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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冰风森林(十六)

    “战争的本质就是数字消耗。”

    轻轻放下最新的战报、伤亡报告和补给要求单,帕西法尔用乏力的声音自语到:

    “公国或许只是将这场战争视为‘有限战争’、‘局部战争’,但很不幸的,拉普兰要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幸存下来,必须动员全部的国力,承受即便获胜也可能导致国家崩溃的大规模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的消费。”

    没错,是消费。

    连牺牲都称不上,时刻刷新人命的最低价,把成千上万的生命与财富作为纯粹的数字去消费掉的地狱。

    这就是现代战争的真实面貌。

    没有道德,没有荣誉,没有热血,只有不择手段获得胜利。

    战争不以胜利结束就没有意义。

    所以,既然已经将大量的人命和物资投入名为前线的火炉里,继续纠结眼下的损失而吝啬继续投入,注定无法获得最终的回报,之前已经消费掉的人命和资源也将全部打水漂。反过来,只要最终能获得胜利,已经消费掉的一切都能产生意义。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又冰冷。

    话虽如此

    “……‘让死者瞑目’正是将战争继续下去的最烂借口,可以的话,真不想显露出这种不堪的样子呐。”

    叹息声中包含真心实意的不快和自嘲。

    事到如今,已经有太多的生命倒在他所拟定的作战计划之下,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死亡,更多的家庭承受痛苦。现在才出来爱惜自己的羽毛,念叨借口、不堪什么的,不要说旁人,就算是帕西法尔自己来评价,也会将此定义为虚伪吧。

    战争时期的人道不是骑士精神,也不是对敌国平民的怜悯和救助,设法尽快结束战争才是对敌我双方最大的人道。

    此时此刻的帕西法尔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份量,并且将之视为自己的工作动力和目标。

    结束战争的方法只有两种。即彻底消灭对手,或是双方都无法承受继续战争带来的损害。以拉普兰的整体国力和当前国际总体局势来看,前一种不可能实现,同时也是诸国尽量避免出现的局面。后一种……有一定难度,但实现的概率相对较高,或者说除公国外所有的国家都乐见出现这种局面。

    拉普兰和帝国不用多说,在不打破当前地缘格局的前提下削弱公国是两国所乐见的。这里重点要说说阿尔比昂、塞雷斯、共和国三方。

    这三方的短期战略目标是维持当前和平,这和帝国、拉普兰没什么区别。但对公国,三国的目标或者说细节规划上都有些差异。

    三国都乐见公国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这样一来在短期内公国不会再去主动破坏新秩序体系,宝贵的备战期也就保住了。而被削弱的公国对三国来说,又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对象。

    阿尔比昂和塞雷斯最热切关心的是公国的债券,也就是大量认购债券,借此获得经济特权关税抵押、资源开发、市场准入等等。以此掌握公国经济命脉,将公国更紧密的绑在共命运的战车上。阿尔比昂更准备在战后向公国派遣军事顾问,帮助公国完成军制改革,让这台蒸汽压路机在未来的大战中发挥出更高的效率。

    共和国的国力不足以支撑其与阿尔比昂、塞雷斯在经济、军事领域竞争,考虑到公国的特殊封闭性和遥远的地理距离,共和国对此也兴趣不大。不过在技术领域,特别是军事技术领域,共和国倒是兴趣十足。

    公国的体格决定了这个国家是一个很好的技术扩散平台,其战败后对引入新技术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的需求也更为迫切,以市场和需求为依托,扩散共和国规格的技术,对开拓民间市场、提升反帝国同盟本身的实力、形成技术进步正面循环等多个目标都有助益。另一方面公国广袤的空间也为国土面积狭小的共和国提供了一个可以在各种环境测试新装备、新战术的平台。

    总体来说,大家都希望公国输掉,外部大环境对帕西法尔的规划是有利的。

    剩下的问题是如何在战场上让公国知难而退,让其认知到“继续打下去会产生很大的问题”,进而体面的结束战争。

    要想实现这一点,不光需要在战场上痛击公国,还要让公国面对难以承受的资源消耗,这才能让公国彻底认清现实,做出理智的选择。

    当然,拥有人口优势的公国可以承受人力资源的莫大消耗,恐怕在规划整个战役的时候,公**方就已经做好承受巨大人员伤亡的准备了。即便把攻入拉普兰的第一梯队与敌军同归于尽,他们也能承受这种损失,甚至有足够的把握在最后用公**士兵的鲜血把整个拉普兰给淹死。指望公国因为伤亡巨大放弃继续战争恐怕很难达成目的,而且还有可能因此导致战争持续升级扩大化。

    “要想让公国回到谈判桌上,就不能大量歼灭其野战军。应该反过来利用其庞大的前线部队,塑造出一种‘无力继续战争,但尽早收手还能将部队救回来’的事态。让公国上层的思考方向偏向于和谈,而非继续在不利的状态下持续作战。”

    对公国来说,这并非如同苏德战争那般关系到国家种族存亡的决定性战争,更像是一场赌博或风险投资。一旦出现亏损,公国势必要考虑是继续追加投资,还是在还能收回部分初期投资的状态下尽早撤出。帕西法尔要做的就是营造出能促使公国倾向后一种选择的战场态势。

    眼下第一阶段的战事发展正按照预期中的发展,公**越境后在筑垒地域踢倒了铁板,各条战线都呈现停滞不前的状况。为了打破僵局,公国势必会投入更多的军力和技术装备,随着前线部队规模越来越庞大,道路拥堵和路况质量差等问题又无法在短期内得到改善,公**的后勤系统将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当压力达到临界点之时,就是展开第二阶段作战的时机。至于最具决定性的第三阶段……那个只能看母神和极北气象观测站的报告了,不是一介军事将领可以去介入或揣测的领域。

    或许是听到了帕西法尔的自言自语,或许是为了成就他的功名,又或是为了让他进一步远离他所期望的人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份不起眼但对这场战争具有决定性影响的报告摆在了他的面前。

    ########

    “第七集团军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成功渡过泰帕莱河?”

    安丽埃塔歪了歪脑袋,问到:

    “伤亡有多大?”

    “公国方面的战报是‘步兵第49师圆满达成战术目标,凯旋本土’。”

    露易丝的回答一本正经,不知道是日渐降低的气温冻结了她的幽默感,还是对公国新闻发布官“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嘴脸感到麻木了。反正大家都知道该如何解读公国的战报了。

    “一个师被打残了?战况真是激烈。拉普兰怎么说?”

    “圆满完成任务,成功后撤,伤亡轻微。”

    拉普兰也有发表战报,和公国一样语焉不详,很多时候也有注水战果。但比起公国吸满水的海绵,拉普兰的战报相对靠谱,同时也很乏味。

    “公国主动进攻,拉普兰被动防御,这完全符合事前分析。不过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应该会变成两军沿着‘曼纳海姆防线’对峙的堑壕战,公国很难再靠堆人命的办法去突破,除非……”

    马赛顿了顿,道出了他的想法。

    “新的战术,新的兵器,不知道是哪一种,总之公国应该有能够突破筑垒地域的手段。对拉普兰来说,接下来的消耗战应该是他们尽量避免遭遇的状况。可如今拉普兰军的种种行动却似乎有意识的要将局势引导向长期对峙的局面。这会不会是那位‘战场魔术师’又在规划什么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又一次旋转门?”

    “旋转门是以大平原机动为前提的,如果拉普兰境内有和旧查理曼王国一样好的的交通系统,同时手里又有一支可以执行快速机动合围的部队,以及能跟上这支部队的行动,随时提供保障的机动后勤力量。依托‘曼纳海姆防线’实现一次战役级别的旋转门也不是做不到。但拉普兰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所以他只能被动防御,谨慎使用手头不多的兵力?”

    安丽埃塔点点头。以少胜多固然让人感到酣畅淋漓,但这并非用兵之道,只是结合多个偶然和必然,加以精心计算和执行后得以实现的奇术。战争说到底,还是数字的比拼。将奇术视为正道,并且加以倚靠,那就真和查理曼王国末期没差了。

    “把战事延长,拖延成消耗战,然后引入国际压力迫使公国退兵这会是那位提督的剧本吗。如果剧本得以实现,公国会因此做出让步吗?还是把战争原本的目的抛到一边,升级成为了维护面子的恶性赌博呢?”

    看着手边犹如迷雾般的战报和地图上相互交错的红蓝箭头,马赛轻声嘀咕着。

13.冰风森林(十七)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正如你预料的那样,那位帝国的魔术师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在这个矜持和传统已经让位给效率和利益的时代,还有这种沉稳的将领存在,而且还是帝国的将校。真叫人吃惊。”

    马卡罗夫海军上将临窗而立,窗外正忙的热火朝天,车水马龙之类的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亚姆立札当前的忙碌。明明已经是初冬,亚姆立札的氛围却如同盛夏一般。

    随着公**越来越深入拉普兰的领土,两**队开始沿着曼纳海姆防线开始对峙之后,亚姆立札的重要性和忙碌程度便呈直线上升趋势。

    这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攻势作战对后勤的要求总是更高,在对手实施焦土作战且地理环境、交通状况极为恶劣的状态下,任何后勤保障任务都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

    这绝不是夸张。

    每一粒粮食,每一发子弹,每一条毛毯都必须从遥远的后方经过好几次转运,当中还可能遇上一系列意外,最终经历千难万险之后到达前线单位手中这对任何后勤部门都是灾难和地狱。而且随着战事越来越明显的扩大化倾向,这场噩梦必然会愈演愈烈。而这正是马卡罗夫海军上将和他的心腹极力避免,帕西法尔所乐见的情形。

    “必须说,帕西法尔阁下做得很好。即使在一件我们已经料到的事情上,他仍然能够让我感到出乎意料……我相信其他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高尔察克少将今天也紧绷着他的扑克脸,过度严肃的语气给话语的内容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身为一名军人,没有什么事比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对手的陷阱却没有任何办法更窝囊了。

    马卡洛夫和高尔察克都很清楚,帕西法尔要想让他那支小小的“存在舰队”发挥作用,唯一的可行之道就是反复袭击公**脆弱的补给线,让公**机动力量疲于奔命,最终制造出缝隙突袭亚姆立札据点,一口气瘫痪公**的后勤系统,让公**因为无法继续战斗进而结束这场战争。

    这很合理,易地而处,高尔察克也会干同样的事情。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故意让护航编队和浮空船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抛出一个对方难以抗拒的诱饵。当对手自以为幸运,兴高采烈的扑上去撕咬时,高尔察克率领的机动部队将包围、歼灭这支舰队。

    这是最合适的做法。

    在破袭战和护航战的攻防中,攻方总是更容易掌握主动,集中兵力针对护航兵力较弱的目标下手。相对的,守方必须处处设防,不但要安排护航船队,还要准备机动巡防兵力,以便在运输船队遭受袭击时能以最快速度前出支援,拖住敌袭击舰队,为其它舰队合围争取时间。

    其实守方并不一定只能消极被动防御,更积极主动且对高尔察克少将的胃口的战术选择是存在的。即公**主动出击,深入拉普兰腹地对其所有空港、浮空船基地实施全面彻底的打击。能把拉普兰的浮空战舰歼灭在地上最好,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起码也能使敌舰队失去获得休整和补给的据点,使其战斗力大打折扣。

    只不过因为政治上的理由,这一选项无法实现。

    如果是全面总体战,别说轰炸港口基地,就算是对城市和乡村进行无差别轰炸也没问题。反正只要最终成为胜利者,谁都不会来指责这些小事。可眼下是“有限战争”仅仅限定于某个区域的局部冲突(公国和拉普兰都没有正式宣战,从法律上讲双方只能算是武力冲突,而非经过正式手续的合法交战者),深入拉普兰腹地进行全面袭击很有可能拉高对抗层级,引发失控的连锁反应。这一点是公国高层乃至绝大多数军方高层都竭力避免的,所以这种更有效的方案绝不可能获得通过。

    “敌我双方都清楚,决定这场战争胜败的是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只要保证后勤畅通,战争必然会以我军胜利结束。所以围绕我军补给线的战斗胜败将直接决定战争的走向。但我军的护航能力将随着补给流量的增加逐步削弱,是故我们希望能尽早引出敌舰队,解除对补给线的威胁。”

    越是深入敌境,补给线也变得越长,加上地形地貌和原始交通环境的制约,通过地面实施补给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在厘清地面运输的种种问题之前,公国势必会越来越偏重通过空中运输实施补给。随着浮空船队规模的增长和对曼纳海姆防线攻势的增强,公国浮空舰队的机动力量必然很快就会面对两难的窘境。是抽调护航力量增强对曼纳海姆防线的压力,还是把支援陆军的战舰撤下来去增加护航力量?不管哪一种都无法保证能在短时间奏效并解决问题,而且一旦战事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进展,问题的严重程度必然进一步增加,直到前方取得进展或是后勤线遭到致命打击。

    正是为了避免在这种最恶劣的条件下与拉普兰舰队交战,高尔察克才制定了那个诱饵作战。其核心目的就是意图在公国浮空舰队还未陷入兵力捉襟见肘之前实施舰队决战,从根本上解除敌存在舰队的的威胁。

    计划本身没问题,判断也很正确,撒下去的诱饵更是丰厚,可狡猾的敌人就是耐着性子不咬钩。

    “该说很不幸吧,敌将有着超乎我们想象之上的耐心、洞察力,更重要的是身为客卿将军,他有着借助帝国来说服拉普兰方面的便利,还有能让拉普兰军人服从命令,彻底执行其规划的魅力。能遇上这样一个好对手,对下官个人是一种幸运。”

    高尔察克依旧伴着脸,但嘴角微妙的抽搐了一阵,最终没把“对我军而言,这是一种不幸”给说出来。

    即便他是“无畏的高尔察克”,也不可能在一位海军上将面前说出带有如此浓厚失败主义色彩的话语。能像现在这样坦承敌人的出色,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已经是了不起的表现了。

    可能是阅历更为丰富,也可能是性格更为豁达,更可能是想借此机会点拨一下前途无量的下属,马卡洛夫海军上将的发言显得更加没有顾忌。

    “这是高度的问题,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当我们看着眼前的战役时,思考着如何取得胜利时。那位魔术师看的,想的则是如何结束战争。”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战争不以胜利结束就毫无意义身为军人会这么想很正常。从士官学校开始,我们学的,看的,都是‘如何获胜’。也就是纯粹军事层面的战略战术。但这次的对手不一样,他并不把获胜当做结束战争的唯一条件。只要保持不败,在与对手保持对峙且留有能够予以反击的余地,在此基础上实现谈和就算是实现目标了。”

