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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击落太阳     唯一法神txt下载     唯一法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甬道之中魔相逢

    黑暗狭小的屋子里,灯布罗的青年高手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拼死进击。www.uu234.netwww.uu234.net他知道此时再如何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消除银发少年身体周围盘旋着的那股明确无误的杀意。他知道房梁上坐着的这个可爱的银发男孩子,一向精明无比,绝对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与其自己笨嘴拙舌的,徒增笑柄,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背水一战,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灯布罗的所有招式技巧,所有无比痛苦的人体改造,所有所谓的黑暗力量,秘血威能,都是为了击败眼前这个人而存在的,因此这位青年高手身上有一股早已凝固了的自信,认为自己和银发少年是同一级别的强者,实力近乎完全对等,左右胜负的也只有战术,技巧和运气。

    他也根本不相信,对方能用远超他的实力,这种想法不是一个活着的灯布罗成员该有的。

    也就在这种自信的推动下,他再一次使用其血能,鲜血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澎湃奔流,通过毛细血管,透过体表发射到周围的空气中。他身体周围的空间忽然滚动起黑色的旋风,旋风之中,闪烁着暗红色獠牙状的光芒,这些光芒之后,凝结成一种半液体半固体的东西,是黑暗能量,和鲜血中的神秘能量结合到一起的产物,有点像银尘以前常用的鲜血召唤术。这些暗红色的凝血状的团块,看起来脆弱,实际上比金刚打造的刀剑还要锋利,尽管非常容易折断,却有种无限再生的特性,他们就相当于一些活着的,锋利的牙齿,从所有可能的角度包围上来,如同密集的导弹雨一样涌向魔法师。

    然而魔法师手中光芒只是闪烁了一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挥手,这些鲜血凝结成的锋利拨片就完全消失了。一片炽芒闪过,今年高手的脸上,留下了更多的泪水,他几乎没法睁开眼睛,因为魔法师指尖闪动的光芒实在太刺眼,简直就像是在无边的黑夜中快速开关探照灯一样。

    作为灯布罗的成员,青年高手很清楚,自己在黑暗的环境中,实力要比平时穷出一倍以上。暗夜,狭小的黑屋,这些都是占尽了地利的环境,可他此时感觉在这片黑暗之中,却处处受制,仿佛陷入极端不利的环境之中一样。在来到这小房间之前,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在黑暗中快速闪烁的光芒,居然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恶劣的影响。

    他咬紧牙关,不间断的释放出心血中的能量,黑暗的秘术反复冲击着他的身体,每次都带走它相当一部分生命力,他感觉到四肢越来越麻木,脚下的地面似乎渐渐变成了棉花,甚至于一呼一吸之间,肺腔里的空气就传来一阵阵麻痹感。

    她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感觉到有些闷热,这种梦犹如厚厚的棉被一样裹着他,使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他不停的发出各种恶样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团,这些雪狼膨胀成黑暗的云雾,云雾之间落下黑暗的铅块,一样沉重的圆球,风风雨雨都到暗影,箭一样,朝魔法师打来。然而魔法师的指尖只是绽放着遇到又遇到单调乏味的光剑。每一把光剑都如同双手巨剑般,庞大,沉重,华丽又庄严。一道道光线将空气中,所有能漂浮的黑色物质和暗红色物质全部净化掉了,只有一股单纯的焦灼的热浪,还停留在空气中。小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这让魔法师自己反而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干脆伸出另外一只手,爆发出一团暗紫色的光晕,这团光晕照亮了这里的一切,紫光过后,房间里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墙角上钉着的烛台,还存留着几根蜡烛,这些蜡烛就在紫光过后,安静无声的燃烧了起来。青年高手总算不用担心自己的眼睛在忽亮忽暗的环境中迎来永久失明了。可他此时面临着更大的问题,他身体里的血能用完了。

    血能就是如此,每天早上,必须举行秘血仪式,从某个不知名的所在中,抽取足量的血能,这些血能的作用之一,就是保护使用者那已经变质的血液,不会被阳光点燃,当然那些舍不得花时间,去执行这种复杂而难以忍受的痛苦仪式的吸血鬼们,这辈子都不要想在白天出门了。

    每次仪式能够获得的血能都是一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用完了就得等到下一个日出之前到那个时辰。灯布罗的所有成员都以朝圣般的虔诚去进行这个仪式,因此不存在谁会忘记可能,也因此,每个成员的能量上限都是固定的,实力的高下仅仅取决于每个招式能释放的能量的大小。青年高手在整个灯布罗组织内部不算什么厉害人物,因此他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量都不算太强,这样使得它反而能够有较长的续航时间,和魔法师斗了半个时辰,此时它耗光的能量,体内也不存在任何寒冰力量,真的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但他能够在魔法师面前撑这么久,也应该感到虽败犹荣。

    不过很可惜,在生死搏杀的修罗场上,失败者从来没有荣耀。

    魔法师仿佛施舍一样,慢慢的从那高高的房梁上跳下,站在了这个青年高手的面前,青年高手闪电般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黑色的匕首,那匕首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光泽,显然淬了毒,而且一定是见血封喉的生绝毒。失去了血能的灯布罗勇士,必须彻底化身为杀手,才能对得起他们那莫名膨胀起来的虚无的自尊。

    “好无聊。”魔法师的声音此时显得特别低沉,甚至有一种颓废般的消沉感:“在光明力量面前,你们居然如此脆弱啊。”

    “你别得意。”请您高手声色俱厉:“我们灯布罗不知道有几千勇士,个个都是修炼血术的绝世高手”

    “你们就算个个是紫风散人又能如何?真正的紫风散人也被我杀了。”魔法师的语气中掺杂着一种故作悲鸣的咏叹调:“此学生叫我都不怕,还怕你们吗?”

    他停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那个青年高手:“对了,在你之前,不是已经有一个人来试探过我的”他问了一半就问不下去了,他回想起来,那个所谓的灯布罗高手,在他即将发出光芒之剑的前一刻,逃走了。

    “怎么?你说的是前些日子里,在在盾天城的那些弟兄?他们已经教你使用火焰的把戏摸得通透了。”青年高手的声音里,透出一点点得意:“我们还有好几千人呢,好几千个有办法破解你那火焰的人,你那所谓的无敌的神话,也该被打破了。”

    “如果我只会火焰就好了。或者说如果我只不会光芒就好了。血术啊,永远不可能在,光的面前讨到任何好处,永远不会。”

    魔法师忽然很庄重的伸出双手,摆出了一个接近于朝圣姿势,她微微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口气说道:

    “我们需要感谢毒龙教的教主哈罗先生,是他真正教会了我用【元素】克制【形态】的方法大净化咒万毒皆杀!”

    小房间里的每一个空气分子,我在魔法士最后的那一声断喝中变成了细小的光源,光芒仿佛黄金魂雾,从小房间里任何一个角落里爆发出来,化为金色的发着灿烂光明的云雾,如同蒸箱里的蒸汽一样充斥着整个空间,那一瞬间,似乎连氧气都被电离成了光芒,小小房间里的一切家具,连同那位灯布罗的青年高手一起,都在那灿烂的金色光芒中,变成了等离子体,在堵住门的纤薄石板忽然消失的瞬间,冲出门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法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灯布罗将不再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早知道就不用光,只用奥术和雷电陪他好好玩了,这慢慢长夜,可真的无聊呢。”

    他说完,背着双手,缓步走出了房间。

    他甚至还没有在长长的甬道中间站稳脚跟,就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那劲风之中裹藏着巨量的风雪,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将他的视野完全填满,紧接着,一只粗壮的手扣住了他的左边肩膀,寒冰爆发,却没有任何一点点杀意,那只手上传递出一股并不惊人,但颇有效率的扭转力量,叫魔法师拨向一边。

    魔法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却已经感觉到另外一股杀戮的风雪几近临身。它汇聚圣域燃烧起元素修为,作为元素之一的时空猛然停住,让周围的一切,都处在静止之中。这才避免自己被当胸一击手刀穿透的厄运。上来,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拳师,做一下大概已经死掉了吧。

    趁着时光静止,他让自己,躲开了那裹挟着的无尽寒冰力量的手刀,也总算看清楚,那是一只手,一只很普通的男人的手,男人的其余部分,都深深埋藏于湛蓝色的风雪中,连轮廓都没有。魔法师让过手刀,同时伸手一抹,解除了时空止境,在他解除时间禁止瞬间,他背后汇聚起一道强大无比的剑意。

    “剑?!”魔法师很清楚,背后的那一道剑意,是要将他和面前那个玉风雪中递出凌厉一击的人一起解决。那股剑意对于魔法师来说是十分陌生的,她无法解析那建议中所蕴藏着的【形态】,也就说那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套剑谱中的招式。

    从背后而来的袭击,并不会让魔法师感到多少惊讶,他真正惊讶的是,背后的袭击者竟然是用剑的好手。

    天下魔道之中,但凡用剑能叫得上名号的,皆出神剑门,余者,皆为拳师。拳师也有使用武器的时候,但很少有人能够用剑。因为剑这种武器易学难精,想要真正练出名堂,必须舍弃战魂的能力。想要真正练出名堂,成为用剑高手,必须舍弃战魂变形的能力,这对于天下拳斗士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因此魔道昌隆的当下,是非颠倒,正邪反转,罡风时代天下一剑客为尊,几乎人人用剑,如今的剑客,却如同角斗奴一样,人人鄙视,地位也仅仅比杀手高一点点。

    所谓天下正统,自然以战魂变形能力为尊,而战魂变形能力,必须使用魂雾,而魂雾与剑气是绝然不能兼有的。战魂化形,可以化为多重兽型,配合拳爪之技,威力自然不和人持冷兵器可同日而语。而在魂雾枯竭时,拳斗士想要自保,便只有借助于武器了,拳斗士使用武器的时候,根本无法灌铸魂雾,只能以魂气制造大量的风雪,遮蔽对手的视线,再用武器杀之。因此战魂横行之时,也是天下百兵衰落之日,除去暗器,长弓,长枪,重弩这类攻击距离远超魂兽的武器外,朝廷已经不再保留其他所有兵器,这些兵器都被融化,做成铁甲封发给将士。

    因此如今江湖上见到一个用剑的人,可真的算是十分偶然,而这个人使用的剑法,居然是包揽天下所有剑法,并将所有建房化为法术的魔法之神,从未见过的,这就更让魔法师感到惊奇了。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魔法是多想,那躲藏于风雪之中的兽牙的主人,想来叫魔法师帮成了背后那剑客的同党,或者说任何敢于挡了这个家伙的到的人,都要被他的兽牙穿透。

    魔法师刚刚解除时空静止,眼前的暴风雪就忽然凝固,变成一层厚厚的寒冰,将长达十丈的甬道完全冰封,晶莹剔透的寒冰快速生长,凝聚出一条威武的猛虎。猛虎自然朝魔法师不出来,虎口中蓝白色读利齿反射出森然豪光,不过这条寒冰老虎并非正对着魔法师而来,反而偏出一个小小的角度,显然幻化出猛虎之人,本意指向拦阻他一下,真正要杀的目标是他背后的那位剑客。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黑山复现含怨恨

    那位剑客递出的寒冰剑流,此时已经化成漫天暴雨,从魔法师身后汹涌而来,这看似如同暴雨倾城的一招,实际上并非暴雨倾城式,反而是魔法师从未见过的剑诀。www.uu234.net

    那剑法之中,似乎连寒冰的反光也利用起来,形成无数道发着亮光的冰棱,以及将这些寒冷的反光汇聚起来的许多道光剑,一股脑的喷薄而出。一把长剑,在空间中划过轨迹,尽数冻结成寒冰的裂痕,魔法师不用回头看,就能感受到那剑法中蕴含着的惊天异象。

    那不仅仅是他没有见过的剑法,还是一招威力十足的绝世剑法。在时空解禁后的第一秒内,魔法师仔细权衡了一下,生前和身后两个人的杀意和力量,终于决定还是帮眼前这个使用战魂化形的家伙,对付那个持剑者,因为那个时间人无论力量还是杀意,都要强大那么一丝。

    魔法师迅速转身,同时抬手递出惊天一剑。他原本两手空空,身上没有装备任何武器。可等到他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握之时,掌心里立刻冒出一把普普通通的灵皇时期的制式长剑,这把剑,对天下人来说,代表着罡风时代最后的闪光。

    金属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烈的半弧,弧光所过之处,一片岩浆般的猩红。猩红色的火焰与蓝白色的寒冰激烈相撞,帮我打出一圈圈无色罡风,将那庞大无比的剑流整个劈开成两半,与此同时,魔法师的另一只手中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随着他侄子动作,一招普普通通的白虹贯日,就在寒冰剑流刚刚被剖开,剑客还没有来得及采取补救措施的瞬间,闪电般穿刺过去。

    那把穿刺出去的剑上,带着明亮的电光。

    那把穿刺出去的剑,在半道上化为冯烈山之枪。

    逐渐向两边散开的风雪之中,一道蓝白色的身影猛然向左边闪了一下,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断喉一击,手中强大无比的剑技也猛然停顿。与此同时,寒冰猛虎已经到了魔法师的身后,一双冰冷的锐爪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寒冰组成的虎口,正冲着他的脖颈狠狠咬过来。

    时空静止再次降临,魔法师迅速蹲下身子,着火着的右手长剑狠狠朝上一挑,火焰组成锐利剑锋,将猛虎的头颅和前半个身子一起劈开来。冰火队中立刻爆炸,时空静止也同时解除。魔法师并未起身,就势下蹲转身,手中两把金属长剑忽然间消失不见,化成两道爆炸般的罡风同时向二人横扫过去。

    冲击波轰击重物的沉闷响声,震碎了冻结住半条甬道的薄冰。

    碎冰从墙上和屋顶上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冰块碰撞的同时,形成扩散性的寒冰雾气,这是魂雾的原料,对于拳斗士来说算是最理想的作战环境。被罡风拍飞的两人各自在结冰的甬道上滑出了差不多一丈,倒在地上,几乎过了四秒钟缓缓的爬了起来。没来得及迎接寒冰铠甲的两人,显然都被罡风震伤了内腑,从他们起身时艰难的动作和嘴角不时留下的艳红色的血液就可以看出来。

    魔法师抢在他们之前站直了身体,他的脚下有一个直径一丈的圆,圆中是干燥的地面,圆外是一层正在融化的薄薄的冰霜。冰蓝色的寒雾遮住他身形,从两人的视角看过来,就像是被魂雾包裹住的,某个正在蓄力的强大剑士。他刚刚的剑技两人都已经领教过,是如假包换的《观澜剑诀》。

    《观澜》在魔道昌隆的如今难得一见,可这两人都恰好在五年前,反复见过《观澜剑诀》,因此对这个被寒冰雾气遮挡起来的人心生恐惧。能使出《观澜剑诀》的剑客,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阁下何人??”拳斗士首先开口询问,他的嗓音并非魔法师熟悉的类型,但他的口气,特别像魔威格的人的说话习惯。

    “你是梁云峰?”魔法师伸手一指,一道旋转着的无形风暴就在寒冰雾气的中心肆虐开来,然而他这一手并没有让寒冰雾气散开,反而将它变成更加遮挡视线的风雪。

    拳斗士并未答话,只不过再次震荡起体内的魂雾,在身体周围的空间中,幻化出另外一股强大强大的风雪,所以他轻描淡写的一拳击出,狂风暴雪融合成一道尖锐的蜗牛,狠狠撞在魔法师召唤出来的罡风之上,只一下就将那一股旋转着的风雪击散了。

    风雪扩散的同时,魔法师也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红发红瞳,身材高壮,虽然五官长得非常俊秀,但皮肤显得很黑。这个黑脸俊秀的青年,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在蓝色的战魂气中放肆狂舞,如同一股不断喷出的鲜血。他的表情,和天下所有拳斗士都不太一样,没有拳斗士融合战魂之后的那股张狂,反而带着一种黑暗的沉默的坚毅。这个漆黑的青年穿着一身同样漆黑的长袍,长袍在战魂气涡流中上下翻飞,如同冥鬼的战旗,而长袍上那金色的山川日月的标志,让魔法师明白,他并不是梁云峰。

    金色的山川日月,是黑山庄的标志,眼前这个强大的青年高手,可能就是黑山庄的首席弟子了吧?

    黑山庄的拳斗士眼中,蓝色的寒冰浓雾被自己一击放开,露出那人的面貌,尽管心里还有点准备,可真正看到那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双白银色的瞳孔,他依然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颤栗。那是同样修行一种魔功,对方却比自己厉害上千百万倍的恐惧。如果说黑山庄弟子身上的修为算是小有所成的话,面前这“可爱”的银发少年,大概相当于创派祖师的水平。

    那是足以指导鬼厉明那个恶魔的水平啊!

    黑山庄弟子看到那一头白银色的长发,在第一秒钟里产生了恐惧,但第二秒,他的心灵就被仇恨与愤怒完全充满。他想起了师父的教诲,想起了师父的嗟叹,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原本能是师父最大的助力,原本师父对他也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可他居然叛变了师父,在姑苏城里,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分堂,自认堂主,欺师灭祖,欺世盗名。他听师父说,这个人如今的一切成就,都建立在那部被偷走的《天魔解体**》上,没有那镇派宝典,就没有这个人今天的成就,可这个人既不认祖归宗,也不顾什么同门之谊,公然支持,甚至说动那伪朝公开支持叛徒鬼厉名,而如今那伪朝已经随着伪皇帝赵光灵的死彻底破灭,他却依旧不知悔改,这样的人,也是需要被抓去吃脑子的。

    拳斗士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仇恨使他变得疯狂起来,而魔道之人,疯狂起来比冷静下来,更容易采取,对自己有利的战术。红发红瞳的青年,一双瞳孔已经竖立起来,寒冰魂气忽然凝结,身上长出如同刺猬一样钢针倒竖的锁甲,一双手臂也忽然促三倍不止,他身上的紫色长袍,也不知道有什么玄机,似乎被某种特殊的宝器迅速收拢起来,露出长袍下面半锁甲半狼人化的身躯,此时他除了脑袋像人以外,身上的其他部分看起来就像是铁甲巨蜥我啸月狂狼的组合体,躯干和上肢为铠甲重锤,下半身就是狼一样精悍的,长毛身躯。通体冰蓝色的他,散发出犹如魔鬼般的可怕气势。

    寒冰的冷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狂气,那股狂气形成一道如同虚无的锋面,并没有直对着魔法师,反而对着魔法师身后,同样驱散了风雪,看到魔法师背影的剑客。魔法师此时还没有工夫转过去看他一眼。

    那剑客身上的剑气,收敛了,如同被压到最紧的弹簧,庞大的剑势在寒冰东汽的增幅下层层攀升,几乎变成一座巍峨的雪山。魔怪般破天的狂气和威武森严的山岳般的剑势,就在这狭长的甬道中对峙起来,而白银色的魔法师,很无奈的夹在他们中间。

    魔法士无奈的耸耸肩,毫无气势地迈步走向一旁,几乎贴着墙站好,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位剑客,就是王深海。

    魔法师不用考虑任何前因后果,就能知道这场深夜中的厮杀究竟为何。小黄门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意有所指。那小黄门或者他背后的主子,有着那么一点点生谋远虑,希望通过一个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头,行二桃杀三士之谋。魔法师从来都没有忘记,推行白龙榜的意义,在于收复天下间所有的门派势力,简单说来,就是灭掉整个江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让天下武人相互厮杀的头破血流,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反正魔法是否就认定,越皇彻底投靠了建州奴儿,他不需要江湖世界,也不需要任何南方门派。

    “似乎恶罗海城的历史上也上演过这么一出。”银尘这么想着,那就将这个想法否定掉:“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神国,和其他人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这天下大势怎么走,那还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想到这一点,银尘身体微微前倾,不再靠墙站着了。

    寒雾散尽,冰棱绽放,就在魔法师表示自己退出战斗的瞬间,黑山庄的拳斗士已经开启了冰灵道,瞬间出现在王深海面前,变化成龙骨战锤的拳头,夹着一股寒冷的恶风,狠狠撞向王深海的左边肋条,同时口里高叫着:“你这样的窝囊废也敢自称天下第一?”

