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会议,舞会(二十三)
在消灭海怪这件事情上,阿尔比昂比查理曼上心的多。
毕竟是老牌的海上强国,海外利益众多,对海上贸易线的畅通格外敏感。遭遇一系列的损失后,阿尔比昂的远洋商船迅速停止单独航行,改为大船团行动,并配备军舰护航。另一方面,在切实的压力下,王家海军也在摸索发现、消灭海怪的办法,并为此改造了部分军舰进行尝试。
虽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在女王和海军部“伦迪纽姆塔免费游”、“古拉格群岛终身度假”的威胁下,造船厂集思广益也捣鼓出不少颇有创意的东西,但捣鼓出来的多是空想和超前兼而有之的玩意儿,且不说性能距离预期颇多差距,光外形就能让人蛋疼上半天了。
其中有深受rpg党推崇的“水中康格里夫火箭弹”,也有足以让传统海战推崇者感动落泪的大型金属冲角艏,而最不起眼、最跨时代,足以让一切海怪闻之色变的,某过于“听音缸”。
这种新式装备生产和安装过程都非常简单,找一口大小适中的铜缸,没有的话炮管也凑合,在船底部开孔安装。当舰船航行时,就由专人三班倒负责把脑袋探进缸里,听听水下有没有怪兽上来串门的招呼声。一旦发现什么高能反应,立即赶到事发现场一顿炮火伺候。
以上是技术人员的构想,过去无数围城战当中,类似的水缸也探测出不少挖掘地道的声音。为守军最终守住城池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有理由期待听音缸在海中也能有类似的优异表现。
然而理论和现实总是存在差距,和没多少生物定居的地下比起来,海洋的喧闹程度远超人类想象,几乎没人能从数以万计中的混声合唱中分辨出特定生物的专属声音,磅礴嘈杂的环境中,不少负责听音的水手罹患上了密集恐惧症。另一方面,这种改装破坏了船底线型,对航速和船身安全有不利影响。如果不是为了海军部的面子,以及好歹聊胜于无的考量。这种没用的装备早就被裁撤了。
抱怨虽然不少。但偶尔总有那么一两条船,能招募到有出色听力和辨析能力的水手,充分让听音缸发挥应有的作用,而香农号正是其中之一。
沿着钢壁传来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高度集中精力的话。还是能从背景噪音中分辨出轻微的“咻噜噜”、“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接近海潮从身边流过的涛声。
“……真奇怪?”
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托尼转动一下脖子。掏掏耳朵,接着又闭上眼把脑袋放入铜缸之中。在他背后,摇来晃去的油灯照亮一张张不安的脸孔。
在被海军征召之前,托尼是个采珠人。从事这种危险营生的人必须对大海的一切有充分了解,要清楚潮汐的变化,凶猛鱼类和危险种出没的时间和地点,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就再也不会浮出水面。而在复杂的水下,除了模糊的视线,最值得依靠的便是经验、直觉和耳朵了。
值得庆幸的是,托尼有一双好耳朵,在同行年轻人再也浮不上水面,或是因为各种理由转行。他却凭借着天赋的灵敏听觉避过一次次危险,平安归来。
托尼对海里的声音十分熟悉,海豚、鲸之类会发出歌唱般的声音,鼓虾会弄出烦人的噪音,但这时隐时现,有如叹息般的诡异声响却不存在于托尼脑袋中关于海洋世界的知识里。随同疑惑而来的还有怎么也按捺不住的不安——每次采珠时,附近有鲨鱼游荡时,他都会产生类似的感觉。
正烦恼着究竟要不要冒着被臭骂一顿的风险,向船长上报自己的发现时,响亮起来的“叹息”敲打着托尼的鼓膜,托尼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依旧琢磨不透那怪声音的正面目为何物,但铜缸里的“叹息”正一点点变大是不争的事实,这也就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正朝香农号靠拢过来、
一分钟后,船钟响彻全船,所有炮门被打开,被擦到发亮的大炮卸掉炮衣被推入炮位,3骑骑乘曼提柯尔的骑士飞上天空,接连发出魔法照明弹照亮海面,水手们瞪大眼睛搜索每一寸海面。
香农号船员们气势十足,但实际意义有限。在这种午夜时分的海上,想要成功定位水下目标是件非常困难的工作,如果有骑乘杀人鲸的水中骑士,倚仗海洋哺乳类的声呐技能,或许可以做到。可光靠漫无目的飞来飞去的曼提柯尔,和碰运气的魔法照明弹纯属撞大运了。
万幸,那头海怪没打算和香农号玩捉迷藏。
哗——!!
白色浪花飞溅到空中,隐约可见一道漆黑的身影在水下行进,锯齿状的背脊浮出水面,划开苍白光芒下的碧绿色海水,身后拖曳出一道雪白的尾迹。
叫香农号船员惊恐万分的是,那个灰色的脊背正笔直的朝着他们游来。
“海怪正从左舷后方接近,距离1000码,速度……速度34节!!”
桅杆顶端的瞭望手声嘶力竭的呐喊着,香农号舰长差点骇得心脏从嘴里跳出来。脚下这条巡航舰即便是顺风满帆的时候,最高航速也不过12节,海怪的速度居然是自己的近3倍!他来不及多做感慨,一把推开舵手,发疯似得向左侧猛打满舵,嘴里还不忘嚷嚷:
“左舷全部火炮都有,准备弹幕齐射!”
靠香农号自身的机动力,绝不可能从海怪的爪牙下脱身,况且抛弃民船不战而逃也有损王家海军的荣誉。与其背负污名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不如拼死一搏,抢占有力阵位,用大炮干掉海怪,最不济也可以把这个大块头吓走。
猛烈的急转弯让船身大幅度向左侧倾斜,船身重心逼近倾覆的临界点,所幸船舱内的所有物品早已固定才没有酿成惨剧,当香农号重新取回平衡时,横过来的船身与海怪的航迹保持垂直,黝黑锯齿距离船身已经不足600码,并且正在加速冲刺。此时22门大炮已经装填完毕,为了提高杀伤概率,有几门炮还装填了葡萄弹和切割帆索的星型弹。炮手们用刺针刺穿发射药包,插上引信,从一旁的装填手那里接过了火把。
“开火!!”
舰长迎面直视逼近的海怪,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霎时间,海面被强烈的闪光所照亮。(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四)
10门24磅炮,12门16磅炮随着舰长的怒吼一齐喷出火舌,开炮的后坐力生生让香农号横移了半公尺。尽管船员们早有准备,还是有人跌倒。同一时间,在海怪周围溅起大大小小的水柱,这之中除了各式炮弹之外,也有来自空中的冰箭攻击。
绵密的水柱鼓舞了水手们的士气,他们一扫刚才的惊惶失措,一个个振臂欢呼。不远处的切萨皮克号也受到这股热烈的气势感染,人们挥舞手臂呐喊着,为阿尔比昂人加油。一时间,嘹亮的助威声甚至盖过了火炮的轰鸣。
这振奋人心的一幕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人们便发现纵然被炮弹包夹,哪怕有几根水柱就在脊背的位置上腾起,可那实体不明的海怪依旧在前进,比规尺画出来的直线还要笔直地冲向香农号。
怪物——
每个人心中都浮现出这个渗透出强烈绝望感的词汇,就连在船底负责监听,无缘得见激烈战况的托尼也不理例外。比起他那些错愕的同袍们,他还多了一层疑惑:为什么,会听见金属的撞击声?
没人有能力为他解答,在瞭望手“距离100码,要撞上啦”的哀嚎声中,舰长“左满舵!紧急回避!”的号令被两条船上的惨叫掩盖,死亡的压力压得历经几十年海上奔波的男人动弹不得。
家中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年老的父母。海军部的授命,为功成名就所付出的努力——人生的一切化为快速掠过眼前的片段映像。还来不及意识到这是人死之前所谓的“走马灯”现象,航海长 “撞上啦!”的凄厉声音中,船舷水线下舱壁和龙骨被切断的沉闷冲击传遍全舰每一个角落,舰长和舵手一道被甩飞出去,船员们也摔得东倒西歪。
锯齿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香农号拦腰斜剖开,汹涌的海水从被撕裂的破口涌入。舰长吼叫出“弃船!”的命令,船员们哭喊着跳入冰冷漆黑的大洋中。还没等他们全跳进海里,一盏油灯跌落到弹药堆上。瞬间引燃了发射药。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头连同船舱里的大炮一起被炸得粉碎,一团耀眼的火球从舰艏升起。聚在那里准备跳海逃生的船员当时就被全部炸飞,几段肠子和胳膊大腿一直飞到切萨皮克号的甲板上。残存的船尾一点点抬起,直到垂直于海面。一边喷出水柱和水雾。一边卷起庞大的漩涡。带着香农号的全部船员滑向拉芒什海峡深邃的海底。
天上的曼提柯尔队几近绝望的在海面上一圈又一圈盘旋,徒劳的尝试搜寻打捞幸存者。切萨皮克号上的人们个个目瞪口呆,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全世界最强海军的新锐战舰。居然像玩具船一样被海怪一击粉碎。这比他们经历过的所有噩梦都更加恐怖。人们一声不吭,木然望着那道锯齿背脊,等待梦魇和死亡的降临。
他们都听说过关于海怪的传说,亲眼目睹其凶暴强大之后,更坚定了“无人能从其爪下逃脱的”的传说真实可信度,除了少数几人,大家都放弃了逃出生天的想法,一些人无声的哭泣着,一些人低声念诵临死前的祷告文,更多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两眼浑浊无神。
就在此时,锯齿脊背再次潜入水下,留下一船迷惑不解的偷渡者,默默消失在大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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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海中,一个外形诡异的物体正快速潜航。
那并非生物。尽管梭状的流畅外形会让人联想起贝壳类生物,喷水推进的方式也酷似鹦鹉螺和章鱼。尽管运用流体力学打造的身躯形似生物,其构成却是钢铁,头部安装了专门用于摧毁木壳船舰的锯齿形冲角,推动其前进的则是利用电磁力喷水推进的机关。
雀鳝号(garfish)实验潜艇乃是海中巨兽的真名,跟依靠螺旋桨推进,航行时噪音巨大的u字号前辈不同。作为防卫军海军摸索静音高速航行之道的先行探索者,雀鳝号首开搭载磁流体推进器(mhd)之先河,自船艏进水口吸入海水,经由电磁术式线圈使其流入管线,经由船尾喷水口向后方加速喷射,从而推动潜艇航行。
相比传统的螺旋桨推进,这套推进系统无须配备螺旋桨桨叶、齿轮传动机构和轴泵等部件,从根本上消除了因机械机构振动、噪音、效能转换低下、挤占空间和重量等问题,使潜艇能在极为安静的情况下高速航行,理论最高航速可达到惊人的150节,可谓划时代的产物。
艇员们对这些进步在潜艇技术史上的里程碑意义早已耳熟能详,可比起技术进步,他们对工作环境的改善更能产生深切体会。早期u艇的工作环境可谓惨无人道,舱内空气浑浊,满是油污,食物都带有一股浓重的机油味,且空间极为狭小,艇内空间几乎不够转身。艇员的住舱极为拥挤,连艇长都无法拥有自己的专属舱室。在闷热高压的船舱里,他们经常不得不赤身**与同样裸奔的艇员保持接触,将自己脆弱的部位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身后的哥们面前,由于没有浴室,连捡肥皂都省了……
由于没了那些争夺生存空间的机械机构,雀鳝号得以将更多空间用于改善潜艇居住环境,艇内人均居住面积为2.8平方公尺,与大帝号的4.3平方公尺、德福林格级的3.2平方公尺比起来尚存在差距,但比起过去在鱼雷舱里打吊铺的日子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了,并且配备了其它潜艇艇员梦寐以求的休息室和淋浴室。艇长大人们更是得以享受到单人住舱,里面设有单人床、写字台、折叠式衣柜和洗漱台,是艇上最舒适的房间。
但如今艇长室内住的不是一船之长,甚至艇长席上坐的也不是艇长本人。黑发红眼,永远保持16岁容貌的男人呷了口海军加盐咖啡,不紧不慢的说到:
“艇长,到达蜥蜴角还要多少时间?”
“报告!以目前的海况和航速,最多半小时可以抵达目的地!”
