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会议,舞会(三十八)
“最终的调查结果……和那张纸上写的东西一摸一样,连伤口位置都没有分毫偏差。”
沃尔多将报告书丢到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一贯冷静的沃尔多此刻拉着一张臭脸,国务秘书长官的左膀右臂活像个三等文官,对手边堆积如山的文书发着牢骚。
连续积累工作压力,谁的情绪都不可能很好,更何况是被夹在只会从数字看结果的上司和不满现状的属下之间,责任沉重的中层干部——不但担负着现场责任,万一出事还要挨训,严重的话还要背黑锅。
干不下去了。
明明才30多,却因为工作压力失眠、心悸、高血压、耳鸣,而且还时刻面临生命威胁。与如此高风险的工作环境相比,薪水却只有二等文官的待遇,谁能hold住啊?!
好几次想这么说,可一想到顶头上司冰川一样的笑容,还有那个叫人瘆的慌的“哦,想回老家了啊”的关切,沃尔多就再也没了辞职不干的想法。他可不想某天莫名其妙的死于马车事故,或者被一个阴沉沉的男人用斧头剁碎,妻儿老小交由上司来“善待”。身为一个“知道太多”的间谍,辞职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你的上司不一定能支付你的薪水,却一定能支付要你脑袋的赏金,而那是一笔足以让你亲人考虑如何从背后捅刀子的大价钱,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最终你的脑袋还是会被装在盒子里,送到上司的面前。这是沃尔多耳听眼见无数人间悲剧后,深刻领会到的真理。
沃尔多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远未到甘愿铤而走险的地步,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最近关于爆炸案的资料翻阅起来。
短短两天时间,已经发生了3起爆炸案,被爆破、烧毁以及连带损失的房屋超过15栋,值得庆幸的是迄今没有人因此死亡。
不,正.因.为.没.人.死.亡。流言和恐慌反而加剧了。
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炸弹魔在犯案前留下犯罪声明,预告了受害范围和伤者人数”——这样的流言在伦迪纽姆流传开来。一开始密探和差人们还能用“无稽之谈”的官方论调来敷衍、劝导一下,但随着爆炸案增加,伤者的情况、现场目击者的证词等更加具体的信息流入社会。恐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人们并不害怕无差别袭击他人的疯子。总会有精神失常或者走投无路的家伙抱着“我过不下去了。你们也别想活”的念头肆意进行杀伤行为。这就和交通事故一样,是“必定会发生的偶然”,即便有人因此不幸遇害。大家也只会认为那个人运气不好而已。
但如果这个疯子既聪明又冷静,掌握近似天灾一般的杀伤手段,甚至还能预知未来——人们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沃尔多并不愿意承认,心底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对这个疯子充满了恐惧。
不,这也是诡辩,真正害怕的,是清晰可见的、既定的未来——
基于大量使用炸药的经验,用心观察、计算的话,推测出破坏范围完全可能做到。可一次又一次留下爆炸预告,当中关于爆炸的损害规模、受伤者人数和受伤细节情况,都极其正确地进行了记录并忠实再现。犯案后躲过密探和官差的追踪、从包围网中轻易脱身——这已经超出人类可以达成的范围了。
房屋是不会挪动的死物,对其进行干涉、破坏,所引发的后果可以推算出来。但人类是活物,充满了偶然和不确定变量的活物,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什么人在现场,正处于什么位置,摆出什么样的姿势,爆炸发生后追捕者采取什么行动,过程中存在哪些变数——要预测出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但那份报告书却仿佛洞悉了未来的答案,提前将一切都写了出来。
能看见未来的人。
不是形容或夸大,那是货真价实的“预测”到了未来。
除了大规模战争、灾害,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能预测未来的炸弹魔,更叫公众恐慌的?
既然他可以预测未来,那么就算是精明冷酷的国务秘书长官和他手下优秀的密探,也不可能抓得到这个能洞悉对方一切动向的狂人。只要炸弹魔愿意,请上面那些大人坐一回土飞机都不是难事,连大人物们都自身难保,民众又怎么可能信任政府,继续安全感十足的日常?
失去公信力和权威的政府会面临什么,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非常清楚,沃尔多这样的老牌间谍更是心中有数,所以他能理解沃尔辛厄姆卿咬着牙下令彻查炸弹魔事件的命令时,心中那份愤怒和无奈有多么沉重。
如果连国内都发生内乱的话,外交战略、殖民地扩张之类的自然无从谈起。迫在眉睫的国内安稳和还未确定的国际利益——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揉揉又酸又硬的肩膀,沃尔多再次一头扑到文件堆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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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未来吗……”
密涅瓦放下餐巾,重新睁开眼,看见的是葛洛莉亚等人目瞪口呆的面孔,就连罗兰也尽量挪开视线。
过了两三秒,被瞪到有些心虚的王女微微错开视线,垒起来的空罐头柱子终于纳入了她的视野余光,偏偏就在此时,她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好厉害……”
勇夺国立魔法学院“大胃王”称号的葛洛莉亚呢喃出自己的感想,哪怕是对午餐肉产生一定抗体的她也不曾想到,密涅瓦居然能发挥到这个地步——午餐肉炖梅干、午餐肉派、吐司夹午餐肉涂人造黄油、巧克力炖午餐肉全部被消灭的干干净净,餐盘就像刚洗过一样闪闪发亮。
不管以哪种标准来衡量,都正如葛洛莉亚所说,非常厉害。
但当事人的脸孔迅速升温,像煮熟的龙虾一样又红又亮,撑着膝盖的双手微微发抖——这可绝不是因为高兴、感动产生的反应。
“那不是预测未来啊。”
咳嗽一声,罗兰将话题重新拉回严肃的氛围。
“正确说来,那应该叫限定未来才对。”
“限定?”
“没错,不是预测,也不是观测,而是限定。”
少年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加重力道,语气沉稳且压抑。
那是世上只有一人可以运用自如的技巧,也是难以想象存在于这个世界技术体系内的梦幻能力。(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九)
限定,而非预测未来。
假如把未来视为答案,对普通人类来说,答案是未知数,人们可以通过想象定下一个目标预期值,籍由自身意志努力和客观条件填写名为现在的数值,最终得到符合或背离期望的那个答案。
但被限定的未来并非如此,答案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要做的只是从答案反推出数值罢了。
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实际上却是无法实现的悖论。
这就和著名的“拉普拉斯之妖”一样——认为可以依靠单纯计算和力学规律推算出整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之状态,却忽略了观测范围越大,计算所需的参照数值、不确定的变量、突发的调整也越多的事实。如果在条件相对有限的实验室,这种理论还可以勉强成立,一旦放到现实,就完全沦为谬误。
但对李林来说,这个定式是不成立的。
“最初的爆炸案很可能只是一出精心设计的秀,目的就是在人们心中植入‘预知未来的炸弹魔’这一概念。”
通过暗示,精神干涉等手段,短时间限定某一区域的人流量,让特别限定的对象在爆炸波及范围停留,造成与预告相符合的伤情,通过半真半假的传播留言,动摇人们心中的常识,形成“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能预知未来之人”的怀疑。
“仅仅只是怀疑还远不够,重要的是人群已经开始产生恐慌,这时候变量开始大幅度减少。”
被恐慌所支配的人。视野会变得狭窄,思考的弹性裕余也会下降,要预测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人类行为是相对简单的。更何况恐惧本身就有传染性,加上指向性明确的留言从旁协助,计算变量也会大幅度减少,此时要预测未来就比之前简单许多了。
以此类推,每增加一次爆炸案,人们心中对“预知未来的爆炸魔”的笃信就会增加一分,即便之后预告发生些许偏差,也会被植入人群的“常识”自动纠正。“不可动摇的未来”就这样完成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限定未来’其实是——”
“超强的计算能力。”
不断积累现实的同时,干涉人们的感官和潜意识,不断干涉现在,剔除不必要的参数和选择。增加命中的几率。最终达成期望的未来——支持这个过程的。正是能将人类无法记忆、处理的庞大信息在一瞬间进行整合、分析、演算的超级计算能力。
“怎么可能……”
密涅瓦固然难掩惊讶,一贯沉稳的狄安娜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恐惧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样。少年少女们陷入了沉默。
在不知不觉间掌控人心,对世界的流动进行干涉,让演变符合自己的期望。
这不就和“神”一样了吗?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罗兰打破了沉寂,开口说道:
“我想说的是,在爆炸背后,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这话怎么说?”
“你们看——”
将伦迪纽姆地图在桌面上弹开,罗兰用红色铅笔将爆炸案发生地点一一标注出来。
“第一起爆炸案发生在住户和来往人员都不多的旧城区,后面两起分别在贫民窟和黑街。”
“那又怎么样?”
刚从震惊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对这类事情又不擅长的葛洛莉亚反问,像是抓住了什么的狄安娜为她做了回答。
“是人口密度和变量增加了吧?”
纵然是超乎寻常的计算能力,从效率考量,不确定的变量越少越好,而这和人口密度的多少直接相关。人口越少,变量相对就更低,反之,计算量和难度都会增加。
从这一点来说,住户众多,人员成分复杂的贫民窟和黑街都不是实施“预知爆炸”的理想场所。
“就算是这样好了。”
狄安娜抬头反问:
“那又能证明什么?”
除了证明那些实施爆炸的人不注重细节,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并不能从中看出特别有价值的情报。
“换个角度来想,不觉得这两个地方还有一个共同点吗?”
红铅笔杵在地图上,环顾众人后,罗兰说到:
“都是很适合用来当间谍的藏身之地的所在啊。”
“那……你是说,这是为了熏出……”
“多半是了,‘预知未来的无差别爆炸’不光给沃尔辛厄姆压力,同样也会给藏身伦迪纽姆的首饰大盗压力,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人死亡,但谁都不能保证出现例外,也无法忽视自己因为负伤被识破的可能性。”
正因为是快乐的炸弹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什么人使用炸弹并不是依据世间的常理逻辑,而是完全依照自己的心情,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被卷进炸弹爆炸的暴风或引起的火灾之中,恐惧由此无差别的降临每一个人,对躲避沃尔辛厄姆部下们追捕的间谍来说,时间将会变得更加难熬。
“可是……”
密涅瓦并未因此轻松多少,相反,她被更甚的疑问缠住了。
在事件一开始,她就对黎塞留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假如首相大人想要阻止圣女殿下的和平努力,只需要设计让圣女陷入“无法佩戴特定首饰出席公众会议”的窘况,剩下的道德问题交给专门负责散布流言的部下就可以。至于首饰,那是绝不应该出现在查理曼境内,更不应该出现在舞会上。要知道,教会很可能借此进行反击,指控查理曼通过窃盗对圣女进行栽赃,不但成功洗白自己,还把所有矛盾指向了查理曼。
考虑到这一点,黎塞留应该命令间谍在偷到首饰后迅速找个地方处理掉,而不是带着贵重的首饰停留在伦迪纽姆,四处躲避红了眼的阿尔比昂人。但从眼下种种情况来分析,那个间谍显然并没有这么做,似乎还伺机将首饰带回查理曼。
这是间谍的独断,还是上司的命令,眼下尚无定论。但如果是后一种的话,下命令的人只能是黎塞留,他究竟想干什么?
另一个叫人不解的,是v.e公司。密涅瓦一直以为,他们在暗中支持黎塞留行动,通过破坏裁军协议,获得巨额订单。但在v.e公司一系列的举动又让她对此产生了怀疑——既然目地是军备竞赛和巨额订单,那么他们没理由让罗兰一行来到阿尔比昂,也不会让她自己选择是否回查理曼,更别说把炸弹预告交到她手里。这些动作一定都不符合“破坏裁军协议”这一大前提。此刻罗兰的分析更是让她深信,v.e公司恐怕另有目的。
黎塞留和李林究竟在盘算什么?就在密涅瓦苦思冥想之际,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需要帮忙吗?诸位?”
梳着长长黑色马尾的女子,提着黑色金属手提箱,如同凭空出现般站到了圆桌边。(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
“先旨声明,我不是为了制造麻烦来的,也请诸位不要做引人注目的举动。”
竹节虫以惯用的低沉声调说着,眼睛笔直的看着罗兰。
“听说过有能够将自身存在感抹消的家伙,实际体验到,感觉还是很奇妙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访客,罗兰露出了苦笑。
接触过花螳螂,也曾从蜘蛛那里听过一些关于擅长拟态的虫杀手,对竹节虫的事情,他多少清楚一些。
论战斗能力,其实力可能还不及葛洛莉亚,但说到“暗杀的技术”,靠着藏身盲点,从容下手的特技,竹节虫足以位列arachnid暗杀技能排行榜前十之列。
这位优秀刺客现身小饭店,明显不是来闲话家常,或者一时兴起来尝试阿尔比昂黑暗料理的。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帮助呢?”