    老爷子的感叹中带着一丝唏嘘。

    他并不认为高尔察克的才干不如帕西法尔,也不认为两者在眼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高低,真要说差别,应该是两人的方向性不同。身为纯粹军人的高尔察克更倾向以军队的视角看问题,政治,或者说政略,并不在他考量范围之内。在他看来,那是政治家的工作范围,不是军人应该踏足的领域。帕西法尔在军队和政治之间的从属关系上与高尔察克大致类似,但他认为军人应该有更广阔的视野,对政治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从而能更好的实现国防目标,因为说到底国防不可能脱离政治,单独存在和运行。

    有这种认知上的差异,双方在对当前战争中的布局、调整、操作上的差异也就很明显了。

    高尔察克想得是如何获得胜利,帕西法尔想着如何在不败的前提下实现和谈。两种想法并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只是在当前的国际环境和战场条件下,帕西法尔的构想更容易实现,仅此而已。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被胜利女神迷住的男人为了抓住女神的裙角,是不在乎为此付出多少代价的。只想着不败的男人则会谨慎计算兜里有多少钱,如何合理运用有限的资源去实现一个比较现实的目标。现在我们为了抓住胜利女神的裙角已经投入了太多的资源之后还会继续投入。那位魔术师准确洞悉了这种心理,手里资源有限的他选择等待时机,为此甚至让地面上的战事配合他的步调,通过弹性防御,一边消耗我军,一边逐步后撤到曼纳海姆防线。我军为了突破那条防线,必然投入更多的资源,结果对后勤造成更大的压力,连带着对我军空中护航力量形成压力。到这里为止,他都干得很不错,但反过来想想,这也等于他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出动舰队的地步,这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

    “反正最后都是要以亚姆立札为目标的,那我们大可以大方一点,让这个据点成为‘不败魔术师’和拉普兰浮空舰队的埋骨之地。”

13.冰风森林(十八)

    “先生们,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帕西法尔将几份报告放在讲台上,拿出最上面的一张图标,指着犹如山峰一样的曲线图说到:

    “公**开始进攻曼纳海姆防线以来,对空运的依赖逐渐加深,在上周,至少有三成的物资是靠空中运输送到前线的。在此我可以断言,公**的后勤运输系统已经到达巅峰阈值。现在正是这套系统效率最高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效率高并不总是意味着好事情,单一的数据并不能展现事态的全貌,只有将各方面数据综合对比,呈现出来的才是真相。

    公国后勤系统的高效率运转正是那种极具欺骗性的表象,乍一看似乎开战初期的困难已经被客服,实际上问题并没有被解决,只是被不计成本的空运给掩盖过去了。

    所谓效率,并不是快就好,成本的控制和资源的合理配置也是重要的指标。以后勤运输为例,空运固然有着速度快,不受地理环境限制的优势。但空运的成本远高于铁路和公路运输,而且还必须考虑到空中管制、物资存储、物流转运等等成本。是故除非是紧急需求或远距离战略输送,不然正常战役级别的后勤物流中空运的占比不应超过一成。而截止上周,公**送到前线的物资有30%以上是通过空中输送实现的。其陆地交通之混乱,空中运输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30%这个数字还并不是真正的顶峰峰值。

    翻到下一页,帕西法尔指着几张明显是近距离偷拍的照片说到:

    “随着这些大家伙到达前线,相信公国后勤系统将在未来一到两周内到达系统承受的临界点。”

    台下的听众们并未因为感受到喜悦,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崭新的大口径火炮正在列队装上火车或是被钢缆固定在船舱甲板上,虽然图标上没有给出具体的型号和性能参数,但凭经验,拉普兰军人们断定那些大管子的口径起码达到了120,有部分可能达到了150,其中几门如同水缸般肥硕的重型臼炮更是攀升至300级别。

    很显然,曼纳海姆防线的坚固程度和拉普兰军人的坚韧善战已经超出了公**的想象。面对令他们越来越感到不耐烦的障碍,公**打算用非常公国式的办法加以解决用大炮来粉碎一切障碍。

    公国玩大炮的历史和其它列强一样长,但他们是同业中最坚定也是最彻底的大炮兵主义者。其它国家的军人将炮兵称之为“战场女神”,公国则是赋予炮兵以男性化的“战争之神”的称号。可见公**对炮兵的推崇。

    受制于基础技术发展的滞后,公国的炮兵装备发展有鲜明的特性,即不追求精度和寿命,将火炮当做纯粹的消耗品与突破兵器,用数量和威力来弥补精度的不足,以炮弹之海和配备轻机枪、自动枪、冲锋枪、轻便臼炮(迫击炮)的突击队突破敌军的防线,后续部队跟进,扩大突破口。

    是故公国偏好大口径火炮,炮兵编制也比外国同行更大。照片里的正是122和152榴弹炮,这些大家伙一旦到了前线,曼纳海姆防线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最后的那个大家伙280重型攻城臼炮一旦抵达前线,不管对曼纳海姆防线抱有多大的信心,被突破也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种重炮原本的定位是岸防炮,即安装在海岸线的炮台上,用于扼守峡湾出入口或拉普兰湾,防御入侵海岸线的敌国舰船。作为野战炮使用时,安装在特殊的轨道炮架上可进行三百六十度旋转,向任意方向开火射击,能够将217公斤重的炮弹射向7650公尺外的目标。

    由于这种火炮弹道高抛,可以用来直接攻击防御工事最脆弱的顶盖部分。当这种恐怖的重炮搭配其它火炮对曼纳海姆防线的某一部分进行集中覆盖射击,其产生的威胁不言而喻。

    幸运的是这种火炮十分笨重,射速缓慢且阵地布置周期非常漫长。正常条件下最起码需要用一到两周时间来布置阵地(选址、构筑发射阵位和弹药存放点、组装等工程),加上运输、卸载的时间,最快也要三周时间。

    三周,这就是留给他们的最后机会,不能在这三周内达成彻底决定战争走向的战果,战争的结局也可以说大致确定了。

    在这种压力下,还能笑出来同时做出乐观预期的,不是神经不正常,就是思维过于超前,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帕西法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去精神病院和脑科医生聊天。对于能够做出乐观预期这件事,他认为仅仅只是自己曾经从事后勤工作的经历、与公**接触的经验、帝国情报部门提供的详细数据将以上所有要素加以整合分析后,进行反复推演后导出了一个比较乐观的结论。

    “先生们,在我讲解第二阶段作战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环视开始进入状态的听众们,帕西法尔说到:

    “假设,假设诸位现在是公**前线指挥官,当这些大家伙抵达前线后,你最迫切需要的补给品是什么?”

    “炮弹!”

    没有任何迟疑,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道出了答案。

    他们不是陆军马鹿,但作为军人的基本素养足以让他们理解陆军马鹿们在这种时候最想要得到什么。

    尽可能多的炮弹,越多越好,多到足以把整条曼纳海姆防线炸成碎片,把堑壕、掩体、装备、敌军士兵全部炸上天,接着步兵端起上好刺刀的步枪,排成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威武雄壮的军乐声中踏过废墟,不断前进,直至前进到制定的位置。

    “没错,正是炮弹。所有军人在战事激烈时,最优先迫切需要的都是武器弹药。只要运力还有余力,上级总会倾向装载更多的弹药。食物、药品、被服之类的‘次要品’总是在满足最低需求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可能会在运输过程中损失的备份量就足够了。”

    报告又翻过一页,帕西法尔指着不断走低的数据图标说到:

    “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面。”

13.冰风森林(十九)

    战争史上经常能看见所谓“奇迹”,最著名的某过于拿破仑和希特勒兵败俄国,人们常常将法国人、德国人的失败归咎于“冬将军”俄罗斯冬季可达到零下五十度的酷寒。实际上这两场战略失败的因素很多,严酷的环境只是其中之一。真正决定科西嘉矮子和奥地利小胡子饮恨俄罗斯大地的,是后勤系统和资源的缺失。即法国人和德国人基于资源需求发动对东线的战争,但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源后备人力资源、作战部队规模、军事工业等多方面的资源,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场宏大的战争。他们注定会在实现最终目标之前就力竭倒下。

    回到眼前这场战争上,公国掌握的资源是否能支撑起实现目标?

    帕西法尔的回答是:短期内快速集结资源并配属到位的话,公国很有可能实现目标,一旦战争长期化,哪怕只是有长期化的苗头,公国即便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最初设定的目标,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和收益完全无法相等,更不用说盈余了。这样的结果对公国来说,恐怕很难称之为胜利吧。

    要想把公国逼回谈判桌前,就有必要创造出这种即便胜利也毫无收益的困局,而创造出困局的第一步就是把公**队和装备全部都吸引到曼纳海姆防线。

    “军队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物资,处于战斗状态下的军队更是如此。但问题是,能用于投送物资的物流和交通资源是有限的,所以物资必须分门别类,根据优先等级占用对应比例的物流资源。”

    说白了,就是应该多运枪炮弹药还是多运粮食、药品、生活物资的问题。

    军队上层总是希望输送更多的武器弹药,因为这将直接决定前线战事的胜负,基层则更倾向于生存生活的物资,能吃饱穿暖,能用咖啡和香烟提神,能随时获得救治只有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中,而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会不会被打伤后得不到及时救治被放在一旁等死。这些都是看似很不起眼,实际上和士气、战斗力息息相关的事情。

    “合理分配资源,实现系统结构最优化,成本和效率的最佳化这是构筑后勤系统的根本目的。公国只是拥有了后勤系统,却并未真正理解构建后勤系统的真正用意。他们只是在用传统的目光来看待现代战争中的兵站、后勤体系。所以当面对可能出现长期化的堑壕消耗战时,他们必然会投入更多的士兵和技术兵器,试图同时用质和量的双重优势来压倒我方。可这么一来,为了保障人员和装备的输送,此外还有额外增加的保障装备的零配件和器材,弹药等等,势必会进一步压缩对生活物资在物流中的比例。考虑到食物是维持战斗力和基本生存必不可少的保障,那么最占地方,同时又不是眼下最急迫的物资过冬衣物必然会被押后运输。”

    讲到这里,讲台下的气氛终于有所变化,北方的军人们已经明白帕西法尔第二阶段作战是瞄准什么了。

    从本质上来说,帕西法尔的攻击目标是公**后勤系统,这一点自始至终没变化。但不同于一般死盯着枪炮弹药不放的军事将领,帕西法尔不但在打弹药的主意,更瞄上了对冬季作战至关重要的越冬物资。

    没有去过极北,没有经历过连指南针都会失效,极度美丽又残酷的钻石星辰之夜,是不会理解越冬物资对在极北地区作战的重要性的。

    那已经和保障战斗力什么的没关系了,有没有足够越冬物资会直接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存亡。

    这里举个例子,法兰西第一帝国和**第三帝国入侵俄罗斯的战争中,因为严寒造成的非战斗减员甚至一度超过了直接作战阵亡者的数量。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寒流中被冻掉鼻子、耳朵是最常见的。因为没戴手套直接触摸武器,导致皮肤冻在金属表面直接扯掉一层皮的案例也屡见不鲜。因为冻伤、坏疽导致的截肢更是司空见惯。不管是拿破仑战争还是苏德战争的回忆录中,都会提到野战医院外堆成小山的断手断脚。在严重缺乏御寒衣物、温暖的房间、治疗药物的环境里,截肢是唯一能保住冻伤士兵小命的办法、

    其他诸如虱子、流行感冒、燃料和润滑油被冻住之类的问题,对军队的战斗力同样也会造成莫大的影响。

    同为北方军队的公**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们基于政治目的,急于在冬季到来前实现占领卡累利阿地峡和汉科半岛的战术目标,进而为之后的谈判谋求优势地位。这就使得比起老老实实筹备过冬物资并送到前线,他们更倾向于把更多的装备和人员送过来,集中优势兵力突破曼纳海姆防线,之后利用拉普兰的物资和设施来过冬。

    帕西法尔瞄准的,正是这种需求和现实之间的结构性矛盾。

    “先生们,我们要塑造出的是这样一种情况。十几万公**沿着曼纳海姆防线排开,他们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手上还有足够数量的技术兵器。但他们缺衣少食,枪炮缺少弹药和维修保养用的零配件,几乎和烧火棍没区别。在这种状态下,公**政高层要如何看待这场战争?他们是选择让十几万接受过严格训练,并且有实战经验的部队冻死、饿死,或是成群结队的走进拉普兰的战俘营?将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制造的技术兵器拱手送给对手?还是在事态演变成这种情况前尽早退兵,通过撤退缩短和后勤补给站的距离,构筑新的防线?”

    答案当然是后者,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会这么干,就连那个一贯反对撤退的奥地利下士在莫斯科战役失败后也批准了后撤,从而避免了德军的全面崩溃。公**或许有时候有点脱线,但他们又不傻,知道面对两难的局面时应该选择避免损害扩大化的道理。

    一想到这里,在座的拉普兰军人们顿时充满了活力,一双双矍铄的目光紧盯着帕西法尔手上最后一份报告。

    “极北气象站最新的报告,冷空气团正在形成。先生们,在寒流的先锋吹拂过拉普兰的森林之前,我们要摧毁亚姆立札,给予濒临崩溃的公**后勤系统以决定性的一击。”

13.冰风森林(二十)

    “好好……停下!停下!安德烈.伊万诺维奇!我让你停下!你聋了吗!停下!!再不停下,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带着皮帽的战车排长拿着随身携带的铁锤猛砸侧面装甲,刷这白底褐条纹迷彩油漆的金属发出打铁铺一样的声音,终于注意到外面动静的车长急忙双脚猛踹驾驶员的肩膀,心领神会的驾驶员掏出别在后腰上的铁锤对准换挡杆砸了过去。铛铛铛!退档完毕的钢铁巨兽发出一阵尖利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停了下来。

    战车排长攀着铆接在车体外侧的钢架梯登上了战车顶部,冲着打开的出入舱盖就是一通乱骂,秉持公**队历史悠久的爆粗口文化,各种遣词用句都是连乡下小酒馆都听不到的粗鄙之语。总算前来旁观的大人们距离足够远,不然排长大人少不了要吃一顿排头。

    且不管那位排长是怎么修理自己部下的,聚在一起围观的大人们倒是显得兴致勃勃,对这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前线的钢铁巨兽们评头论足。

    “该怎么说呢……履带式马桶?”

    “自走茅厕?”

    “可潜水的便器?”