“哎呀,我的艇长,不用那么紧张,虽然让我们的阿尔比昂朋友等太久不是好事,但航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放手去做吧。”
“是的,长官!”
克雷恩艇长再次挺起胸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最标准的步伐走到声呐长身旁紧盯荧幕,康沃尔的蜥蜴角航道外遍布暗礁,一不小心这条崭新的潜艇将再也浮不出水面。真要有个万一,那是把他毙了都不能抵偿万一的大罪与耻辱,在他死后将和他的遗产一起伴随他的子孙,为了确保航程安全,他必须亲自盯着。
放手任艇长自把自为,黑发男人朝主荧幕上黝黑深邃的海面扬起嘴角。
“此刻海狮终于跨过了大洋,即将登上陆地,阿尔比昂的朋友们,我们来了哦?”
放荡不羁的笑容下,犬牙从唇缝中露了出来。(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五)
直到太阳升起,切萨皮克号终于驶入普利茅斯湾,在圣尼古拉斯岛下锚。由于当地的浪较大,海面下又暗礁遍布。因此出入普利茅斯湾多为小型船,较大的军舰则采用z形航迹进入港湾。双体船在这种海域操纵起来会很难,索性并不进港,靠接舷的小船将乘客跟货物转运进港内。
以往这种时候,船主、乘客还有港口的人们都会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船员和乘客为终于平安抵达目的地,远离“龙骑兵运动”的阴影感到安心,普利茅斯的人们则为商业活动景气而高兴,最起码酒店、妓院、赌场是不愁财源广进了。
可如今切萨皮克号上的人们一言不发,来卸货的船员未能看见香农号归来,再看看船上失魂落魄的气氛,多少也明白他们在海上遭遇到了什么。这些靠海为生的居民之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在船上讨生活的男丁,没准哪条军舰上就有自己的亲戚。感染到那股压抑的空气,他们也沉默着进行转运作业。
不论如何,能平安抵达目的地总是一件好事。
“终于……终于踏上地面了啊啊啊!!”
葛洛莉亚站在码头上,摇摇晃晃的感觉还未退却,却已经高兴的快要哭出来。生长在内陆乡村,整天和小麦田、风车、灌溉渠打交道的少女骑士也曾经乘着齐柏林号从空中俯瞰汪洋,亲身体会乘船航海和晕船之后,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一旁的狄安娜也差不了多少。眼角泛着泪光,光顾着感动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罗兰和贝尔的表现要好得多,他们本就有过四处奔波的经历,当中不乏坐船出行,早就已经过了靠晕船药撑过整趟航行的阶段。跟北海那种落差达到10公尺的高海况相比,昨晚的航行称得上平稳顺畅,但他们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双脚踏上地面而好转起来。
昨晚的冲击余波依然残留在心里,震撼的画面残留在心中挥之不去,不过对贝尔来说,也就仅此而已。无法与之沟通、单方面蹂躏人类的海怪。可说是天灾一类的存在。与龙卷风、海啸、地震没有差别。与其拘泥于人智所不能改变之物,不如关注眼前所能触及的事物来得实际。
譬如说,普利茅斯的圣安德鲁教堂之类的。
外观并算不上多出众,整体上无论格调、装饰、布局都无甚特别之处。与伊密尔的大教堂相比。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在一大片低矮平房之中。高大的圣安德鲁教堂依然分外抢眼,除了本身的高度和体积之外,教堂屋顶的十字圣记和圣安德鲁x型十字下方。一个由字母e和十字组合而成的醒目标记引起了异端审问官的兴趣。
那是阿尔比昂国教会的标志,表面上与其它修道会一样服从教皇猊下的领导,但根据私下的传闻,这个所谓的国教会,其实是奉伊丽莎白女王为首长,且相信类似胡格诺的教义,是不折不扣的异端。
此次贝尔来到阿尔比昂,除了解决迫在眉睫的外交危机之外,也肩负着查访阿尔比昂国教会是否存在逾越的异端行为,向伊密尔做出报告,进而决定教廷未来的外交政策路线。
比起零散各地、不成气候的胡格诺,孤悬海外的阿尔比昂更叫教皇挂心。教皇固然不希望出现一个掌控大陆霸权的查理曼,但一个拥有充分海外资源,有充足实力干涉大陆局势,且信奉异端的阿尔比昂更叫他无法接受。乘着这次行动,让经验老到、处事公正的克里斯蒂娜.贝尔进行暗中调查,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仔细观察周围的贝尔身上收回视线,罗兰轻轻叹了口气。
罗兰对宗教斗争没有任何兴趣,古往今来的教会已经沾染了太多浮世的利益纠葛,为各种现实或非现实的理由都能血拼一场的宗教战争更叫他关心不起来。除非哪天李林决定用爆头专用花生米来治疗宗教人士,他会出来进行干涉,除此之外,他压根没打算过要卷入教会内部纷争。
叫他心烦的,还是昨晚的“海怪”。
尽管伪装处理做的很细致,但靠着机械知识和一点直觉,他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那是一条潜艇。而能够制造和运用这种先进的船只的,只有防卫军而已。
若果真如此,那可以推测昨晚的行为是一种海上破交战的预演。
破坏敌方交通线的作战,统称为破交战。海上破交战是这种作战方式在海上的形式,目的是断绝或阻挠敌方从海外补充作战物资和兵员,限制其海上兵力机动,削弱其作战能力。
过去防卫军提出的巡洋战争也是海上破交战的一种,作战形式为大型战舰与浮空战舰协同配合,在大洋上四处巡曳,伺机袭击敌方运输舰船和护航运输队,歼灭对方相对弱小的战斗坚挺,破坏敌方装卸港口,封锁敌方舰船通道。而如今看来,他们似乎找到了另一种威力更加强大的破交战形式——无限制潜艇战。
比起海面上的战舰,水下的潜艇可以快速隐蔽的接近目标发起攻击。在缺乏对付水下目标手段的当下,想要发现、击沉潜艇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海水本身就是绝佳的防护,无论炮弹还是魔法,都会被挡住。记得在军校时,教官讲解登陆战时曾特别为他们示范面对摊头火力,该如何应对防护,当时教官用一挺7.92㎜通用机枪射击玻璃水池内的水面,结果子弹并未贯穿水缸,而是砸扁、碎裂后迅速失能后沉入水底。从这个案例就可以看出,除非是某种专门针对潜艇的新式武器,现有手段几乎不起多少作用。
昨晚的攻击既是潜艇作战的预演,也是一种惩罚,任何敢背着v.e公司进行走私活动,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都会遭受无情的攻击。然后进行舆论操控,将这些攻击说成是海怪作祟,从而迫使商船结成船团行动,增加物流成本,降低潜在对手竞争力的同时,对物流去向和各国动态的监控得以加强。
以上都只是假设,没有得力证据可以证明,最起码罗兰无法解释那条潜艇为何只攻击香农号,却放过应该优先消灭的切萨皮克号,这根本违反潜艇战的原则。
正当他纠结这问题的时候,海啸一样的人群朝码头涌来。(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六)
热情一旦过了头,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罗兰一行正在深刻领会这句古朴俗语背后蕴含的深刻哲理,被普利茅斯的热情人群所包围,周围满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吆喝,一阵阵的眩晕在脑袋里翻腾起来。
“来点炸土豆条吧!又酥又脆!”
“说什么傻话,到了阿尔比昂,怎么能不吃炸鱼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土产名菜哦!”
“刚出炉的司康饼,您看。还热乎着呢!”
“试试我们店的仰望星空派!”
“我们店的姑娘服务很温柔哦!”
“我们澡堂子提供各种喜闻乐见的捡肥皂节目!”
这热情……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有过剩之嫌,虽说服务顾客是商户的基本,像这样的港口城市也有浓郁的商业氛围,但罗兰他们还是感觉消受不起。
且不说因为晕船,葛洛莉亚和狄安娜没有一点胃口,正感到有些饿的罗兰一闻到浓烈的鱼腥味和油腻味也打消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和李林那种闻一下都可能闹出人命的杀人料理比起来 ,这些东西可能不算什么,可商贩们端上来的盘子里、脸盆里的甜菜根泡豆腐、国王蛋糕、阿尔比昂流布列塔尼亚可丽饼、司康饼之流,光用看的就让罗兰产生撞墙的冲动。至于那盘明显有霓虹漫画家伊藤润二风格的仰望星空派……做菜难吃是一回事,把做菜上升到惊悚的高度之余。味道还难以下咽就是另一回事了。
后退一步,尝试着放弃大陆居民“为吃而活”的吃货心态,学习阿尔比昂人“为活而吃”的勇敢精神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就像李林说过的,有时候数量也是一种质量,吃多了天下闻名的阿尔比昂黑暗料理,对吃货们的肠胃也是不小的考验。至于小姐服务和捡肥皂……天可怜见,身为绝对异性恋、潜在妻管严体质的罗兰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绝不会去考虑那些事情的。
“天哪。”
葛洛莉亚捂住额头小声嘀咕到:
“阿尔比昂人每天都吃这种翔一样的玩意儿吗?”
虽然葛洛莉亚也不是啥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遇见罗兰之前都是靠粗茶淡饭度日,可就算是黑麦面包。从外观上也比这些猎奇的食物顺眼一些。
喧闹的码头瞬间安静下来。商贩们死死盯着罗兰一行,聚焦过来的目光可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阿尔比昂人有许多不成文的禁忌,譬如“不准说女王坏话”、“聊天要从天气开始”等等,其中有一条不足为外人道的就是“说食物难吃”。对方要是查理曼人的话。就更犯忌。
两国之间交恶的历史长达数百年之久。基于漫长的历史因素,阿尔比昂人在很多方面可以对查理曼秀优越,比如阿金库尔战役、布列塔尼亚的归属等等。唯独在吃的方面完全抬不起头。被查理曼人鄙视了几百年,背负查理曼人“除了煮阿鲁巴地瓜,就是炸鱼,不然就是煮阿鲁巴地瓜配炸鱼”的恶劣评价,当了几百年黑暗料理大本营后,“饮食”成了阿尔比昂人心中绝对不能踩的地雷。
“这……这是对我们阿尔比昂人最大的侮辱。”
几个商贩摆出“我很不爽”的表情,葛洛莉亚的发言不光踩了他们的尾巴,还用力在上面碾来碾去。不论是不是顾客,这种行为都已经很过分了。
“如果你们拿不出什么解释、赔偿,或者端出能让我们满意的美食,就请你们自己划小船回查理曼去!”
“咦咦咦咦咦咦——?!”
刚踏上异国的土地,少年少女们还来不及更多感慨旅程和规划未来,悲鸣响彻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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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灰色马车在道路上疾驰,扬起的烟尘大老远就能看到,行人们纷纷遮住口鼻向道路两边退避,一阵车轮马蹄的呼啸裹挟着烟尘驶过,朝那辆没有公德心的马车咒骂了两句,大家又开始赶路。
这条连接康沃尔和伦迪纽姆的道路上,超速行驶的马车并不鲜见,从港口运来的各种货物只有抢先一步送到首都的市场,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占据一些优势。尽管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交通事故,可在真金白银的利润面前,人们总是会选择性遗忘那些血淋淋的教训。
刚才过去的灰色马车多半也是一个德行,为了一点小钱,像发情的公牛一样狂奔,迟早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
行人们这样嘟囔着,转眼将小小的不快抛诸脑后,继续自己的行程。
灰色马车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由4匹马牵引,外观形似标准旅行用规格,其实是采用特殊合金与强化玻璃打造,内藏各种机关和武器的特殊改造型号,论性能比各**队现役战斗输送马车都要来的好。况且还配备了战斗力相当彪悍的护卫,纵然发生万一,马车内的乘客也可全身而退。
不过对端坐车厢里的乘客来说,这些安保措施有点多余。
“海岸线的封锁还真是严密呐,要不是早有准备,还真有点麻烦呢。”
配合小道上行驶产生的颠簸摇晃茶杯,不让一滴大吉岭撒出杯口,李林一脸怡然自得。
阿尔比昂的封锁体制相当完善,即便是暗礁遍布的蜥蜴角附近也配置了灯塔、瞭望哨和定期巡逻的飞兽,如果不是先搭乘潜艇抵达近海,然后潜泳从礁石区登陆,想要登上这个岛国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其实只要李林有那个意思,随时随地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登陆,甚至大摇大摆的带着一群浮空战舰突破阿尔比昂防空力量,冲进伦迪纽姆上空发射巡航式制导火箭弹,将阿尔比昂的首都化为一片火海也并非不可能。之所以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主要还是打算多历练一下自己的海军。眼下v.e公司和阿尔比昂还是盟友关系,但谁都不能保证这种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双方的矛盾总有一天会超出共同利益。为了在战争爆发时能占据优势,必要的水文勘测,航海、潜伏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顺带还能给“海怪传说”增加一点新鲜度,进而加强对查理曼航海通商的控制。
最后,这个小小的安排还有一点添头。
“那么,现在对目标的搜索进行的如何了?”