    魔法师抬起手,轻轻扶住了额头,万般无奈的摇摇头:“这八成。是薛无痕那个家伙怂恿越皇干的。自古师徒情深啊!”

    “师徒情生个驴蹄子!”一声钝响,蒙升海情急之下展开的寒冰骨盾,被这位黑山庄弟子一拳捣了个粉碎。无形的寒气四溢开来,又在他们脚边凝结成圆整的冰面,冰面之上,并无一根冰刺突起。

    战魂兽的骨头与玄冰一起合成出来的盾牌碎裂成漫天的蓝色浓雾,成功的将黑山庄弟子的攻势挡了一挡,给本就精神有点恍惚的王深海提供的反应与反击的时间。神剑盟的首席弟子,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草包,他在这弹指一瞬间,清醒过来,眼神凝聚,目光冷冽地盯着拳斗士的红色长发,右手紧握的剑锋猛然上扬,一道寒冰的棱柱沿着他挥剑的轨迹迅速凝结出来,刺枪般扎向拳斗士。

    不过黑山庄弟子的实力,明显比王深海高深。拳斗士冷笑一声,变成重锤的拳头再次变形,成为一只类似于节肢动物前肢的,造型狰狞的钳子。看到这个钳子,银河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圣光百裂手,不由得发出一声酸溜溜的冷哼。

    显然,这又是被希尔偷取的能力。

    寒光闪闪的昆虫肢体如同剪断钳,狠狠夹住了王深海手中的破剑。钳子口和破剑上刚刚的锯齿造型相互摩擦出剧烈的火花,几乎将周围的寒冰雾气蒸发干净。黑色炫目闪光之下,王深海狼狈地连连后退,全身上下鼓动起锋利的剑气,却完全奈何不了黑山庄弟子变异的手掌上的怪力。

    专门克制普通长剑的破剑,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叫,嘎吱一下,断裂开来。王深海的脸色猛然一红,一口鲜血喷出,一双还残留着些许纯真的眼眸里,透出无尽的惊恐与绝望。剑客失去了剑,便只有共杀之骨剑一招可用,原本神剑盟的弟子出门都要带两把以上长剑备用,可在这通神馆中,为了所谓的公平,每一个剑客只有一把剑。

    王深海并没有祭出共杀之骨剑,反而以战魂化形凝结出三枚骨头飞镖,以他自认为最出其不意的方式射出来,直奔黑山庄弟子的心口,面门,咽喉。然后他换来的也只有黑山庄弟子轻蔑无比的一笑。拳斗士用空着的一只手发到我战魂化形,那只手竟然瞬间变成一只皮质口袋。拳斗士以口袋代替手,向上轻轻一撩,一个龙凤呈祥团花大水袖就完完整整的展现在王深海的面前。皮质口袋吞没三枚飞镖,迅速变黑,然而还没等到口袋完全染黑,口袋与手肘处的连接点就忽然断开了,染毒的皮质口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摔成一团漆黑色的脓水,又结了冰,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黑色的铁板。黑山庄弟子接下骨质飞镖的那一刻,脚下爆炸出一团寒冰魂雾,身形顿时消失在一片风雪之中,再次出现已在一丈开外。他狂笑着,上半身的铠甲,和下半身的黑色长矛一起消失,他那一身华丽的黑头,仿佛从皮肤下面渗透上来一样,这一片诡谲的蓝色氛围中,重新显出他那黑暗而挺拔的身影。黑色长袍在翻滚的魂气中猎猎作响,如同冥鬼的战旗,招魂幡一样宽大的黑色袖字,在空中接连耍过两个龙凤呈祥团花大水袖。因为骨质的重型飞镖就从那如同罂粟般绽放的袖管中喷射而出,像电磁重接炮一样骇人。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魔威参上局势混

    前倾着身子的魔法师,忽然间紧紧靠在墙面上,似乎正在尽量缩小自己在别人视野中的面积。www.uu234.net六枚飞镖发出的瞬间,王深海的面色已经死灰一片,他知道,论暗器手法,这世上没有人是黑山庄弟子的对手。

    然而他想错了,从他背后突然射过来的一把折扇,在他面前旋转着展开,几乎变成了一把纸质的打伞,伞面上结着厚厚的玄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冰盾造型。构成伞面的扇子虽然是纸质的,但扇子骨似乎是昂贵的玄寒冷铁。

    扇子只在王深海面前转了一圈,就将六枚飞镖全部挡下。飞镖击中扇子的瞬间,发出撞钟一样响声,一道道蓝色的音波扩散开来,甚至在周围的墙面上刻下浅浅的冰冷划痕。

    “他是我的。”这声音从甬道的另一头传过来,语气很平静,但他平静的语气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和这平静而霸道的四个字一起传来的,还有同样平静,但也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如同宿命的及时,一下一下,仿佛踩在两人的心口之上。甚至于空气之中,都已经泛起了肉眼可见的蓝色震波,一股破天般的霸意,如寒风般从甬道的另一头涌来。

    “梁云峰,我们江河好不好?我可以将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送给你……”王深海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十分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有一种快哭了的语调,向甬道的尽头发出哀求。他的口气如同丧家的帝国主义的乏走狗,几乎都要染上血色的悲壮,然而这乞讨般哀求的话语,只能换来甬道尽头一阵压抑着的狂笑。

    “你是打算将你的命一起送给本座吗?尊敬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先生?”寒冰爆裂,在一片蓝色的风雪中,梁云风化形而出,他身上的长袍是紫黑色的,胸口上金色的布线图仿佛被拉成方形血管一样,散发出一股流动着的金色闪光。他的个子比王胜还更矮,但此时,他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蝼蚁的眼神看着王深海,那散发出剑光般凌厉目光的眼睛里,根本别想找出一丁点儿的仁慈与怜悯。

    那是刽子手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正常的,20岁的青年该有的眼神。仅仅是被这眼神的余光笼罩,魔法师都感觉到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梁云峰笃定道,他虽然是对着王深海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是说给那位黑山庄弟子听。

    “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头,有能耐者居之。”隶属黑山装的拳斗士,口吻依旧狂妄:“我崇飞渡看上的猎物,还从来没有跑掉过呢!”

    “你个乱臣贼子,嚣张什么?”梁云峰几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来也是好笑,皇上册封了一个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别人都不急,最着急的居然是你?”

    “最着急的应该是你把?”崇飞渡说着慢慢走上来,将王深海的退路完全堵死:“你的那个所谓的主子,似乎并不喜欢你啊?这么一个‘青年高手’的荣耀都不肯赏赐下来么?啧啧,你混得可真是惨哪!”

    “无君无父的东西!住口吧!”梁云峰似乎被说破了心中不能被碰触的痛处,大吼着投出一枚骨镖,却被崇飞渡,也就是黑山庄弟子用袖子以待就化解掉了。他仿佛不嫌事大地伸手指了指靠着墙静静看着这边的魔法师,嘲笑道:“说话注意点啊,梁大衙内,那边可还有一个更加无君无父的家伙呢!你敢惹他?”

    魔法师听到崇飞渡这话的时候,下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来。他能听得出来,崇飞渡的语气中并不全然是挑衅,还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情绪。

    “有点像……闺怨?怎么能是这种感觉?难道我的感觉错了?”魔法师仔细体会着那种情绪,似乎想从那压抑的,强装淡然实际上苦大仇深一样的口气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然而他没做到,他很难理解崇飞渡这个人此时的想法。

    梁云峰转过脸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魔法师,有强迫自己转脸对着王深海和崇飞渡,他的脸上的肌肉蠕动着,身上的气息也摇摆不定,一点也没有刚出场时的平静淡然。

    魔法师理解他,此时他已经处在要同时对付王深海和崇飞渡的不利境地,如果在分神对付银尘,那不是必败无疑的问题,是必死无疑了。

    三打一,万一三人图方便结成军势,那对于梁云峰来说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呢。

    所以他只朝这边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任何挑衅的动作,甚至眼神中都有着那么一点点哀求,希望魔法师不过是个看客。江湖上任何殴斗,看热闹的人都不会少,这是人类共同的天性。

    不过崇飞渡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有利局面,他虽然不是什么心思灵巧的人,但把握形势的能力还有那么一丝:“怕了?你梁云峰不是一直很嚣张,自认为天下第一么?这个时候怂什么?凡是阻挡你去做这个天下第一的人,不是都该被处理掉么?”他哼哼阴笑了两声,接着道:“你可别忘了,那边的那位至少还顶着我们黑山庄密门弟子的名头,真要计较起来,人家大概会帮我而不是帮你吧”

    “抱歉,能容我说一句么?”魔法师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崇飞渡的发挥,崇飞渡这个时候脸色一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这话,说得过了啊。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他的狂妄建立在他的实力至上,哪怕王深海,梁云峰和那位银尘三人围攻,他借助师父给的秘密玄器也大概率能逃掉的,兜里有货心里自然不慌,何况他觉得银尘未必愿意和两人合作。

    “你说。”为了补救刚刚的失言,崇飞渡大大方方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先开口,将魔法师也纳入到这午夜里的互动中来。他这两个字出口之后,三位神功文明的继承者近乎同时开始蓄力,一股股冰冷的风雪,在他们周身盘旋起来。

    魔法师似乎完全没有准备,既没有准备结界,也没有准备任何魔法,只是站在那,可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庞大到三人都得以仰视的态度来面对了。

    “我觉得吧,你们两个,梁云峰先生和这位崇飞渡先生,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争夺一个王深海先生……”银尘说到这里,语气还是公事公办的:“王深海先生又不是绝世佳人,两位也不是那种能同时爱上一个就死去活来非那人不娶的……这么争下去,难道两位竟有龙阳之好?””他这几句话中,就附带上一种恶作剧魔般的玩笑口气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动心了,龙阳之好,文华雅事。莫非兄台不善此道?”梁云峰的回答将银尘雷了个里外焦透。魔法师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他此时才想起来,如今这世上,魔道掺杂着大才奴道,裹挟着腐儒学说,三方合力起来,“存天理,灭人欲”,男风居然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但凡魔道之人,只怕都以**为雅事,谁也不会大惊小怪!

    反倒银尘自己,如同一位真正的迂腐儒生,酸臭秀才一样,将“同性恋这么正当的权益”看成洪水猛兽一样。

    银尘摇摇头,既是否认自己喜欢**一道,也是对自己内心中的直觉辩护。他当然知道同性相好合情合法,可那前提是同性恋的两人真的基因有病!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正常人,都会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少数人的癖好,那是少数人的事情,放任不管就好了,总不能因为少数人的癖好,反而要求大多数人也有这样的癖好吧?凭什么?!

    “我同意同性恋合理合法,但请不要阻碍我找妹子。”银尘很想将这句话说出来,不过看看梁云峰,再看看崇飞渡,看着他们那被迫认为那是正确的,强装镇定但实则扭曲的表情,他还是忍住了。

    “是啊,看看着王深海,倒也还真是一块好料,弄的我都不忍心杀你了。”崇飞渡阴阳怪气地说着,大胆地伸出一只手捏捏王深海的下巴:“呵手感不错。”他说完,迅速放下手,迅速朝银尘那边看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盯着梁云峰。

    银尘读懂了他的目光,心里一阵恶寒,恶寒之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知道,崇飞渡的意思就是他银尘才是上等的货色。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既然都想当天下第一,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呗?追着人家王深海算什么,人家刚刚不是说了?可以将这个名头送给你们中的一位呢!”

    银尘冷声道,低沉沙哑的嗓音中,似乎带着某种蛊惑精神的毒电波。不过他的怂恿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哪有那么简单。”崇飞渡尖刻地笑了一声:“人家王大才子是真正的铁券丹书册封下来的,岂能与人?皇朝册封天下第一,那就是天下第一,只要是活着的天下第一,就永远都是天下第一,你明白么?”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准确地捕捉到银发男孩露出一个无比怜悯的表情,那表情中充斥着无比廉价的怜悯,仿佛怜悯一个重伤到无可救药的末路枭雄。

    “而更重要的,就是只有杀掉前任天下第一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新的天下第一。”梁云峰平静之中带着阴森的声音适时传来。王深海狠命地哆嗦了几下。

    “还有这等事?”魔法师故作天真地问:“江湖之上,拳头大就是真理。只要能打服所有敌手,就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吧?为什么还要让前任的第一同意呢?”

    “这是朝廷定下的规矩。”梁云峰干巴巴地回答:“朝廷既然决定做这个白龙榜,就得做好,做得像个样子,否则焉能服众?本座也知道,少侠你对这个白龙榜大抵是不屑的,但既然黑山庄的喷涌们都愿意来捧场,就说明这个白龙榜真的能够让世人敬服。而要能让世人敬服,它就必须符合世人心中的规矩。”

    “明白了!谢谢解惑。”魔法师听了,两位拳斗士的解释,真正重视起这个白龙榜来,白龙榜说到底,其实是给所谓的江湖规矩,套上一个王朝律法的外衣,让原本只能算是“私底下的规矩”的江湖惯例,得到了王朝的背书,这是顺应民意的做法,自然能让大部分江湖人士认同并追捧,至于小白龙榜排名之中有多少猫腻和黑箱操作,那并不是天下间寻常的拳斗士们愿意关心的问题。魔法师此时才醒悟过来,今天白天那血腥残酷的笼中格斗,并非供越皇娱乐,而是为了娱乐天下拳师,也就是那些没有上场的数千拳斗士。

    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次白龙榜若是能够顺利发布,不久之后各大酒楼饭铺中的说书先生们那里一定会多出许多精彩无比的脚本,笼中格斗的种种血腥刺激,定然会被天下人共享。

    这么想来,魔法师和他的敌人们所做的事情,还挺伟大的呢。

    不过此时魔法师已经顾不上什么伟大不伟大了,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凝神戒备,元素感知的领域之中,已经多出好几条人影。这些人潜伏在暗处,身上的气息一个比一个纤细悠长,诡秘晦涩,显然都与绝世高手一类的超强人物。魔法师从其中一个人身上微微散发出来的些许剑气中感觉出来,这些潜藏者中,有一个是薛无痕。

    “既然有了薛无痕,那么就有其他门派的大佬了吗?也好,这白龙榜天下第一青年高手榜本身就没什么玩头,还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榜有趣啊。”我老是转动着心思,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来,依然一脸冷漠冰霜。

    互动到了这个份儿上,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剩下的就应该是手底下见真章。白银色的少年魔法师看看崇飞渡,又看看梁云峰,然后非常恶作剧地一摊手:“话虽这么说,可现实是王深海只有一位,你们就是想金屋藏娇,恐怕也不行。除非你们肯把肯锯开来,一人一半。可这样一来,你们也只能算是半个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真正高手邀血腥

    “那少侠,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崇飞渡的眉毛立了起来,脸上的细小毛孔也慢慢亮起,蓝色的针尖状的冰芒。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如有实质的杀意,很快就将魔法师完全笼罩,仿佛大海包围了孤峰。魔法师撇嘴,对他身上充满威慑性的气势,不置一词。

    一旁的梁云峰瞳孔微微胀缩,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小步,双手已经完全陷入袖口之中,显然那柔软的袍袖里,暗藏起骨质的,淬毒的,杀戮的锋芒。他的杀意完全内敛,除了魔法师之外,没有人觉察出来,就连近在咫尺的王深海也不知道。

    沉默了半晌的王深海,忽然以一种近乎于以身殉情的姿态,不顾一切的朝魔法师扑过来,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大,以至于那一瞬间,战魂气自发的透体而出,形成一种螺旋状的风雪,将崇飞渡的气势搅乱了,也差点害的梁云峰提前出手。

    “银尘大侠,银尘爷爷!银尘大仙!救救俺家吧!看在俺家和万剑心大侠称兄道弟这么多年的份上”

    他扑过来,势要抱住魔法师的大腿。我好像是被他这一声鬼嚎吓的不轻,也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王云海居然这么一点骨气都没有。“你刚才还想一剑戳死我呢!”情急之下的魔法师冲口而出,同时完全本能的反手一掌按着身后的墙壁上。烈火就从他的手掌心里喷射出来化为一颗硕大无比的火球,在一声巨响之中将身后的整面墙壁轰击成漫天飞舞的粉尘。魔法师清晰的听到火焰后方传来几声愤怒的吼叫,还有一声特别尖锐的惊呼紧接着冰火对冲爆炸形成气浪,接连不断从背后涌来,吹着她的两只袖子朝前扬起,接着,几根穿过烈火的寒冷骨刺无声无息地到了耳根后面。

    魔法师这个时候已经不管不顾,索性大闹一场,他手中的火龙再次爆发,将这条狭长的甬道的一边,整个长成了一片圆形的广场。狂焰从火海中垂直向上升起,凝聚成13颗危险无比的火球,每颗火球中心都摆出一道金黄色的漩涡,金公主的漩涡里,接近金色的细小火弹仿佛淋雨器里喷出的水珠,暴雨般落下,虽然不爆炸,但几乎能点燃任何固体。

    “禁断魔法灭天狂焰!”

