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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泰臣     道本一txt下载     道本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灵魂有量

    李淳风一脸遗憾地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还没完……你不该激起职业刺客的杀意,特别是来自冥界的……”

    伴随他这句道白,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翻滚着把白云宫笼罩其中——这很不科学,因为云海分界线在华山南峰之下,即便被骄阳蒸腾,也不会拔高后再次聚合。

    阳光的消失,带走了裴旻仰视目光中那一点晶亮。

    负伤的剑圣忽然脊背一凉,打了个哆嗦!急速转身望去——

    地面三具尸身依旧纵横交错,只是那血池在逐渐沸腾,巨大的血泡咕嘟嘟翻滚着,一个接一个碎裂。

    突然,满地血痕迅疾收缩,向上拱起一座草垛般的血蘑菇,紧接着左右一分,开裂成三个血光流动的血魂!

    他们没有面孔,也看不清嘴巴,但发出的声音十分清晰。

    他们一齐念诵着,“以血为肤,缠裹魂体;以恨为刃,屠灭顽敌……”

    锵——三把冒着黑烟的尺长利刃从他们手中弹出,有形无质,但充满滔天恨意!

    ……

    裴旻全身汗毛全部炸开,一根根竖了起来。

    危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高危职业带来的高度敏感在清晰提示他——你不是对手,快跑!

    跑?大唐龙华军使裴大将军无声惨笑一下——自己刚刚中剑,脾脏已经穿孔。

    与其发足狂奔导致腹部积血最终倒毙山野,还不如留在原地拼他娘一场。

    他放开按着肋间的左手,两肩低垂,由足跟发力,咔吧吧将整条大椎梳理一遍。左右脚不丁不八错开,沉声道,“来吧——”

    杜远心急如焚,大叫,“别!大家有话好说——”

    一只素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卓英英按住自己焦躁的儿子,安慰道,“让他们自行了结吧。我了解老裴的性格,此事不了,必成心结。如若临阵退缩,此后他的剑道也必无寸进——那还不如杀了他。”

    这番见地对杜远几乎无效,他完全不懂“有危险不跑”是哪门子的“道”?

    好在这话是他刚找回来的老妈所言,于是暂时安定下来,目不转睛望着场中,双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都是汗。

    这次,先动的是血魂!

    未等裴旻吸饱场内压抑的空气,三名血魂同步杀到眼前——

    他们排成一堵移动的墙,肩并着肩,三把虚幻利刃拖曳着黑烟直取剑圣前胸!

    裴旻第一次撤步。

    撤了一大步,倾斜向左,意图很明显——他需要逐一反击。

    但,抛却了肉身皮囊的血魂,攻击速度飙升!

    刚刚大家身法还在伯仲之间,裴旻侥幸得手,全赖多出那么一线。

    现在,这一线已被填平,还有富余。优势变为劣势,一目了然。

    无论裴旻的步伐如何退,如何转,三名血魂都保持了高度一致,始终如影随形、剑指胸口!

    四人身法如烟似幻,在院中腾挪了几个呼吸,终于,后退的被前冲的追上,陷入短兵相接。

    九九式伞兵.刀在剑圣手中抖成了莲花,那三把有形无质的利刃与之相交,竟然发出巨铲戗锅的轰鸣——尖锐而又刺耳。

    在这一连串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过后,重伤的裴旻终于力竭,手中短刀被悍然磕飞,和他身躯一起,被钉到了白云宫朱红院墙上!

    他背倚高墙,退无可退,双臂呈十字摊开,每只手腕都被插入一只利刃。而握持利刃的两名血魂,看不清面目,更遑论表情,但从牢牢发力的姿态可以看出,他们那份不死不休的决绝。

    中间的血魂,刚刚磕飞剑圣的伞兵.刀,此刻他面对无力回天的猎物,叹息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看来你没有相信。两界法则不同,我们在人间,虽说是你的主场——但我们可以偶尔作弊,你却不行。何苦呢?”

    他顿了一下,把手中幻刃舞了个花,又道,“就这样吧。我也没查你的配额到没到限期,索性先取了性命,回头再补个手续。惹谁不好,偏要惹我们?世人必须清楚,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绝路尽头的裴旻,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笑,大煞风景,很不剑圣。

    三名血魂面面相觑,均不明白这笑从何来——当中那位困惑地摇摇头,扬起利刃向他眉心狠狠扎去!

    锵!又是一声巨大轰鸣!

    冒着黑烟的利刃居然被弹开,那居中血魂也被惯性拖着后退五步,方始站稳。

    好硬的脑门!?

    不,这刀没斩中裴旻的头。

    是那把刀,那把九九式伞兵.刀,自己从朱墙上拔出,迎着利刃发出惊天一击!

    两位负责固定裴旻引颈就戮的血魂也惊了一下,迅速拔刃后退,谨防这充满魔性的刀再次发动自行袭击。

    失去固定的裴旻,背倚朱墙滑坐地面,歪头笑道,“我师父说,刺客这一行,最忌话多。但凡话痨,都不合格。他还说,实在有话想说,不妨先把人杀掉再发表演讲,讲多长都行,说多少也没后顾之忧……”

    随着他这番评论,那把落在地面的伞兵.刀仿佛抖了一下……不,是真的抖了一下。

    一道黑影沿着血槽飘出,在地面扩散并形成人形。半透明,但很清晰。

    众人看得分明,那是一位面目狰狞的瞎子,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他抖了抖肩膀,转了转手腕,左右摆了一下脖子,沙哑道,“我的话,其实对他们也都说过。不过只有你记得清楚,所以,我只承认你这一位学生。”

    三名血魂突然失去滔天恨意,向场中央退缩聚拢起来,当中一位惊讶道,“聂……教头?”

    那瞎子把手一张,地面的伞兵.刀立刻跃入他手中。“别,我没有你们这种逆徒。还是叫聂政吧,动起手来就没机会叫了……怎么才三位,专诸呢?”

    血魂们互相看了看,回道,“在那边年青人手里,被关起来了……”

    瞎子昂首向杜远方向一甩头,“劳驾,放出来,让我一勺烩。”

    杜远被这变故惊得下巴掉在鞋面上,听到这话连忙收起惊愕。探左手按住怀中七宝玲珑塔,右手掐好指诀一转腕,生把专诸以神识拉出,抛在了场地中央。

    专诸两手空空呆立当场,一时有些懵圈。

    他望着地面三具尸体,又看了看三名血魂,失声道,“我日,你们……好端端搞这么大干嘛?血魂都祭出来了,这样很伤神知道不?快把皮囊穿回去——”

    无人回答,只有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的鱼肠剑呢?拿出来,做好准备。”

    专诸打了个冷战,迅速转身!

    “教头?!”他的反应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你你你……你的肉身呢?怎么大家都裸着?”

    瞎子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满脸疮疤都变成月牙。“这是流行款,要不你也脱了再战?”

    专诸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连连摆手,“不不不,聂师您误会了。学生我已弃暗投明,鱼肠剑早就给了杜小英雄代为保管。在他那里,我体会到不少人间温情,这唤醒了我沉睡的人格。从今以后,我要重选道途,修心比一切都更加重要……”

    这话说的漂亮,但略显突兀。场中所有人均是一愣!

    聂瞎子咂咂嘴,“好,我信你,你且退到墙边帮那位止止血,他若不死,你亦可活。”

    专诸忙不迭跑向裴旻,心里琢磨着——这叫什么事儿呀?和我有嘛关系?唉,得——先救人吧!

    聂政再不多言,把刀一松一紧握了三握,灰色煞气顿时遍布全身,半透明状态全然消失,整个变成了一尊灰人。

    那厢居中血魂叹了口气,道,“好,聂政,这是你自取的。我们受命于阎罗,不得不出手。你残魂不整,怕是难以发挥全部实力,不如束手就擒。到了冥界,我等自会替你美言,以求……”

    未等他说完,聂政动了。

    和裴旻的身法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快到匪夷所思!

    上一帧还在这里,下一帧已到那里,完全没有中间帧,比瞬移还少个施法过程……

    左侧的血魂下意识抬手以幻刃格挡了一下,刃断!血洒!魂飞魄散!

    余下两位急忙转向左侧迎敌——瞎子倏忽不见,紧接着从右侧出现,又是一刀。

    右侧血魂,刃断!血洒!魂飞魄散!

    居中者大惊,后仰翻出三丈,向院墙疾速投射而出,看看就要穿墙而走。

    瞎子站在原地,不追不撵,劈手向前发出一刀——

    刀风由灰气幻成,不足巴掌宽,超过九丈长,直接穿透那最后一只血魂后脑,将表皮血膜打散,又轰了一个魂飞魄散!

    三只著名刺客的血魂,顷刻间碎为三十道散落魂魄,满场胡乱奔逃,发出绝望哀嚎。

    瞎子将伞兵.刀横在食指上,猛力加速打了个旋,刀身如同回手镖般螺旋腾起,在空中往复扑击,状似蝙蝠捕蝶,将每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尽收刃中。

    嘎——伞兵.刀发出一声满意呻吟,悠然回落到瞎子手中。

    聂政提着刀身颠了两颠,“一只灵魂四钱二,三只一两二钱六分……裴旻啊,你这刀又重了一两多,重心偏前,以后发力要微调一下角度才成……”

    裴旻刚被专诸撕了衣摆包扎停当,此刻闻言笑道,“好的聂师。利大于弊,我欢喜还来不及——再重些也无妨!”

第二百二十七章 若狂

    啪啪啪……第一个鼓掌的,竟然是李淳风。

    这位由冥界阎罗委任的日游督查,竟似毫不在意属下生死,由衷为这一场精彩厮杀而叫好。

    聂瞎子耳朵对着他的方向耸了一下,“这厮倒是个妙人。要么是虚张声势,要么是有恃无恐。无论哪一样,我都不能留你。因为,一旦我寄居刀身之事传回冥界,我这徒弟下半辈子可就不得安宁了。”

    李淳风连连摆手,“大可不必!我虽身为夜督,也只是权衡之计。生活中心仍旧只在研究学问上。至于那些马仔们……您喜欢就收去好了。

    冥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凶魂,干我们这一行,梯队耗损是常事,及时补充也不难。今天这场好戏,打哪儿看的,打哪儿止。绝无半句传出这道朱墙。”

    聂政沉吟不语,似乎在判断此言水份几何。

    卓英英道,“李真人的秉性,我也了解一些,上师不妨信他一遭。眼下要紧的是找到杜轩辕,这还需此人帮忙。”

    李淳风闻言感激地朝她猛点头。“对对!”

    裴旻被专诸扶起,缓步走到聂政身边,伸手接过那把伞兵.刀。就在两手交接的一瞬间,聂政倏忽化为一道灰色流光,一头扎进刀身血槽之中,不见踪影。

    剑圣收刀入鞘,“甭担心了。聂师不再赶尽杀绝,就是信了你。这可不多见,君且珍惜。”

    这话是对李淳风说的,他立马连连称谢。

    见裴旻胸肋和两腕上缠绕的临时绷带还在渗血,卓英英赶紧上前,取出随身金创药品施敷,又把专诸的非专业包扎重新调整一番。告诫道,“以你的体质,七日内勿与人争斗即可痊愈。当然,剧烈运动也不行,放声大笑也不行。”

    裴旻咧咧嘴,“放心,很久没有让我大笑的事了。除非……”

    卓英英掐着他伤腕的手略一发力,他立刻夸张地一呲牙,停止了假设。

    “我老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说他已经没有肉身?为何又称他为‘魔帝’?”杜远终于提出心中巨大的疑问。

    李淳风瞧着他,不知从何讲起。思忖再三,方始道,“你父亲杜尊,乃绝世大才!他在来到这个时代,非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欣喜若狂。他曾对我现任师父袁天罡真人说过一些话,我没有全懂,但依稀记得——

    他说,我们脚下这个世界,并不完整,所以欠缺真实。似乎被人抽离掉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如果打个比方,更像一个试验场。

    穿越前他就恍惚有这种感觉,而穿越本身给他带来了确凿的眼界开拓,让他坐实了信念。他要探寻这种无限可能性的疆域与限度。

    他在随后的日子里,用他所掌握的后世知识与袁真人交换了无数资源。那些知识完全超出了我所来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

    而袁真人作为大唐国师,能给他提供的资源也远远超过我。所以,他俩之间的关系反倒更加瓷实。当然,这都是利益捆绑的结果。

    杜尊在袁真人帮扶下,领取大唐国库百万银资,在西域乌孙境内的伊犁,开辟了一个神秘试验场,名曰‘天镜’。

    他说,他要在这个地方,以实验对实验,反向破译创世法则,向天道宣战……

    自此,他如同疯了一样,终日致力于证明他的假想。几乎不眠不休,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甘州征调民夫,须发都有三尺多长,那眼神……”李淳风打了个哆嗦,“我觉得,那时他就已经入魔了。”

    “是的。他已不是他,他成了魔。”卓英英加入补充,“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在甘州。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玄宗御旨,把数百座村寨全部清空,青壮男子一律编为徭役,妇女负责做饭洗衣,一路西行而去。而那些个老弱病残……尽皆抛离在荒野,不管不顾。

    我愤然阻止他的暴虐,但,换来的是羽林铁骑无情驱逐。那一刻,仿佛世间再无亲情,只有他的事业才是宇宙中心……虚妄。疯狂。”卓英英下了四字结语,同时卷起袖子,露出右前臂,那里,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斜向贯穿。

    “我当时从铁蹄下拯救一位甘州少女,被杜轩辕的直属羽林卫抽了一鞭。这一鞭,始终刻在我的心头,日日滴血,无法痊愈……”

    深陷在回忆中的卓英英,浑身颤抖若筛糠。

    裴旻轻轻推了杜远一把,杜远立刻猛醒上前,把老妈揽在怀中,温声抚慰。

    其实此刻,内心最崩溃的还属杜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爸居然上演了这么一出狂暴大戏。

    那朝思暮想的阖家团圆场面刚完成一半,就发觉碎了另一半,这让他无所适从。一时不知这场跨越千年的寻亲之旅,到底还应不应该有下集……

    “这么说,杜先生尚在伊犁?”这一刻,保持清醒的是裴旻。

    李淳风茫然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嚅嗫半晌,终于道,“严格地说,是西域都护府下辖的乌孙国伊犁特克斯。

    两年前,袁天罡真人回白云宫小住,他兴奋地说,杜尊成功了——阶段性的进展很成功。他破解了阴阳两界的循环密码,也即所谓轮回模式。

    而且,他主动兵解了肉身鼎炉,使得自己可以自由往返人间与冥界。他,已经不是人,像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聚散无形,抓不住,摸不着……”

    裴旻皱了一下眉,“这倒不算稀奇。大概是一种以灵魂形式稳固生存的秘法。如果生命到了这种自由境界,你为什么还说——只是阶段性的进展很成功?”

    李淳风仰天长叹,“唉——高人行事,非我等局限思维。据袁真人讲,杜尊的目标并非揭示生死轮回。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他……他想登天。”

    “登天!”杜远更加不解,“那有何难?后世的宇航员到达外太空的并不在少数。老李你穿越得早,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天朝的自己的航天科技也是一日千里呢!”

    李淳风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他似乎不是要登‘纯高度概念’这个天。他要的是仙域。”

    仙域,这个词一出现,杜远哑火了。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卓英英,“老妈,世上真的有这种地方么?仙域?”

    卓英英渐渐拾回自控,想了想,“也许有。但不一定在这个世上。即便有,我也不觉得那会成为不顾一切追逐的理由。

    至少,我给自己人生使命的定义是,济世救人。这比虚妄的求仙问道要靠谱得多。远儿,你莫要受了修真界蛊惑,做人——还是做的像人一点比较好。”

    杜远品味着最后这句话,用力点点头。

    “你们可能低估杜尊了,他并非一味求仙问道之人。他似乎有更大的理想……具体我亦难明。如果你们见到他,可以试着问问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李淳风说完这番话,一拍巴掌,“好啦!时候不早,我也不留大家吃饭了。你们一定迫不及待想去伊犁。嗯嗯,我且助各位一臂之力!”

    说完,他向旁边垂手站立的专诸一甩头,“把御风神器拿出来,送客人远行——”

    这口气颇大,让杜远十分期待。

    刚刚来的时候,他们乘坐的是庾山山神所化之本体蓑衣巨鹤,也算私人专机了,除了敞篷有点冷,没别的毛病。

    现在,且看看名冠天下的妖道李淳风真人,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专诸迅疾冲进内殿,很快回转——让杜远十分失望。

    他没有开出一架小飞机来,手里拿的连风筝都不是,只有一串碗口大的黑马蹄。

    冥界日督大人李淳风豪爽一挥手,“三付六只,全送与你们。神行千里的法器,加上你们原本有修之体,估计用不了三日,即可抵达伊犁!”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纸符来,“这是催动符篆,一搓即燃。”脸上满满都是殷勤笑意。

    杜远按耐住失望,连声称谢,接过来转头一望。“其实我们留两付就够了,裴将军暂时不宜劳顿。老妈,您扶住他——”

    卓英英依言扶稳裴旻,两眼瞧着这活蹦乱跳的大儿子要搞些啥。

    “走——”杜远手腕一转,金环将两人同时撸进他怀中骨塔。这还不算完,他手腕反向再一转,“来——”又是一阵金环闪烁,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宽脸青年出现在当场!

