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黄金的终焉(九)

    战略级攻击术式要塞炮“阿巴顿(avadon)”,在术式效果设定范围内形成重力乱流,将范围内的物质撕裂、粉碎。

    这是一种类黑洞兵器,和黑洞一样都是以重力粉碎效果范围内的物体。和黑洞不同的是,其并非超高密度产生高重力的结构,而是在设定范围内产生数股乃至十几股不同方向、强度的重力,内部的物质就像被扔进微波炉、离心机、粉碎机里作高速分解,不消片刻便会被分解为基本原子。

    破坏威力强、难以防护、可精准控制,除了装填时间较长,“阿巴顿”几乎算得上是完美武器。

    从实际使用效果来看,其确实无愧于完美兵器的称号。

    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一片风景已经化为乌有,瞬间真空引发的暴风、龙卷风、闪电等次生灾害正在肆虐,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的风景固然骇人,直径二十八公里的半球形凹坑更加触目惊心。没有爆炸,没有闪光或烟雾,看不见血肉横飞,听不到惨叫哀嚎,一瞬间便从世上消失,不留任何的痕迹。

    连痛苦都来不及产生的瞬间死亡。听上去似乎比现在已有的绝大多数武器都要人道,实际上这种甚至不会让人产生“自己杀了人”的实际感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才是真正残酷无情。

    因为罪恶感、道德、法律等等有形无形的约束,人们才会对“杀人”这件事感到恐惧和忌讳。人们不会因为撕碎纸片感到恐惧,也不会对签字填表格感到忌讳。“阿巴顿”却可以淡化甚至消除这些约束,将杀人降低到填表格同一层次,彻底淡化对滥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畏惧。

    从促成滥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造成更多人员伤亡这一点来说,“阿巴顿”确实比现有的各种武器更为恶质。

    被这种东西打倒,别说以上清醒的认知,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来不及认知就化为乌有了。

    如果打中的话。

    “瞄准结构体遭到外力干涉,偏离目标。”

    “能突破全部十五层防护术式和物理遮蔽,在解除最终保险激发前一刻直接进行干涉,确实干得漂亮。”

    只是如此一来。

    “压箱底的王牌已经用了一次了。”

    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皇帝说到:

    “你们还能用几次?”

    术式威力越大,结构也就越复杂,到战略级攻击术式这个层次,整个术式阵列为立体联动结构,还附带多重防护术式乃至物理防护。纵然是罗兰这种罕见的超一流“崩坏”专家,战略级攻击术式依然是个非常棘手的处理对象,防护水准超一流且术式结构全新的“阿巴顿”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处理和干涉的。

    仓促之间能干涉“阿巴顿”的方法只有一个。通过“阿赖耶识”系统借用所有连接者的意识容量,一口气增幅计算速度和术式威力,攻击“阿巴顿”当中最精密、最容易受到干扰的瞄准结构体,使得攻击偏离了预定目标。

    成功生还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罗兰他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意识共享扩大术式效果甚至引发奇迹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对抗帝国的王牌,一路走来多次帮助“自由军团”和共和国挺过各种各样的危机,可这张王牌在皇帝面前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意识共享确实威力强大,但对人员精神和生理消耗极大,换言之难以持续作战。皇帝正是瞄准着一点使用要塞炮,能打中自然最好,打不中的话也能迫使罗兰提早抛出手里为数不多的王牌,使其无法在后面更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立即报告各部队的状况!”

    剧烈的精神冲击使一部分操作员陷入短暂晕厥,半数以上的界面全变成了黑屏。光学影像、气象资讯、敌军部队的推测机种与机体数量等等至关重要的战场情报,一口气全都被切断了。

    “抓紧时间复原!在此之前密切接收外界信息!”

    “不用,没关系,我们全都记得!”

    薇尼娅带领的统合构建者小组大声回应,敌机位置、借由报告与光学观测掌握到的敌我部队开展状况、周边地势、影响弹道的平均风速与视野状况,这些资讯全都在她们的脑子里,要模拟这些的动向也不成问题。

    她们全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感受方式和条件不同,却都有着“世界应有之形”的高度感性,要在脑中重新建构看不见的战场不是难事,然而这次是一个旅的数千人员。虽说是以部队为单位加以掌握调动,但毕竟需要模拟的状况数量庞大,姑娘们纷纷连接上“阿赖耶识”系统,竭尽全力重启系统。

    主萤幕的影像与各种状态数值恢复正常,确定沙盘上的情况与实际状况毫无出入后,罗兰继续指挥作战。

    目前的局势可谓压倒性的不利。

    所有的行动都被精确预测了出来,对方不但准备了相应的对策,甚至将计就计,因势利导,操控局势发展导。

    这是李林一以贯之的做派,每一次都能让对手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无能无力,这一次更是毫不留情,将手中部队的数量和装备性能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大有不将“自由军团”和共和国挫骨扬灰誓不罢休的架势。

    面对这样不利局面,罗兰还能做什么?“自由军团”还能做什么?共和国还能做什么?除了忏悔、祷告、迎接不可逆的命运,已经没有他们可以做的事情了。

    现场没有一人如是为之。

    所有人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没有片刻的时间留给嗟叹与恐惧。

    没错。

    要恐惧和绝望很容易,什么都不想,沉浸其中便是了。但在沦落到这一步前,一定要尽情地垂死挣扎,竭尽全力至最后一刻。

    若非如此,若没有这等觉悟,从一开始就可以放弃“打倒皇帝”这个无比接近不切实际的目标了。

    所谓智慧生命。

    所谓人类。

    其天性与存在的意义便是不断挑战未知与不可能,经历反复试错,饱尝不断失败,始终迈步向前,不断的化不可能为可能。

    要让这样的人类停下脚步,在精心打造的笼子里被豢养到死,是不可能的。

    “我们一定会挣扎到底,不管那姿态是美是丑,是光鲜亮丽还是衣衫褴褛,我们必然会坚持与不合理的抗争。而且——”

    撇了一眼终端界面的一隅,罗兰沉声说到:

    “我们并非孤军作战。”

18.黄金的终焉(十)

    “雷达反应!数量八,不,十、十一、十二,持续增加中!信号强度为战舰级别!”

    “iff(敌我识别)没有回应!”

    “立即确认舰种和所属国籍!”

    “舰种识别!迪盖.特鲁安级浮空巡洋舰2,拉.加利索尼埃级浮空巡洋舰6,空想级浮空驱逐舰8!小型雷击艇15!是共和国主力舰队!”

    瞥了一眼光学影像中高挂共和国三色旗和红色三角形旗帜(代表血战到底)的舰队,维多利亚欠身问到:

    “他们也在您的计算里吗?”

    “我的预案并不只有一种,从共和国参战到全面世界大战都有。”

    “您要和全世界三分之二的国家为敌?”

    “不可以吗?”

    “这可是世界大战。”

    “是啊,这是世界大战,帝国和我必须以一己之力面对所有国家。”

    以一国或少数几个新兴帝国组成的同盟去对抗全世界主要大国——历史中不缺乏这样的案例,从结果来看,几乎所有赌国运的家伙最终都输的一干二净。

    换成李林和帝国参加这场赌局,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

    否。

    “就算以全世界为对手,我也没有输的可能性,何况只是三分之二。”

    一瞬间,维多利亚感到寒意如电流般在身体内游走爆发,当她意识到自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已经是足足两秒之后的事情了。

    与全世界为敌,与几十亿人为敌,依然有必胜的把握和信心。

    换成其他人说这种话,大概会被当成疯子。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是齐格菲.奥托.李林,神圣吉尔曼尼亚帝国皇帝,神意代行者,全世界最有权力和力量的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

    既然他说出口了,那就是必然的结果,而不是遥遥无期的许诺。

    和全世界为敌,胜利的也是他。

    只是共和国主力舰队加上被打到满头包的“自由军团”,动摇不了眼前的实力对比,更动摇不了皇帝的话语。

    “距离‘阿巴顿’完成下一次填装还要十八分钟,在这之前就由舰队陪他们打发时间。”

    ——也就是说,暂时还不会亲自下场的意思吗?

    维多利亚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李林亲自下场,这出闹剧早就收场了,但他看起来完全没那个意思。

    从现场状况来看,确实没有他亲自下场的必要。就算敌军部队规模再扩大个十倍,护卫舰队和“军团”也足以应对处理,更何况还有阿.巴瓦.库坐镇。

    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判断。

    但不知道为什么。

    维多利亚总觉得,李林似乎另有图谋。

    掩藏起自己的疑心,维多利亚再次开口:

    “居然放任共和国舰队侵入到腹地,公国政府高层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当前的混乱状态下,公国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哪怕待会儿跳出一支公国舰队或阿尔比昂舰队与共和国协同作战,我们也没必要感到奇怪。”

    “陛下。”

    “怎么了?”

    “您终于对自己到底有多么招人恨有自觉了?”

    “这世上有不招人恨的皇帝或神意代行者吗?没有自觉的家伙一天都干不下去的。”

    “但每个人都想要成为皇帝和神意代行者。”

    “矛盾、不吸取教训、低性价比,这三点正是人类永恒不变的特征嘛。”

    就在维多利亚和李林玩着勾心斗角的小剧场之际,前所未有的压力降临到了共和国主力舰队头上。

    “敌雷击舰队单纵阵出击!边境总督级1!z级改良型5!敌舰队正在抢占高度”

    帝国舰队一动,共和国主力浮空舰队指挥官让.德利安海军上将立即感到了压力。

    做为一名共和**人,与帝国舰队正面决战乃是他个人乃至整个共和国水手的夙愿。但身为掌握舰队乃至国家命运的高级军官,他不可能仅凭感情冲动行事,更不要说为了荣誉葬送掉整支舰队。

    进入公国腹地的通古斯卡地区,配合“自由军团”协同作战,突破帝国部下的防线。

    前一步大致上已经完成。不知为何,公国海空军不但对共和国舰队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在沟通中还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整个放行过程没有任何拖沓,全然见不到这个国家常见的官僚作风。

    尽管弄不清楚这帮毛茸茸怎么突然转了性,德利安海军上将还是打出了表示谢意的信号后带着舰队全速冲向通古斯卡,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自由军团”彻底被逼入绝境前一刻抵达。然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帝**机动要塞和以“大帝”号为核心的帝国机动打击集群。

    海军上将赫然发现,这是一场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战斗。

    双方舰队的构成中新造战舰的比例几乎占的一样多,下水入役的时间也相近,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航速、装甲防护、火力、观测、火控,但凡硬件指标,共和国没有任何一项占优势。人员素质之类的软件方面两边倒是比较接近,但无助于改善整体差距。

    敌舰队是以轻巡洋舰领队的驱逐舰分队,数量不多,却足够灵活。仰仗航速和爬升速度的优势抢占制高点之后,接下来必然是利用高度优势采取跑带打的战术,就像之前的拉普兰舰队对公国舰队所做的那样。

    按照标准处理程序,这种时候共和国舰队要么加速抢占高度,要么干脆掉头转进,再不济也是让编队各舰艇拉开距离,降低遭受打击时的伤害。可让.德利安海军上将没有下达任何类似的指令。他只是命令舰队保持突击阵型向敌阵纵深突入。

    海军上将绝非无能之辈,也绝非思维僵化的本本主义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决断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舰队沐浴在正面和头顶的交叉火力之下,最多十几分钟便会崩溃。

    这用鲜血、毅力、牺牲换来的十几分钟能否改变当前的战局,没有人可以保证。能否一举改变当前被帝国和皇帝以无形锁链闭锁的世界,更是没有人可以断言。

    没有任何学术上的保证,没有理论基础,没有任何经得起检验的计算,他们就得为此去拼命。

    这合理吗?