晃荡着茶杯,李林漫不经心地问到。(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七)
“依照部署,普利茅斯、托贝、廷茅斯、波特兰、朴茨茅斯以及泰晤士河口都布置了外围人员。重点部署则是格拉斯哥等北方港口,进驻那些地区的行动小组正在持续观察有无可疑人物出入。”
史塔西驻阿尔比昂支部行动组长海因里希.奥斯塔上校沉声报告,一旁负责收发电报的下士递给他一张纸条,快速阅览过后,又交给了李林。
“格奥尔斯基亲卫队少尉和‘人狼部队’刚才已经抵达伦迪纽姆的据点,相关物资会在明天下午运抵。”
奥斯塔冷静的诵读完,早已学会控制感情的情报员尽量不让想法从脸上流露出来,但微微扬起的眉角还是曝露出了内心的纠葛。
一直以来,反间谍都是史塔西的传统业务,亲卫队偶尔也会掺上一脚,协同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由于这两个部门向来处事低调,几乎不存在争功的问题,所以两个部门之间关系一向不错。对此次和亲卫队合作,史塔西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在异国土地上行动,需要的是足够精锐的小分队,这方面亲卫队比史塔西的武装间谍们更符合要求。
对这一部分,奥斯塔也没意见,但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为何早早将亲卫队部署到伦迪纽姆?
隐秘行动成功的前提是详实确凿的情报,特别是在异国土地上行动,没有情报支持别说行动,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草率的部署特殊部队。就算侥幸不被派遣对象国发现,万一突然发现新的情况,需要重新部署,来回调动部队会造成士气和体力的严重损耗,大幅降低达成任务的几率。
在这一点上,不论队伍强弱,全都是一样的。
执政官对此应该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依然坚持这种布置的理由……
果然,目标在伦迪纽姆么?
“奥斯塔上校。如果换成你被沃尔辛厄姆卿追捕。你会选择怎样的脱离路线?”
将纸条化为灰烬,李林漫不经心地问到。
奥斯塔的思考停顿了一下,迅速沿着假设的轨迹运转起来。
沃尔辛厄姆绝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奥斯塔曾亲眼见识过试图潜入阿尔比昂宫廷和军事要地的他国间谍是怎样一个个被揪出来。然后在断头台上结束人生的。汲取了别人血淋淋的教训。史塔西从一开始的重点就是物色对伊丽莎白女王不满的阿尔比昂人。加以吸收发展为下线。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据下线们的能力和表现,将下线们划分出优劣等级。用金钱为表现优异者进入各种重要部门铺平道路。
靠着这种耗时耗力的笨办法,史塔西总算是成功避开了国务秘书的监察大网,在阿尔比昂缓慢而小心的展开情报工作。那个神秘间谍能从如此厉害的沃尔辛厄姆眼皮底下盗走首饰,且至今未被捕获,堪称为一件丰功伟业。由于在危险刺激的追逐游戏中将天下文明的沃尔辛厄姆耍得团团转,就算再怎么不喜形于色,此时此刻多少也会变得既兴奋又紧张。因此多半在喘过一口气之后,会选择潜伏下来,暗中观察对手的行动,等待对手因为越来越焦躁露出破绽,抓住机会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换成任何一个稍具情报工作常识的人都会这么干。
“一般情况,这种做法确实可行。可你别忘了,对手是老奸巨猾的沃尔辛厄姆呐。他对间谍的伎俩、想法一清二楚。就算被一只老鼠愚弄了一下,国务秘书长官也绝不至于就此失去冷静。他反倒会抓住对手微妙的心理状态,故意装出一副气昏了头的样子,在适当时机制造出一个‘破绽’,然后像待在陷阱中心的蜘蛛一样,静侯猎物自投罗网。”
李林的推论让奥斯塔不禁打了个寒战,望着眼前快活的笑容,他很快就理解了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不,这已经不是可能,而是沃尔辛厄姆正在着手进行的事情。最近严密的出入境检查、海上和陆地的警戒体制、微妙的紧张气氛——全都是为此精心安排的演出,为的就是要让间谍按照剧本自己一步步走入陷阱。
这份深沉心机着实可怕,但在执政官面前,还是不够看。
尚未来得及擦掉心中那滴冷汗,奥斯塔又听见李林说到:
“现在,我已经为老朋友们创造了充足的机会,不知道狐狸和猎人哪一边会先咬饵呢?”
过了几秒钟,奥斯塔才反应过来李林所说的机会,指的是香农号的悲剧,然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香农号遇袭沉没跟之前那些海怪作祟的事件完全不同,首先,香农号是一艘全副武装的战舰,其次,她的沉没地点是在距离阿尔比昂本土极近的拉芒什海峡中线附近,对一贯深信自家海上力量的优势,对拉芒什海峡是自家后院、绝对的海上屏障一事毫不怀疑的阿尔比昂人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冲击。
区区一头海怪便可以肆意在近海出没,弄沉包括军舰在内的任何目标后,悠然自得的离开。换成数量是海怪数百倍之多的查理曼海军侵入拉芒什海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事实上两者并不存在可比性,但被点燃了危机感的民众不会去思考那么多,他们想知道的事只有一件——阿尔比昂王家海军能否守住波涛汹涌的的大海?能否保护祖国、女王还有人民?大家能否继续相信连一头海怪都无法击退消灭的王家海军?
为证明自己的能力,洗刷污名,挽回荣誉,王家海军必定会抽调舰艇组织机动部队来搜寻海怪。考虑到海军协议还没谈出的结果,势必需要留出一定数量的舰队保持对查理曼海军的威慑与监视,此外海外殖民地和来往本土与殖民地间的商船队也需要保护,所以海外舰队也不能贸然调动。剩下唯一可抽调的对象,只有负责封锁海峡、盘查过往船只的封锁舰队,从中抽调船只组成机动舰队,对海怪展开搜索打击行动。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对拿着首饰的神秘间谍,还有以逸待劳的沃尔辛厄姆卿来说,恐怕再难找到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八)
愚笨者傻等机会,普通人偶遇机会,聪明人抓住机会。
说是这么说,但这终究只是泛泛之谈,与某某人怎样只有、某国人怎样怎样、某种族怎样怎样等等言论一样空泛笼统。
依据他人片面的经验、概论、空想、造谣,对自己并未真正深入接触了解的对象贴上如何如何的标签——尽管其中不乏经由统计学得出的论证依据,但在李林看来,依然谈不上科学客观。
比起所谓的民族性、国民性这些飘渺不定的概念,利益的诉求、冲突来的更为真实,更具备用以充当谋略计划的重要参照物的价值。
海上贸易带来的丰厚贸易;
越来越动荡的国际形式;
不断增强军备、扩张野心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来的浓重的邻国;
前所未有新形势下,本国的战略定位、安全需求;
最后还有安抚民众稳定国内局势——
基于上述现实利益考量,而不是一句模糊暧昧的“海洋民族性”、“岛民心态”,李林下令撞沉香农号,之后又迅速散布惨剧的讯息,为所有人创造出一个可以抓住的契机。
由于关系到切身利益,人们会强烈要求王家海军采取行动,这种声音会得到广泛民意支持,最终形成对王家海军的压力。本身就有类似想法,且急于挽回颜面的王家海军正好以顺应民意之名将压力转给沃尔辛厄姆,迫使这位坐在陆地办公室里对海上行动指手画脚的国务秘书下放权力。苦于该如何营造机会与合理的氛围来引蛇出洞的沃尔辛厄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理由。婉言拒绝几次之后,他也必须顺应民意来改变部署,合情合理地抽走部分负责盘查、临检的舰船,创造出一个诱人的逃亡良机。
当然,尽管计划看上去很完美,但实际执行起来会是怎样,在最后一刻到来前,谁都无法打包票保证。不过对国务秘书长官这样的资深政客来说,纵然抓捕失败,他自己和海军不用为此承担责任。毕竟是“民意”要求他们这么干的。他们只承担“领导责任”。主要责任则由拣选出来的倒霉蛋和广大不明真相的群众来承担。
政客总是这样,当他们需要的时候,民意是神的意志;当他们不需要,民意什么也不是;最后。当民意与政客的意志冲突时。政客们要做的只是利用舆论将民意引导向与他们的意志相符地方向……
不论何时何地。即便换了世界,依然如此。
不管怎么说,眼下阿尔比昂人对这个局面很满意。大家的诉求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满足,大家兴高采烈的继续日常生活。至于海怪为何选择这个节骨眼上发动攻击,谁也不会去深入探究调查。除非有确凿的铁证证明这一切是人为发动的攻击,是某人一手撰写导演的剧本,否则人类们只会认为要么是海怪一时兴起,要么是神所安排的捉摸不定的命运蓝图一角。
——只要不知道、不发觉真相,人们可以很好的融入名为“幸福”的舞台,忠实扮演自己的角色。
这时候的部分将是计划的关键,也是最累人的部分。一边要紧盯沃尔辛厄姆的动向,一边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黎塞留的间谍,比任何一方都更早一步找到那件首饰。这些任务没一个轻松的,只要其中一项的进度脱离时间表,整个计划就会脱节,招致重大挫折。严重的话,甚至会让潜伏在阿尔比昂的间谍网被连根拔起,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风险虽大,却也有相应的价值。如果一切顺利,事态将会重新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公司将再度在暗中主导裁军谈判的进程,对协议内容也能做出干涉。此外附带的添头也相当可观,两相叠加,值得为之冒一下风险。就算事情不顺,只要没有人员活着被送进纽盖特监狱,享受一番沃尔辛厄姆最新开发的拷问手段,些许损失也算在可接受范围以内。
李林尽量不想让事态朝那种最糟糕的结局发展,他手中还掌握着好几张可打的牌,运用得当的话,足以确保他在这场追逐战中保持优势。
接下来,需要的是将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阁下。”
奥斯塔略显僵硬的声音传来,眺望朴实无趣的乡间风景的视线收了回来,一直板着脸的史塔西特工微微抽搐的脸孔映入眼帘。
“刚到了三个消息。”
不把喜怒外露的奥斯塔尽量让脸孔看上去没有任何起伏,但那种吃了酸东西想去漱口的冲动正变得越来越强烈,如果是在伦迪纽姆的支部办公室里遇上这事,他早就冲进洗手间。可现在是面见执政官这样严肃的场合,任何不合乎基本礼仪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他只能忍着,慢慢体验脸部肌肉变僵、痉挛的过程。
“那位陛下向我们订购了一批‘玩具’,这是清单。”
双手呈上密密麻麻的单子,李林淡定的看着上面罗列出的名目:三角木马、大号注射器、皮革手套、勒口箝、皮制九尾猫、大号低温蜡烛、表面带颗粒状凸起的肛温表、双头蛇、滚满蕾丝边的薄型黑色长袜、相当暴露的黑色皮革吊带装……
以一位淑女来说,这份清单展现出来的兴趣实在有点糟糕,不过既然这是位号称“嫁给国家,终生不嫁”的“处女王”,用玩具慰籍一下夜晚的寂寞,或者用道具来给床榻幽会以更多刺激,似乎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反正谁也没指望她真的当一辈子处女。只是就李林所知,白厅那位的口味比较不一般,普通的自我发泄和被情人压倒貌似不对她的胃口,她更倾向将弱气的美少年压在身下,用双头蛇进行“双向对接”,聆听少年哭泣的同时,掩着嘴“哦呵呵呵呵”的大笑……
不得不再重复一次,这真是糟糕。
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喜欢这个调调,李林是打算把她也纳入“罗兰水晶宫扩大作战”的名单上的,一来罗兰的长相很符合女王的审美情趣,二来用婚姻来获得土地可是相当经济实惠的手段。可一想到罗兰被穿紧身皮衣的女人骑在身下,用黑色丝袜或者高跟鞋踩踏要害,万一因为玩过头导致不孕不育的风险……最终还是放弃了那诱人的想法。
调教什么的,终究只能由专业人士来才行。
将清单交给书记员,李林问到:
“还有两个消息呢?”