    这一手,把李淳风羡慕不已,“嚯!还有伏兵嘿!你这是撒豆成兵之术吗?豆呢?”

    张辽一脸懵逼,“豆什么豆?阿杜,我和从心的贴心话还没唠完,怎么也不打招呼就把我撸出来了?”

    杜远嘿嘿一笑,“咱们又要远足了。我需要一个陪聊在路上结伴随行,想来想去,你最合适。”

    说着,把两只马蹄抛给张辽。

    张辽一把接住,卡巴卡巴眼,“何不把从心、红袖甚至浦茜拉她们都弄出来,那该多热闹。”

    “别!三个女人一台戏。全出来你我肯定没好果子吃。留在塔里多好,没有风吹日晒,也不会抱怨变黑。等到了目的地,再一同出来耍就好!”

    “去哪里?”

    “西域乌孙伊犁什么斯……”杜远张口结舌直挠头。

    专诸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向李淳风鞠躬道,“日督大人,可否遣我随杜公子同行?那地方我随袁真人去过,可以做个向导。”

    李淳风微笑点头,“甚好。”

    杜远欢声道,“这位兄弟够意思。那就有劳了!”说完,从腰间摘下螺丝刀样貌的鱼肠剑,抛给专诸,“物归原主——”

    专诸接过自己的兵器,知晓这是信任之举。也不多言,当即从杜远手中取过两只马蹄,熟练踩在脚下,又将固定皮绳套在脚踝处。

    张辽和杜远立刻有样学样,待全部准备停当,专诸从自己腰间摸出一张黄纸符在指尖迅疾搓燃,随符文化为灰烬,六只马蹄瞬间爆发出一团黑雾,将三人紧紧包裹其中。

    似有惊马嘶鸣响起,三道黑影倏忽发动,直向朱墙窜去——

    专诸身为大鬼,习惯性穿墙,遇到阻隔也不闪避,直接透墙而出!

    紧随其后的两位人类青年,有样学样直直窜了过去,轰!!!

    宽厚的朱墙上出现两个人形大洞,过去是过去了,就是狼狈了点。

    远远地,李淳风听到风中传来杜远断断续续的抱怨,“尼玛……不带这么玩的……呸呸,一嘴砖头真特么牙碜……”

    最后两个字,已经在华山半山腰上,几不可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厄起孤峰

    二十一世纪,徽省白岳,齐云山太素宫。

    门前行来三位访客,远远被巡山道人喝止。这三位,一位是小姑娘样貌,状似人畜无害。另外两位穿着全真道袍,可就令人十分紧张。

    正一内部纷争未止,龙虎山大敌尚且虎视眈眈。这又来了全真死对头,可谓大大不妙。

    “太素宫封闭已久,半年内不受香火,不接访客。请诸位下山——”巡山道人五人一组,把山门堵了个严实。

    那两名全真道人都是中年样貌,此刻并未言语。反倒那小姑娘跨前一步,有模有样抱拳道,“我等是胡监院老友,有事特来相访,可否通融则个?”

    这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全然不似寻常现代少女所言。

    五名巡山道人互相瞅了瞅,交换了几下眼色,其中一人向门内快速跑去。另外四人中出来一个带头的,客客气气还礼,“原来不是外人,请随我来。”

    此人在前引路,另外三人落在后面跟随,把访客簇拥着向里面引。这架势看着客气,倒和押解差不多。

    进了院中,穿过两道偏殿,来到一处悬崖前,崖下云雾茫茫深不可测。有一道铁索桥搭在崖畔。引路道人把同伴留在桥头,自己带着三位访客向桥对岸走去。

    “监院大人在闭关炼器,你们来得巧了,今日正是约定破关的时候。”他边走边解释着。

    “炼器?”小姑娘十分好奇,“胡……监院还有这一手?没事儿炼器干嘛?”

    “唔——”引路道人似乎很不满,“咋能说没事儿呢?非常时期……咳咳,大人的神通不是你小小年纪可以理解的。”

    桥面不算太长,但很狭窄,摇摇摆摆只有十五、六丈距离,说话间对岸已经到了。

    这里只是一座孤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下了桥直接迈进一座两层楼阁。大门正对着桥面,别无它途。

    这楼阁约合二十平米的基座面积,十分狭小。当中摆了一张圆桌,几只圆凳。

    “请各位稍坐。监院大人一出关,我就禀告上去,让他来见。”引路道人客客气气退出小楼,沿原路返回,消失在悬崖对岸的雾霭中。

    这里十分安静,连鸟鸣都没有一声。

    坐了半晌,那名方面青须的道人开口道,“阿雅,这里有问题。”

    阿雅一脸惊诧,“尹真人,有什么问题?”

    尹志平捻须思虑了一下,回答,“如果是寻常待客,起码一杯清茶还是该有的。此地楼阁突兀,地处凶险,绝非寻常……”

    “对。”另一名道士连连点头,“刚刚在道观大门外,那几人交换眼色时,内容十分复杂,似乎并非全然善意。”

    “是的,”尹志平立刻吩咐,“筑基,你去对岸桥头守着,如有异样及时示警。”

    孙筑基起身领命,旋即出了楼门。

    阿雅皱着眉头道,“这里是胡大哥主场,他又是太素宫高管,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他不会,别人会……”尹志平话没说完,突然一个箭步冲出楼门,快得像飞一样!

    阿雅目瞪口呆,待她起身追上去,站在门口一瞧,顿时傻眼——

    那铁索桥四根小臂粗细的铁链不知怎地全部在己方一面断开,百余短桥板纷扬坠落,铁链则快速向对岸悬崖下方悠荡过去!

    只有其中一根,端头被尹真人牢牢握在手中,而这唯一横在万仞深壑上的铁链中央,还悬挂着一人,正是刚刚出门的孙筑基。

    这根十五丈长的铁索,由一环环黑色熟铁铸成,单根重量也不少于六百斤,对于近乎大成的尹真人握力而言,还好,即便上面再加个一百五十斤的大活人也承受得了。

    那个大活人孙筑基也不傻,当机立断,翻身落足与铁索之上,没有撤退,反而加速向对岸奔行!

    他目的很明显,趁这一线联系尚存,必须抢到对岸,不然三人就困在了云中孤岛上。

    还差五丈距离,对岸做出了回应,嘣地一声,这根唯一铁索又从另一端断开!

    孙筑基再次下坠,但随即在空中抓牢了断索。

    尹志平嘿声提气,把铁索在右前臂绕了三匝,猛力一荡——

    孙筑基如同一只大鸟,从悬崖下方随链尾翩然上飞,旋即撒手落在了小楼门槛上,与尹志平并肩而立。

    他俩二话不说,默契合力,先把这条宝贵铁索迅速拉了上来,一股脑堆进小楼底层地面。

    “中计了。”孙筑基略微喘息着,面色微变。

    “事发突然,还好暂时无虞。且静观其变!”尹志平毕竟一派宗师,处乱不惊的气质袒露无余。

    阿雅倒丝毫不见急色,她身为丹园唯一的专业制符师,手上自然有瞬移火柴可用。她眼珠转了转,忽然说了句,“我担心,胡大哥也有危险!”

    尹志平与她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如果这不是胡盛元师兄的意思,那他此刻一定也不好过……”

    “正一齐云一脉,这是怎么了?”孙筑基百思不得其解,围着六角形四壁转了一圈,各处窗外都是雾气缭绕,把这座孤峰重重困锁。

    他忽而仰头望了一下,“不对呀!刚从桥上过来时,看这里明明是一座两层楼阁,怎么内里却无向上通行的楼梯?这是哪门子设计?”

    尹志平闻言面色一凛,从背后拽过青布长袋,把三尺青锋褪出——从百花谷到齐云山,为了不惊扰俗世,他和孙筑基都把兵器包了起来。

    他举着剑,瞄向一块天花板,手筋微绷,一道剑气向上窜去,把楼板生刺出一个五寸深的裂缝。贯通了!

    没有灰尘落下,也没有光线透出,只有一颗颗水珠涌出,很快,连成了一线,向底层桌面垂直流淌下来。

    那液体略显黄浊,还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柴油!”孙筑基第一个反应过来。

    “柴油?是什么油?”师祖在这一点上远不及后世徒孙,他的确没见过柴油。

    “助燃剂——齐云山这帮子,素以玩火著称!”

    ——孙筑基的紧张不无道理,因为在他此刻双眸中,窗外一只大火球正飘飘悠悠跨过深壑,直向小楼扑来!

    轰——楼阁被瞬间引燃,爆炸从二层开始,底层无可幸免。

    方寸孤峰,成了一只熊熊火炬,在迷雾中绽放着橘色光辉,把这一片山崖尽皆染亮……

    ……

    断桥对岸,一群太素宫道士从迷雾中现身,临崖止步隔岸观火。任凭眼前烧得噼啪作响、赤焰烈烈,竟无一人出声。

    “观主到——”随着这声长喧。

    一位身披鹤氅的道人被簇拥着来到崖边。

    白镜子脸,三缕长髯,颇有古风。正是齐云太素昔日高功,新晋观主——卫门天师。

    他望着孤峰火场,皱眉道,“你们确定其中一人是全真祖师尹上仙?”

    “十分确定。”身后拱出一位,正是那位引路的巡山道人,“我随胡监院……呸。我随鬼子胡一同去的鹤鸣法会。尹志平现身晚宴时,我也在场,千真万确,错不了。”

    “唔……如果他真是上仙下凡,那还未必烧得死。你们看紧点,不行就多添几桶油。把狗牙峰烧红,烧透,焚石为灰,我估计就差不多了。”

    “小的知道了。”

    “还有啊,这些全真妖道是我正一宿敌,胡盛元与他们勾结,不知留下什么伏笔。回头派几个人去撬一下鬼子胡的口供。我们不乱杀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有罪之人。等证据收集齐了,公示天下道门,以儆效尤。”

    “是!”

    卫门转身率领近身随扈们扬长而去,留下十几位道人继续监守火场。

    ……

    大火在不断地添油加柴下,持续了足足六个时辰,方始渐渐熄灭。

    那座孤峰顶上,只余一片白地。

    夜风卷起余烬,把点点残存火星抛撒到远方,在空中明灭了几下,随即被湿答答的水雾扑熄。

    疲倦的留守道人们已经散了,他们伸着懒腰,相互吹嘘着观主神算无漏,顺便也给自己邀着功,向寝殿走去。

    月色惨白,照耀着空荡的孤峰。

    又一阵夜风吹过,扬起一蓬木灰。顺便推动了埋在灰下的一只橘色晶球。那球儿比拳头大一点,咕噜噜地加速着,向悬崖边缘滚去……

    就在即将坠入万仞深壑的一瞬,突然绿光一闪,三道人影现身崖畔。其中一人迅疾俯身一抄,把晶球捞于手中。

    “嚯!烫——”温度出乎意料地高,他猝不及防,晶球再次脱手飞出。

    另一人伸臂托住球体,并不抓实,使了个化劲绕掌一撩,把球圈在袍袖带起的罡风中,第二次抄了回来。

    “确实烫。”他哼了一声,“难怪藏天界中如临盛夏,西瓜都不够用了。若不是尊胜佛母模拟暴雨降温,那几家新生婴儿怕是要中暑。”

    第三个矮小身影脆生生道,“别学八思巴乱叫什么佛母,在这世界,阿雅就只是阿雅。还有啊,我模拟的本来是鹅毛大雪,不知怎地变成了暴雨,大概是晶壁温度太高的缘故吧……”

    阿雅四下看了看,又道,“好狠的手段!至于嘛?尹真人,我们眼下怎么办好?”

    说着她取出一张法力温和的冰符贴在尹志平控制下的晶球上,那纸符瞬间燃着,把凉意与晶壁中和,迅速使球体由橘色恢复到正常的绿色。

    尹志平这才把“藏天”交还阿雅,掸了掸袖子上的木灰,沉声道,“当然是先找到胡盛元。”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真武炉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二百三十章 大凶之刃

    青雀如箭,舍命扑火!

    小小身影转瞬进了高炉底部的炭坑,蓬的一声溅出无数火星,似乎那小生命被烧急了,悍然发出与体型不相匹配的高亢啼鸣。

    啁——

    啼声尚在,鸟影无存。炉火勃然而发,像吃了大补的疯牛,开始狂暴燃烧。

    执事道人手上不停,有节奏地接连拍击着铜葫芦,一只又一只青雀接踵飞出。兹要露头望见火光,一准儿疯了似得直扑过去。

    啁啾雀鸣不断响起,每一声都是遗言。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驯养有法,居然个个勇不畏死。

    堪堪九鸣已过,那高炉被激发得旺如火山。

    执事放下空葫芦,重新举起青幡一摇,围炉绕行的十八位道士一齐扬起手中法器,对着高炉遥指,同声喝道,“二仪在户,循环赫奕,处暗愈光,交曲使直,纲纪吾身,晨昏怛愓。”

    咒法言毕,天空皎月突然失色,无中生有的阴云翻滚着从八方聚来,在高炉上方形成黑暗遮罩。

    那云层腹部拱了几下,猛地垂下一只渐细的云尾,倒和龙卷风差不多意思。

    只是这龙形云尾并不接地,仅在炉口上方盘旋抽吸,猎猎罡风把所有烟尘全部送走,极大优化了炉体的垂直通畅。

    执事掐准时机,将手臂猛力下挥,青幡如令旗。那七八位持鞭道人不再轮番鞭挞,而是从四面八方一齐狠抽被当做皮鼓风匣的千太岁。

    这坨肉肉可惨咯,全身所有肉刺都乍了起来,身躯膨胀得如同热气球,随即向风口喷出大股紫色流光,情状十分妖异。

    每喷出长长一口,身躯都随之干瘪下去,皮鞭又到——又吸足空气胀满身躯继续喷吐流光……

    执事兴奋得两只小腿直哆嗦,“管用管用!妖丹化风,这可比寻常送氧效果强上百倍!”

    卫门捻着胡须也很满意,“如此即便废了这千年妖物,也算死得其所。能为本门伟大复兴事业做出贡献,是它此生最大的荣幸。”

    “没错!谁让它跟着龙虎山混的呢,这个死法总比毫无价值地战死沙场好一些。”执事连声附和。

    青雀激发九鸣离火,太岁化千年内丹为风助焰,龙云垂尾加速畅通热传递……

    那高炉已经不是黑色锥形柱体,此刻变得通体晶莹,除了炭坑、料仓、炉口三处明黄吐焰,其余部位尽皆绽放着碧青光芒!

    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渐渐响起,恍若有岩浆在炉内翻滚。

    满场太素宫道人均面露喜色,异甲被熔融了!很顺利!有人忙着擦汗,有人忙着拭泪。真不白忙活啊——

    唯有观主卫门心如止水,开始为下一道工序做准备,“开炉降温。”

    执事手忙脚乱从身后拽出另一支白幡,对着全场摇了三圈。脚手架上的火工杂役们立刻赤膊上阵,七手八脚摇动着巨大齿轮,联动铁索吱吱扭扭拉直绷紧,开始向外扯拽金刚砂铸造的模槽。

    料仓口一开,一条青色火舌窜了出来,瞬间舔掉距离最近一位火工的右臂,那道人大叫一声翻滚着从脚手架上倒跌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蓬尘埃。

    执事连忙大喊,“稳住!稳住!莫管他——补上空位!洒一滴铁水拿你们全部填仓!”

    重伤道人并未来得及感受疼痛,那火舌在吞噬局部**同时,也封闭了创口,他只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大叫着惊恐至极。

    卫门显然不满意此刻被呱躁侵扰,冷哼一声皱起双眉。早有识趣门人上前两三位,拖着断臂火工双腿向远处拉走。

    模槽已尽出,没有洒掉一滴融甲所得的铁水。

    吊装轴承吃力地将它放在地面上——毕竟是纯复古机械装备,人力的操纵占了一多半。

    “砸冰系符篆,把群攻术法以下的低阶库存全用上!”卫门一脸决然。

    执事不晓得观主为何如此心急,连自然冷却都等不得,不由暗暗伸了下舌头。但手上并未怠慢,白幡和青幡并举,向两侧开合了三下。

    得到指令的十八位施法道人显然训练有素,立刻向模槽围拢过来,一时间,但见纸符、符丸、碎玉符牌等物杂沓而至,雨点般向模槽砸来!