    “先生们,那是可靠的同志。”

    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打断了同僚们的讨论,中将大人差一点就没忍住,对准那些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玩意儿的马鹿脑袋敲了下去。什么茅厕、马桶、便器,这些下流胚每天在想什么呢?只会从外表来判断事物的价值吗?难怪这仗打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其实勃鲁西洛夫阁下对他的同僚有些过于苛责了,尽管他们确实是一群只会从外表来判断事物价值的官僚,从个人生活简历来看,也确实是一堆下流胚和两足步行自走炮。但他们对骑兵中将视若珍宝的公国重战车的评价并没有偏见和错误。

    不管是谁来评价,那就是一堆高大、拥有宽幅履带和厚重装甲、安装了一门152重榴弹炮的……行走茅厕。

    看到这里,狂呼“kv-2”和“152真理教”的朋友们先请消停一下。这可不是那款红色帝国经典重型战车,而是由瓦西里.德米特里耶维奇.门捷列夫工程师设计的,几乎和鼠式超重型战车一样重,装甲厚度也相差无几,火力更是不遑多让的……巨型全金属履带式茅厕。

    任何一名非公国的工程师都会指出,这种硕大无朋的巨兽只适合两种地方工程师的绘图板上,军事题材画家的画布上。如果非要加入第三个地方,那么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把博物馆算上。在这三处之外,没有这种大块头的生存空间。

    这不是偏见或歧视,而是单纯的事实。

    公国的思维,特别是公国技术人员的思维总是显得与众不同。考虑到他们的生活环境,这又让人感到释然。冰天雪地的环境令人忧郁,却也酝酿出不断积累、等待爆发的澎湃激情。所以疯狂的想象力从来都是公国各种族尤其是熊族不可或缺的元素。当今的时代正是科学技术持续进步,各国明里暗里积极备战的特殊时期。当“疯狂的想象力”与“军事技术进步的诉求”相互碰撞时会产生怎样的火花?公国工程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便是门捷列夫超重型战车,一款用来为公**队披荆斩棘,一路碾过边境蛮荒地带的沼泽、泥潭、灌木、森林、堑壕、阵地、敌军士兵……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碾碎,直至兵临亚尔夫海姆城下的“陆地巡洋舰”。

    公**方的思路其实很简单,他们意识到自己在追赶帝**的过程中,靠复制帝**的发展模式注定只能跟在别人背后吃灰。要想在下一场大战中生存下来,甚至赢得战争胜利,有必要进行一些不同寻常的尝试,以“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实现对帝**的弯道超车。“陆地巡洋舰”项目正是这种尝试的成果之一。

    把海上的战列舰搬到陆地上这原本就是战车的起源。试图打造巨大的超重型战车也不是公国一家的独创,用一款拥有良好防护和多重火力配备的机动装甲车辆去碾压敌军士兵和防御体系一直是各**方和工程师寻求实现的目标。向来以理智与现实主义闻名的帝国战车设计师们在早期也非常沉迷超重型战车和多炮塔设计,甚至一度出现了p-1000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陆地巡洋舰”。公国工程师们脑子里的想法其实和外国同行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特殊的审美观和想象力让他们搞出来的东西比较……特别,仅此而已。

    门捷列夫战车名为战车,从其设计特点和使用定位来看,称之为自行火炮或突击炮更合适些。这款战车采用固定战斗室设计,全长11.8公尺,宽3.4公尺,高3.3公尺,看上去像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黑列巴,涂上冬季森林迷彩涂装后就像个大型野战厕所。前装甲厚120,侧后装甲均为100,战车前方安装一门海军制造的长身管152舰炮,车体顶部安装有一个高耸的旋转机枪塔,搭载三挺机枪,用于防御靠近战车的敌军步兵。

    显然,这款武器的主要目标并不是用来充当装甲突击集群矛头先锋的。其令人瞠目结舌的重量(173.2吨,直追鼠式的188吨)、羸弱的动力(250马力的电动机)、理念先进但问题重重的液气悬挂、庞大的人员编制(除了标配的车长、驾驶员、炮长、装填手、机枪操作员之外还有负责车辆保养和抢修的技术员、魔法师,一辆门捷列夫战车最多要塞进去半个排)这些特质决定这款战斗车辆不可能用于任何快速突破的任务。但其厚甲重炮的配置赋予了其除了充当自行火炮之外还可以充当“阵地突破战车”的特性,这正是眼下公**所急需的。

    “重炮、步兵突击队、重型战车这些将是为我军打开突破口有的可靠同志,只要没了可以依托的工事,拉普兰的鼠辈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仰望着威风凛凛的巨型战车,一脸陶醉和满足的表情。

    也难怪这位面相冷峻的将军会有这样少见的感情流露,身为公**制改革和装备发展的提倡者和身体力行者,眼前的装备和配置距离他的理想形态还有相当的距离,开战以来公**的表现也很难算得上令人满意。但面对理想中的构图一步步接近现实,任何人都会产生强烈的成就感和期望,些许失态也在容许范围之内。

    “我们还需要更多更好的战车,它们不必像帝国制战车那样性能优越,但性能够用,便于生产,庞大的数量和冲击力足以摧毁一切敌人!”

    骑兵中将抚摸着冰冷的钢铁,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仿佛怀抱婴儿的母亲。

    “当军制改革完成之后,就算是帝国也将在我军的滚滚钢铁洪流面前颤抖。”

    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从来不是一个浮夸的人,也没有妄想症的病史。此刻所言所语也不是处于恍惚状态下的呓语。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依据。

    在见识过亚尔夫海姆防卫军一举放倒查理曼的旋转门作战后,各**事专家都将帝国式闪击战奉为大兵团机动作战的精科玉律。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根据自身国情发展机械化部队,制定相关学说,改革制度,研发需要的装备。公国也不例外,其学术成果便是以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的军官团正在逐步探索和完善的大纵深突击战术。

    由于世界各国都是以帝**为模板,很多时候可以从各国正在研究完善的机械化作战理论上发现不少似曾相识的东西。公**的大纵深作战理论某种程度就是闪电战的公国加强版,即依托公**的庞大规模,以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和装备为基础,发起一场不断对敌军纵深推进的大规模闪电战。

    不同于受制于军队规模和后备兵员,撑死只能通过详细规划和支援,进行一到两次战役战术规模闪电战的亚尔夫海姆防卫军。按照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的构想,公**会一次投入五至六倍于帝**战役集群的装甲力量。然后把这些装甲部队分成几个集群,每一个都有和帝**主力集群相当甚至超过的战斗力,依序投入战斗。

    第一个集群用于突破防线,打开突破口后便不再前进,配合步兵部队巩固缺口,防止敌军反击重新堵住突破口。第二个集群快速通过突破口,向第二道防线突击,然后重复第一集群的工作,接着是第三、第四、第五……一直到投入战略预备队为止。

    理论上来讲,连续不断的装甲突击波会彻底打乱甚至摧毁敌军的指挥和后勤系统,导致整个战区的敌军失去统一指挥和补给。最终被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公**分割包围,彻底歼灭。

    以上是大致的概念轮廓,实际操作过程中还有包括通信指挥、诸兵种合成协同、空地协同、装步炮相互配合……等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更重要的是当前的公**缺少能使用这种战术的力量和物质条件。不过勃鲁西洛夫阁下相信,只要赢下这场战争,公国的经济就能步入正轨,之后的军制改革也将驶入快车道。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小小的激动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呢?

    在场的大小军官都懂这个道理,也都非常的知情识趣。没有谁想要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干煞风景倒胃口的蠢事。

    不过,他们的对手,那位来自帝国的“不败魔术师”并不是这么想的。

    随着一个通信兵将一份简报交到勃鲁西洛夫骑兵中将的手里,原本欢欣鼓舞的神情迅速从这位阁下的脸上褪去,一种充满危险气息的阴沉气息迅速在他脸上积累、沉淀,最终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

    “那群海军的白痴在干什么?!他们都在睡觉吗!!”

    伴随着激愤的怒骂,被揉成一团的简报重重砸在坚硬的冻土上,一旁的副官疑惑地捡起纸团,在一群同样迷惑的军官的簇拥下,副官打开了纸团,小声念了出来。

    “本日上午八时十三分,多个转运站点遭到拉普兰军浮空舰队突袭,昨日运抵等待转运的重型炮弹近一半被摧毁,受弹药爆炸波及,正在卸货的‘自动推进火炮’零配件有七成损毁,剩下的尚在抢救中”

    过了几秒,公**陆军军官对海军系统的精彩谩骂充斥着拉普兰浅灰色的天空。

13.冰风森林(二十一)

    “为胜利干杯!”

    “敬王国!敬魔术师阁下!”

    堑壕里响起一片搪瓷茶杯碰撞的脆响,私酿蒸馏伏特加的芬芳和欢乐一起扩散开来。

    同为生活在极北国度的人民,拉普兰人对酒精的迷恋程度仅次于公国。军营里倒是明确禁酒,于是一到军营休假日,军营附近的酒馆里总是可以看到醉意盎然的军官兵丁。

    这个步兵排正在执勤中,照道理是不允许喝酒的。但随着气温开始下降,禁酒令也不是那么绝对了。帝国的科学研究已经证明酒精会加速人体温度流失,但是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适度饮用烈酒能够加速人体血液循环,降低四肢末端冻伤的可能。所以只要上级军官允许,士兵们不但能在晚餐得到一杯伏特加的配给,值夜班的哨兵还能得到额外的伏特加供应。

    “生命之水”伏特加的别称在北方之地可谓名副其实,在钢筋水泥都会冻脆的漫漫寒夜里,伏特加真的是维系士兵们生命的必需品。

    各种以谷物和薯类为原料的伏特加中,拉普兰酿制的“生命之水(spirytus,斯皮亚图斯)”最受推崇,其酒精度高达96%,是世界上酒精度数最高、最烈性的酒。这个步兵排享用的,正是私酿的“生命之水”,在辛辣的芬芳中,士兵们的欢笑回荡在夜幕下。

    他们有理由欢笑,任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战士都可以为还在延续的生命感到喜悦,更何况他们刚刚收到了一个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好消息。

    拉普兰浮空舰队成功突袭公**兵站,成功摧毁堆积在各个兵站里的重型炮弹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拉普兰,尤其是前线堑壕里的士兵,这个消息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生命的保障,要知道那些炮弹一旦抵达前线,直接承受的就是这些堑壕里的大兵们。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所有炮弹都被摧毁了,那些大炮都成了哑巴,他们怎么可能不对此感到欣喜若狂。

    于是大兵们举杯相庆,每个人都在讨论公**在此次奇袭中的丑态和一直默默无闻的浮空舰队的神奇表现,更多人则是在讨论此次奇袭的谋划者如同魔术师从帽子里拿出兔子一样的神奇用兵家,来自帝国的军事顾问,“不败魔术师”帕西法尔少将阁下。

    他理应成为焦点。

    一次突袭就彻底瘫痪了公**的重炮兵,加上炮弹殉爆产生的连带损失和对公国士气的打击,其影响力不亚于重创一个公**步兵师。考虑到浮空舰队自身的损害几乎为零,这种成就和神奇的用兵方略除了“魔术”,也实在是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也难怪会成为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不过身为人们关注焦点的帕西法尔对自己的声名鹊起却完全没有自觉,对各种邀请和仰慕者的信件全部推给副官处理之后,他就一头扎进各种报表里去了。

    后世史学家在评论帕西法尔时,有两个普遍观点,其一是认为他是当时最高明的用兵家和战略家之一。要不是同时代有皇帝这颗太过耀眼的恒星存在,他的光芒本应更加显眼,将更多人吸引到他的身边。其二则是比起指挥千军万马的军人形象,帕西法尔的行为模式更像是心理学家、经济学家、后勤参谋、情报参谋的奇怪混合体。

    之所以会有这种评价,主要是因为帕西法尔的作战中对后勤系统和情报支援的重视程度远超过一般军事将领。其作战计划比起堂堂之阵,更喜欢诱导对手按照自己的节奏行动,攻击对方的薄弱环节尤其是敌军的后勤系统。

    “因为后勤系统是当代军队的命脉啊,没了后勤系统的支援,就像抽调了身上的血。大出血的状态下固然不会马上死掉,甚至还能挣扎一阵子。不过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罢了,不会对结局有任何影响。”

    翻阅着最新的航空照片和公国船团行程信息表,帕西法尔啜了口红茶,语气平静的说到:

    “不了解后勤系统的重要性就没资格说自己了解什么是现代战争。”

    个人的勇武,一两种新式武器,一两个战术创新由这些决定战争走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战争是综合国力的对抗,更是体系之间的对抗。

    军事技术和军队组织的变革使得战争日益复杂,枪械自动化、速射火炮和战车的普及、用于物资和拖曳火炮的牲口数量增加、军队中技术兵种的增加、军队规模持续扩大……战争形式的复杂化使得后勤压力持续膨胀。因为这不仅仅是能否筹集到足够后勤物资的问题,还涉及如何将这些物资顺利送往前线。简而言之,武器装备的发展提升了军队的火力和战斗力,但却使其更加依赖后勤保障。其结果便是公国不得不将一支威力强大却行动迟缓的军队投入到一场快速运动战中,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面对困难,公国参谋部和后勤部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空中运输的补充和基层组织对新形势的适应能力上。从目前为止来看,公**后勤系统的表现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了。不管公**自己怎么抱怨,能以极为原始的组织结构,在极为恶劣的地理环境和交通系统中还保障公**一路进攻到曼纳海姆防线,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那些唠唠叨叨抱怨个没完的家伙倒是可以自己去跑一趟后勤路线看看,体会一下作为军队底层,没有任何优先权,还要天天承受前线和后方的指责,每分钟都要面对军队和民间的抱怨甚至是怒骂是什么味道。换个脾气暴躁点的直接撂挑子,让那帮混蛋深切领会一下没有后勤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

    公**后勤系统已经十分努力,其表现不好,一是受制于特殊的环境,二是组织结构远未完善,三是公**方上层对后勤重要性缺少深刻的认知。

    帕西法尔所谓的“魔术”,其实就是综合上述三个深层问题所布设的局。

    在战争开始阶段,拉普兰军通过弹性防御,有组织的后撤到了曼纳海姆防线,这里不但设施齐备,同时距离拉普兰原有的和开战前后紧急增修的铁路线更近,更容易获得补给,这就使得铁路在内线防御战略中的优势得以充分发挥出来。相对的,公**的铁路系统不论好坏,只能将物资、人员输送到边境,剩下的路程要么通过浮空船转运,要么在被充分破坏、挤满了野战军和各种路障的土路上缓慢蠕动。而当公**越过泰帕莱河后,这种困境又被进一步放大。这里河水湍急,河岸高耸,且时有大块浮冰漂过,摆渡条件极为有限,只有少数河段勉强可以利用船只渡河。在渡河船只极为有限,且优先被野战军使用的情况下,物资的拥堵迟滞又被进一步加剧。公国一度试图通过架桥来缓解困境,可问题是参与战役的四个集团军都严重缺乏架桥设备和懂得实施架桥作业的工兵。受制于客观地理条件,公**的物流严重滞后,这就为帕西法尔的第二阶段布局创造了条件。