    大火之中,惨叫连连。“走水啦”尖锐高亢的女声,划破了原本就是风噪动的夜碗里,那虚浮于表面的宁静。烈焰之中,微不可察地,魔法师的声音忽然变红,然后又很不自然的变成原来的颜色,只不过他的肩膀上和手肘上,永远不可消除地种出红色的火焰结晶。

    “禁咒元素化身。”

    与几天前相比,这个元素化身有突飞猛进的改良,这样一具化身已经可以根据所使用的武学的不同,变换所需要的元素了,当然他也没了第一代元素化身那不可消除的毛病。

    火焰化生形成的瞬间,奥术紫光如同做贼一样偷偷亮起又偷偷黯淡下去,法神的真身就在那一片奥术紫光中藏匿到了不可探知的某处。

    大火之中,风雪肆虐,旋转着的蓝色雪花风外艰难的将大火掩埋,猩红色的火苗终于被暴烈的冷风冻成蓝色的冰雕,灼人的高温也变成了一丝丝盛入骨髓的寒气。大火熄灭了,通神馆又重新陷入黑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霸道威严的呼喝声和差不多整齐的脚步声,显然这场大火和爆炸,惊动了守城的御林军。

    通神馆内部,一片昏暗狼藉。

    “师父。”王深海柔弱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火光熄灭下去之后,便一直盘旋于空中的寂静。这短短的两个字中,蕴藏着一位省建文首席弟子的无限愧疚,无奈和无助,甚至还有一点点生无可恋的绝望。

    “不怪你。”如同金属相互摩擦般刺耳的嗓音响起来,这短短的三字中,早已淡退了人类的一切感情,听上去只有一股诡异的,金属傀儡般的麻木冷酷,然而王深海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就哭了,无声无息地哭了。他能从那非人的可怕声音中,听出一位失败的师父,对也会同样失败的弟子的,最后的温情与嘱托。

    在这一个瞬间,他才明白过来,他的师父,他的掌门,他的信仰,从来也没有如意过,从来也没有真正的高高在上起来。神剑门现任掌门的一生都在“官”与“侠”这两个漩涡之中,苦苦挣扎,他的一生都试图将这两个他同样视若生命的字眼统一起来,而迎接他的也是这穷极一生的失败。他最终做到了,也不过是给人当一辈子走狗而已,他从来也没有成为一位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甚至是正道之中的天下第一高手。

    他曾经想通过官位,来匡扶正道,然而最终,他得到的,竟然是他的正道为官位所侵蚀,所吞没,反而离他心目中的正道越来越远,以至于无穷遥远。王深海深知,就连薛无痕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个叫做王深海的弟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真正理解他的人。

    王深海感到悲哀,或者悲哀之中,又诞生出无尽的仇恨。那仇恨的灰色火焰烧灼着他,让他很想一口气痛骂这个天地,痛骂那所谓的,自诩正义的正道。他很想质问万人往,质问他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薛无痕,她很想质问一下万剑心,质问他“难道通过官府的力量去匡扶正道,发展剑客技艺与文明,提升健康的追求与忠诚,是错的吗?!”

    他想质问,于是他准备去做了。他手中的破剑再次提了起来,冰冷的剑光中,闪烁着风雪的利芒,他躲在薛无痕的身后,目光阴冷的看着梁云峰,以及在梁云峰身边,弘扬目光阴冷的崇飞渡。

    薛无痕的身躯几乎将王深海完全遮住,他没有保险,然而我住剑柄的那只手,已经变成了如同图水晶般透明的冰蓝色。他真正居高临下地气势雍容地俯瞰着两位魔威阁的弟子,后者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些鄙夷,仇视和不甘。

    “怎么?小的打不过,老的就出来找回场面啦?”自认有所依仗的崇飞渡尖刻的嘲讽起来,似乎完全不将这个几乎比他的师傅还要厉害的家伙放在眼里。他身边的梁云峰却是谨慎了许多,只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晚辈梁云峰,见过军门大人,不知大人近况如何?家师还时常念叨着呢。”

    薛无痕从鼻孔里喷出一道无声的冷哼,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梁云峰:“你家师傅没有教过你,在白龙榜出世这么要紧的关头,有谢绝私斗,一切都要在擂台上见真章吗?”

    梁云峰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此刻正在感受着一股他非常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包围着他,使他信心大增,他知道那人已经来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人具体在什么地方。

    梁云峰停顿了一秒,才拱手答道:“家师确实教导过晚辈礼义廉耻,不过家师没有教导过晚辈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可以直接册封,而不需要参加比武……”

    他还想继续辩解,却被薛无痕打断:“那老夫就好好教你如何尊敬圣上!”

    一道剑光忽然照亮了这昏暗的地域。梁云峰脸色煞白,而他旁边的崇飞渡脸色惨灰。这两位新生代的魔道桥处,此时才明白,在真正的绝顶高手面前,一切所谓的自保倚仗通通都是不作数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来启动那些劳什子玩意儿!

    “可惜在下的弟子还轮不到你管教呢!”

    随着金克张狂的声音传进薛无痕的耳朵眼,一只几乎完全不反射任何光线,漆黑无比的骨爪,已经贴上了薛无痕的后背。薛无痕递出的剑光凝固在了半空中,破剑那狰狞张狂的尖端已经指在了梁云峰的鼻尖处,梁云峰鼻头上很不争气的落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什么时候?”几人之中最正经的就是薛无痕了,他自诩融合了灭魂圆钢之后,应该真正算得上天下第一高手,应该打遍天下无敌手才对,可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上朝是被他压制的桑天亮竟然强到这种程度,能够瞒过他的感应,无声无息的接近到他的背后。

    他僵住了。

    战局似乎也僵住了。

    不过非人的薛无痕此时似乎格外地清醒,他那浑浊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眼珠咕噜转了一圈,就想出个破局的法子。

    他松松快快的放下手,老老实实的将破剑插回剑鞘,仍然用那铿锵有声的金属银色的房子道:“桑天亮,你敢杀我吗?”

    “有何不敢?”桑天亮的口气中带着一股真诚的疑问,虽然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杀了这个半生仇敌能有什么过错:“你若是觉得,咱们的皇上能保得住你,那你尽可以做着春秋大梦!”他的语气中带着屈辱与愤怒,显然,爆公公的死对他来说冲击也是比较大的。

    “应天府里的皇上肯定是没有戏的,他的能耐你我都心知肚明,可若是潘兴城里的那位皇上,呵呵。”

    薛无痕的声音里满是有恃无恐的嚣张,这才是他平时说话的语气。

    “怎么说?”桑天亮的声音有的微小的变化,显然变得不太确定,这种带着微小的心虚的语气薛无痕听来极端舒适,也就没有仔细琢磨,这种语气背后所隐藏着的,某种深暗的图谋。

    他压根儿没听出这语气中的嫉妒和想取而代之的野心。

    “怎么说?当然是潘兴城里那至高无上的皇上开了金口,亲自册封我为天下第一高手,为了保证我的战斗力,他还赏赐给我灭魂圆钢!本座作为神剑门现任掌门,可以说真正意义上的天下无敌了!”

    薛无痕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压抑不住那股从体内慢慢挣扎着破茧而出的疯狂。他看不到身后桑天亮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浑浊而傲慢的瞳孔中,再也没有一丝嫉妒的神色,只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恐惧。

    他忽然感觉不到自己那灌注了大量战魂力量的鬼爪了,在他从“灭魂圆钢”四个字的震惊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那化为鬼爪的右手已经完全陷入了薛无痕的背脊中,或者说,薛无痕的皮肉已经膨胀起来将他的手包裹进去了。

    他立刻切断了战魂气的供应,他的右手齐腕而断,断裂的横截面上长出了新鲜的骨,接着骨头上飞速隆起肌肉变化成一只全新的手,而那断手就遗留在薛无痕的体内,迅速异化成一只魔物,啃食着薛无痕的内脏。

    然而薛无痕的内脏坚硬如钢,根本咬不动,同时那只断手被一股传染性的金属飞速腐蚀,逐渐演变成薛无痕身体的一部分。

    当断手被腐蚀之时,桑天亮新长出的那只手上也被同样地腐蚀掉了,金属沿着指尖一路蔓延,仿佛石化魔法一样迅速将他的整条手臂都化为金属,惊恐万状的他只能将左手化为骨质刀刃,一刀切掉了整条右臂。

    这是真正的重伤,因为他在切掉右臂的瞬间才发现,他体内居然没有战魂气了!

    “灭魂……圆钢?!”桑天亮艰难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此时他失去一半的肩膀上血如泉涌。

    “对啊。”薛无痕怪笑着转过身来,优雅无比地抽出了腰间的破剑,他的动作很优雅,可是他的身形一点儿也不优雅,仿佛一件加工失败的铁矿原石一样,凹凸不平,几乎看不出来是个人的形状。他身上名贵的武将补副随着一声被撑裂清脆响声,化为一条条如烟般的碎片飘散开来。他里面穿着的所有衣衫也同时报销,露出的躯体,是一座装甲的铜像。

    这是可以和金属傀儡媲美的,近乎完全无视战魂打击的无敌防御。

    传染性的金属蔓延到了他手中的破剑上,灰色的铸铁破剑化为一柄银光闪闪的,毛刷一样狰狞武器。化身为怪物的薛无痕忽然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中早就没有了丁点作为人的感情,只有一股病态的,野兽般的癫狂。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魂灭钢狂败焰神

    “哈哈哈哈哈!”

    灭魂圆钢这种泯灭人心灵伸直,也同时消除战魂的邪教圣物,终于以完全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桑天亮飞速后退,恐惧的神色随着他的后退,以同样的速速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决绝的阴狠。

    “姓薛的!这是你逼我的!”他说着掏出一件散发着彩光的光器,狠狠朝空中一抛。

    三色灵光,几乎照透了这处黑暗又糜烂的所在。

    光器在空中爆开了,冷冷的三色灵光如同烟花般灿烂,同一个瞬间,桑天亮和梁云峰身上也冒起了同样的三色灵光两人理所当然地消失在灵光中。

    薛无痕的破剑已经递出去了,但是他并没有击中除了空气以外的任何其他东西。冰冷的剑光化为一道接近于直线的半凝固态的液流,向前刺出一丈,。便力竭而散。薛无痕仗剑四顾,不仅没有发现梁云峰的身影,连崇飞渡的身影也一并从眼前消失了。

    黑山妖王的首席弟子,果然手段高明,在桑天亮发动下品光器的瞬间,不声不响地使了手段逃开了。此时在这黑暗而狼藉的空阔地带里,唯一的活人,便是那长袍也渐渐变红的,魔法师的替身。

    元素化身的双手中,出现了一把红色的带鞘长剑,剑鞘之上缠绕着火焰的纹路,剑柄和吞口,似乎也是由红木做成。此时此刻,魔法师的元素化生除了,头发和瞳孔,还有皮肤外,余者一片通红,大红的蓬蓬慢慢吸出金色的火龙图案,仿佛异国的蟒服,华丽而铺张长袍上,不知为何,却线出一种地狱般森冷的意蕴。白银色的长发微微飘扬起来,如同晨曦武装的旌旗。那一双白银色的瞳孔中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接近于机器的冷酷威严。此时这个元素化身,比起薛无痕这个正牌怪物,更不像人。

    完全金属化的薛无痕,此时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进入了疯狂杀戮状态,或者说,那用秘术公司于血肉之中的某种命令,此时此刻有些不恰当的被激活了。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嘿嘿!”薛无痕仗剑狂笑,混沌的红白色目光,锁定在场的唯一的活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老夫的使命是干掉这里所有高手,保住老夫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分,按理说不应该和你们这帮小辈们多做计较……但你不同!你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是整个皇族的心腹大患!王府就是扯掉了,不要这张面皮,背上以大欺小的千古骂名!也要先教你除之而后快呀!”

    “小凤叫我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吧!公平什么的,从来没在老夫眼里存在过,从来没有!”

    他狂叫着,几乎如同甩飞刀一样,将手中的破剑甩了出去。冰冷无比的剑光如同一道极地铁流,被一圈寒冷又刚硬的气流围绕着,迎面而来。

    那不是银尘见过的任何一种剑法,那种剑法之中,透射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以升阳派武功化形而来的元素化身,早就具备了足以看穿《观澜剑诀》的剑道素养,天下剑法尽收眼底,可他依然看不出这招剑法真正的【形态】。

    面对后续招式完全未知的激烈剑气,银尘不敢托大,面色凝重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剑柄和吞口分开的刹那,猩红的光芒照亮的黑夜,将这临时开辟出来的寒冷战场渲染成鲜血的地狱。从吞口处拔出的并不是一把闪亮的宝剑,反而是一道炽热的,流动着的熔岩。

    白银法师快速抽出那熔岩的剑锋,橙红色的剑刃周围,空气因为受到极高的热量而接近蒸发为虚空,因此呈现出彩虹般的琉璃光色,看上去就像一根粗大的彩色玻璃棒。炽焰般的剑锋风风波动的黑暗深处,堂堂正正地升起,如一轮旭日般,照亮这黑暗,空旷,又满地血腥的修罗场。

    被魔法师的火焰烧灼而死残尸,此时全部瞬间脱水,变成红热色的骷髅,这些骷髅仿佛,被某种高热量的亡灵魔法驱动着一样,竟然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丧尸般蹒跚着围拢过来,它们干扁的身体上再一次燃烧起灭魂的火焰,它们伸出手爪,模仿着那旭日般升起的剑诀,无数的手臂化为幻影般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仿佛以那道太阳一样的剑气为号令汇聚起来的大军。当火焰完全照亮这处黑暗空间的时候,薛无痕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通神馆的后方客房,而是一处垒满了尸骨的红色平原。

    红色平原的远方,缓缓升起巨大的金黄色弧线,弧线周围咆哮着无数的炎龙,弧线内部正在闪烁起无尽的核爆。

    一轮足以将整个天空完全遮蔽太阳,从东方的极远处慢慢升起。它那足以融化地表的光芒,将整个天空渲染成如血般的赤红。在那逐渐融化成岩浆的平原之上,金属色的薛无痕挥出了象征着暴风雪的一击横斩,然而横斩凝结成的冰圆之弧线,在这暴热的领域中,还没有来得及化成水,就被快速蒸发干净。

    “剑技升阳决”

    “领域赤色黎明。”

    遮住整个天空的红巨星般的太阳终于完全升起,其表面的耀斑完全爆发,喷射出来的巨量火焰,终于凝聚成一股,变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赤红色光剑,仿佛超高能粒子武器一样朝薛无痕激射而来。

    此时的薛无痕,简直如同巨型放大镜下,被聚焦的阳光烘烤着的一只小小的蚂蚁。

    然而金属化的薛无痕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热,面对汹涌而来的火焰剑光,他脸上狂气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就随手挥出的第二道剑光。

    他手中的破剑依旧引动的风雪,只不过这次风雪忽然散开,围着他旋转成另外一方冰冷的世界。无尽的风雪旋转着扩散开来,仿佛一击重锤打碎了那面巨大的放大镜一样。蓝色的暴雪撕碎了红色的炼狱,寒冰过处,红莲凋零。

    风雪裂开了熔岩地面,寒冰的世界侵蚀着烈火的领域。金属的怪人硬是利用体内仅存的一点点风雪力量,将元素化身制造出来的领域完全劈开。

    他真这么强?

    并不是。元素化身施展开的领域,其实只是虚假的意境,并没有多少真实的火焰,否则也不会那样完整而逼真。赤色黎明的领域,不过是展现在在场每一个生物面前的幻象,真正的火焰,只有那从十丈外刺来的一剑。

    而此时,这一剑被薛无痕的破剑格挡住了。

    薛无痕挥出的第二剑,就是踏雪无痕剑。无尽的风雪中蕴藏着他的无形剑意,也算是展开了另类的虚假领域,两种虚假领域对冲的结果,就是连爆炸都没有地化为无形。

    那些因为银尘的狂焰而倒下的尸身,此时早已化为尸灰。元素化身出现在金属怪物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剧烈燃烧着,却被金属怪物的破剑紧紧卡住,动弹不得。

    升阳决的剑意,已经被元素化身发挥到了极致,却依旧无法撼动金属怪物分毫,金属怪物拥有的剑意不可想象的强大。

    那是一种畸形的,满含邪念的强大。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要多么蠢,才会和本天下第一比剑?!”

    “我只是想为万剑心复仇而已。”

    元素化身的语气冷硬非常,变现出他完全不近人情的钢铁意志。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上冒出一道可怕的电光,一刃圆弧状的刀锋忽然显现。

    “千雷万闪死界拔刀式!”

    金属被削掉了一层,然而雷电汇聚起来的剑锋,卡在了金属怪物的体内再次动弹不得。

    “复仇?哈哈哈哈!就凭你这样的雕虫小技吗?”薛无痕那铿锵的金属嗓音还在浓重的黑暗中盘旋,元素化身形成的银尘,就猛然痉挛了一下。

    元素化身瞪大了眼睛,银白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他那钢铁般的语气迅速柔软下来,变得虚弱而飘忽。他不敢相信,甚至躲在黑暗之中的真正的银尘都不敢相信,身为剑客的薛无痕,居然会,居然会……

    暴突毒触拳。

    这是毒龙教的镇派魔功!

    剧毒的拳劲冲入身体,将元素间的结构完全击溃了。元素化身再也不能维持下去,仿佛瞬间风化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

    薛无痕仰天狂笑。

    而远处,那原本磨磨蹭蹭赶来的脚步声,居然以更快的速度整整齐齐的远去了。

    周围忽然一片漆黑,原本保证供应的灯火似乎在瞬间就无比短缺起来。黑暗之中,一股阴谋的味道如同无形的雾霾一样笼罩下来。

    躲在暗处的银尘,视野中出现血红色的字迹:“所有房间遭到神海派的进攻!这帮人疯了!”

    喊杀声,惊呼声,似乎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银尘正打算做点什么,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剧痛。

    这是他成神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痛!