    唰,嗤!噗——嘎拉拉啦,哗!瞬发的低阶寒冰法术一个接一个,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给目标降温。

    那执事有些心疼,毕竟太素宫拿手的只限于火系术法,这些冰符大半是近期高价从黑市上收来的。眼下这个样子挥霍……啧啧,观主大人真是有魄力啊!办大事不拘小节,也罢。

    “停!”卫门突然高声大喝——这控温的时机很微妙,他怕辗转传令耽误最佳火候,干脆自己直接吼了一嗓。

    施法道人们一哆嗦,急忙收回手中尚未砸出的符篆。

    卫门进前三步,仔细观望了一下。那模槽中已暗淡下来,一柄黑里透红如棍似棒的东西,正随着诸人呼吸节奏明明灭灭散发着暖光。

    “上砧台!”又是观主亲自下令。

    立刻,一把巨大的火钳由两个人四只手握着,把已经固化的红棍夹了出来,砧台就在七步外,一切流程安排得紧凑无比。

    “锤爷呢?”卫门四下张望。

    “在!”一名干瘦老者**着上身走出人群,他身上的排骨和手中巨锤不成比例。

    “四百锤,折九折,锻之——不能再回火了,要趁热!”

    那被唤作锤爷的老者焦黄的胡子一抖,立马走上砧台开干。

    铛!铛!铛!铛……

    在火钳娴熟配合下,那铁棍迅速被敲成长条形铁饼。反复揆折着、敲击着。

    砸出的点儿很急,但节奏分明。每一锤下去,都火星四溅。

    那巨大的锤头在干枯手臂挥舞下,准确而又轻盈,如同在烙铁上跳芭蕾的臃肿精灵。

    显然,锤爷这名号不是虚妄得之……

    执事见观主瞧得出神,微微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您不是说要把胡……那个鬼子胡投炉祭炼吗?怎地改主意了?”

    卫门并未回看他,撇嘴一笑,“熔融过程比想象顺利,投炉太浪费了。这个逆贼罪不可恕,我给他安排了更精彩的节目……”

    执事谄媚笑答,“对对,太浪费。活人祭炉之法我听闻过,等于给铁水中加了点炭而已,打出来的钢很硬但是脆,韧性稍欠了些。只有倭人制作太刀时喜欢那么干……”

    卫门突然一皱眉,回头瞪了他一眼。旋即又眉开眼笑,像是深受启发,“呵呵,你这小子懂得还不少。嗯……太刀?这个主意不错。锤爷——最后成型时加一点曲度!”

    干瘦老者经验丰富,闻听此言立刻意会,“好嘞!瞧好吧您哪!”手下锤风更紧,火星连成了礼花。

    “怎么?你还真要……咱们道门不是一直以君子剑为主要武器么?锻刀会不会太凶了?”执事这话问得十分婉转。

    卫门突然提高了声音,让在场都听得清晰,“你刚刚讲的很好,我们索性就锻造一把绝世凶刀!

    眼下,对于我们太素宫而言,正是战争时期。内有正一龙虎门血仇未报,外有全真青城派虎视眈眈。齐云山遭逢此劫,怕是君子做的太久了,让人觉得软弱可欺。谁都敢随便踩上一脚!

    嘿嘿,从今往后,太素宫将以此凶刀为记,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这番话讲的堂堂正正,满场道人想到刚刚死去不久的前任观主,不禁都红了眼,齐声吼道,“除妖斩魔!戍卫正道!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卫门嘴角隐现,似对门人的士气十分满意。

    少顷,锤爷突然停锤,朗声道,“四百击满!将好九折!余温尚热,可以淬火——”

    “淬之!”卫门果断颔首。

    一左一右两名火工各自提着两只巨桶,向一口深缸中同时注入冰水与沸水。

    锤爷左手抢过火钳,牢牢夹住略带曲度的刀材,右手探到缸沿内凝眉测试着水温——

    “收!”

    随着他一声大吼,两名火工同时撤去水桶。

    锤爷左腕一抖,那半成品钢条瞬间投入到深缸之中!

    嗤————————

    蒸腾的水蒸汽立刻弥漫住整个缸口,每个人鼻中都充斥着干锅煎水的特殊味道。

    大缸里的水在两个呼吸内转入沸腾,咕嘟嘟响个不停。

    突然,紫光乍现,先是刺破了沿口的蒸汽,接着又把整个缸体浸染成晶亮紫色。

    锤爷脸色猛然一凛,“淬变!我一生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卫门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此话怎讲?是好是坏?”

    锤爷沉吟未答,两眼死死盯住缸中之水,那刀材在水中居然铿锵作响,似乎怒意满怀!

    “千太岁没气了!”

    又一声惊叫把众人目光吸引到高炉后方,一名持鞭道人正呆呆站立在干瘪的千太岁身旁,好似守着一只撒了气的巨型气球。那尸身下面,已经溶出一滩粘糊糊的脓水。

    “怎么会!?”卫门厉声喝问。

    “我们也不晓得,刚刚……大概在仓料出炉时它就瘪了,现在开始溶化我们才发现已经……”

    嗡——大水缸剧烈呻吟了一声,又把众人目光迅速拉回。

    锤爷的老脸已被暴起紫光照射得晃眼,几乎看不清人样。

    “魂器……”他泪流满面,“他娘的,老子此生也铸造了一把魂器……”

    旁人尚在揣摩此言含义,卫门已经明悟——那千太岁化丹为风,居然生将妖魂吹进高炉铁水之中!那灼灼千度的高温,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挨过来的?

    这……应该是好事!

    卫门且惊且喜,正待褒赞锤爷——突尔轰然巨响,无数水箭在眼前爆开,把众人眼睛全部迷蒙。

    那口大水缸,居然爆开了!

    落汤鸡似的众道人将将睁开双眼,强忍着沸水烫伤向事发原点望去——

    但见锤爷捂着前胸静立不动,一柄紫光流窜的长刀正从那里透体而过,一半在身前,一半在身后……

    本已干瘦到无以复加的老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限干瘪下去。

    在被彻底吸成腊肉前,断续留下最后八个字——

    “……魔 刃 已 成 ,大 凶 逆 天……”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线救援

    锤爷毙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满场太素宫道人竟无一人来得及出手相救。那柄肇事凶刃于瞬间吸干了铸造者的血肉精华,生把龙井虎猛的铁匠变成一具干瘪木乃伊。

    执事从后面小心翼翼托住屹立不倒的锤爷,观主卫门亲自上前,试探着握住刀身尾茎——余温不低,但已无伤皮肉,于是猛一用力拔了出来!

    那凶刃甫一脱体,立刻紫光大盛,在冬夜寒风中发出满意呻吟,似乎对刚刚这顿初试啼声的婴儿餐还算满意。

    卫天师全部目光都集中在这柄刀上,口中喃喃感慨着,“……身展五尺六寸七,长刃大柄四比一,双手握持无人敌……可惜,尚欠开刃……”

    执事依旧托扶着轻飘飘的铁匠尸身,听到观主大人这番话,忍不住道,“这弧度,这跨度……即便走的是倭风,也忒长了些吧?”

    “不。”卫门将刀身翻转了一下,端详着妖异流光,“锤爷遗作,不是纯太刀风范,他行的是唐样大刀路线。这种超过五尺的大家伙,也称野太刀,只有膂力过人的武士才使得。但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舞起来并非难事。”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猛一抬头,“把倭人奸细带上来!”

    执事急忙把锤爷尸身平放于地面,向左右法阵道人们一挥手,“速去执行,连笼一起弄来。那鬼子胡一身修为大家都清楚,切莫大意!”

    约合十名道人领命而去,很快,从院墙角落里的仓坊内推出一辆精钢囚车。这车去掉四轮,更像一只大铁笼。

    笼中一人,头颅卡在顶部外侧,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手上精钢镣铐与脚踝处的枷锁连成一整套。看这架势,的确防范到了极致。

    囚车吱吱扭扭推到铸造台前,堪堪停住。卫门把玩着凶刃,抬眼望了一下笼内之人,缓缓道,“老.胡,这一觉睡得可好?”

    那人方始动了一下,抖了抖脖子,将乱发甩到颈后,露出一张儒雅面孔,轻声叹息曰,“何必呢。你也知道,我胡盛元素来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所修功法也以防御型为主。完全没必要搞这么猥琐。先喷毒烟,又锁囚车……这车——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我奉前任观主大人之命亲手监制的,目的是困锁太素宫强敌……”

    卫门微微一笑,“那正好,眼前太素宫强敌正是尊下。一个家贼比十个外患更难防。”

    “家贼?”胡盛元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卫门,“原以为和你很熟,突然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卫观主,你藏的很深哪——家贼这个帽子,我岂敢掠人之美。”

    卫门脸上拂过一丝阴云,把笑意完全收了起来。正色道,“多说无益,你与倭人私通的事铁证如山,罪大恶极。虽说你我同门数十年,但与公面前我也保不了你,认命吧……不过,我倒是替你想了个有意义的死法。”

    说着,卫门将手中紫光流窜的长刀一举,“此刃为新鲜出炉的上品魂器,内有千年太岁魂魄驻守。且借你的天师内丹一用,只要开了刃,我即持此刀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胡盛元哑然失笑,“原来是要拿我的内丹当砺石……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取就取吧,偏弄这许多借口——这场戏演得相当蹩脚。”

    卫门退后一步,向执事一摆手,“把钢笼推到焰口一尺处,用炉火舔掉他的皮肉,注意火候,不要爆了内丹。”

    执事缩手缩脚探脖子问,“万一……他自爆内丹怎么办?天师级别的,杀伤力可不小!”

    “不会。”卫门十分自信,“我们太素宫的手段可不太素,他中了紊络烟之毒十个时辰,现在能对答如流已是奇迹,若说调集全身经脉中的法力用来爆丹——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那厢道人们已经开始吱扭扭推动囚车,向高炉行去。

    据此处二十丈远的一处大殿屋脊上,潜伏着三个人影。

    “该动手了——”孙筑基请示尹志平,“师祖,我可以化身为剑劈开此笼,但随后法力尽失,难以马上恢复,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尹志平迅速点头,“且去!我们后脚就到,阿雅——你用藏天界把失去战力的胡天师和孙真人一起拉进去,留我一人在外护法即可。人越少跑得越快。”

    这位全真祖师倒是真性情,不该冒险的事绝不硬拼,故而把战术性逃离安排得毫不做作。

    阿雅嫣然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根两寸长的火柴,“不用那么麻烦,等下直接回丹园!”

    月已偏西,四更天的冬月清辉冷冷地照射着热火朝天的太素宫炼器坊广场。

    十位道人奋力推着精钢囚车,周遭还有数十位压阵戒备着,但此刻注意力都被“炼人夺丹”这件稀罕事吸引过去,况且要炼的人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监院大人,视觉盛宴实属千载难逢。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高高的后殿屋脊上腾空而起,在月晕中袍袖招展,轮廓翩然若仙。

    这一纵始发于屋顶,故而足有七丈来高,向前落下约三丈远时,距离地面还有五丈,突然——这人影在空中化作一柄阔三尺,长九尺的巨剑,倏忽跨越十数丈距离,如同精确制导般向囚笼发动了突袭!

    幻剑成形有光,但人人措手不及。

    这一剑,带着无比决绝和果敢,直接从精钢囚车中间一劈而过,把鸡蛋粗的栅栏如同切豆腐般切开,轰然向两侧倒下。

    沉重的栅栏压在正推车道人们身上,砸得脑袋瓜子和肩膀头子砰啪作响,顿时惨呼连成了片。

    那虚幻巨剑在车前与高炉之间落地停稳,重新凝回人形,反腿一蹬,刹住了仍随惯性向前进发的囚车。

    孙筑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黄豆大小一颗颗顺着鬓角往下流。这手看家本领,哪儿都好,就是太耗法力,几乎每次用完都是力竭。

    尤其刚刚这下,他担心囚车的钢是特种钢,故而几乎掏空了经脉里所有积蓄,用以达成这惊天一击。

    他做到了。

    他笑了。

    这一笑,把四周目瞪口呆的围观者至少又唬住两秒不敢上前,让尹真人和阿雅毫无阻拦地及时赶到。

    两人直接跳上失去钢栅的囚车,尹真人一把将车前处于脱力状态的孙筑基也拉了上来,阿雅则一手搀扶胡盛元,一手划亮了那根熟悉的火柴——

    尹志平静静等待着,他“被穿越”过,但并未体验过符法火柴引发的瞬移。由于好奇,他此刻身躯略显僵硬,心下有少许忐忑。

    不是每个真人或者天师都掌握了空间符语,大宋修真界更是资讯闭塞,对于以炼体养丹为主的全真派道人而言,瞬移几乎和穿越一样神奇莫测。

    火柴转瞬燃尽,符文释放完毕,轰隆一下,囚车下的地面赫然隆起一丈,四人变成身处高台之上!

    最狼狈的是周遭那些太素宫道人,纷纷从突起的斜坡上滚下,打断了刚刚发动的反攻。有的人手中长剑在翻滚中不小心刺到同门,带来一阵混乱叫骂。

    尹志平急忙站稳,回头望向阿雅,“何故如此?用错了符材?”

    “先清个场——”阿雅自信一笑,随手划亮了第二根火柴,“这帮子离得太近,我可不想带他们一起走。”

    “哦!”尹真人顿时醒悟,“这是个土系法术,可以改变局部地貌结构……”话没说完,一个直径五米的透明光球已然放出,只听得“啵”的一声轻响——光球破碎消失,同时带走了四人……

    整座齐云山处于蒙圈状态,太素宫道士们面面相觑,几位反应快的天师释放出来的远程术法在空中相撞,溅出一蓬空荡的火星,毛都没燎到一根。

    人呢?

    观主在执事的护卫下,举步来到近前。卫门用手中半成品野太刀对着异峰突起的土台连插数下,拔出来看看刀尖,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对着地面一劈两半的钢栅仔细检视。瞧着那平滑无比的切面断口问道,“那一剑……应该如何称呼?如我手中倭刀完工,能否复制此惊天一劈?”

    执事从呆若木鸡中回过神来,“当然能……吧?那一剑只是肉身化剑,论本体刚性,怎能和您手中魂器相提并论!”

    卫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双手握持刀茎虚劈了两下,终归没有拿砍到残损钢栅上。

    “吉时就要过去了,上好的内丹在你我眼前消失,现在不开刃,此刀威力将大打折扣……”他好似在喃喃自语。

    执事何等伶俐,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启禀观主,不妨马上取锤爷的内丹出来做砺石,再以其骨做刀柄夹板,以其筋做缠柄绪索,以其皮做刀鞘……”

    满场道人听了,尽皆瞠目,心里皆有不忍。

    且闻观主大人答道,“这,不合适吧……”大家才心下稍安。

    不曾想卫门下一句是,“锤爷刚刚结丹,不足天师之境,怕有误此刃!

    不过……既然别无选择,暂且凑合着用吧……我心戚戚,你自去安排。

    其他人立刻给我散布到太素宫左近方圆十里内地毯式搜查,把外门弟子也都唤来!

    莫要放过那些在我们地盘上玩瞬移的家伙!”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线救援

    锤爷毙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满场太素宫道人竟无一人来得及出手相救。那柄肇事凶刃于瞬间吸干了铸造者的血肉精华,生把龙井虎猛的铁匠变成一具干瘪木乃伊。

    执事从后面小心翼翼托住屹立不倒的锤爷,观主卫门亲自上前,试探着握住刀身尾茎——余温不低,但已无伤皮肉,于是猛一用力拔了出来!

    那凶刃甫一脱体,立刻紫光大盛,在冬夜寒风中发出满意呻吟,似乎对刚刚这顿初试啼声的婴儿餐还算满意。

    卫天师全部目光都集中在这柄刀上,口中喃喃感慨着,“……身展五尺六寸七,长刃大柄四比一,双手握持无人敌……可惜,尚欠开刃……”

    执事依旧托扶着轻飘飘的铁匠尸身,听到观主大人这番话,忍不住道,“这弧度,这跨度……即便走的是倭风,也忒长了些吧?”

    “不。”卫门将刀身翻转了一下,端详着妖异流光,“锤爷遗作,不是纯太刀风范,他行的是唐样大刀路线。这种超过五尺的大家伙,也称野太刀,只有膂力过人的武士才使得。但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舞起来并非难事。”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猛一抬头,“把倭人奸细带上来!”

    执事急忙把锤爷尸身平放于地面,向左右法阵道人们一挥手,“速去执行,连笼一起弄来。那鬼子胡一身修为大家都清楚,切莫大意!”

    约合十名道人领命而去,很快,从院墙角落里的仓坊内推出一辆精钢囚车。这车去掉四轮,更像一只大铁笼。

    笼中一人,头颅卡在顶部外侧,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手上精钢镣铐与脚踝处的枷锁连成一整套。看这架势,的确防范到了极致。

    囚车吱吱扭扭推到铸造台前,堪堪停住。卫门把玩着凶刃,抬眼望了一下笼内之人,缓缓道,“老.胡,这一觉睡得可好?”