    当公**物流受到严重拥堵,前线的战事又急需大量武器弹药来打开局面,这就迫使公**后勤系统为适应前线需求不得不做出调整。其具体措施是设立各种存储点和浮空船临时停泊装载卸货的野战应急设施。通过原地储存,调整空中运输在整个系统中的比例,设定新的空中运输时刻表来满足对前线部队的补给。可一来公国的浮空船不是如同帝国滚装船那样可以快速装卸的船只,需要专门的泊位和装卸设备。二来,在前线和各存储点抓紧时间抢修浮空船紧急停泊设施的时候,各种物资依旧不断从后方输送过来,大量堆积的物资很快就超出了仓库的承受上限,大量弹药被迫露天堆放。这不但极易被发现,还异常容易遭受攻击,一旦被攻击,可以预见堆积如山的炮弹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自开战以来,帕西法尔就没放松过对这些临时仓库的侦察。在空中和地面侦察的配合下,他很清楚沿泰帕莱河到公国边境线之间有多少仓库,仓库里都放着些什么,每天有多少车辆和船只在什么时间进出,载运的都是些什么,那些野战浮空船装卸设备的进度怎么样了,都在什么位置他对这些一清二楚。

    他设好了局,公国也如他预想中一样入了局,剩下的就是等待那些几乎不设防的仓库堆满各种易燃易爆的物资,然后等待一个能造成最佳破坏效果的时机比如浮空船装卸设施接近完成,满载物资的浮空船停泊在地面上,弹药堆的满地都是为公**送去一朵小小的烟花,引发一连串绚丽的连锁爆炸即可。

    最后,也是最要紧的一个布局,是针对那位老而弥坚的马卡洛夫海军上将和勇敢无畏的高尔察克海军少将的心理陷阱。这两位很清楚帕西法尔的最终目标是公**后勤系统的核心中枢亚姆立札据点,帕西法尔必将通过声东击西的办法来突袭亚姆立札。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帕西法尔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他频繁的调动舰队在浮空运输船团航线附近出没,摆出一副要打破袭战的架势,成功让那两位对手将手中不多的机动兵力投入到护航和巡逻之中,各个临时仓库的防卫力量大幅下降,从而使得他成功运用舰队和mds同时对多个据点同时攻击,引发公**浮空舰队调度的极大混乱,要不是高尔察克海军少将足够冷静沉着,没有贸然解除护航任务来回头搜寻已经一击得手掉头就跑的帕西法尔舰队,帕西法尔还准备在回来的路上顺便摸掉那些毫无防护的运输船。让胜利变得更完美精彩一些的。

    “哎呀哎呀……这可不好,胜利果然如同禁药一样容易上瘾。追求胜利和名誉这种事情可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性格,还是尽早完成工作,早早退休吧。”

    啜饮着加了白兰地的红茶,远远未到领退休金年龄的少将阁下抓了抓松软的头发,用懒散的声音自语到:

    “接下来那两位会有什么反应呢?要怎么才能确保他们继续寻求舰队决战呢?果然……还是要有足够份量的诱饵才行吗?”

13.冰风森林(二十二)

    “你要明白,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输给一个出色的对手是遗憾的事情,但绝对不必为此感到羞耻。我也败给了那位魔术师,但我却不因此感到羞耻,只是为自己未能如你一般年轻,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和这位伟大的对手较量感到遗憾。”

    “我明白了,阁下。”

    在年老长官豁达的气度面前,高尔察克不禁感到有些羞愧,脸上的表情随即又恢复坚毅沉稳。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后悔也没有意义,现在我们要做到是从失败中分析自己的不足,敌人的长处,从中找到通向胜利的大道。那么,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从那位魔术师身上学到了些什么?”

    “是自我设限和先入为主,阁下。当我们拘泥于舰队决战才是决定控制战场乃至天空与大海的唯一形式时,帕西法尔阁下却是从战场整体高度来看待后勤补给和舰队运用之间的关系。这次的失败并不只是战术运用的失误,更是战略观念的差距。”

    在上一次大战中,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概念异军突起,和大规模机械化兵团作战一道,成为新时代军事观念变革的风向标。正如同陆军谈到新军事变革言必称闪电战一般,各国海军及附属海陆军的浮空舰队(除了共和国和帝国,各国空中力量尚未独立)都将马汉式海权思想奉为圭臬。所有将校皆认为海军的价值在于控制海洋、夺取并保障制海权。以舰队为代表的海上力量将有助于所属国家对海洋的有效支配,并在有效支配的前提下充分利用其带来的利益。空中力量则是制海权思想在空中的延伸。是故,夺取制海权和制空权才是海空力量及战略的根本目的。

    在大部分时间里,马汉式的海权观念都可以成立或起码能自圆其说。不过其战略原则执行起来太过高昂,对一些发展海空力量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国家来说,与其追寻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不如重新定义战略,从而以更为经济的方式来实现国防目标。这种思想的产物便是“存在舰队战略”和“巡洋战争”通过破坏别人的制海权,突击敌国海上交通线的方式来动摇敌国的军事和经济力量。其具体形态便是无限制潜艇战和海上破袭战,空中的表现形式则是空中绞杀战和战略轰炸。上一次大战中帝**正是通过海上和空中的利刃放干了查理曼的血液,最后的莱茵战役不过是整体战略到达最终阶段后的精彩收尾。

    正是有鉴于此,不管是马卡洛夫海军上将还是高尔察克少将在推演帕西法尔可能的行动模式时,都倾向于相信帕西法尔会采用舰队破袭战或单舰游猎的方式来袭击公国浮空船团或滞留在道路上的补给车队。对于袭击临时补给站他们也考虑过,但一来他们手中没有更多的机动力量来防护遍布泰帕莱河沿岸及交通线的临时仓库;二来那是隶属陆军管辖的设施,不是处于海军管理下的港口;三来则是他们有自信,即便帕西法尔炸掉一两个仓库,公国机动巡防舰队也能迅速咬住帕西法尔,然后把他撕成碎片。

    然而当帕西法尔真正动手的时候,高尔察克才发觉自己的认知和现实有多大的偏差。

    要摧毁一堆露天摆放的弹药,为什么一定要用舰炮去抵近射击?让mds挂着炸弹去炸就好了嘛。

    “从一开始,魔术师阁下就没想过要用舰队去硬碰硬。存在舰队理论的基础是确保舰队的存在,利用弱小但足以在关键时刻制造麻烦的舰队去牵制对手。敌舰队正是贯彻这一原则,通过一系列调动成功牵制我军,为mds的突袭创造了条件,当mds成功突袭后又反过来利用我军的混乱带领舰队跳出尚未合围的包围圈,对其它不设防的补给据点实施炮击,要不是护卫运输舰的分舰队没有解除任务,说不定他连运输舰都想下手。”

    说到最后的部分,高尔察克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抽搐。

    该死的官僚。

    一想起陆军、后勤、大本营的抱怨和职责,高尔察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绪再次开始急剧波动,连带着血压开始飙升。

    如同过往每一次遇上糟糕事和坏消息一样,公国各部门开始集中精力做两件事情撇清自己,甩锅给别人。

    陆军指责后勤部门保障不利,后勤部门抱怨陆军要求太多,给予的支援又太少,同时还胡乱增加不合理的要求,两边相互推诿扯皮,你一个点射,我一个倒挂金钩,你把我的球扑出去,我守门员直接冲到你球门前面射门……你来我往可谓不亦乐乎。最后闹得大本营拍了桌子,声明不给个交代的话,就把所有涉及此事的主管统统送去卢比扬卡接受调查,至于之后是吃颗子弹后送进地下焚尸炉,还是母神眷顾能保住一条小命去永久冻土挖土豆,那就看各人造化了。在直白的威胁下,陆军和后勤部双方达成一致,一个大脚把球踢进了海军的大门。

    这两边的想法很实际,反正最后一定要有个什么人或部门出来背锅,海军本来就有为空中运输提供护航和战区空中巡防的任务,事后追究责任本来就跑不了他们,现在正好一股脑的推到海军头上。

    作为护航计划和诱饵计划的制定者兼执行人,高尔察克少将本来就打算一肩扛下所有责任。为此他甚至准备好了辞职报告和预定在军事法庭上使用的整起事件的经过报告。结果听到陆军和后勤部的白痴官僚要海军承担所有责任,这位少将的犟脾气顿时上来了。他倒也没浪费时间去申辩,只是坐在那里承受着各种指责。等到对方讲到唇焦舌敝,不得不停下来喝水的时候,高尔察克少将起身一鞠躬,表示作为海军部门在此次事件中的最大责任人,他将承担起所有责任,紧接着少将将随身携带的遗书拍在办公桌上,然后从容不迫的掏出手枪顶上了自己的脑门。

    这一出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幸亏马卡洛夫海军上将眼疾手快,否则血溅当场什么的可真不是说说的。

    闹出这么吓人的一幕,这追究责任的会议自然是没法开下去了,加上战争还在打,没了海军护航,后勤补给更没办法进行,所以此次事件最终以所有相关部门遭到训诫落幕。

    这不是一碗水端平,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不过是将清算工作延后到战后。高尔察克对自己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自然责无旁贷,可一想起会议上看到的种种丑恶嘴脸,他就禁不住怒火中烧。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还是太年轻,如果你了解官僚主义的本质,你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本质?”

    “官僚主义本质是官僚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理解这一点你就不会对官僚们的各种行为感到奇怪了。”

    混杂着叹息和冷笑的声音消散在暖洋洋的空气之中,重新落座的海军上将换上严峻的面孔。

    “少将,你的目光还是太狭隘。”

    高尔察克的总结很精辟,也很正确,但其视点仅限于战役战术层面,对战略问题思考不足。

    “帕西法尔少将真正厉害之处是善于塑造出有利于他的战略格局及发展。在未开战之前他就已经取得了胜利,开战之后的种种奇术不过是所有人按照他设定的剧本在他掌心上跳舞罢了。”

    这听上去有一点夸张,但高尔察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帕西法尔舰队的突袭固然是挑选了一个绝佳的时机,但他并不是瞎猫撞到了死老鼠,他利用拉普兰军的撤退拉长了公**的补给线,又利用了泰帕莱河和恶劣的边境交通线增加了公**实施补给的难度,使得公**不得不建设大量物资存放点,并分散手中不多的机动力量这一切都是帕西法尔设定好的。

    “这其实不是什么奇谋妙策,在过去几百年的战争中,我国也曾经采用类似的战略来对付入侵的人类阵营军队。”

    高尔察克少将顿时明白了过来,一直紧绷着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动摇,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诚如马卡洛夫所说,公**其实一点都不应该对帕西法尔的成功感到意外,过去几百年里公**一直用同一种战略来应对入侵的外**队有节奏的大踏步后撤,退却退却再退却,必要时连首都可以不要,一直退到入侵者不可能维持其补给线之时再与其进行决战。

    帕西法尔的战略战术基本原则与此相同,不过他没有公国那样的战略纵深,于是他选择利用焦灼的前线需求和有限的后勤物流通道之间的矛盾来制造拥堵和物资滞留,然后等公**用于保障后勤线畅通的兵力被分散稀释后的空隙一举将囤积起来的物资予以破坏,以这种方式使得公**无法维持补给线,最终退出战斗。

    这才是帕西法尔一切行为的根本,所谓“魔术般的精彩战术”不过是一个简单、粗暴且有效的战略下的反光而已。

    理解了这一点,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窜上高尔察克的脊背,他呢喃着说到: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么……”

    “下一次他的目标一定会是这个亚姆立札据点,想想吧,因为各个临时仓库里囤积的物资都被破坏了,前线用于浮空船装卸的野战紧急设施也被破坏大半。为了弥补之前的损失,大量物资源源不断涌进亚姆立札,仓库很快就会堆满,各种易燃易爆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就像之前那些临时仓库。这种时候又一发炸弹落入物资堆放点的话……”

    老爷子摇摇头,没有把话说下去,高尔察克也没把那种可怕的后果说出来。

    不用说出来,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有的忙了。

13.冰风森林(二十三)

    “饲料、马掌和除虱粉?公国集中运力运这两样?”

    安德烈.拉姆齐上校一脸疑惑。他完全无法想象在大量临时仓库被催毁,前线急缺弹药的背景下,公国却腾出宝贵的运力来抢运燕麦和除虱粉……这完全不合理。

    “上校,这很合理。”

    帕西法尔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对于有协助公**打理后勤的经历的他来说,调拨这两样远比炮弹武器合理。

    “如果你在堑壕里呆上一个月,身上一抖就是大片的跳蚤和臭虫,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医院下水道的气味,身边躺着一群伤寒病人,你也会迫切渴望得到除虱粉。至于饲料和马掌,那是为承担各种任务的马匹来准备的。”

    其实公国有承载力更大,且耐力更好的贝希摩斯兽可以用于承担物资载运任务。不管是积雪还是泥潭,这种从危险种驯化而来的温和巨兽都能轻易穿越。但一来道路已经足够拥挤,这种巨兽再挤进去完全就是一场灾难;二来后勤部掌握的贝希摩斯巨兽全都投入开辟新的补给道路,根本没有余力来参与补给运输;最后连马匹的饲料都成问题的当下,把这些大家伙投进去是想让负责管理牲口的部门把自己剁碎了去当饲料吗?

    在这种背景下,所有运输任务都压在了马匹和空运上,在野战停泊装卸设施被付之一炬后,更是死死压在了那二十万匹承担各种运输任务的马儿身上。直到几条野战铁路修建完毕,这种困境都得不到解决,从目前铁路的修建速度来看,恐怕到新年来临(公国历法比其他国家使用的通用历法晚两周),勉强可以完成一条单线,双线通车大概要等春末夏初了(冬季太冷,春季到处都是泥塘)。到那时,马儿们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每匹马每天的饲料定额为五公斤燕麦、五公斤干草和五公斤秸秆,一个齐装满员的公**步兵师配置2500匹马。也就是说每个步兵师每天要消耗37.5吨的饲料。另外马匹还要专门的马棚、兽医、铁匠……一旦没了这些伺候马匹的人员、设备、用具,再强壮,再吃苦耐劳的马匹用不了多久也会废掉,要么干脆就死掉。

    至于虱子,那其实是敌我双方的共同敌人,从进入堑壕对峙开始,虱子就没少折磨双方士兵。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虱子,少的几只,多的几百只。

    虱子泛滥是由多个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结果。其一,气温持续下降,士兵们开始在暖和的地洞里睡觉;其二,官兵们整理个人卫生的时间变少了;其三,更换和清洗衣物不够频繁。

    在上述因素的作用下,虱子迅速繁殖并扩散开来,公平地折磨着战线两侧的士兵们。不过拉普兰方面事前准备较为充分,除虱粉一直作为补给品下发给每一个士兵,在卫生部和火车站也设有专门的灭虱站对官兵进行清洁,因此拉普兰士兵受到的折磨相对要小得多。公国那边则毫无准备,加上公国士兵一向不注重个人卫生,结果遭了大罪。其情形之严重,可以用堑壕里流行的笑话来进行概括。

    “别以为帝国的军事顾问有多了不起,在折磨公国士兵这件事情上,虱子的出力要大得多!”