“就在一小时前,罗兰少爷一行抵达普利茅斯。再有……”
奥斯塔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道:
“吕德斯来电,密涅瓦王女失踪了。”
李林歪了歪嘴角,什么也没说。(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二十九)
“实在是万分抱歉,因为我们的原因,居然让诸位遭遇这种事情。”
一身便装的兰斯萝黛深深垂下头致歉,身后的治安骑士保持警戒队形,街道上的窗户都已经关到只剩一条缝,上千双窥视的目光让罗兰差点以为自己在裸奔。
当罗兰他们以为自己就要被扔上小船重新回到拉罗舍尔之际,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义愤填膺的商贩们转头一看到大队治安骑士朝他们冲过来,立即做鸟兽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骑士们以背对的姿态将他们团团围住,让兰斯萝黛进入圈子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说实话,这件事情上兰斯萝黛的迟到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可看着这位极度遵守骑士道的骑士沮丧的模样,恐怕真是路遇重大突发事件,否则也不至于堂堂圆桌骑士迟到给人赔礼道歉,再说要不是兰斯萝黛及时带人解围,这边可能真会被生吞活剥的。
所以,这种时候,笑就可以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贵国的风俗,莽撞行事触犯了禁忌,给你们添麻烦了。”
罗兰也同样点头致歉。再怎么说这也是别国的领土,对风俗和生活习惯中应当注意到的事情应早向葛洛莉亚说明才对。既然事情是自己这边搞出来的,自然也没有指责兰斯萝黛的立场。更不可能像小孩一样,蛮不讲理的主张“你们早点赶来。也不至于如此。”,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分清事情的主次,以成熟的态度来应对——这是成年人应有的处事态度,罗兰在这方面一直做的不错,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都来的好。
看见兰斯萝黛还要谢罪,他抢先说到:
“能不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因为晕船,我的同伴已经没办法乘车或骑马了。”
“原来如此,请随我来吧。”
兰斯萝黛会意的点点头,在这里消磨宝贵的时间确实不合适,穿便装的圆桌骑士朝市政厅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把行李交给治安骑士。一行人漫步于普利茅斯的街头上。
罗兰他们的行程事先通过教会向阿尔比昂方面做过通报。基于某种特殊原因,此次必须借助狄安娜之力搜寻丢失的首饰,再有不愿把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考量,最终阿尔比昂同意罗兰等人入境。
(说不定。其实是抱着利用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把偷首饰的间谍熏出来的想法吧。)
对阿尔比昂的小算盘。罗兰早已有所察觉,对此到也不觉得生气。既然下定决心阻止事态恶化,对被人利用这一点自然早已有所觉悟。与其没完没了的纠结这部分,不如优先思考该怎么找到首饰。
正当他将目前收集到的情报在脑中一一筛选,耳旁响起小声的嘀咕。
“兄弟.罗兰,不觉得街上太安静了吗?”
“我也注意到了,可能是收到了海怪的影响,所以有些不景气吧。”
罗兰压低声音,一旁的贝尔点点头。
港口城市的繁荣得益于海运贸易的壮大兴旺,一旦没了从海外运来的物资商品,货物积压在码头仓库发不出去,金钱和物资流动趋于停滞,自然会影响到城市。此外,这种挺直不光带来直接经济损失,发货的迟缓引发的各类违约行为进一步恶化投资环境。比起真金白银的赔偿金,这种无形资产的损失更为致命,其建立过程缓慢艰辛,毁掉却非常轻松,要保住或重建起来信誉,就不得不付出10倍甚至100倍的代价。
正因为缺少客人,普利茅斯的人们对每一个靠岸的潜在客户都充满了热情,尽自己所能的保住商业环境。另一方面,由于不景气,加上治安骑士团那副贵族出巡般的派头,此刻不光是罗兰他们行走的街道,相邻的几条街都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纵然“海怪”是不可抗力,但环境恶化是不争的事实,眼下已经是这幅惨状,再持续连三个月,可就真要命了。
“不光是海怪作祟。”
走在前面的兰斯萝黛小声说着,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分辨不出语调跟之前有何差异,但罗兰感觉得到,兰斯萝黛的心情突然变糟了。
“前不久,这里的奴隶发动了暴乱,贩奴市场里的白象族、黑矮人奴隶跑了出来,到处打砸烧抢。最后出动军队才弹压下去,刚才也是路上发现逃亡奴隶抢劫,才耽搁了的。”
理解到兰斯萝黛是在对什么表达不满后,罗兰他们也陷入了沉默。
繁荣的奴隶贸易市场——这是普利茅斯的另一张名片,也是整个阿尔比昂的黑暗名产之一。
阿尔比昂的传统习惯法主张自由。
——未经证明有罪之人即为无辜;
——他的家就是他的城堡;
——母神所赋予的个人自由和权力神圣不容侵犯;
上述论调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阿尔比昂人不认可奴隶制。
数百年前,阿尔比昂高等法院曾将前来谈判的罗斯联合公国使团成员送上被告席,理由是这位毛茸茸的使节虐待他的猫族奴隶,而在阿尔比昂,这是犯罪行为。此后数百年里,阿尔比昂人不无骄傲的宣称:“阿尔比昂的空气太纯净,不适合奴隶(制度)呼吸。”
可在近代,随着v.e公司掀起波澜壮阔的产业革命,死对头查理曼的国力不断增强的现实摆到眼前时,阿尔比昂人赫然发现,自己的产品不论性能、质量完全无法与查理曼商品竞争。随着流水线作业和封闭工厂的普及,自己就算跳楼吐血大甩卖,也不可能和那些物美价廉的商品竞争。即将被逼到走投无路之际,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他们,费尽心机的山寨手摇轧面机终于成功了。
长久以来,棉农们一天只能用手摘去1磅棉花的棉籽,而手摇式轧面机一天可处理50磅棉花,尽管跟v.e公司用蒸汽驱动的新式轧面机1天处理1000磅差距甚远,但好歹是有进步。
与此同时,随着海外殖民地的扩张,阿尔比昂有大片气候宜人的沃土可以用来种植山地短绒棉。棉花种植园和棉纺织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兴起,棉花成了阿尔比昂最重要的外贸获利渠道。
话虽如此,但想靠数量和v.e公司先进的机器竞争还是非常困难的,最大的差距莫过于人力成本,同样雇佣一个工人,凭借技术优势,v.e公司的雇工抵得上上百甚至上千的阿尔比昂工人,光这一项优势就够阿尔比昂追赶的了。
务实的阿尔比昂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道——采用奴隶制,从海外掳掠廉价劳动力,把这些双腿站立的牲口全都送进棉花种植园和纺织工厂里去。(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
阿尔比昂人一直是个实用主义氛围浓厚的民族,尽管之前一直标榜“个人权力”,但只要有需要,他们也能很快转变宣传口径。
一夜之间,反对奴隶制的声音全数不见,各种为奴隶制辩护的理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著名的蓄奴主义者卡尔霍恩爵士提出,世人不应把奴隶制视为“必要的邪恶”来辩护,而应理解为“善良——积极的善良”。这位奴隶制辩护士鼓吹奴隶制事实上对白象族兽人、黑矮人有好处,因为“这些种群天生属于劣等种族,需要人类的管理和照顾”;奴隶制下的非人类要比查理曼工厂、矿山里的人类工人吃得好、穿得好,工作环境也来得更安全,奴隶制是各种族和平共处的唯一途径;奴隶制给国家带来财富,是国力富强的关键……
这位还算是圈子里比较要脸的,最高尚的几位公开宣称:蓄奴制是阿尔比昂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一种制度,查理曼人正受到拜金主义影响,舍弃宝贵的“传统价值”,代之以贪婪、放荡和颓废。相比集中营式的工厂,还有疾病蔓延、拥挤不堪、街头满是企业打手的查理曼城市,阿尔比昂反倒是一个有秩序的稳定社会,节奏缓慢,充满浓浓的人情味。阿尔比昂蓄奴制并且通过强制劳动将社会变得伟大,避免了折磨查理曼人的财团垄断和贫富差距带来的社会矛盾,保障了劳动者的福利——奴隶主至少懂得对自己的财产(奴隶)负责任。而工厂老板却不对工人承担任何义务;奴隶虽然吃得不可能和其主人一样好,但至少“不像查理曼人,他们很穷,连茶叶蛋都吃不起,吃黑面包这种高级食品会被围观,买个内裤都要摆下宴席庆祝”。而且在此基础上,贵族得以继续享受丰富优雅的文化生活……总而言之,蓄奴制是人类文明所能企及的最接近完美的社会体制,其理想的社会秩序为社会各阶层的繁荣和稳定提供了保障。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阿尔比昂绅士们还列举了大量文字和数字证据。在他们提供的资料中。大多数奴隶的生活事实上胜过查理曼许多工厂里的工人。而且肯定好过罗斯联合公国境内的奴隶——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毛熊们千年如一的残暴、甚至是变态的虐待下,很多奴隶被活活累死、打死。相比之下,棉花种植园里的工作要轻松的多;和v.e公司压榨工人的经营方式,奴隶主对待奴隶的方式也更为人性化。其中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奴隶主不许未成年奴隶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以使年轻奴隶更忠诚。成年之后更健康。大多数奴隶主亲自监督奴隶,并经常同他们一道劳动,从而与奴隶形成一种比较亲密的关系。类似与父亲和孩子,充满温情和关爱。
除了这些加了不少私货和以偏概全的东西外,还有未被指出的一点倒是可以赞赏一下的。那就是尽管指定了缜密程度堪比第三帝国的《纽伦堡种族法案》的《奴隶管理法》,规定奴隶不得拥有财产;奴隶不得接受教育;未经允许不得离开主人地界;天黑后不得外出;不得携带武器;见到阿尔比昂人要弯腰行礼;出门要携带血统证明书;即使为了自卫也不能袭击阿尔比昂人;奴隶主惩罚奴隶时使其丧命,不承担法律责任;奴隶抵抗或杀死阿尔比昂人,或者煽动暴乱,一律死刑……等等法律条款和规定,但阿尔比昂并未像纳粹德国那样将之贯彻下去。事实上关于奴隶的种种执法相当混乱,很多条款无人遵守。不少奴隶拥有自己的财产,学会了读书写字,还能其他奴隶聚会。甚至一小部分还和人类通婚。最后一条连亚尔夫海姆都远未能实现,由于众所周知的人口问题,对跨种族婚姻可能会遭遇被人类同化的恐怖一直在精灵们脑子里挥之不去,所以亚尔夫海姆对这类事情一直抓得很紧。
各种为蓄奴制辩解的理论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利益。通过种植、出口棉花,促进了阿尔比昂的经济发展,v.e公司也乐于收购廉价棉花,并且提供高产棉花籽和其它高产作物的种子——全都是耗子吃了都绝育的转基因作物。阿尔比昂的商人们通过船运、担保和市场上销售棉花获利,然后用利润从v.e公司那里换取机器设备、废钢铁、技术图纸,为王家陆军和海军生产武器装备。
当今世界,阿尔比昂的工业基础好于卡斯蒂利亚,但比起v.e公司的工业规模仍显的薄弱,甚至比查理曼都稍差一些。阿尔比昂制造的民用产品几乎是“垃圾”的代名词,因此出口“白色黄金”从外国财团获取技术和设备对对阿尔比昂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每年棉花出口占阿尔比昂全部出口产品的2/3左右,给国库带来近2亿几尼的的收入,一旦失去棉花贸易和棉花种植园,整个国家的财政和工业化进程都会遭遇重大挫折。那位远在查理曼参与海军裁军谈判的马尔伯勒公爵就曾说过:“在我看来,这个国家建设海军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维持银行信用,还有海外的棉花种植园。”他的同僚哈里斯勋爵则志得意满的说:“不发一枪,不拼一剑,我们就能把世界踩在脚下……如果我们未来三年停止出口棉花,世界会怎样?这个世界上没有哪股力量敢同棉花作对。棉花就是大王()!”