藏起叹气的表情,罗兰直奔主题。
竹节虫并未立即搭话,别开的视线睥睨起餐桌一角的空罐头。
“……看起来最多一天,诸位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品尝阿尔比昂料理了,诸位打算靠仰望星空派坚持到整个事件解决?”
一语中的,罗兰一行回忆着馅饼上堆满死不瞑目的鱼头的惊悚画面,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午餐肉和人造黄油不是口感很好的东西,但裹着面包和盐吃下去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阿尔比昂料理……
“会死人的哦。”
竹节虫笃定的说到:
“因为年轻气盛。每天大量摄入这种垃圾食品,十年后开始被各种脱发、身材走形、肠胃疾病、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纠缠,每个周末去和医生聊天,把钱花费在各类药物上——这样的生活应该会相当快乐吧?”
“啰……啰嗦!你是哪里来的保健品推销员吗?”
“确实,诸位的食品安全和健康问题确实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
竹节虫点点头,保持始终平稳的表情说到:
“关于诸位最想要的情报,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安定心神的茶差一点喷出去,好在有了沃尔多先生的悲惨先例,加上这个讯息多少在意料之中。罗兰总算没再次失态。
原本爆炸案的初衷就是要把首饰大盗从安全的藏身处里熏出来。半天一次的高频率爆炸之下,即便间谍本人能沉住气,外围人员却未必能保证平常心,特别是爆炸案发生地点逐步逼近自己这边时。处于焦虑状态的间谍们极有可能犯下细微的错误。
说是错误。其实如果不是公司的外勤人员事前圈定嫌疑对象。对目标进行重点关注,以那些间谍干净利落的手段,还真抓不到什么把柄。
“虽然尚未获得100%的确信。但大致位置已经确定了。”
“请稍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葛洛莉亚突然举手,竹节虫歪了歪脖子,发出“怎么了?”的疑问。
“这样好吗?在大家都红着眼找首饰大盗的现在,就这么简单的把重要信息透露给我们?”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是能左右时局的重要信息,交涉对象又是天下闻名的奸商,葛洛莉亚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基于善意和道义才来提供。
哪怕对方的背后时罗兰的监护人,他的真实意图也值得怀疑。
“我只是负责传达信息以及交涉条件,至于要不要接受,是诸位的自由。”
“交涉条件?”
“如此重要的情报,不可能平白出让吧?”
“条件是什么?”
罗兰靠上椅背,绷着的脸稍微松了一点。
所谓条件不过是个添头,真正的目的是让受到制约相对较少的自己这群人出头,突入疑似藏身处,将大致锁定范围的间谍熏出来。
联系到现状,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点子。
不能让间谍跑掉,这是失败,也不能让整个间谍网被沃尔辛厄姆一锅端了,这会让查理曼陷入劣势。更不能搞出比爆炸秀更过火动作,那等于是将和阿尔比昂之间的关系、乃至整个战略付诸东流。
让他们这个成份极度复杂的小队去突袭,且不论是否能抓住间谍夺回首饰,各方的异议都相对会减弱不少:比起刀子见红的互相扯后腿,让一群毛头小子先把东西和人弄到手,之后再考虑如何独占或多占利益;纵然抓不到间谍,能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也比目前各自没头苍蝇式的瞎忙要好的多。
最重要的是,罗兰不会拒绝这个任务。
的确像是李林会提出来的解决之道,除了有良心和道德感比较强的人,每一个游戏参与者总会感到满意。欢天喜地的人们总是因此忽略,真正的、长远的利益大头都被李林给拿走了。
被这么利用固然有些不甘心,但眼下的形式以及从中衍生出来的责任感作用下,罗兰也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
“脱离童贞。”
啪的一声,罗兰连人带椅子向后摔倒。
毫无动摇的说着,竹节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罐放在桌上,透过毫无杂质的玻璃,看得见里面一粒粒蓝色小药丸。
“在座的哪一位女性都可以,人数不限,环境随意,保健品管够。如果有助兴道具或者场地环境需求的话,请填写申报单,我们将尽力满足。如果药物也不能满足的话,有通过舔盘子里的牛奶和黄瓜来磨练技巧的专业人员协助……”
“stop!够了!停止!”
罗兰抱着头大声制止,再让竹节虫说下去,他就真的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
“那么,请回答‘要’还是‘不要’?”
这根本不是要还不要的问题吧?!罗兰拼命在心里吐槽,然后挣扎着问到:
“有第二选项么?”
“有。”
肯定罗兰的提问,竹节虫拎起搁在地上的白色金属箱,红白相间的雨伞型标记朝向上方,按下几个数字按钮,箱子四周的水平柱锁旋转90°,一阵乳白色的雾气漏出,箱子像抽屉一样滑开。
等到雾气散去,出现在罗兰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两个白色饭盒?
“这个是……”
身体内侧的警报全力尖叫起来,某些十分可怕但又非常模糊的回忆似乎正要浮上来,但少年颤抖的手还是搭上了饭盒。
稍稍掀开盒盖,一股充斥着毁灭性的气味立即从里面喷发出来。飞在空中的鸟儿坠落地面,野猫野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倒在地上抽搐。老鼠和蟑螂纷纷从犄角旮旯里逃出来,朝着泰晤士河狂奔。附近的商户和行人捂住口鼻、掐着脖子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身处中心位置的少年少女们更是惨烈,像狄安娜就已经很干脆的昏过去了。
异味的来源——饭盒里放着一条像是红烩或是红烧的鮟鱇鱼,两只大眼滴溜溜的转着,头顶上的触须绑着一根粉红色缎带蝴蝶结,忽左忽右的甩动。像是血池地狱的汤料里,不知是虾还是蜈蚣的物体游来游去。
“这是总裁阁下为少爷你准备的便当——红烩亲子鮟鱇,材料是新鲜的深海鮟鱇,佐料是实验室里的喰虫和蛊毒,搭配南方殖民地的魔鬼辣椒红烩。”
戴着防毒面具,竹节虫补充到:
“那位大人说了,‘料理是亲子沟通的重要渠道,正好,很久没下厨了,就让罗兰尝试一下满满的父爱吧’。只要少爷您将这些料理一点不剩的吃下去,我这边也会立即提供情报。好了,请选择吧?是告别童贞,还是吃便当?”
防毒面具居高临下的盯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罗兰,声音仍旧是毫无滞碍,有如在念剧本一样。(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一)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深红。
没有枝叶,翠绿茎干上绽放火焰般刺眼的红色小花开满了整个大地,一阵微风拂过,深红色的花海泛起阵阵涟漪。
这里是哪里?
罗兰的意识仿佛罩着一层薄纱,懵懵懂懂的不知该做什么,但某种惬意轻松的感觉传递到意识之中,让他无法深究,不远的地方传来水流的声音,似乎是在花海另一端有条河流,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船夫向渡河者索要渡船费的吆喝。
啊,不管那么多了,好舒服,好想就这样放松下去。
腾空身心后彻底放松,一切烦恼和疲劳似乎都不再存在,就连难吃的料理也……
难吃的料理?
飘荡的意识突然一阵颤抖,某种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意识,用力将他朝不知名的天空扯过去——
“呕呕呕呕呕呕——!!!!!!!!!”
睁开眼皮的瞬间,身子像虾一样弓起来,脑袋偏向一旁,用尽全力将胃酸吐了出来。
“总算醒过来了!”
“快拿水和冰袋,毛巾也要更换!”
“这样都还能活过来,这家伙的命真是硬过蟑螂啊。”
“姐姐.葛洛莉亚,别用那么没品的形容词,会破坏淑女形象的,不过确实是有如球藻一般顽强的生命力。”
还残留着耳鸣的骨膜上传来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关切,渐渐凝聚起焦点的视线映出一张张关切的脸孔、老旧的旅舍。还有房间一角的茶几和椅子,上方挂着手书“庆祝生还!濒死体验座谈会”的横幅……
看起来,大家都刚活过来没多久。
冒出感悟的同时,罗兰也终于把记忆连贯起来了。
竹节虫最后提出交换情报的条件是两个选择。
1.与某位中意的女性发生关系,告别童贞之身;
2.将某人“充满父爱与关切”的料理全部吃光,达成促进亲子沟通的交流;
条件一听上去很有诱惑,可对过于古板或者说道德观和贞操观过于强烈的罗兰来讲太过激烈,无论思想还是心脏都负荷不起。条件二对生理与心理也存在巨大冲击,光是用闻的就能达成生化大杀器效果的料理——只要脑袋正常,就算是自杀志愿者也不会选择如此恐怖且痛苦的手段来结束生命。
阿尔比昂的黑暗料理充其量不过是糟蹋食材。经过李林之手。正常的食材都会变得让人心惊肉跳,不正常的那些就……真的很不正常了。
总之,让李林接近厨房绝对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哪天不闹出料理杀人事件。那都是母神开眼。只要神智清醒。没有人会去选2的。
舍弃童贞。踏入充满女人香的成人世界?还是挑战生还率与炸碉堡无异的杀人料理试吃?这是一道新奇又古老的问题,在历经苦恼和艰难的抉择之后,罗兰得到了答案。
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男人要有担待”、“让女孩子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的伟大觉悟。罗兰咬紧牙关,闭着眼,一口气把便当盒里的玩意儿倒进了嘴里!
那实在是极为悲壮的情形,笔墨都难以形容,靠着勇气和毅力,罗兰一滴不剩的将一个便当的料理咽了下去。
不过,勇气和毅力也是有极限的,支撑到这里,罗兰就翻着眼失去了意识,可竹节虫带来的便当盒还剩下一个。
罗兰未能完成的事业,靠着女生们前仆后继的大无畏勇气终于完成了,代价则是全员体验了一回蒙母神恩召是怎么回事。
“难吃也得有个限度啊,要怎么样才能难吃到阿尔比昂菜都会变成美食啊?!”
回忆起那一刻舌尖上跃动的冲击性感觉,密涅瓦的脸孔露出踩中地雷一般的苦闷表情,漱了30次口的贝尔插了进来。
“母神在上,这种邪恶的东西绝不允许第二次出现在世上,那不光是对食物的亵渎,这已经连吃这件事本身也亵渎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份情报,我死也不会靠近那种东西!”
“不过说实在的,还真是个叫人怀疑是否是假情报的地方啊。”
叹了口气,葛洛莉亚的目光停留在伦迪纽姆地图上画着叉的位置,恢复安静的小团队一道将目光聚焦过来。
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个情报像是个最最恶劣的玩笑。
那个叉的所在,正是全阿尔比昂最令人忌讳之地,不要说老幼妇孺,身强力壮的男人、掌握权势财富的上位者之中,听到那个地方的名字也会吓到发抖。
伦迪纽姆的地标性建筑之一,阿尔比昂这个国家黑暗面的化身——伦迪纽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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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那还真是个盲点呐。”
一只手翻阅报告书,另一只手的食指撑住脸颊,活像兴致勃勃翻阅故事书的孩子,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红眼让文雅的笑容蒙上一层残酷的色彩。
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是在揶揄什么?还是感悟什么?无从洞悉执政官真意的部下们默然肃立。
对于米莱迪会选择这么个藏身之地,他们也非常意外。
伦迪纽姆塔,官方正式名称是“女王陛下的宫殿与城堡,伦迪纽姆塔”。说是塔,其实叫要塞监狱更贴切一点,而且还是最可怕的那种。
亚尔夫海姆也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监禁设施,里面从不缺乏悲惨血腥的故事,关押者除了变成尸体,不存在离开方法这一点也跟伦迪纽姆塔很像。但对比两者,还是能发现不少差距。
集中营关押的多是死硬的抵抗分子、战俘、还有从占领区掳来的平民,主要死因是强制劳动、败血症、痢疾和慢性营养不良。伦迪纽姆塔则是贵族专用的牢狱,甚至连失势的王族也在这里走到生命尽头,死因则是各类拷问。
比如阿尔比昂历史上有名的男色家——第二位叫爱德华的国王,被推下王座后送进了伦迪纽姆塔,憎恨着同性恋丈夫的伊莎贝拉王后下令差人不能在废王身上留下伤痕,所以国王被烧红的铁条捅进了后洞,连肠子都烧焦了,可怜的陛下的惨叫甚至传到了城外。
到了沃尔辛厄姆国务秘书长管手里,监狱的职能被进一步强化,除了犯事的贵族,外国间谍和异端们也有机会到这里尝试沃尔辛厄姆卿不断更新的sm……呃,拷问手段。监狱的警备也得到进一步强化,尽管没有配备铁丝网、电网、探照灯、地雷、机枪,但监狱的防备等级依然足以媲美柏林墙,除了尸体和乌鸦,没有人能活着从塔里面出来。
想到躲在这个地方,不是脑子出问题,就是世间罕见的天才。
“不过,这也是一着妙棋。满世界红着眼睛搜寻米莱迪的沃尔辛厄姆也想不到吧,自己的目标就藏身在眼皮底下,静静的观察时局变化,伺机脱离。”
无论行事多么缜密,人类总是会遇到名为“灯下黑”的盲点,米莱迪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最大限度的将自己隐蔽了起来。不过把戏终究只是把戏,一旦被拆穿,也没多大用处了。
“藏身之地也知道了,脱离的手段大致也能推测出来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也已经准备好冲击了,那么,要坐等狐狸急急忙忙地从巢穴里逃出来吗?靠罗兰可以抓住她吗?沃尔辛厄姆能抓住她吗?我的结论是‘不能’。”
啪的一声,报告书阖上了。
“少尉,你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时待命,阁下。”
卡斯帕尔挺直了身板,身后响起整齐的鞋跟撞击声,“人狼部队”的士兵已经全部整装待发,准备将一切目标打到扑街。
“很好,非常好,我期待着诸君的表现,希望诸位能不辜负你们佩剑上的铭文。”
“吾辈的荣誉,乃是忠诚!”