    那人方始动了一下,抖了抖脖子,将乱发甩到颈后,露出一张儒雅面孔,轻声叹息曰,“何必呢。你也知道,我胡盛元素来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所修功法也以防御型为主。完全没必要搞这么猥琐。先喷毒烟,又锁囚车……这车——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我奉前任观主大人之命亲手监制的,目的是困锁太素宫强敌……”

    卫门微微一笑,“那正好,眼前太素宫强敌正是尊下。一个家贼比十个外患更难防。”

    “家贼?”胡盛元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卫门,“原以为和你很熟,突然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卫观主,你藏的很深哪——家贼这个帽子,我岂敢掠人之美。”

    卫门脸上拂过一丝阴云,把笑意完全收了起来。正色道,“多说无益,你与倭人私通的事铁证如山,罪大恶极。虽说你我同门数十年,但与公面前我也保不了你,认命吧……不过,我倒是替你想了个有意义的死法。”

    说着,卫门将手中紫光流窜的长刀一举,“此刃为新鲜出炉的上品魂器,内有千年太岁魂魄驻守。且借你的天师内丹一用,只要开了刃,我即持此刀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胡盛元哑然失笑,“原来是要拿我的内丹当砺石……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取就取吧,偏弄这许多借口——这场戏演得相当蹩脚。”

    卫门退后一步,向执事一摆手,“把钢笼推到焰口一尺处,用炉火舔掉他的皮肉,注意火候,不要爆了内丹。”

    执事缩手缩脚探脖子问,“万一……他自爆内丹怎么办?天师级别的,杀伤力可不小!”

    “不会。”卫门十分自信,“我们太素宫的手段可不太素,他中了紊络烟之毒十个时辰,现在能对答如流已是奇迹,若说调集全身经脉中的法力用来爆丹——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那厢道人们已经开始吱扭扭推动囚车,向高炉行去。

    据此处二十丈远的一处大殿屋脊上,潜伏着三个人影。

    “该动手了——”孙筑基请示尹志平,“师祖,我可以化身为剑劈开此笼,但随后法力尽失,难以马上恢复,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尹志平迅速点头,“且去!我们后脚就到,阿雅——你用藏天界把失去战力的胡天师和孙真人一起拉进去,留我一人在外护法即可。人越少跑得越快。”

    这位全真祖师倒是真性情,不该冒险的事绝不硬拼,故而把战术性逃离安排得毫不做作。

    阿雅嫣然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根两寸长的火柴,“不用那么麻烦,等下直接回丹园!”

    月已偏西,四更天的冬月清辉冷冷地照射着热火朝天的太素宫炼器坊广场。

    十位道人奋力推着精钢囚车,周遭还有数十位压阵戒备着,但此刻注意力都被“炼人夺丹”这件稀罕事吸引过去,况且要炼的人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监院大人,视觉盛宴实属千载难逢。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高高的后殿屋脊上腾空而起,在月晕中袍袖招展,轮廓翩然若仙。

    这一纵始发于屋顶,故而足有七丈来高,向前落下约三丈远时,距离地面还有五丈,突然——这人影在空中化作一柄阔三尺,长九尺的巨剑,倏忽跨越十数丈距离,如同精确制导般向囚笼发动了突袭!

    幻剑成形有光,但人人措手不及。

    这一剑,带着无比决绝和果敢,直接从精钢囚车中间一劈而过,把鸡蛋粗的栅栏如同切豆腐般切开,轰然向两侧倒下。

    沉重的栅栏压在正推车道人们身上,砸得脑袋瓜子和肩膀头子砰啪作响,顿时惨呼连成了片。

    那虚幻巨剑在车前与高炉之间落地停稳,重新凝回人形,反腿一蹬,刹住了仍随惯性向前进发的囚车。

    孙筑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黄豆大小一颗颗顺着鬓角往下流。这手看家本领,哪儿都好,就是太耗法力,几乎每次用完都是力竭。

    尤其刚刚这下,他担心囚车的钢是特种钢,故而几乎掏空了经脉里所有积蓄,用以达成这惊天一击。

    他做到了。

    他笑了。

    这一笑,把四周目瞪口呆的围观者至少又唬住两秒不敢上前,让尹真人和阿雅毫无阻拦地及时赶到。

    两人直接跳上失去钢栅的囚车,尹真人一把将车前处于脱力状态的孙筑基也拉了上来,阿雅则一手搀扶胡盛元,一手划亮了那根熟悉的火柴——

    尹志平静静等待着,他“被穿越”过,但并未体验过符法火柴引发的瞬移。由于好奇,他此刻身躯略显僵硬,心下有少许忐忑。

    不是每个真人或者天师都掌握了空间符语,大宋修真界更是资讯闭塞,对于以炼体养丹为主的全真派道人而言,瞬移几乎和穿越一样神奇莫测。

    火柴转瞬燃尽,符文释放完毕,轰隆一下,囚车下的地面赫然隆起一丈,四人变成身处高台之上!

    最狼狈的是周遭那些太素宫道人,纷纷从突起的斜坡上滚下,打断了刚刚发动的反攻。有的人手中长剑在翻滚中不小心刺到同门,带来一阵混乱叫骂。

    尹志平急忙站稳,回头望向阿雅,“何故如此?用错了符材?”

    “先清个场——”阿雅自信一笑,随手划亮了第二根火柴,“这帮子离得太近,我可不想带他们一起走。”

    “哦!”尹真人顿时醒悟,“这是个土系法术,可以改变局部地貌结构……”话没说完,一个直径五米的透明光球已然放出,只听得“啵”的一声轻响——光球破碎消失,同时带走了四人……

    整座齐云山处于蒙圈状态,太素宫道士们面面相觑,几位反应快的天师释放出来的远程术法在空中相撞,溅出一蓬空荡的火星,毛都没燎到一根。

    人呢?

    观主在执事的护卫下,举步来到近前。卫门用手中半成品野太刀对着异峰突起的土台连插数下,拔出来看看刀尖,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对着地面一劈两半的钢栅仔细检视。瞧着那平滑无比的切面断口问道,“那一剑……应该如何称呼?如我手中倭刀完工,能否复制此惊天一劈?”

    执事从呆若木鸡中回过神来,“当然能……吧?那一剑只是肉身化剑,论本体刚性,怎能和您手中魂器相提并论!”

    卫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双手握持刀茎虚劈了两下,终归没有拿砍到残损钢栅上。

    “吉时就要过去了,上好的内丹在你我眼前消失,现在不开刃,此刀威力将大打折扣……”他好似在喃喃自语。

    执事何等伶俐,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启禀观主,不妨马上取锤爷的内丹出来做砺石,再以其骨做刀柄夹板,以其筋做缠柄绪索,以其皮做刀鞘……”

    满场道人听了,尽皆瞠目,心里皆有不忍。

    且闻观主大人答道,“这,不合适吧……”大家才心下稍安。

    不曾想卫门下一句是,“锤爷刚刚结丹,不足天师之境,怕有误此刃!

    不过……既然别无选择,暂且凑合着用吧……我心戚戚,你自去安排。

    其他人立刻给我散布到太素宫左近方圆十里内地毯式搜查,把外门弟子也都唤来!

    莫要放过那些在我们地盘上玩瞬移的家伙!”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线救援

    锤爷毙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满场太素宫道人竟无一人来得及出手相救。那柄肇事凶刃于瞬间吸干了铸造者的血肉精华,生把龙井虎猛的铁匠变成一具干瘪木乃伊。

    执事从后面小心翼翼托住屹立不倒的锤爷,观主卫门亲自上前,试探着握住刀身尾茎——余温不低,但已无伤皮肉,于是猛一用力拔了出来!

    那凶刃甫一脱体,立刻紫光大盛,在冬夜寒风中发出满意呻吟,似乎对刚刚这顿初试啼声的婴儿餐还算满意。

    卫天师全部目光都集中在这柄刀上,口中喃喃感慨着,“……身展五尺六寸七,长刃大柄四比一,双手握持无人敌……可惜,尚欠开刃……”

    执事依旧托扶着轻飘飘的铁匠尸身,听到观主大人这番话,忍不住道,“这弧度,这跨度……即便走的是倭风,也忒长了些吧?”

    “不。”卫门将刀身翻转了一下,端详着妖异流光,“锤爷遗作,不是纯太刀风范,他行的是唐样大刀路线。这种超过五尺的大家伙,也称野太刀,只有膂力过人的武士才使得。但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舞起来并非难事。”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猛一抬头,“把倭人奸细带上来!”

    执事急忙把锤爷尸身平放于地面,向左右法阵道人们一挥手,“速去执行,连笼一起弄来。那鬼子胡一身修为大家都清楚,切莫大意!”

    约合十名道人领命而去,很快,从院墙角落里的仓坊内推出一辆精钢囚车。这车去掉四轮,更像一只大铁笼。

    笼中一人,头颅卡在顶部外侧,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手上精钢镣铐与脚踝处的枷锁连成一整套。看这架势,的确防范到了极致。

    囚车吱吱扭扭推到铸造台前,堪堪停住。卫门把玩着凶刃,抬眼望了一下笼内之人,缓缓道,“老.胡,这一觉睡得可好?”

    那人方始动了一下,抖了抖脖子,将乱发甩到颈后,露出一张儒雅面孔,轻声叹息曰,“何必呢。你也知道,我胡盛元素来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所修功法也以防御型为主。完全没必要搞这么猥琐。先喷毒烟,又锁囚车……这车——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我奉前任观主大人之命亲手监制的,目的是困锁太素宫强敌……”

    卫门微微一笑,“那正好,眼前太素宫强敌正是尊下。一个家贼比十个外患更难防。”

    “家贼?”胡盛元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卫门,“原以为和你很熟,突然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卫观主,你藏的很深哪——家贼这个帽子,我岂敢掠人之美。”

    卫门脸上拂过一丝阴云,把笑意完全收了起来。正色道,“多说无益,你与倭人私通的事铁证如山,罪大恶极。虽说你我同门数十年,但与公面前我也保不了你,认命吧……不过,我倒是替你想了个有意义的死法。”

    说着,卫门将手中紫光流窜的长刀一举,“此刃为新鲜出炉的上品魂器,内有千年太岁魂魄驻守。且借你的天师内丹一用,只要开了刃,我即持此刀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胡盛元哑然失笑,“原来是要拿我的内丹当砺石……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取就取吧,偏弄这许多借口——这场戏演得相当蹩脚。”

    卫门退后一步,向执事一摆手,“把钢笼推到焰口一尺处,用炉火舔掉他的皮肉,注意火候,不要爆了内丹。”

    执事缩手缩脚探脖子问,“万一……他自爆内丹怎么办?天师级别的,杀伤力可不小!”

    “不会。”卫门十分自信,“我们太素宫的手段可不太素,他中了紊络烟之毒十个时辰,现在能对答如流已是奇迹,若说调集全身经脉中的法力用来爆丹——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那厢道人们已经开始吱扭扭推动囚车,向高炉行去。

    据此处二十丈远的一处大殿屋脊上,潜伏着三个人影。

    “该动手了——”孙筑基请示尹志平,“师祖,我可以化身为剑劈开此笼,但随后法力尽失,难以马上恢复,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尹志平迅速点头,“且去!我们后脚就到,阿雅——你用藏天界把失去战力的胡天师和孙真人一起拉进去,留我一人在外护法即可。人越少跑得越快。”

    这位全真祖师倒是真性情,不该冒险的事绝不硬拼,故而把战术性逃离安排得毫不做作。

    阿雅嫣然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根两寸长的火柴,“不用那么麻烦,等下直接回丹园!”

    月已偏西,四更天的冬月清辉冷冷地照射着热火朝天的太素宫炼器坊广场。

    十位道人奋力推着精钢囚车,周遭还有数十位压阵戒备着,但此刻注意力都被“炼人夺丹”这件稀罕事吸引过去,况且要炼的人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监院大人,视觉盛宴实属千载难逢。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高高的后殿屋脊上腾空而起,在月晕中袍袖招展,轮廓翩然若仙。

    这一纵始发于屋顶,故而足有七丈来高,向前落下约三丈远时,距离地面还有五丈,突然——这人影在空中化作一柄阔三尺,长九尺的巨剑,倏忽跨越十数丈距离,如同精确制导般向囚笼发动了突袭!

    幻剑成形有光,但人人措手不及。

    这一剑,带着无比决绝和果敢,直接从精钢囚车中间一劈而过,把鸡蛋粗的栅栏如同切豆腐般切开,轰然向两侧倒下。

    沉重的栅栏压在正推车道人们身上,砸得脑袋瓜子和肩膀头子砰啪作响,顿时惨呼连成了片。

    那虚幻巨剑在车前与高炉之间落地停稳,重新凝回人形,反腿一蹬,刹住了仍随惯性向前进发的囚车。

    孙筑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黄豆大小一颗颗顺着鬓角往下流。这手看家本领,哪儿都好,就是太耗法力,几乎每次用完都是力竭。

    尤其刚刚这下,他担心囚车的钢是特种钢,故而几乎掏空了经脉里所有积蓄,用以达成这惊天一击。

    他做到了。

    他笑了。

    这一笑,把四周目瞪口呆的围观者至少又唬住两秒不敢上前,让尹真人和阿雅毫无阻拦地及时赶到。

    两人直接跳上失去钢栅的囚车,尹真人一把将车前处于脱力状态的孙筑基也拉了上来,阿雅则一手搀扶胡盛元,一手划亮了那根熟悉的火柴——

    尹志平静静等待着,他“被穿越”过,但并未体验过符法火柴引发的瞬移。由于好奇,他此刻身躯略显僵硬,心下有少许忐忑。

    不是每个真人或者天师都掌握了空间符语,大宋修真界更是资讯闭塞,对于以炼体养丹为主的全真派道人而言,瞬移几乎和穿越一样神奇莫测。

    火柴转瞬燃尽,符文释放完毕,轰隆一下,囚车下的地面赫然隆起一丈,四人变成身处高台之上!

    最狼狈的是周遭那些太素宫道人,纷纷从突起的斜坡上滚下,打断了刚刚发动的反攻。有的人手中长剑在翻滚中不小心刺到同门,带来一阵混乱叫骂。

    尹志平急忙站稳,回头望向阿雅,“何故如此?用错了符材?”

    “先清个场——”阿雅自信一笑,随手划亮了第二根火柴,“这帮子离得太近,我可不想带他们一起走。”

    “哦!”尹真人顿时醒悟,“这是个土系法术,可以改变局部地貌结构……”话没说完,一个直径五米的透明光球已然放出,只听得“啵”的一声轻响——光球破碎消失,同时带走了四人……

    整座齐云山处于蒙圈状态,太素宫道士们面面相觑,几位反应快的天师释放出来的远程术法在空中相撞,溅出一蓬空荡的火星,毛都没燎到一根。

    人呢?

    观主在执事的护卫下,举步来到近前。卫门用手中半成品野太刀对着异峰突起的土台连插数下,拔出来看看刀尖,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对着地面一劈两半的钢栅仔细检视。瞧着那平滑无比的切面断口问道,“那一剑……应该如何称呼?如我手中倭刀完工,能否复制此惊天一劈?”

    执事从呆若木鸡中回过神来,“当然能……吧?那一剑只是肉身化剑,论本体刚性,怎能和您手中魂器相提并论!”

    卫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双手握持刀茎虚劈了两下,终归没有拿砍到残损钢栅上。

    “吉时就要过去了,上好的内丹在你我眼前消失,现在不开刃,此刀威力将大打折扣……”他好似在喃喃自语。

    执事何等伶俐,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启禀观主,不妨马上取锤爷的内丹出来做砺石,再以其骨做刀柄夹板,以其筋做缠柄绪索,以其皮做刀鞘……”

    满场道人听了,尽皆瞠目,心里皆有不忍。

    且闻观主大人答道,“这,不合适吧……”大家才心下稍安。

    不曾想卫门下一句是,“锤爷刚刚结丹,不足天师之境,怕有误此刃!

    不过……既然别无选择,暂且凑合着用吧……我心戚戚,你自去安排。

    其他人立刻给我散布到太素宫左近方圆十里内地毯式搜查,把外门弟子也都唤来!