    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

    参战的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肩负着什么样的重大使命,也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认定这是“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对打定主意要拼命的人,这就足够了。

18.黄金的终焉(十一)

    共和国官兵们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和意志,他们的勇气令人动容,觉悟也让人赞叹,只是除非是脑量子波感应框架那种超越时代的黑科技,一般情形下,精神层面的事物对物质层面的对抗所能产生的助益是有限的。

    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作为帝国为适应《军备控制条约》而专门打造的第一款条约型“轻巡洋舰”,边境总督级在业界可谓恶名昭彰。只要看一下各国业界同行赠与的“惊人违约舰”这一称号,人们大致上就能理解为何这级战舰被人厌恶了。

    帝国利用对排水量一万吨以下,安装155mm主炮的轻巡洋舰不设限的漏洞,专门设计了结构强度与重巡洋舰不相上下,装甲防护略微薄弱,安装带有半自动装填设备的6座双联装155mm高平两用炮。

    听上去这似乎和旧日本帝国海军的最上级巡洋舰差不多,其实两者都是为了规避国际条约而产生的武备,共同相似点多才是正常的。君不见美国布鲁克林级轻巡洋舰也长得一副日本巡洋舰的模样?所谓“殊途同归”指的就是这种情形。

    不过不同于一开始就以重巡洋舰的标准打造的最上级,边境总督级的定位其实更接近伍斯特级轻巡洋舰,即不再强调主力舰队决战的作用,将舰队防空和驱逐舰领航舰方面的性能放置到优先位置。像如今这样带着驱逐舰玩猪突猛进,其实也算是从事本职工作。

    比起帝国同类,共和国的迪盖.特鲁安级浮空巡洋舰和拉.加利索尼埃级浮空巡洋舰就有些不堪了。这两级巡洋舰在设计建造过程中吸收了大量帝国舰艇的设计理念,和帝国同行一样,共和国也利用了条约的漏洞,在有限的舰体上搭载尽可能多的武备,然而先天不足靠模仿和使用未经检验的新技术依然难以弥补。

    共和国舰队清楚这一点,他们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和帝国舰队正面决战的想法。如今他们只是一门心思的拖时间,用自己的生命为“自由军团”争取时间。

    “以丧家犬来讲,做得很不错啊。”

    “您指的是玉碎冲锋送人头还是孤注一掷赌国运?”

    “别对他们那么刻薄。再怎么说,这份果敢决断已经优于绝大多数国家。”

    共和国的行为会让很多人迷惑不解,事到如今他们还能做什么?就算他们赌上一切去和皇帝战斗,胜利的可能性依然令人绝望。与其将宝贵的生命和金钱浪费在这种自杀行为上,不如认真思考如何延长国运,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这是正确的见解。

    现实、合理、照顾了大多数人,或许有点精致利己主义的小算计,总体来说没毛病。

    只是这也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李林或者说母神将人类社会、人类文明白纸化的最终解决方案必然会启动。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只有应该知道的人才知道,一旦透露出去,情报扩散就只是迟早的问题。哪怕只是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了秘密,人们依旧会疑神疑鬼,怀疑的连锁反应一旦启动,除非把所有人都碾碎,否则根本停不下来。

    涉及到“阿克夏之剑”的秘密就是如此。不管李林怎么想,提出多么合理的意见,母神的怀疑一旦启动就不会停止。

    在这种背景下再思考什么苟且偷生、卧薪尝胆没有任何意义。在连生存还是毁灭这一根本问题都不可能自主选择的筛选中,人们唯一被允许的是祈祷和忏悔,祈求解脱,赞美死亡,以此忘记对死亡的恐惧,迎来尽可能安宁的终焉。

    明知道这一点,还能鼓起勇气来这决战之地,不论其最终表现如何,这份勇气和觉悟确实值得称赞。

    况且——

    “被逼到墙角的人们就像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人出头,整个火药桶就会炸开。”

    这一句话像是未卜先知,又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原本秩序井然的指挥室骚动起来。

    “雷达反应!方向240,数量6、7、8……持续增加!”

    “iff没有回应!”

    “舰种识别,列特维赞级,三圣徒级……这是公**主力舰队!”

    “方向220发现新的反应!”

    “舰种识别,海军上将胡德级!乔治五世级!全都是阿尔比昂王家海军主力舰!”

    “冷静下来!这可是在御前!”

    报告与叫骂混在一起,热闹嘈杂的丝毫不像帝国最高军事设施的核心,倒像是某间股票交易所。

    “陛下。”

    蹙眉望着下方的骚乱,维多利亚欠身说到:

    “您可真是个乌鸦嘴啊。”

    几分钟前李林才说过“不惜与全世界一战”,这会儿就化作了现实。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论证了“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现实”,只是论证方式实在很难让人高兴。

    “是密涅瓦说动了各国吗?”

    “她只是在那些早有反意却踌躇不前的人们背后推了一把,让那些人把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付诸实施罢了。这样也好。”

    摊牌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好了。

    所有要解决的问题一次性全部摊在桌面上,也省的之后再东奔西走不说,最关键的是——

    ——第三战略形态解压缩完成70%。

    ——可以进入显现阶段。

    ——开始显现。

    ——程序开始执行。

    ——显现代号,黄金的终焉。

    红宝石般的双瞳亮起一道光芒,比鲜血还要鲜红,比黄昏更加昏暗的光芒凝缩成一道翱翔天际的飞龙图案。

    同一时间,以机动要塞阿.巴瓦.库为中心,通古斯卡地面上蜿蜒出三道影子,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被涌动的云层所遮蔽。

    一个声音响彻大地。

    降临吧。

    黄金的终焉。

    降临吧。

    末日之翼。

    此世无存的虚空之王。

    请为万物降下荣光的终焉。

    不分阵营和种族,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充满庄严和热情的声音,人们纷纷抬头望向传来声音的天空。

    缠绕着金色闪电的云层出现了三个旋涡,三个比夜晚更加漆黑的圆球自漩涡中心缓缓浮现。

    自这一刻起,世界冲向了万劫不复。

18.黄金的终焉(十二)

    面临实力悬殊的总体对抗时,人们格外需要信心。最能赋予人们信心的,除了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宣传,最直接最有效的莫过于“超规格”带来的视觉冲击。

    一骑当千的超级英雄;

    无穷无尽的后备兵力;

    威力无穷的超级兵器;

    睥睨天下的庞然大物;

    但凡是某些超出常识认知以上的事物出现在战场上时,对敌我双方的士气都能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

    能同时将上述要素糅合在一起,在一场绝望的战争中给予己方士兵死战到底的勇气的,莫过于庞大的战舰舰队。

    帝国之外所有国家的主力战舰,集数量、尖端技术、工业实力与一体,当今世界最强大的战力,人们团结一心的象征。

    没有比这更鼓舞人心的了。

    或许光凭这样,要攻克阿.巴瓦.库还有一些难度,但光是能和帝国舰队周旋一番不败,就足以赋予所有人莫大的信心,成为士兵们战至最后一息的后盾。

    面对帝国,面对皇帝,我们还是有还手之力的,我们没必要欺骗自己,默默承受不公正的命运。我们应该为自由而战,为属于我们的世界而战。

    此时此刻,不分国籍和种族,不论性别和军衔,每个人心中浮现的都是这样的念头,每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我们才不是任人摆布的蝼蚁。

    带着信念和义气的人们走上了战场,然后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凌驾物质和精神之上,纯粹的毁灭和绝望。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声音?”

    “帝**的新武器吗?”

    “什么黄金的终焉?”

    “搞笑吗?”

    各式各样的疑问交错,在庞大舰队的加持下,士气和信心尚未动摇。只有少数人意识到或者说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他们的知识、本能、身体犹如尖叫般发出警报。还未等他们将这警报转换成语言文字让更多人知道,“那个”降临了。

    所有人一瞬间都明白了。

    比机器的计算和结合理论知识的分析更快,答案和恐惧径直浮现于脑海。

    那个泛着一层金色光环的黑色圆球是不应该存在于此世之物。

    此乃灭世之物,虚空之王,终焉之主。

    瞻仰其容,敬畏其威。

    众生哟。

    拜服吧。

    拜服于黄金的终焉之下。

    脑内浮现出这段话语之际,异象与警报一起降临。

    “监测到异常重力反应!”

    “雷达、红外、热感应信号紊乱!”

    “故障吗?”

    “不知道!正在排查!”

    “10点钟方向!那是什么!!”

    一片混乱中,瞭望手声嘶力竭的吼叫格外清晰,循着他的通报,手头上没有工作的人群纷纷看向左舷。

    杂音一下子消失,只剩下排查故障的操作员们还在专心通报,但已经没人去在乎了。

    一张张呆滞的脸孔朝向天空,金色的闪电一次次照亮脸上的绝望和恐惧,雷声反复冲刷着颤抖的身躯。

    诡异风暴的中心,黑色球体的正中间亮起一片金色的光芒,那道光化为蜿蜒的线条向着地面延伸,延展的过程中,不定型的光芒逐渐拥有轮廓,当那道金色延伸到距离地面一百公尺时,人们已经能看清其究竟为何物。

    那是一条金色的长龙。

    没有爪子也没有双翼,只有长着八只眼睛和利角獠牙的头部,宛如蛇一般的修长躯体。

    那到底是什么?新型武器?特殊攻击术式?异常天象?

    看到现在人们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应对,老成的舰长们已经想到要拉开距离进一步观察,也有一些性急的船员想要先发制人,在他们达成共识采取行动之前,怪异扑向了距离最近的舰队。

    “目、目标接近!”

    距离龙形金色光芒最近的是阿尔比昂王家海军第二浮空战列舰分舰队,由海军上将胡德级首舰胡德号领队,下辖一艘战列舰,四条巡洋舰,外围还有一个驱逐舰分队。

    确认异象逼近的同时,舰队便开始调整航向试图规避,可异常的行动速度远比钢铁战舰要快得多,一眨眼,金色光芒围住了舰队。

    被围住的那一刻起,一切就结束了。

    “检测到移动中的异常重力!”

    “无法认知第二分舰队所在的空间坐标!”