为蓄奴制和棉花贸易的成功而欢呼的阿尔比昂人绝想不到,自己秀下限的无耻行为除了带来丰厚的利益之外,还葬送了最后一丝机会——人类和精灵之间,用武力之外的方式来达成和平共处的机会。
在亚尔夫海姆浓重的复仇主义、国家社会主义、保守主义氛围中,一直有一股反潮流的声音。他们反对无节制的扩充军备;反对执政官权力无限扩大化,最终变成名副其实的独裁者;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在他们看来,长期无节制的军备扩张会使得整个国民经济和社会生活从属于战争的需要,为了这种总动员体制,国家财政势必从社会发展、教育、医疗、社会福利向军备倾斜。长此以往,势必会增加税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和失业,最终国家沦为战争的奴隶并因此灭亡。
为了避免这种可怕的前景,亚尔夫海姆要做的不是一味增加新式武器的性能和数量,扩大军队的规模。而是保持适度的武力,在此基础上通过政治谈判和经济联系,与人类阵营实现和解。用较为温和的方式建立起一个开放包容、独立自主的精灵国家。
这种声音在民族主义盛行的亚尔夫海姆一直存在,但并不响亮。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认同者开始增加,他们逐渐成为足以与保守派、激进派周旋的派别。
这就是自由派,一群渴望用非暴力手段实现和解的自由主义精灵组成的团体。(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一)
保守派宣称自由派是读书读到脑袋缺氧的书呆子,激进派则认为自由派是失败主义的胆小鬼,严格说来,这两顶高帽并不符合实情。
以约瑟夫.魏德迈、威廉.魏特琳、弗朗茨.西格尔等学者为首的自由派并不是组织严密的政治结社,而是一群兼具浪漫主义、理想主义和博爱主义的和平主义者。他们只是不希望多年来努力建设的成果因为战火而毁于一旦,同时对准军事化的社会体制又心有不满,希望给包括人类在内的劳工争取更多利益,分散过于集中在执政官手中的权力,争取实现普遍民主和社会改革。
他们的想法诚然是好的,但显然过于超前了,且不论理念上的冲突,光是涉及自身利益的部分就足以让其它两派和军方将他们视为死敌。于是针锋相对的双方在评议会、大学校园、露天咖啡馆、俱乐部等各种场合展开广泛深入的辩论,当中偶尔也发生用拳头代替嘴巴辩论的事件,好在政府处理给力,自始至终没演变成流血冲突。
由于在辩论中,自由派广泛引用阿尔比昂的传统习惯法当中对个人权利的描述,并多次以阿尔比昂为例。当阿尔比昂人为蓄奴制所做的慷慨激昂的辩护传来时,自由派被人类秀下限、秀无耻的能力惊掉了下巴,保守派和激进派则是笑了又笑,一直笑到下巴脱臼。等他们重新把下巴接好,对自由派进行全面反攻倒算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林介入了。
身为执政官,李林还是能容忍别人提意见的,自由派虽然聒噪,但他们的建议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只不过有些想当然,身上理想主义色彩太过浓厚了一些。说错了几句话,还罪不至死,稍微说两句也就算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让自由派继续存在下去对平衡国内政治生态也有好处,至少不至于变成右翼分子大本营。那群怎么看怎么像纳粹残党的老爷爷们可是一直叨念:“要用毒气对人类进行最终解决”,激进派也整天把“种香菇”之类的话题挂在嘴边。真让他们做大了。那还得了。
在执政官的干预下,自由派总算没有被彻底干趴下,但也陷入了低迷状态。一时间,整个亚尔夫海姆再也不闻议和之声。
罗兰通过帕西法尔知道阿尔比昂蓄奴制还导致这么个意外结果时。他连掐死那些蓄奴主义者的心都有了。本来精灵对人类的敌视就已经相当厉害。好不容易出现一些想要进行和解的声音。生生就让阿尔比昂人自己给搞砸了。那些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奴隶”这个词在精灵一族的历史记忆里,代表着一段最黑暗的时期,与之相关的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在精灵面前提蓄奴制?拉仇恨也不带这么干的。
这种自打嘴巴的行为不但沉重打击了自由派。还将精灵们最后一点愿意尝试与人类平等共存的意愿给彻底摧毁——既然为了眼前的利益,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数百年传统和信念都可以弃如敝屣,断然采取双重标准甚至彻底推翻自己说过的话。那即便日后和人类签订了和平协议,其中的诚意和遵守的可信度又有多少?对此,罗兰都无法反驳。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家伙多半坐在办公室里大笑吧?说着‘愚蠢的人类’之类的风凉话。”
明知道养父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值一哂的态度,最多也就耸耸肩,该干嘛就干嘛。罗兰还是忍不住腹诽,接着又不禁哀叹。
为何人类总是如此短视?为了眼前的利益,可以甚至放弃原则和信仰?
这样的人类。
简直叫人看不下去。
心中发出悲哀之词,却也不会认为李林将要建立起来的社会就是好的。
用强硬的武力压制人类和兽人,将他们赶入羊圈——用没有对话也不会让步,上面只写着‘服从我’的高墙圈起来的羊圈。
世界尚有改进的余地。
无论精灵、人类、兽人、矮人,智慧种是需要相信这一点,才能在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生存下去的,没有人可以对此嘲笑。当然,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正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对世界抱有不同的期望,想要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因此摩擦不可避免,甚至演变成流血战争。但除了摩擦和争执,也有交流和共享的存在,在漫长的磨合中,大家一点点学会相互理解,消除误会……
这诚然是理想主义,最终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美好梦想。因为存在个体差异,保有独立意识,人类乃至智慧种最后即使实现了相互理解,也未必能接受彼此,纷争依然会继续存在。可是——
一定会变成那样吗?
因为充满了不确定,就连想象和描绘未来的努力也放弃吗?这样子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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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思考着沉重问题的时候,兰斯萝黛也没有让头脑空转。
对阿尔比昂采取蓄奴制的做法,她有着说不出的强烈厌恶。
身为布列塔尼亚公爵醉酒后强暴精灵女奴所诞下的私生子,要不是公爵绝嗣,恐怕等不到睁开眼睛就被淹死了,哪轮得到半精灵的她成为爵位继承人,并且荣列圆桌骑士。万一身份曝露,根据《奴隶管理法》,从1/2到1/128的非人类血统,一律算作非人类奴隶,她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连最基本的公民身份和权利也被剥夺,成为某个奴隶主的动产或不动产。没人能比她更理解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是什么滋味。
其他圆桌骑士也有反感蓄奴制的,不过他们是基于道义,在反对蓄奴制的同时,他们相信人类——尤其是阿尔比昂人具有优越性。非人类智慧种和他们相比,无论在身体和精神等各方面都存在差距,这些差异决定了非人类智慧种必须无条件服从人类的管理与支配。蓄奴制早晚都会废除,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种“平等但隔离”的全新社会体制。
兰斯萝黛固然讨厌蓄奴制,但也不会喜欢种族隔离社会。那意味着大街小巷都将充斥“仅限人类”、“非人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整个社会都会充满对非人类智慧种的合法歧视,进一步还会变成对其他种族的合法暴力袭击。
身为半精灵,她不想活在那样的社会里,哪怕披着高贵的伪装,眼下这个社会还有未来可能出现的种族主义社会的空气依然让她窒息。
——有些事情必须加快进度了。
轻轻咬住下嘴唇,少女的眼瞳里划过某种决然,(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二)
空气中还残留有焚烧尸体的焦臭,一阵风吹过插在地上的木桩焦炭,卷起黑灰的风摆弄着挂在树上的一整打尸体,啄食眼窝的乌鸦大叫着飞起来。
尸体尚未腐烂,身体上明显部位的烙印揭示死者是隶属某个种植园的奴隶,从那些新旧不一的鞭痕、猫爪痕、、棍伤来看,这些奴隶的主人应该是虐待成癖的家伙。
凝望马车外的风景,李林默默让红酒浸润嗓子。
类似的场景并不鲜见,每当教廷和信奉正教的君主们想要进行“纯净思想”的运动时,类似的手段就会被祭出来用于“净化”各类“异端”。反过来,当“异端”们得势的时候,也会干同样的勾当。现在只是延伸一下,让不知好歹的奴隶们享受一下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净化”方式——头戴尖顶头套的狂热分子们高举圣十字纹,将猎物绑在十字形火刑柱上,热情的围观群众高声诵唱经文,“异端”们通过净化的圣火尘归尘、土归土……
本来着些奴隶就是处于违背本人意愿的状态下被送到阿尔比昂的,既然如此,用这种结合传统民俗的方式,让他们随着季风回老家也是无需商量的,还顺带帮人家免了一笔火葬费。不得不说,阿尔比昂人真是热情周到。
做出像是褒奖的评价后,李林便结束了对蓄奴制和“人类文明”的观察,类似的事情总是在不断上演。不断出现、不会终止,投入过多精力和时间的话。只是无意义的浪费而已。
最近的局势变得越加扑朔迷离,沃尔辛厄姆的手下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但猎物迟迟没有露面,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老练的密探都不禁怀疑猎物是否还在伦迪纽姆,自己待在这里是否还有意义,焦虑和挫折感在密探们之间迅速蔓延。
从报告和部下们的表现中,沃尔辛厄姆能充分感受到那种动摇,但作为一位包括在干在内,很多方面都可与黎塞留媲美的能臣。他并未因此对自己的部署产生怀疑。从这场还看不到尽头的猫鼠游戏之中。国务秘书长官已能隐约看穿对手的实体了。
“能把我逼到这般地步的家伙只有一个,那个淫邪的女人米莱迪!”
窃听录音装置忠实记录下沃尔辛厄姆恨恨的声音,聆听断言的李林点了一下头,他在心目中的人选名单头一位同样是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间谍。
李林看过史塔西关于米莱迪的简历。得出的结论是“有意思的女人”。
间谍这一行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的。要是谁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像著名的洞洞拐系列电影主角一样耍酷把妹。每一集换车换妹子如换衣服,恐怕等不到fff团准备好道具召开烧烤大会,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就会先被自家上司浇筑水泥封起来。沉到上万公尺深的海沟里。
间谍们总是喜欢保持低调,除了普通的训练之外,外要掌握数门外语及方言,各种心理学知识,接头暗号,跟踪和反跟踪、绑架、投毒等专业技巧之外,学的最多的,还是怎么让自己在人堆里看起来不扎眼。一天到晚高调行动纯属作死。
米莱迪似乎对此颇有心得,至少在此次惊天窃案之中,她表现得相当不错。可在查理曼的时候,完全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米莱迪在查理曼的公开职业是——一等交际花。
交际花是干什么的,广大淫民群众应该很清楚,优雅的说法是上流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往不好听得说就是穿高级服装,不用站街的娼妓。
美貌和**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配合香水、媚药,外带一点欲擒故纵的小手段,男人们很快就脱掉理性的伪装,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匍匐在脚下,接下来从嘴巴不牢的男人那里讨取情报,引诱意志薄弱的男人变节,都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不光是男人,那些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太太小姐们,一遇上米莱迪也会犯晕。本来就不怎么管得住嘴,又喜欢八卦的贵妇人们统统成了话匣子,各种情报免费派送给了米莱迪。
光是这些,还只能说米莱迪算是一位优秀的女情报员,距离“传奇”这个荣誉头衔还差得很远。真正让她名至实归的,是她通过各类手段组建起一张庞大的情报网络,本国的密探、线人、外国变节者全部网罗其中。黑屋近4成的情报源自这个情报网,其能力可见一斑。
重臣的私密、重要文件、重大政策决定——只要米莱迪想要的,她几乎都能弄到。除了调动手下去做,也不乏自己亲力亲为的杰作,可说集玛塔.哈莉、玛格丽达.科涅库娃、川岛芳子等等知名女谍优点于一身的女间谍。只要这次首饰窃案再下一城,她的创奇又将更加耀眼。
“事情会那么简单吗?沃尔辛厄姆不必多说,教会也终于开始认真起来,连‘伊斯卡略’这种杀气腾腾的家伙都派了出来。拖得越久,脱逃难度也就越大,她迟迟未采取行动,是出于谨慎,继续保持观察?还是说,看着这么多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正躲在一旁暗爽呢?”
