语调说到:

    “要知道,我是个热爱秩序的人,杀人对我来说不受良心责备。因为我坚信这是防止今后一切混淆上下尊卑之事的唯一手段。”

    随着将军的手势。士兵迅速将这些愤怒的人押了下去。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军营,海瑙标志性的连鬓胡抖动起来,抹在胡子上的蜡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也是不能挽回的一步,踏出了这一步,将军再也没有退路。万一失败,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可和计划成功后获得的利益相比,这种程度的风险也不算什么了。

    “哪些人生来当国王,哪些人生来当贵族,哪些人生来当奴隶,这是天意,是人所不能改变的,更不是区区一介商人所能动摇的。”

    王太子的宣言再次浮现脑中,怀抱着憧憬和激动,将军带着他的士兵进入了布达城,喧嚣、哭泣、怒吼在古老城市中回荡,一直到深夜也不曾停歇。

    ########

    “你说我们该颁发什么勋章给王太子殿下比较好?”

    将报告递给布仑希尔,李林微笑着问到:

    “优质服务奖章怎么样?反正是镀金的,那位‘珐琅店老板’应该会很喜欢。”

    众所周知,王太子有着和龙族相类似的嗜好——喜欢花花绿绿的、闪闪发亮的东西,比如宝石、戒指、项链、古代服装,尤其喜欢收集军服和勋章。

    尽管没像著名的勋章控——勃列日涅夫同志那样自己给自己授勋,可路易王太子一直持之以恒的收集军服和制服,其中光军服就有400多套,不仅有查理曼和属地的军服,而且还有伊密尔、塞雷斯、卡斯蒂利亚、拉普兰等各国和属地送来的军服,以及与之配套的、大把大把的勋章,这些勋章——用他母亲的话说——把王太子“打扮的像个珐琅店老板”。自此,王太子“珐琅店老板”的外号不胫而走。

    除了这个比较正式的外号,王太子还享有诸如“恶少”、“怪物”之类的外号,但有一个外号因为只限于精灵之间流传,比较非主流,但更加贴切,也更刻薄。

    “的确,那位‘孔雀’殿下一定会很高兴。”

    布伦希尔促狭一笑,用丝毫不像刻薄的腔调说着。

    孔雀——这是精灵们给王太子起的绰号,来自于史塔西情报分析官们对王太子评价报告中的一段话:“……有时他做事目的不明,动机令人堪忧,有时他的目的明确,但手段则未加深思熟虑,此人有些奇才,很有性格,但绝对不会转弯抹角,如同一只穴鸟,戴上华丽的尾巴冒充孔雀。”

    从王太子一系列表现来看,他确实不负这个绰号,一看到一个难得的良机,这只“孔雀”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在世界舞台上一展身手。

    王太子最先盯上的目标是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理由倒也很充分,一直以来这两块土地的分离倾向比其他地方都来的强,尽管如今靠着海外殖民地和本国的农业水平提升,对这两处的需求已经下降不少,但真要独立出去了,对查理曼的声誉、威信、国力都是沉重的打击。一直以来,如何遏制分裂主义势力都是查理曼内政的重要课题。

    眼下的圣战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良机,两块属地的优秀青年、金钱、物资源源不断投入里加要塞那个血肉磨盘里,随着最有行动力的一代青年倒在公国的土地上,至少在20年时间里,这两个属地将不会有搞分裂的余力。

    对查理曼来说,这是好事,至少一代人将因此受益。但路易王太子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的不是两个属地一时的臣服,而是将他们彻底纳入查理曼的统治体系。趁着属地的主要军事力量都集中在北方,后方毫无防备之际,他派遣军队进驻两地,开始实施军事管制。

    “真是辛苦他了,撕毁古老的盟约……这种自抽嘴巴的行为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出来的,当然,对王太子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事,条约嘛,不就是签了字的纸而已,愿意遵守的时候神圣不可侵犯,不愿意的时候就和厕纸一样。反正类似的事情已经干过一次了,再干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交叠的双手支起下巴,李林一副愉悦的表情看着报告书的封皮。

    这种时候,摆出愉悦的表情就可以了。

    政治家都是撒谎的行家,对他们来说撕毁条约和撒谎是必备的职业技能,只要能获得利益,他们并不介意这种行为。但这种事情必须小心翼翼的进行,任何一个老辣的政客都不会傻乎乎地自己跳出来蛮干。

    毕竟信用额度是有限的,透支信用只会带来恶果。考虑到信用赤字的可怕后果,哪怕红衣主教一直想撕毁赋予两块属地一定自治权的盟约,但出于老谋深算和高度的自制,他老人家也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然而,王太子却跳出来,肆无忌惮的撕毁了查理曼订立的条约,而且还一口气干了两次。

    ——干得漂亮!

    布伦希尔几乎按捺不住激动,差点跳起来欢呼。

    这种近乎无耻的行为将为查理曼的灭亡之道铺上最后一里路,从身穿蓝衣,带着三角军帽的查理曼陆军进驻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真正开始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挺进,同时整个人类阵营亦将随之四分五裂。虽然还要假以时日,但谁都无法阻止这个不可逆的过程。

    这是精灵阵营一直期盼的事情,很早,早在几十年、几百年前,精灵们就期望能看见这一幕,而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距离实现又拉近一点距离了。

    感谢你,路易王太子殿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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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11/ 第一时间欣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所写的《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为转载作品,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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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