    “异常现象领域内所有观测值全部为虚数?!”

    “领域周围呈现稳定极限?!”

    “胡德号发生爆炸!”

    可怖的报告接二连三送来,人们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仪器似乎都出现了异常,短短十几秒时间,人们回到了只能用自己的五感去观察观测战场的时代。眼睁睁看着一个分舰队的战舰在金色光芒的包围下扭曲、粉碎、爆炸,最终彻底消失于那片没有热量的金色光芒中。

    人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这超出任何已知的常识甚至是想象。

    这到底是什么?

    科学吗?

    魔法吗?

    那个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

    那只是个影子。

    #######

    “您做了什么?”

    维多利亚竭力表现的沉稳自然,但她发颤的嗓音表露了真实的心境。

    面对未知之物会产生恐惧乃是生物的本能,身为监视者也无法抗拒。

    “什么也没做。”

    李林淡然说到。

    他没有撒谎。

    第三战略形态是李林最后的杀手锏,最强同时也是最为禁忌的手段。平常因为力量太大,为了避免造成对世界不必要的损害,都是压缩冻结状态保存在异度空间里。这次是为了进行最终解决,才启动解冻作业。

    不同于用来演示世界规模的天灾和天谴的第二形态,第三形态从一开始就是设定用来重启或毁灭世界的。第二、第一形态本质上算是第三形态压缩冻结后方便使用力量的弱化版本。

    如今解压缩作业已经完成了七成,力量已经开始显现。如同人类行走时哪怕并非刻意,投下的影子也会对微小的生物产生影响,李林坐在要塞深处的指挥室里一步不动,他的影子也会溢出来,带给世界灾难。

    “人生不过是行走的影子……消失吧,诸位伶人,和短烛的火光一起,安静地退场吧。”

18.黄金的终焉(十三)

    “这还真是……搞出了个大手笔啊。”

    法芙娜捂着额头,共享意识中的其它人也是一副无语的态度。

    连憎恨和悲哀都谈不上,只剩下无语。

    李林会动用巨大的力量进行世界重启,这一点早已在预估以内。在战前的沙盘推演中,包括罗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以莱茵战役为范本,将李林当时的战力翻倍增幅后设定为假想敌,展开令人绝望的攻防战。

    谁都没想过李林会放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观测装置和术式已经不再报告异常了,除了引力波和五感直接观测,所有观测手段都无法捕捉到那个“黄金铁线虫(法芙娜语)”。

    似乎是嫌这样还不够诡异似得,金色怪异袭向阿尔比昂舰队时,各种异常现象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明明还在和某条战舰进行紧急联络,感知术式却认知四十秒前该战舰已无生命反应;明明某条战舰已经爆炸,却能收到那条战舰发来的信息。

    诸如此类的异常现象完全无法用知识和逻辑解释,面对真面目和特性完全未知的敌人,见惯了大场面的“自由军团”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是个大麻烦,足以让人头疼欲裂,距离无语却还有些距离。

    之所以能称之为无语,完全是因为——

    “代号确认,大郎、二郎、凯文。”

    “凯文?”

    “我知道有条雪橇犬叫这名,另外我老家村长家的傻儿子也叫这名。”

    负责文秘工作的阿斯托尔福翻起了白眼。

    “好吧……凯文,那么——”

    罗兰叹了口气,用脱力般的声音问到:

    “皇帝陛下到底想干嘛?”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懵逼中,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言语来回答罗兰的疑问。

    大家只是默然将视线转向右舷,望向金闪闪的怪异。

    龙形的金色闪光增加到了三道,三条巨龙蜿蜒腾挪,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物体。

    这之中,有一条的行为格外引人注目……也可以说让人迷惑。

    另外两条都是尽职尽责的警戒着以阿.巴瓦.库为核心的空域,唯独有一条……该说好奇心重?还是比较二?

    这货一会儿拿脸摩擦地面,一会儿嗅嗅远处的舰船,再过了一会儿有莫名其妙去朝远方伸展。弄的其中之一像是老大的龙头不得不时常修正同伴的迷之行为。不用借助翻译,旁观的群众甚至可以自行脑补出小剧场出来。

    大郎:瞅啥咧?!凯文!

    凯文:欧呦,嚷辣么大声干嘛……

    大郎:你去那边干什么!凯文?!

    凯文:都说了嚷辣么大声干嘛……

    大郎:你又搞啥咧!凯文!

    凯文:哈哈哈哈,这个好有趣啊。

    ……

    诸如此类的。

    说这货是龙,更像是哈士奇变异成的某种灵异现象,实在无法理解身为合理主义化身的李林放出这么一个家伙是想干吗。

    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些。

    “那个到底是什么?”

    那些东西确实存在,且现在还在持续引发异常现象,但人们只能用肉眼认知到其存在,无法确认其真面目和作用原理,自然也无从着手制定对策。

    ######

    “没用的,不管你们是否能推理出那些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掌握了情报就能采取对策。

    这句话固然正确,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真理,但也仅限于同一个次元的世界可以通用。

    不同次元的世界存在着次元之壁,低次元无法干涉高次元,高次元可以单向干涉低次元,层级越高的次元,干涉力越强,且低次元无法反抗高次元的干涉。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我们在一张纸上画上几个人,给其中一个人的周围画上笼子,不管是笼子里的人还是周围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坏笼子。

    这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案例,实际操作起来远比这复杂的多,大致上的原理是一样的。

    那么外面的三条龙就是高次元干涉现象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从外面出现的种种异常,譬如无法通过仪器观测、无法对其进行干涉、对方可以随意干涉乃至吞噬各种物质等等现象来看,完全符合高次元干涉的条件。可事实上两者之间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无法简单的画上等号。

    这和影子无法与本尊无法划等号是同样的道理。

    外面的正是第三战略形态的影子的一部分。

    虽说只是影子,但那终究是不同次元的存在,可轻易扭曲其覆盖范围内的物理法则。可说是“置身于这个世界却不受这个世界法则的影响”的异常存在。要用这个世界的法则去观测和攻击,不会产生任何作用,只是不断将零食送到这个会吞噬一切的影子里罢了。

    听上去简直无懈可击,不过这里面却有一个巨大的矛盾。

    也就是——

    ########

    “我们所有的仪器和法则都捕捉不到,那它们是怎么观测和干涉这个世界的?”

    罗兰将核心问题抛到了所有人面前。

    到目前为止,肉眼和引力波之外没有任何手段能观测到那些东西,没有能证明其存在的手段,只有幻影才能说得通。可阿尔比昂战舰的毁灭证明其确实存在而非幻影。反过来说,那些怪异又是怎么观测到的?它们能够精准的攻击阿尔比昂的舰队,确实的守护住帝**舰队和要塞,说明它们能够进行测定和干涉。

    问题就来了。

    那三条黄金铁线虫是怎么做到单方面进行干涉的?

    如果他们不是通过自己来观测,而是通过其它人来观测和引导的话……

    “李林吗?!”

    法芙娜浮现出险恶的表情,其他人迟了一步后也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险恶的安排。

    要破坏观测的“眼”,就要打倒李林,要打倒李林,就要先打倒那三条黄金铁线虫。

    摆在罗兰他们眼前的,就是这样一道无解的死循环。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

    李林放出这三个玩意儿绝不会只是用来防御,就他的立场来说,事情早就过了守住此地就万事大吉的阶段。如今除了重启世界,他已经没有其它选项。

    从这一点考虑,恐怕他召唤这些东西护住帝国舰队和要塞只是为了接下来做准备,又或者只是某些事的前兆。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李林到底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18.黄金的终焉(十四)

    只是影子就可以造成巨大的影响,那本体又是什么,降临的话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根本没人敢去想这个问题。

    获得答案的瞬间,自己就会被绝望的重量压垮,绝对不可以想下去——在思考分析之前,全身的细胞便已经感知到这一点,用仿佛要尖叫起来的恶寒通知身体和大脑,阻止继续思考。

    那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意志和智慧,所有人的思考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就是罗兰也过了几秒钟才缓过来,重新将思维拉回到原来的轨道。

    ——最稳妥的措施……吗?

    李林采取的措施确实是最稳妥的,反正重启世界是既定事项,防止秘密扩散的时间压力已经不复存在,以最万全的态势展开重新启动世界的作业才是当务之急。从这一点来说,在舰队和要塞之外再加上一道更牢固的保险是合理的。

    只是这样一来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当前李林处于一种相对比较脆弱微妙的状态,光是舰队和要塞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安心,只有进行这种明显过剩的防御,才足以让他安心进行准备,直至完成。

    “确实有这种可能。”

    法芙娜顺着罗兰的思路考虑了一下,摇摇头,反驳到:

    “但没有证据。外面的异常现象也可能只是那家伙进行准备期间的副产品,其本身的力量并未衰减。就算你的观点正确,我们现在也缺少可以突破的手段,那家伙对这一点也很清楚。”

    无所谓对方能否掌握自己的动向,能够悠哉地等待一切准备完成,不做其它多余的事情,这才是万全的对策。

    “就这架势看起来,就算打开扩音器,把全世界的脏话都骂光,那家伙也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等着时间一倒就毁灭世界。”

    “真够招人厌的。”

    “但确实是最正确的做法,比起玩弄小花招,确保稳定的环境增强战力是最保守也最稳妥的做法。”

    “可这也会给对手考虑对策的时间吧。”

    “前提是有对策,而且还要来得及赶在他完成准备前实施。”

    明知道不合时宜,指挥室内还是陷入了辩论和争执当中。

    军队是崇尚等级纪律的地方,会出现无视军衔等级,放肆争吵的,只有到了末期的时候。

    反正已经要完蛋了,除了争吵、撇清自己、让自己比别人显得更高明,也没有其它事可以做。

    “自由军团”当然还没到行将崩溃的境地,但面对强大的压力,纪律和等级的约束也开始松动,难以发挥作用了。

    不知道这是否也在李林的算计之内,如果是,那还真是有够让人不快。

    眼看着争执有朝争吵的方向滑过去的危险,罗兰及时制止了所有人。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他如此说到:

    “我们还有可以逾越高墙的最后手段。”

    ##########

    “您就打算怎么一直等下去吗?”

    维多利亚挺直了脊背,微微眯起的眼睛打量着李林的背影。

    静静等待,无声无息间步入毁灭——这也是一种独特的毁灭美学。和轰轰烈烈的毁灭比起来,无言之死也别有一番风情。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烟花式的、转瞬即逝的华丽毁灭。美其名曰“凋零之美”。

    李林的视线永远只落在结果上,过程于他无足轻重,毁灭的过程和形式绝非他所关注之物。

    只要耐心的等下去,世界就会毁灭,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李林的行为和对策都是正确的,符合效率原则,没有一丝破绽。

    只是……

    为什么心头总是会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微妙违和感?

    “光这么等着很难熬么?”