    一股让他感到惊恐的,真正可以威胁到他,甚至将他湮灭的能量,从他最不可能想到的地方爆发出来。

    那剧痛的来源很平常,并不是什么离奇的意外仅仅是那些尚且保存完好的墙壁,移动起来,将他挤在两面墙中间。

    银尘当机立断离开墙壁,可是此时,他眼前的小空地已经不存在了。

    甬道,房间,前来参加比武的选手,全乱了,在从脚下传来的低沉的机关声中完全乱套。

    “系统,弹出战况!”当薛无痕的身影在银尘眼前被一堵墙挡住的瞬间,意识到不对劲的魔法师立刻联系系统。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链接中断。”

    “链接中断?怎么可能?”陡然失去系统让银尘十分不适应。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处在一座新的,黑暗的小房间里。

    “怎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啊!你以为本座看不出来你用了假身吗?”

    小房间的门在银尘的背门死路里开启,薛无痕走了进来,此时他就像一尊成年人那么高的高达模型。

    银尘没有转身,因为没有必要,他周围的空气中轰然爆炸出无尽的火光,火光如同温压弹一样填满小房间的所有空间。

    然而身后,一股阴冷的暴风雪回旋而起,和火焰对冲,红蓝对峙了三秒钟接着发生大爆炸。

    大爆炸中,银尘居然吐血了。

    他被大爆炸掀飞到了十米开外,全身上下的剧痛让他清醒过来,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作为法神,他应该在核弹投掷之后,就再也不会受伤,不会吐血,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身体受伤,说明他的神格或者神位出了问题。

    “希埃尔!你做什么!”

    他感觉到无限的惊恐,因为他的神座正在被粉碎!

    神座碎裂!

    这是绝对可以要了他的命的噩耗,神座,是魔法师以精神和意志,灵魂和血躯为祭品,燃烧后熔铸出来的法则,是一种无比高端的生命形式,也是法师的名,命,魂,则四系合一的存在根本。

    神座碎裂,神火熄灭的原生神灵,会沉寂,会成为宇宙中的残魂,然而,法神们并没有如此幸运,神座碎裂,神火熄灭的唯一下场,就是从根本上不存在。

    那不是形神俱灭能体现出来的恐怖,那是连过去存在的痕迹,和未来将要存在的一切可能都被彻底剥夺的恐怖。

    “对不起我无法阻止无度不过我可以救你!”希埃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她最后的几个字,带着歇斯底里的决绝。

    “无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它呀!”银尘在心里绝望的大喊着,他几乎是平生第一次,被恐惧淹没的鼻孔。无度的归来,代表着他和他的系统,即将迎来总崩溃,甚至代表着他的月面基地,红后基地,以及一切和卡诺尼克文明相关的设施,转瞬之间变成他的敌人。想到这里,银尘与鸿鹄关闭自生系统,休眠待机,甚至完全不顾这酷寒的冬天里,还有整整两座城市的人民,指望着他的这个系统,维持着盒子高炉的运转熬过漫漫寒冬。在这一刻,银尘的心乱了,他就仿佛一个全部家当从自己面前溜走的富豪,歇斯底里手忙脚乱地去抓所有能够得到的财富,能保存一点算一点,根本顾不上这些财富价值几何。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罹天乱世始于疏

    在这一刻,他分外冷酷,怀着万分沉痛的心情,将赵光义,赵凌云,甚至林绚尘都舍弃掉,一定要保住的,去哪?穿越了324万年,终于等到与他相见,地球的文明。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那文明就是他的根,就是他的故乡,为了保住这个,他可以舍弃一切。

    银尘的心变了,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变了,这种变化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他带着深深的歉意与懊悔做这一切,但他那钢铁般的意志,不容许自己停下来,他要为自己曾经的傲慢与自大买单。

    “我早就应该知道,所谓的主神空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干掉。紫风闲人尚且需要一场大战,可瑞安要用核弹,储存空间再怎样不济,也不可能就被一个小小的害处就搞定了。现在,主神空间除了升级补丁,一切都晚了。”

    他绝望着,但现实并不允许他继续绝望。因为寒冷的剑气,已经冲着他的脑门儿直线刺来。

    薛无痕发现了他,哪怕此时魔法师隐藏在黑暗之中。

    “其实本座并没有发现你的假身,那玩意真假难辨,可本座的感应里,不可能出现两个银尘的,你说是不是啊?”

    薛无痕狞笑着,剑气加速。

    “别以为你发现了我就能打赢我!”银尘抬手发出一颗火球,被薛无痕轻巧地躲开了。

    他的剑气裂开了,变成千万条细丝,和他的成名绝技,踏雪无痕剑完全不同。踏雪无痕剑将剑气化为漫天缭乱的雪花,隐藏于风雪之中,杀人于无形。而此时他使用的剑术,居然是用寒冰剑气织造出一张捕食之网,真正用那剑尖划过的寒冷冰光,将敌人切碎。

    绝技梦雪寒光剑。

    银尘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招式,此时心神大乱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精力来仔细分析薛无痕的剑技,我只觉得满眼都是明晃晃的剑光,这些剑光几乎将空间切成了许多不连续的小小碎块,然后这些碎块如同碎玻璃一样朝他泼洒过来,将他的身体切割的遍体鳞伤。银尘在慌乱之下,只能发出大片的火焰以融化冰雪,希望通过冰雪消融来化解薛无痕的剑术。

    冰雪消融了,金属的反攻代替了现状的冰棱放光,在银尘面前交织成一张锋利的钢铁大网,继续笼罩下来。

    “金属……”银尘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切开了,无所谓,此时在他的灵魂深处,圣座已经破碎成一地瓦砾,他的精神已经不再凝聚,意识渐渐模糊。面对金属剑光,他还能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应该用光芒融化这些金属,达到真正化解敌人攻势目的。但他此时,已经无法切换魔法,甚至他手中的火焰也慢慢熄灭下去。

    他要死了,真正去迎接一场,完全的,彻底的将自己的一切存在痕迹通通抹除的死亡。他其实不需要保住红后,不需要去牺牲姑苏城和林绚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保留不下来。

    面对死亡,他并不坦然,不甘和恐惧涌上渐渐衰弱的心脏,他挣扎着,胡乱的发射着火焰,完全没有意识到手里的火焰在变化,在定型。他的火焰练成了最为单调的火球。一颗一颗落在薛无痕的身上爆炸开来,将他推得远远的。此时此刻,薛无痕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这种疯狂不是建州奴儿给他的疯狂,而是来自未知宇宙的“主神”给他的疯狂。

    邪神无度,居然选择了薛无痕,作为他的本体,这一点,银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薛无痕狂笑着,手中长剑终于变成一副巨大无比的冷冻激光,大屠杀般扫过整座通神馆,他面前的银尘整个变成了冰雕,然后被金属剑锋切割成薄片,他周围的所有墙壁都被砍成两半,接着轰然倒塌。

    寒冰的光亮照耀着夜空,如同从地面升起的寒雾残阳。有那么一瞬间,东方似乎亮起了鱼肚白,一道流星般的剑光,直冲他的鼻尖的穿刺过来,那一剑,太宏大,太辉煌,太唐唐正正了,以至于让薛无痕都有点自惭形秽。他十分谨慎小心地举起剑,想要格挡住那从天边飞来的一道剑气,但是她马上就惊恐无比的发现,他居然完全看不出这一招剑法的奥妙。那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东西,就像蚂蚁不可能理解三维空间一样。哪一种剑法在他的眼里处处都是破绽,可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是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他知道,无论格挡,还是对攻,自己都必然死在那从远处奔来之人的剑下,无论他此时是无度,还是薛无痕,也不论他现在会的是踏雪无痕剑还是梦雪寒光剑。

    疯狂感觉,从他身上悄悄溜走,如同破几件没有用的工具一样,那股强大的力量抛弃了他。不过,建州奴儿们留下的灭魂圆钢,此时还在他的身体里,不离不弃。稍微清醒了一点儿的薛无痕奋起余勇,大喊一声,一抖手就将他平生的至高绝学,梦雪寒光剑完全施展开来。

    然而他的身体,就在那一道冲击而来的剑光之中,和他的所谓的剑法一起被劈成了两半。薛无痕失去意识之前,明显的感觉到那人一定还有更加庞大,更加不可思议的后续招式,但是他看不到了,因为那人的身体,猛男被冲,虚空中冒出来的无数苍白的拳头淹没。

    幻想逆天拳。

    无尽的幻想逆天拳。

    出地一拳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所谓的登布罗压制住的温雷俊,此时他的笑容,如同他身边的猪脚光环上的笑脸一样,尴尬,呆滞,荒谬又狰狞。

    那挥剑之人被拳头淹没了,所谓一对一的决斗天则,就在这一刻,完全失效。天地间一切规则,似乎也在这一刻完全失败了。世界变成了无比混乱的战场。

    被劈成两半的薛无痕,被施展过这绝招的,满脸诡笑的温雷俊捡起来,将两块半边残尸往中间一合。鞋上的金属快速移动,再次将他拼接成的一个整体。薛无痕接近满血复活,他看着诡笑着的温雷俊,张开嘴,正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就见温雷俊将一根漆黑色的细棍戳进了他的肚皮。

    他原本浑浊不堪的眼,忽然间就直接融化在脸上,成为无目的鬼面。突然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歇斯底里的可怕狂笑,锵然拿起手中的剑,化作一片薄薄的钢铁轮锯,将整个通神馆往复切割!

    他的剑刃划过李升阳的脖颈,后者的头颅高高飞起。

    他的锋芒穿透了张白生,或者拼死给了他一掌,一束光在他的很伤爆炸开来,他痛得颤抖了一下,记住了,那光芒可以蒸发掉他的金属。

    他将一玄子千刀万剐,后者拼命护住身后的女孩,可是没有用,我狂笑着,将绝望欲死的李小萌先毁容,再凌辱,最后杀害,然后碎尸。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完全失控,无论正道魔道,甚至杜传昌带领的毒龙教,梁云峰的魔威阁,崇飞渡的黑山庄,都要被她血洗一遍。他并不将这些门派赶尽杀绝,只是随机的胡乱砍人,整座通神馆里血红一片,最后,通神馆在一片喷射状的血红色中轰然倒塌。

    大地,忽然间轰隆隆的震颤起来,应天府里的无数人家发出绝望的尖叫,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遮挡严寒的房舍,一片又一片地倒塌了。整个应天府的上空,一声又一声尖锐无比的癫狂笑声,高高在上地辐射开来,传到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那是龙傲田的笑声。

    那是整个白龙榜推动计划的幕后支持者的笑声。这一刻,诸多有违常理的现象,才终于得到合理的解释。原本懦弱无比的越皇,根本不可能突然就转了心意,想要尝试着脱离建州奴儿们的管束,这一切,其实都是伪装成朝臣的龙傲田灌输给他的理念。原本十分喜欢杀戮盛宴的越皇,为何不肯前来观赏通神馆里专门为他准备的囚笼格斗,那是因为,主持整个计划的人,是龙傲田,越皇除了奉命宣布比武开始之外,再也不管这里的事情,他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事情要做。

    但这个时候真相大白,已经毫无意义,因为龙傲田心心念念盼着的,期待着的,渴求着的,乞求着的主神,终于回到了他的主神空间。

    主神空间里,前所未有的金碧辉煌,系统界面全部变成了土豪金,界面的背景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流云般缓缓飘动着,那就是主神的身影,是所有苍天水晶宫使用者的信心源泉。

    龙傲田笑着,得意万分的将自己的身体借给了主神。主神操控着这具远比薛无痕好用的身躯,高举双手,神意发动。

    邪神神意爆发的瞬间,希埃尔就被杀死了。

    杀死希埃尔的手段极其简单,就是在她的意识中植入四个字:“我不存在。”

    神否定自身,神格碎裂,神座倾颓,神国沉沦。

    接下来就应该是神火熄灭了吧?

    但并没有,因为主神空间忽然间缩小到原来的1/2大小,支持整个系统的一半代码与数据,凭空消失了。

    希埃尔的神火化为金色的圣火,似乎被某种更高级的存在同化掉,已不可想象的高速,逃遁远方。主神愤怒地大吼一声,他的吼声将整座应天府毁灭在了地震中,他操控着龙傲田的身躯,伸手去捉,可是那远去的光芒,直接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圣火远遁的同时,sale的身体彻底死亡,地震频发。江河断流,洪水与雪崩肆虐,甚至于大海,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着。

    末日降临。

    东方,真正的鱼肚白亮起了,然而这个世界的全人类,迎接来的并非黎明的曙光,而是真正的没绝凛冬。

    那渐渐升起的朝阳,并不是红色的,而是蓝色的,和寒冷的冰雪一样的颜色。这个时候,在无度主神的精心布局之下,在星球大气层的最顶端,一层厚厚的寒冰东阶层悄然形成,不到一秒钟,就将北极基地里维持了324万年的全球监控系统化成了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寒冰冻结层成因非常复杂,但大体可以认为是无度主神的神力引起的。这个结实的寒冰球壳,靠着穹顶造型的内部张力维持着稳定,可它那极高的阳光反射率本身就存在的接近于绝对零度的低温,几乎彻底断绝了这颗星球的生机。

    到达地面的阳光热量急剧减少,同时迅速干枯的海洋,所蒸发出来的巨量水汽,在那球壳下面形成了另外一群遍布全球的积雨云层。云层之下,曲阳的暴雪从天而降,如同雪崩般壮观,零下一百度的极寒低温,扫荡整个世界。大雪仅仅用了一天,就让整个世界的大多数城市完全埋葬,数以亿计的人类,我完全无法数清数目的野生物种,毫无反抗,在极低温中快速死去,被大雪掩埋的城市中,甚至连哭喊声都没有,就彻底变成了一片沉寂。狂暴的大雪在十六小时之内,这叫付雪河以北的所有陆地,彻底覆盖成一片高达3000米的冰原。

    整个世界几乎被极地覆盖了。

    但如果世人认为这就是邪神的全部被异能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无度在看到希埃尔的圣火逃走之后,面对着她已经完全冰冷的尸身,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阴暗心理,魔能一吐,一颗一品的大地和山川,令河流改道,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他能看见的一切。当一切都被破坏殆尽之时,他又假惺惺的宣泄着自己的所谓的仁慈,亲点了几座所谓的神眷之城,用来安置那些愿意投奔自己的愚蠢的人类。

    他嫌弃应天府的狭小与寒酸,在龙傲田的建议下,用神术将越皇的整个朝廷和后宫搬迁到金陵城安置下来。接着讲金陵和潘兴一起,设置没有四季,只有春天的城市。就让他兴致勃勃地玩着经营人类的游戏时,这世界最北面的极点上,传来一声巨响。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寂灭凛冬邪神至

    与此同时,高挂于天空中的月亮上,亮起了一颗细小的白点,天空中也有几颗星星,忽然之间亮了起来,然后这些白点和星星迅速黯淡下去。顶 点 X 23 U S而北面的天空已经变得一片通红。

    无度虽然是主神空间的创造者,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很有知识的灵魂,他不会懂得如何运营一座极端复杂的基地,也不知道如何维持着,核聚变反应堆的热平衡,甚至连北极基地的价值都完全不清楚。当他分出一点精力,潦草的摆弄了一下新鲜到手的北极基地之后,对那个几乎完全无人的,冷冰冰的机械城市失去了兴趣,彻底的放任不管。而北极基地,也在那之后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所有的程控系统,所有的。

    失去控制的反应堆完全无法对自身进行冷却,巨大的内热说穿了所有的防护措施,水蒸气,氢气和正在反应的原子核一起遇到了空气,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场爆炸,这相当于960万吨当量的核弹爆破,瞬间将刚刚彻底凝结为一体的北极冰盖融化了。

    红潮在3000米高的冰原上再次爆发,轰鸣着朝南边推进过来,不过这股红潮根本没有走多远,就被冻成了更高的冰川,因为这颗星球本身的体积实在太大,960万吨当量的核弹,并能引起太大的变化。

    北面的天空通红了一个小时就恢复了正常,主神见并没有引起什么显著的麻烦,就再没有去关注它。他的眼睛里只有这颗正在死亡的星球上“显著的变化”,这些都是他的功绩。他当然不会在乎,那朵已经跑远了圣火,日后会怎样算计他。

    银尘在被冻成冰雕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知觉,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被一股金色的火焰一样的能量包裹住,直接穿透了屋顶,飞上高空,万分痛苦地看着自己从七岁到来这个世界起,弹精竭虑苦心经营的一切,走向毁灭。

    大暴雪毁灭了整个世界,包括有着核供热系统在内的姑苏城,都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更不要说血阳城之类的,整个北方变成了一整块冰原,冰层厚度3000米,冰层之下一切都被大雪压成了渣粉。

    黑血河,浮血河,秦本雅思克河,全部完蛋了,彻底变成了冰封的山脊。除了三途河沿岸和南方地区外,一切皆为冰封。

    欧兰,精绝,天选教,全部灭绝了,甚至连八旗都灭绝了四旗。

    只有盎格鲁帝国奇迹般地存活下来,据说,整个血源大陆完全沉入海底。

    海水被污染,变成了红色,人鱼族和所有海族一起,完全灭绝。

    月球上,应该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留在风源大陆上的神姬,和整个姑苏城一起难逃厄运。

    大暴雪和同大暴雪一起降临的大停电大断网,,将一切都结束掉了。

    姑苏城城在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十三秒之内,就被暴雪完全埋葬。在那可怕灾难到来的一瞬间,银尘看到林绚尘突然扑过去,紧紧抱住林轻雨,似乎想拼尽一切来救她,可那一刻,林绚尘居然连战魂兽都召唤不出来。

    她抱着林轻雨被塌方压在下面,她的身上至少压着三层楼房。

    银尘看到姑苏城的皇宫里,赵光怡正在和蝶舞商量着什么事情,忽然之间蝶舞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打一声招呼,赵光怡呆愣在原地,紧接着一道金色的火焰从他的龙袍上升了起来,将他包裹住,往里面一收,他整个人都消失了。同一瞬间,大殿的门被推开,赵凌云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然后整个大殿完全坍塌。

    银尘看到林家大院改造成的百花园里,一阵冷风吹过,龙倩儿和神姬就一起变成了冰雕,屋里的紫鹃看到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心道不好,赶紧抱着小手炉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雪崩般的白色冰雪冲进屋内,将她活生生挤碎在对面的墙壁上。

    银尘看到,林绚尘怀里几乎被挤碎成肉酱的林轻雨,忽然哭出声来,她的身体,的身体发出一闪一闪金光,慢慢膨胀起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后她那一双原本在无边的黑暗中,特别明亮的双眼,忽然融化开来,变成两孔漆黑的深洞,一点一滴地,将林绚尘肉糜般的尸身吸入体内。

    “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要救你。”