低吼着的亲卫队士兵们敬了个礼,飞快的行动起来,默然看着部下们的动作,黑发红眼的男子从椅子上起身。
“也是时候让这出闹剧进入第二幕了呐,哎呀呀……也该轮到我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呐。”
捋过额前的刘海,李林的嘴角泛出无从揣测意味的笑容。(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二)
伦迪纽姆塔。
时至今日,这座洋溢着浓厚诺曼底风格的建筑是以监狱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最初却是设计用来充当要塞的。从最初想出要建造这么一座塔来护卫伦迪纽姆,几百年不断修缮改良,现如今,这座塔拥有大小十三座塔楼,,绵延十多公里,高达20~30公尺的城墙,大量附属的梭堡以及护城河;可能是觉得这用于防范越狱和劫狱还不够,沃尔辛厄姆还把大炮和火枪队也纳入配置,如果国家预算许可,明年还可能添置要塞炮。现如今能从这座监牢里出去的,只有被占卜师预言住在塔里就能保证国家安泰的乌鸦,还有死尸了。
赞美母神,沃尔辛厄姆不像某人那么偏执,没把驯化的危险种、壕沟、暗堡、侧射火力点、机枪、地雷、铁丝网、电网、高射炮……摆放到伦迪纽姆塔四周。要是变成那样,那可真让人抓狂了。
光是配备就已经叫人挠头了,更叫人感到棘手的,是守卫。
枪炮也好,魔法也好,终究是道具,驱动这些道具的,是活生生的人类。
如果守卫一座要塞的尽是混蛋和傻瓜,思想麻痹且士气低落,那么即便要塞设计的再好,装备的武器再先进,也和纸牌塔起来的破房子没有多大区别。
但如果守卫有强烈的责任感,不错的工作效率,还有更重要的毅力,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很不幸的是。沃尔辛厄姆派驻伦迪纽姆塔的手下大多数是后一种。
绝大多数人都能被收买,也乐于被收买,但每个人被收买的价格是不一样的,这与他们承担的风险成正比。
伦迪纽姆塔里的工作相当部分是世袭职位,拷问人、狱卒、看守、厨子——几乎全都是祖先们为了逃避死刑,才接手这受诅咒的工作,在他们死后,又把这个工作和遗产一道留给下一代,和刽子手一模一样。
除了真正的虐待狂和杀手,没有人会自愿去做拷问人。最初都是出于不得已而接受。但一旦做过。身上就永远留下了被人厌恶的印记,就算离开伦迪纽姆塔,还是会被人厌恶,遭受白眼和孤立。这种差别对待甚至会波及子孙。正常生活都有问题。更不要说找其他工作了。
就像伦迪纽姆塔里饲养的乌鸦,一旦背叛或离开,根本就活不下去。
狱卒们的品格未必高尚。这一点从他们从囚犯家属捞外快就可以看出来。但要多少钱能让这些世袭狱卒赌上自己的脑袋和子孙的一生?罗兰能估算出大致的价码,可那个金额只有他的监护人有能力支付。
“必须说,在贿赂这种事情上,没人能比总裁先生干的更加出色。”
密涅瓦不无讥讽的说着,李林那套“能用钱解决的,从来不是麻烦”的逻辑早已一次次被证明正确性。迄今为止,v.e公司无论刑事还是民事诉讼,不管是当被告还是做原告,其100%胜诉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据。
毕竟当法官、陪审团、证人、双方律师都从v.e公司那里拿好处,甚至就是公司的人的时候,能败诉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这背后也有资金的因素,不过整体来说,在用钱搞关系这种事情上,罗兰还差的很远。
“用钱搞不定的话,用暴力更不行,且不说正面突破的难度有多大,就算想混进去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首饰大盗具体在哪里耶?”
向来胆大的葛洛丽亚叹着气,显然也是为束手无策而感到苦恼。
说是一座塔,但伦迪纽姆塔的占地规模几乎算的上是一座小镇,里面连教堂、理发店、妓院之类设施都一应俱全。说起来是搜索范围缩小了,但考虑到环境因素,要在缺乏足够情报支援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在陌生环境里搜索到目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要如何在不惊动阿尔比昂的情况下进入伦迪纽姆塔,本身就是个难题。
“化妆潜入?”
贝尔提出一个设想,以“潜入”为前提,这是通常的做法。
“不行,没有专门的身份证明,是无法进出塔的。各个出入口也配置了魔法师,以检查是否有人使用改变外貌的术式。”
这也正是精灵特工不愿再深入追查米莱迪的重要理由,虽然伪装术式的反应相对施术者直接发动的术式要来的低,但谁也承担不起风险。
“挖掘地道?”
密涅瓦插了进来,从故事和历史中,不乏挖掘地道越狱或是攻克敌城的案例,做的漂亮点的话,没准能成功。
“不行,时间来不及,况且塔最初是一座要塞,很可能配置了防范地道攻城的听音缸。”
其实罗兰也有办法避开听音缸,但一来不清楚塔内的布局结构,谁知道出口会挖到什么地方,二来那势必会动用魔法,难保不被地上的魔法师们察觉到。
“让白金汉公爵提供帮助如何?他是王族,沃尔辛厄姆也不好拒绝他。”
“驳回,在沃尔辛厄姆眼里,国家利益和女王的安泰比王族的面子来的更重要,这种人在这类事情上会异常的顽固。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拖延,然后自己调集手下对塔内进行搜索。”
“小型浮空船快速突入?”
“驳回,上空有流动监视哨,塔本身就是一个大型防御术式阵,一旦启动,就算面对舰队规模的入侵,也足以支撑到附近的舰队赶到。”
“结果,就是要一种能瞒过沃尔辛厄姆,躲过监视,避开防御体系的手法侵入伦迪纽姆塔?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不,有办法。”
深吸一口气,罗兰抬起了头。
“不过,需要去找兰斯萝黛帮一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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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奇怪的客人登上了布列塔尼亚号浮空邮轮。
在这艘为了把齐柏林号比下去,把荣耀的蓝飘带系在船艏像上而建造的大型邮轮上,每天都能见到稀奇古怪的乘客。这之中有一掷千金的贵族富商,也有一文不名,打算去海外殖民地碰运气的冒险家,扒手、逃犯和欠债者也并非罕见,但没有一个人像这位乘客这么奇怪。
他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拉的很低,外套衣领竖着,挎着一个皮包——怎么看都是一副可疑的打扮,但验票的水手和负责码头秩序的治安骑士都没拦他,按程序验明正身后就把他放上船了,一开始还抱着几分警惕的船员见状,很快也不在乎这个怪人了。
怪人上船后没有去自己预定的船舱,而是上了甲板,倚在栏杆上观摩起了这条新造浮空邮轮。
“。”
睥睨着脚下的船只和乘客,李林微笑着做出评语。(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三)
仔细检查过全部证件文书,用通讯宝石和上级部门核对,期间又几乎是一寸一寸摸过去的检查了马车。
作为守卫,这群人真可谓尽心尽职到无可挑剔的境界。但对此时此刻的罗兰来说,这只意味着麻烦。
守仓库和监狱的工作枯燥乏味,最能消磨人,论地位和发展前景还不如远在海外的殖民地部队——那些未开化土著不堪一击,同时又有数不清的财富,只要消灭或捉住他们……尽管财宝大部分会被献给女王陛下,或是流入军官们的腰包,他们依旧可以分到价值上千甚至上万弗罗林银币的好东西。此外,在任务中,他们还可以干一些在本土绝不能干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比如:杀人、强奸、抢劫……
比起本土守备部队,“以母神的名义,给未开化地区带来神的教诲和文明之光”的殖民地部队实在滋润的有些过分了。照理说,如此鲜明的对比肯定会形成心里落差,给士气带来沉重打击,他们的工作态度应该变得消极、散漫,从而给别人以可乘之机才对。但就罗兰所见,似乎并非如此。
是因为惯性?还是祸及子孙的残酷连坐制度?恐怕都有,也都不是。
“抱歉,这里的人总是这幅德行。”
结束了和守备队长的交涉,兰斯萝黛探出车窗的身子重新摆回端正的坐姿,罗兰正好与车窗外男人阴沉的目光对上。感受着似曾相识的冷冽视线,抬头眺望仿佛要压倒一切的主塔。罗兰再次体认到自己身为“异物”——闯入不该进入的领域,不受欢迎者特别享受的那种感觉。
“没关系,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先提出参观军械库这种无理要求的。”
伦迪纽姆塔毗邻监狱区的一部分有充当军械库的职能,其中也存有火药这种危险品。罗兰向兰斯萝黛提出参观军械库的申请时,连这位圆桌骑士都吓了一跳。让查理曼公民深入军事重地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先例,脑袋正常的阿尔比昂军官也不可能会答应,更不要说那个精明能干的国务秘书长官。不论怎么想,都会被拒绝掉。
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沃尔辛厄姆居然同意了。
罗兰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如果首饰大盗张开某种结界或是干扰术式,那么狄安娜感应首饰的距离势必会大幅缩小,这势必增加了搜索难度。与其漫无目的的撞大运,不如从最近一系列连环爆炸入手。以爆炸案所用的炸药用量、种类来看。犯人很可能是精通且能够接触到炸药的现役军人。因此可以短时间制造多起爆炸案。最为关键的是。这些连环爆炸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所有人的视线暂时从首饰大盗上移开,从而为盗贼脱离创造机会。
这番说辞之中谎言和实情的比例约为四六开。从而使得看上去更加合理工、真实。但要沃尔辛厄姆就此开放军事重地给潜在敌国的公民,这些还远远不够。
罗兰也是早有准备,他给出了一个沃尔辛厄姆难以拒绝的理由。
——我们顺犯人的思路行动如何?
假设犯人的目的是通过爆炸案来转移视线,那么在被抓获之前,他就会不断制造爆炸案。谁都无法保证下一次爆炸案还是小规模,并且不会出现伤亡。如果爆炸案进一步升级,阿尔比昂的国家安全和尊严势必会遭受负面影响,这正是沃尔辛厄姆卿最不愿看到的。但要他就此放弃追捕首饰大盗,任凭国家利益受损,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转变一下思路,装着被炸弹魔牵着鼻子走,引诱对方离开安全的巢穴呢?