    皇帝的话将维多利亚从莫名的纠结中拉了回来,她急忙挺了挺身子。

    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维多利亚的走神和小动作,他继续说到:

    “也许你可以学学人类,享受等待的乐趣。”

    “以前学过。”

    “为什么放弃了?”

    “陛下,你喜欢吃蛋糕吗?”

    “……”

    “我有一阵子很喜欢,喜欢到舍不得吃,就放在那里看,一直到长绿毛,不得不皱着眉头咽下去。听上去很可笑,但起码有几十年,我就是喜欢蛋糕。”

    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作为嗜好来说也确实很持久,但那也只是以人类的寿命来说。

    几十年光阴之于永生,连弹指一刹那都算不上。

    “不管什么事情,等待也好,享受也好,失望也好,都只有最初的一次会产生强烈的感觉。之后就是慢慢退潮、最终死去的过程。几万年来试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没感觉了。”

    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向往永生不灭,为此不惜一切。

    若是他们有机会饮下“永生”这杯毒酒,之后他们或许会想要回到过去杀掉疯狂追求永生的自己吧。

    失去一切兴趣和感受,永远站立于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永远一尘不变,连发疯都做不到的地狱——体验过之后还能说出“我要永生”的家伙恐怕一个都不会有的。

    “等待的乐趣、享受的乐趣,那是有限的生命所拥有的特权,吾等永恒之物无法触及。”

    “所谓永生之旅即是如此。”

    李林话锋一转。

    “很快也无需再等待了。”

    “罗兰会采取行动?”

    “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性格。”

    “明知道不可能突破?”

    “挑战不可能之事乃是人类的天性,纵然接下来世界就要毁灭,他们还是会不断冲击挑战不可逾越的高墙,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加一可不会因为有人锲而不舍的挑战突然在某一天等于三。”

    “话是没错,不过罗兰他们可不认为这事情有那么绝对。”

    的确,李林设下的死循环很完美,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无懈可击的防御。不管是什么样的攻击,只要接近就必然惨遭吞噬。如此强大且严密的防御系统面前,内侧的舰队和要塞甚至都显得有些多余,更不要说还有最后最强的亲卫队在。

    “自由军团”及诸国联合舰队没有一点机会。

    “凡事都没有绝对。”

    “陛下?”

    “做好战斗准备吧,他们就快来了。”

    皇帝扬起嘴角,显露出一抹看似愉悦的笑容。

18.黄金的终焉(十五)

    “真是有够乱来的做法啊。”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不就是这么一路乱来过来的么?”

    “靠正常方式方法根本没办法和帝国打交道嘛。”

    指挥舱内尽是乐观的吐槽,倾诉的是达观,也是无奈的事实。

    不发疯就活不下去。

    这句笑话一般的话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越是末期的国家和组织,越是把这句话奉为圭臬。没有任何成功可能性的战略、疯狂的妄想、少年兵、爷爷兵、特攻……只要是能想出来的,不管是多么疯狂的事情都会实践,还会被冠以各种各样的大义。

    不管用什么名义,发疯就是发疯,乱来就是乱来,成功和失败不会改变疯狂的本质。罗兰和同伴们对自己时常依靠乱来的手段突破状况以及自己能活下来纯属侥幸都有自觉。

    如果可以,有谁愿意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平静生活的话,有谁愿意去战场上当个疯子?

    因为有帝国在,有新秩序在,他们不被允许成为普通人。为了活下去,为了抗争,就算是发疯的手段也要拿来用。

    他们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觉悟吧!”

    计划非常简单。

    在联合舰队的掩护下与包围圈内的部队同步联动,一口气将少数精锐送进包围圈内,突入要塞深处的皇帝御座。

    这计划实在是……

    “‘反正想不出办法,莽就对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和‘理性的战争’相差甚远啊。”

    “战争就是战争,战争就是地狱。理性的战争?战争从来都是疯狂的,所谓理性不过是疯狂的另一种表现罢了。反正要发疯,痛痛快快的发疯还比较好一点。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

    “‘面对危险,我们不要恐惧,要勇敢的面对’……么?”

    高尔察克少将耸耸肩,大声命令到:

    “全舰队最大战速!目标,机动要塞阿.巴瓦.库!”

    集中兵力做一点突破,也即是人们常说的“猪突猛进”。这种战术很简单,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莽。集中部队,靠火力和兵力在局部地段形成优势,撕开敌军阵列后一口气向纵深发展。说起来倒是很容易,实际上选择突破的地段、方向、时机,突击部队的人员武装构成等等都是很有讲究的,并非单纯靠莽。

    什么都能吞噬,任何手段都无法干涉的防线,更非靠莽可以突破的。

    罗兰必定有某种策略。

    “消灭影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掐断光源。”

    有光的地方必有影子,光消失,影子亦消失,光亮起,影子会再次出现。

    如果那三条龙形闪光是李林力量的投影,只要掐断光源,哪怕只有一小会儿,影子也会暂时消失。

    在要塞内的李林可以视为本尊和观测点,外面的龙形闪光则是影子,那么光源就是——

    “天空中的黑色球体。”

    只要设法遮住那三处,无敌的防御系统也会暂时失效。

    问题在于,对方不会放着自己的弱点不管不顾,要如何遮挡?用什么去遮挡?

    “那个可是奇点哦,战舰、机体之类一靠近就会被吸引过去降维、粉碎,用电磁屏障什么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物质不行,能量也不行,这等于宣布实际上不可能遮蔽奇点。

    “正常条件下,这种事想也不必想。不过罗兰他们还有脑量子波框架,说不定他们还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皇帝的笑容依然优雅,一旁随侍的维多利亚眼角一阵抽搐。

    的确,如果是那个能吸取使用者的精神转化为物理能量,不断创造奇迹的七彩磷光,或许真的能做到也说不定。

    “如果真能做到,用七彩磷光护住整个舰队直接突入要塞不是更省事,损失也更小吧。”

    维多利亚反驳到。

    与其冒着损失大量宝贵战舰的风险去执行只能持续片刻的遮蔽作战,用七彩磷光护住战舰执行突击的方案不光损失要小得多,如果能成功实施还可以让敌军因投鼠忌器陷入混乱。

    两相比较,哪边性价比更好,更具有吸引力,不言自明。

    李林和罗兰却都选择了性价比低的方案。

    也就是说,性价比高的方案有无法实行的缺陷。

    “感应力场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性能,其特性到目前为止也还有很多尚未解开的黑箱,用于对抗‘影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那道光芒固然缥缈不定,几近虚幻,其终究因为人类的祈愿和观测而存在……没错,那道彩虹是‘存在的’。”

    根据李林的推测,七彩磷光——感应力场的本质乃是观测者进行观测和脑量子波共鸣才处于确定的量子态能量,如今借由阿赖耶识系统增幅协同,复数的意识处于高度同步状态,这是比什么都确实的协同观测,其爆发的力量远胜之前。

    也正因其为确定的量子态,即“存在”,专门吞噬存在的高次元干涉投影反而可以确实的进行侵蚀干涉。

    “侵蚀速度会稍微慢一点,却无法阻止,要靠这个执行突入作战,大概进行到三分之一就会全部被吞噬掉。相比之下,遮蔽作战风险高、损失大,可行性也很高。”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的任务了,是吗?”

    “是‘你们’的。尼德霍格正在统合内层防御圈的战力,准备发生万一时执行全面防御作战,卡斯帕尔则很快就要抵达敌军旗舰。”

    “卡斯帕尔?就他一个人?靠得住吗?”

    “没问题。尽管我在他身上用了一些有点乱来的强化手段,强化效果本身没有问题。现在他的实力几乎可以和七宗罪相提并论。”

    ——为此付出的代价八成是他的寿命吧。

    维多利亚默默咽下指责,表情和内心迅速恢复到毫无波澜。

    把手下当棋子乃至弃子,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毫不留情的舍弃——这原本就是上位者的做派,不光李林如此,绝大多数权力者皆是如此。光指责李林毫无意义,也无公平可言。作为李林的帮凶,清除异己的利刃之一的维多利亚也不具备能义正言辞指责李林的资格。

    不去多想,不去多问,不去多管。

    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的任务是什么?”

18.黄金的终焉(十六)

    突破战术基本都是找软柿子捏,不是万不得已没人会去撞铁板。

    “自由军团”也是一样的。

    毫不意外,他们将突破口选在代号“凯文”的那个龙头。

    或许三个龙头强度不相上下,智商方面的差异却相当明显。一个明显有二哈属性的家伙放在眼前,干嘛去找另外两个摆明了会死磕到底的怪物?又不是抖m或自杀志愿者,非要被人吊打到死去活来才舒服。集中兵力揍那个二货就是。

    构想合理,执行果断。

    如果不是对手持有异常特性,这一轮攻击有很大概率可以成功。

    “凯文”或许有点二,但并不弱。

    炮弹、子弹、火箭、光束——所有能使用的武器疯狂倾泄。面对十几公里长的庞然大物,根本无需仔细瞄准,对准那坨金闪闪的玩意儿用力扣板机就是了。

    铁风雷雨在空中呼啸,绵密的射击闪光照亮战舰侧影,曳光弹漫天飞舞的光景充满了奇幻色彩,这实在是一副壮观宏大的战争画卷。

    要不是少了某样决定性的要素,这幅绘卷真的很完美。

    所谓决定性的要素,是爆炸。

    所有攻击全部没入金色闪光,连涟漪都没能泛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不要说产生爆炸,给敌人带去伤害。

    高次元干涉是绝对的,这个世界的法则无法对其产生作用,对方却可随意吞噬各种物质、能量。联合舰队的攻击之于三个龙头,不要说是拿小石子丢大怪兽,根本是在不断投喂那些怪异,送去更多的“存在”帮助其成长。

    这大概可以算是相性最差的对手了,令人懊恼的是联合舰队根本没有其它可以牵制的手段,他们只能抱着近乎悲壮的觉悟持续发动攻击。

    “开炮!不要去管能不能爆炸,会不会给那条二货造成伤害!专心开炮就对了!”

    舰长们的话听上去会给人造成一种误解,即联合舰队的炮弹非常多,不管怎么用都用不完。实际上每艘战舰带足了炮弹,补给舰上也带了不少补充用的弹药,以当前的消耗速度,最多三个小时,所有炮弹就会消耗一空。

    考虑到内层防御圈内还有强大的舰队和要塞,这种高强度的消耗似乎并不明智,不过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此全身心投入的演出,效果自然不可能会差,哪怕明知道他们是在做戏,哪怕是对手,也会沉浸在感动和冲击的余韵之中。

    “全世界所有人为了一个目标,放下所有的争执、隔阂、偏见,团结一致,携手迎战空前强大的敌人——”

    卡斯帕尔撩开长发,脸上满是感慨。

    “原来如此,确实如你所说,人类还没到绝望的地步,除了丑陋肮脏之外,还有美丽闪光的那一面。”

    没有一贯模仿皇帝的嘲弄揶揄,遣词用句也不再咄咄逼人。诚恳豁达的语气让人不禁想要放下心防,与卡斯帕尔一道分享此时胸中涌动的热血与感动。

    “奋进”号舰桥内的所有人没有这么做。

    面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进入舰桥的帝国亲卫队上校,他们可没有豁达到不顾任务和立场,上前去拥抱敌人的地步。

    “没错,都是托了那家伙的福,所有人才能团结起来,展现出希望和可能性的闪光。说起来还真有点讽刺。”

    法芙娜越众而出,冷笑着反问到:

    “倒是你,不在皇帝陛下身边摇尾巴,随便溜出来可以吗?”