出色的人都非常自信,男权社会下屡屡挑战男人成功的女人通常有比常人多一倍的自信。米莱迪是否是这种自信心膨胀的人,聪明人最后是否反被聪明误,目前还尚不明了。
唯一确定的,是她正竭尽全力应对这场游戏,正如每一个游戏参与者一样。
一手策划事件的黎塞留;
负责执行的米莱迪;
沉着应对,同时被执念所侵蚀的沃尔辛厄姆;
焦急等待消息的圣女;
准备乱入的罗兰;
还有——处于观众席上,手里握着骰子的自己;
每个人都在激烈的渴求胜利女神的垂青,谁都深知,胜利女神会来到最贪婪地寻求自己的人身边,只要有片刻的怠慢,那位神祗就会擦身而过,前往其他人那里。
谁会笑到最后呢?
地平线的尽头浮现出城堡般宏伟的诺曼底式塔群建筑,这个国家最有名的监狱身披夕阳的血色余晖,和捍卫国运的渡鸦们遥遥在望,它们正用日常的阴沉面目睥睨伦迪纽姆的臣民和来自远方的访客。
“也罢……命运的骰子就由我来掷吧,下注完毕的诸君,同为疯狂赌徒的诸君,这次你们一定会玩到尽兴,千万别把目光移开呐。”
展露出好整以暇的姿态,四轮马车沿着大道向伦迪纽姆驶去。(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三)
卡斯帕尔正对着一杯咖啡运气。
不知是不是种族问题,他的舌头一直对咖啡、红茶之类的热饮基本没辙,平时不论寒暑,喝的都是凉白开。在人类社会潜伏的时候,为应对工作需要,才不得不偶尔喝热饮料。
眼下正在阿尔比昂的最核心地区,确实需要一些伪装,可既然在秘密据点里闭门不出,自然没必要委屈自己才是。
自律。
卡斯帕尔认为能自律的人才能功成名就,连自己都无法掌握的人,是不足以成事的。就算在自己的巢穴之中,也要保持警惕,不露丝毫马脚才行。
喝下一口咖啡,强忍着不把舌头伸出来,卡斯帕尔紧盯着不断摆弄恩尼格玛机的报务员们,一脸的严肃。
阿尔比昂可不是查理曼,现场可以调度的资源少,行动风险也大得多。想要在这种人员、器材不足的状态下,在沃尔辛厄姆眼皮底下抢先找到一头狡猾的母狐狸,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位大人对此也非常清楚,只是让史塔西保持低调行动,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打算先静观其变吗?就眼下交错复杂的情势,这是相当稳妥的抉择。在一群焦躁的狼周围行动,不是聪明人应有的举动。把握事态发展,于各方陷入激烈争夺不能自拔时,干净利落的出击,谋求实现利益最大化——这无疑是最理想的发展。
既然如此——
视线移向一侧的木门,多重隔音措施将地下室的声音完全封锁。下面正在进行什么事情,完全无法得知。
凉掉的咖啡灌进嘴里,视线从那扇门收了回来。
——绑架那些人,是要做什么呢?那些废物,能派什么用场?
搁下咖啡杯,疑问已经消失不见,眼睛里映出的,唯有小屋里忙个不停的器械和部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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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黑暗中出现一道光芒。
“首先,在下要感谢在到场的诸君。感谢诸君志愿为我公司提供协助。”
没有窗户。也看不见大门的幽暗房间里,一道灯光照亮了一个影子。
穿着v.e公司称之为商务装的黑色礼服,脚穿黑皮鞋,系着一根黑色领结。仅余领口露出衬衫的些许白色。全身都被漆黑所覆盖。脖子以上,脸孔的部分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拥有鲜明的轮廓和立体厚度,可谁也不会承认站在那里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就是一道影,冰冷、空虚、没有脸孔,发出嘲弄戏谑的声音,将异质理论强行翻译成人类语言论述的影子。
“这个国家真好呢,语言、风俗和大陆国家截然不同,连走路驾车都是靠左侧的。要是没有周全准备的话,彻底掌握每个细节的话,派遣情报员根本和送人头无异。实在是理想的反间谍地理环境呐,让我忍不住想要手下们尝试各种新式潜伏、潜入的训练成果,看看他们训练有没有偷懒。可惜我的部下本来就很少,肆意浪费可不行。”
影子摊开手,仿佛深受困扰,随即继续开口道
“培养一个合格的间谍,引诱这个国家的人变节,发展成‘鼹鼠’都需要时间和金钱的投入,这还不算他们潜伏期间的持续投入。耗费如此巨大的成本,总得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才合算吧?为找首饰大盗这点小事就曝露出来,不就太小题大做了吗?”
间谍的最终结局都不怎么好,能安享晚年的总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会被消耗掉。可既然眼下还派得上用场,就没道理白白浪费掉。
物尽其用,寻找首饰其实也有相当的重要性,可浪费手下又不划算。好在还有诸位志愿提供协助,不,这应该算是互利吧。通过协助我们的形式,不被社会接纳,不被任何人需要,与垃圾无异的流浪汉诸君,终于为社会,为世界的进步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配合着演讲,影子啪啪啪的鼓掌,然而无人回应,只有某种东西蠕动的“沙沙”声在房间里蔓延。
“诸君知道吗?有位名叫萧伯纳的著名作家曾主张‘每个人认识的人里都有十二分之一的人是毫无用处的人,他们的存在是社会的负担。我们应该要求他们,证明自己对社会的贡献——自己的存在价值,他所创造的远远超过他所消费的。如果他不能,就不能再让他活在这个社会上了。’这位大作家还要求科学家发明一种‘人道主义煤气’,以便让对社会毫无用处的人毫无痛苦的死去。真是的,明明是个杀鸡都有难度的左翼文人,思考方式居然和中二元首一模一样呢。当然了,和基于生物学理论展开大屠杀的纳粹不同,极左翼们是基于社会学理论的,但大家的想法一样极端,一样没有效率。”
蠕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当中夹杂着类似喘息和哀叹的杂音。
“人类是很宝贵的,是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系统不可缺失的环节。因此,正如敝公司的名字——通过合理的运用(verwenden)与调整(einstellen),即便是废物也能物尽其用。嘛,正如诸位这样。”
歌唱般的诉说着,一条“东西”甩到灯光下,影子的脚边。
那是一条勉强能称之为“胳膊”的东西,有着新生婴儿般粉红色的表皮,长度却远远超出人类的手臂,前段还长着12根朝向不同方向弯曲的手指,手肘部分和像是大肠的器官纠缠粘结在一起。有如异形触手般的胳膊在地上颤抖着,扭曲着,手背光滑的表皮裂出一道缝,很快扩大成一个洞,深红的圆洞中有着成排的白色牙齿。
“你……玩我们。”
话语断断续续且漏风,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无尽的懊悔和怨恨。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影子扬起右手,不知何时,一直空着的手指间夹着三块不同颜色的晶体。
“黑色的‘沸腾境界’破坏一切,白色的‘死之翼’可依据需要发挥不同的功用,而红色的‘创世纪(genesis)’——既是生物兵器,也可以应用在情报战上,因为一直没机会进行相关的精密作业,因此技艺多少有些生疏,故而给诸位造成了困扰,实在是万分抱歉。不过很快问题就会解决,不必担心。另外,拜‘创世纪’所赐,诸位即将摆脱废弃物的身份,为社会做贡献。在下觉得应该被感谢,而不是被抱怨才对呐。”
“恶……魔……”
发出最后的悲鸣,嘴巴沉入手臂,触手般的胳膊一阵痉挛,慢慢缩回黑暗之中去了。
“好了,再过十几个小时,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伦迪纽姆了……这第一张牌,应该赶得及。”
影子脸孔的位置裂出一道狭缝,伴随酷似微笑的动作,地下室里的肉团疯狂耸动起来。(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四)
小船靠上栈桥,早已等在那里的男人一眼认出了站在船头的兰斯萝黛,朝身旁的同伴点点头,像是码头装卸工的男人们迅速动了起来。
“日安,阁下。”
等到一行人上岸,像是领头的男人朝兰斯萝黛点点头,小声打着招呼,兰斯萝黛也回以点头致意。
“让你久等了,寇尼斯.沃尔多先生。”
沃尔辛厄姆的左右手沃尔多,一头褐发,容貌平凡的男人,随处可见的相貌丢到大街上一下就会被人群吞没,和他那需要低调行事的职业倒也相配。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打量着兰斯萝黛身后的访客们,最后定格在罗兰身上。
(是和史塔西那一群很相似的家伙啊。)
被不客气的目光所注视,罗兰没奈何的在心中苦笑起来。
间谍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尽管训练方式和技术水平不同,但最根本的部分没多大区别。比如尽量不出风头,做事没下限,搞反特工作的把每个人都看成敌对间谍预备队也是其中之一。
沃尔多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一行所谓何来,会摆出这种警戒的架势,可不光是担心罗兰他们能不能对找到事件解决产生正面作用,多半也在戒备他们是否会将阿尔比昂的政治、军事情报带回查理曼。
特别是一路过来的海军造船厂、军舰布防、泰晤士河河道——这些情报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哪怕已经特意嘱咐采取保密措施,比如经过重要区域时禁止罗兰等人上甲板。把他们全部安排在靠向查理曼一侧的船舱住宿,但仍旧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彻底做到情报隔绝。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自己,多少也在情理之内。
不过,说实在的,他这是无用功。
从特里斯坦那里获得情报并不是很详细,但罗兰凭经验和直觉感觉得到,史塔西对阿尔比昂的底细至少掌握了六到七成。
v.e公司和阿尔比昂之间的往来已经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史塔西可没有闲着,有大把金币开道,加上对物流情况的掌握。相关情报的把握自然不会差。再加上各种技术装备的投入。六到七成的掌握指数并不算特别夸张。
遗憾的是,沃尔多并不清楚这些,罗兰也不会告诉他——撇开他对精灵的复杂感情不谈,他也不想被沃尔辛厄姆卿招呼到他卧室隔壁的拷问室去“喝茶”。探讨关于最新的酷刑能带来多大的痛苦。人类可以在这种痛苦中坚持多久。
毋庸置疑。沃尔辛厄姆一定会那么干。优秀的人,又是国家重臣,还对国家抱有强烈的爱国心。这种人普遍非常冷酷,为了国家大义可以一脚把道德踢开——就像李林和黎塞留那样。
罗兰承认基于形势、立场和责任,有时候不能以普通人的价值观去约束政治家和间谍,但他始终对过于露骨的无节操无下限难以接受,特别是发觉其中还掺有偏见和歧视的时候。
“查理曼的青蛙……”
擦身而过的装卸工,也就是沃尔辛厄姆手下的密探低声咕哝。声音非常轻,说话者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话说溜了嘴。但罗兰听见了,同时还瞥见那个人的眼神与沃尔多极其相似。
这就是现实,几百年时间积累起来的敌对情绪不可能轻易消除,即便眼下不得不携手合作,那也只是一时。被过去所囚禁,被现实撕裂,在无法改变的潮流中随波逐流——这才是人类,以及人类所面对的现实。
眼前仿佛一瞬间飘过李林的笑脸,轻轻叹了口气,罗兰随着兰斯萝黛的招呼,向伦迪纽姆的街道迈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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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伦迪纽姆的街道上,心里深切的感受着产业革命后,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给吕德斯带来的变化。
出生以后,也去过包括伊密尔在内的许多其他国家的城市,但从未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踏足安排路线之外的区域,更别说是过去想要靠近一下都会让身边人摆出惊悚表情的平民街区。
身边的教师、重臣告诉她,下贱的庶民居住之地乃是肮脏和罪恶的温床,在v.e公司的市政工程摧毁那些粪坑之前,那里堆满了贫穷、犯罪、放荡、愚蠢以及瘟疫,纵然早已宣布市政工程带来的种种好处,这些暴民居然还要暴动,实在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牲口。
靠着坚强的意志、皮鞭、棍棒、魔杖、补偿金、回迁凭证的支持,市政工程终于彻底推行下去,一切正如李林所说——“民众既愚蠢又盲目,并且总以为自己无比正确,但在切实的利益和压倒性的暴力优势面前,他们又会变得很好打交道,毕竟除了接受,他们还能干什么?谁在乎他们?”