听到这里,国务秘书长官的眼睛顿时亮了。
罗兰他们是外国人,让他们去军械库虽然有风险,不过却也可以塑造出一种“表面上展现两国互信,协作侦破连环爆炸,实际上想把查理曼人从首饰窃案中排除出去”的错觉。假如对方上当,采取行动的话,那么密探们很快就会抓到狐狸尾巴……
这是个好主意。
沃尔辛厄姆卿很痛快的签署了相关文件,在一名圆桌骑士陪同,参观过程严格受到限制的前提下,许可罗兰一行视察伦迪纽姆各处军械所。
下面的军人既不知道大人物们的盘算,也不知道罗兰打着协作的幌子,让狄安娜暗中尝试搜索首饰的小伎俩。他们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被异物入侵自己履行职责带来的不快,然后将这种不快投射到不速之客们身上。
“被人讨厌也是在所难免,只要能顺利抓到犯人,早点了结问题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
罗兰扬起嘴角,摆出一个成人式的苦笑,车窗外不友善的目光正不断增加并聚焦过来。兰斯萝黛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从窗外传来号角的长鸣,很快急促的钟声也响了起来。心情不爽的人们一哄而散,马车一阵晃荡后停了下来。
“警报,警报,全体人员各就各位,进入各自战斗岗位,非战斗人员进入指定区域回避。警报,警报。”
放大声音的术式将命令声传遍塔群的每一个角落,无数士兵拿着各自的武器从兵营里冲出来,飞快地朝他们负责的区域冲去。那些魔法师士官开始念诵咒文,随后警惕的朝天空张望,就在此时,淡蓝色的半圆光幕降下,大型防御术式“光之城壁”将整个伦迪纽姆塔笼罩了起来。光幕之外,成群小型浮空巡逻艇上腾起驾驭曼提柯尔的骑士。
伦迪纽姆塔此刻就像刚从冬眠中被吵醒的熊,满是愤怒的张开了爪牙,准备给冒犯者致命一击。但是警报和命令声一再重复,神秘的冒犯者却并未显出身影。
“这是……防空警报?”
跳下马车的兰斯萝黛很快分辨出了警报种类,不禁有些吃惊,居然有人敢在大白天从空中侵入伦迪纽姆塔?这是哪来的疯子?而且到现在也没看见敌人的踪影,莫非是误报?可看巡逻艇和曼提柯尔那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
突然间,某种压力从头顶正上方灌注下来,尽管没有明确的感觉,但内脏和大气确实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逼近”,并由此产生了反应。顺着直觉朝上空张望,年轻的圆桌骑士顿时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天哪,真是发了疯了……大家快下车!快!”
以望远术式穿过曼提柯尔的阵列缝隙,眺望苍穹的罗兰呻吟起来,在辨认出视野里某个快速放大的黑点是什么东西后不到一秒,少年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拖着不知所措的圆桌骑士朝后面女士们乘坐的马车狂奔。(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四)
阿尔比昂新造大型邮轮“布列塔尼亚号”。
为了满足殖民地和本土之间商贸和人员往来的需要,更直白的说,是为了从齐柏林号那里将象征最快最好之船的蓝飘带抢回来,砸下重金建造的4艘奥林匹克级超级浮空邮轮之一。
齐柏林号的出现,对自认引领世界造船技术潮流的阿尔比昂人来说,不啻于一记当头闷棍。当银白色的庞然大物在空中展现其傲然身姿之时,一夜之间,所有的客轮都沦为破旧、过时的代名词。这种落后不仅体现在奢侈品和娱乐设施上,更深刻的显现于技术层面。
不论保守人士对一次应用大量新技术的冒险做怎样的抨击,但齐柏林号在载重、航速、升限等性能指标上的出色表现是谁都无法忽略的。出于民族自尊心和现实技术需求,阿尔比昂尝试打造自己的超大型邮轮。但第一次尝试这种超级工程,缺乏相关技术和经验,因此向v.e公司提出技术支援要求。建造过程中,v.e公司的技术人员直接参与了设计、监督、验收等工作,船身的钢材和动力部分则是直接进口v.e公司的原装产品。私底下造船工人们给这几条船起了个诨号——“v.e尼克”号。
由于公司以商业专利为名,拒绝转让关键技术,并且在建造过程中设置诸多限制。阿尔比昂人既没能学到核心技术,也没能掌握全套生产管理体系。不过好歹是学到了一些皮毛。并且旗下多了4条某些方面媲美齐柏林号的豪华浮空邮轮。
“老实说,因为是4条姐妹船,我本打算建议阿尔比昂把她们命名为‘金刚’、‘雾岛’、‘比壑’、‘榛名’来着。如此一来更有女性化的感觉,用各种又粗又长的管子发射大口径炮弹在美女一样的船身上开洞时,能更加充分的体现出‘男人的浪漫’吧。嘛,虽然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了。”
摘下鸭舌帽,从舷窗涌进的冷风撩起黑色发丝,鲜红的瞳孔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从这里极目远眺,只能依稀分辨出小小的塔尖,以人类的视力。就算用望远术式加以强化。也无法把握那里面发生的状况,可是——
“最后果然找上了兰斯酱呐,哎呀呀,沃尔辛厄姆卿也真是坏心眼。装出摆出一副迫于无奈的姿态。背地里却偷偷派人跟踪监视。这是在打捡便宜的如意算盘呢。”
耸耸肩,李林像是苦笑一般说着。
“伤脑筋,大家都那么低调。我却没有老老实实配合的打算呐。再说了,要塞监狱这种东西,本来就该用传统攻城战的手段来突破。”
无论多么牢固的防护设施,只要给予其承受极限之上的物理冲击,就一定会被突破。
没错,就像古代的士兵一样,用攻城槌打碎大门,摧毁城墙,打破栅栏,跨过护城河,攻入敌城之内。
此刻,李林脚下也有一支攻城槌在待命。
一队曼提柯尔从船首前方略过,附近的警备艇也张满帆加速赶来,迟钝的守备部队似乎终于发现邮轮偏离航线,并且超速航行,正急急忙忙的发出警告。
“载重全部集中至后舱,船首立起,两舷全速。”
命令在舱内回响,没有回应与复诵,船身一阵抖动,船首像被激怒的蛇一样渐渐抬高,随着光线射入角发生变化,船桥指挥舱内的异样风景曝露在阳光之下。
舱内已经不见任何人类的身影,如神经或是血管网络般遍布船舱的,尽是有着婴儿皮肤般粉红的触手,这些令人作呕的异形物体一边蠕动,一边链接着人类的手脚代替船员们操控船只航行。
生物兵器.创世纪。
以各种精密作业为前提,感染、操控人类的恐怖兵器。
感染拟病毒纳米机械虫.创世纪的人类会被读取记忆情报,对创世纪母体的绝对忠诚会烙印在感染者的意识内,同时删除人格中与此指令矛盾的部分,一般只需数分钟就能完成大脑意识情报的置换。成为拥有人类外形,可潜伏于社会执行各类指令的情报终端。
除此之外,创世纪还有另一项功能。
“求求你……救……救我……”
在船长席的前方,曾经是坐席主人的“东西”朝着黑发男子伸手,除脖子以上和右臂,船长的身体成为触手网络的一部分。
这已经超出了医学和生物学可以理解的范畴,以常识而言,这个人应该早已毙命才对,就算将其与触手分开,恐怕没了身体和脏器也会当场死亡。可船长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个异状,不断徒劳的挣扎,向船长席上酷似人类却并非人类的异质存在竭力求救。
创世纪的第二项能力:细胞组织置换机能。
除了精神领域的干涉外,创世纪还能改变细胞的性质,使之成为一种可编程细胞,利用电流脉冲信号加以控制,置换为类似噬菌那样,拥有融合同化机能的组织团块。
换言之,此刻遍布船舱的触手网络,即是乘客和船员们。
一道道火球从擦过船舷,飞兽正在快速逼近,看起来是打算强行登船截停布列塔尼亚号。
以现场指挥官来说,能当机立断采取处置,算是优秀了,但有两个问题,让他和他部下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布列塔尼亚号不是一般的小船,太过庞大的船身就算被点起几个火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烧掉的。至于派遣突击队进入满是创世纪的船舱,那就更不明智了。
连接肉团的意识,增幅浮游术式的出力,邮轮很快就将甚至不能制造一点麻烦的小苍蝇们远远甩下,布列塔尼亚号冲出云海,在7000公尺的高度重新恢复水平姿态,朝着伦迪纽姆塔方向全速航行。
“原本的计划是让罗兰他们找到首饰就好,之后在圣女的干预下,大家和和气气的签订裁军协议,摆出和平的样子,为下一次战争做好准备。但是呐,计划总是赶不上形式快,这边还没解决,罗斯联合公国那边又发生变化了……哎呀呀,我的毛熊朋友们总是喜欢灵光一现的爆炸啊,这次连极北的寒风都抑制不了他们血管里的伏特加了。伤脑筋,计划不得不提前了,总参谋部那群菜鸟可是连‘巴巴罗萨计划’和‘台风计划’的预案都没做完耶?明知道提前进行‘黄色计划’容易引发消化不良,但眼下状况可不等人。”
远在亚尔夫海姆的布伦希尔昨晚发了一份加急电报,尽管内容非常简短,却让李林把已经做好的预案全部推翻了。
有一位罗斯联合公国的特使,造访了阿让托拉通,并且等着与李林进行会谈。
如果是一般的特使,那么尼德霍格和布伦希尔就可以打发,根本无需劳执政官大驾。
但这位特使不同,他只是个男爵,很少在人前露面,在此次访问之前几乎都没参与过官方外交活动。
特使的姓氏是捷尔任斯基,外号“钢铁的菲利克斯”,关于会谈内容只字不提。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位凶名在外的先生突然造访阿让托拉通,为的是什么事情,李林大致能猜到几分,并且事前有所准备,但真正碰上这种计划外的状况,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在亚尔夫海姆还没完全准备好之前,世界局势发生激烈变化什么的,真是麻烦到家了。
“算了,事情都出来了,与其抱怨,不如先干点有用的事情,比如说——”
机器的轰鸣渐渐降低,邮轮缓缓停止航行,云层的缝隙间隐约可见塔群建筑。
“给即将到来的战争点燃狼烟,给人类们扯扯后腿什么的。”
一声响指,船头下沉,船尾保持不动,没有固定的物件纷纷滑落,杂物撞击的噪音响彻全船。
直到与地面垂直,船身才停止倾斜。
脱离了重力束缚一般,李林依旧稳坐舰长席上,鲜红的瞳孔上印出地面上火柴盒一般大的塔群,伴随着嘴角扭曲的动作,惯性压力迎面扑来。
“虽然不能再现过去殖民地坠落悉尼,澳洲大陆16%沉入海里,总面积三分之一遭到毁灭的壮观景象。不过我手上也没有殖民地或小行星可用,没办法,将就一下吧。好歹也是阿尔比昂的骄傲,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再怎么说,这一击的威力可是在恐怖分子驾驶的客机之上啊。”
全长200公尺的邮轮;
上千名乘客;
满载的货物;
引擎最大出力,配合重力加速度,下坠速度每小时1060公里;
再加上有着人类少年外表的超越种一名。
上述一切有如从天空降下的巨剑,比规尺画出来的直线更加笔直的朝着伦迪纽姆最著名的建筑之一坠落下来。已经赶到现场上空的守军匆匆忙忙的张开对空攻击的弹幕,塔的防御术式阵也启动。无视眼前的一切,布列塔尼亚号拖着燃烧的躯壳加速下坠,在这条船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能称为“障碍”的存在了。
船艏与结界接触的刹那,整个伦迪纽姆颤抖起来,强烈的闪光照亮了阿尔比昂的王都,就连亲卫队特配防炫目镜都无法减弱的强光涂满了人们的视野,几秒钟后,比千百次雷击更强的轰鸣和冲击波朝四周散开涟漪。(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五)
滚烫的风吹拂过脸颊,忍着一阵阵眩晕和耳鸣,吐掉嘴里的尘土,罗兰从地上起身。
那条发动自杀攻击的浮空船最终没能将伦迪纽姆塔全部摧毁,冲撞防御术式阵时消耗了大部分的动能,撞击角度发生剧烈偏差,又没有撞上火药库和主塔,冲击波被分散开,毁伤范围被降到了最低,但仅仅是这样,就已经几乎毁灭了伦迪纽姆塔近4分之一面积。
格林塔完全崩坏,白塔也有部分坍塌,断壁残垣上燃起熊熊大火,烟尘的柱子一直延伸到高空。
“伦迪纽姆塔……在燃烧?”
兰斯萝黛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颤抖的薄唇溢出动摇的言语。
眺望着崩坏的高塔,兰斯萝黛压根说不出其他的话。
某种意义上是这个国家安泰稳定象征的建筑,被认为绝不可能被摧毁的象征,就这么在眼前以这种形式陷落了,任谁都会出现思考的空白。
但眼下可不是发呆的好时候。
“兰斯萝黛!振作一点!!”
抓着不知所措的圆桌骑士一阵摇晃,似乎回了魂的兰斯萝黛“啊”了一声,眼睛又重新找回了聚焦。
“你带上密涅瓦她们赶快离开,马上回小旅馆,好吗?”