    银尘最后看到的是,他的姐姐,张萌萌似乎又一次到了他面前。

    姐姐啊

    九天后】

    时间仅仅过去了九天,但一切都结束了。

    末日的凛冬,埋葬了一切,凛冬之下的大地震和板块碎裂与漂移,将末日的疮痍也一起埋葬了。

    这里是姑苏城,被移动到了新的河流旁边的姑苏城,此时此刻的河水是凝固的,一动不动,在零下四十八摄氏度的低温下,河面的硬度和铸铁差不了太多。

    城墙倾颓,房倒屋塌,所有的机械工业设施完全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废铁,然后被三寸厚的白色积雪盖住。

    没有人,没有尸体,整座城市的人都像消失了一样,只有一座空城。

    在这座完全毁灭了的废弃城市的最华丽庄重的废墟上,也就是倒塌下来的宫殿的琉璃金顶上。忽然变成十四岁的少年举着一把崩掉了半边剑刃了的南国制式长剑,将剑尖对准了面前那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的咽喉。

    那位少女一副母亲的打扮,她的怀里抱着一位十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情窦初开,刚刚显出绝世佳人的轮廓,胸脯就已经颇具规模,她是那样美,那样柔弱,兼顾了女性的美和孩童的纯真,任谁看一眼都会生出怜爱之心。

    而那举剑的少年,也是柔弱美艳的,银白的长发,银白的眉毛,蓝色的眼睛,绝对是正太之中最为完美的代表,俊朗,柔软,清秀,顾盼神飞中,不带一丝烟火气。他绝对是最合格的小鲜肉,绝对是最合格男风盛行的灾后世界中,最理想的**兔爷。

    这样一对金童玉女,此时却处在生死危局中。

    这危局并非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原本应该相依为命的三人中,男孩举起了好不容易捡来的长剑,要弑杀那位美艳的十六岁少女。

    女孩挡在少女面前,眼泪流下来,结了冰。

    少年的手颤抖着,剑尖剧烈晃动着,显得特别柔弱,那少年身上没有丝毫的武功修为,因此持剑的姿势对于残存的江湖客来说,简直是个笑话。

    没有武功的少年,在这个堕入末日的世界中,几乎可以肯定无法存活,除非,他去出卖**。

    而现在,他要连和他相依为命的两位女性中的一位杀掉。

    他的蓝色色瞳孔中,只有绝望和疯狂。

    他面对着的那位少女,蓝色的眼睛里只有疼惜与痛心。

    “对不起!”少女说着,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万剑心,鬼厉名,拜狱,祸忌,赵凌云……没有了没有了都没有了!一切都统统没有了!雷神传承,鬼神传承,还有红后基地,所有一切都完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还要让赵光怡老先生也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希埃尔!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才能拯救这个世界!”希埃尔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

    “去他妈的拯救世界!我管你和你这个世界去死啊!!你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偷别人的魔法根本不是内心深处的愿望,自己已经被人骇入,被人操控了,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我?!你现在肯将烂摊子丢给我来收拾了?!”

    “我不能让无度知道你的存在,尤其不能让他确切定位你!”

    “可现在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烂摊子,你让我拿什么和他对抗?!”

    “拿你的隐秘性,你别忘了,我可以更改这个世上任何人的记忆,龙傲田他们的记忆我全部改了,还有赵光怡,他现在回将你当成儿子……”

    “我不稀罕!”银发少年,也就是银尘,哭了。

    “别忘了,最后关头,是赵凌云亲口答应我,将自己的身躯捐献出来,成就你,他现在和你是一个人了,正如我现在……”

    “住口!”银尘爆吼一声:“你不配拥有张萌萌姐姐的记忆,也不配拥有我母亲的容貌!何况妈妈的头发是黑色的!”

    长剑刺出了,但只刺出了不到一寸就收了回来,白银色头发的少年,并没有真正的勇气去弑杀这个叫做希埃尔的人。

    希埃尔,其实就是张萌萌和张红羽,从一开始就是。她在将银尘劫持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就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两半,变成一对双胞胎,作为银尘的辅助人员,等待着他。

    无论是魔威阁的相遇,还是并未发生的,神剑门内的相遇,都是宿命的安排,这也是希埃尔能够干涉的极限了。

    但最后一切都搞砸了。

    “银尘,你听我说,冷静下来,进入你那机械魔城看一看,看一看好么?那里,你能得到答案。”

    “我不要!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银尘,也就是银发男孩说着,依然放下了剑:“我现在根本感受不到元素,也没有魔法”

    “你指着别处,喊一声火球试试。”希埃尔的话充满着魔力,那是一股几乎能让任何人立刻臣服的亲和力。

    银尘照做了,他放下剑,指着远处冰冷的高天,大叫一声:“火!”

    火球从他的手掌心里冒出来,凭空冒出来,根本没有消耗他身上的任何能量,就那样化作一颗恐怖的火流星,朝天边飞去。

    银尘惊呆了,他此时此刻,感觉不到任何元素波动,这是连最基本的魔法原理都一起违背的,究极的违和。

    “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的能力,神的能力,你依旧是神,只不过你被限制住了,如果你夺回神国,夺回神座,一切都会,不,我是说大部分世界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你所在乎的大部分人,都会因你而复活。”

    “复活?!”银尘原本已经毫无希望光芒闪烁的蓝色眼睛,忽然亮了。

    “是的,复活,包括张雅婷,不过,她可能会以转生的形式出现,不能复活的,只有少数人。这些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便只有你的记忆了。”希埃尔轻声道,语气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欣慰。

    银尘亮起的眼睛又一次暗淡下来:“我不希望你用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或者说幻想来安慰我。”

    希埃尔摇摇头,推开怀里的小女孩,蹲下身子顺手捧起一团雪,那团雪在她的手中迅速化为一块石头,然后她狠狠朝银尘的脑袋砸去。

    这一切发生的并不快,但银尘只是站在那里,根本不思反抗,或者,他巴不得自己死掉呢。

    石头飞过来,银尘的身边忽然多出来一道影子,那道影子瞬间变成一个活人,或者说,一个类似活人的“东西”。银尘感觉出来,那是一种元素化身,他身上的元素波动让银尘羡慕不已。

    那个人一身红袍,手中一把利剑,轻轻一挥,飞来的石块立刻化为两半,完全违反物理学定律般地,竖直掉落在地上。

    银尘惊呆了,他久久凝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他的元素化身,不是。

    那是一个真正的活人,是他最亲密的兄弟,万剑心。

    万剑心转过头,看着忽然变得矮小瘦弱许多的银尘,用一种让银尘无比陌生,无比痛苦的温柔语气说道:“谢谢你银尘,又救了我们所有人一次,你……付出的代价居然这么大么?”

    “你在说什么呀!”银尘哭喊道。

    “你忘了吗?!在整个系统崩溃的一刻,是你燃烧的自己的身躯,化为无比强大的终极禁咒,将整个姑苏城和血阳城连带着天选教和叶赫维琳部落一起吸入星日拉格朗日一号基地,我们,我们就……”

    万剑心还没说完,身影和声音就一起消失了。

    “这就是你给他们编造的谎言?!!”银尘冲着希埃尔大吼道,他再次举起了剑,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虚弱,可是他的手,不抖了。

    “你竟然敢欺骗他们?!”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苍白灭破焰烬起

    “我没有欺骗他们,至少没有完全欺骗他们,在你识海深处的机械迷城里,他们真的活着,活在真正的未来城市里。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希埃尔解释道,语气理直气壮,这种理直气壮的口气让银尘恨得咬牙。

    “活在机械迷城里!?你怎么不说他们永远活在我心中!?”

    “所以我才说你可以复活他们!”希埃尔提高了声音:“当你完全占有这个世界,或者,说白了帮我夺回这个世界的时候,你脑海中的机械迷城,就会变成新的星日拉格朗日一号基地,比现有的那个大出上万倍的,和行星一样壮观的基地,那个时候,你可以将他们接到地面上来,重建这一切。银尘,你其实救了好几座城市的人呢。”

    银尘沉默了,他松开手,那把剑无声地掉落在雪地里,溅起一团微薄的雪浪。

    他放下手,十分颓废,但也十分轻松地说道:“你用了我的身躯,我的神座,我的传承,还有我十五岁到十七岁的人生,替我完成了这一切?”

    “是的,还有我自己的身体,我的神座,我的大部分神通。”

    “你的身体?!”

    “就是这个世界。”希埃尔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只有这么一具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神躯了。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影响一丈外的任何东西了,你要知道,我在全盛时,掌握着整个星系呢。”

    这一刻,银尘真正震惊了:“为什么?”他的声音空空的。

    他从未想过,一位真神,一位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形同陌路的真正的神灵,居然可以,可以为他牺牲到如此。

    “为什么?!”

    “因为,我是张萌萌吧……不,因为张萌萌是我,希埃尔是我,风源是我。因为我费了无比高昂的代价,筹谋了无数岁月,在无度,可瑞安,紫风闲人还有那个可怕至极的金属文明的几重重压下,孤注一掷地进行召唤之后,只得到了你这么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我便注定为你倾注永生。因为我们有缘,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而你从不让我失望。我对付不了可瑞安,你就用金属文明中最危险的武器炸毁他,我对付不了紫风闲人,你就毁灭他的赖以存在的核心。尽管,你在对付无度的时候大意了,但是,你能骇入他的核心,哪怕被他赶出来一次,那也意味着你还有下次机会,意味着你还能为我,为我的世界和宇宙,再次对付掉那个无度。”

    “你不会知道,你篡改了他的苍天水晶宫的【空间】,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我知道,从此我成了他的天敌。系统流的能力对我完全无效了。”银尘接上了她的话茬:“可是,我们也不过是合作伙伴而已……”

    “但你为我失去了世界,失去了亲人,甚至失去了前程!我必须补偿你,倾尽我的所有,何况,我喜欢你,不是男孩和女孩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类似于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喜欢,别忘了,你是新的雷神和鬼神啊。”

    “可是他们已经……”

    “他们已经变成了你的一部分。鬼神变成了你的一种形态,如同幽灵一样,可以完全融入黑暗,可以穿梭在任何物质之中。雷神,变成了你的盾,就像刚刚那样。”

    “哪样?”

    希埃尔挨次弯下腰,团起了雪球,雪球化为岩石。

    银尘本能地后退,他想到了,他明白了,从机械魔城里幻化出来的元素化身,变成了他的亲人朋友。

    “这样好吗?!”

    “当然好,因为幻化出来的形象,并不仅仅是你的亲友,而是你认识的英雄人物。你现在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神灵。他们就是你的神战士。他们在外界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但是他们每个人只能停留一小段时间。”

    石头飞来了,这一次,一把大刀直接将石头劈成了碎片。

    “银尘,你没事啊,看来你真的有事,不过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真的。只要活着就能有希望!”

    这次出来的是拜狱。

    “你先回去。”

    “好。”

    拜狱消失了。银尘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灵魂沉入到机械迷城中,等于进入深度冥想。

    他站在那里,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感觉不到姑苏城的废墟中,下起了雪。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他身上,很快将他点缀成一座银白的丰碑。

    【几分钟后】

    机械迷城的恐怖,远远超出银尘的想象。

    那是一座真正的乌托邦。

    那应该就是姑苏城最终进化的极致了吧?

    机械迷城里,皇宫巍峨,教堂高耸,东西方的文明在此熔铸为一体,展现出真正的,加布罗依尔文明的风貌。银尘的意识面对着如此辉煌的神国,热泪盈眶。

    机械迷城里每一个人都是真正活着的,包括银尘的两个潜意识体,黑魔法教皇银尘,光明刺客银尘。在这座城市里,人们高呼救世主与教皇之名,安居乐业,与世无争。

    要不是现实世界中,十三岁的女孩使劲摇了银尘好几下,银尘真的就要永远沉浸在这个梦幻般的城市里,不再醒来。

    他睁开眼,看向希埃尔的目光中,充斥着的复杂难明的情绪,过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感觉希埃尔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

    机械迷城,这个来源于蚩尤的神迹,如今才发挥出真正的威力,银尘可以从这里召唤出任何人出来,这些人都将成为银尘的【守护者】。

    守护者本身,覆盖着绝对霸体,不受任何攻击影响。

    他们可以自由隐藏,随时出击随时消失。他们可以听到银尘用心灵发出的指令,但是是否行动由他们自己决定。

    他们和银尘在人格上完全对等,他们是银尘的朋友,亲人或者长辈,不是仆从。银尘的仆从只能从现实世界中获取。

    这些人的实力无比强大,具备等同于神的力量,当然日后他们如果完全复现在这个世界中,和银尘解约的话,就不会这么强了。

    他们,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银尘师父,因为他们在银尘面前使用的技巧,就是武学的终极,他们在现世的身份,是真正的武学元素化分身,使用的技巧,也是某种武学元素化后的极致体现。这些纯粹而极致化的体现,日后都将成为银尘突破天阶障壁时用到的素材。

    银尘睁开眼睛,发现三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个人。

    赵光怡一声紫袍,气度雍容,没有一点点国破家亡的意思,他看向银尘的眼神是那么柔和,连以前的一点点藏在心底的防备都没有了。

    “吾儿,你虽为养子,但你养母去世后,朕已经无心培养另一个储君了,而你,居然可以使用神通救下这满城百姓,于是朕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去当什么教皇,专攻教化之事,军国大业,江山社稷,这才是你该考量的重点啊。”

    他说得语重心长,真诚至深,银尘听着眼眶发酸。

    “你无法告诉他真相,他不会相信的。”希埃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我的体内留着赵凌云的血。”

    银尘点点头:“陛下说得对,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父皇吗?”

    “不能,因为你做了比父亲更多的事情,父亲一词,对您而言是一种侮辱。”

    “你!”赵光怡气得微微颤抖。

    “陛下,日后您会知道,您的孩子,绝对不会对您的期望与养育之恩,有一丝一毫的辜负的。”

    银尘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道,他的潜意识中,依旧坚持着自己来自恶罗海城这个信念,他的潜意识中,依旧坚持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哪个魔法师,而不是眼前的皇帝。

    但他的身体,不由他控制地感到濡慕,他的血热起来,他的心跳激荡着。

    赵光怡沉默了两秒钟,显然觉得自己似乎更失败,但是雄才大略的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沉溺在儿女情长中。他故作大度地哈哈一笑,转移话题:“臣民安全了,城市也完了,你……还是和你姐姐一起去潘兴碰碰运气吧,白龙榜擂台,摆在潘兴了。”

    “那您呢?”

    “跟你一起去啊?朕留在这破烂的城市了,吃喝也没有,意思也没有”

    银尘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伸手指向远处的地面。

    奇迹的光芒是金色的,如同雷神的天地裂神拳的闪光。

    金光扩散间,成堆的瓦砾被压碎了,上面出现了一辆坦克车。

    “上来吧。”银尘轻声道:“用两条腿走不到潘兴的。”

    “那可不一定,你姐姐一个人能走到潘兴的。”

    “得了,受那罪干嘛呀!”坦克车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轰鸣,钢铁的履带碾碎了一切。如同一个绝望的年轻法神,写给邪神世界的宣战书。

    【潘兴城】

    通神馆完好无损地立在潘兴西城区,结构和应天府里倒掉的那座一模一样,那不是人能办到的事情,那是无数个龙傲田发出了“系统波长”拼合起来的神迹。白龙榜还没有发布,争夺战却变得单调乏味了。

    天下高手榜的争夺还在进行,但是第一已经没有人再争了。

    完全变成金属的薛无痕,坐在通神馆敞开的大门的门槛上,看着外面。作为被无度祝福过的地区,潘兴城永世如春,成为寒冬中极少数能活人的风水宝地,全人类中能活下来的所有愿意自称为高手的人,此时都聚集在潘兴城里,争夺排名。

    通神馆的阶梯下面,倒下了四十二具尸身。

    这是他随机杀戮的争夺天下高手榜的人,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成名高手,有南国的一派掌门,也有北面来的草原大王,除了建州八旗的心腹,他可以随意杀人,以便巩固他第一高手的权威。

    此时,新组建的红魔门(和红魔老人没有任何关联)和有一点门派历史的蓝魔门的掌门,正在通神馆里的铁笼擂台上厮杀,他们争夺的,是高手榜的第四第五名。

    青年高手榜,要在下午才开始正式争夺。

    薛无痕坐在门槛上,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点人的感情了,甚至于,他正在忘记自己作为薛无痕的曾经。

    通神馆里,大厅的角落里的某张圆桌旁,王深海枯坐着,万念俱灭。

    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皇上并不喜欢他,只有越皇那个如今已经被赶去金陵,当着被称为皇帝的太守官十七岁男子,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呢。

    他想跑,跑到金陵投奔越皇,但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他根本无法离开通神馆。

    纳诺未来并没有在通神馆坐镇,但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暗中组织了应天府通神馆的建造,运作等等一切事宜的龙傲田大人,此时可正高坐在上首呢,他亲口说的,任何选手不得离开比武场地,那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了。

    白龙榜的争夺,与其说是在继续,不如说是重新开始了。除了盎格鲁帝国外,全天下能活着的武者全部涌向潘兴,而通神馆也完全开放,任何人,只要有意愿来此一试身手,都可以上擂台一战,生死自负,不问出身。

    这是真正能摆上台的刚性公平,但这公平背后的黑幕,更加可怕。

    也就在此时,银尘四人来到了通神馆附近热热闹闹的街区。

    蓝色的瞳孔中,大雪弥漫,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他花了一点时间,理清了自身的现状。

    他如今能瞬间释放的魔法,只剩下火球,冰龙,暴风雨,落雷和石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他的其他魔法,除了“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外,全部消失了。

    他无法沟通元素,也就无法创作出任何新的魔法,他作为法师的一切变化,一切诡谲,一切出其不意,都整合入一种新的,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的能力中去了,这种能力类似于元素化身,但又不完全是元素化身。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长相守,镜月水中求

    他的其他魔法,全部变成了武学,而释放这些武学的载体,居然是他那些亲友的幻影。www.uu234.net万剑心代表寒冰与时空,拜狱代表黑暗与火焰,鬼厉名代表诅咒与死亡,神姬代表恢复与女仆……他的世界,他的神国,他的亲人,他的一切,都彻底整合到了他的幻想之中,银尘几乎任何时候都在悲哀地想着,想着这些人的**已经真的完全毁灭,只能永远活在他的心中,甚至是他的幻觉里!