    “激将法之类的小把戏趁早收起来。既然我会在这里,你还心存侥幸以为陛下会看不出你们在玩声东击西吗?”

    ——果然如此。

    法芙娜在心里啧了一声,拳头握得更紧了。

    李林会看破声东击西,派遣心腹破坏干扰,这是在预期之内的。不过他们预期会派出的多半是尼德霍格或维多利亚,压根没想过卡斯帕尔。

    不是看低卡斯帕尔,也不是忘了他的存在,主要是这种舰队战当中,卡斯帕尔的“魔弹”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驻守要塞承担类似近防炮的任务更适合他。

    谁也没想过他会直接出现在第一线,也没有谁想过他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奋进”号的舰桥,在众人面前现身。

    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

    就法芙娜对卡斯帕尔的认知,他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管战斗多么激烈,不被任何传感器、魔法术式、肉眼捕捉到,甚至突破装甲和舱门,直接侵入舰桥——这都是近乎荒谬或怪谈一般的事情。

    这已经脱离了她所认知的卡斯帕尔。

    不光是这些。

    此刻从卡斯帕尔身上散发出的压力,让她这个古代种也为之战栗。

    才多久没见,卡斯帕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一个早已在记忆仓库角落里积灰多年的词汇浮上法芙娜的心头。

    不可视的魔狼。

    这是曾经存在过,如今早已成为死语的词汇。

    狼族兽人所崇拜的除了母神,其实还有他们自己一族的古老祖先,通过代代相传的祭祀仪式和神话故事,将据称是狼族起源的古代种之名传承了下来,让太古时代的久远历史得以保留最后的一丝碎片。

    魔狼芬里尔(fenrir)。

    据说是太古时代的诸多古代种之一,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实例,也没有详尽的文字记载和学名,没有学者接触过这一存在,就算接触了也不会察觉到自己与之擦肩而过。

    那是存在于任何地方,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魔狼。人们无法对其进行观测,也不知晓其存在。红外线、重量感应、温度感应、光学观测、雷达侦测、辐射变化检测——任何侦测手段对魔狼都不起作用,其中甚至包括因果律。

    其原因为魔狼乃是可在极小范围内转换和稀释自身的特殊存在,将自己稀释至存在与消灭的边缘极限,以此回避包裹因果律在内的一切侦测手段。

    无法侦测,可以在任何地方来去自由的魔狼。

    简直就像是说现在的卡斯帕尔一般。

    可是,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

    “‘不可视的魔狼’早就灭亡了!和其它失败的古代种一样,应该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才对。”

18.黄金的终焉(十七)

    “罗兰在哪里?”

    卡斯帕尔没有接法芙娜的话茬,扫视了一圈舰桥,冷冷说到:

    “才一阵子不见,他就成了躲在女人裙子里的懦夫?”

    “闭嘴,军犬。”

    法芙娜一拳砸在栏杆扶手上,金属栏杆顿时扭作一团。

    “你那张狗嘴要是再不说人话,管你是不是‘不可视魔狼’,我都会撕烂你的嘴。”

    “等你能碰到再说也不迟。”

    话音落下的瞬间,闪电在舰桥内炸裂。

    闪现出“不可视魔狼”这个词的同时,法芙娜就开始着手雷击术式。

    她做的非常小心,故意出言挑衅,同时小心翼翼的收集玛那构筑雷击术式,最后一击出手。

    就算是“不可视魔狼”,也不可能抢在光速前进的闪电之前将自己的存在稀释,使用术式防御的话就不能稀释自身存在——要想把卡斯帕尔赶进这个两难局面,机会就只有现在。

    “很危险的。”

    卡斯帕尔悠然说到,右手紧紧抓住藤蔓般延展扭曲的闪电。

    下一刻,闪电凭空消失。

    法芙娜的计划很好,以紧急情况下的反击来说几乎可算是经典范例。

    她只算错了一个地方。

    法芙娜似乎是认为卡斯帕尔的能力是光学迷彩之类的升级强化版本,实际上那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东西。

    “不可视魔狼”的异能是通过稀释自身各种要素,如:体温、质量、自身反射的光线、因果律等等使人无法观测。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影进行隐蔽作战。其适用范围和对象不光仅限于自身**,和**相连接的一切存在之物亦可进行稀释操作。

    比如身上的衣服、武器等等,只要触碰到卡斯帕尔,皆可进行操作。

    触及身体的攻击也不例外。

    法芙娜的雷击术式不是被吸收、空间转移、术式分解,是被稀释掉了存在,被消灭掉了。

    “存在还是毁灭,这本不是个问题。”

    卡斯帕尔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缓缓说到:

    “现在对诸位来说,这是个问题,还是个比什么都急迫的问题。我再问一遍‘罗兰在哪里’。如果还没有令人满意的回答,我只好用亲卫队一贯的做派来寻找答案了。”

    亲卫队不是帝国社会秩序保障局,肃奸防谍、清除反社会份子不是他们的业务,如何撬开别人的嘴也不是他们擅长的,他们的专职是代替皇帝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湿活”,其中也不乏一些为了起到警告作用,让目标死得缓慢且痛苦的任务。在如何实现死亡、痛苦、缓慢三者间的完美平衡这一课题上,他们有充足的经验和发言权。

    “我不太喜欢那种事,特别是对女性。真的,只要你见过一次。”

    卡斯帕尔伸出手指,朝几位女士的下腹比划着。

    “只要见过一次女性是如何无法成为母亲的过程,你会连着难受一个月,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的。女士们,如果不想体验这种噩梦,我建议你们最好配合我的工作。否则——”

    卡斯帕尔不是外科医生也不是专业行刑手,照理说在眼下这种缺少专业器材设备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把舰桥变成屠宰场,而且还是无法达成他想要达成的效果。但如今的他完全能实现上面那些威胁。

    不用刀具,不打麻药,只要卡斯帕尔伸出手,稀释掉特定位置特定部分的存在,就能给他人造成永久性伤害,同时对方还不会死去,甚至不会感受到疼痛——当然,这只是生理层面的“无痛”,“存在”被稀释、抹消的感觉,“永远失去什么”的感觉格外清晰且持久,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都会存在于记忆之中永久保持新鲜度。

    没有谁愿意承受这样的地狱,也没有谁经受过之后还能保持正常。

    卡斯帕尔不关心这些。

    他只想要罗兰自己现身,如果为此需要女人们的惨叫,他也不在乎弄脏自己的手。

    “听到了吗!罗兰!你要是再不出来,舰桥里的人就要遭殃了!”

    狼嚎一般的声音穿透甲板隔舱传遍“奋进”号每个角落,身处船舱内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无数次面对死亡和伤痛,无数次笑对恐惧和危险。不要说恐吓威胁,就是刀刃加身、流血受伤也不能让他们皱一下眉头。

    大声咆哮根本不足以吓住他们。

    可他们还是退了。

    他们的勇气、矜持、毅力并非虚伪,那一刹那间也在确实发挥作用。

    既然如此,解释只有一个。

    在那一瞬间对卡斯帕尔的恐惧和生物的本能甚至凌驾了勇气和毅力。

    不光是实力,压迫感也足以与“七宗罪”比肩。如今的卡斯帕尔正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真的不在船里……吗?”

    冰冷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最终定格在法芙娜脸上。

    “又或者正处于想动也动不了的状态?”

    “……”

    “同时与近千人的意识共享链接,承担着舰队战术计算处理器和情报交换伺服器的工作,最后还要负责最危险的突击任务。负担应该相当大吧。”

    一个人同时肩负起这么多任务,必然会出现问题,如今就算罗兰处于不能作战的状态也不奇怪。

    “也有可能他已经出击,也有可能他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可能性很多,罗列起来起码不下十几种,要一一排查的话,时间都浪费光了……”

    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卡吧卡吧的声音,卡斯帕尔走向阿斯托尔福。

    “年轻人,为什么那么严肃?为什么不笑一下?是因为害羞吗?也许你需要某种帮助?”

    嘴里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冷漠的视线紧盯着无法动弹的阿斯托尔福,一步步走近,伸出手——

    “住手!”

    法芙娜张开双臂挡住卡斯帕尔,大声问到:

    “你是想要和‘最佳状态’的罗兰一决高下吧?!把他激怒到发狂可称不上‘最佳状态’,这样也可以吗?!”

    “……”

    卡斯帕尔没有回答。

    停在半空的手和沉默已经为他作答。

    “稀释自身存在本就不是正常行为,如同在风口蛛丝上行走,一侧是存在,一侧是消灭,越是稀释自己,就越向消灭靠拢。‘不可视魔狼’之所以被认定为是失败作,没有存活到现代,就是因为最初的数代无法适应和掌控这种异能导致大量自灭,几乎被逼到灭亡的边缘。之后幸存者和兽人、人类通婚,通过稀释血脉的方式封印了能力,也最终造就了狼族这个族群。”

    法芙娜娓娓道出仅存于龙族的密辛。

    “不可视魔狼”的历史其实和病毒演化史高度相似。

    病毒在传播的过程中,毒性过强,在扩散传染前就杀死宿主的族群会最先灭亡。降低死亡率,增强传染性的族群会活得更长,最终经过反复筛选淘汰,能够与宿主共存的个体成功通过筛选,使整个族群一直延续下去。

    “不可视魔狼”也是一样。通过舍弃血脉的纯洁度和异能,换取整个族群的延续。

    不管是血脉还是能力,都早已消散与时间的长河之中。

    可如今的卡斯帕尔毫无疑问是“不可视魔狼”。

    消失的能力和血脉再度重现,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返祖’——这是再现‘不可视魔狼’的唯一办法。作为代价,你已经活不长了吧。”

    自然界的返祖现象多为基因突变引发,例如多毛、长尾巴等等。有时候近亲繁殖也会引发返祖现象。具有返祖表征的人常常会在身心方面产生问题,寿命普遍也较短。其中原因涉及方方面面,总体上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将花费千万年来适应环境演化的成果逆转归零,哪怕只有一小部分,必须消耗同样漫长的时间,否则必然在其它方面支付相应代价。

    卡斯帕尔的心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没有缺损残疾,那么以寿命为代价就是大概率了。

    “你不惜做到这个地步,其理由多半是——”

    “不必说下去了。”

    卡斯帕尔抬起手,悠然说到:

    “大致上你都说对了。”

    绝大部分时候,皇帝的命令就是卡斯帕尔的一切,是最优先事项,没有任何事比这更重要。

    这一次不一样。

    他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从皇帝那里获得了万能筹码和狂欢一夜的机会,在战场这个不夜城尽情起舞,直到黎明朝阳升起的那一刻。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罗兰一分高下,任务之于他只是顺带的。

    “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你就这么恨罗兰吗?”