    总算他们没把“战败”这种不吉利的话给说出来,不过就算这样,对一线官兵和后勤部门的压力也够大了。

    “上校,您知道公**拼了命的输送这两样东西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前线的抱怨?当然不是。我们迫使对手暂时无法获得足够的炮弹,但我们自己的力量却还不足以把公**撵回开战前的边界。于是公国认为自己有能力维持现在的战线,等待后方重新把急需的武器弹药乃至越冬物资送上来。所以他们的后勤系统一边忙着征调、转运、囤积物资,一方面先着手解决一些以当前的运输能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为的就是之后能更好的开展运输工作,为下一阶段战役服务。”

    换句话说,输送除虱粉既是为了满足前线需求,也是为了在之后的运输中能腾出更多运输空间给更急需的物资通常是武器弹药。输送饲料则是要重新养肥已经瘦弱疲惫的马匹,此前这些马儿在输送各型火炮的任务中被累坏了,如今正是绝佳的休息时间。接下来繁重的运输任务少不了这些重要的牲口。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动作为我们指明了公**的动向他们正在囤积物资,不但要弥补之前的损失,还要重新整理后勤系统,以便能更好的适应战争。既然如此”

    “亚姆立札那边就如您所期望的那样,已经堆满了弹药。”

    终于跟上节奏的拉姆齐上校并未因此高兴,这位典型的拉普兰军人严肃、认真,没有丝毫官僚气息,只是身上的学究味比较重。虽没有宪兵军官那么刻薄,但也有些小学训导主任套上军装的微妙感觉。

    当初拉普兰推荐的副官有一大堆,其中不乏作战经历丰富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之人,但帕西法尔偏偏挑了拉姆齐上校这样一个看上去和他格格不入,甚至在面试过程中一度对其提出质疑之人。有人曾经就此问询其原因,帕西法尔的回答是“副官的工作是拾遗补缺和贯彻执行命令。既要有敢于置疑上官的勇气和见识,一旦得到命令又能迅速贯彻执行。拉姆齐上校不会因为我是客卿将军而轻蔑我,也不会一味讨好,这正是副官必备的才干。”

    有些人认为这是美化后的传闻,也有人认为帕西法尔是在沽名钓誉,更有人觉得他是在为日后战败逃脱责任铺路搭桥。不过以上质疑与诽谤都在突袭公国一系列补给站的战役后烟消云散。帕西法尔用实绩证明了他的看人眼光和名将气度,拉姆齐上校则证明其确实有能力担任帕西法尔的副官。

    如今这位副官再次以他一贯混合着现实主义和悲观主义的论点为他的提督指出面临的困难。

    “亚姆立札不同于之前那些毫无防备的据点,其本身就是个难攻不落的要塞,又有驻防舰队,此外亚姆立札位于公国境内。这意味着不管我们最终采取什么样的作战策略,都必须深入敌境,面对敌军完备的防御系统和全天候协防的舰队。”

    拉姆齐上校罗列出各种困难,最后以精辟但缺乏乐观的话语总结了整个任务的困难。

    “这是个充满了矛盾和冲突的任务,一般情况下可以认为不可能完成。”

    话语虽不中听,内容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从副官和幕僚的双重角度来讲,基于职务和义务,对客观环境要素分析后诚实的回答并寻求可能实行的最佳策略,而不是为了逢迎上级或为自己出人头地去让士兵一味白白送死。

    当然,如果能在忠于职务和义务的基础上做出更加技巧性的发言就更好了。

    帕西法尔不在乎这种细节,他正顺着拉姆齐上校摆出的难题思考。

    亚姆立札据点是几百年来两大阵营对抗的产物,从一开始这个据点就是以实现要塞、港口、兵站等多重用途为目标来建造的。摊开地图不难发现,其位于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上,从公国向拉普兰延伸的公路与铁路都交汇于亚姆立札或通过其周围。这座要塞不但控制着陆地通道,同时还扼守住了姐妹河上下游的水上通道,同时还有完善的浮空船舶停靠设施。理论上这座要塞只要存在一天,就能对源源不断的向拉普兰输送各种人员和物资。

    要想攻克这样一座要塞,通常作法是准备充足的物资和军队,展开长期攻坚战,最好是有大口径舰炮、地堡粉碎者、超大口径列车炮之类要塞攻略专用的装备。帕西法尔如今上哪去搞大舰队和那些个大家伙?就凭他手里的舰队,光是突破公国的防空圈,突入到公国领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突袭亚姆立札要塞?怕是送人头上门吧。

    除了正面强攻,派小部队奇袭也是一招,不过这招风险系数同样不小。就算拉普兰人熟知公**的生活作息习惯,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公国语,透过帝国情报部门,弄到公**的制服和伪造的天衣无缝的证件也不是问题。可双方外貌上的差异是怎么也跨越不了的。用幻象术式或许可以遮掩一时,但一定会被要塞内驻留的魔法师察觉。此外突袭部队得手后的撤退也是个大问题,除非派遣的是自杀攻击部队,否则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大部队正面强攻人不够,小部队突袭缺少合适的人选和撤退路径。正如拉姆齐上校所言,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般的指挥官遇到这种事情只能高举双手投降吧,脾气爆一点的直接拍着桌子大骂“下命令之前先问问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吧!”,比较好说话的也会表示这种事情有难度。

    帕西法尔当然也想拒绝这种强人所难的任务,可身在这个职位上,他就必须承担起义务和责任,最起码要对得起自己每个月领的那一份薪水。

    更何况

    “自古以来,被讴歌为‘难攻不落’的要塞,其‘难攻不落’的名头,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心理陷阱呐。”

    抓了抓松软的头发,帕西法尔露出促狭的微笑。

14.亚姆立札(一)

    一辆欧佩尔-闪电(opel-blitz)轻型卡车在公国颠簸不平的土路上撒欢,每一次能把内脏给颠出来的震荡过后,后车厢里便会响起一片叫骂、惨叫,偶尔还有泛着酸味的干呕。

    这种三吨级轻型卡车某种意义上算是帝国的标志之一,上一场战争中乘坐闪电卡车奔赴前线的防卫军士兵可谓闪电战的图腾之一。在战后,这种轻型卡车的民用版作为帝国主打销售商品之一行销各国,公国也采购了一部分配置给军方。

    有意思的是公国并未将这些卡车分配给后勤部门或用来组建自己的摩托化部队,原因到也比较实际这些都是帝国产品,一旦损坏和损失都只能从帝国采购来补充,公国必须考虑供应渠道安全的问题;此外公国恶劣的交通系统使得他们更需要拖拉机而非卡车,军方和民间在冬季和泥泞季节都需要拥有良好越野性的履带式车辆来输送人员或粮食;基于上述需求,公国采购卡车很大程度上是用来当“技术参考(说白了就是山寨)”,同时也用来装备道路较好的首都军区,又或是分配给边防巡逻部队。

    长筒马靴、深蓝色马裤、棕绿色毛呢大衣、矢车菊蓝顶大檐帽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军官身着全公国最有威慑力的制服,如今上至军队将校,下至平头百姓,看见这身打扮的家伙没有一个不发怵的。特别是这货带着一票大兵敲响你家大门的时候,那敲门的声音完全就是丧钟的回响。

    军官的大衣领子上佩戴着少尉的方块衔章,袖子上缝着军衔袖标。他随意朝外面瞥了一眼,一个土路上的老农正好迎上少尉的目光,老头忙不迭的脱下帽子低头行礼。

    “奥克拉纳(保卫公共安全与秩序局)”的权力在战争爆发后被进一步扩大了,一连串的军事行动受挫让整个公国上下刮起了反间肃谍的风暴。这个内务安全部门的权势已经直追帝国社会秩序保障局,某种程度上管得还比帝国同行们宽一些,帝国社会秩序保障局再凶悍也插手不了军队事务。奥克拉纳却可以逮捕包括现役军人在内的任何人,只要他们怀疑这个人是“国家公敌”,那么此人的命运基本可以算是确定了。哪怕就算是身上的勋章多到可以拿去当龙鳞甲的高级将校,见到蓝矢车菊色军帽时照样两腿打颤。

    遇见一个奥克拉纳军官就足以吓破老头的胆,如今除了一个少尉军官,后面卡车车厢里还站着足足一个班全副武装的士兵。

    四条费德洛夫自动枪,两支莫辛纳甘转轮手枪,以及三支硕大无朋的水冷式冲锋枪在初冬暖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一般人听到水冷式冲锋枪或许会愣一下,水冷式机枪倒是听过见过不少,轻重机枪都有水冷的。冲锋枪用水冷……这是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应该说是公国式智慧和现实技术困境又一次结合的产物一款酷似奥匈帝国m1915冲锋枪(其实应该算发射手枪弹的轻机枪)的冲锋枪。

    如同旧查理曼王国一样,公国在设计和制造冲锋枪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冶金工业不过关的问题。不过公国不喜欢查理曼那种用哑弹来制造出点射效果给枪身和弹簧喘息时间的设计。在公国设计人员看来,冲锋枪的用途就是用暴风般的弹幕在中近距离压制敌人,用来打开突破口的兵器(这个定位十分精准)。冲锋枪最重要的就是射速和弹幕,无法形成压制力,空有精准度和寿命的冲锋枪还不如能打点射的费德洛夫自动枪(事实也确实如此)。查理曼那种本末倒置的设计完全偏离了冲锋枪的基本用途,根本不可取。

    公国设计师们心目中理想的冲锋枪是这样的:能够携带大容量弹鼓,拥有高射速,可持续全自动射击,对保养和维修的需求较低。

    能够满足以上条件的,当然是……水冷冲锋枪。

    如果冶金工艺跟得上,公国枪械设计师们当然会搞出ppd或ppsh那样的玩意儿,但既然做不到,那就必须用一些实际的手法来解决困难,通过在某些领域的取舍来满足性能需求。

    水冷式机枪是如此,水冷式冲锋枪同样如此。

    说穿了,采用水冷的枪械大部分是在金属制造工艺还未成熟的情况下产生的特定产物,在枪械历史上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

    枪械对金属冶炼的要求却是极其严格的。性能不达标的枪管在短时间内射击大量子弹后,会因为自身的高热降低机械强度,甚至发生变形。为了延长射击时间和精度,枪械设计者们在枪管的外围做了一个大水桶这就是水冷机枪。

    另一个世界的枪械发展史中,由于这种枪械很笨重,加之后期金属工艺的提高,水冷机枪被迅速的淘汰掉。到后来只有一些高射速的舰载机关炮还在使用水冷结构了。

    话题回到公国的水冷冲锋枪上来。公国的设计师当然清楚水冷结构的利弊,但他们更看重枪械是否能满足战场需求。或许水冷结构带来的死重增加,对人类或精灵或许是无法接受的弊病,但公国士兵可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尖耳朵或直立猿猴,百八十斤的份量对力大如熊的公国士兵根本小菜一碟。此外额外增加的份量还使得这款重型冲锋枪在子弹打完后多了一项肉搏的功能,在无法施展开的堑壕里,这种“战锤”比上了刺刀的步枪更好用,抡圆了砸下去,不管是头盖骨还是肩胛骨,保证碎成渣渣。公**那些个农民出身的大兵普遍不喜欢匕首和刺刀,抡锤子用斧头才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比起需要专门训练的短兵刃,这种傻大黑粗的家伙更容易上手。

    除了肉搏功能,该型冲锋枪本身的性能也不差,该枪发射7.62*25手枪弹,理论上大约每分钟可以发射550-650发子弹。可以使用标准的30发弹夹,如果使用的是弹鼓,那弹容量可以达到惊人的160发,火力持续性增强到了几乎媲美轻机枪的程度。只要做好日常保养工作,水冷套筒里还有水,一口气扫光一个弹鼓也不会出现故障。

    载着一车全副武装的大兵,闪电卡车蹦蹦跳跳的驶向一个检查哨,一名穿着灰色冬大衣的边防军上士似乎是发现了这辆卡车,急忙摇晃着手里的红色交通指挥牌,指挥卡车靠边停车。

14.亚姆立札(二)

    “请下车,国家安全少尉先生。”

    小步快跑到副驾驶一侧的边防军上士朝车内敬了个军礼,看到蓝色大檐帽,年轻的上士眼角抽搐了一下。

    “好的,上士。”

    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反应,少尉露出了一丝和善的微笑,将搁在大腿上的冲锋枪摆到车门旁,打开车门下了车。

    眼前是一个标准的边防军岗哨,两个机枪掩体,一个巡逻班,两个用木头和铁丝网捆扎成的路障,一个刷成边防军绿色的木制岗亭。

    说起来很有意思,理论上来讲,公国边防军在行政管理上只接受奥克拉纳下属的“边防和内务总局”领导,并不受陆军节制,军帽也是独有的草绿色。但这支部队并不是军事意义上的野战部队,只是很常规的边境巡逻和守卫部队而已,装备以轻武器为主,接受的训练和担负的任务内容也多以边境警戒和打击走私、偷渡为主,反间防谍只是他们的副业。

    说起来是同一个部门下属的两个系统,但实际上由于权限的差异,草绿色大檐帽遇上蓝帽子总是矮一头。眼前这位边防军上士敢拦下这两卡车,在看见里面坐着个蓝帽子还敢让对方下车出示身份证件,已经是相当有勇气的表现,以至于少尉对这位勇敢的上士产生了一丝兴趣。

    但些许兴趣和好感在他下车后很快就消失了。

    “上士……”

    他停顿了一下,咬着没点着的香烟朝不远处撇了撇嘴。

    “那是怎么回事。”

    几根木棍草草捆扎成一个绞刑架,一具被绞死的尸体迎风晃动,苍老的面容满是痛苦和绝望。

    绞刑架和公开处刑在战争时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逃兵、间谍、破坏份子、战俘……全都有可能被挂在某个地方。一般来说,后方的绞刑架经常挂间谍、逃兵、无政府主义者,前线的绞刑架上挂的最多的是使用冲锋枪、霰弹枪、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偶尔还有个把喜欢晚上摸到敌军堑壕边沿砸手榴弹的突击掷弹兵。

    一个穿军装的老头,被绞死在边防军岗哨边上,这还真是不常见。

    “每天看着死人可不是什么好风景。换成是我的话,绝不会让绞刑架出现在一百公尺以内。”

    “别提了,少尉先生。”

    机灵的上士掏出火柴,为少尉点着了烟,一脸的忿忿不平。

    “宪兵下的手。明明是征兵处弄错了姓名,本来应该征召一个叫波布钦斯基的十八岁小伙子,结果弄文书工作的官僚看错了字母,征召了一个叫多布钦斯基的六十岁老头(公国使用的是西里尔字母,'Д'和'Л'之间的差异只有下面一撇,粗心或书写、印刷出问题的话确实很容易弄错)。好在新兵训练营的营长是个好人,弄清楚事情后就让老头回家了。但老头走的时候忘了带军官给的情况说明,身上又套着军装,于是我们先拦了下来,派人骑马去核实情况。这时候宪兵不知道从那听到了拦到逃兵的风声,于是就派了一个宪兵少校带着行刑队和填好的行刑判决书过来,把老头给吊死在那边示众了。五分钟后核实情况的人才回来。”

    “上面不管这事儿?”