    莫要放过那些在我们地盘上玩瞬移的家伙!”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叩问与呼叫

    亚美利加某地,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山坳深处隐蔽的草坪上。

    两辆黑色大型suv立刻开到附近,其中一辆下来四名特勤人员负责警戒,另一辆只下来一位黑人司机,把四门全部打开。

    鲍尔带着林八弟,宗芳和风筱三人下了直升机一头钻进suv。鲍尔直接坐到驾驶席上,对窗外那名司机道,“你去护卫车,这里不需要你。”

    黑人默默无语,谨遵指示。

    护卫车在前面开路,鲍尔随后驾车跟上,他侧身打开手套箱,单手取出一只平板电脑交给后座的宗芳。

    “点开桌面第一个视频图标,可以解答一路上我始终没回答你的问题。”

    宗芳接过电脑没有马上照办,而是瞧了瞧窗外,此刻天已放亮,但仍是清晨时分。

    “我一路观察你的航速表,时速在200英里以上。我们用了将近两小时,也就是说飞行了400英里左右。这与拉斯维加斯到洛杉矶的距离相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对,你没猜错。”鲍尔一边开车,一边无声地笑了,“这里的确是洛杉矶。刚刚晨雾弥漫,你没看清地面景致也属正常。现在阳光大好,转个弯你就可以看到山坡上的好莱坞字母标志了。”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宗芳有些不解,“如果你真是贵国国防部的人,我们应该直接飞去远在弗吉尼亚的五角大楼才对。”

    “有什么不好吗?反正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地也是洛杉矶。而且更惊喜的是,我这辆顺风车正把你们带往‘人类与地球科学年会’会场。”

    宗芳笑了,“看来低估了你的好客程度。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对科学界的热情。”

    “请看视频。”鲍尔没有继续调侃。

    宗芳点开平板电脑,桌面上只有两个视频图标,她依言点开第一个。

    风筱和林老也歪头看了过来,只见弹出的窗口中跳跃了几下杂波,立刻转入高清视频状态。

    在中近景距离内,三张长沙发上坐了**个人,呈凹字形面对镜头,风筱眼睛很尖,立刻指着其中一个大块头叫道,“施瓦辛!扮演终结者那个——”

    稳重的林老也惊呼了一声,但不是对前明星州长,“霍根?单独在后面坐轮椅的那位——他居然有体力自己开小会,呵呵。这家伙病体也不知真的假的,整天还挺忙。呐,这边两个搞物理的,那边是医学界的,谭呦呦你们应该都认识吧。还有……”

    视频中传来一声严厉的画外音,“开始!”林老立刻闭上了嘴巴。

    第一个可见的发言者,居然就是口歪眼斜的霍根。他拖着病体,眼镜后的目光十分激动,咿咿呀呀说了很长一串,让所有人都十分费解。

    还好,他身后那名常伴左右的护理加秘书女士及时出现了,她立刻口齿清晰地翻译起来。

    “各位,每天我们都在同样的房间醒来,遵循同样的生活轨迹,过着和昨天同样的生活。我们追求着所谓的自由,可是我们真的自由吗?    食物、水、土地、矿产资源......所需要的生存元素都被少数你所不知的人所垄断,而那些台前作秀的不过是他们的幌子。

    树上没有食物, 河里没有清水,没有土地来建造家园。没错,如果你尝试享用地球所供给的东西,你就已经被关在了牢笼之中。于是我们服从他们的规定。    我们开始习惯了通过教科书来了解世界,多年来我们坐在教室里机械式地被灌输千篇一律的知识,像试验品一样被测试和评分,而不被鼓励去改变世界、做与众不同的人。

    聪明到能够完成眼下的工作却从不质疑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我们不停地工作,无暇享受自己心目中追求已久的生活。直到**衰老无力行动,我们的一生就会在此止步,而我们的孩子则会代替我们继续这一场游戏。    我们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独特的。但实际上,我们加在一起不过是燃料而已——驱动着精英们的燃料。那些隐藏在种种标签后的所谓人类精英们,这是他们的世界。    他们最有利的资源不在地下,而是我们。    我们建造他们的城市,操作他们的机器,残杀于他们的战争……你以为他们为了钱?

    当然不是,他们早就不缺钱。驱动他们的只有“权利”二字。

    金钱只是他们用来控制我们的工具而已。是那几张用来满足我们温饱、娱乐、交通的毫无价值的纸张。

    他们付钱给我们,而我们却把整个世界拱手相让!

    曾经为我们进化空气的森林,如今化作废墟,成为了一座座污染大气的工厂;

    曾经我们取水而饮的清澈河流,现在却被臭气熏天的有毒废料所占据;

    曾经动物们自由奔跑的土地,成了养殖屠杀动物的工厂化农场,以饱我们口腹之欲;

    我们的粮食能够喂饱全世界,但却有超过十亿人每天在忍饥挨饿。    也许你会问,粮食都到哪里去了?70%都用于喂给了我们要吃的动物。

    为什么不把这些粮食供应给饥民?因为饥民不能为他们营造价值和利益。    人类如今似乎成为了一种肆虐地球的瘟疫,把赖以生存的环境破坏的支离破碎。万物在我们眼里都被沦为了可被买卖和占有的东西。

    但当我们污染了最后一条河流,毒化了最后一丝纯净的空气,没有汽油供卡车来运送食物给我们时,会怎样呢?我们何时才能意识到毫无价值的钱是不能吃的?    我们并不是在毁灭地球,而是在毁灭地球上的其他生灵,每年,成千上万的物种濒临灭绝,很快就将轮到我们。

    我们以为吃处方药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也许你并不知道,医疗是仅次于癌症和心脏病的第三大死亡主因。

    我们被告知只要付钱给科学家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样他们就能研发药物治疗我们的病,但医药公司和癌症协会正因为我们饱受疾病之苦才有利可图;

    我们以为坚持跑步就能远离疾病,但实际上我们却在逃离问题的根源——吃什么样的东西就会有什么样的身体,而我们的食品不过是商家牟利的工具。

    我们不断把有毒化学添加剂塞入自己的身体,我们吃的动物也已经被药物和激素感染,但是我们却什么都看不见,因为那些掌控媒体的企业不让我们看到。    我们活在一个被我们视为真实的幻象世界里。    有趣的是,人类曾以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现在我们又妄想自己是地球的中心。

    我们指着我们的科技成果嚣张地宣布我们是最聪明的物种,但是电脑、汽车、机器人真的能够证明我们多聪明吗?还是揭露了我们变得有多懒惰?

    我们戴着这个美其名曰“文明”的面具,但当面具被摘下时我们是什么?

    我们表现的好像自己全知全能,但是我们没有看到的却还有太多太多。

    我们走在街上无视那些渺小的事物,那些看着你眼睛、急于被诉说的故事。我们会觉得一切都是衬托自己的背景。    可能是我们担心自己不再独一无二,担心自己只是沧海一粟,我们忽略了同是地球公民的其他生命,我们觉得杀猪、牛、鸡乃至其他国家的陌生人没有问题,却又不允许邻居、猫和狗那些我们理解和爱的人和动物被伤害。

    我们声称其他生物很愚蠢,却又将枪口对准他们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但仅因为杀戮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常常伴随我们就代表了杀戮是正当的吗?

    还是说杀戮体现了我们有多无知?    我们的行为总带着原始人般的侵略性,而不是文明人该有的理智和慈悲。总有一天,这种被称作生命的感知能力将离开我们。

    我们的躯体将会腐烂,我们的财物将变成记忆。昨天的一切未曾改变,死亡虽然不断地围绕着我们,但又好像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相去甚远。

    我们活在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明天的战争将没有胜者,因为暴力永远都不能成为答案。暴力只会毁灭每一个可能的答案。    如果每个人都能静下心来审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就会发现我们的梦想并非那么天差地别。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快乐。

    为了寻求物质享受,我们把这个世界折磨的支离破碎,却从未尝试审视自己的内心。

    最快乐的人往往是拥有物质最少的人。而我们有了名牌手机、豪宅、靓车之后就真的会快乐吗?    人们之间的隔阂开始越来越深,以至于把从未见过的人当做偶像。

    我们见证着屏幕里的伟大事迹,却在自己的生活中处处平凡。

    我们坐等别人改变世界,却从未想过要改变自己。

    世界上最愚蠢的肥皂剧莫过于亚美利加总统选举,它就像是抛硬币,不管那一面都是同一个硬币。

    你们选择自己想要的一面, 仿佛参与了某种改变和选择。但这个世界依旧一成不变,我们没有意识到政治家不会为我们服务,他们不过是服务于赞助人的傀儡。

    我们需要的是领导者而非政治家。但在这个充斥着盲从者的世界里,我们忘记了要做自己的领导者。    别再等待改变的到来,去创造你想要看到的改变吧。我们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并不是一路坐着看着来的。

    人类的幸存并不是因为我们最快、最强壮,而是因为我们懂得合作。我们已经精通了杀戮的技巧,现在应该学习生命的美妙。

    这不是为了拯救地球,因为不管我们拯救与否,地球依旧存在。

    地球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我们每个人有幸才能活不足百年。我们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瞬闪光,但我们的影响确是永恒的。    我常常希望自己生活在电脑和网络世界被建立之前的年代里,这样我们才不会被凌乱繁杂的信息分散注意力。

    然而我意识到,我想要活在当下这个时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我们有着前所未有的机遇——网络给予了我们分享信息,联合世界各地几百万人的力量。

    趁还来得及,我们必须用网络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而不是推得原来越远。    无论好坏,我们这一代将决定这个星球的未来。我们要么继续服务于这个自我毁灭的系统直到我们存在过的痕迹消失殆尽,要么觉醒,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向前进化而是在不断衰败。

    我们把电子屏幕摆在眼前,所以看不到前路。过去的每一个脚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死亡将世界带领到了当下。

    所有的前人决定了我们今天的面貌。现在轮到了我们。你可以选择开辟自己的道路,或是继续无数前人走过的道路。    生活不是电影,剧本还未完成。我们就是编剧。

    拿起你们的武器吧,无论是刀枪还是笔墨,甚至抑或键盘。干掉每一个让你深陷无形囹圄的黑手,让我们得到真正的自由……”

    似乎讲完了,那位女士面无表情地停止了口述,依旧退居霍根身后。

    视频转入黑屏,再无声息……

    车内一片沉默,这段英文演说并无任何艰深专业词汇,对于三位天朝精英而言自然理解无虞。但内容足够震撼,不免令人陷入深思。

    风筱迟疑了一下,“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宗芳习惯性从安全角度切入,“可是为何霍根发表这种言论?这不是他一贯的调调。是公开的吧?”

    鲍尔没目视前方轻轻点点头,“就在四小时前,地点是柯达剧院的化妆室。”

    “那不正是科学年会主会场?据我所知,正会还没开幕呀?”宗芳有些奇怪。

    “悲剧提前开幕了……”鲍尔一脸严肃,“画外音喊‘开始’的那位,根据音波频谱分析,与国际恐怖组织一位要犯特征吻合,他隶属于iss伊势丹。”

    宗芳恍然大悟,“被劫持!这么多科学界要人被集体劫持!都四个小时了,贵国警方早就采取行动了吧?”

    “很遗憾。你们搭乘的客机在黑暗峡谷消失那一瞬间过后,两颗导弹失去目标,因此误中了核电站冷却塔。加州所有警力都被紧急调往了那一区做疏散隔离。好莱坞几乎处于真空状态。两名留守巡警接到前州长施瓦辛先生报警电话后,去了趟剧院现场,但自此杳无音讯……”

    风筱吃惊地问,“哪里来导弹?!难道你们对客机下死手了!”

    鲍尔不置可否,“希望你们理解,这是白宫的命令。和误中核电站相比,我也更希望中弹的是客机。当然,这不符合‘个体与集体同样珍贵’的哲学论调,但我不想装假。”

    “四百多人还算个体!”风筱几乎怒了,他为此差点失去全部生命配额。

    “唉,如果今天吹起季风,半个加州都会受到核尘影响。你说四百还算多吗?”

    不等风筱与之辩论,林老插入了话题,“这段视频,前半段有普世成份,后半段明显在非理性地鼓动,想必夹杂了私货。一面口口声声谴责战争与杀戮,一面又极力唆使暴力反抗,前后矛盾听起来十分刺耳。

    不免令我想到,混杂部分真相的说谎比直接说谎更有效——这是二战时期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的座右铭。

    我想问的是,这似乎也不是iss伊势丹恐怖组织一贯的调调。他们脱离新月与十字的宿怨,转而关心环保和人权显然不靠谱。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夹杂了谁的私货?是谁在借题发挥给大家洗脑?他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鲍尔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找来了你。”

    “找我?”林老一头雾水,“我又不是幕后策划者……”

    “当然,这我清楚。这段视频在四小时前做了网上直播,很多官方网站都被黑客侵入更改了首页,几乎全球同时看到了这一幕。简直是灾难……

    但是视频中有一点奇怪的现象,被我们分析员敏锐捕捉到,那就是那位来自天朝的女科学家‘呦呦·谭’女士。

    他在霍金作‘被迫演说’时,一直在轻轻用手指敲击自己的膝盖。看上去貌似下意识动作,但经过破译,全部符合原始摩尔密码……”

    “哦?她想传递什么信息?”林老似乎格外关注谭呦呦。

    “内容反复,只有短短一句。那就是——‘呼叫林八弟’!”

    ——————————————————

    注,本章部分言论来自传说中的spencer cathcar

第二百三十三章 恐怖直播

    “绑架者有提出任何条件吗?或者说他们有什么具体诉求?这些人费这么大周章,不会只是为了捉几个知名学者作形象代言吧?”宗芳的问题直指核心。

    鲍尔没回头,“你们再看第二个视频。”

    宗芳依言点开——

    这次,镜头景深更开阔些,画面中出现三个戴着头套身着连体工装的人。

    两侧两位都端着自动步枪,中间一位单手持着一柄大马士革弯刀,那种乌兹钢特有的花纹在化妆室灯光照射下如同行云流水,清晰可辨。

    尽管戴着头套,但瞳孔和嘴唇的变化依然外露。

    持刀者嗓音低沉,对着镜头宣布,“首先,感谢东道主,帮我们集齐了足够分量的筹码。同时也感谢转播赞助商,提前架设了我们所需的宽带线路。

    但我和你们一样,对刚刚霍根先生的演说感到意外。这与我给他布置的命题不尽相同,显然他的表述更加深邃厚重,让我本人也受益匪浅。”

    他顿了一下,把玩着弯刀继续道,“不过,我不得不补充一下,这次行动并非恐怖主义袭击。我们身边这些学者,都是与霍根先生齐名的各领域翘楚,来自世界各国,当属人类智慧金字塔顶部的精英。

    我对他们的尊重,和你们一样。但是,精英们并未能阻止邪恶的异端魔神在中东土地上漫步。不停播撒那些粉饰成自由和民主的邪恶种子,不断绽放罪恶之花,不停结出剧毒果实。

    我们有负安拉委托,暂时无力对抗西方世界联手蚕食。所以,我只能以伸出友爱之手,帮这些翘楚一把。

    请注意,我宣布以下条件:

    第一,所有在中东地区的西方国家驻军,游弋在波斯湾的远程打击力量也包含在内,立即撤出我们的家园。我需要在六小时内看到相关国家总统署名的撤军文件。

    第二,由联合国签署承认iss大伊势丹国合法存在的文件,期限同样是六个小时。

    第三,这可能是最简单一项了,有请亚美利加国把关在秘密监狱中的傻蛋木、卡扎飞和本拉灯释放出来,直接交到这里——我的手上。别再跟我说他们已经死了这种蠢话,谁都不是智障。

    请大家放心,我会亲手干掉傻蛋木和卡扎飞这两个蠢货,他们都是主的逆仆。要回他们,仅仅是为全人类执行一次真正的处决。

    但本拉灯不同,虽说他也很蠢,但毕竟基地组织是伊势丹的前辈,我会安排他退休,保证不再出来搞第二次911。当然了,如果要搞,那也是我们这些新圣战者的任务,责无旁贷。

    最后提醒一下,三个条件的时限都是六小时。过时不候,准备收尸吧。”

    他用弯刀刀尖扫了一圈沙发上所有学者,动作十分自信……

    ——画面定格了半秒,瞬间转黑。

    视频结束。

    宗芳和林八弟对视一眼,心里落了底。

    有条件就有得谈,这才符合犯罪逻辑。不然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老问,“那么,贵国采取行动了吗?普通警力不足不是借口,这种级别的案子,恐怕早有强力机构插手了吧——我是说,除国防部之外的那些……”

    “当然,”鲍尔在转弯处打着方向盘,“不过没时间介绍了。我先说说对您的任务安排……”

    “我?”林老有些诧异,“我可不在贵国政府领薪水,恐怕没有这个义务。”

    “不不不,您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您的好友谭女士正在热切寻求您的帮助。”

    “怎么,你调查过我?”

    “抱歉,但这是必需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刻拿到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的详细资料,从出生到死亡,包括每一次成功或不成功的恋爱。凑巧,您并不属于那极少数隐秘人群。

    请原谅我的坦率。事出紧急,请您务必把个人尊严稍稍放后一点,咱们先说正事。

    刚刚第二段视频,您是否注意到谭女士的最新信息?”