“呃……好。”
被罗兰的气势压制,刚回过神的兰斯萝黛迷迷糊糊的应承了下来,转眼间少年全力奔跑起来,他前进的方向正是爆炸的中心区域。完全清醒过来的兰斯萝黛的大喊被远远甩下。
(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差点追上去,对着罗兰把心里话喊出来,但兰斯萝黛还是以嘱托为最优先,这里可还有一位查理曼的王女和两位教会的重要人物,附带查理曼的少女骑士一名。眼下已经够乱了,这几位再出点什么事情,可真是不让人活了。
(至少先让人把她们领去安全的地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兰斯萝黛快步朝淑女们的藏身地跑去,等她绕过反倒在地的马车,吃惊的表情跃上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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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冲入撞击区域的。是灭火队。
理所当然。军械库离这里还不算太远,要是邮轮上残留有灯油之类易燃液体泄露出来,造成次生灾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时候确实应该以灭火为第一优先事项。
紧随其后的。是守备队和医疗队。他们的工作时防止犯人趁机逃跑及救助伤患。
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迅速摆脱惊骇,进入状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然而。噩梦总是在毫无预兆的平静中开始的。
“……喂。”
灭火队第四班的班长低声叫唤,紧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停步抬头,循着班长的视线望向前方。乳白色的尘烟之中,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正走向他们。
从轮廓来看,是名女性,即便看得并不真切,但从丰腴的胸部和臀部曲线分辨性别并无困难。当人影从烟雾中走出时,更证实了大家的判断。
“怎么回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丝毫没有发现幸存者的喜悦。
从剧烈的冲击和火灾中生还并非不可能,赤身**也能解释为爆风和火灾的影响,但是——
“喂,你怎么了?”
士兵们无比困惑的问到。
**的女性眼神空洞,没有任何伤痕的娇躯行走在滚烫的碎石上,头发和体毛没有焦痕。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从灾难现场出来的活人。
不知是听见了呼唤,还是看清了眼前有人,那个女人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放荡笑容。
下一瞬间,笑容炸裂了。
“什么……!!!”
士兵们惊叫着跳开,那不是形容,女人如字面意思所表达的那样炸裂了。脸、胸、腹、背脊全部迸裂,无数的触手的裂缝中射了出来,一下子将第四班的士兵全部捉住。
他们完全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攻击,仓促间连掏出警笛吹响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落入触手的包围,刚被触手卷住,他们就像癫痫发作似地抽搐起来,失去焦点的眼瞳映出怪物的样貌。
没有任何生物的均衡性,直观感觉就像是把人脸和一堆触手、脏器嫁接到一起后得到的产物,根本无从想象那种东拼西凑的东西居然还能活。
破碎的脸孔依然在欢笑。
“哦……哦哦……我等正于极乐中体认真理……个体即是整体,整体即为个体。”
触手上又绽裂出一张张嘴,不同的嗓音以相同的语速和恍惚的声调继续歌唱般的诉说。
“哦哦哦……此乃无上之欢愉,此乃神之奇迹……汝等……汝等也一道……分享这份极乐吧……”
“救……”
士兵们应该是想叫“救命”吧,但话出口前,眼睛一下翻白,身体激烈的抽搐着。不到三秒,**就像加热的蜡一样融化、崩坍,失去人形。下一秒,就如同那个女人一样,全身各处迸裂。数不清的嘴和触手从裂缝中涌出,无比欢喜的狂笑。
“噫噫噫噫……哦哈哈哈哈……这是……何等的愉快……无上的至福……”
崩塌的格林塔四周响起同样的赞颂,各式各样的异形从燃烧的大洞中涌出来,这些异形的外貌完全无法与世界上的任何生物对应。底部连接着16根手指,如同蜘蛛般灵活爬行的脑袋,连接性器和脑髓的肠子,用12只手爬行、脑袋长在胯下的虫型……仿佛将人体肢解重新胡乱捏在一起,体积从人头大小到牛马一般大不等的异形军团,一心一意的追逐捕获目标,不分生者还是尸体,无差别的进行融合同化。
在这些噩梦里才会见到的怪物面前,不到5分钟,灭火队便被吞噬近四成,塔里的狱卒跟犯人更是有近八成化作四处游荡的怪物——栅栏和铁门对异形起不了任何作用,依据情况,用蛮力压垮栏杆,或是改变形体从刀子都插不进的缝隙中渗透是它们的得意伎俩。为贯彻“增加感染者”这一指令,异形大军持续行动着。
它们是半自动的杀戮兵器,只为一件事而存在,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它们进军的步伐。
直到此时,人类们才开始采取迎击,零星的火枪、弓箭和攻击术式接连招呼到触手肉团之上,鲜血肉片四溅的异形对此浑然不觉,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边持续捕捉猎物。仿佛在嘲弄人类——连大型邮轮坠落时的冲击都不能致它们于死地,这些连蚊叮虫咬都算不上的攻击又能做什么?
笨拙地蠕动着躯体,“创世纪”们朝脸孔扭曲的生命反应扑了过去。
同一时间,撞击产生的大洞深处,一直连接到下水管网的漆黑空间里。一个黑发男子悠哉的信步慢行。无惧黑暗,也不受异味和有毒气体影响。不急不慢的,有如黑暗本身一般朝管网深处进发。在不见五指的管道深处,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不断回响着。(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六)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刀刺不死,火也烧不死!”
”眼下正尝试用冰冻术式,不过,也只能迟缓一下……”
“第三班损失过半,请求支援!”
“第七班联络中断,快派人确认情况!”
“左翼弹幕太薄了,那些家伙在搞什么?!”
“火枪队报告,枪管已经过热,无法维持火力密度!”
坏消息接连承保上来,临时充当指挥所的露天空地上,身穿军服的男人们紧锁眉头,在一张长桌前站成一排。在长桌另一端,一贯稳重精明的沃尔辛厄姆也是满脸憔悴,原本便不太健康的肤色,此刻正笼罩着一层铅灰,严酷的面容透着深深的焦虑和烦躁。
谁都能体谅国务秘书长官此刻的失态,毕竟在场的每一位都更加不堪,承受了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们早已晕头转向,此刻没有哭着喊着要求其他强力部门要求“看在同为女王效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已经是平日里训练严岢,经常应对各类突发事件所磨练出来的优秀素质体现了。
可些许亮点无助挽回事态变化,士兵被吞噬,异形冲破某道防线的消息还是接连传来。
“让部队撤退至外围布防,传令魔法师队开始吟唱‘塞壁’,将怪物盘据的区域隔离封锁起来!”
“遵……遵命!”
略微迟疑了一下,沃尔多咬着牙将命令传达下去。
怪物的索敌能力和移动速度超乎想象。在战斗中,往往没等士兵摆好阵型队列,异形就冲进队伍中央进行融合捕食。即便赶得及组成阵型展开攻击,对怪物的效果也非常有限。
靠着可怕的再生能力,一度遭到烧伤、冻伤、砍伤的怪物很快就能回复,再度展开行动。即便是被轰成碎片,细小的肉片依然能独立行动,由于体积变小,隐蔽性和灵活度都大幅度提升,融合能力却丝毫不受影响。不少士兵正是不经意间被肉片黏住。惨遭同化吸收。
事到如今。最优先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消灭异形,当务之急是阻止异形的扩散,一旦这些怪物冲进伦迪纽姆的街道,不消半天。整个首都都会变成这些怪物的天下。
“‘塞壁’第三段吟唱即将结束。步枪连、第四魔法师班加速撤退作业!没必要等来不及撤退的人!”
“遵命!”
通信宝石送出现场指挥官断肠般的回应。悲壮沉重的空气在现场扩散开来,传令兵奔走的脚步,医护兵沉默的忙碌更加重了悲凉的氛围。
没有人质疑这道命令。
舍弃部下固然是残酷的。但站在一举一动都能左右他人命运的立场上,面对重大决断,不可能为了顾全少数人的性命以及个人名誉和私情,置整个首都和国家于濒临毁灭的险境之中。纵然舍弃部下和人性,也必须防止有一头异形从伦迪纽姆塔里溜走。
蓝色光幕徐徐降下,在最后一批殉难者的惨叫声中,异形和崩坏之塔一道被笼罩在球型光壁之内,为了防止异形挖开地面逃脱,光幕一直深入地下。
无数的触手为寻找新的祭品,试图冲击光幕,只听一连串噼啪的巨响,光幕内侧激起一片火花,被雷电烤焦的触手散落一地,冒着青烟的焦黑蠕动着重新回归本体。在尝到了苦头之后,异形大军踌躇着停在光幕前不再行动。目睹此景的士兵长长的吁了口气,有些不稳重的甚至大声欢呼起来。
谢天谢地,这群该死的怪物终于停下来了!
正当包括沃尔辛厄姆在内的人们稍稍松口气之时,谁也不曾知晓,在他们脚下十多公尺深的地方,一场激烈的生死追逐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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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人对伦迪纽姆塔发起攻击?
这个问题对罗兰来说,根本不能算是问题。阿尔比昂有许多做梦都想毁掉他们的敌人,光从动机根本无法推论出是谁做的,但有能力执行这种攻击的,就他所知,全世界也只有几个人,其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正好就在伦迪纽姆。
这还只是排除法的推论,真正让他确信是谁干的,正是撞击本身。
撞击角度的偏差,防御术式阵抵消的动能,撞击的位置,冲击波扩散受到的限制——如此众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时,很难叫人相信当中没有人为的计算和干涉。而能达成这种精密计算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这么干?
那家伙也有乍一看心血来潮之举的时候,但仔细深究背后都是和整体战略计划一脉相承的,因此也可以研判出一些未来的动向。
但这次无论怎么看都太过火了,根本和“维持现状,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纷争”的战略相抵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查理曼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唯有去问他本人——抱着这样的想法,罗兰潜进了伦迪纽姆塔的下水道深处。
既然撞击刻意降低了威力,那么很有可能是为转移视线而做的伪装,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干扰。
——防止有人干扰搜索首饰的行动。
正因为首饰确实就在伦迪纽姆塔里,所以才精确控制撞击所产生的受害范围。如果首饰不在这里,完全可以搞得更夸张一些,吸引更多的城防部队到这里,自己在真正的藏宝之地从容行动。
假如以上推论成立,那么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后,这个伦迪纽姆塔里唯一能让他从容不迫地展开寻宝的地方,就只有下水道了。
下水道的气味塞满了鼻腔,除日常生活产生的各类垃圾和排泄物的异味,某种能够触发生理恐惧的恶臭也夹杂其中。
那是****的气味,还是人类**腐烂过程中独有的尸臭,浓烈的异臭搔刮着鼻腔粘膜,咽喉一阵阵的刺痛,就连眼睛也感到烧灼般的刺激。视野一角瞥见一条肿胀的胳膊,随着更多的尸体被照明术式从黑暗拽出来,胃袋不禁一阵翻腾。
要不是早已经历过遍布尸体和恶臭的环境,恐怕罗兰真会吐出来。从尸体的数量、**的程度来看,这些尸体丢弃在这里已有相当长的时间,联系到这条下水道连接的户主,尸体从何而来一目了然。
“偶尔也去进口焚尸炉,或者下来疏通一下管道吧!”