    “恨?”

    卡斯帕尔咧嘴一笑,声音中满是自嘲。

    “或许有过吧,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只想和他分出高下,做个了结而已。”

    有想打倒的敌人,可以发泄恨意的对手,才会有充实感。在追着对方不放的那段期间,才可以忘记绝望。

    有罗兰这个对手在,卡斯帕尔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这场战争过后,不论最终结果如何,我的世界都不再完整。”

    没有罗兰的世界,没有帝国的世界,不管哪一个都是卡斯帕尔无法接受的。

    “与其被迫接受那样的结果,不如倾尽所有做个了结。我和他两个人,眼睛里只看着彼此,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18.黄金的终焉(十八)

    卡斯帕尔想要的,是类似殉情之类的结局。

    从社会道德和种族延续来讲,这种做派不应提倡,夹带个人私情执行任务甚至以私人事务为优先就更不被容许。换成其它时间,不要说皇帝,尼德霍格就会出手收拾他。

    如今允许他恣意妄为,原因不外乎是世界重启在即,卡斯帕尔时日无多,索性就让这颗棋子自由发挥,充分发挥作用。

    “不管是忠诚于皇帝还是自己的私心,到最后一刻为止都要扮演棋子的角色。人生啊……真如他所说,不过是个拙劣伶人的影子。”

    维多利亚轻叹了一声。

    本以为几万年时间早已磨平了感情,不知多少次见证神意代行者的末路,听了多少临终之际的遗言,“兔死狐悲”的感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结果先是沃尔格雷沃,如今是卡斯帕尔,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化作叹息倾吐而出。

    叹息过后,留在心里的,是羡慕。

    大家都是棋子,也是维护世界秩序运转的齿轮。

    历代神意代行者是如此,七宗罪是如此,卡斯帕尔如此,维多利亚亦如此。

    从事着本质相近的工作,同样在工作过程中被慢慢磨掉感情,最后迎来的结局也大多类似。

    卡斯帕尔没有跳出这个循环,但维多利亚却羡慕他。

    就算是齿轮,也会萌发期望,遵循自己的心作出选择,在最后一刻绽放全部的生命力。

    这让维多利亚感到无比羡慕。

    所以她不会出手干涉这场神圣的决斗,忠实履行见证者的职责。

    如果说罗兰是放任自流的天才,那卡斯帕尔就是便是努力家型的完美主义者。

    双方并不存在优劣,只有方向和环境适应性的差异。如果生在和平年代,卡斯帕尔大概会靠着毅力后来居上。生在这个时代,以皇帝为目标,全力以赴的罗兰则相对有优势。

    此刻所有外来干扰被限缩到最小限度,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一战了。

    “别输啊,卡斯帕尔。”

    维多利亚低沉的轻语,犹如祈祷。

    #########

    “你的目标是我,别把没关系的人卷进去。”

    罗兰的声音自扬声器传来。

    “用人质可没办法实现你想要的公平决斗,卡斯帕尔。”

    “谁让你拖拖拉拉。”

    “……来外面打吧。”

    “可以。”

    甩下女人们的惨叫和阻拦,卡斯帕尔的身形从原地消失。

    稀释过的身体穿过甲板和船舱,不消片刻便到了船艏最上层甲板。

    “知道吗。”

    罗兰的声音传来,循声向船头张望,被艳阳照亮的背影印上眼帘。

    “每次我被那家伙打趴下时,都会看见这样的风景,每次我都会想‘啊,阳光原来是这么美丽的吗’、‘美丽原来是这么残酷的吗’。”

    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顾忌,没有可能是没有穿戴“独角兽”,光晕中的轮廓变得单薄。

    可这并不意味眼前除了一柄剑之外没有任何武器的少年可以被轻视。

    他很强。

    如今的他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强。

    现在的罗兰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没有任何情报,也尚未正式交手,卡斯帕尔对此却深信不疑。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现出身形,卡斯帕尔发出战斗信号。

    “开始吧。”

18.黄金的终焉(十九)

    自己和对面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战争都是这样,都是因此而起。

    因为不同和差异,所以才值得去爱,才值得去恨,才值得成为战争的导火索,才值得用杀戮和死亡去点缀。

    这真是无比讽刺和悲哀的事情,而且从古至今都在不断重复上演。

    当被人问到:

    ——汝是否准备好夺人性命。

    ——汝是否准备好直面战争。

    回答总是“不,抱歉,我没有。”

    不可习惯战争,不可沉醉战争。

    不可享受战争,不可期待战争。

    无论何时都无法轻易下定夺人性命的决心。

    无论何时都无法提早做好直面战争的准备。

    即便如此。

    ——我还是会继续前进,必须前进。

    ——我会拔剑出鞘,将剑刃指向前方。

    ——如果不这样,所有的牺牲都会沦为泡影,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所以——

    七彩磷光化作一道流星在天空中疾驰,一匹银白色的狼紧追其后。

    一个在前方撒下瑰丽的色彩,一个紧跟着将那些色彩全部吞噬。

    两个存在相互吸引又完全对立,追逐的过程化为不断纠缠上升的矛盾螺旋——这景象简直就像是在将罗兰和卡斯帕尔迄今为止的命运纠葛用直白的物理现象展现出来。

    这并非两人的愿望。

    他们固然会感叹命运的无常,但不会让情绪影响思考和行动。自进入战斗的那一刻起,身心便会高度集中于战斗之上,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转化为战斗的一部分,每时每刻所思所想皆为战斗,压根没有去思索其他事情的余裕。

    实力相近且知根知底的两人展开决斗,其展开方式必然呈现两极化。即消耗战或速决战。

    罗兰和卡斯帕尔都不想耗费时间,都倾向速决战,然而两人力量属性的相互克制和客观环境使得他们都难以如愿。

    以“勇者之剑.狄兰达尔”为载体将思念转化为物理现象的七彩磷光乃是无中生有的力量,“不可视魔狼”则是将存在之物消灭至无的异能。

    两种背道而驰的能力相互冲突,相互抵消,不断重复着产生和消灭的循环。

    “最后赢的一定是我。”

    卡斯帕尔笃定的宣布到:

    “到现在还想有所保留的你,怎么可能会赢!”

    破坏永远比创造简单。

    搭建一栋屋子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和大量材料、工人,毁掉这栋屋子却只要几桶汽油或者一点炸药和最多几小时时间。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这场战斗。

    为了确定卡斯帕尔的位置,不至于被“不可视魔狼”从死角偷袭,罗兰必须无时无刻释放出七彩磷光,且要维持释放范围,透过稀释存在的轨迹才能定位卡斯帕尔的位置。

    在此之上还有更麻烦的问题。

    卡斯帕尔将一切都赌在这一战之上,他没有任何的顾忌和保留,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力以赴。

    罗兰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或者说能做,对象却不是卡斯帕尔。

    他必须保留力量用于接下来更加残酷的战斗,不可能将所有力量和精力耗费在和卡斯帕尔的私斗之上。

    这一点差异在这场生死之战中被放大至极限,直接左右了战斗的发展。

    卡斯帕尔在七彩磷光中飞速游弋。

    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待在那片飘忽不定的光芒中,不要说挪动一根手指,能维持形体不被分解破坏就是奇迹。

    摇曳的虹光不断试图包围、吞没卡斯帕尔,一接近,光芒便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存在似的消失了。被吞噬的空白区域在光影交叠中呈现出银白色巨狼的轮廓。

    单纯就能力本身来讲,“不可视魔狼”算是攻防兼备的类型,根据情况从隐蔽暗杀到正面强攻都可运用,因其隐秘机能,实际运用过程中多倾向于暗杀、谍报之类隐秘任务。卡斯帕尔这样用于正面决斗实属罕见。

    偏离了最初设计的同时,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副产品。

    抢先一步的罗兰突然被爆炸震飞,美丽的彩虹轨迹一下子变得歪斜扭曲。

    “这是——!”

    攻击完全是突然发生,没有任何征兆,凭空在眼前出现的。

    “将攻击稀释,需要时再显现吗?”

    稀释专属自己的存在,其对象包含**、物品,以及能量。

    卡斯帕尔在稀释脑量子波感应力场的同时,将攻击术式或爆炸物的存在也稀释,巧妙的将之维系于存在和消灭的边界线上,安置在特定坐标上待命,等罗兰靠近时便启动,形同地雷般的招数。

    类似的东西罗兰也会做。只是隐匿效果差了一大截,要像卡斯帕尔那样准确预测移动轨迹和启动时机更是千难万难。

    这不是陆地上那种二维平面机动,这里没有地形和道路设施的问题,是无边无际的空中,没有必经之路和不可逾越的障碍,上下左右前后可以随意机动的天空,罗兰采用的又是无规律回避,且卡斯帕尔全程都落在罗兰身后。在诸多不理条件和不确定因素下,要设下陷阱并准确拦截,成功概率实在太低。

    无视了种种不利,卡斯帕尔成功实现了。

    这不是偶然,绝不可能是。

    其成功理由只有一个。

    “先紧急爬升冲入烟雾,然后一边减速一边旋转,设法绕到我的背后,一击制胜——你是这么想的吧?”

    卡斯帕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平稳的语气听在罗兰耳中透着丝丝寒气。

    “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想法?皇帝陛下是不是赋予了我读心能力?当然不是,也没那个必要。”

    唯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战胜罗兰才是有意义的——这偏执的念头早已在卡斯帕尔心中生根发芽,如今更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靠着这股偏执,他一路走来,演化出只属于他的强大之道。

    “我根本没必要读你的心。我无时无刻都在构思和模拟着与你的战斗,你在什么时候会出什么招,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后会怎么做,怎么样的战斗方式最符合你的做派——这些事情在我脑子里早就上演了上亿次。你的行动模式和思考倾向,我早就看透了。”

18.黄金的终焉(二十)

    战斗与舞蹈,还有男女情事之间有颇多共同之处。

    两者同样都是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一边临机应变地改变自己的行动。不过要是没有明确的目的意识的话,很有可能只会沦为独善其身又毫无意义的行动。尽管两者之间的确存在着“取悦对方”与“杀死对方”的根本目的差异——不过在配合对方而竭尽全力地去做自己办得到的事情这一点上,两者的确也有颇为相似。

    即便是同一种行为,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贯彻的意志,行为本身就能得到升华,行为人自身也可因此精进。

    至于那个目标是否正确,为之努力能否称之为好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卡斯帕尔可以算是这方面的典型案例。

    一心以罗兰为目标,将超越罗兰当成自己最重要的目标之一,甚至是唯一目标和全部人生意义。投入自己的所有一切专注集中于这一件事上,持续精进,不断积累提升后,最终登峰造极。

    其结果就是卡斯帕尔对罗兰的观察预测能力提升到了接近“预测未来”的异能水平。

    呼吸、脉搏、视线、肌肉收缩、血压升降、体温高低、行动步调。

    罗兰身上所有的状态变化,不管多么微小,卡斯帕尔都能提前三秒预测到。

    三秒非常短暂,一般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体检报告的一页纸,更不要说在战斗的间隙里理解数字所代表的意义,将这些碎片拼图整合起来纳入思考,勾勒出最优化的方案,在之后的动作中予以实施。

    间不容发的战斗中,能凭经验和本能好好行动不被打死就够格被称为老兵,能做到上面那个程度的,只能称之为怪物了。

    卡斯帕尔正立足于怪物的境界之中。

    罗兰的呼吸、罗兰的脉搏、罗兰的气味、罗兰的想法。

    一切和罗兰有关的存在都在他掌握之中。

    “你还有时间去管别人的死活吗?!”