    林老沉吟了一下,“是。她又使用摩尔密码了,这次的内容很多。她提醒我们,绑匪有安全撤离装置,另外——剧院里安装了一枚炸弹……可能是战术核弹。”

    “完全正确。”鲍尔对林八弟的观察力有些佩服,“我感兴趣的是,谭女士为何指明要你来参与营救,据资料显示,您只是一名研究生命科学的专家,也是受邀参会的人选,但并非霍根朋友圈里的一员。请问,您受过秘密特工训练吗?请原谅我的唐突,这完全没有恶意。”

    “让你失望了。”林老向后靠在座椅背上,“我只是一名科学家。平时为了养生自修过一些天朝国术,但用来对付一群手持自动武器的家伙恐怕难以胜任。”

    鲍尔没有失望,反而惊喜地说,“好极了!据我所知,天朝有句俗语——科学家会武术,流氓挡不住,是这么说的吧?我们到了,请下车。只剩二十五分钟时间给你们打扮打扮……”

    ——————————————————

    诺大好莱坞一片慌乱,各大片场已经空无一人。

    公路上拥挤的大小车辆,载着神色慌张的电影工业从业人士向内陆流窜。

    不知为何,前柯达剧院现高地中心剧院所在这条大街,出奇地冷清。

    周围高大的建筑并不多,仅有的几栋——在屋顶上都已潜伏了狙击手。偶尔迎着阳光闪烁的瞄准具反光暴露了它们的存在。

    一辆超大型厢式装甲囚车缓缓开了过来,在剧院门口停下。

    最先被武装押解员们推下来的,是三付固定乘坐者手脚的纯钢轮椅。轮椅上的人全都被薄毯蒙着头,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剧院里走出三名工装打扮的“工人”,赤手空拳,脚步闲适,完全没把押解员们放在眼里,有恃无恐的心态昭然若示。

    他们各自掀开一张薄毯,瞬间脸上表情都很精彩,似乎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又把毯子盖好,纷纷从押解员手中接手了轮椅。

    “等等,”一位深色西装的中年白人从车厢内跳了下来,扬起手中的文件夹,“白宫特使鲍尔,这是总统签署的文件,我需要亲自交给负责人。”

    ……

    剧院为举办科学年会准备的安检门派上了用场,在透视效果下,一切武器都无所遁形。

    令“工人”们满意的是,鲍尔加上三名轮椅者,全部清洁溜溜。只有他们自己腰间暗藏的自动手枪引发了蜂鸣警报。

    后台化妆室的门打开了,三架轮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所有学者和三位恐怖分子头目。

    一位“工人”毕恭毕敬报告,“恭喜哈里发殿下,您的快递到了。”

    中间那人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色头套,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这人相貌清矍,浓密的胡须并没有增添凶悍,反而成为成熟的注脚。

    “烤馕,你马上打开网络直播通道,并且把室内灯光调到最亮。让全球观众一起参与验货过程!”

    “可是,如果货有问题怎么办?”

    “那等于亚美利加总统给了一个逼迫我们大开杀戒的藉口。这口锅他背定了!”

    ——————————————————

    亚美利加首府花生屯,白宫,地下临时指挥中心。

    “总统先生,他们又直播了!”这次汇报的是联邦调查局负责人沃克,他本人已经赶到。“我们已经锁定了他们使用的服务器,可以立刻中止信号传输。”

    “不,”奥本马连连摆手,“我们看着就好,球传出去了,看他们怎么处理。”

    “如果……”

    “那更好,”总统打断沃克的假设,显然智珠在握。“对方公开杀戮,是我们加大战争烈度的最佳理由。科里呢——让国防部做好三军集结,让四支航母舰队奔赴波斯湾外海准备随时接战。”

    “四支……南天朝海那边……”

    “那边的不要动!太平洋舰队稳坐南海,和天朝耗着先。别让肥力宾觉得我们怕了,靠不住,以后再插手亚太,恐怕只剩倭国这一条狗可用了。”

    分列式多功能大屏幕上,十几个分屏纷纷熄灭,中间一个画面被最大化,覆盖到整个屏幕上,形成高清巨阵银幕效果。

    依旧是柯达剧院台后化妆间,三面沙发坐满了老学究们。中间空地的地毯上,摆了一架轮椅。

    戴着黑色头套的恐怖分子头领大步入镜,站在轮椅一侧,对着镜头道,“欢迎收看时事要闻第三季,这是来自好莱坞现场的最新报道。”

    薄毯被他一把扯下,轮椅中,坐着一位老人,身形魁梧,脸上布满皱纹,皮肉浮肿不堪,一头碰乱的卷发和花白胡子连成一体……

    花生屯,奥本马左手夹在右胳肢窝,右手捂着紧绷的嘴唇,一言不发。

    沃克和科里站在他两边,同样一脸缄默。

    只有身后不远处的幕僚长发出一声惊呼,“上帝呀,他还活着!”

    同样的惊呼于此刻在这个星球各处响起,莫斯科,东京,巴黎,柏林,伦敦,马德里……

    数以亿计的人紧盯着手机或者电脑屏幕,把眼睛瞪成了铜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恐怖直播

    “绑架者有提出任何条件吗?或者说他们有什么具体诉求?这些人费这么大周章,不会只是为了捉几个知名学者作形象代言吧?”宗芳的问题直指核心。

    鲍尔没回头,“你们再看第二个视频。”

    宗芳依言点开——

    这次,镜头景深更开阔些,画面中出现三个戴着头套身着连体工装的人。

    两侧两位都端着自动步枪,中间一位单手持着一柄大马士革弯刀,那种乌兹钢特有的花纹在化妆室灯光照射下如同行云流水,清晰可辨。

    尽管戴着头套,但瞳孔和嘴唇的变化依然外露。

    持刀者嗓音低沉,对着镜头宣布,“首先,感谢东道主,帮我们集齐了足够分量的筹码。同时也感谢转播赞助商,提前架设了我们所需的宽带线路。

    但我和你们一样,对刚刚霍根先生的演说感到意外。这与我给他布置的命题不尽相同,显然他的表述更加深邃厚重,让我本人也受益匪浅。”

    他顿了一下,把玩着弯刀继续道,“不过,我不得不补充一下,这次行动并非恐怖主义袭击。我们身边这些学者,都是与霍根先生齐名的各领域翘楚,来自世界各国,当属人类智慧金字塔顶部的精英。

    我对他们的尊重,和你们一样。但是,精英们并未能阻止邪恶的异端魔神在中东土地上漫步。不停播撒那些粉饰成自由和民主的邪恶种子,不断绽放罪恶之花,不停结出剧毒果实。

    我们有负安拉委托,暂时无力对抗西方世界联手蚕食。所以,我只能以伸出友爱之手,帮这些翘楚一把。

    请注意,我宣布以下条件:

    第一,所有在中东地区的西方国家驻军,游弋在波斯湾的远程打击力量也包含在内,立即撤出我们的家园。我需要在六小时内看到相关国家总统署名的撤军文件。

    第二,由联合国签署承认iss大伊势丹国合法存在的文件,期限同样是六个小时。

    第三,这可能是最简单一项了,有请亚美利加国把关在秘密监狱中的傻蛋木、卡扎飞和本拉灯释放出来,直接交到这里——我的手上。别再跟我说他们已经死了这种蠢话,谁都不是智障。

    请大家放心,我会亲手干掉傻蛋木和卡扎飞这两个蠢货,他们都是主的逆仆。要回他们,仅仅是为全人类执行一次真正的处决。

    但本拉灯不同,虽说他也很蠢,但毕竟基地组织是伊势丹的前辈,我会安排他退休,保证不再出来搞第二次911。当然了,如果要搞,那也是我们这些新圣战者的任务,责无旁贷。

    最后提醒一下,三个条件的时限都是六小时。过时不候,准备收尸吧。”

    他用弯刀刀尖扫了一圈沙发上所有学者,动作十分自信……

    ——画面定格了半秒,瞬间转黑。

    视频结束。

    宗芳和林八弟对视一眼,心里落了底。

    有条件就有得谈,这才符合犯罪逻辑。不然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老问,“那么,贵国采取行动了吗?普通警力不足不是借口,这种级别的案子,恐怕早有强力机构插手了吧——我是说,除国防部之外的那些……”

    “当然,”鲍尔在转弯处打着方向盘,“不过没时间介绍了。我先说说对您的任务安排……”

    “我?”林老有些诧异,“我可不在贵国政府领薪水,恐怕没有这个义务。”

    “不不不,您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您的好友谭女士正在热切寻求您的帮助。”

    “怎么,你调查过我?”

    “抱歉,但这是必需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刻拿到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的详细资料,从出生到死亡,包括每一次成功或不成功的恋爱。凑巧,您并不属于那极少数隐秘人群。

    请原谅我的坦率。事出紧急,请您务必把个人尊严稍稍放后一点,咱们先说正事。

    刚刚第二段视频,您是否注意到谭女士的最新信息?”

    林老沉吟了一下,“是。她又使用摩尔密码了,这次的内容很多。她提醒我们,绑匪有安全撤离装置,另外——剧院里安装了一枚炸弹……可能是战术核弹。”

    “完全正确。”鲍尔对林八弟的观察力有些佩服,“我感兴趣的是,谭女士为何指明要你来参与营救,据资料显示,您只是一名研究生命科学的专家,也是受邀参会的人选,但并非霍根朋友圈里的一员。请问,您受过秘密特工训练吗?请原谅我的唐突,这完全没有恶意。”

    “让你失望了。”林老向后靠在座椅背上,“我只是一名科学家。平时为了养生自修过一些天朝国术,但用来对付一群手持自动武器的家伙恐怕难以胜任。”

    鲍尔没有失望,反而惊喜地说,“好极了!据我所知,天朝有句俗语——科学家会武术,流氓挡不住,是这么说的吧?我们到了,请下车。只剩二十五分钟时间给你们打扮打扮……”

    ——————————————————

    诺大好莱坞一片慌乱,各大片场已经空无一人。

    公路上拥挤的大小车辆,载着神色慌张的电影工业从业人士向内陆流窜。

    不知为何,前柯达剧院现高地中心剧院所在这条大街,出奇地冷清。

    周围高大的建筑并不多,仅有的几栋——在屋顶上都已潜伏了狙击手。偶尔迎着阳光闪烁的瞄准具反光暴露了它们的存在。

    一辆超大型厢式装甲囚车缓缓开了过来,在剧院门口停下。

    最先被武装押解员们推下来的,是三付固定乘坐者手脚的纯钢轮椅。轮椅上的人全都被薄毯蒙着头,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剧院里走出三名工装打扮的“工人”,赤手空拳,脚步闲适,完全没把押解员们放在眼里,有恃无恐的心态昭然若示。

    他们各自掀开一张薄毯,瞬间脸上表情都很精彩,似乎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又把毯子盖好,纷纷从押解员手中接手了轮椅。

    “等等,”一位深色西装的中年白人从车厢内跳了下来,扬起手中的文件夹,“白宫特使鲍尔,这是总统签署的文件,我需要亲自交给负责人。”

    ……

    剧院为举办科学年会准备的安检门派上了用场,在透视效果下,一切武器都无所遁形。

    令“工人”们满意的是,鲍尔加上三名轮椅者,全部清洁溜溜。只有他们自己腰间暗藏的自动手枪引发了蜂鸣警报。

    后台化妆室的门打开了,三架轮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所有学者和三位恐怖分子头目。

    一位“工人”毕恭毕敬报告,“恭喜哈里发殿下,您的快递到了。”

    中间那人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色头套,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这人相貌清矍,浓密的胡须并没有增添凶悍,反而成为成熟的注脚。

    “烤馕,你马上打开网络直播通道,并且把室内灯光调到最亮。让全球观众一起参与验货过程!”

    “可是,如果货有问题怎么办?”

    “那等于亚美利加总统给了一个逼迫我们大开杀戒的藉口。这口锅他背定了!”

    ——————————————————

    亚美利加首府花生屯,白宫,地下临时指挥中心。

    “总统先生,他们又直播了!”这次汇报的是联邦调查局负责人沃克,他本人已经赶到。“我们已经锁定了他们使用的服务器,可以立刻中止信号传输。”

    “不,”奥本马连连摆手,“我们看着就好,球传出去了,看他们怎么处理。”

    “如果……”

    “那更好,”总统打断沃克的假设,显然智珠在握。“对方公开杀戮,是我们加大战争烈度的最佳理由。科里呢——让国防部做好三军集结,让四支航母舰队奔赴波斯湾外海准备随时接战。”

    “四支……南天朝海那边……”

    “那边的不要动!太平洋舰队稳坐南海,和天朝耗着先。别让肥力宾觉得我们怕了,靠不住,以后再插手亚太,恐怕只剩倭国这一条狗可用了。”

    分列式多功能大屏幕上,十几个分屏纷纷熄灭,中间一个画面被最大化,覆盖到整个屏幕上,形成高清巨阵银幕效果。

    依旧是柯达剧院台后化妆间,三面沙发坐满了老学究们。中间空地的地毯上,摆了一架轮椅。

    戴着黑色头套的恐怖分子头领大步入镜,站在轮椅一侧,对着镜头道,“欢迎收看时事要闻第三季,这是来自好莱坞现场的最新报道。”

    薄毯被他一把扯下,轮椅中,坐着一位老人,身形魁梧,脸上布满皱纹,皮肉浮肿不堪,一头碰乱的卷发和花白胡子连成一体……

    花生屯,奥本马左手夹在右胳肢窝,右手捂着紧绷的嘴唇,一言不发。

    沃克和科里站在他两边,同样一脸缄默。

    只有身后不远处的幕僚长发出一声惊呼,“上帝呀,他还活着!”

    同样的惊呼于此刻在这个星球各处响起,莫斯科,东京,巴黎,柏林,伦敦,马德里……

    数以亿计的人紧盯着手机或者电脑屏幕,把眼睛瞪成了铜铃!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弑君

    “相信你们的自己的眼睛,这的确是我们亲爱的傻蛋木先生。”头套男围着轮椅转了一圈,嘴里不忘对镜头解说。“亚美利加欺骗了全世界。”

    他俯下身,在那位手脚都被精钢镣铐固定在轮椅上的老人耳边道,“请问,有人以寻找大杀器为借口,一脚踹开你家大门,把你从地窖里拖出来套上绞索的感觉如何?”

    傻蛋木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残损威严,喃喃道,“……无耻,无耻,无耻……”

    “回答正确。”头套男直起腰板,“不过,你也给阿勒伯人民丢了一场大脸。富饶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孕育数千年才孵化出灿烂巴比伦。作为君王,你号称统领世界第三军事强国,虽然有水分,但也不为过。

    四十万陆军,6个共和国卫队师和17个常规师。仓库里躺着2200辆主战坦克,包括t-72。500门牵引式火炮,300架战斗机,包括米格和幻影,甚至还有苏霍伊。400部地空导弹发射架,包括萨姆全系列。6000门高射炮,还有20部飞毛腿导弹……

    所有这些让我一口气数不完并且羡慕不已的豪华配置,居然被十字军一击即溃,而且丢盔卸甲——你这头老驴到底在搞些什么?难道是和波斯八年征战让你耗尽了骨血?或许皇宫美女太多消磨了你的锐气?总之,愚蠢至极!”

    傻蛋木愤怒了,牙齿咬得格格响,突然来了无名底气,脱口咆哮着,“我是雄狮!无畏的巴格达雄狮!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

    亚美利加挖了个坑给我跳——苏联解体使之在中东势力范围萎缩,我本想填补这个空白。在进兵科威特前,我通过美使馆给白宫打过招呼,他们的总统默许的!小娘皮骗人,回头就特么咬我!还打着联合国的幌子……我,我尼玛一肚子委屈向谁说!?”

    “啧啧啧,亚美利加靠得住,肥羊都能会上树。”头套男摇头评论着。“中东的土地到处流淌黑金,大国蛋糕岂容你来分?曾几何时,我也以为你是那个即将带领全体阿勒伯人走出沙海的安拉钦定者。没想到的是,关起门来抢家产还行,强盗闯进来最先跪下的也是你。可悲呀可悲……”

    头套男说着,脚下已经绕到轮椅背后,“十字军帮你找了替死鬼,我却不能饶你。你认命吧——”

    不等傻蛋木回答,一柄锋利的弯刀从他喉结根部狠狠划过,污血喷涌而出。

    世界各地无论身处白天黑夜的男男女女,对着大小屏幕集体发出一阵惊呼。让脚下这颗地球瞬间颤抖了一下……

    这辆驮着尸体的轮椅被一脚踹出镜头,第二辆轮椅随即被推了上来。

    头套男又是一把扯下薄毯,一边顺手擦拭着弯刀,一边仔细端详着被镣铐固定的端坐者。

    “卡扎飞?呵呵呵,好一个花美男。”他的笑声透出刺骨阴寒。“都这么大岁数了,骚气依然爆表。隔着毯子都把我熏得够呛!”