    但在机械迷城中,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真的生活在一座幸福的城市中,机械迷城中甚至还有个百花园呢。

    这些人能从他的身边突然出来,为他挡下任何攻击,也同时给他的敌人最出其不意的打击,然后潇洒地消失在他面前,回到机械迷城里面。这些人无论是在机械迷城还是在他身边,都是真正活着的,他们会记下他们出现后遇到的一切事情。

    当然,银尘此时甚至可以召唤出常夜王,机器大帝。

    想到机器大帝,银尘又是一阵心如刀绞,林轻雨和赵凌云一样,永远地消失了,她将身体给了林绚尘。

    林绚尘,就是那个跟在希埃尔身边的十三岁小女孩,她现在只有十三岁了。

    银尘不仅失去了林轻雨,连红后也一并失去,红后的系统和他从无度那里掠夺来的系统是相通的,因此没有挡住无度最初的冲击,完全数据崩解了,而代替她的,居然是银尘自己的潜意识。

    当然,蝶舞和大天使,也没能保住。

    银尘用了一天来收拾自己的感情,平复心中的剧痛,他在这场浩劫之中,最大限度保留下来的,不是蚩尤的传承,反而是红后的基地,这个基地,如今成为他的魔法的全部,他可以通过所谓的魔法,将那里面产出的任何东西变出来,无中生有。

    当然,他也依然保持着一位魔法师,或者说一位黑魔法师最起码的能力,他能将手头上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固体还是液体,变化成另外的东西,原本魔法师要遵循的质量相等,价值相等之类的铁律,他不用遵守,只需要保证体积相等就可以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从法神的境界上滑落下来,只不过他此时的神力已经非常微弱,无法使用太多惊天动地的神术,但是,他有优势,他比起实力庞大的无度,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技艺,无限精深的技艺。魔法道在此时此刻,对于银尘来说已经具备另一个维度中的意义了。

    生活无论如何残酷,都是要坚持下去的。银尘现在连自杀重来的心思都不敢有,因为林绚尘活着,因为万剑心他们,可以算是活着!

    因为这个世界中近乎一切的美好,就存在于那机械迷城之中,而机械迷城本身,必须依赖银尘存在。

    他身边真正能在现实世界不受限制地存在下去的人,只有希埃尔,林绚尘,赵光怡了。

    此时,他们四个人正站在怕潘兴城里的一座高大上的酒楼门前。

    “你们谁带钱了?”银尘的声音冷酷又充斥着攻击性,仿佛他不是来住店的,而是一位准备炸掉酒楼的恐怖分子。

    “没人有钱。”他的身边出现了第五个人,张白生。帅气的张白生依旧扇着他那一把书生扇子,在春暖花开的潘兴倒也十分应景:“拜那位大魔头所赐,如今建州奴儿们发行了新币,铜和金都废除了,只剩下银币,按两结算,如今我们手里可没有这种新币,以前的旧币,必须拿到指定的官窑里面去熔铸,否则没有合适的模子,造出来的假币会被人认出来,这潘兴城里任何人,都有没收假币的权力呢!至于那些收旧币的官窑,那里面的门道可就深楼!收十两给七两,但是官家依旧承认这是十两之类的小技巧,都十分寻常的。真正厉害的是,它并不是每一种旧币都收,比如咱们产的那些元宝,他们是不收的。而他们不收,老百姓也不敢要,因为老百姓是没有私自铸造钱币的权力的,哪怕他们手里有银子也不行,总之,建州奴儿抱上那位学生的大腿之后,也变得难缠起来,这方方面面,其实都是在限制,像咱们这样的“外来人”。毕竟大雪一落,天知道有多少地方割据就此玩儿完,现在可是基本上全世界都在求着他们的时候,以他那大才奴道的畸形教化,这个时候不跋扈凌虐世人一番,本身就说不过去。”

    “那你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吗?”赵光怡皱着眉头问张白生。他知道机械迷城里有的是黄白之物,但这些黄白之物现在拿出来,已经不作数了。邪神利用了希埃尔的凛冬号角,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操纵希埃尔这么做的,靠着一场天灾,将原本处于竞争劣势的建州奴儿硬生生扶上帝位,成为东方天下的唯一统领。现在全天下人都生活在他们的奴役之下,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因为离开了他们,便只有死亡。

    无度这一手可真够高明的。

    “在下无能为力,但是敛空痕兄弟估计会很有办法。”张白生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赵光怡的眼前。

    “敛空痕是何许人也?”赵光怡并不知道敛空痕是谁,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并没有提着什么投名状来投奔他,只是在姑苏城里安顿下来,安安心心开着敛氏武馆过日子,日理万机的赵光怡,不可能抽出时间来关心一下远在西北的敛府。

    “敛式七巧剑的传人。”银尘说完,敛空痕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经历了盾天府一战之后,他真的成长了很多,原本有些嘻哈的性格也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给四个人抱拳行礼,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银尘有点不适应,魔法师首先开玩笑活跃气氛道:

    “放松点,这次你可是奉旨行窃呀!”

    敛空痕并没有笑,只是冲他点点头,然后幽灵一样身形一闪,就到了酒楼的门前。

    一位身穿黑色大宽袍子的富商此时刚好抬腿卖入门槛,今天工资至少六位身强力壮的保镖,这些保镖和敛空痕比起来,每一个都有他的一倍半宽。敛空痕在这一行人面前,几乎就像是站在一群棕熊面前的小羊羔。

    然而敛空痕还是义无反顾的伸出手去,他的手腕上报上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看起来就像正在扩散的罡风,但实际上那是时空的力量。

    他伸出手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缓慢,他的右手很准确地摸到了那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富商的褡裢,食指和拇指非常熟练的一错,就解开了褡裢上面的装饰扣,食指和中指十分灵巧的探了进去,毫不犹豫,绝不迟疑,眨眼工夫就从褡裢里面叼出一块大大的敕造银元。

    一击得手的敛空痕并没有迈开步子逃走,他只将那块银元紧紧的攥在了手里,同时就地消失。

    几乎静止的时空再一次流动起来,跨过门槛的富商根本没有注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脚步不停的朝里面走去,他身边的六个保镖中,只有一个很疑惑的朝乐门边上看了一眼,想对刚刚消失的大活人感到惊奇。“许是来争夺白龙榜的高手吧。”这位壮汉保镖这么想着,没有吭声。

    敛空痕并没有再次出现,他用妙手空空拳偷来的那块银元宝,已经被带入了机械迷城之中,十秒钟后,十四岁的银尘手里出现了一座硕大的木箱,木箱子里装着满满一箱银元。

    这些银元,都是机械迷城里的机器根据那个样品仿制的,只怕建州奴儿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

    银行最后还是叫出了两个青年苦力,帮他抬着一箱子银元。六个人施施然走进了酒楼,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融入到这末日之中的世外桃源里。

    【三楼客房】

    六个人再次变回了四个人,银尘,希埃尔,林绚尘,赵光怡围坐在一起,当最后一个小二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倒退着离开之后,银尘布下隔音结界。

    他布置这个隔音结界花了将近一分钟。

    “希埃尔,你说如果我要将机械迷城里面的某人长期留在外面,该怎么办?”

    希埃尔沉默了好一阵,才轻声说道:“杀人。”

    “杀人?”

    “是的,有那些人的身体作为献祭,通过我主持的仪式,让机械迷城里的人和你解除守护者圣约,他们就成为真正的独立的个体了,但是,还是那句话,姐姐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将这个世界重新占领,变成你的神界,那么每一个人就可以获得真正的,独立的人生,不必被困在小小的机械迷城之中了,这才是正道。”

    “可是我希望给陛下配两个助手,好让他不再这么寂寞下去。你看他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豁达,可是他明显比以前沉默多了。”

    “那是因朕正的姑苏城没了,多少需要调整一段时间。银尘你不必担心朕,只要你还活的好好的,朕的心里,就不会失去了那希望。”

    “可你现在这么一个光杆司令,手下一个亲兵都没有,又如何体现出您的特长呢?”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希埃尔轻轻笑了一下:“其实这个我早就想到了,赵先生和小绚儿妹妹他们也有自己的守护者,只不过人数比你的少多了。这个呢,我参考了红后基地的权限系统,你拥有完全的权限,他们拥有不同的权限,而我,只拥有机械权限。”

    “机械权限?”

    “是的,大天使被侵入,感觉到内河安全系统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将她的所有一切都备份给了我。而机械迷城里的那些人,我其实是一个都不熟悉的,于是就没有必要招收任何一个守护者了。”

    希埃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银尘,守护者毕竟和你的那些机械文明的权限是不同的。一个守护者,最终只能服从一人。也就是说像房谋杜断这样的人,你是无法将他从机械迷城中召唤到现世的。你,绚儿和赵光怡先生,说白了就相当于传送门的门柱,将两个世界联系起来的载体,如果你们发生了意外,机械迷城会进行时间漂流,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后火种。”

    希埃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银尘的眼睛已经亮起来,那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的,竟然是一种解脱般的释然,如同处在弥留之际的人,微笑回顾自己的一生。这种破灭般的解脱之光,让她剧痛,让她恐惧。

    “这样很好。至少心里不会有那样的负担了。”银尘说完,扭头看了赵光怡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更多的话了。他想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筷子,可看到满桌的菜肴,忽然之间就没有任何的食欲,尽管他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冰蓝色的瞳孔中,爆炸出无尽,创世哀伤,缅怀如同溃烂般蔓延全身,几乎将他的整个身体完全融化。

    “姐姐。”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坐在他正对面的希埃尔金红色的眼睛里滚过无尽的震惊与狂喜。“他接受我了?”她的心里急切而狂躁的想着,残酷的事实毫不留情的浇了她一头冷水。

    “姐姐,这已经是我见到的第三个世界。”

    悲伤沉重如魔,13岁的小女孩坐在一边,低声的啜泣起来。如今,小女孩已经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小哥哥从赤雪秘境开始,已具备衣服到现在的那种,如同核灾难般悲伤。那种永世放逐的孤独,如今的她也真正有资格来体验一把了,尽管机械迷城还在,可是举目四望,这中原厚土上仅存的两亿人,都是她的敌人。

    举目四望,尽皆仇寇,那种孑然一身的孤独,佛已经将生新一届的恐惧,压缩成对故乡世界的永世缅怀。丁相成忽然感觉到无比寒冷,这还能从灵魂的深处渗透出来,将全身的骨髓完全冰封,她忽然惊恐地想:“我们四个应该就是这世上仅有的文明人了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海誓山盟终永隔

    “这一定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好好适应它。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希埃尔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看到银尘笑了,笑得很痛苦。

    “我可不想成为归墟(零维打击,彻底永寂)之下的牺牲品。”银尘笑着说,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难看的笑容了吧?

    “想什么呢!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希埃尔的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作为一个世界意识,即便她有张萌萌的记忆,也依然还没学会处理人类感情这么复杂的东西。她的感情是深挚的,也是机械的,她单纯无比地认为自己只要对银尘好,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她对银尘好,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对于世界意识来说,横沙有什么事情能够真的具备所谓的目的。世界的本能就是存在,存在就是物质和自然规律,存在有什么目的?没有。存在就是存在。无论是星球的存在,还是星系的存在,它们就是存在的,没有目的,没有意义,也不需要任何文明强词夺理的给它们赋予什么意义。因此世界意志对银尘的好意,或者说,爱意,如同这世界本身需要存在一样,就这样存在,希埃尔没想过目的,也永远不会想起要给这种感情强行赋予一个什么理由。

    但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爱,才越发像毒品一样吸引着希埃尔,让她因为银尘的痛苦而心痛,因为银尘的荣耀而满足。她看着银尘冰蓝色瞳孔中散发出来的无边的痛苦,自己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她大着胆子伸出手,抚摸着银尘柔顺的白银色长发,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表达什么。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轻轻放在了银尘的肩头,手掌中发出的热量如同烙铁一样,烫的银尘一哆嗦。银发男孩转头,有些呆傻的看着坐在身旁的中年男子,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告诉赵光怡真相,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儿子,而是一个无用的,连任何一点点武功都不会的垃圾替代品,可他看到了赵光怡暗蓝色的眼睛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顶用。真相说出口,只能徒增伤害,徒增痛苦。在那一瞬间,银尘终于深刻理解了希埃尔告诉她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意思。深刻理解了他的身体是“赵凌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被迫连同赵凌云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

    不用希埃尔说,银尘也清楚,如同林轻雨愿将自己的身体献出来,将自己的灵魂融入林绚尘的灵魂中一样,赵凌云也愿意这么做。对他们而言,如果牺牲能够换来伟大文明的延续的话,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切。

    银尘最后还是将筷子放到桌子上,他没有任何食欲,是因为他的胃脏里,早已燃烧起了一股战斗的火焰。他站起身,默默无声地看了其余三个人一眼,点了点头。

    沉默如车轮般碾压过头顶,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心都有其他三颗心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他们四个人,此时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也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他们只要拥有彼此,那么未来的一切,皆可用利剑开辟!

    【通神馆】

    已经完全金属化的薛无痕缓慢又艰难的转起来,借着有些西斜的蓝白色阳光,很远就看清了那迎面走来的四个人。两位女孩和那位穿着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脚步微微放慢,落在后头,身穿白银色剑客长袍,兜帽遮面的小子加快了脚步,直冲着薛无痕走来,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薛无痕眯起红黄相兼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只露出下巴的小小男孩。这个小孩子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拳师的气息,可他的步伐坚定又沉稳,根本不像是哪些因为吸了毒而失去魂气,自甘堕落的“普通人”,反而特别像那凌霄阁里走出来的精英杀手。薛无痕再如何反应迟钝,此时也能从这诡异的一幕中嗅出点危险的味道。因此他在站起来的同时,并没有如同平时遇见请他挑战高手那样有礼貌地朝一侧让开,反而向右边横移一步,挡住了大门的正中。

    “尔等何人。”他的声音里充斥着铁渣的生涩感,铿锵有力。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低沉沙哑,冷酷淡然的声音从那银白色的都往下面传过来的时候,薛无痕感到浑身一紧。

    他握剑的掌心里,蜂蜜出液态金属般的汗珠,直接凝固的剑柄上,变成另外一种防滑措施。他那已经混乱疯狂的,毫无人性的心中,升起一股名为恐惧的陌生感觉。薛无痕并不是恐惧这个人,而是恐惧他自身的状态。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和九天前根本没法比,因为那一股伟大而强恒的能量,早就离他而去,也不知道潜伏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里了。

    那股伟大的力量应该就是神,他是光荣的神降士,不过这个荣耀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九天前的大灾变之后,那个神就消失了,或者说沉睡了,只留下的人类来管理这个满目疮痍的诡异世界。薛无痕无法找到那个神,而建州奴儿们似乎不允许任何人自称“神讲士”,作为他们的忠实走狗的薛无痕,自然也不敢违抗主人的意志。此时此刻,他只有作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剑术,还有灭魂圆钢赋予的力量,并没有任何额外的倚仗。而眼前这个人,那是他动用了神的力量才能击败的人啊。

    九天前的那场大战,他的剑气能够一往无前,靠的就是突然降临的那个庞大无比的力量,否则他根本连风雪都发射不出来。没混圆钢侵入了身体,居然将战魂和魂气一起消灭了,在那股神力降临之前,他只用血管里残存着的一丁点儿冰雪气息,这点冷气只够发射一次小规模的风雪。

    现在他连这么一丁点儿冰雪能量都没有,而灭魂圆钢本身似乎是被火焰克制着的。也就是说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可以和眼前这个人的火焰相抗衡的冰雪能量,他就算浑身是剑,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你居然还活着?”薛无痕很好的将惊恐的语气伪装成了惊讶。

    “算是复活了吧。你那次可真是英明神武,天下无敌。”银尘的语气中依然透着那种有点孩子气的,恶作剧似的促狭劲儿。

    薛无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将话咽了回去。他厚着脸皮,我不经意间,朝一旁让去,将扩大无比的通神馆的大萌让给银尘一行。

    “35岁以下,自认为武力出动者,可竞争青年高手榜。公子远道而来,在下也应该略尽地主之宜,公司可以进入通神馆,先在流水席上享用一番,也观摩一下其他高手的比拼,熟悉下场地规则,之后也好再做打算。公子侠名在外,想必日后在这榜上的排名并不会低了就是。老夫在此先预祝公子武运昌隆。”

    “可问题是,我是来争夺天下第一高手的,不是什么青年高手的。几天前我曾听人说,要想到那个天下第一高手,就必须先要现任的天下第一高手服气,所以我今天大老远跑过来,就想要你服一下气。”银尘的声音让通神馆周围看热闹的,行人一下子吸引住了,许多双脚停下来,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一瞬不瞬。接着,圆圈形状的围观队伍逐渐形成,窃窃私语也如同微弱的电流般在人群中乱窜。

    “不是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居然敢挑战天下第一高手?”

    “想来是练武练疯了吧?”

    “也可能是大灾过后,父母亲人都死绝了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觉得练了几年拳脚功夫也没有用,想借故讨个死法呢!”

    “哎!可惜了!看着小娃娃生的也很标志,可惜了呀!”

    “娃子!别想不开,你还年轻呢!不如给我家那不消字做个伴读,好歹也是一条出路呀!这些年又是冰灾又是雪灾的,你能活这么大也是很不容易的,可千万要好好珍惜呀!”围观的人群中,终于响起了一道明亮而明确的声音,银尘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是你穿灰色长袍的,头发花白的老商人。老商人貌似施舍的语气中,浸透着一种本性的善良,这种善良让银尘感觉到稍微有点陌生,他原本以为,邪神统治的天空下。善良的人早已经被冻死在雪原之下,剩下的都是恶棍了。

    白银的法神并没有回头去看那位老商人,只是静默的站在和煦的阳光下,等着薛无痕的答复。

    薛无痕并没有看他,混沌如魔的红色双眼,淡漠的扫过四周围观的人群。他那可怕的目光让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

    当周围的发音都消失了的时候,薛无痕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对现场的氛围感到满意,他横移一步,再次堵住通神馆的大门,手按剑柄,凛然说道:

    “既然你这么急着想死,那么我就在这里成全你吧,也不用非得要去里面的擂台了!”