    咆哮和杀意一起自下方杀来,银白色光影化作利刃一口气撕开暮光,超过罗兰。

    不等罗兰反应过来,卡斯帕尔抢先原地掉头反扑向罗兰。完全无视了生理极限和物理学原理的行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这些也稀释至零,看到直直冲来的卡斯帕尔,罗兰急忙展开防御,由上往下扫来的手刀轻松劈开仓促成型的障壁。

    能稀释一切存在的手刀面前,障壁连迟滞动作的作用都起不了。

    但足以用来充当立足点,让来不及调整姿势的罗兰接着踢开障壁的反作用力拉开与卡斯帕尔的距离。

    纵深后跃的罗兰抽出佩剑,卡斯帕尔的踢腿也在这时横扫过来,两者冲撞在一起,比爆炸更为强烈的光芒在天空中绽放。

    “和预想的一样。”

    存在和稀释的力量相互冲突,四散的雷光为两人的面容蒙上疯狂可怖的面纱。

    “能够和传说中的魔狼之力抗衡的,只有传说中的勇者之剑。没了这张最后的王牌,之后的战斗就更没胜算了吧。”

    “你知道他赢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很清楚!”

    利爪反复冲击,雷光一次次炸裂。

    “文明白纸化!整个世界重启!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想要达成的结果?你们想看到的不就是这个?!”

    “胡说八道!”

    “你们想要的不也是世界重启吗?!把时钟倒拨回没有帝国的时候!这么做最后导致的结果一样是文明白纸化!!”

    罗兰感到心里像是被捅了一刀,表情变得苦涩起来。

    每个人都有着改变世界的冲动,谁都想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都想要追逐“更美好的未来”,这是非常自然的行为。所谓好坏,绝大多数时候是以最后结果是否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为判断基准的标签,有时候甚至只是胜利者与失败者的另一种称呼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卡斯帕尔所说的并没有错。

    共和国、“自由军团”、联合舰队——此刻与帝国为敌的人们想要实现的,正是重启世界,探求“没有新秩序的新世界”。

    人们无法接受在恐怖支配之下的生活,没有谁愿意以零件而非活生生的人度过一生,为了打破压抑扭曲的新秩序,人们选择联合起来向皇帝发起挑战。而这又触动了某位上位存在设下的红线,引发了“重启世界”,将世界推向了毁灭的边缘。

    这确实是事实,不容否认和辩驳。

    但是——

    “想要脱离新秩序就要毁灭世界——这种道理才是狗屁不通!谁规定人们就应该默默接受这种歪理,谁规定人们只能在被消灭和被支配之间二选一!”

    “你说这个谁懂啊啊啊啊!!!”

    飞踢撞在剑身上,罗兰被踢飞了出去,卡斯帕尔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怒吼到:

    “有谁在乎?有谁关心?就算有,又有多少人是不负责任的说风凉话?有多少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还煽风点火的?有多少人指望着从中牟利?让这样自私又愚蠢的家伙有权决定自身和世界的命运,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绝不会有的。

    旧查理曼;

    共和国;

    两者这几十年的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让普罗大众参与到政治活动,甚至是左右国家大政的活动中,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大众就是风向鸡,随着舆论的风向左右摇摆。对任何事都只有不负责任的三分钟热度,只想着躲在不必承担责任的位置上批判别人,从不考认真深入调查,谦虚的向别人请教和钻研,更不会撇开感情和简单的贴标签思维,用真正的理性去思考并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与其让愚众政治把国家乃至世界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让真正睿智且理性冷静的超人掌管世界脉络,指引人们走上正确的道路确实显得合理的多。

    只不过。

    “扭曲的母爱不可能培养出能自立的孩子!人们不可能永远待在摇篮里听摇篮曲,我们会成长,会离开摇篮和母亲。不管多么艰难,不管多么辛苦,人们总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双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18.黄金的终焉(二十一)

    除了真正的疯子和战争狂,没有人会为了战争而战争。

    战争终究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眼下这场战争也摆脱不了这个基础。

    为了维系神所支配的世界;

    为了开创属于众生的世界;

    在各自的大义和目标之下,双方赌上一切以命相搏。

    那情景美丽又丑陋,崇高且卑劣,无私的同时也有着任性。

    或许这样的混沌才是智慧生命的本质。推崇秩序的同时也向往混沌,追寻自由的同时也受不自由的约束。

    正因为矛盾且不完美,生命才有进化的余地和可能性,从现在的境界向下一个境界迈进。

    母神、李林、新秩序则是以扼杀一切矛盾和可能性来维持所谓的“永存与和平”。

    他们没有私心,只是围绕着“世界和众生存在下去”这一目标行动,其行动极尽合理高效,以结果来说,牺牲也确实被抑制到了最低限度。

    他们是正确的,以牺牲眼前的可能性,追求长久的目标。

    可他们也是大错特错的,只盯着一个结果,错过了其它可能性。

    没有私心,或许才是最大的私心。

    神爱世人。

    可谁能保证神的爱与人的爱是一回事呢?

    神对世人的关爱,会不会扭曲变质?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和人们所知的“爱”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个问题别说说出口,持有这样的想法都可被视为渎神的异端,可这却是罗兰持剑而战的最大理由。

    ——我们不可能永远是孩子。

    ——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父母独立。

    这不是任性。

    这是成长的必然结果。

    “你说那是愚蠢?没人在乎?或许真是如此!可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的命运!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不管结局是什么,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别人可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但我们绝不会把那些交给别人!!!”

    “说得好!那你就抱着理想去死吧!!”

    卡斯帕尔哄笑着发出斩击,此时此刻他自身就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刃,肢体、头颅、毛发皆为凶器,随意一击便可摧毁万物。只靠一柄剑来抵挡的罗兰不可能一直撑下去。

    战斗发展到近身战的那一刻起,卡斯帕尔的胜利便笃定了。

    ——若这场战斗再早几天,或者卡斯帕尔对自己的能力有更深入透彻的了解,能够缜密制定作战计划,胜利真的会属于他。

    以狄兰达尔为中心,大量小型光弹朝四面八方飞散。

    卡斯帕尔立刻回避。

    他不应该回避的,连脑量子波感应力场都拿他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他造成威胁。无视这些小把戏,继续加强攻势,胜利就是他的。

    他却回避了。

    尽管近在咫尺,卡斯帕尔还是成功回避,并且迅速和罗兰拉开距离。但光芒群不停修正轨道,对他紧追不舍。

    镜像物质弹。

    用肉眼观测,那不过是巴掌大的球型团块,但组成团块的是镜像物质。所谓镜像物质乃是中微子的对称粒子。哪怕只有小指尖大小,一旦跟普通物质发生反应,破坏力足以炸毁整座山。

    那原本是因为对周边造成的损害过大,是绝对不能在地表使用的武器。

    无数光点包围卡斯帕尔,然后爆炸。

    莫大的热量翻涌,直扑破坏目标。直接命中的话,一发镜像物质弹的破坏力便足以粉碎师级规模的“军团”。

    烟雾散去,卡斯帕尔衣衫褴褛的模样展现在罗兰面前。

    ——果然,中微子层级就是他的极限了。

    罗兰握紧狄兰达尔,一丝冷汗顺着颤抖不已的手掌滴落。

    稀释自身存在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异能,可不管怎么样撕裂1也不会变成0。再怎么稀释,存在就是存在,总有能无法突破的极限和能触及那个极限的存在。

    卡斯帕尔稀释的极限是中微子层级。

    中微子是一种基本粒子,不带电,质量极小,与其他物质的相互作用十分微弱,在自然界广泛存在。由于其特性,中微子不管是发现还是捕获,难度都非常高,堪称自然界的“隐形人”。

    存在稀薄到如同中微子一般,卡斯帕尔可以穿墙过壁,不被任何观测手段捕获。

    存在稀释能力、中微子一样的特性——任何攻击都无法逾越这两道高墙组成的防线。

    但是刚才的一击确实对卡斯帕尔造成了伤害。

    “原来如此。”

    卡斯帕尔淡然笑到:

    “释放脑量子波感应力场不光是为了让我无所遁形,同时也是为了摸索测试我的状态特性,试着能不能中和存在稀释,最后再用镜像物质来对付和中微子相近的我……这不是挺能干的嘛!”

    言语中不见狼狈仓皇,满是自豪得意。

    脑量子波感应力场的特性变化,镜像物质弹——这些多半是罗兰秘藏的压箱底王牌之一。能让他提早使出这些王牌,从任何意义上来讲,都足以证明卡斯帕尔的价值。

    作为皇帝的臣下,他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作为罗兰的对手,他成功迫使罗兰全力以赴。

    这一刻,卡斯帕尔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感受到“活着”的感觉。

    “就得是这样才行,这样才不枉费我做到这个地步!!”