    少尉整张脸皱了起来,不远处干瘪的尸体还在晃来晃去,挂在脖子上的木牌用红色油漆写着“我是一个可耻的逃兵”。

    抓逃兵和执行战场纪律确实是宪兵的工作,在逃兵和开小差的越来越多时,用杀一儆百的手段来遏制逃兵很常见。其中碰上个把冤假错案也是常有的,而且战局越不利,滥杀和错杀就越多。

    自从战事陷入僵持对峙以来,逃兵越来越多,除了各种公共场所、交通设施加强管制,交通线上的关卡很大程度上也兼职抓逃兵。碰上个把没有证件或是命令书的倒霉蛋,因为说不清楚状况吃苦头乃至丢掉小命的也是有的。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战时,平常会觉得“这样也可以?”的混账事在战时都是司空见惯,要是敢有意见,直接去宪兵队或是奥克拉纳的刑讯房里和行刑手探讨人生。

    但这次不一样,先不说这本身就是冤案,宪兵居然敢抢落入奥克拉纳边防军手里的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执行绞刑。这已经不是什么执行战场纪律,压根就是对奥克拉纳示威了。

    公国宪兵向来以残暴凶狠闻名,军队系统对其的厌恶程度也仅次于奥克拉纳,但宪兵几时吃了虎豹胆,敢来招惹奥克拉纳?还是说

    “据说负责管理登记与核对的二等文官,是某个将军的儿子,所以”

    上士很识趣的没有说下去,少尉也不再深究。

    说到这里还弄不清楚这就是一桩为了掩盖过失,索性杀人灭口的“吃案”事件,那也未免太蠢了。

    如今公国上下从政府机关到军队,全都弥漫着官僚主义气息,一个简单的行动可能要经历好几道手续,找一堆没有必要存在的部门盖章。一个因为被弄错名字而被错误征召的老头不过是庞大官僚机器为了维护自身那一堆乱七八糟利益的诸多牺牲品之一。面对这台硕大无朋的官僚主义怪兽,心狠手辣的奥克拉纳都不得不有所顾忌。

    官僚集团的盘根错节是主要原因。几百年来贵族门阀的触手早已遍及各个角落,举国上下但凡重要部门皆有贵族子弟把持,一些完全不必要存在的部门里更是塞满了混吃等死的贵族。面对这样一个庞大又强势的利益集团,奥克拉纳当然不可能轻易出手。更不用说奥克拉纳内部本身也有相当数量的贵族军官及文职官僚,要奥克拉纳出手打击官僚集团,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奥克拉纳也只能保持沉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叹了口气,少尉吐掉快烧到嘴唇的烟卷,用力踩灭。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上士。

    “保卫公共安全与秩序局第233独立内务营,鲍里斯.安德列耶维奇.沙布林少尉。”

    上士低头翻了翻证件,瞥了一眼照片,又抬头看看沙布林少尉。

    “我们接到命令,前往亚姆立札据点执行任务。”

    接过递还过来的军人证,沙布林少尉掏出怀表,看看指针,有些不快的问到:

    “我们在赶时间,上士,这是上面交代的重要任务。”

    “我明白,但我们接到亚姆立札据点指挥部的命令,暂时封锁通向据点的道路。除非有据点指挥部或保卫公共安全与秩序局总部的书面命令,否则只能等待新的指令。”

    上士一脸的歉意,这是他今天第四次说出同样的制式回答了。

    也不知道蹲在据点里的那些大官们突然抽了什么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下令封锁交通线,所有试图靠近亚姆立札的人员、部队,都必须在关卡原地待命,等待所属部门的上级主管单位核实身份之后再予以放行。最后还特别注明,哪怕就是国家安全部门和王公贵族也不得例外,任何试图冲卡之人可以不经警告立即予以射杀。

    有这样一道命令在,虽然下面执行单位会比较难做人,但也算是免掉了一部分责任。被拦下来的即便满腹怨言,也不好当场发作。眼前这位沙布林少尉也是如此。

    “真是该死,我们该早点出门的。”

    “不用着急,少尉先生,核对一结束,您就能过去了。”

    上士耸耸肩,说到:

    “要不要先去擦擦皮鞋?我的手下可是擦皮鞋的好手。”

    “那好,反正总是要等的。”

    少尉递过一根上好的卷烟,迟疑了一下,上士忙不迭的接过了那根烟。

    烟草一直是公**的固定补给品,公**人的军营生活里除了“生命之水”,最不能少的就是每个月一百克的烟叶配给了。过去用烟斗或水烟抽,如今都用草纸卷着抽。像这种精心烤制包装的高级卷烟,陆军和边防军的中下层军官根本享受不到,也就奥克拉纳内务部队这种特殊存在可以搞到。

    “你们是从普斯科夫过来的吧,少尉先生。”

    点燃了香烟,上士猛吸了一大口,随手把火柴梗扔到了地上,伸出脚用力踩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在233独立内务营当勤务兵的表兄,您或许认识他,拉夫连科二等兵,高个子,脸上有条疤。”

    “嗯……不认识。”

    沙布林少尉掸了掸烟灰,努力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

    “车后面运的是什么?少尉先生。”

    上士拿着火柴盒的手放到了背后,叼着烟询问到。

    “啊,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套设备……”

    沙布林少尉说着转过身看了看卡车,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刹那,手上多了一支莫辛纳甘转轮手枪,击锤已经被扳下,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上士的额头。

    “一套叫‘恐怖分子’的设备。”

    和蔼可亲的“沙布林少尉”露出带有些许遗憾的笑容,下一秒,早已蓄势待发的冲锋枪响了起来,刚刚想举起步枪或准备打开机枪保险的士兵瞬间被扫到在地。八十发子弹眨眼间一扫而空,没有一发子弹走空。

    水冷式重型冲锋枪的射速和可靠性完全实现了设计者的预期,除了那名上士,两个班的边防军战士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全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上士,事情本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收场的。要不是你把手放到背后做手势,你身后的士兵又太笨,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我们其实不必面临这样的局面。”

    “沙布林少尉”依然是一脸遗憾,被枪指着脑袋的上士似乎是已经接受了命运,脸上满是淡然。

    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敬佩,袭击者用温和的语气问到: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上士。”

    “你为那个老头叹息的时候,从我干这一行开始,内务部队的人从来不为死人叹息。翻开军人证的时候,盖章、签字、照片都没问题,可用来装订的是不锈钢钉,而正常情况下用的都是会生锈的铁钉。等到你踩烟、递烟的时候,我就更确定了。如今高级卷烟已经断货,就算是内务部队抽完烟以后也会收起烟头,把烟丝收集起来。另外你的软壳烟盒底部开了个口子,那是战场上才有的取烟方式。最后拉夫连科不是二等兵,是营部参谋。”

    “你瞧我这记性,早就忘了这不是没厕纸上厕所的战场,总担心会抽到沾满粪便味的卷烟呢。”

    被指出一大堆破绽的袭击者摇了摇头。

    “我劝你最好还是投降,我的人这回应该已经到了亚姆立札据点,很快搜捕的部队就会抵达,你们没有任何机会。”

    “也许吧,只是你没机会看到结局是怎样了。”

    朝那张坚毅又勇敢的面孔点了点头,袭击者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14.亚姆立札(三)

    “那群天杀的杂碎!要是我逮住他们,我一定剥了他们的皮,把他们叉在火堆上烤!!!”

    拉普切夫大尉正将他所知道的所有脏话、诅咒、酷刑全部倾吐出来,一旁正在勘探现场的奥克拉纳探员们对视了一眼,耸耸肩,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熟悉拉普切夫大尉的人都知道,这个奥克拉纳密探头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现实,尤其是威胁,每一次都会在受刑者和失手的部下身上应验。一具具被丢进乱葬岗的焦尸和绞肉见证了拉普切夫大尉的暴虐和“保卫公共安全与秩序局”的黑暗。

    这一次,拉普切夫大尉的发言还是会应验,只不过应验对象还包括了他自己。

    大尉,你也是“奥克拉纳”的资深人员了,应该清楚我们是怎么砸断失败者和叛徒的脊梁的,不用我详细说明,你也知道要清除“无能”这种疾病,需要的是什么。

    顶头上司那张爬满了烧伤疤痕的狰狞面孔再次浮现,拉普切夫大尉打了个寒颤,骂骂咧咧的走向正在讨论的搜索专家们。

    一般人印象中,“奥克拉纳”办案从来不讲证据,一切都靠窃听和刑讯,反正三木之下没有什么供词是拿不到的。实际上这只是部分情况,大部分时候“奥克拉纳”还是很专业的。其内部有不少刑警和侦探系统出身的办案专家,靠着这些专业人士,“奥克拉纳”才能屡屡成功打击外国间谍网络。

    但这一次,他们显然是遇上了非常扎手的硬点子。

    “怎么样?”

    向匆忙立正敬礼的勘察专家哥奇里科中尉回了一礼,拉普切夫大尉催促到:

    “能看出什么东西吗?比如身份之类的?”

    从昨天下午开始,亚姆立札据点周遭便发现了不明身份的小股部队出没,从痕迹和抹消痕迹的手法来看,其中一部分是专门从事渗透和破坏工作的武装间谍,还有一些像是**组织和走私犯。这些武装似乎相互之间毫无关系,但同时出没在亚姆立札周遭似乎又太突兀。

    会不会是国内的叛乱者和拉普兰相互勾结,想要故意让公**战败,然后引发国内的不满和革命?

    当某个专门处理国内叛乱组织的军官提出这种可能性时,会议室里顿时炸了锅。

    换做平时,这种事情可以拿来当笑话看,奥克拉纳的大爷们甚至巴不得那些个不服王化的叛逆这么干,正好抓个先行。不管那些组织的口号和主张有多么正当,“通敌”的罪名压下来绝对能让这些叛逆成为过街老鼠,再也招募不到新成员。

    可如今是战时,连圣彼得堡都开始实施配给制,民众开始承受物资匮乏之苦的战时。初期胜利带来的亢奋开始退却,战局僵持不下,更多年轻人被征召,大量的伤兵和棺材从火车站转运至各地,物价腾贵,工作时间延长,工资冻结……民众已经对战争失去了兴趣,他们现在只想着恢复有稳定收入和物资供应的生活。一些离经叛道的口号和主张正对民众此刻的胃口,各种曾经被视为大逆不道和异端邪说的玩意儿正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同。

    如果这时候前线再传来大败的消息,那……

    想到这里,强硬如奥克拉纳的诸位军官大爷也不寒而栗了。

    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并搞清楚这些武装的身份,绝不能让亚姆立札据点有任何闪失,否则诸位就自裁谢罪吧!

    面对快要抓狂的叶若夫少校,与会的各级主管唯有低头应是。

    可话是这么说,真要执行下去就要了这群大爷的老命了。

    要对亚姆立札及周边地区实施戒严抓捕?听上去很诱人,实际上完全没有实行的可能性。亚姆立札可是军队的地盘,海陆军、宪兵、后勤……所有的丘八都不喜欢秘密警察把爪子伸进他们的地盘,要不是确实需要这票鬼鬼祟祟的家伙处理一些军队不擅长也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亚姆立札根本不会有奥克拉纳的地盘。想管到军队的头上?不说海陆军会不会在奥克拉纳大门口把大炮架起来,光宪兵下绊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眼下正是准备新一轮攻势的节骨眼上,之前又有了多个弹药存储点被打爆的事件,如今军队和政府高层对亚姆立札的安全问题高度关注。各军兵种这才勉为其难的与奥克拉纳展开合作,可秘密警察们在合作与交涉的过程中还是能很明确的感受到来自军方的排斥和挤兑。

    当前这种重要关头都无法实现行动脚步一致、情报互通有无,想强行实施全面戒严,展开以奥克拉纳为核心中枢的搜捕行动?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罢了,那群老丘八是绝不会答应的。即便母神垂怜,让那群花岗岩脑袋突然开了窍,亚姆立札据点内的奇葩二元指挥系统能否步调一致,确保秘密警察和军队能够实现情报共享和分工协作也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于是乎,军方和奥克拉纳在“精诚团结”的大旗下继续各行其是,各管一块,有什么线索情报都自己藏着掖着,时不时还去刺探一下对方有没有掌握到什么线索,最新进展怎么样了。可想而知,这种各怀鬼胎,互相提防的“合作”会有什么样的进度了。

    为了不被骂成是废物、米虫、国贼、非国民,奥克拉纳也算是豁出去了,他们直接从圣彼得堡专门调来了刑侦和反间专家,试图从神秘渗透者留下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最起码先弄清楚那帮人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各路人马调查出个子丑寅卯,那群渗透者直接跑来给了奥克拉纳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亚姆立札据点内的奥克拉纳指挥部收到消息,一个边防军哨卡遭到袭击全军覆没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小时。一个补给中队在路过那个哨卡时发现空无一人,地上有血迹和弹壳,不远处堆着一叠焦黑的尸体。带队的中尉立即派人前往亚姆立札报信,自己则在原地警戒和保护现场。事后那位中尉对此的解释是在不明白周遭是否还有敌军的情况下贸然行动非常危险,不过大多数人相信这位中尉其实是被吓破了胆,没有足够的护卫到达之前,绝对不敢挪动脚步。

    在接到报告后,拉普切夫大尉立即召集他的精兵悍将准备出发,结果公国的官僚风气再次发挥作用,足足过去四个钟头后,大尉才办完了全部手续,带着一叠盖了戳子的行政命令和憋了一肚子气的部下出发。

    抵达现场后,大尉当场就炸了。不是因为死者都是奥克拉纳系统的边防军人,也不是因为这次袭击有多么成功,而是因为袭击者毫不遮掩的蔑视对方留下的痕迹满地都是,完没有任何掩盖和清场的意思。显然对方是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表达对奥克拉纳的轻蔑和挑衅。

    于是乎,大尉先生跳着脚大骂起来,一直到现在才冷静下来,开始询问勘查结果。

    “大尉先生,我们仔细勘察了现场,比对弹道和血迹后,初步确认,哨卡内所有士兵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密集的弹幕射击。”

    维诺格拉多夫高级探员用钢笔指着地面上用白粉笔圈起来的弹痕,又指指不远处同样圈起来的弹壳。

    “从射入角度、弹头比对来看,他们是遭到了来自高处的水冷重型冲锋枪射击,根据地上的卡车轮胎印和发现弹壳的位置来判断,对方很可能是站在卡车车厢上,至少有两支冲锋枪同时射击,所以两个机枪掩体和岗亭内的士兵才会连反抗都来不及。有一个人是头部近距离中枪,初步判定是带队的上士,从弹头痕迹来看,应该是从转轮手枪里打出来的。”

    “水冷重型冲锋枪、转轮手枪……全部都是军用重型武器,加上死者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枪。也就是说,袭击者是装扮成军人,搭乘军用卡车,使用我军制式武器?”