    他说完,左手握住吞口,就手握住剑柄,将长剑横着举到胸口前,向银尘示意。

    “请!”他就站在通神馆的门槛前面如是说。

    天则并未降下,邪神已经将天则完全破坏,决斗的意义也已经消失了。

    银城本想耍一个龙凤呈祥大水袖的功夫,表明自己使用暗器,但是,他只抬了下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如今已是堂堂法神之尊,必须有自己的礼仪风格了。

    “请!”银尘手掌心里冒出一道细小的紫色火光,那是奥术的闪光。

    下一秒,一道银亮色的光流从薛无痕慢慢拔剑的双手之间乍然亮起,那银白色的金属反射着太阳光芒,刺得周围的人群都睁不开眼睛了,他拔剑的动作如此庄重而缓慢,充满着一种骑士道般的神圣感。拔剑的同时,他周围的空间里盘旋起银亮色的风雪,那风雪并没有一点点寒冷的感觉,反而像是金属加工时产生的漫天碎屑,那是他用灭魂圆钢模拟出来的暴风雪。

    他那高深无比的剑法就产生在这暴风雪之中,杀人于无形。

    “接招!踏雪无痕剑!”薛无痕主动进攻,他的身形和他的风雪一起化为一道圆环形状的风暴,数不尽的银色雪片飘落下来,每一片都是他递出的一剑。

    这个时候的目的性很明确他这个时候,薛无痕的目的已经很明了了,他就要当着围观人群的面,将银发少年杀死在通神馆外面,让他暴尸街头。

    面对这狂风暴雪般,根本无处躲藏也无法招架的强大剑术,白银的法神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仿佛瞎蒙般随手打出了一颗火球,诡异的是,那火球直冲着徐无痕的位置奔袭而来,使得刚刚递出一套剑技的薛无痕,不得不临时变招,用手中的长剑去接那颗危险的红色圆球。

    轰!

    亮红色的火球击碎了银白色的暴风雪,也将薛无痕即将展开的剑路完全打散。在围观的人群的尖叫声中,银色雪片纷纷在爆炸散逸的高温下融化,连一丝阻碍都没有起到。薛无痕手中引以为傲的破剑瞬间化为一道通红的光芒,然后那道光芒软了下来,泼洒在地面上,变成一滩铁水。

    圆环形的风暴在火焰中消散,薛无痕狼狈的身形显现出来。他手中的剑只剩下了一段木柄,左手拿着的剑鞘上,一层不正常的鬼器灵光忽闪着,看上去随时都可能熄灭。他有些颤抖地稳住身形,扔掉手雷的废剑柄,扭头冲着通神馆里面喊道:“来人!给本座传剑!”

    “传剑!”通神馆里响起小黄门的声音,比起应天府的太监,这里的太监声音更高,更尖。

    两个看起来比银尘还小的小太监抬着一把黄铜带鞘宝剑冲里面跑出来,那吧宝剑的黄铜鞘上,刻着大大的虎头圆雕,端是威武不凡。薛无痕赶紧接过宝剑,急不可耐地拔剑一看,只见一道暗红色的清冷秋光映照出他那张完全金属化的脸,这是一把利剑,而不是破剑。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身后侠名尽废土

    薛无痕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因为他的脸早已变成了一整块灭魂圆钢,不过他拔剑的手顿了一下,显然对这种利剑并不满意。www.uu234.netwww.uu234.net他目光严厉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小黄门,吓得那位小太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薛无痕最终还是沉默地拿起剑,端平了手臂,剑尖指向银袍少年的额头,他并不想如同以前那样苛责身边的小黄门,因为他知道,此刻手里的利剑,依然有可能一瞬间被烧成一道红热的清流,他担心得罪了这些小黄门,后面给他传剑时候磨磨蹭蹭,那是要误了生死大事的。

    瘦小稚嫩的银色法神冷眼看着薛无痕的动作,伸手向前一指,火球就从指尖飞出,如同枪弹般射出。直径半尺的火球如同高爆弹般,命中目标就会爆炸,而薛无痕的金属身体,并没有坦克装甲那样的防御力。

    灭魂圆钢又不是贫铀装甲再说了,就算那生化金属有着凯夫拉般的防御力,厚度也是硬伤啊,薛无痕又不是t90坦克,他的金属化身体顶多具备这世上最好的锁甲的防御力,防劈砍,刺穿,震动,但并不能当成防爆服,更不能当成爆反装甲。

    面对那火球,他只能摆剑横扫,想用着冰霜剑气将火球压灭,可问题是,此时此刻他身体里连最后一点剩余的冰霜气息都没有了,只有一股铁锈一样的金属气息。他挥剑的同时,利剑在空气中震颤着划过,形成一道干净无比的风暴,那风暴完全是透明的,却也非常锋利,剑尖划过空气产生的风压尖啸着破开了火球燃烧着的表面,火球在命中薛无痕之前就爆炸了。

    火球爆炸的瞬间,大火轰鸣着铺满一丈方圆的地面,热焰升腾中,能依稀辨认出巨龙的幻象。很显然,这些火球就是飞龙击贼炎炮。

    薛无痕靠着还算灵巧的身手避开了爆炸,不过法师手里的火球可不是榴弹,而是机枪弹,他刚避开一个,银尘就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发射出来十个,这些火球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消耗银尘的修为。

    薛无痕被逼无奈,只能冲着横扫过来的火球雨出剑,他刚一击横斩祭出,他身上的就飞出大片细碎如雾的金属屑。

    这些金属碎屑如同石化之雾一样,所过之处,无论地面还是通神馆的墙面都被覆盖上一层银白色的金属,接着,从这银白色的金属墙中长出来一面金属墙,如同掩体。

    火球撞击在金属墙上就爆开了,熊熊烈火中金属墙肉眼可见地软化下去。地面上的金属也渐渐化为一滩红热的液体。

    围观的人群中,风雪渐渐肆虐,显然吃瓜群众也受不了那些火焰的炙烤。纷纷退避。包围着两人的圆圈迅速扩大,而银尘手中的火球,仿佛生生不息的希望般,永无止境地一颗接着一颗射过来。

    薛无痕已经有些左支右拙了,他现在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为什么不能和桑天亮那个废物一样,将除了王深海之外的整个神剑门双手奉上,以换取他的肉身,不去融合这劳什子的灭魂圆钢。此时他的体内根本没有一点魂气,也就召唤不出来任何风雪,面对银尘单一而致命的火球攻击,他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眼看着通神馆门前的大火越烧越旺,许多小黄门都提着桶和盆子挤在门口,意图救火,却没有人敢公开喊一声:“走水啦!”银尘仿佛良心发现一样忽然停止火球进攻,手中蓝色电光一闪,一团黑色的雾气就在薛无痕头顶上迅速凝结。

    薛无痕立刻抬头,手中的长剑立刻化为一道黄铜色的“光束”射向黑云深处,可是那团黑云似乎就是一团云而已,任凭他将变形为棒的长剑如何搅动,都无法驱散它。那团云非常无辜地飘在上空,既没有任何毒素能将黄铜棒腐蚀出一点点裂痕,也似乎没有任何冷气能够在黄铜长棒上形成一点点冰霜,就是一团普通的云而已。

    黄铜长棍上似乎附着了薛无痕的感应力,他舞着棒子搅动了一会儿云层,就十分疑惑地放下手,长棍也缩短成为锋利的长剑。

    黄铜色的长反射出这橘黄色的火光,猛烈地摇了起来,似乎有湿冷的微风在火焰的上方浮动着。当第一滴雨落在薛无痕灭魂圆钢制成的肩膀上时,火光暗淡下来。

    阳光也被遮住了,旋转着的黑云并没有降下暗属性的诅咒,只是落下大量的雨滴,这些雨滴之中没有丁点毒素,就是普通的豪雨。雨幕之中,薛无痕感觉自己的剑势似乎更进一步,他果断出剑,一道道狭长的剑气爆发的同时,湿冷的雨滴被冰凉的金属气息裹挟着,变成半固态的风雪,风雪凝结成一道道线性的冰棱或者冰丝,如同喷发出来的蛛网一样朝银尘笼罩而来。

    这才是他最强的剑技,梦雪寒光剑。

    那剑法如光如梦,锋利却几乎没有重量,因此在冻结成风雪的雨幕中穿刺出来的速度如同电光石火。剑光似乎在白银法神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到了他咽喉正前方,细如蛛丝的剑光似乎能随时穿透他全身的所有要害。

    人群之中已经发出了惊呼,一半为这惊才绝艳的剑法,一半为白银少年即将消逝的生命。“可惜了……”感叹声还未落地,那细如蛛丝的剑光求完全消失了。

    长剑与长剑相交了。

    将剑光完全阻截住的长剑,比起黄铜长剑来更加普通,普通的就像一块冷铁打磨成剑刃,然后十分随意地接上一个木柄一样。阻截黄铜长剑的那把精钢长剑,造型简约得几乎连剑格都省去了,看起来甚至不像是第六王朝遗留下来的制式长剑,就是一把加工成长剑的刺刀。

    白银少年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在没有决斗天则的如今,这个人出现应该是理所当然。

    但他出现的方式并不理所当然。

    他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从地理钻出来,从异空间浮现出来,从梦境里化形出来一样,以最让薛无痕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出现的同时,长剑就已在右手,没有任何拔剑的动作,就是一抬手,将薛无痕的长剑挡了下来。

    这个人,一身白衣,一头爆炸状的黑发,一对天蓝色的眼睛,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惊天气势。

    银发男孩释放出来的,原本用作打雷的黑云,被那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吹散了。这个人,几乎一个人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他身上的勇,让银发男孩都有点自愧不如。

    他身上的势,反而让围观的百姓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而他手中的剑,绝对可以让已经被册封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薛无痕后退好几步!

    “你?!”金属质感的音色变得又高又尖。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了,薛大掌门。”男人的声音很淡然,淡然得连一丝冷酷与愤怒都没有,淡然得如同和一条围在脚边的宠物狗对话那股仿佛高等文明看原始部落般的淡然与放松,让原本在胸腔里燃烧起仇恨与嫉妒的金属人,倍感挫败。

    “本座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被扫地出门的家伙。本座……可也十分想你呢!”

    薛无痕说着,将长剑插回鞘中,这是剑客的规矩,尤其是“相互认识”的剑客之间,切磋武艺或者生死搏杀的规矩。剑客对决,正常的江湖规矩应该是从拔剑算起。

    那白衣人空着的手中浮现出一条黑漆漆的蛇皮剑鞘,他轻轻的,十分随意地将长剑插回去,之后一手提着带鞘宝剑,朝薛无痕拱了拱手。

    礼节周到,但是神色相当敷衍。

    白衣人放下手,盯着薛无痕看,那一双黑蓝色的瞳孔中,折射出纷繁复杂的情感,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对薛无痕不屑一顾。

    “见我?你又有什么必要来见我?”白衣人冷清的声音悬浮在四周,黑云退去了,阳光再次洒满被暴雨浇灭了火焰的地面,艳红的铁水凝结成铅灰色的铁块,青色石板路上,火烧过的焦黑色中泛起温润的水光。

    “当然是……清理门户了!”薛无痕金属质感的声音中,滚动着难以解析的各种混沌又复杂的情绪,他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嗓音变调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吗?你想想,从师父的遗愿上来讲,究竟是你叛出了门庭还是我叛出了门庭?”

    “话不能这么说,万人往,你要知道,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剑门这个门派能延续下去!你在那里高高在上地讨论正邪之前,最好先动脑子想一想门派的生存!连神剑门都不存在了,正邪还有意义吗!”

    薛无痕的质问理直气壮,语气中甚至还带点悲怆。他的话真的让万人往哑口无言,白衣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万人往,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银尘,看着银尘露在兜帽外面的下巴不屑地晃了晃,似乎压根懒得和这种人辩解。

    万人往自认为口才还不错,至少教徒弟的时候口才很不错的,可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站在薛无痕的立场上想一想,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做得真不是个事儿。

    叛出门庭的他,并没有再次举起神剑门的大旗,反而委身他人之下,做起了门派长老,将神剑门这个门派的名称,断送掉了,自他以后,正道之中再也没有神剑门这个名称了。

    这是罪状一。

    十几天前,他有自作主张,将神剑门立派根本,镇派宝典《观澜剑诀》拿出来,给了他的新门派里的所有人,公开这部剑法圣典,等于从根子上否定了神剑门的存在,神剑门的历代祖师,不惜用生命护卫下来的门牌传承,就此改换他姓,成了别人的门派里的东西,甚至历代祖师能够享用的掌门尊位,自他以后,也断绝了。

    这是罪状二。

    正道第一大派就此被他彻底抹去了。万人往很清楚,他当时这么做的时候,心里也是呆着一股浓浓的怨气的,那是对薛无痕的神剑门的怒火,怒他们不争气,不敢与魔道抗争,不敢与侵略者厮杀,怒他们没廉耻,仗着头上的官帽欺男霸女,公开掳掠贩卖人口,屠杀江湖志士,尤其怒他们给建州奴儿当走狗,甚至帮助其消灭南方帝国的国统,消灭中原地区的文化!这些怒火催逼着他,做出了一件特别“不理智”的事情,就是将自家的镇派至宝拿出来,共通道战友们一起学习研究。

    万人往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门户之见很重的人,防正道其他门派并不比防魔道轻任何一点。

    万人往更知道,师父的遗愿有很多,可最终极的愿望,甚至是神剑门历代祖师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剑,之终极。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剑法从来不可能有什么终极,终极之剑从来都会被更高深的终极之剑超越。他们的生命和理想,其实就是以探索更高深的剑法,或者明确地说,就是探索更高深的,堂堂正正用剑击败敌人斩妖除魔的技法为唯一存在意义的,离开了这个意义,他们既不是剑客也不是正道,什么都不是。

    万人往想起了师父临终时给他的“密咒”,还说这个“密咒”可以帮他战胜一切邪恶,扶正自身,培养出浩然正气,但这密咒,对万人往来说不过就是人生处世的信条,就是座右铭而已。千百万次,他面临无可战胜的敌人,面临身死道消的绝境,面临信念崩溃的恐怖,面临门派分裂的危局,他都靠着这“密咒”挺过来了,这所谓的密咒,其实就是一位正道,一位剑客活在这世上该有的态度。

    “身为剑客,助善除恶,身为君子,潜心自修;为剑之道,精益求精,为人之道,刚正不阿。”万人往心中默念,嘴上说道:“我记得师父的遗愿,就是神剑门的剑法,能够更进一步。”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笑看誓约同道戕

    他的蓝色眼睛里,光华正盛。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而他面前的薛无痕的眼睛里,混沌一片中闪过阴暗诡谲。

    “不错,神剑门立派以来,就是为了精进剑法。可再如何精进剑法,那也得有神剑门存在才行啊!”

    薛无痕的语气很缓慢,如同轰隆隆压过来的山峰。明媚阳光下的通神馆门前,气氛因为薛无痕说出的话而沉重起来。围观的百姓已经知道,现在场上斗剑的两人,就是曾经天下第一的神剑门里,最强大的两位绝世高手。

    代表正统的薛无痕。

    代表正道的万人往。

    他们两人,在如今剑客式微,拳斗士兴盛的世界里,更可以说是剑法的终极了吧?

    而此时,他们两人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活。

    沉重的氛围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人群中蔓延开来的窃窃私语冲破了,围观是人类的第一天性,在凛冬末日之后满目疮痍的日子里,老百姓难得有场角斗看,能放松心情,自然就兴奋起来,全然不顾两位剑客的对决中,裹挟着一个门派由盛而衰,从荣耀到蒙尘的悲壮历程。

    从灭绝的凛冬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人,早就将门派,传承和荣耀一起忘却,将人类大部分优秀的品质抛弃,一切都为了生存?不,一切都为了苟活着。

    “杀呀!”

    “相互杀呀!”

    “杀出一个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窃窃私语变成了低声的议论,低声的议论忽然就变成了高喊的口号。仿佛原始部落的篝火祭祀一般,周围的人兴奋地红了脸蛋,挺着脖子高叫着,怂恿着,全然不顾两位剑客右手的剑锋间,徘徊着一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大派的生死存亡。

    “可是,现在的神剑门,就算存在着,又有和意义?你领导者的神剑门,还是神剑门吗?”万人往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或者说,他一直想通过这个问题来触痛薛无痕的良心。他现在还天真地以为,薛无痕生铁一样的外表下,依然还能残存着那么一点儿柔软的正义感和良知。

    但他失望了。

    “本座领导者的神剑门,怎么就不是神剑门了?本座手中的神剑门,可是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的神剑门!是至高无上的神剑门!列祖列宗(口误,应该是列为祖师)都从来没有将神剑门发展到这么大,将门派举到这样的高度!”

    “可你的镇派宝典呢?你的《观澜》呢?你别告诉我,你将《观澜》献给了你的那个主子,让他拿着这样的正道剑法,来屠杀中原的百姓!”

    万人往的话将薛无痕冻住了。

    神剑门的现任掌门仿佛忽然凝固成了一座金属雕像,不说不动地愣在原地。他沉默了足足五秒钟,这五秒钟里,他身上连一丝生物的活性都没有了,真的就像一架被切断了能源的机器。

    三秒钟后,金属雕像如同强制重启一样,慢慢“活”过来。薛无痕强装镇定,语气冷漠又僵硬的反驳道。

    “那你呢?你还不是一个门派弃徒,仓皇逃命的丧家之犬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座?”

    “我的资格就在于,我现在就可以使出《观澜剑诀》,而且很乐意将它传给我的徒子徒孙们。”万人往的语气相当轻松,让他轻松之中,完全不可避免的带上一丝鄙夷的口气。

    薛无痕又沉默了三秒钟,他垂下金属质地的眼帘,暗红色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儿,肃然道:

    “你确实让列祖列宗的宝贝保住了,这点我也承认,但你这样做,只会让神剑门面临灭门之灾,其实还是什么都没有保存下来。我虽然没保住《观澜》,但至少,我将列祖列宗的遗愿完成,我研究出更为强大的剑法,我还保住门派,并让他心生光大,我想,我应该有资格,来审判你这个门派叛徒!”

    万人往微微睁大了眼睛,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一点点慌乱和愤怒:“你真的将《观澜剑诀》献给了建州奴儿?”

    “不错。神剑门不可能永远只靠《观澜》活着。”薛无痕扯不扯嘴角,露出一个硬邦邦的笑容。他握住剑柄的手,微微用力,将黄铜长剑再次拔出来:“《观澜》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需要摆脱的阴影而已,我能研究出比他更强大的剑法,这就足够了,你虽然抱着列祖列宗的门规活下去,并不能算是你错了,但你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你被淘汰了。”

    万人往握住剑柄的手上青筋暴起,却并未拔剑,似乎疯狂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与恐慌:“薛无痕,你简直欺师灭祖!就算是师傅也从来没有想过和邪魔们合作呀!”