吕德斯改造工程顺利完成,人类诸国之中最璀璨的明珠,第一座不夜城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对奢靡的物质生活多有批评的教徒也不得不承认,吕德斯代表了文明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准,是一座能实现人们各种梦想的城市。
与之相对,伦迪纽姆更像是改造前的吕德斯。
驻足石板路面,面对圣保罗大教堂的正面,铁匠铺的有规律呃的金属撞击,跳蚤市场一样的沿街露天小店推销着各种海外殖民地运来的商品,从香料、木材到当宠物的猴子,应有尽有。由于没有玻璃橱窗这种高档配置,所有商品都是摆在露天叫卖,客人可以很随意的拿起来把玩欣赏,和摊主讨价还价。面对大量吕德斯都很少见到的稀奇玩意儿,少女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与活力充沛的商业活动相比,街道格局却显得很局促,大量三四层小楼并列在一起,投下的阴影使得街道白天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一声“倒水了!”的大喊中,垃圾、排泄物、脏水从天而降,道路上到处都是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小山,老鼠和蚊蝇飞虫在期间大摇大摆的出没。
这样的光景让少女背脊上竖起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对“脏乱差的小巷”缺乏实感,搭乘的偷渡船也不是什么高档环境,可至少船员每天有擦洗甲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会燃烧杉树皮熏蒸衣服和船舱。相比之下,伦迪纽姆的街道是不折不扣的大粪坑。
卫生环境恶劣意味着各类疫病的滋生,一旦爆发瘟疫,街道会被尸体塞满,这里的繁华也会消失不见。
可这终究不是她的国家,她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背负着自己的目的的匆匆过客。即便对此感到在意,她也不能对此说什么,更何况比起别国王族的责任义务,她还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面对。
咕噜噜……
周围最近的人与自己间隔一段距离,嘈杂的背景噪音也将不争气的腹鸣遮住,可少女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按住大半天没吃东西而发出抗议的腹部,又摸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密涅瓦忍不出长叹出一口气。(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五)
出门要带钱,否则寸步难行。
这对每个人来说,是再简单也没有的常识,基本上过了10岁,都会清楚的牢记这一点。
但人群之中,也不是没有未曾掌握这种基本生活常识的人。除去先天不足的残疾人士,坚守岗位几十年如一日的自宅警备员,完全没有受过缺钱和饥饿之苦的王族和贵族,也不乏缺失“出门随身带钱,而且要带足金额”这一概念之人。
非常不幸的是,密涅瓦殿下正是其中之一。
对从未亲手付钱与人进行物品交换的王女殿下来说,没钱连黑面包和干净的水都买不到这种,只是纯粹书本上的知识,加上出门匆忙,才会犯下随身携带的资金只够支付偷渡船费和一日的餐费这种错误。
口也渴了,胃袋也缩成一团,但食欲却不旺盛。街道上烤面包、炸鱼、炸土豆、煎香肠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油脂气味和街道上屎尿、汗臭、垃圾异味搅和在一起,直冲鼻腔。别说坦然用餐,就是站在街道上都令密涅瓦感到目眩,纵然鼓起尝试阿尔比昂黑暗料理的勇气,目睹这骇人的用餐环境,再看看满身油污的厨师、正在召开苍蝇舞会的餐具,随手丢在浊水里的食料、未曾清洗就用来盛水的器具——深刻体会到食品安全问题重要性的王女殿下连饮水的勇气都被彻底打消了。
早知道至少应该带几个午餐肉罐头——如此懊悔着的密涅瓦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环顾四周。不远处几个主妇和男性正飞快的别开脸,眼角余光还在偷偷投注她的身上。这让密涅瓦感到很是困惑,这些人之前应该没有去查理曼看过她的面孔,自己到目前为止在伦迪纽姆也不曾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或者是对这一带的人来说,自己的服装看起来很奇怪?明明在偷溜出杜伊勒里宫之前她还通过侍女和v.e公司的裁缝了解过最近的流行趋势,尽量选择不显眼的衣服。地上的水坑照出自己的全身,少女思考着问题是不是出在领子的纽扣上,平时穿惯了立领服装,是不是把一些气氛不和的穿法延续过来了?不过她也不想没规矩地拉开领子,叹了一口气。密涅瓦朝街道的反方向移动。既没有钱购买食物,又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就餐,索性离地远远的,至少会稍微好过点。
才迈开几步。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抚摸掠过一阵寒意的后颈。仿佛被某人窥伺。可环顾四周,密涅瓦并未发现刻意的人物,嘀咕着“多心了吧”。再度转身向人群深处远去。
她并没有发现,不只是密涅瓦,连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黑色西服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追着密涅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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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沃尔辛厄姆卿还在继续等待吗?”
罗兰直视沃尔多,单刀直入的问到。
这辆马车的隔音措施相当完善,仔细的用“静音结界”覆盖车厢外壁,码头上人太多,现在终于可以正式进入事务时间,自然也没必要虚伪的客套。
时间是很宝贵的,可以用来浪费在耍嘴皮子上的,连一分一秒都没有。
真不愧是那个李林内定的继承人,处理实务上的风格非常接近。
沃尔多点点头,平静的回答到:
“是的,国务秘书长官阁下认为,偷窃首饰的狐狸比我们更等不起。”
沃尔辛厄姆也关心裁军谈判的进展,但他毕竟不是一线谈判人员,不用赶着结案去吕德斯谈判。可米莱迪要赶在圣女殿下抵达吕德斯之前赶到,而且罗兰这边的动向很有可能通过黎塞留传递到米莱迪耳边。
哪一方更坐不住,一目了然。
“可米莱迪还未采取行动。”
罗兰交叉双手,一脸严肃。
“很难想象,对方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敢于安然呆在伦迪纽姆。”
米莱迪也是身经百战的女间谍,对沃尔辛厄姆的手段和恐怖都有深刻的了解,沃尔辛厄姆能想到的策略,实际执行中的问题,她也多半能猜想到,更何况在她背后还有同样精明又不择手段的黎塞留。既然敢在敌阵大本营里挑衅,肯定也拟定了相当的策略。
对此,曾经在米莱迪手上吃过亏的沃尔多持肯定意见。
“因此,才需要狄安娜阁下的协助。”
随着沃尔多的话语,视线一下聚焦到正努力从晕船中恢复的书记修女。
按照当事者的说法,那个项链中安置了某个感应用的术式,由于涉及**,当事人双方对具体术式的细节避而不谈,但可以确定,与姬艾尔血缘最接近的狄安娜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那个术式的存在。
换言之,那是一个安装了发信器的项链,而除了圣女殿下之外,这世上唯有继承相同血缘、精神感应念想最接近的狄安娜,是可以接受到特定波长信号的接收器。
正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国教会信奉者比例逐年增长的阿尔比昂才会低头向伊密尔请求支援,而牵涉到自身利益的伊密尔也痛快的答应提供援助。不过彼此心结并未完全去除,加上客观条件的种种限制,能让贝尔陪同狄安娜前往伦迪纽姆已经是最大极限。是故,狄安娜才会找上罗兰,请求提供帮助。
“有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绕开沃尔多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罗兰盯着狄安娜说到:
“当然,以姐姐.狄安娜的立场可以不回答,但既然我们接下来要齐心协力找到那件首饰,我希望……”
“只要你的问题不是太过分,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必定知无不言。”
“据我所知,米莱迪是个四边级别的魔法师……”
“那是过时的情报,从公爵府邸的术式破坏程度来看,如今是准五芒级别。”
“谢谢你的提醒,沃尔多先生。”
罗兰冷淡的回了一句,阿尔比昂的密探耸耸肩,闭上了嘴。看也不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罗兰继续问道:
“我想问的是,米莱迪有没有可能发现项链的发讯机能?然后靠自己的能力解除或部分解除项链里的术式?”
越是等级高的魔法师,对玛那的感应能力也越高,准五芒级别魔法师虽不能做到类似狄安娜这样的直径10公里广域感应,但藏在身边首饰里有设置机关一事,还是逃不出她的感官的。
以发现那个术式为前提,米莱迪很可能进行术式破解或者部分破解,如此一来,狄安娜的感应能力将会无用武之地。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书记修女抬起脸,露出斩钉截铁的建议表情说到:
“如果她的目的正如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那她就绝不会去尝试破坏术式,再者,我也不认为一介准五芒级别魔法师就可以解开那个术式。”
——真的很相信自己姐姐的实力啊。
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罗兰选择相信狄安娜的说辞。无论结果如何,如今也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他为安定心神,把饮水壶贴上嘴唇,矿泉水开始涌入嘴里之际,无意间投向车窗外的余光映出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风景。
“噗噗噗噗噗噗——!!!!!”
看见某位引来路人近九成回头率的少女在街上行走,罗兰含在嘴里的矿泉水一口气全喷在了对面的沃尔多脸上,同样正在喝水的狄安娜顺着罗兰的视线转过头,目睹了那几近惊世骇俗的一幕,僵持了2、3秒后,又是“噗——”的一声,沃尔多先生的侧脸再次惨遭攻击。
(这缺乏科学依据又不切实际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那家伙又来算计我?!)
内心发狂般的呐喊,少年不禁想要抱着脑袋仰望苍天确认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方的。(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六)
意识到被跟踪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来不及对此产生感想,空无一人的小巷出口出现一个身着黑色商务装,系红色领带,戴黑色眼镜的光头男人。刚想着转身离开,却发现背后的退路也站着两个做相同打扮的人。
四处是随意倾倒的垃圾和排泄物,猫狗的尸体引来大群苍蝇聚餐,密密麻麻的“嗡嗡”振翅声引发人类本能的生理反感,扑鼻的恶臭连眼膜都感到阵阵刺痛。
正常人绝不会想要在这种地方散步,更何况那三个人怎么看都可疑的装扮,再怎么不谙世事,密涅瓦也不会相信这会是偶然的邂逅。
是沃尔辛厄姆的人?还是黎塞留的手下?还是说……不会错,那种类似机械的氛围和招牌式打扮,早就告诉了别人他们是谁。密涅瓦一边观察对方的行动,一边思考着脱身的战术。
“请回去吧,公主。”
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一名穿黑色女式商务装,提着黑色小箱子、留有长长马尾的女性从堵住巷口光头男人背后闪了出来,容貌、身段、服饰找不到任何明显特征的女人说到:
“不光是国王陛下和首相,总裁对您轻率的出行也感到担心。”
“我不回去。”
密涅瓦断然回绝,心中对对方的无礼感到恼火的同时暗暗咂嘴,事先也曾估算到v.e公司在阿尔比昂布下眼线,可万没想到公司如此快就能搜索到自己。真是一如既往,高到让人痛恨的效率。
——彻底失算了。
咽下失败的挫折感,密涅瓦攥紧拳头。
“请您想想自己的立场,还有当前国际间微妙的态势,要是被阿尔比昂发现潜在敌国的公主进入自己的王都,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女人踏前一步,虽然面对密涅瓦,其视线和意识并未与之产生交集,眼中没有密涅瓦的存在,只是对着空气念台词罢了。
这样的人是无法沟通的——心里如此嘀咕。几个攻击术式已经差不多快准备好。就在此时,女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空乏的叹息在空气中消散,脑中刚泛起“怎么可能”的疑问,耳边拂过微温的气息。
“一边谈话一边准备偷袭。制造混乱。伺机逃走——这是合理的战术。但是在竹节虫面前,您的伪装毫无意义。”
在自然界,不乏善于突袭、伪装的虫。譬如“花螳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鳞翅目昆虫和竹节虫也是精于此道的伪装大师。在一些自然观察记录中,甚至有螳螂踩在竹节虫身上捕食螽斯的例子,足见其拟态伪装的成功。
而眼前这个冠以“竹节虫”之名的杀手也有类似的能力,其出身以来就有存在感稀薄,容易被人无视的体质。通过强化重组手术后,此特质得到进一步提升,一旦发动“气息杀”的能力,便可从感官和用于观测的术式中脱离,成为“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就算在人群面前走来走去,也不会被任何一人发现。
重新显出身形的竹节虫将一块冰冷的金属抵在密涅瓦的背上,那是她之前一直拎在手里的小箱子。现在完全展开,露出折叠微声冲锋枪的狰狞面目,只要扣下扳机,30发9mm口径手枪弹会在1秒钟内贯穿密涅瓦的身体。
“住手,怎么可以对公主这么无礼。”
流畅、清晰、还带有一丝嘲弄意味的声音响起,竹节虫迅速收拢枪械,恭敬的弯腰行礼。
脖子顺着竹节虫行礼的方向转动,一个男人的背影映上密涅瓦的瞳孔。那个男人身着和竹节虫等人款式相近的黑色西服,针脚做工却高级的多,加上竹节虫等人的态度,应该是公司内有相当地位的人。听声音,这个男的应该相当年轻,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大。
在v.e公司内有相当地位的年轻人——除了罗兰,就密涅瓦所知,这样的人一个也没有,可这个一身黑的男人显然不是罗兰。
缠绕在那个男人周围的空气冷飕飕的,和罗兰给人的温暖感官截然不同,与密涅瓦所知的任何一人都不一样。那个沉静的背影,甚至让人感到些许空虚和恐怖,但少女却依稀感受到一丝莫名的似曾相识。
“让公主殿下受惊了,实在是抱歉。不过,竹节虫说的是实话哦。”
似乎察觉到背后的视线,纹丝不动的背影如此说到:
“只要条约一天还未签订,查理曼和阿尔比昂的对峙状态就无法解除。双方为了能让条约变得对自己更有利,会抓紧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棋子,用上一切被人唾弃的手段。其中也包括‘绑架具有重要价值的王女,迫使对手就范’这个选项呐。”
政治的世界并不存在探讨伦理道德的余地,自小接受帝王学教育的密涅瓦对此早已了然于胸,不用别人重复,她也清楚此行的风险,但背影接下去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说不出话来。
“当然,殿下可以用‘为了阻止战争,不得不这么做’之类的说辞来进行反驳。那么,在此提问。假如阻止了首相大人的计划,却因为您被阿尔比昂人强留下来多住几日,因此导致查理曼在谈判中处于下风,最终签订不利的条约,甚至因此导致战争。到那时,面对因你一时冲动而陷入动荡的国家,还有上千上万的尸体,数倍于尸体之数的遗属。您还能说出‘我是为了和平’这种话吗?”