小声抱怨了一句,罗兰突然停下了脚步。
满是苔藓和污物的墙壁上,有一块被刮擦掉的新鲜痕迹,其大小形状和人的手掌极为相似。仔细静听,管道深处似乎有脚步溅起水花的声响。
伦迪纽姆尚未开始正式的城市改建工程,城市下水网应该还停留在绘图板上。而这条专门用来处理尸体,让无人收尸的家伙顺着管道冲进泰晤士河,一直流进大海的管道,少说也建设了几十年了。为防止尸体堵塞管道,这里被建造的相当宽敞,又正在伦迪纽姆塔的下方……
作为藏身地,再没有比这更理想的盲点了。
“正中靶心啊……”
露出苦笑一般的表情,少年再次奔跑起来,有如飞向目标的弓箭,头也不回的朝着管道深处狂奔。(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七)
在狩猎力气较大或者比较狡猾的猎物时,人们经常会采取拉锯战消耗猎物的体力。比如狩猎狐狸时放出猎犬,钓到大鱼时不急着收杆,都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狩猎目标换成人类时,这样的做法也非常有效。
“干掉了3……不,4体吗?挺能干呢,真不愧是让那个沃尔辛厄姆也头疼的女人。”
皮鞋踢起一块碎肉,肉块撞在墙上发出“咔嚓”的脆响,碎玻璃一样的肉末飞溅在冰面上打转,在黑衣男子的四周,尽是奇形怪状、令人作呕的冰雕。
长满嘴的触手、黏结在一起的扭曲脸孔、连着脏器的肢体……目睹如此异常的作品,不仅让人怀疑这位创作者的精神状态,又或者这个雕刻师内心充满了对人类的负面感情吧?否则不会创作出如此贬低、蔑视人类的冰雕。
那并非冰雕,但其中的恶意却是货真价实的。
生物兵器.创世纪。
运用纳米技术将人类化为异形,失去独立的形体和思考能力,一心一意执行指令的杀戮兵器。无论刀劈火烧都不能取其性命,即便一时遭受损伤,只要没有被彻底消灭,都可靠着强大的再生能力卷土重来的超级生物兵器。
现在这些近乎不死不灭的异形和整段下水道一起被冻结,在零下150度的超低温下,就算是创世纪的编程细胞也不得不进入休眠状态,**组织完全冻结。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这是正确的处置方式呢。”
欣赏着眼前无比诡异的风景,黑衣男子发出赞叹。
创世纪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无法脱离生物的范畴,用高温和射线足以将它彻底消灭。但在这种满是**尸体和排泄物,空气流通又不大好的环境里,积聚了大量的甲烷气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瓦斯。这种时候只要一个火花,整个下水道都会变成一颗巨型燃料空气炸弹,爆炸所产生的数千度的高温不光会烧光创世纪和氧气,形成真空。蒸干下水道产生的水蒸气还会产生水蒸气爆炸这样的二次杀伤。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一连串现象之后活下来。
低温冷冻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创世纪,但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足以停止创世纪的行动,争取到足够脱离的时间。比起地面上毫无人性又盲勇的处置手段。要高明的多。
当然。这也正中下怀。
将物质瞬间冻结是非常高深复杂的术式。
基本上。冻结物质远比加热要困难的多,更不要说瞬间冻结了。以科学手段来说,用液氮同样可以做到这种效果。但制造液氮很费功夫,必须用专业设备费时费力的生产才行。
然而,反击创世纪的人却仅靠咒语和术式构想就做到了这一点,称赞这一壮举的同时也不难预见,施术者要背负远比火焰和雷击大的多的负担。
“既然等级2的触手型和等级3的似人型逼的还不够紧,那么稍稍做些调整,提升一下等级吧。”
几缕黑色发丝钻入冰层,整个冰层突然上下震动起来,覆盖在异形们身上的冰霜渐渐褪去,只用了十多秒,被冻结的创世纪生物芬芬像烂泥一样崩解,坠入化开的冰水中。
低频震动引发的液化现象——在地震发生后的灾区经常能看见。利用低频振动削弱构成物质粒子间的结合力,无需明火与电气,便解除了创世纪的冷冻状态。失去原本形态的编程细胞解除冻结后飞快的进行再生作业,并开始组合为新的姿态。在这一过程当中,组织的新陈代谢极速加快,大量的细胞死去,新的替换细胞架构起新的形态。
不知不觉间,下水道里的温度开始提高,水面上腾起缕缕白色蒸汽。
假如这时有一支温度计插入水里,那么将会获得56c的数值,如果再把温度计贴上创世纪生物的表面,读数会飙升到惊人的61c。
如果是人类的话,42c就足以让人体蛋白质凝固,导致死亡。但创世纪生物却在不断膨胀变形,舍弃旧形态,转变成更高等级的姿态。
“呼呼,提升智能水平,和机动力,添加光学迷彩、拟态能力,嗯……,再加上超音波和热感应的索敌能力。原本的融合捕食能力和再生机能继续保留,这一来,足够再逼紧一点了吧?”
水面突然沸腾起来,一大群人头大小的物体从水中跃出,紧紧攀住墙壁。
人面蜘蛛。
一定要称呼的话,只能这样形容新形态的异形了。
扁平的人脸在狞笑,下延展出酷似蜘蛛的八条细长节足,抓着墙壁缝隙灵活的爬来爬去,有一些长出了蝉翼般的翅膀,在下水道里飞来飞去。只用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面蜘蛛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向下水道深处展开追击。
从之前的战斗记录中汲取经验教训,塑造出全新姿态——等级4创世纪生物。
之前不论拟人型还是触手型,都未能在下水道环境中施展机动力和数量优势,才会给对方施展冻结术式。等级4却没有这些问题,各项机能都大幅提升,更加隐蔽、狡猾、快速、致命,完全适应了环境、且能够使用一定程度的战术——全新的等级4在下水道里是最强的猎犬,即便不能咬死猎物,也足以让对方耗尽体力。
“是被创世纪融合呢?还是耗尽意识容量崩溃?嘛……都没差啦,没必要特别去现场查看了呐,在这等消息就是了。嘛……在这段时间内,不如我们两个一起来打发时间吧?”
黑衣男子侧转脸孔,在黑暗中无法辨别他的五官容貌,依稀只能看见脸庞轮廓,像是无脸妖怪一样的虚无之中,传来失去温度的邀请。
……
下水道里没有任何回应,空虚的自语回响着。
“真是冷淡呐,是在下的魅力不够么?还是说身为狂信徒和杀手,对绅士的搭讪都欠奉兴趣呢?异教检察官女士?”
“对于亵渎生命、背离唯一真理的邪魔外道,要说的话,只要一句就够了。”
黑暗中一阵气息摇曳,微弱的荧光照在修长的金属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无比坚定的步伐踏碎黑暗,朝着黑暗中看不清脸的男人一口气冲过来。
女人的声音,这样说道:
“——去死。”
咻的一声,风被切开了。(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八)
毫无踌躇,键刃在黑暗中闪动,6把长刃自不同角度袭向黑暗中的人影,前后左右的退路全被封死,黑衣男子没有任何理由能从刃的牢笼中逃脱。
嗤噗。
肉和金属摩擦出不详的声音,交错在一起的两团人影分了开来。
“哎呀呀,真是粗暴的问候方式啊。”
仿佛在叹息,又仿佛在苦笑,然而,无法从中感觉出感**彩的声音在空气中嘶鸣。
从台词里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谈不上谎言和得意之类的成份。
“我个人对突然袭击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迟早会变成这样,由哪一边先来动手都一样,毕竟,结局早就注定了。”
没有隐含任何情感、感伤的空洞声音中,黑衣男右手上晃动着刀刃的反光,名为蝴蝶刀的折刀上,一丝殷红顺着刀锋滴落水中,手指间加着数个细长物体。
比针要来的粗长,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钉子。
染着可疑褐色污渍的钉子,其中一枚正钉在贝尔的大拇指上,而那根指头的指甲已经被削掉了,从贯穿拇指的漆黑钉子上,留下黏稠的液体。
“真是了不起,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大男人被削掉指甲的话,早就疼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更不要说再避开刺过来的钉子了——那枚钉子本来是要钉在手腕上的呐。”
呼应话语,钉在拇指上的钉子旋转起来。贝尔几乎呻吟出声。
“不知道钉子和小刀你喜欢哪一种?用刀子避开要害捅的话,体弱的人捅9刀、健康宝宝14刀、中年大叔11刀之后会挂掉。由专业人士进行肢解作业的话,能享受3600刀的饕餮大餐。如果是钉子的话,推荐钉在手腕和脚踝上,这样可以比较长时间的体验圣人的感觉,而不用担心手掌、脚掌会被体重扯断。”
冷冷的盯着伊斯卡略的修女,黑衣男解说着。
“低级趣味的讲义,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对女性施暴,还有对生者及亡者的亵渎——这是变态强奸魔才会干的事情吧?”
手用力一挥,钉子被甩了出去。贝尔毫无退缩的回应道:
“别小看我。邪魔外道!”
“强奸魔?女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影子一样的男人在黑暗中晃动着手指。
“我没有特殊的性癖和取向,没有因为生理问题和经历不把女性当做性对象,特别敌视女性。就算做出杀伤行为也无法获得性快感。是生理和心理上100%完善的男性。”
向左旋转90度。键刃的利芒从眼前划过。
贝尔的动作在普通人眼里。可能连残影都不会留下,有如雷电般迅捷利落。但在黑衣男人的“视界”里——空中低落的水珠、气流的变化、水面的变形、目标体温的分布,血管、心肺的收缩。骨骼肌肉的动作,汗腺的分泌——这些动态变化全部掌握,并且有如一张张定格画面在眼前播放的“视界”之中, 贝尔的动作就像昆虫标本一样,是几乎静止的。
窥破动作和力量的流向,男子递出蝴蝶刀,刃口抵上因为惯性送上来的右手食指指甲——
人影交错开,贝尔的食指指甲盖变得血肉模糊,上面钉着一枚钉子。
“出手的时机,假动作和杀着的配合都相当好,素质好到让人感到有些可惜啊。”
刀子绕着手指灵活的转动,回旋的光圈有如展翅的蝴蝶,沉浸在黑暗中的面孔,扩散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充满沼气的下水道里,魔法和刀剑相交的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剧烈爆炸,是故,黑衣男选择了避开正面硬撼,绕开对方的刀锋,在几乎面贴面的距离上发起攻击。
合理的战术选择,执行过程也无可挑剔。
唯有一点,让人觉得异常。
“奇怪我为什么不一刀毙命,是吗?”
把玩着刀子,黑衣男悠然踏前一步。
“明明只要刺穿太阳穴,或者割断颈动脉就能完事,又不像是热衷杀人的异常嗜好着,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狂人一样的行为?”
空虚的声音道出贝尔的疑问,的确,既然能在一瞬间削掉指甲,再钉上钉子,那么置人于死地应该更加轻轻松才对。
举动酷似杀人狂,但语调和主张中感受不到那种扭曲的激情,那这个人的真正目的是——
“没打听低级趣味的打算。”
甩掉钉子,裹好伤口,贝尔露出凛然的神色。
“……别这么冷淡嘛,我可是随时都能杀掉你哦,但除了圣人和救世主,死尸是没办法回答问题的。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被神赋予言语的预言者,在你脑袋搬家之后,不能开口的话,我可就头大了。”
“开什么玩笑……!”
“我啊,其实只是想住知道,异端审问官小姐,你究竟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刚刚才——”
“不是说首饰之类无关痛痒的事情,我问的是关于国教会的事情,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
在手指间打转的蝴蝶刀加快了旋转速度,黑衣男慢慢说道:
“这段时间表面上都在追查首饰的事情,其实暗地里都在调查国教会是否有自立的打算,检查这个国家是否打算成立自己的教会,奉女王陛下为教会首长的打算。从旧教徒的贵族、嘴巴不牢的神学士和神父、女王身边的卫士那里,恐怕已经打听的相当充分,并且汇整成报告书,准备递交给教皇猊下了呐。”
“你这家伙,是新教的……!!”
“谁知道呢?请抓紧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到可以浪费的程度。”
从声音中透出令人心寒的温和,右手仿佛要施以洗礼一般举了起来,同时,在黑衣男的身侧,亮起点点荧光。
那是13把折刀和同等数量的钉子,被无形的手举在空中对准了贝尔全身的要害,只要黑衣男一个指令,就会贯穿贝尔。
“撒~,女士,抓紧时间祈祷吧,向旧教的神祈祷,或者回答我的问题。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你能做的事情了。”
“回答什么的,不是早就说了吗?”
少女冷冷答到,斗篷下亮出点点冷光,伴随着宛如歌咏一般的术式吟唱,贝尔的背后展开了发光的羽翼。
“驱散黑暗,追击异端,限定定义——天骏之翼!!”
黑衣男人并没有等待唱完,挥落右手,刀和钉像暴雨一般对准贝尔倾泻。(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四十九)
飞出来的刀和钉子,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避开迎面击来的键刃,坠入水面。触及水面的瞬间分裂成十几倍,各自朝着不同的轨迹舞动,毫不动摇地向贝尔袭去。
有些潜入地面,有些直取要害,还有一些描绘出诡异的蛇行轨迹,封住异端审问官背后的退路。
更可怖的,是借由空气传递过来的异样振动。
那是与刚才化开冰层同样的低频振动,一旦接触目标,不论冰块、人体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轻轻擦过,都会因为分子间的结合被破坏而毁灭。
毫无缝隙的利刃包围网之中,贝尔背后光之翼舞动起来,而她行动的方向居然是黑衣男人。
行动方向已经叫人大吃一惊,行动的速度更是令人变色。脱离常人动态视力可以捕捉的水准,只留下身后的残像证明其行动的轨迹,高举键刃冲向敌阵。
随着轰然巨响,在刀和钉的骤雨下,水面狠狠的炸裂,崩坏的地基吸入水流卷起漩涡,水蒸气的迷雾中,踢开墙壁和天花板的声响连成一片,接着又归于沉寂。
水雾渐渐散去,一声讪笑穿透迷雾。
“哈……逃地蛮干脆的嘛。”
黑衣男子耸耸肩,仿佛被情人甩了一样。
强化术式“天骏之翼”,瞬间强化足力和动态视力,同时以光之翼般的暴风术式进行加速。受狭小空间急剧变化的乱气流影响,部分攻击偏离了预定轨道。不到一秒钟就进行了修正。这是个稍纵即逝的破绽,但对于此时提前压缩玛那,展开动态视力和体力二段强化的贝尔来说,已经是大到难以置信的破绽了。
在称为不到千分之一的刹那,配合蒸汽雾的爆发,进行三次元立体机动,果断放弃与敌方纠缠,迅速撤离了现场。
那一瞬间的华丽的身姿优美动人,时间和战术选择也非常合理,以动物来类比的话。就像是漂亮强壮的母豹。
狩猎那样的猎物。想必是十分愉快的事情吧。屏息凝神、殚精竭虑的接近对方,用利刃切开喉咙,剖开腹腔,一睹那混合恐怖的华丽色泽。必定是近乎感动般的快感冲击吧?