    卡扎飞风度翩翩,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潇洒的八字须在唇角抽搐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可怜的家伙。”头套男继续自说自话着,“作为来自北非的阿勒伯兄弟,你无缘喝到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的甜水。

    牛逼如你,居然开凿了一条全世界最大的人工河,生让沙漠中的利比亚牧民整日划船,洗澡,游泳,玩的真开心。”他忍不住弹了一下刀刃,用嗡鸣表达激赏。

    “曾经我都想去你的治下做个顺民——电费全免,通讯费全免,贷款无息,结婚给五万美元,生个孩子给五千,再生一个又给五千……如果在国内得不到自己需要的教育或医疗,由政府出钱送到国外接受教育或医疗。

    农民可以得到免费的田地,农舍,农具,种子和家畜。大学生毕业白拿平均工资,直到找到工作为止——艾玛让我喘口气……”

    头套男口吻十分羡慕,这让卡扎飞也倨傲起来。只见他昂首挺胸坐得笔直,小胡子几乎飞上了天花板。

    突然开口说道,“你现在投靠我也不晚。我知道你是谁,大伊势丹的自封哈里发对不对?没必要在我面前藏头遮脸。跟我回利比亚,把政权夺回来,我封你做三军总司令。让伊势丹立足北非,再一步步统一西亚……”

    “哈哈哈哈哈……”那位“自封哈里发”笑得流出眼泪,半晌才透过气来。

    “夺回政权?痴人说梦。你对你的子民那么好,最终也敌不过亚美利加凭空抛来‘自由’和‘民主’两个浪词。

    他们心甘情愿地砸碎了自己美好家园,甚至把你的替死鬼爆了菊……现在他们得到了什么?乱,乱,乱——无尽的乱象。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会坦承自己的错误,他们只会用另一个错误来掩盖上一个错误。”

    卡扎飞怒目圆睁,“愚蠢的暴民被安逸弄昏了头!十字军正在展开另一场隐秘的东征,新月大旗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昔日荣光正被逐渐蚕食摧毁——你却在这里哈哈傻笑?坐而论不若起而行,我们阿勒伯的汉子都是骄傲的鹰!快点,解开我的镣铐,我们一起杀回去!”

    “原谅我,亲爱的卡扎。”哈里发走到他身后,单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你的美女保镖军团全部沦陷在暴民手中,解救你还不如去解救她们。这是属于我的时代——而你,过气了。”

    一阵清凉在卡扎飞侧颈处释放,雾化的血珠喷薄而出。这一刀,刀口很窄但很深,直接切断了动脉……

    “喔——”全世界观看直播的人类,在这一刻又发出统一的惊呼声。

    太震撼了,太刺激了,太匪夷所思了。

    那些在媒体中被宣布死去的昔日君王,一个个复活在眼前,马上又再次接踵死去,天!

    这场直播,超过一切媒体盛宴。

    让所有公关公司炒家都自惭形秽。

    让一切水军暂时闭上了弹幕贱嘴。

    地球在血腥气息中颤栗,那是被亿万条人类的腿所传染。

    无数人感到尿急,于是举着手机奔向拥堵的小便池。

    由于眼睛半秒也离不开屏幕,导致无数人尿到了别人裤子上。

    但别人都没有在意,因为他们也在全身心地收看恐怖直播……

    第二辆轮椅被踹出镜头,第三辆接踵推了上来。

    无数观众打着摆子,像发了伤寒症,什么大片?这才叫大片!一幕接一幕,狠抽亚美利加的脸!谎言,阴谋,绑架,人质,弑君,好戏连成了串……这一位,又是谁?

    答案,随着哈里发小心翼翼的手揭开,薄毯下,是一张无比著名的脸。

    比公众印象中更苍老,也胖了一点,但是那把标志性的大胡子,震撼依旧!

    可惜的是,直播到此突然被掐断,给世人留下无限遗憾和想象空间……

    “他也没死!他也没有死!”无数人奔走相告,“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愚弄了!”

    世界哗然。

    ……

    “本,您发福了?”哈里发态度十分恭敬。

    “是你?”本拉灯仔细瞧了瞧头套下面露出的那双眼睛,“我发福很正常,亚美利加把我养的很好,每天晒太阳,大牛排管够。不过你这娃倒是长高了,也壮了……”

    哈里发嘿嘿一笑,似乎有些欣喜,还意外地有些羞涩,“当然,都这么多年了。您的印象里还是我在阿富汗帮您牵驴的时候吧?”

    “嗯,对的。我看电视,你已经脱离了基地,成为独立大伊势丹国的哈里发?”

    “没错。”哈里发对自封的这个称号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忐忑,“如果您……”他欲言又止。

    “不会,也不用。世界属于年轻人。”本拉灯态度十分诚恳。

    哈里发似乎被感动了,他亲自上前,把轮椅上的扣锁一 一打开,让自己当年的导师得以彻底自由。

    “怎么?你不干掉我吗?”本拉灯似乎有些意外,“我的意外被俘,也给阿勒伯人丢了脸。”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试探着活动四肢和脖子。骨节间发出生锈般咔咔响声。

    “当然不。基地是伊势丹前身,您是我的前辈。历史将永远记载光辉的911圣战日。我需要您随我回到大本营,那里有我们全部骨干在等待着。亚美利加将永远找不到我们——”

    “怎么会?”本拉灯开始揉搓手腕,“我们无论怎么跑,也逃不过他们的卫星监视吧?我可是坚持了数十年地道战才……”

    “不,”哈里发笑着说,“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宣布,我们拥有了独立的神域。在它面前,一切卫星都是瞎眼蝙蝠。”说着,他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那两名同样蒙头持枪的家伙立即向化妆镜对面的白墙走去,他俩从子弹袋里各自取出一盏油壶,红铜质感,曲柄尖嘴,放在墙角两侧遥遥相对。

    然后分别把傻蛋木和卡扎飞的尸身拖行到油壶边缘,任凭汨汨流出的血液浸泡着小铜壶。

    “万物非主,惟有安拉,我等无能,祈请相助,打开圣门,带我回归……”哈里发的祷告歌声千回百转,如泣如诉。

    很快,那两只铜壶亮了起来,一道电弧在遥遥相对的壶嘴之间瞬间联通,扭曲着,跳跃着,向上沿着墙面不断拱起。

    电弧所掠之处,墙壁尽皆由白转绿,一波一波地浮动如同水光潋滟。

    “时空门!”本拉灯似乎也被震撼了,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奇异景象。“你居然有这种法宝,可以随时随地架设时空门?”

    哈里发哈哈大笑,用脚从沙发下面勾出一只全金属壳大行李箱。

    “导师,我们走。很快这只皮箱里的礼物就要启动,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飞灰!”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自食其果

    “你是否忘了些重要事情?”本拉灯打断哈里发,向宽大的化妆间门口噘了一下长须。“我刚刚被推进来时,被蒙着头,但分明听到有位特使给你带来了什么……”

    “哦,抱歉!”哈里发收刀入鞘,“太兴奋了——还没检查前两个交换条件有没有被满足。”

    “交换什么?”本拉灯似乎尚未了结全局。

    “用你的自由加上大伊势丹国的自由,交换在座的全球顶尖学者。”哈里发向沙发方向一扫手臂,“喏,都是左右着人类历史进程家伙,少任何一个,科技的发展都可能延迟数十年。”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前被严密看守垂手而立的鲍尔。

    “你就是总统特使?都带来了吗,我要的文件……”

    突然,整个房间剧烈震颤了一下,天花板吊顶嗡嗡作响,有不少灰尘簌簌洒落。

    沉闷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有些遥远,但很真切。

    墙边的两只油壶法器被震得颠了几下,墙面那扇时空门出现大幅波动。

    屋内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科学家们大多年事已高,见惯世间风雨,一位秃顶老者淡定品评道,“不是地震。加州今年的确有地质板块过于活跃的现象,洛杉矶官方也发出过预警。但这个不是,从我的助听器里听到的,是至少四个方向的定向爆破音效。”

    另一位戴墨镜的老者撇了撇嘴,“亨瑞,你以为你是首屈一指的地壳学家,我们就相信你对工程爆破的结语?太幼稚了。作为航天动力学权威,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是油罐爆炸的声音,很大的油罐。而且至少六个!”

    秃顶老者不服气,“航天动力学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油罐了?难道你的次世代飞行器还带着老爷车的油箱进军火星?另外,爆炸就是爆炸,你如何分辨出不是tn.t或者c.4带来的震动效果?”

    墨镜老者依旧不屑一顾,“听得多了,自然有感觉。不同材质的爆破音效在我耳中,立刻转化为不同形态的震波图像。这不是你这种书呆子可以理解的……”

    两人还要辩论,却被哈里发打断。“呵呵,看来外面的臭虫们按耐不住了。”

    这个推断立刻被验证。他肩头的无线步话机里传来沙沙声,一个声音随机响起,“毛拉,一环触发,剧院周围六个警方狙击点位都被炸塌,方圆二百米内已被肃清。”

    ……

    柯达剧院外,硝烟弥漫。随处可见坍塌的残垣断壁。

    一位高阶警.衔的警长正拼命驾车向剧院反方向疾驰,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拿着手台狂呼,“我的swat,整整六个狙击小组!在屋顶全特么挂掉了!守在各个楼下的霹雳小队也被活埋!”

    “什么武器?rpg火箭筒?”手台里传来同样惊慌的询问。

    “不是什么该死的火箭筒,是油罐车!停在那些建筑下面的大油罐车!这些混蛋预测到我们所有点位,事先就停放在那里的……”

    “赶紧退到下一个街口,扎一个更大的伏击圈!我安排刚赶来的国民警卫队也到那里集结!”

    警长的警车在下一个街口与数辆卡车相遇,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员跳了下来。警车急刹停住,警长探出头喝问,“谁是负责人?”

    “是我,第40机步师班杰明少校。前面什么情况?”一位戴着黑盔穿着防弹衣的黑人跑了过来,肩膀上的军衔很醒目。

    “挂了。我的全部精锐……”警长欲哭无泪。

    班杰明一时语塞,随即安慰道,“至少你还活着。看直播了吗?里面都是国际恐怖分子,城市警力对付这个纯属送死。交给我吧——除了这里的兄弟,还有六百人,已从各个方向封锁了所有街口。”

    “别然他们冒进!”

    “放心吧,所有点位距离目标几乎等距,便于发动突袭时动作一致……”

    话没说完,第二轮突发的巨大爆炸声淹没了余下的语句。他们所在街口四个方向的建筑全部向十字路口中心倒塌下来,崩飞的砖石在冲击波推动下,将所有人所有车都埋在下面。

    警长的头卡在被砸瘪的车窗间,嘴角流着鲜血,一只手紧紧抓着窗外另一只黑色的断手,“……你们民兵……也不行啊……全特么是送死……”

    那只黑色大手的主人没有回答,第40机步师少校班杰明——已被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板材压在车边,与那只相对完整的断手相比,整个人其他部分已经扁成了照片。

    ……

    柯达剧院,后台豪华化妆间内,第二轮震动刚刚平息,簌簌灰尘尚在空气中飘飞。

    几位气管不太好的老学究正捂着嘴咳嗽不停。

    沙沙……哈里发肩头的步话机再次响起,“毛拉,二环触发。烟尘很大,暂时观察不到完整视讯。预估至少七百加州国民警卫队全军覆没……”

    “酥油,干的漂亮!”哈里发洋洋得意,“你的预测点位很准哪——”

    “呵呵,必须的。好歹我也是亚美利加教官培训出来的恐怖尖兵。他们舍不得死人,就对我们倾囊而授,大家各种战术思维用的都是同一本教科书。”

    “是啊,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些共享知识没有全部用于阿勒伯人自相残杀,至少有一部分被用到了他们自己的家园。这就是自食其果的生动案例。”

    “……是的,不过我猜三环爆点大概用不着了。他们也许会动用空中打击,比如无人.机……但不会有导弹,毕竟人质们都在现场。”

    “好,我相信你的直觉。看来的你的装置可以派上用场了,反正直播已经结束,就让所有电子设备毁于你的磁暴吧。我们将在十分钟后撤回神域,你做好独自为主献身的准备了吗?”

    “……是的。请相信我的坚定信念。我会亲手将最美丽的蘑菇云送给加州,和它相比,黑暗峡谷的冷却塔事故只是引开野狗的开胃小菜。请您为我祈祷……”

    “祝福你,真主在天国向你招手。”哈里发最后这句极其深沉,似乎饱含对无畏追随者的尊敬。

    通话中断了,留给室内死一样的沉寂。

    每个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些对白意味着什么。

    “好了,让我看一眼你带来的废纸。”哈里发从鲍尔手中接过那只大文件夹,低头翻阅着,“你以为我会相信奥本马能在六小时内说服国会以及联合国,同时签署承认大伊势丹地位的文件并且号召全部邪恶盟国撤军?那也未免太幼稚了。”

    文件很厚,一页页翻去。

    鲍尔耸了耸肩膀,“我建议你还是仔细看清楚,奇迹总是会有的。毕竟你的筹码足够份量。谁都担不起在自己国土上失去全世界顶级学者团的罪责。奥本马也不例外,况且他就要退休了,这种时刻不是搞事的好时机。”

    “唔……很有说服力。”哈里发抬眼看了一下鲍尔,似乎对他终于有了一丝重视。接着又低下头翻阅,“这些文件如果是赝品,那也是制作精美的赝品。不过,即使它们都是真的——奥本马真的糊涂到满足了我所有要求,也很快会反悔!因为接下来发生一切,是他无法承受的伤痛……”

    鲍尔突然动了起来,将手中那只似乎准备递给哈里发签署文件的钢笔迅疾插入他左手边的恐怖分子眼窝中,直达脑干!

    同时,一把拽过那人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对准了自己右手边的恐怖分子。那只步枪,在濒死者的条件反射下扣动了扳机,三连发点射准确射入他的队友体内。几乎在瞬间,两名看守鲍尔的家伙全部丧命。

    房间里原本就在的两位带头套头目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位率先端起了步枪——他需要瞄准,因为他与鲍尔之间,还隔了一位哈里发。

    那把步枪被一条粗壮臂膀拉了回去,直接横在他自己咽喉上,死死卡住了脖颈。是施瓦辛——这位银幕硬汉憋屈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开始爆发!

    六十多岁的健美先生,那也是健美先生。一身横练肌肉调动起来,不亚于丹成者的鼎炉。

    另一位带头套的恐怖分子害怕误伤,扬起枪托狠狠砸在这位前州长的后脑!

    令他惊异的是,施瓦辛没有马上倒下,而是反手一撮,用步枪把手臂环抱中的头扭了个120度,喀嚓,那人颈椎断了。

    前州长扭头瞪视了一眼砸他后脑的人,然后……终于还是仰面倒下。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骂了一句,“干!为毛头盖骨练不出肌肉来……”

    没人为这句冷笑话点赞,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鲍尔和哈里发的肉搏所吸引——

    鲍尔,这位假总统特使,真国防部高级特工,出手十分狠辣,一连串的短距打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招招指向要害!

    更令人震惊的是,哈里发作为大伊势丹领导者,居然全盘接下了所有攻击,而且游刃有余。和对方暴起的疯狂相比,他更像一位戏耍老鼠的猫。

    一只手,他只用了一只手,就把王牌特工封挡得气喘吁吁,每一击都像敲在了铁柱上。那刺骨的痛,只有鲍尔心知肚明。

    哈里发戏虐地与他对舞着,口中好整以暇地调侃,“我就知道,一个精彩故事的尾声不会那么无聊。不急,还有几分钟,我陪你玩几手。喂,你们,别傻愣着,把这些老家伙的腿全部射断。让他们安静地趴在这里活着欣赏蘑菇云就好。”

    听闻命令,屋内剩下的最后两名负责架设时空门的恐怖分子方才惊醒,齐齐端起了自动步枪,向沙发方向射出密集子弹……

第二百三十六章 信仰的力量

    密集的步枪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射而来,却在距离三张沙发一米处被无形遮罩所阻隔。

    沙发上十几位呆若木鸡的老学究面前,一个高大身影屹立如山,双臂同时向前撑出,掌心外吐,由纯粹罡气构成的弧形护盾直径约合六米,把所有学者都护在了安全区域。

    两名恐怖分子都愣住了,暂时忘了持续射击。

    让他们吃惊的不仅仅是眼前莫名“神功”,更主要的是那发功的人——本拉灯!

    他们的惊呼引起哈里发的注意,他忙中偷闲,偏头看了一眼,也陷入了迷茫……

    搞什么鬼?

    哈里发反手一拳,将攻势减弱的鲍尔轰飞在地板上。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面向本拉灯大吼,“导师!?您这是为什么?这门法术——我好像从未见你用过?如果您早有这本事,怎会被轻易抓去坐亚美利加的黑牢?”