    拉普切夫大尉本身也是经常处理各种恶性案件的老手,高级探员的报告在他脑内勾勒出了事情的大概身穿军队制服的化妆袭击者来到哨卡,出示了证件,并且要求通过,结果哨卡根据上级指示,在核实对方身份和命令书的真实性之前,不得放行。接下来可能是为了强行冲卡,也可能是什么地方暴露了真实身份,袭击者痛下杀手,杀光了哨卡里的所有人,临走时又把尸体堆在一起,浇上油后放了一把火。

    要说拉普切夫大尉不亏是老干探,只凭零散的情报基本就将事态分析的**不离十。只是他并未因此感到宽慰或兴奋,一股强烈的恶寒开始在他心中翻腾。

    “对方是受过专门化妆袭击训练的特殊部队,还不清楚是乱党还是拉普兰的贼军。总之这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对手,立即联系亚姆立札,让他们通知军方加强戒备,并且多派点人手过来!”

14.亚姆立札(四)

    亚姆立札据点有一套神奇的指挥系统。

    说神奇,不是这套系统有多么高效,能摆脱官僚主义和**堕落的桎梏,化腐朽为神奇。而是这套系统明明臃肿迟缓,冗官冗员的现象十分严重,但一到战时,运作效率却可以得到大幅度提升,有时候甚至是爆发性的增长。最后最奇葩的是亚姆立札据点的指挥体系居然是二元体系及多部门共治,俨然是一条两个脑袋特别大,下面依附着众多小脑袋的多头蛇。

    最大的两个脑袋分别是陆军和海军。

    不同军种存在不同的想法,有侧重点不同的观察视角和行动方式,加上争夺预算和发言权之类的竞争,导致军兵种之间存在矛盾可以说是极为正常、司空见惯的现象。只要没闹到旧查理曼陆海军那种每天拿百分之三十的精力对付外敌,用百分之七十的精力去防备另一个军种背后捅刀子,基本上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像公国这种陆强海弱的国家,矛盾还会更少一些。毕竟再怎么说,决定公国生死的必然是陆军,而海军既不用守护海外殖民地和保护海上交通线,缺少海外基地和辅助船只也让其无力进行海上破交战,基本上只要守住峡湾,不要让敌国冲进拉普兰湾攻击圣彼得堡就算是完成任务。正是基于对国家重要性的差异,这才确立了“陆主海从”的话语权结构。

    大部分时间里,陆军都压着海军一头,然而随着空中力量的兴起,没有空中掩护的战争已经越来越难以想象,凭借浮空舰队的重要性,海军的地位和话语权逐渐提升。尽管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达到全面和陆军平起平坐的地步,但在亚姆立札据点,双方绝对是分庭抗礼的状态。

    一个要塞里有两个上将这种情形极为罕见,更奇怪的是两位上将分属陆海军。

    一位是要塞司令官阿纳托利.米哈诺维奇.斯特赛尔陆军上将;

    一位是海军北部战区司令兼亚姆立札驻留舰队司令官斯捷潘.奥西波维奇.马卡洛夫海军上将;

    两位上将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亲密,基于军种之间的矛盾和平行行政衍生而来的各种龃龉,双方就算想搞好关系也不可能。两位最高指挥官之间的对立自然而然也会影响到部下乃至基层士兵。守备要塞的陆军士兵视驻留舰队为颐指气使、厚颜无耻的食客。不但鸠占鹊巢霸占陆军的地盘,还毫无建树,一旦遇到危险还立即缩回安全的巢穴,活像一个大头症发作的败家子;而对舰队官兵而言,驻守要塞的陆军不过是天天窝在堡垒里打牌、酗酒、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不会打仗和干正事的废柴。

    要不是身为军人的自我约束和纪律尚存,加上如今正是战时,有同仇敌忾的外在氛围环境充当粘合剂,没准哪天酒吧里的士兵斗殴就会发展成陆海军之间的大火并。

    而在陆海军之下,后勤、宪兵、奥克拉纳、警察、政府、贵族……各种势力为了不同的目的和各自的利益,又各自盘踞着不同的行政领域,使得整个亚姆立札的权力版图完全是一堆乱麻。

    公**也一度想要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事情,譬如成立联合司令部,或者任命一名皇族为最高司令官。可一方面陆海军都不愿意让渡出各自的权力,也不喜欢头上突然多出一个管理机构,另一方面皇族中有从军经历的不少,可有管理才能和经验,同时又能镇得住军头们的实在不多。尼古拉大公可能是个例外,可大公本身是陆军出身,对海军的管理和运用知之甚少,另外出于防微杜渐的考虑,轻易也不可能让大公去担任这个职位。最后最关键的因素是迄今为止这套二元行政系统没有产生什么致命的问题,缺少大刀阔斧改革的迫切性。

    当身处平行系统顶端的两位上将接到奥克拉纳的报告后,立即在军官沙龙内召开了碰头会。

    之所以会选中军官沙龙,主要是这里同时对军队系统和奥克拉纳系统开放,不用为“到底在哪里开会不会受气”这种无聊的问题发愁,此外这里提供各类高档烟酒美食,乐队杰出的演奏更是受到斯特赛尔陆军上将的推崇(陆军上将原本更青睐马卡洛夫的海军军乐队,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上将从不表露出任何羡慕的想法,直到军官沙龙来了一支高水平的乐队)。

    乐队是一流的,酒水食物也是一流的,只不过如今是开会时间,不然斯特赛尔上将一定会再找点漂亮女人以及最重要的,能够让这里的每个军官痛快喝上一整天的伏特加少了伏特加就不能称之为公国人了。

    “……真可惜。”

    斯特赛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正在进行的讨论中。

    “所以,奥克拉纳的意思是陆海军配合扩大搜索范围,同时要塞进入战备状态,对所有进出人员货物严加盘查?太混账了,陆军不会同意这样的无理要求。”

    为了强调他的立场和意见,陆军上将用力拍打着桌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即便不考虑是否要以奥克拉纳为主导的问题,全面提升人员和物资的盘查也会严重影响到正在进行的物资储备和转运工作。如今后勤和前线已经是焦头烂额,这种时候再进一步增加混乱?陆军绝不可能同意的。

    不过与会者都知道,如果陆军明确对某件事情表示反对,那么海军很大概率会对此表示支持。

    “陆军对此次战争的贡献和牺牲有目共睹。”

    马卡洛夫上将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用一种非常官方的语气说到:

    “但海军建议陆军仔细审视小股部队渗透、破坏,造成亚姆立札据点蒙受重大损失的可能。不管最终是否能达成一致,对保卫公共安全与秩序局的提案,海军表示赞成并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配合。”

    说完,海军上将瞥了一眼记录员,心领神会的记录员认真的点点头,表示刚才这段话确实被完整记录在案。其他人顿时理解了马卡洛夫想要表达的意思。

    海军已经提醒陆军要注意问题的严重性,并且全程赞成和配合相关的搜索戒严事宜。不发生什么事情也就罢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件,事后要追究责任的话,无视劝告、一意孤行的陆军必须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如果陆军还要胡乱攀咬,那么海军将拿出会议记录作为证据,证明陆军确实需要承担相关责任。

    别说我没说过,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而且有记录为证,追究责任别找我这正是官僚逃脱责任追究的标准套路。

    “陆军同样会忠于职守,海军上将阁下。”

    斯特赛尔大声反驳了回去。他本不想做出这种让身份掉价的事情,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反对那个建议。但是现在。看上去海军打算利用刚才的发言把之后一切问题都退给陆军。既然如此。那么陆军必须采取坚决的立场了。

    陆军绝不能容忍海军爬到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是以严重伤害陆军的方式。

    “陆军必然会加强戒备,陆军将向据点内所有设施加派双重警戒!”

    包括海军和其它单位的设施这是斯特赛尔的意思。反正话已经说出了,那么就用一个高到不可能接受的价码逼着海军把话给吞回去。

    “可以,不过本官要求陆军就此向本国提出正式的申请,并且由陛下圣裁。”

    海军上将的还击隐秘而有力,陆军上将顿时涨红了脸。

    把这事捅到圣彼得堡?绝对不可能。

    这事情本身就非常敏感,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万一遭到有心人的曲解事实上这种事一定会发生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如果经过曲解后的报告呈现在重臣和沙皇陛下面前,那就等于在公国的政治中心引爆一千公斤炸药。

    仔细想想,一位陆军上将要求在亚姆立札这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所有设施全部由陆军来接管,人员和物资出入都要接受陆军的盘查和清点……

    毫无疑问,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更糟的是,海军还可以将这场大火扩散到其他部门和绝大多数贵族天知道这个据点内关系着多少人的利益,有多少人靠亚姆立札的运输线和仓库发财。当这些人知道陆军把爪子伸进他们的地盘,甚至想要在那些生意里分上一杯羹……

    谁都不喜欢搅局的混蛋,特别是那种在最关键时刻出现在最敏感位置上的家伙。

    他们一定会报复,让陆军深刻铭记搅局的代价是什么,而陆军为了保护自己,一定会推出一只代罪羔羊……

    斯特赛尔陆军上将打了个寒颤。不管是强制退役还是因为某个弊案被揭发,导致他被送上军事法庭乃至绞刑架,或者干脆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他对人生还有许多美好的规划,不想在这里停下脚步。

    但他同样也不愿意就这样后退,任何退让都会引来强烈的反扑,这种反扑不光来自海军,还来自陆军内部。

    不过他没有反击因为在他准备开口之前。宪兵和奥克拉纳的负责人已经联合消除了一切争吵的可能性他们要求暂停已经歪到不知哪里去的扯皮,把会议重新拉回到原本的议题上。

    毕竟。谁都清楚如果没人出来制止,陆军和海军之间近乎孩子气的争吵会一直进行下去。

14.亚姆立札(五)

    谈判是一门艺术。

    这门艺术的要求极高,展现出来的结果却总是无法让所有人都能接受,特别是以拖后腿、明哲保身为主要诉求的谈判,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鲜有会对过程和结果表示满意之人。

    关于增强亚姆立札防务的协调会议就属于这一类,没人想开这个会,也没人愿意增加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但每个部门都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权限,确立自己的优势地位,想方设法把手伸进其他部门的地盘。

    这种心怀鬼胎,貌合神离的谈判能自始至终保持一团和气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与会都是军警宪特人员,脾气上来了喜欢用手枪、战斧而不是脑子来解决问题。况且公国至今还保留着用决斗来解决问题的习俗,只要有人敢丢手套,找齐证人、立下生死状,之后一群将军上校们就可以愉快的进行决斗了。

    最终事态没有朝破局的方向发展,也没有谈出什么值得一提的结果,唯一可以称之为成果的是所有单位都知道了有袭击者在亚姆立札附近转悠。奥克拉纳尽了通报警讯的职责,各军种单位也已经收到了这条讯息。至于该怎么防御,该怎么甄别、清查和抓捕,那当然是各顾各家,只要自己管理的范围不出事,谁管别人死活。要是有谁倒了霉中了彩,大家正好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这样的结果对马卡洛夫海军上将和高尔察克海军少将这样充满积极进取精神的人来讲,当然是不可能满意的。

    “这群天杀的官僚!!啃食国家的鼠辈!堕落至极的畜生!”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和严格军官养成的职业军人,高尔察克少将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认为即便是洋溢着知识份子和技术人员气息的海军系统内,要找出比高尔察克更温文尔雅的人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那些人不会想到高尔察克也会有如此失态痛骂他人的时候。

    实际上就算是痛骂,高尔察克也是相当节制的,“去死!”、“打个败仗吧!”之类的恶言也绝不会说出口。

    正是清楚部下的人品和自制力,马卡洛夫海军上将才没有出声训斥或制止,这位睿智的老将端坐在办公椅里静静看着部下痛骂宣泄,然后恢复冷静,等那股狂怒退却,失败和挫折的愁云笼罩在少将身上时,老将军开口了。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火山爆发不会让冬天变成夏天,灰心丧气也不会让天上的阳光暗淡。如果你已经骂够了,沮丧够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入公务时间了。”

    “抱歉,阁下,让你看见了丢脸的一面。”

    “没什么,我年轻时也是这样。遇上官僚们捣鼓出来的鸟事时,整个人就像炸开来的炮弹,见了什么都想踢一脚。而且刚刚那些混账的表现就连我都想掏出手枪,把他们全都就地正法。”

    老将军笑呵呵的说着,仿佛一个喜欢开玩笑的普通老人,不过从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来看,恐怕那未必真的只是笑话。

    “好了,让我们把那些讨厌鬼丢到一边,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怎么看这一系列袭击事件,我们那位狡猾的对手又在打什么算盘?”