所有的反驳一下子哽在喉头,微微张开的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预料之外的重量压在心头,尽管过着与民间隔绝的生活,接受的是“王族即国家,与信仰一样,高于世间万物”的教育,但她终究还只是个花季少女。自从与罗兰相遇以来,一系列的经历让她目睹过他人的死亡,也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理解到生命的重量后,旧的思想框架已经开始松脱,如今的她已经很难在如过去那般轻言他人的生命价值。
支撑身体的膝盖有些松软,密涅瓦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失态。
“看起来,殿下似乎对此没有找到答案,也谈不上觉悟啊……也罢,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所谓好坏,不过是人世常理的一部分,年轻人有的是时间琢磨。”
洞悉少女自尊的声音,让密涅瓦的身体不经一颤,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扬起,手指夹着几页纸晃了晃。
“这里有几张前往查理曼的vip浮空船票,可以搭乘敝公司返回查理曼的任意班次浮空船,您可以根据需要使用。如果您不打算现在回查理曼的话,就先收起来,然后把这份报告书交给你的未婚夫吧。”
轻描淡写的让光头男转交了纸片,背影男子按着额头,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真是个乖孩子,可以的话还想再多和您聊聊,可惜——”
空着的右手摸向肋下,千分之一秒后,左手肘和侧腹的夹缝露出一根银色的管子。
“退场时间到了。”
近乎狞笑的声音如此宣告,镀银的仿瓦尔特p38自动手枪接连射击。头盖骨炸裂的沉闷声响中,5道混合脑容物的血柱从阿尔比昂密探们的头部喷洒出来。下一刻,红白色液体如下雨般洒落,在地面和墙壁上留下令人作呕的涂鸦。
还未等尸体躺倒在地面,背影男人、光头男还有竹节虫已经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动弹不得的密涅瓦在原地,直到看清向自己狂奔而来的少年面孔,她才如梦初醒般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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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密涅瓦的复述,罗兰对事情大致有了把握。
与密涅瓦接触的,多半是李林不会错。碰上那场“海怪”制造的海难时,他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李林可能在采取什么行动,而现在看来,根本是李林亲自上阵了。
事到如今,“那家伙真有胆量”这样的风凉话也说不出口,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失窃的首饰,让一切重新回到原本的轨道,否则……
将地震、海啸、火山爆发、陨石坠落、怪兽登陆等等骇人画面从脑中摒除,罗兰打量起李林留下的那张纸,葛洛莉亚忙不迭的凑了过去。
“让我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什么……房屋坍塌2栋、烧毁一栋,伤者34名,重伤13名,粉碎性骨折5人,烧伤6人,脊椎受损2人……这都谁写的?写的什么啊?真是阴暗。”
才看了开头部分,葛洛莉亚就忙不迭的逃开了,正如她所说,纸张上写满了不幸的内容,让人不得不认为写下这些东西的家伙是否存在某种心理障碍。
“对方可是指名让罗兰看哦,总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他的阴暗心里,才留下这张纸吧。”
法芙娜插了进来,尽管她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系,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张纸绝不会简单。
罗兰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远处的小巷传来一声轰鸣,顷刻间滚滚浓烟和火光窜上空中。过了两三秒钟后,惨叫和混乱的涟漪在伦迪纽姆的街道上极速扩散开来。
刹那间,罗兰明白了自己那在手里的,究竟是什么,攥紧纸片的右手微微颤抖。
那是事前写好的——爆炸事件的伤亡报告书。(未完待续。。)
12.会议,舞会(三十七)
恐怖袭击。
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对这个词早就熟悉到厌烦,每当出现这个词出现在新闻里时,总是和宗教极端势力、极端意识形态、民族独立运动、无法融入社会的失败者、劳资纠纷等等一系列挂着“极端分子”标签的人头像联系在一起。同时出现的还有各种爆炸、枪击、刀捅的血腥画面。
但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不区分军人、政要、平民的无差别恐怖袭击——连概念都不存在,更不要说正确冷静的去应对这种突发事件。
伦迪纽姆的一声爆炸,为大家送来了恐怖主义。
这个说法多少有些难听,但通过共享创世纪感染者的感官,欣赏着人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时,李林还是判定这句话最能体现出阿尔比昂人的表现和想法。
如果说之前的“七日战争”让世人第一次领略到了“总体战”的残酷和恐怖,伦迪纽姆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爆炸则让世人领略到总体战的延伸形式——超限战的威力。
总体战的特征就是不光以敌军为对象,也把敌方平民视为对象,用最残酷激烈的手段营造恐怖,迫使敌人屈服。超限战的规模虽远不及总体战那般宏大,但并无本质区别,最多在手段的复杂程度和规模上有些不同。
与综合运用金融战、法律战、舆论战、心理战、网络战,让披着民间组织(ngo)皮的特务和佣兵们煽动心怀不满又没脑子的年轻人搞政权更迭一样,各式各样的恐怖袭击也是超限战的重要组成部分。比起其它隐蔽的作战手段这种简单、粗暴。且成本低廉的作战方式比其他手段更能让对象产生深刻的感觉,只要几个炮灰、威力不等的炸弹甚至是刀子,在人群密集的地段制造几起流血事件,市民立即会陷入恐慌之中。即便他们未必会成为恐怖袭击的受害者,但看过媒体上血淋淋的爆炸现场照片,听过各类耸人听闻的传闻和谣言后,谁都不能忽视那个可能性。为了维持社会稳定,政府势必增加各类防恐防暴的开支,对谣言和传闻进行消毒,整个社会的资源运转、国家的战略精力都会遭受牵制。如果进攻方使用的是核生化(nbc)武器。受害范围及程度还会进一步呈指数提升。
就条件而言。这个世界比地球上搞恐怖活动要方便的多。由于没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国家的控制力也远未达到连每个社区、每条街道、每个厕所都纳入掌控的程度。只要有那个心思,让感染创世纪的人偶把不明包裹放到指定位置并非难事,通过设置炸弹的种类、威力、爆破方式。结合事件区域的人流数量、风速、湿度、房屋结构、老化程度等等各种环境参数。要预测出伤亡状况也是小事一桩。
这就好像做填空题一样。将名为“现实”的数值填入空格,不断积累,最终导出早已确定形态的答案——被称为“未来”的那个结果。
随意掂起瓷杯。吹散氤氲,李林优雅的抿了一口红茶。
阿尔比昂市面上的红茶无论种类、数量都比查理曼要来的多,其中不乏和同等重量黄金等价的极品。只是阿尔比昂人糟糕的味觉不光体现在食物上,有些时候还表现在糟蹋茶叶上,在茶文化真正发展起来之前,李林还得自己动手。
其实让罗兰或者尼德霍格来泡茶也挺不错的,只可惜尼德霍格远在查理曼,罗兰则应该拿着那份报告书头疼,琢磨这究竟是一道什么样的问题,眼下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其实那份报告书的用意非常简单:表达爆炸案并非出于任何政治或经济目的,只是纯粹的工作;其次,用来营造恐怖气氛。
恐怖袭击的目的并不在于杀了多少人,摧毁多少设施,而是将“恐怖”作为战略工具,从精神层面击垮击垮对手。但随着对象的承受能力不同,这种手段所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同。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小市民看见精神病人在大街上砍人都会吓得面无人色,战乱地带的难民遭遇轰炸却能在最短时间内进行正确的逃生。
像阿尔比昂这样刚开始近代化的国家,单凭一两起爆炸是掀不起多大浪的,就算派人四处散布谣言,也只是往沃尔辛厄姆的拷问室里塞人罢了。
但是,有明确描述,且一定会实现的“未来”就不一样了。
通常的预言——譬如那位有名的诺查丹玛斯的预言,不一定会实现,内容也是暧昧不清甚至不明所以,可以随解读者做出对自己有利的解释,说是江湖骗子的鬼话也不为过。但李林留下的那份“未来报告书”不一样,将会发生的事情包括细节在内,全都是明确精准的,并不存在暧昧解释的余地,一切都是“必定会发生的未来”。
当认知到这一点时,恐惧就会迅速膨胀扩散。
原因很简单,那份报告书描绘的未来太过鲜明,而且尽是与死亡有关的事情。人类这种好奇心比其他智慧种来的更加深重的生物,是需要对未来一无所知才能生存的。“理所当然的未来”等于剥夺了他们的希望,心中再也不可能维持平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恐怖的冲击性更甚于爆炸本身。
更何况,这种恐怖的“保鲜”程度也相当高。
从一开始,这个作战的目的,就是要达成一种“可控制的恐怖”。如果单纯为了将恐怖最大限度化,那么散布各类细菌病毒就可以了。以伦迪纽姆这样的理想温床,炭疽杆菌、肉毒杆菌、肺鼠疫菌、伊波拉病毒、疯牛病病毒不用半个月就能把这座“雾都”变成“死都”,更不要说亚尔夫海姆正在进行的“食尸鬼”和“尸变体”项目的研究成果,以及尚待开发“y染色体杀灭病毒”。到那时别说阿尔比昂,整个世界都会忠实再现彼得.布吕赫尔的名作——《死亡的狂欢》里的骇人场景,与那种恐怖相比,区区几枚ied和几页**根本不值一提。
李林并不打算要搞这种“天谴”,这与他的战略规划存在冲突,就短期目标来看,也实属本末倒置。他需要的是藉由恐怖和混乱的压力,来打开局面。
米莱迪迄今为止没有露面过,但谁都能看出来,这场耐力赛之中,沃尔辛厄姆的赢面相当大。
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势必需要一些小暴力,不能太轻,否则阿尔比昂人会不痛不痒,起不到效果;也不能太重,那会导致局势失控——除了能持续“保鲜”的炸弹魔式袭击,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随着炸弹事件的频发,在社会舆论和女王的压力下,纵然万般不愿,沃尔辛厄姆也不得不抽调人手搜寻炸弹魔,时间紧迫的米莱迪也势必会采取行动,到那时……
再次饮干杯中的红茶,李林微眯起眼睛。通过感染创世纪化作耳目的流浪汉们,再次窥视被卷进风暴里的人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