    本拉灯似乎无暇与他对答,只是全力维续着遮罩所需的罡气,因为对面两只枪口还在近距离指向这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射出新的子弹。

    这功法看起来很累,因为他的胡子上已经全部是汗水,脸上的也粘塌塌的糊成一片。更可怖的是,那些肌肉组织似乎正在随着表皮溶解,一条条地向下流淌,把一部美髯弄得狼狈不堪。

    终于,在哈里发惊异的目光中,那把大胡子垮塌一声掉了下来,全部糊在他的脚面上,面目全非的脸上开始显现另外一张陌生的东方面孔……

    “这,就很尴尬了……”林八弟咬着牙说,片刻的沮丧让他暂时忘记了继续讲阿勒伯语。

    他不会道法,用的全是精纯内力。把天朝数千年对人体潜能开发积累的心得,全部化为掌外罡气外放出去,而且居然聚拢成型,构筑了一道可以阻隔子弹轰击的透明护盾。

    “亚美利加的易容术,比较坑爹!”他用英语抱怨着。

    “呵呵……”远处躺在地板上的鲍尔已经爬不起来,但仍旧可以讪笑,“我特么只有二十五分钟为你做造型,光粘胡子就用了十五分钟。能坚持到现在才穿帮,已经很不错了……”

    啪,啪,啪,掌声来自哈里发,他由衷地赞叹道,“真的很不错了。连我都没发觉有异……看来,我的三个条件一个也没有达成。果然政客无真言,奥本马这个大话精……嘿,彼此彼此,我也没打算释放任何人。算了,就让你们组团一起欣赏下一个节目——盛开的蘑菇云吧……”

    他边说边退,直退到了墙边,身体向后一倒,直接跌进了流光波动的时空门。

    那两只油壶咀之间连接的电弧剧烈跳动了一下,倏忽断开,墙面上的绿色流光瞬间随之消散……

    他,走了。

    林八弟双臂一收,脚下猛力蹬地,把地板蹬出一个大窟窿——人已经贴着天花板跃到屋内最后两名恐怖分子的头顶。

    子弹在他身后留下的轨迹中追逐着,把天花板射出两排并列的弹孔。

    当他落下时,弹夹已经空了……

    来不及换弹夹,两人的脖颈已被林八弟双臂揽在怀中,好一阵剧烈地左摇右荡,两颗大头如同碰碰车般迷失在太极摇臂手法之中。

    我晕!醉了,醉了,想吐——两名恐怖分子心中只有这同一个念头。

    步枪掉在地面上,身躯摇摇欲坠。但林老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双肩先左后右,猱身撞去!

    蓬——蓬——两条中东大汉飞了出去,恰好落在爬不起来的鲍尔身边。三个人躺了个并排。

    鲍尔咧嘴一笑,分开双掌在左右两人喉结上猛力一剁!

    完工。

    “如果有真主,一定不会收这些亵渎他教义的家伙——我想。”鲍尔看来伤得不算致命,至少还有力气感慨,“我不相信任何有良知的神会唆使信徒涂炭生灵……”

    “神需要良知吗?”林八弟收了太极功法,全身乏力,两臂有些抑制不住的抖动。“老子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朝的骂街话我也懂一些,拜托你不要对我称老子……尽管你的确很老。”鲍尔挣扎着想坐起来,没成功。他的胸肋断了七根。

    林老笑了,“这个老子不是老子,是老聃,一位杰出的修真者。对这句话的意思,我的理解是——在自然规律面前,万物都是平等的存在,不会偏袒任何单一物种。如果真有神存在,那自然规律就算不上真的自然而然,但可以划归为他的创世法则。”

    鲍尔干脆继续仰面躺在地板上,放弃了起身。“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任何物种的互相残杀或者自相残杀,都不是神所授意的,但他也不会刻意阻拦——因为那是规则内自然产生的细节延伸,可划归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林老干脆也坐在地板上开始调息,口中回答道,“嗯,看来你对天朝文化确实有一定了解。我一生致力于生命科学的研究,最终发现,许多研究成果间接佐证了宗教传说。

    譬如人类一定不是猴子变成的,一定是由更高级智慧生命创造出来的。但也有一些研究成果粉碎了一些宗教传说,譬如说祈祷——如果祈祷有用,就说明天地就有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钱美女不劳而获……万物不再平等,会祈祷的鸟儿有虫吃。”

    鲍尔笑得差了气,肋骨疼得直咳嗽。“喂,你不要在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面前说这些话好吗?我可是每个周末都陪家人去教堂祈祷的,只要不出任务。”

    “你仍旧可以继续去。宗教的意义在于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有序,让信徒们做事有起码的道德准则。当然,我指的是所有久经俗世验证的正规教派。单以这一点而论,我十分尊重你们的选择。在我们天朝,已经有太多人失去信仰了……这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

    林老的话很沉重,让鲍尔停止了嘻笑,开始专注于疼痛。

    “现在也不迟。你先找到正确信仰,再用余生致力于推广它就是了。”一个低沉声音温柔响起。

    林老浑身一僵,没有回头寻找说话的人。

    “呦呦,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其实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我所信仰的爱情走失了。”

    “你——都这把年纪了……”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好吧,我给你找点事干干。”

    林八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其实是弹起来的,整个人龙精虎猛,疲态全无。

    他回身面向谭呦呦,“说吧,干什么?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谭呦呦掩齿一笑,以八十高龄现出少女般羞涩,“我要是有你一半体格就好了……说正经的,你快把那只大箱子拎过来。我要和在座的老朋友们——玩个拆弹小游戏。”

    林八弟一拍脑门,“该死,忘了这碴了——这还躺着一枚核弹呢!”

    ……

    宗芳和风筱在远离剧院的隐蔽点等得心急。两轮剧烈的爆炸他们听得十分清晰。

    林老被鲍尔带走了,还是被化装成本拉灯的样子带走的。这什么意思?过万圣节吗?似乎早了点……

    和他们做伴的五六位国防部特工突然同时捂住了插着耳麦的耳朵,脸上露出紧张神色。他们随即从装备囊里取出长短武器,开始向柯达剧院方向迂回前进。

    宗芳拉住最后一人,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那人眉头深锁,“特警和国民警卫队,好几百人全都……离现场最近的只剩下我们了,上面命令全体冲进去突袭。”

    风筱顿时急了,“那说明谈判失败了?林老有危险!”他箭一般向前冲去,瞬间赶超了所有人。

    那名特工挥舞着霰弹枪在后面喊道,“等等——你在这里没有执法权……”

    宗芳闪电般出手,从他腰间摘下一只自动手枪,卡塔一声上了膛,“都什么时候了。还执法权?有执法权的被灭了好几百,你难道不需要帮手吗?”

    那人见到她这种身手,也不再罗嗦,“好吧!一起上——”

    ……

    风筱一马当先,直冲到剧院正面,沿途的废墟触目惊心,不少街口已经看不出街口的样子。还有大量肢体碎片散落在砖石之间。

    此情此景,令他越发心急。他这趟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林老。他十分后悔同意林老被独自带走——此刻后悔也没用,只有尽力亡羊补牢。

    嗒嗒嗒……嗒嗒嗒……有规律的点射从不同方向射来,在剧院门口.交织成一张火网。

    这是压制性射击,是有经验的射手常干的事。

    作为天朝民间修真者,风筱并没有任何与真实热.兵器作战的经验。刚刚对点射及射手特点的判断,完全来自于大学宿舍里流行的联机电脑游戏。

    他也很清楚,眼下可不是游戏!

    弹着点在他脚下溅起泥土,崩飞的砖石碎片扑打在他的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肩膀木了一下——不好,中弹了!

    他旋即翻滚着躲在一根门柱后面,一边喘息,一边检查伤口。

    国防部特工们赶到了,五六只长短武器一齐向剧院二楼的窗子开火,双方混战起来。

    宗芳看了看手中这把手枪,没有立刻参与射击。只有弹舱内一个弹夹,得省着用——她开始怀念自己那件七四九标配的制式特勤战术背心,那里面随时都备着大量子弹。当然,这趟出差,带不出来。

    她暂时躲在一扇坍塌的断墙后,露出半张脸向剧院门口张望——

    她看到,风筱正在一根门柱掩护下,正扯着自己的衣领看肩膀,左看右看,突然又笑了,笑得十分诡异。她不清楚这位小弟在搞什么鬼,难道挂彩了?不像……

    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搞不懂!

第二百三十六章 信仰的力量

    密集的步枪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射而来,却在距离三张沙发一米处被无形遮罩所阻隔。

    沙发上十几位呆若木鸡的老学究面前,一个高大身影屹立如山,双臂同时向前撑出,掌心外吐,由纯粹罡气构成的弧形护盾直径约合六米,把所有学者都护在了安全区域。

    两名恐怖分子都愣住了,暂时忘了持续射击。

    让他们吃惊的不仅仅是眼前莫名“神功”,更主要的是那发功的人——本拉灯!

    他们的惊呼引起哈里发的注意,他忙中偷闲,偏头看了一眼,也陷入了迷茫……

    搞什么鬼?

    哈里发反手一拳,将攻势减弱的鲍尔轰飞在地板上。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面向本拉灯大吼,“导师!?您这是为什么?这门法术——我好像从未见你用过?如果您早有这本事,怎会被轻易抓去坐亚美利加的黑牢?”

    本拉灯似乎无暇与他对答,只是全力维续着遮罩所需的罡气,因为对面两只枪口还在近距离指向这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射出新的子弹。

    这功法看起来很累,因为他的胡子上已经全部是汗水,脸上的也粘塌塌的糊成一片。更可怖的是,那些肌肉组织似乎正在随着表皮溶解,一条条地向下流淌,把一部美髯弄得狼狈不堪。

    终于,在哈里发惊异的目光中,那把大胡子垮塌一声掉了下来,全部糊在他的脚面上,面目全非的脸上开始显现另外一张陌生的东方面孔……

    “这,就很尴尬了……”林八弟咬着牙说,片刻的沮丧让他暂时忘记了继续讲阿勒伯语。

    他不会道法,用的全是精纯内力。把天朝数千年对人体潜能开发积累的心得,全部化为掌外罡气外放出去,而且居然聚拢成型,构筑了一道可以阻隔子弹轰击的透明护盾。

    “亚美利加的易容术,比较坑爹!”他用英语抱怨着。

    “呵呵……”远处躺在地板上的鲍尔已经爬不起来,但仍旧可以讪笑,“我特么只有二十五分钟为你做造型,光粘胡子就用了十五分钟。能坚持到现在才穿帮,已经很不错了……”

    啪,啪,啪,掌声来自哈里发,他由衷地赞叹道,“真的很不错了。连我都没发觉有异……看来,我的三个条件一个也没有达成。果然政客无真言,奥本马这个大话精……嘿,彼此彼此,我也没打算释放任何人。算了,就让你们组团一起欣赏下一个节目——盛开的蘑菇云吧……”

    他边说边退,直退到了墙边,身体向后一倒,直接跌进了流光波动的时空门。

    那两只油壶咀之间连接的电弧剧烈跳动了一下,倏忽断开,墙面上的绿色流光瞬间随之消散……

    他,走了。

    林八弟双臂一收,脚下猛力蹬地,把地板蹬出一个大窟窿——人已经贴着天花板跃到屋内最后两名恐怖分子的头顶。

    子弹在他身后留下的轨迹中追逐着,把天花板射出两排并列的弹孔。

    当他落下时,弹夹已经空了……

    来不及换弹夹,两人的脖颈已被林八弟双臂揽在怀中,好一阵剧烈地左摇右荡,两颗大头如同碰碰车般迷失在太极摇臂手法之中。

    我晕!醉了,醉了,想吐——两名恐怖分子心中只有这同一个念头。

    步枪掉在地面上,身躯摇摇欲坠。但林老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双肩先左后右,猱身撞去!

    蓬——蓬——两条中东大汉飞了出去,恰好落在爬不起来的鲍尔身边。三个人躺了个并排。

    鲍尔咧嘴一笑,分开双掌在左右两人喉结上猛力一剁!

    完工。

    “如果有真主,一定不会收这些亵渎他教义的家伙——我想。”鲍尔看来伤得不算致命,至少还有力气感慨,“我不相信任何有良知的神会唆使信徒涂炭生灵……”

    “神需要良知吗?”林八弟收了太极功法,全身乏力,两臂有些抑制不住的抖动。“老子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朝的骂街话我也懂一些,拜托你不要对我称老子……尽管你的确很老。”鲍尔挣扎着想坐起来,没成功。他的胸肋断了七根。

    林老笑了,“这个老子不是老子,是老聃,一位杰出的修真者。对这句话的意思,我的理解是——在自然规律面前,万物都是平等的存在,不会偏袒任何单一物种。如果真有神存在,那自然规律就算不上真的自然而然,但可以划归为他的创世法则。”

    鲍尔干脆继续仰面躺在地板上,放弃了起身。“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任何物种的互相残杀或者自相残杀,都不是神所授意的,但他也不会刻意阻拦——因为那是规则内自然产生的细节延伸,可划归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林老干脆也坐在地板上开始调息,口中回答道,“嗯,看来你对天朝文化确实有一定了解。我一生致力于生命科学的研究,最终发现,许多研究成果间接佐证了宗教传说。

    譬如人类一定不是猴子变成的,一定是由更高级智慧生命创造出来的。但也有一些研究成果粉碎了一些宗教传说,譬如说祈祷——如果祈祷有用,就说明天地就有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钱美女不劳而获……万物不再平等,会祈祷的鸟儿有虫吃。”

    鲍尔笑得差了气,肋骨疼得直咳嗽。“喂,你不要在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面前说这些话好吗?我可是每个周末都陪家人去教堂祈祷的,只要不出任务。”

    “你仍旧可以继续去。宗教的意义在于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有序,让信徒们做事有起码的道德准则。当然,我指的是所有久经俗世验证的正规教派。单以这一点而论,我十分尊重你们的选择。在我们天朝,已经有太多人失去信仰了……这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

    林老的话很沉重,让鲍尔停止了嘻笑,开始专注于疼痛。

    “现在也不迟。你先找到正确信仰,再用余生致力于推广它就是了。”一个低沉声音温柔响起。

    林老浑身一僵,没有回头寻找说话的人。

    “呦呦,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其实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我所信仰的爱情走失了。”

    “你——都这把年纪了……”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好吧,我给你找点事干干。”

    林八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其实是弹起来的,整个人龙精虎猛,疲态全无。

    他回身面向谭呦呦,“说吧,干什么?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谭呦呦掩齿一笑,以八十高龄现出少女般羞涩,“我要是有你一半体格就好了……说正经的,你快把那只大箱子拎过来。我要和在座的老朋友们——玩个拆弹小游戏。”

    林八弟一拍脑门,“该死,忘了这碴了——这还躺着一枚核弹呢!”

    ……

    宗芳和风筱在远离剧院的隐蔽点等得心急。两轮剧烈的爆炸他们听得十分清晰。

    林老被鲍尔带走了,还是被化装成本拉灯的样子带走的。这什么意思?过万圣节吗?似乎早了点……

    和他们做伴的五六位国防部特工突然同时捂住了插着耳麦的耳朵,脸上露出紧张神色。他们随即从装备囊里取出长短武器,开始向柯达剧院方向迂回前进。

    宗芳拉住最后一人,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那人眉头深锁,“特警和国民警卫队,好几百人全都……离现场最近的只剩下我们了,上面命令全体冲进去突袭。”

    风筱顿时急了,“那说明谈判失败了?林老有危险!”他箭一般向前冲去,瞬间赶超了所有人。

    那名特工挥舞着霰弹枪在后面喊道,“等等——你在这里没有执法权……”

    宗芳闪电般出手,从他腰间摘下一只自动手枪,卡塔一声上了膛,“都什么时候了。还执法权?有执法权的被灭了好几百,你难道不需要帮手吗?”

    那人见到她这种身手,也不再罗嗦,“好吧!一起上——”

    ……

    风筱一马当先,直冲到剧院正面,沿途的废墟触目惊心,不少街口已经看不出街口的样子。还有大量肢体碎片散落在砖石之间。

    此情此景,令他越发心急。他这趟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林老。他十分后悔同意林老被独自带走——此刻后悔也没用,只有尽力亡羊补牢。

    嗒嗒嗒……嗒嗒嗒……有规律的点射从不同方向射来,在剧院门口.交织成一张火网。

    这是压制性射击,是有经验的射手常干的事。

    作为天朝民间修真者,风筱并没有任何与真实热.兵器作战的经验。刚刚对点射及射手特点的判断,完全来自于大学宿舍里流行的联机电脑游戏。

    他也很清楚,眼下可不是游戏!

    弹着点在他脚下溅起泥土,崩飞的砖石碎片扑打在他的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肩膀木了一下——不好,中弹了!

    他旋即翻滚着躲在一根门柱后面,一边喘息,一边检查伤口。

    国防部特工们赶到了,五六只长短武器一齐向剧院二楼的窗子开火,双方混战起来。

    宗芳看了看手中这把手枪,没有立刻参与射击。只有弹舱内一个弹夹,得省着用——她开始怀念自己那件七四九标配的制式特勤战术背心,那里面随时都备着大量子弹。当然,这趟出差,带不出来。

    她暂时躲在一扇坍塌的断墙后,露出半张脸向剧院门口张望——

    她看到,风筱正在一根门柱掩护下,正扯着自己的衣领看肩膀,左看右看,突然又笑了,笑得十分诡异。她不清楚这位小弟在搞什么鬼,难道挂彩了?不像……

    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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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本一介绍:
修真版黑客帝国,仙侠复仇者联盟。谪仙坐镇,凡人换骨,巨星做无常,首富帮你忙。光怪陆离修真界,就在你我身边!【渡劫道友群】560524576道本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本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本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