    “很显然,魔术师阁下正在尝试和验证利用小股部队对亚姆立札据点实施渗透破坏作战的可能。这些尝试动作是为了接下来正式发动袭击创造条件和积累经验。这和我们此前的分析完全一致。”

    帕西法尔此前的表现确实称得上精彩夺目,身为对手的高尔察克在那宛如魔术般的战术面前也不禁奉上赞叹和钦佩。可就算是那样令人惊艳的战果,依然无法弥平两国两军巨大的差距,更暴露出帕西法尔战略上的困境。

    帕西法尔通过一次战术打击成功的延宕了公**的战争时间表,但这种延宕和物资的损耗是公国可以承受的,通过一周来的准备,数倍于损失的新物资已经准备完毕,一旦交通线恢复正常,吸收了经验教训的后勤补给系统会以更高效率将物资输送到前线,这一次帕西法尔不可能再复制之前的奇迹。

    相对的,在惊人战果的背后,帕西法尔或者说拉普兰也显露出了兵力不足和承受损失能力低下的痼疾。如果拉普兰的舰队规模再大一些,或者即便蒙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也能迅速补充,那么帕西法尔在获得大胜之后必然会敢于冒险,谋求扩大战果,获得更彻底的胜利。而不是为了避免出现损失,早早撤离战场。

    说到底巡洋作战也好,狼群作战也罢,包括帕西法尔的魔术在内,任何通过小规模针对性打击促使脆弱系统崩溃的概念或许很诱人,因为这种概念的目标是以较少的人力物力投入来换取巨大的战果,对那些实力不足的国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遗憾的是,“系统崩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促成系统崩溃必然需要投入大量兵力。其中包括侦察、支援、诱敌、协同打击等许多任务,这意味着像拉普兰浮空舰队这样的小型军事力量注定不可能实现满足“系统崩溃”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兵力,其攻击公**后勤系统产生的损失不可能超过公**的承受极限和补充速度。不但如此,他们还要竭尽所能避免任何损失,因为这种损失是永久性的,不可能指望在短期内得到恢复。

    帕西法尔或许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将领,但他的才能不可能改变客观事实,也不可能如同变魔术一样让“系统崩溃”概念的固有缺陷消失。他只能通过精密的计算和一系列大胆且充满针对性的打击确保拉普兰“不会失败”,以便谋求双方都能接受的“体面的和平”。

    不以胜利为目标,而是以“不败”为目标,听上去似乎有违军人的武德和“进攻精神”,但要高尔察克来说,知道自己的目标何在,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确立目标后果断采取行动这才是真正的名将。那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都是鬼扯淡。

    “魔术师阁下的目标是攻击亚姆立札据点这个中枢,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系统崩溃’。但其兵力不足以进行正面强攻,实际上就连进行舰队战并获得胜利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强攻要塞。因此他唯一可行的战术还是奇袭,比如派遣小股突击队化妆成我军进行攻击。最近的一系列袭击活动的目的就是通过实战来磨练这些袭击小队,锻炼他们的技战术水平,并且学会如何更好的隐藏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真正的公国士兵,从而增加渗透破坏作战的成功率。除此之外,层出不穷的袭击也会让我军疲于奔命,进而实现声东击西的效果。”

    “说得很好,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看来那位魔术师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对手和老师,他成功的开拓了你的视野。”

    “您谬赞了。”

    “不,你不必谦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官场上那一套可以丢掉了。做得好就是应该夸,做错了就应该骂,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老将军露出兼具豪迈和欣慰的笑容,但很快一抹阴霾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不过……我在想,那位魔术师会不会其实是想要观察我们的反应呢?就像把墨水滴进玻璃烧杯里的清水,观察墨水如何扩散、稀释,他把‘突击队’这滴墨水滴进亚姆立札,然后观察我们的反应呢?”

    “您的意思是……各部门之间的冲突,还有防区之间的缝隙?”

    从硬件设施上来讲,就算拉普兰浮空舰队规模翻两番来袭击,其成果也不过是扩大其自身的损失规模,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就公**官兵的功勋。但软件……那些操作武器和设备的血肉之躯还有无形的规章制度和不同部门间的协调效率,面对狡猾的敌人时,是否还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呢?

    “刚才你也看到了,敌军的突击队还没冲进要塞呢,那群穿制服的官僚就已经想着如何捞取好处,发生事情时要如何推卸责任,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这个要塞还能称之为‘难攻不落’吗?”

    长叹了一口气,马卡洛夫怅然的声音敲打着高尔察克的神经。

    “我刚才说‘把那群只会扯淡不会做事的混蛋全拉出去枪毙’,不完全是气话,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与其等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态之后再对不合理的管理结构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里直接把在场的混蛋们拉到要塞外壁墙根下枪毙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每次我最后都忍住了那种冲动。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是恐惧军事法庭,也不是害怕家人被报复。阻止我动手的原因是我突突了一个人渣,但很快会有另一个人渣顶上来,他可能会吸取前任的教训也可能不会,总之这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相对的,我一定会被背后的冷箭放倒,可能是丢官去职,也可能是流放到永久冻土去挖土豆。有我在,还能靠陛下授予我的权力制约一下,这个老朽的躯体还能为你这样的年轻人挡挡子弹。我走了之后,这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呢?”

    “阁下!”

    “不必劝我,你的任务是集中精力去思考如何获胜,然后贯彻你的作战计划。不用担心胜负的问题,有什么问题,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承担,你放手去做。”

    马卡洛夫起身拍了拍高尔察克的肩膀,微笑着说到:

    “接下来是年轻人绽放光芒的时代,我等老兵无需谢幕演出,站好最后一班岗才是最好的告别。”

14.亚姆立札(六)

    “聪明人不难找,能够服众还敢于用人放权的长老才是凤毛麟角。”

    阖上文件夹,帕西法尔发出一声微妙的叹息。

    “本来只是个试探动作,没想到却促成了公国海军前线指挥机构的最优化人事组合。”

    轻抚文件夹,帕西法尔仔细回忆着关于斯捷潘.奥西帕维奇.马卡洛夫海军上将的人事简历。

    斯捷潘.奥西帕维奇.马卡洛夫出身赫尔松地区尼古拉耶夫的一个海军军官家庭,从小深受军事熏陶,11岁进入尼古拉耶夫斯克海军学校就读,以海军学校首席的优异成绩毕业,凭借扎实的知识基础和博学,先后担任过峡湾舰队司令、公国海军炮兵总监,其任内对公国海军发展贡献颇多,深受下级军官和基层士兵的爱戴。其六十岁之后的历史更是堪称公国海军现代化史的活教材。

    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老人,但他不是那种老骥伏枥,喜欢亲上火线的那种老将。这位海军上将阁下更像是个热心学术研究和处理各种行政事务的老学究,喜欢隐身幕后,让年轻俊杰们放手发挥。通过实际操作来培养和锻炼海军军官的主动性和冒险精神,让他们更快接触和接受新技术,进而确保公国海军的人才储备和观念进步。

    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要知道老将军这种做派很大程度上与军队内讲究论资排辈的传统相抵触,那些不思进取、能力低下遭到贬斥的军官,保守且抗拒任何变革的小集团,还有涉及贪腐利益链的军中毒瘤……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敌视马卡洛夫的群体可不会仅仅满足于奉送“高大的木头”、“‘你怎么看’将军”之类的绰号,他们总是无时不刻在找机会,想要一举掀翻上将,把时钟重新倒拨回改革之前。有这么一群背刺在,海军上将还敢让手下的年轻人放手去做,有什么压力一个人背,这真的很不容易。

    “或许他不能算是出色的军事家,但这是一个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极强的责任感、冷静客观的判断和出色领导力的老人。这些品质正好和高尔察克海军少将的激情、干劲、富于活力、容易冲动的特质互补,成为最好的军事指挥组合。那些嘲讽马卡洛夫几乎对高尔察克言听计从的家伙根本就不明白,出谋划策是参谋们干的‘粗活’,巧妙运用权威和手腕来保障方案实施才是高级统帅的职责。更不要说他已经做好了不论成败与否,都要一肩扛起责任,竭力保全那些尝试新思维、新战法,已经从对手那里学习到现代化战争特点的青年军官,为公国留下最宝贵人力资源这一伟大功绩。”

    “真没想到您会给那个老爷子这么高的评价。”

    办公桌的对面发出傻眼的声音。

    穿着拉普兰少校制服的熊族兽人摊开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还是说帝**里没有‘禁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说法?”

    “各**队原则上都会避免夸赞敌人,造成己方的困扰。但具体到制定作战计划时,就必须遵循‘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公**之前吃了那么多亏,究其原因,正是犯了轻敌大意的错误。”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在我看来,能捕捉到各种微小的弱点、只言片语的情报,再加上自己的经验和才干,拼凑出一整套胜利方程式,将这个公式贯彻到现实获得胜利的你,也是了不起的名将。”

    “我只能算是特例。要知道不是每个指挥官都能得不受后方的掣肘,甚至以客卿将军的身份指挥决定国家命运前途的大战。拿我这样靠好运气撑到现在的家伙,和那位一直默默扛下责任和攻击,耕耘人才的老人比,这未免太不公平。”

    “战争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不说公**,你们帝**不也常说‘过程无足轻重,唯有结果重要’吗?”

    “军事行动原则和个人观感并不冲突。”

    耸耸肩,帕西法尔将话题拉回原来的方向上。

    “不过这一来也给我的计划增加了不少变数,都怪你们打得太出彩,弄得对方大幅度提高警惕啊。”

    “这算是称赞吗?”

    基里尔.康斯坦丁诺维奇.基里申科少校调皮的眨眨眼,面对有点无赖的特战部队“野蛮人联队(也有叫蛮子联队的)”第十三代队长,帕西法尔差点笑出声来。

    几百年来,拉普兰和公国之间都有收留对方的流亡者,利用流亡过来的人员获取情报并不鲜见,像“野蛮人联队”这种专门用于渗透、突袭、破坏、强攻等多重任务的“万能联队”却不多见。

    渗透任务远比一般人想象的困难的多,除了语言、外表、生活习惯的隔阂,最主要的困难在于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一堆不成文的风俗习惯,不在当地住上个十年八年,你压根就不可能了解,随随便便派间谍去公国这种地广人杂的地方,很可能因为在常识问题上漏洞百出,平白给对方增添了一堆笑料和功勋。

    渗透公国要面对的问题也一样,光是一个相互之间的称呼方式就分成上级对下级,下级对上级,平级之间有资历差异的,没有资历差异的,本部门内部的,不同部门之间,人名中还要注意男性词和女性词等等,这套在外人眼里根本分辨不出差异的规则,在系统内部的工作人员却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所以哪怕是资深间谍缺少相关知识的话,或许两三句寒暄就可能被人看破手脚。

    “野蛮人联队”正是为了解决这种困局创设的特战部队,其核心骨干是从公国流亡至拉普兰的贵族子弟。成立至今已有近一个世纪的历史,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在其历史中有过光辉灿烂的时期,却也有过被沾染污名的部份。

    可以说这是一支战斗力十分强大,同时也让人很不省心的部队,属于那种用好了是杀敌妖刀,驾驭不好就成了自裁之刃的“问题儿童军团”。

14.亚姆立札(七)

    攻略亚姆立札不可能靠强攻,只能靠智取。

    任何稍微懂点数学和逻辑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高尔察克和帕西法尔这样顶尖的聪明人。在他们之间展开的,其实是围绕“如何比对手更多算一步”这一课题所展开的智略攻防。

    帕西法尔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以有限的攻击和欺敌引诱相互结合,促成公**后勤系统暂时性的崩溃,进而使公国无法将战争拖过冬天,在严寒降临前实现撤军,为之后国际介入调停创造最佳局面。

    这可以说是帕西法尔手中掌握的兵力乃至拉普兰国力可以承受的极限,即谋求单一战区的暂时性系统崩溃,拖延时间来换取空间。

    正如高尔察克指出的,帕西法尔在规划任何作战时,他都无法绕开“避免损失”这个前提。其原因在于拉普兰的国力和技术无法补充损失,而帝国基于总体战略和之后进行国际调停的需要,也无法利用租借法案给拉普兰补充军舰。这使得帕西法尔在指定任何作战计划时都必须倾向保护船只的保守策略,避免舰队规模低于完成最终目标的必须数量。

    但高尔察克面临的局面也不容乐观,他指挥着一支数量和规模都彻底压倒帕西法尔的舰队,但却无法集中使用这支力量,甚至不能越过某条无形的线,直接把帕西法尔的舰队歼灭在港口里。相反,随着战事的僵持,他的舰队不得不拆分开来,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比如为陆军进攻提供空中支援,比如为运输舰队和地面补给车队提供护航,比如组成多个巡逻队,寻找神出鬼没的帕西法尔舰队。过多且过于杂乱的任务使得高尔察克不得不分散使用力量,始终难以搜寻并对帕西法尔做出致命一击。

    后来的历史学家将当时的帕西法尔和高尔察克称为“两个带着镣铐跳舞的人”。并普遍认为正是从这场“冬季战争”开始,所有国家注意到“代理人战争”和“有限战争”的概念,自此开始摸索全面总体战之外,通过小规模可控战争进行博弈的方法。

    且不谈交战双方主将的历史定位和这场战争对后世造成的影响,两位当事人确实为了破解困局绞尽了脑汁。

    帕西法尔受制于实力不足,高尔察克则受制于义务、责任和内耗,两个人都难以发挥全部实力,所以只能靠谋略和技术来弥补、克服不足之处。

    在舰队配合下,小股精锐突击队渗透破坏双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想到对方会预测到这一步,并对此展开防范和妨碍。不过具体在实际操作上,双方都遭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以至于开始阶段看上去很完美的计划都发生了偏差。

    帕西法尔的盘算是就算有“野蛮人联队”这张王牌在手,在一般状态下要想渗透到亚姆立札据点内部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公国方面已经对此有所防备,又有奥克拉纳这种专门负责肃清间谍的专业老手在,能渗透到外围阵地就是极限了。既然如此干脆把声势搞大一些,在实战中积累伪装和渗透破坏的经验,同时最大限度的给敌军制造混乱和压力,让他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断积累疲劳,直到真正的袭击到来的那一刻为止。最后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方法,激化亚姆立札据点内的矛盾,掌握不同部门的防区划分,寻找最脆弱的结合部,针对此处展开作战。

    帕西法尔曾经为公国的后勤系统工作过一段时间,对那套系统中的不合理之处,还有公国各强力部门之间的矛盾,行政系统内普遍存在的**问题和官僚作风全都了若指掌这其实也是当初财团为公国提供租借法案的目的之一,通过派遣专业的人才充当顾问,掌握潜在对手方方面面的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那段时间的经历让帕西法尔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有朝一日脱离了财团的协助,公**独自面对一场现代化战争时,即便规模不大,对手也不是很强,一旦攻势受挫,战争有长期化的苗头出现时,此前因为财团别有用心的支援而被掩盖起来的问题必然会以极为激烈的形式集中爆发。而面对这些触及公国核心的棘手问题,即便给予公国足够的时间也缺乏对此进行改革和解决的魄力,更不要说在战争时期。

    他所瞄准的正是这一点。

    同样是遭遇小股敌军的渗透袭扰,如果是帝国,部门之间的争执推诿同样也少不了,但由于皇帝的存在,内耗必然被抑制到最小限度,且皇帝会通过一系列行政手段和既有规章条例划清各部门的权限,组织一个带有临时性质的机构来协调各部门的运作和情报交流汇总。最糟时也不过是皇帝亲自下场,直接指挥各部门的联动协调。

    换成公国就成了另外一种风景。首先,公国各强力部门的权限本就没有明确的划分;其次,亚姆立札据点的位置和特殊的环境使得这些部门不得不集中在一个地方,关于各种设施和资源的使用、存储、分配、调度、控制、归属、安保等等问题必然引发争议;再次,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牵涉到的贪腐和利益必然会阻碍任何有助于提升效率的行政改革,哪怕那只是暂时的,如果有谁妨碍那群蛀虫发财,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扯后腿,甚至是杀人;最后,公国缺少解决问题的决心和能力。如果要用战时手段来解决以上问题,势必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大量逍遥法外和滥用职权的鼠辈会因此掉脑袋,可这一来势必触动整个公国上层的相关利益者。这股势力的反扑能量就连沙皇都不得不退让三分,又要如何指望改革能坚持到战争结束,并充分展现出成效,不会被反攻倒算呢?

    综合以上四点,帕西法尔的结论是适当强度的袭击不但不会让亚姆立札据点惊醒过来,相反还会激化要塞内一直积累下来的矛盾,为实现他的最终计划创造条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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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