    卡斯帕尔一边狂笑一边极速移动,迎着漫天的爆炸,银白色的狼再度直扑向罗兰。

    加速性能和机动性提升至极限,狼形状的光晕残影化为一道银色流星,穿过七彩光芒的纱幔和镜像物质弹的暴雨,心无旁骛,笔直地、笔直地冲向罗兰。

    加速度和存在稀释能力相结合,将自身化为一把巨大的刀剑刺向对手。虽说是很无谋的做法,但不可否认,这是当下最合理有效的战术。

    存在稀释能力终究是一种近身战时才能发挥作用的技能,不拉近双方的距离就无法发挥作用。在罗兰破解了能力特性,使出针对性的战术和武器的当下,任何不能一击致命的作战方法都只能让罗兰加速熟悉新战术的运用和完善,局势每分每秒都会持续恶化。

    与其演变这种发展,不如一鼓作气,倾尽全力给予对方一击。

    冲锋、突破、歼灭。

    这种极度攻击型的作风完全不考虑防御招架,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无谋的做派。但倾尽所有集中于一点,臻至极限的那一击乃是彻底否定了一切战略战术阵型等等产物,完全就是将一切阻碍踩到脚下的纯粹暴力。

    这一击足以突破一切障碍。

18.黄金的终焉(二十二)

    整个人生、意志、信念、力量、生命全部凝缩于一击之中。

    那一击锐利、耀眼且凄惨。

    倾尽所有于乾坤一掷,很多人会视之为豪迈勇敢,可换个角度,也可以解释为人生价值只有一次性消耗品的程度而已。

    愚蠢的家伙,小气的男人,偏执的笨蛋。

    如果此战过后还有文明存在,还能有人评价和记录这场战役,不管他持有什么样的立场都会给卡斯帕尔下类似的评价吧。

    将自己积累的人生、努力、名誉、地位、关系、未来全部弃如敝履,只为换取一次私斗的机会——这样的行为对人文主义者和****者来讲都是无法接受的,前者反感轻视生命的行为,后者厌恶无视组织纪律的举动。

    会有那种见解也是没办法,毕竟要是卡斯帕尔的行为成了主流,这个世界才真的离完蛋不远了。

    舍弃原本的自己,化为最适合与罗兰战斗的形态。

    身在战场,身为宿敌,或许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若为战斗而生,理当只为战斗而存在。

    若要战胜宿敌,理当只专注战斗而不知其它。

    所谓斗争就是这个样子。

    不打倒对方就无法证明自己。

    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作践自己。

    没错。

    旧查理曼王国是如此。

    教会是如此。

    帝国是如此。

    卡斯帕尔亦是如此。

    想要和罗兰战斗,想要赢过他哪怕一次。

    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前进,不知该如何迈出第一步。

    所以——

    “……这不就和小孩子打架没两样吗?”

    卡斯帕尔苦笑着,低头看了看被贯穿的胸口。

    化身为最强凶刃,绝不可能被伤害的身体被勇者之剑贯穿。

    “脑量子波感应力场提升至极限,看准时机刺出,用我冲过来的惯性增强刺击的威力,突破存在稀释的防护后一口气注入镜像物质,从内部破坏……干得漂亮。”

    “你也不差,把我的底牌都给逼出来了。”

    握剑的手颤抖不已。

    稀释自身存在固然是疯狂之举,以血肉之躯尝试无中生有,将能量转化为镜像物质在疯狂这一点上同样不遑多让。

    想要获得力量,想要超越人类的极限踏足神的领域,获得能在最终决战中翻转局势的王牌,必然要支付相应的代价——这和卡斯帕尔一模一样。

    “挥霍生命,挥霍人生,只为获取力量赢得胜利,最终被更强的力量击败——这还真是相衬的结局啊。”

    自脚底开始,卡斯帕尔的身体一点点崩落、消失。

    耗尽能力或战败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这是获得能力的代价,也是“不可视魔狼”的宿命。

    “稀释存在能力”注定是应该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失败产物,不管是因为血脉断绝而消失,还是与其它种族通婚稀释血脉而失去,注定要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靠旁门左道硬生生唤醒的异能在大放异彩之后和宿主一同消失,正如于短暂的片刻内绽放全部美丽后凋零的花朵一般。

    “真是的……赢你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就是赢不了呢?”

    平静的苦笑透着些许无奈。

    卡斯帕尔曾经以为舍弃内心就会换来宁静,曾经坚信只要战斗到底就能实现人生意义。

    战胜罗兰——只要实现这个目标,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他的人生都不再空虚。

    但到头来,他也没能成为自己曾期望的存在。

    不惜作践自己也要实现目标,不管是赢是输都会迎来消失的结局——都做到了这份上还是赢不了。此刻迎来终焉之时,在他心中的既不是战斗到底的骄傲,也不是最后还是与胜利失之交臂的无尽悔恨遗憾。

    此刻,卡斯帕尔心中的走马灯画面是幼时与罗兰在一起的生活。那段短暂、充实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般鲜活、清晰。

    在旁人看来,或许那是无聊至极又毫无意义的时光吧。

    但只有那段日子,他才能将不安和恐惧抛诸脑后,只有在那时候,他才能忘记这个世界的冰冷无情,忘记众生丑陋到无可救药,忘记自己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丑陋众生的一员。

    在罗兰出走之后,他试着用对皇帝的崇拜和无穷无尽的战斗来填补内心的空缺,但那份焦躁和空虚始终挥之不去,他一度试图弄明白这份情感到底是什么,可就是摸不着头绪。

    如今,他终于明白那份空虚的真面目了。

    不是不在乎未来,也不是没有期望之物。

    只是……害怕,害怕因为期望和渴求再次伸出手,到头来依旧迎来一无所有的结局。

    明明心里早已没了展望未来的动力,所谓战斗到底的骄傲也不过是掩盖内心胆怯的伪装,也从未想过要通过战胜罗兰获得什么样的未来。到头来却为此舍弃了一切。

    真是凄惨、滑稽又无聊。

    “拜……托……”

    崩溃湮灭现象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挤尽最后一点力气,卡斯帕尔在罗兰耳边留下存在于世间的最后证明。

    “绝不要……变成我这个……鬼样子……”

    等不到挚友的回应,“不可视魔狼”带着微笑消失了。

    他的笑容轻松惬意,仿佛做了美梦的孩子,梦到一切愿望实现之后,笑的天真无邪,不带一丝阴霾。

18.黄金的终焉(二十三)

    “他走了。”

    “啊……是啊。”

    背后传来的女音不陌生,她是谁,想干什么,该如何应对也很清楚。

    只是。

    “他已经不在了。”

    罗兰头也不回,年轻的语音透着一股枯竭的意味,就像快要干死的枯草,随风无力的摇摆,默默等待死亡降临。

    从罗兰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这时候从背后捅上一刀,他多半不会躲也不会逃,漠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现在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啪——

    原本低垂的脸孔偏向一侧,稍后冲击和疼痛才传到脑子里。

    “别傻站着,战争还没结束。”

    甩了甩手,维多利亚冰冷的视线紧盯着罗兰。

    “你要是就这么挂了,那个傻瓜就真的白死了。”

    死者不会回来,死者的时间永远定格在逝去的那一刻,活着的人必须面对面对世界和死者的遗产。

    “他以自己的思想行动,以自己的意志向你发起了挑战。而你是将其踩倒、跨过获得了胜利。若是你停步不前的话,那就是对他的侮辱。”

    维多利亚仿佛独白般地说着,然后近乎哀求般的做了收尾:

    “你以自己的意志和决心接受了这场决斗,获得了胜利并活了下来,要是在半道上就吓破了胆子的话,到了地狱你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告诉他,他是被一个胆小鬼和懦夫打败了吗?”

    “你……”

    “既然决定要干了,那就做到最后——你们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出来反抗的吧?那就给我咬牙坚持,一直挣扎到最后。”

    维多利亚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在挣扎。

    以她的身份立场和一直以来的行为,轮不到她用这番话来对罗兰说教,说的不客气点,她没有资格对任何人进行这样的道德说教。

    母神直属的监视者,隐藏在黑暗中的短刀,涂满毒药的背刺——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说教?要让别人们欣然接受来自背后一刀者的逻辑?将监视者、暗杀者的道德基准当成世间常理?

    不管维多利亚的本意是什么,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人们就是会朝着恶意的方向思考。维多利亚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要说。

    “你还不能死。”

    这恐怕不能称之为善意。

    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大义,不是为了背后那一位大人。

    “你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就连是否出于对卡斯帕尔的同病相怜都很可疑,或许这番话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堕入悲惨凄凉也说不定。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有朝一日会死,也不是为了死亡而战斗。既然活着就去寻找活着的意义,哪怕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也要为了什么而生,为了什么而死……”

    生命终有尽头。

    就算有一天,自己生命走到了终点。

    起码这一点不会改变。

    那是专属有限生命的特权,哪怕生命极为短暂,也会让自己绽放得最为鲜艳,直至最后一刻。

    就像卡斯帕尔那样。

    #######

    战场上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只要他愿意,没有什么能瞒过他那双血色眸子。

    卡斯帕尔战死的过程,临终的遗言,罗兰的反应,维多利亚的行为——他全程尽收眼底,没有疏漏任何细节。

    ——计划进行顺利。

    正确客观的评价,没有分毫情感。

    李林一直都是这样,身为皇帝,帝国政治和军事的指挥中枢,不被感情左右,永远以客观正确的视角看待问题,将所有人平等的视为棋子,不蔑视不贬低,合理的加以运用,使其发挥应有的作用。

    ——卡斯帕尔完美的执行了任务,发挥了预期以上的作用。

    从一开始,李林就没指望卡斯帕尔能赢。

    勇者之剑迪兰达尔真正的能力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李林不但是其中之一,还亲身体验过。他十分清楚,就算用非正常手段让卡斯帕尔返祖,成功再现“不可视魔狼”,胜算也不过50%。如果变成拉锯战或罗兰进一步发掘迪兰达尔的潜能,数据会变得更加难看。

    既然卡斯帕尔实力不足,让别人,比如尼德霍格或维多利亚去帮忙是否就能解决问题?

    否。

    先不说卡斯帕尔对和罗兰单挑的执著,完全不能期望他和其他人好好配合。考虑到当前的环境下,如此分配战力也并非最优解。

    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能否打赢罗兰,这在任何时候都算不上问题。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解压缩最要紧的时刻,要设法调开维多利亚。

    说到底,那个女人是只听命母神的猎犬,而非李林豢养的看门狗。到了紧要关头,她会不会背后一刀?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女人的本职工作就是这个。一旦正在进行的计划核心秘密曝光,上面那一位不会多说什么,不会有任何的训诫和惩罚,只有一道秘密的处决命令而已。然后李林就会像之前的神意代行者们一样,倒在背后袭来的暗箭之下。

    所以才要把维多利亚调走,还要用无可辩驳的理由把她暂时栓在外面,确保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卡斯帕尔的最后一战正是最好的理由。

    作为活过几万年的超长寿生命体,维多利亚总是表现出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这可以解释为永生之物的特性,毕竟几万年下来,还有什么没见识过,什么没体会过?再激烈的感情在漫长的时间里也已经消磨殆尽。

    要拴住这样的维多利亚并不容易。

    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舞台,让卡斯帕尔尽情起舞,将全部生命凝缩至这片刻之中,以此吸引维多利亚,激活她早已磨灭的感情,将之投射到卡斯帕尔身上,在最重要的时间内双眼只盯着那片狭小的战场,只盯着卡斯帕尔。

    卡斯帕尔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但争取到了时间,还让罗兰使用了秘藏的招数,顺带着还给罗兰造成了精神冲击。

    ——他做得非常好。

    ——他的人生尽管短暂,但非常有意义。

    ——进入计划最终阶段。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为整个世界拉上绝望的幕布。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11/ 第一时间欣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所写的《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为转载作品,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