就算是一本正经的神官。面对触犯禁忌的诱惑。想必也会撕下道德的假面具,化身为嗜血的野兽吧?
假如能感受到上述感情的话,那么。这个黑衣男人或许会成为快乐的杀人鬼也说不定。然而,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称为不幸的是,在这个男人身上,不存在所谓的“感情”——既不知其为何物,亦无法感受。
快乐是什么?享受是什么?
他眼中的世界万物,唯有合理与不合理而已。
对这个世界的智慧种生物,他是与“天灾”、“命运”同等的存在,是应当承受,注定无法从中逃避的绝对者。
“……放着不管,他们迟早也会自相残杀起来。不过,眼下还是稍稍推上一把,加速一下进程比较有利。”
神意代行者,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凝望着贝尔消失的方向,轻声自语。右手扬起,化为蝴蝶刀和钉子的片刃之翼重新回归本体。
此时追上贝尔,将她埋葬在黑暗之中——对李林来说,这不算难事。但他打一开始就没这种打算。
贝尔必须活着离开,为李林去挑动新教徒和旧教徒——打算自立的阿尔比昂国教会和誓死捍卫权力的伊密尔之间日益紧张的气氛。
新教徒和旧教徒互相看不顺眼,彼此之间杀来杀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像查理曼还闹出圣巴托罗缪之夜的激烈事件。事后,当时的教皇猊下曰“善哉”,发行金币纪念异端烧烤之夜,几乎酿成新旧教派的全面冲突。要不是还有某个充当安全栓的毛熊国家的压力在,当时就爆发人类阵营内部的大乱斗了。
到现在为止,矛盾和问题一个都没解决,随着大航海到来,教廷的权势开始出现衰落的迹象。为拓展海外殖民地和商业,促进税收,新教徒的地位随之提升。双方的矛盾再次开始激化。
对伊密尔来说,促成裁军条约固然重要,但他们更不能接受一个新教国家出现。在传统上讲究“一切以宗教斗争为纲”的教会眼中,毛熊异教徒还有可能皈依真理,新教徒异端是必须烧死的,如果不加以高压管制,迟早轮到他们被烧烤。而在新教徒看来,随着形势变化,“翻身异端把歌唱”的日子到来了,和旧教徒之间的老账也迟早要好好清算一下——“拿了我的,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在不无根据的被害妄想和现实战略考量下,此次教皇猊下派遣贝尔来到阿尔比昂,表面上是为了寻找失窃的首饰,暗地里则是了解阿尔比昂的国情,观察这个国家是否会成立以女王为首长的异端教会,为未来的外交策略调整提供参考。
正是洞悉了这一点,在北方那个安全栓因为国内问题即将失效的档口,李林出手了。
贝尔和狄安娜接到的指令是“尽可能活捉间谍,并带到伊密尔”,显然,教会打算抓住这条小辫子,胁迫黎塞留首相听命于教会,或者在重大决策中让步。所以,贝尔和狄安娜在判定间谍藏身下水道,采取行动时,没有采取往下水道释放火焰,引燃沼气后,再用搜索魔法寻找的最稳妥手段。而是冒险潜入下水道展开搜索,这就给了李林机会。成功的伪装成新教徒杀人狂魔,引发对方最大限度的反感,在贝尔的意识内烙印下“异端们为了加快起事,杀人灭口”的印象,让她回去挑动教皇的情绪,诱发矛盾激化,最终变成血流成河的斗争。
“正是如此,理应如此——”
新教徒;
旧教徒;
人类;
兽人;
彼此间必须斗争,不惜作践自己,像疯狗一样互相厮杀。死掉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整整一代人,让城镇荒废、死尸遍地。
他们必须不停的斗争,直到精灵阵营登上舞台,给这个世界带来肃清和新秩序为止。
鲜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绽放冷光,少年模样的灾难再次朝下水道深处进逼,照亮其轮廓的荧光渐渐稀薄,一切都消失在溢满血腥**臭气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五十)
男人在仓皇狂奔。
没有节省体力,亦没有像训练的那样用魔法清理掉行动的痕迹,正如字面意思那样,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为了远离身后噩梦般的存在而狂奔。
那些东西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比软体动物更不确定的外形,将触碰的生物任意玩弄后拉进体内融合,刀刺不死,冰冻起来过段时间又会卷土重来,并且变得更加隐蔽、狡猾。
之前触手和人形的异形虽然难缠,战术却非常单调,没有任何配合或战术规划,只是像敢死队拥挤在狭窄的下水道里,直挺挺的迎着攻击,完全不会隐蔽或散开,最终导致全数被冻结。但之后的新形态异形却完全不一样,改变身体的颜色、外形,与周围一致,静静的埋伏起来。之后组成机动部队用一连串的追击和撤退将目标引入陷阱区,突然跳出来与猎物融合同化……
除了噩梦,还有什么能形容那突如其来的炼狱风景呢?
直属黎塞留间谍们接受过严苛的训练,经历残酷的淘汰后,剩下的不伦身手还是忠诚都是上上之选,否则也不会被放到死对头沃尔辛厄姆的大本营来执行任务。可他们终究是人类,活生生的、会受伤、会流血、会痛苦、会恐惧的人类,当现实绝望压倒承受能力时,同样会出现崩溃的情形。
管他什么任务,管他什么忠诚。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狱,这个捕兽陷阱。
跨过入河口断裂的栏杆。男人纵身跃入泰晤士河,纵然处于极度恐惧之下,他也没有犯下在水温不足10c的河水里游泳的错误。且不论水中含菌量严重超标,在冷水中游泳会导致体力、体温的急速下降,最终还撑不到安全范围,就会因为痉挛和耗尽体力淹死。
“保护吾辈避开试炼与祸害之墙,遵循神圣之契约,耸立四方!”
“移动城寨”启动。
淡绿色的发光立方体包围住间谍,借着施展高密度遮蔽防御术式“移动城寨”,在保障充足空气的前提下。可在河底安全潜行。万一那些怪物学会了游水,从后方追上来,这道魔法之壁也足以抵挡。
略微松了口气,一直板着的腰也松了下来。视线发生变化的刹那。黑色块状物体从河礁死角中冒出。
看起来有人形的轮廓骨架。但并不像人体那样匀称,黑色团快全身充满了流畅的圆弧线条,没有脖子。脑袋陷入矮胖的躯体之中,垂下的双腕与人类的手掌没有任何相似,反倒与甲壳类的螯颇为相似。
“那是……什么玩意儿?”
间谍揉揉眼睛,想要看清那异形妖魔究竟为为何物,就在此时,营造出安全范围的“移动城寨”突然像肥皂泡一样破裂消失。不再受到束缚的空气迅速上升,仓促间手脚并用,想要浮出水面换气,男人的脚却被“什么东西”拉住,等不到因为惊吓吐出嘴里的气泡,勾爪贯穿胸腔,通电的刀锋发出高热将心肺内脏烤熟,随着用力一甩,漆黑的肉块和一动不动的男人沉入了河底。
水中妖魔头部的单眼一闪,那架机体——umds-37“赛特斯(cetus)”朝同伴打出“目标解决”的信号,全身涂着象征亲卫队的专用黑色,亚尔夫海姆防卫军最新锐两栖mds停止释放干扰粒子,摆动两足的蛙蹼,配合背部背包喷出的水流,朝新的潜伏地点移动。
作为防卫军海军一系列试做型两栖mds的集大成者,秉持高通用的核心设计思路,以主力机型肯普法发展出来的量产机种——赛特斯。除继承之前各种试作机的的优点外,进一步强化了两栖作战能力。两腕装置了格斗用的电热勾爪,两手可握持的武器除了水中用突击步枪和高热格斗匕首外,还可安装即将投入生产的单兵用“威力巨大之液氧鱼雷”,靠着这件利器,单机也可对脆弱的木壳船船底发起致命一击。此外,背部的防水背包可用于放置防卫军陆军现役各类单兵武器,像这几台亲卫队规格机就在里面放了冲锋枪、突击步枪或是通用机枪。
原本这种机型的用途是抢滩登陆或两栖突击,倚仗良好的水下航行能力,穿过大型舰船无法靠近的浅海,向滩头发起攻击。又或是穿越严密的监视,对敌军的港口发动奇袭。而眼下,他们却干着类似鬣狗的清扫工作。
守住伦迪纽姆塔通入泰晤士河的下水道出口,清除从里面逃出来的家伙,不留活口。等待执政官的信号,与之汇合后,沿预定路线脱离伦迪纽姆。
不论是赛特斯的性能,还是亲卫队的能力,用来执行这些任务,似乎都嫌小题大做了一点。
更何况,执政官在此次作战中,可是亲临一线。
在防卫军和亲卫队之中,都流传着“执政官上阵的话,部下们就没有战果”的战场神话。也有不少人谏言,以今日亚尔夫海姆的军事实力和执政官的身份,李林大可不必再劳心劳力的奔赴战场,也好让野心勃勃的军官们有更多获得晋升和勋章的机会。甚至有人认为如果亲卫队无事可做的话,那就根本不需要这支队伍,应该予以裁撤,将预算投入更需要的地方。
在亲卫队看来,说这种疯话的,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无知者无畏。
那些家伙也不想想,有哪国国王像自家大头目这样,要面对全世界最险恶的地缘环境和层出不穷的状况?让他们去自己面对那些个状况,学学吞着匕首过日子的生活,才能治好嘴炮乱放的毛病。
在充足的情报支援下,以亲卫队的实力和装备,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这群武装间谍亦并非不能,然而这样一来就未必能达成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也容易增加对方逃走的机会。像现在这样,封堵死其它管道,仅仅留下一条逃生通道,然后在此处守株待兔是最佳的选项。
要做到这件事,又不能投入太多战力,唯有仰赖执政官一途。
更何况——
“那家伙应该也进去了吧,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遇上有困难的人,都会不分敌我的施以援手。就算对方想陷害他,盘算着利用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凝望着不见底的下水道,卡斯帕尔苦笑一般的自语着,尽管没有任何情报验证,但凭借多年的了解以及一点直觉,他笃定童年友人,同时也是竞争对手,在眼下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很笃定,没有半分怀疑。毕竟他自己也因那份滥好人一样的善意而得救。
卡斯帕尔并不讨厌那份善意,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间的关系相比孩提时有些疏远,但卡斯帕尔发自心底的觉得,那样傻傻的罗兰,很耀眼。
——简直就像太阳一样。
“千万别做什么傻事,更不要违抗那位大人,否则我会——”
深深吸进一口气,金属冰冷的质感深入骨骸,身心再度与套在身上的规格外试做机型一体化,死死紧盯住下水道出口。
些许阳光穿透河水,照亮张开四肢悬浮水中的mds,有着迥异赛特斯的直线条魔法机甲包裹着混血少年的躯体,机体外表涂装着漆黑,但仿佛连光芒都要吞掉的光泽浓度更甚其他机体。沐浴着些许阳光,散发出些许狂暴的气息,漆黑机体头部延展出一根独角,不时闪烁着黄金色的光芒。
那姿态,那形体,像极了某架专属mds。
一头黑色的……独角兽。(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五十一)
异形停止嚎叫合唱与墙壁的崩溃,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构成下水道的墙壁和泥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一般融化,下一瞬间,13道蛇一样的影子从大洞中飞了出来,悬停在半空。这时人们才借着照明看清楚,那是13把雕刻着蛇形花纹的折刀。
原本已经紧张万分的气氛,此刻到达了最**。尚还生存,没有失去人所应有之形态的人们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大洞,嗒、嗒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走来。
“……哎呀,大家都聚在一起了呐。”
漆黑的洞中,他以一种缓慢雍容的节奏出现在幽光之下。
黑色服装穿戴的整整齐齐,那层黑色甚至比背后的那个大洞还要深不见底,双手交叉在背后,身体挺得笔直,颇有少年得意的成功人士气质。
但那张脸,绝无法和那种层次联系起来。
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刘海碎发垂在额前,脸孔、五官乃至肢体的均衡,所有数字全部依照黄金分割罗列,包含在那张少年般的面孔之中,略带神秘感的笑容将整体美发挥到极致。
在诸多组合出“俊美”这一印象的要素之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两种颜色。
犹如夜空般深邃优雅的黑发,反射出红宝石光辉般的瞳眸——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种族容貌要素之中,冲击性的颜色。
太过超脱世俗凡尘。以至于让人内心忘了羡艳,产生近似膜拜的冲动。
但那绝不是让人可以感到安心的对象,证据就是——那些爬满墙壁、在空中飞舞的异形像是对其敬畏一般,全部安静下来,退到黑发少年的背后。
“真是很努力呢,等级4投入都超过了20分钟以上,诸位还能平安活着,值得称赞。”
听上去这话像是在挑衅,但在其温文尔雅的语调以及刻意调整的语速放送下,听上去像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因此。更叫人觉得不快。
“你这家伙……”
无法忍耐这种态度一般。原本和武装间谍对峙的少年转身开口,褐色的短发带着几分野性,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脸孔微微扭曲,会叫人错认为紫水晶的眼瞳映出对方的笑容。
愤慨和恐惧同时在体内升温。膝盖几乎不受控制的要颤抖起来。
“之前我曾经有考虑呢。应该用什么样的打扮出场。像是身穿酒红色条纹燕尾服。头戴大礼帽,脸上戴着舞会用假面的绅士形象就很不错,身边再带个10岁左右。喜欢用小刀把人分尸的小萝莉就更好。不过呐,我觉得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本色演出才对得起观众呐。”
“谁管你的大绅士(hentai)品味?!我问你的是……!!”
“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吗?别太天真了,这是作战,没有所谓对错。”
抢在罗兰继续开口之前,李林放出欠缺实感的声音。
“不论是那边的武装间谍,还是你背后的修女,大家都在依据自己的立场和信仰扮演分配的角色。”
——你不过是个局外人。
从红瞳中读懂未尽之意,罗兰攥紧了拳头。
确实,为了救人,不管不顾的冲进下水道。打退整打的怪物,在迷宫中终于找到目标时,却发现狄安娜已经抢先一步,与米莱迪等人交锋。为了给愈演愈烈的动乱画上句话,罗兰努力的试图说服双方。
无论狄安娜还是别人,都没有要求自己去伸手。照理来说,依据罗兰的立场,也大可罗列出种种理由来拒绝。没有人强行把他拖进局势之中,他完全可以选择更轻松精明的生活方式,会认为能够说服对方,让事情不至于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完全是他太过自信、想象力不够之故。
结果,他未能说服狄安娜,也没能使米莱迪放弃成为动乱之源的首饰,在难以施展的僵局中迎来了最恶劣的状况。
他只是个独善其身局外人,没有能力改变事态,一次次的好运让他忘记了——世界是残酷的。越是诉说美好的梦想,现实的反击也越是残酷,最终只会留下痛苦的回忆。
这是战争的一部分,没有荣誉,没有思想,没有尊严,只有疯狗一样的杀人者和被杀者。
李林是正确的。
一贯正确,并将永远如此。
就算如此——
“就算这样,我也不想事后再去后悔!”
锵的一声,迪兰达尔离开剑鞘,罗兰咬紧牙关瞪着李林。
独善其身的旁观者确实比四处奔波、最后却一无所获的傻瓜好人要来得轻松,只是站在观众席上,事不关己的发表不负责任的评论——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想要活得精明,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那终究只是麻木的屈从于现实,不断原地踏步罢了。
现实确实是残酷的,改变现实也注定要付出许多,甚至会因此变得一无所有,但那个可能性绝对不是零。
既然不喜欢这样的现在,那就动手去改变吧。
就算当个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傻瓜也好,自己也还是不能看着别人陷入危险而不管。
“坚持自我……是吗?这样也不错。”
观测着少年的表情和身体指标变化,李林泰然自若地说着。接着,他从原地消失,三枚键刃贯穿适才李林站立的位置,连环踢腿正中键刃柄,三柄利刃倒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向狄安娜,猝不及防的修女险些身上多出几个透明窟窿。
“那就给个机会好了。”
说话间,接连踢开墙壁和圆顶,灵活的三次元机动避开冰柱和键刃的同步攻击,最终如同蝙蝠一般稳稳倒立在下水道顶部。
“机会?”
“没错,只要诸位中任何一人能碰到我,哪怕是沾到衣角也算我输的游戏。为了配合诸位的实力,在下不会动用双手,至于奖品……呼呼。”
话音未落,倒吊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我会很好心的让你们活着离开。”
“什……”
刚要为对方突然杀到眼前感到惊讶,男人的视线和声音被皮鞋鞋底封住,随着一声让人听了背脊发凉的脆响,男人的头部像零距离挨了一发霰弹枪,头骨粉碎之后被掀飞,红白色脑容物飞溅到墙壁上,没了头颅的尸体过了两三秒之后,抽搐着到了下去。
“爆裂术式吗……不对,玛那并没有产生反应。这到底是……”
狄安娜溢出难以置信的自语。不用魔法,单纯依靠体力和技巧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在她眼中与怪物无异。边上米莱迪和她仅存的两名部下同样哑口无言。
唯有罗兰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正因为清楚,他比旁人更从骨髓里感到阵阵恶寒。
寸劲。
全身瞬间爆发力集合在拳头上,极端时间内自几近距离上释放力量的拳法绝技,此刻,李林用脚施展了出来。
更叫罗兰骇然的是,李林在那一瞬间击打了两次——第一次释放冲击,第二次在脑袋的反作用力反射回来的那一刻爆发,连续叠加的力量瞬间将那个男人的头部轰得粉碎。
尽管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李林实力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罗兰还是对这凶技的威力咂舌不已。再加上那异乎寻常的机动力,逃出升天的几率低到什么程度,完全是一目了然。
“游戏规则说明完毕,从现在开始,大逃杀开始了。”
薄薄的嘴唇弯折起来,轻轻松松避开不同角度同时发起的攻击,黑发魔性男子的身影化身为一阵狂风,红色眼瞳的反光在空中留下纵横无尽的鲜红轨迹。(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五十二)
封闭的下水道,正是发挥狩猎者超常脚力的理想场所,而这一点对身处猎场中心的猎物们来讲,不啻于最大的噩梦。
就理论上来讲,单凭脚力进行空间立体机动的生物并不存在。
抓住树枝滕蔓攀爬的灵长类,用爪子和特殊的皮肤结合力在墙壁和玻璃上来去自如的爬行类,以机械液压输出功率的等级跳跃至身高几十倍高度的昆虫——这些生物是立体机动的佼佼者,但没有一个能在密闭空间内,进行不分上下左右的全方位立体机动。
跳跃力、结合力、空间感应判断能力。
综合上述三个条件,再加上超音速飞行时,进行大过载机动也能负荷的身体;瞬间把握身体与周遭环境等各项参数的变还,将身体运动效率提升至极限,达成最佳化的计算、管理能力——将这些结合到一起,实现三次元机动就成了非常轻松的工作。
而这种轻松,正将现场的人类们逼入绝境。
迄今为止,人类的战斗、格斗技巧都是以重力环境下应对同一平面的敌人为前提,历经漫长的发展至今天之地步的。换言之,压根就没想过,该如何应对脱离重力束缚,能沿着墙壁奔跑,在地面、墙壁、穹顶之间划出立体的z字轨迹,钻进死角发起攻击的对手。
狄安娜一口气掷出12柄键刃,追加定义术式“魔弹”,选择了能确实贯穿目标的轨迹。身体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掷出的键刃远比正常长度来的短小灵活,轨迹亦非单调的直线,其中4柄旋转着飞出,似乎是失去了准头,剩余8柄描绘着蛇一样的轨迹,直扑向即将踏上墙壁的黑发男子。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16把利刃针锋相对的声音连成一片,被低频振动破坏分子结合力的键刃化为银色的沙尘落下,阴暗的下水道里霎时间亮起一道银白色的光幕,冲破那道光幕,书记修女抽出新的键刃。疾驰而上。
她并不清楚。那道光幕在极短时间内形成与金属箔条同样的电磁波反射效果,被低频振动破坏时,金属颗粒的温度也变高,影响了热感应观测。因此。蝴蝶刀的攻击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一直处于下风状态的人们。谁都没有错过这稍纵即逝的反击机会。
皮鞋踏上天花板的瞬间。白色霜雾立即纠缠上来,右脚未能踢开天花板,鞋底和长满苔藓的砖头黏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身体加速度和旋转的力量传递至足底,寸劲的力量将砖块一击粉碎。破坏了跃动节奏和姿势的李林掉进了无路可退的死地之中。
面前是只差一步距离的狄安娜,6把键刃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刺出;
左右两侧是之前看似随意抛出的键刃,此刻正从左右两侧夹击;
背后是米莱迪的两个部下,一个正在咏唱风刃的咒文,一个挺着涂满毒药,反射出幽蓝色光芒的匕首冲了过来;
在下方,刚生出的冰锥直指他的脑袋。
前后左右都是利刃的牢笼,李林正以头下脚上的姿势下坠,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
没有任何事前商量和练习,前不久还处于对峙状态,此刻却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连串布局、反击的配合流畅得近乎理所当然。
即便直到此刻也不信任对方的人格,然而这并不影响彼此将互相利用纳入战斗的流程。
尽管战斗方式不同,擅长的领域也不一样,但身经百战所磨练出来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的利用各自的优势来分担任务,互相弥补死角。终于将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家伙逼到了绝杀的死角——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身处无可反击,亦无可回避的绝境中,李林扬起嘴角。
“……!!”
身体内的警报在尖叫,还来不及摆出防御的姿态,黑发男人足底发出的光芒引入了眼帘。
是“障壁”。
基础的防御术式,随着施术者的实力,能提供的防御等级亦会产生变化。
然,这个术式此刻并未被用来防御。
乒——
流淌玛那之光的圆形术式阵列粉碎,极速旋转的腿化作漆黑的大刀,劈开刀刃的牢笼。
没有立足点的话,自己做一个出来不就好了?
那张欠缺紧张感的笑脸仿佛在如此说,目睹被足刀踢碎的键刃、冰锥,还有断了脖子和手臂后,飞出去的男人们,。狄安娜感受着肺叶的空气被全部逼出体外的烧灼感,还有如坠冰窟的无力感,眼瞳深深倒映着揶揄嘲弄似的笑容,年轻修女被冲击波裹挟着飞了出去。
不用双手,只用脚就够了。
正如他在开战前的宣言一样。
尽管使用魔法,让这个胜利显得有些暧昧,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游戏,只会出现一种结局。
“是我胜了啊。”
耸耸肩,对这早已预料到的状况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想和喜悦,将手继续插在兜里,李林走到还活着的男性魔法师面前。
“啊啊啊啊……”
按住粉碎性骨折的右臂及肋骨,男人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赢不了,面对这天与地一样的实力差距,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理解了这一点,绝望和恐惧覆盖了男人的意识。沾满污泥苔藓的鞋底在眼前不断放大。
“哎呀?”
困惑的叫出声,皮鞋也停止了运动。
“居然粘上这么多泥巴?伤脑筋,难得有一双中意的皮鞋的说……”
聆听那发自肺腑的心疼发言,仿佛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明,绝境中找到一根从天空垂下的蜘蛛丝。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无法灵活运用双手的男人张开嘴,抖个不停的舌头贴上了鞋底——
“唉?真是不甚感激,我是说真的哦,这么主动助人为乐的,这年头太少见了。不过——”
语调、语速没有丝毫变化,鞋底垂下,鞋尖挑起男人的下巴,让讨好的笑脸仰望着自己。
那张俊美的脸孔微笑着,就像孩童一样天真无邪,叫人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脑髓还来不及理解话语的意义,整个身体飞了起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过后,冰冷和黑暗切断了意识。
“真可惜,我对死狗没兴趣。”
望着脑浆迸裂,大半个身子陷进穹顶悬挂起来的尸体,黑衣男人如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