    “建州奴儿是魔道么?我怎么不知道?”薛无痕冷笑一声,拔剑的速度猛然加快,一招精妙绝伦的拔剑术,连带他自创梦雪寒光剑的第一式一起,突然出手。

    “你!”万人往被气得不轻,对手的突然袭击,甚至没让他很好的反应过来,苍王初见猛力一架,自己却被一股巨大的机械推力震飞了。

    “如何?这就是在下的,梦雪寒光剑。你也是剑术领域的大宗师了,觉得比起《观澜》如何?”万人往被击飞豆腐之外的瞬间,薛无痕踏步抢上,手中的黄铜场景,忽然化成千万道银亮的光丝,带着一道道阴冷金属反光,编织成网,将万人往笼罩起来。

    万人往张了张嘴,也没有喷出一口血,也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他的右手腕猛然用力,一道惨烈无比的亮光,从剑鞘的吞口中喷射出来。在进击的薛无痕正将剑法展开的同时,化为一道激光般的,巨大无比的剑芒,狠狠劈砍下去。

    时空乖离,洪荒斩裂,日灭月沉,毁天灭地。那一道幽蓝色的剑光,如同毁灭整个文明的,降维打击般的星际武器,险些将薛无痕和他身后的通神馆一起笼罩,一起压缩成一个二维平面。梦雪寒光剑碎裂了,薛无痕引以为傲的今天爵士在第一次发威的同时,就此宣告陨落。三百零二式的梦雪寒光剑,还没完全施展出来,就被一招强大到无可想象的剑法彻底破解。

    万人往递出的那一剑,几乎被淋的剑客准则,他并没有去找薛无痕身上可能存在的破绽,因为他挥出那一剑的瞬间,薛无痕身上已经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弱点,因为薛无痕哪怕用剑尖来抵挡,我不可能挡住万人往的这一剑。

    万人往这一剑是力量,技巧,信仰,气势和精神完全统一的一剑,将一位剑客的身,心,行,命彻底融铸在长剑之中的,将几乎天下所有剑术奥义完全归一的一剑。

    他那一剑就是禁术,就是禁咒,就是秘法,就是天下间所有尽可追求的终极。他那一剑几乎就是剑的尽头,他那一剑真的就是时空的尽头。

    那是时空之剑,乖离之剑,宿命之剑,然而可悲的是,那一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名字。

    那一瞬间,连太阳光芒都变得暗淡无比,剑光斩过的空间中,只有苍蓝的毁灭焦痕,甚至时间和空间都已经燃烧完毕,只余灰烬。薛无痕的半边身子不幸被他的剑光笼罩,就在围观人群的惊呼中,肉眼可见的锈石衰朽化为飞灰,同时被笼罩的还有一半的通神馆,那座广厦顿时坍塌了一半,那一半无声无息的化为粉尘,仿佛转瞬千年,桑田沧海,孤峰变幽谷,长河变沙原。

    那一瞬间如此漫长,漫长如一个黑暗无比的星期。当万人往放下手中的剑时,街道之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长达3000米的巨大沟壑,沟壑边上,只剩半截身子的薛大掌门勉强地单腿独立。

    血从切面上渗透出来,紧接着,在那淅淅沥沥流下的红色血液中,银白色的金属疯狂蠕动,不用几个呼吸,就叫他的伤口重新愈合了。薛无痕仿佛瞬间液化,又瞬间凝固一样,身形一下子矮小了一半多,但勉强长出四肢,至于手中的黄铜长剑,只剩下一少半在手里了。

    “梦雪寒光,不过如此。”万人往的声音悠悠的响起来,把周围还在发愣的看客们拉回了现实。围观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无比看上去就像那些人忽然戴上了白色的面具,巨大的沟壑完全将整条街贯穿,甚至一直延伸到了通神馆后面的军马场大门前。倒塌了一半的通神馆之中,也浮现出许多战战兢兢的身影。

    低沉的哀哭鬼鬼祟祟地响起来,却没有人想要为死难者伸张正义,高手对决,殃及池鱼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对某些魔道高手来说还是一种荣耀呢!在这个拳头大就是真理的时代,万人往这样的成名强者,本手就是行走着的特权。

    赔偿?不存在的。

    “你这是**吧?”在一边沉默了差不多十秒钟的薛无痕终于说出一句话。镔铁色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喜怒哀乐,金属质地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他此时就像是一具机器人,毫无感情,脑袋里只装着任务。但很奇怪的是,万人往就是能够感觉到她内心中的嫉妒和不甘。

    “禁术?得了,主持定下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人往的语气中不知为何充斥着一种解脱般的麻木。他他顿了顿,将那把光芒四射,有威力无穷的宝剑插回剑鞘,接着沉重地说道:

    “当然,从目前情况上看,你早已经把祖先们定下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不守戒的神剑门,和不守戒的寒山寺也差不多,哈。”

    他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的伤人了,不守戒的寒山寺,那就是天邪寺啊。

    薛无痕金属表面已经慢慢变红,看来他发怒的时候,哪怕是金属身体,温度也会升高。他说话的声音更加铿锵刺耳,仿佛两只金属砂轮在互相磨损一样:

    “姓万的,你别得寸进尺!”

    “得了,老薛,我也不说别的,就说刚刚。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了真正的创新的剑法,也算是真正进了一位弟子的义务,将师傅的遗愿完成了,而你所谓的剑法,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团别致的垃圾而已。那么这样比较起来,你又怎么能说,你继承了神剑门的衣钵呢?”

    万人往的诘问,使得薛无痕变得更红了。“至少我将神剑能发扬光大了!”他争辩道,接着冲就倒塌了一半的通神馆里大吼一声:“传剑!”

    “传剑!”小黄门尖利的嗓音像警报一样响起,但长剑迟迟没有送到他的手中。

    “神剑门?发扬光大?”万人往我的语气中充满着疑惑,显然他并不能很好的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你确定你发扬光大的是神剑门吗?你发扬光大了神剑门的神功了吗?你没有。你的那所谓的梦雪寒光剑,只不过是你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外三路的剑法随意拼接组合起来的而已,根本没有一招半式,和神剑门的功夫相关,更不要说继承这个曾经很伟大的正道门派的精髓!《剑芒》《观澜》这些传世剑法,作为门主的你,自从投了你那所谓的主子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用过了吧?老薛啊老薛,你自己仔细地好好想想,你手里的神剑门还算是神剑门吗?传承《四十四路追魂夺命剑》的神剑门,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用剑的狂徒派而已!”

    万人往的话彻底让薛无痕无言了,当然也无颜了。金属质地的天下第一高手此时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小黄门小跑着抬着长剑上来。

    周围又传来一阵议论声,那声音虽然低微如蚊,落尽薛无痕的耳朵里却如同针扎一样刺痛。看客们议论并非什么好话,不过是嘲笑他堂堂一任神剑门的掌门,居然连本门功法都丢了,落魄到要去学其他门派的基础魔功的地步了!

    这种做法,如同沿街乞讨。狂徒派的《四十四路追魂夺命剑》虽然在江湖上有着大大的名气,可那也不过是因为剑法威力尚可,而极易修炼,和神剑门本应该拥有的《剑芒》相比,威力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更不要说《观澜》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数典忘祖难翻身

    当然更多人是对神剑门这个门派的惋惜,慨叹又一个强力门派轰然倒下了,居然落魄到需要弃徒来继承门派绝学的地步了。www.uu234.net上一个如此的门派,就是魔威阁,结果弄得桑天亮门下的弟子,甚至在大兵簇拥着保卫之下,都不敢直面早就成为贼寇的黑山庄的弟子。那就是活脱脱的,敕命大官怕山野草莽啊!

    现在,神剑门也倒了,真不知道,着中原大地上能撑得住的古老门派,还剩几家?

    薛无痕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若是还能剩下一点点血肉肌肤,只怕脸皮上早就烧得慌,一阵红一阵白了,奈何他此时已经是个金属人,虽然金属量被蒸发了一半,但他依旧是是一块金属。

    或者说,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中内,他彻底像灭魂圆钢妥协了,彻底变成了灭魂圆钢。

    他没有等来小黄门传剑,他的双手立刻就变成了剑。

    这是用灭魂圆钢发动的共杀之骨剑,两把锯齿形的金属长剑从掌心里冒出来,手掌化为剑客,身高陡增,四肢被拉长的一倍,同时头颅迅速和脖子以及肩膀融合在一起,变成一颗根本无法转动的三角头。

    薛无痕的脸消失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变成了两条红艳艳的细缝,鼻子和最还有耳朵完全融进三角头之中,他挥舞起双剑,身上没有爆发出任何一点点金属碎屑或者冰雪,可是手里挥舞着的长剑,在太阳下的反光,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亮晶晶的风雪。

    那是他的不能,也是他真正的,最纯熟的剑法,踏雪无痕剑。

    踏雪无痕剑是薛无痕独有的剑法,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会了。

    他一声不吭,或者说在这个瞬间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沉默如同机器一样朝万人往卷了过去,无尽的白亮光点形成了类似于风雪的幻象,而双手和双剑都已经消失无踪,那风雪就是他的剑,就是他的命,就是他的情,就是他的杀意。

    踏雪无痕,剑光如飞雪,杀人于无形。

    然而他的风雪卷入了万人往的瞬间,风雪依然被一道剑光准确地劈开来。

    薛无痕的双剑在那道青蓝色的剑光中摇摆着,挥舞着,挣扎着,可依然无法重新形成风雪与无形的剑刃,他的动作仿佛被千百倍地减慢下来,每一个动作都笨拙可笑。

    破开他的踏雪无痕剑的人,已经消失在那道青蓝色的剑光中,或者说,他已经化身为那道剑光。青蓝色的剑光中没有招式,没有动作也没有破绽,就是一道纯粹无比的剑光。

    薛无痕手中的两根金属长剑先后断裂,断剑淹没在青蓝色的剑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消失。他不得已再次变出了两把剑,一边后退着闪躲着腾挪着,一边双剑交叉划出一道又一道凛冽的剑风,暂时阻挡着青色剑光的前进。

    青色剑光变了,从简单的直刺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剑招,三丈长短的的沟壑在地面上纵横交错着堆砌起来,眼看着就要将通神馆门前的地面化为一座内里糜烂的大坑。

    倒塌了一半的通神馆中,忽然翻滚着跳出了三个人,呈品字形将站在一旁观战的银发男孩包围住。为首的那人用野狼般尖锐凶厉的嗓音笑道:

    “这位少校,请问你是自己在争取这个天下第高手的位置呢?还是那万人往在争取?”

    来人一身黑袍,却全然不是平民商贾的打扮。他的身体周围滚动着危险的黑色雾气,显出幽鬼一样深沉的杀机。他皮笑肉不笑地,微微俯视着银尘那白银色的兜帽,嘴里吐出了每一个字都在挑拨离间。

    天下第一高手,那是剑客眼中至高无上的荣耀,早就超过了性命和忠诚的价值,在这份荣耀前,尊严与廉耻更是无足挂齿。

    因此,按照领头的魔威阁掌门的想法,或者说按照这里出现的所有人的想法,听到这句话的万人往应该醒悟过来,不再追杀薛无痕,而是和银尘确认下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主仆协议,至少,他的动作应该不那么坚定不移,应该有一瞬间的犹豫才对。

    但剑光依旧死死追着的薛无痕,此时薛无痕靠着踏雪无痕剑和轻灵的身法,已经快退到街道的尽头了。

    “桑天亮大叔?”银尘微微抬起头,变成十四岁男孩的他,在身高体型和力量上都相当弱势,不过他自己毫不在意。

    青蓝色的目光透过兜帽形成了阴影,直视着桑天亮,让这个靠着篡位弄权当上掌门的家伙心脏一阵紧缩。

    他宽厚的身体挡住了银尘的正面,语气中浸透着长辈教训小辈的威严:“你一个不到三十,不对,连二十都不到的小娃娃,当得什么天下第一!青年高手榜上有名,便是此生荣耀了!小家伙,你要知道,天下第一不仅仅需要拳头,还得有名望!”

    “何况此番战斗,你是假借他人之手,只怕天下拳师没有人能够服气!”

    “大叔你还是多关心点自己的安危吧。”银尘说这句话的口器相当轻松,因为他此时正在慢慢适应这种新的战斗模式,以前他都是在被动适应,现在他开始主动适应了。新的能力,让他感觉自己逐渐找回作为魔法师的优雅。

    魔法师虽然能够肉搏,但并不崇尚肉搏。即便是动作施法派,也不太喜欢近距离格斗,反而比较推崇基于格斗动作的远距离施法。法师的普遍做法,就是在近距离格斗时,依靠自身的法力召唤出真正适合战斗的守护者。这种战法就是如今银尘的战法,最优雅的战法。

    桑天亮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感觉到命门一紧,倒不是他已经中招,而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他的背后,杀意汹涌而来,那股恐怖至极的杀意甚至比他面对师父的盛怒更加令他畏惧。他旋风一样转过身去,根本顾不得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银尘,转而全神贯注,万分戒备地扫视着原本处于身后的一切。

    他看到了,就在银尘的对面,就在他原本的背门死路里,站着一位黑袍白须的老者。

    这老者是桑天亮师父那一代传下来的人物,虽然资格老,但也仅仅是资格老而已。在原来的魔威阁中,这位老者不过是略有凶名而已,根本不可能掌握什么像样的权柄,更不可能进入魔威阁的权力核心。在原来的魔威阁中,这个老人的实力也仅仅能对得起他的年龄,可以说靠着苦熬年月换来了弟子们的些微尊敬,却远远不能和他桑天亮这样天赋卓绝的人才相比。在原来的魔威阁中,桑天亮对这个老者表面上还算恭敬,但真的说不上能有多么重视,敬畏之心更不可能有。

    而此时,他面对老者,心里没有敬畏,只有最单纯的恐惧。

    桑天亮不是薛无痕,不是那个使用踏雪无痕剑的金属可怜虫。他是个活人,拥有活人的敏锐感知,此时此刻他能够感觉到的是,此时的老者已经完全彻底地功行圆满,境界大成。

    这是将一种魔功炼到最高最高的极境,甚至可以借此重新开创一种魔功的状态。这种极致的状态,以前只属于血河尊者和苦禅,而现在,也可以属于万人往和眼前这个老者。

    桑天亮不知道,这是魔功/神功元素化之后的结果,一种魔功/神功完全被开发出潜力,彻底退去了魔功/神功的外衣,成为真正的武学。魔功和武学最大的区别是,魔功重形,使用什么能量在次,而武学重意,一招递出,元素异象如同天道般相随,能够发挥出武学招式最本质的力量。

    《天魔解体**》本质是黑暗。

    因此这个老者身上的那一股深沉而恐怖的黑暗威压,远比桑天亮身上缭绕着的有形黑雾强大得多,他站在那里,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空都猛然暗了下来。

    须发皆白的老者笑了,纵横交错的皱纹通过几何变换形成的笑容如同恶鬼的符咒。让桑天亮看到的第一瞬间就浑身震颤。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的头顶,震惊与嫉妒早就没有地方容纳了,在巨大的恐惧的威逼下,身为一代掌门的桑天亮不得不抢先出手,开战宣言和寒暄之类的都是放屁。

    桑天亮恐惧,因为面前的老人不是神海派,狂徒门,神剑门那样自诩堂堂正正的家伙,不是通常只会使用淬毒的飞镖和绣花针的拳斗士,而是真正的魔威阁的绝世强者,是暗器领域的老祖宗!若是以前,这老者没这么强的气势的时候,桑天亮可能还能保持冷静,甚至保持一点点傲慢,可是现在,他除了抢先攻击别无选择。

    若是薛无痕的剑,哪怕万人往的剑,落在桑天亮身上还有避开要害重伤挣扎的可能,可眼前这位……一旦被他出手命中,神鬼难救,必死无疑。

    桑天亮出手了,抬手就是四枚沉重的透骨锥,分别对准双眼,咽喉和心口窝,这是桑天亮最厉害的地方,他的《亡魂杀破》催动的重型暗器,可以一次四发,而田万载估计最多打出两发。

    四发黑色的重型暗器带着呜咽般的破空声穿刺而来,锐利的尖端上亮起青蓝色的锋芒,表明这四只沉重的透骨锥,居然是淬了毒的。

    桑天亮用的是生绝毒,这个秘密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生绝毒说起来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药水,既可以腐蚀衣物,也可以腐蚀皮肉。他其实并没有指望这种毒能够干掉对手,只希望能毒伤对手,让自己多些赢面。

    他盼望着面前的老者能够用魔威阁里秘传的龙凤呈祥团华大水袖手法接下这四枚重镖,这样在长袍袖子接触到透骨锥的瞬间,就会被生绝毒腐蚀掉,而没了袖子,透骨锥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刺入老人的身躯,哪怕没有击中要害,巨大的冲击力,尖锐的穿透力和剧毒的福实力也可以重创对手。

    桑天亮自问没有胆量和面前这位完整状态的老者直接交手。

    眼见四枚重型暗器飞来,老者却是吊儿郎当地伸手往前一拂,他的暗器手法简直不可观测,因为他一伸手,他的右手就变成了三十多道残影,黑色的水袖简直变成一片翻滚着的黑色海浪,海浪之中,奔突起泛着蓝光的尖锥,尖锥后面,拖着暗影能量标志性的紫黑色的尾焰。

    天魔解体**阴极暗鬼。

    桑天亮投掷出去的三枚透骨锥直接在半道上爆炸成三团明亮的火光,黑暗混合着奥术形成的阴极暗鬼,带有电击,冲撞,重压,穿刺等等多重伤害,那威力简直和电磁炮相当。以极高速度飞射而来的阴极暗鬼,直接就将三枚厚重的透骨锥打得凌空解体,碎片横飞,那三团火光,其实就是金属物体遭受重击时迸出的大量火星。

    也亏得三枚透骨锥的阻挡,才让三发阴极暗鬼的速度降下来一些,否则根本不可能给桑天亮留出闪躲的时间。桑天亮看到老者抬手的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一个横移不说,还顺手将和他一起来围住银尘的一位*******抓过来,挡在身前,权当人肉塔盾,问题是,那位大内高手,根本就不是他的下属。

    桑天亮这人,真正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活着,他可以出卖任何人。

    他将那人抓在手里的同时,眼见着那三发也不知道是何等材质形状的超重型暗器因为撞了透骨锥,偏移的方向,朝着附近围观的人飞射过去,围观人群中立刻传出一阵惨叫,登时有三列人齐齐倒下,等人都倒地上喷血抽搐起来,围观者们才推推挤挤地想要散开,一时间又不知道撞翻踩踏倒多少个。

    桑天亮脸色灰暗,刚刚侥幸逃过一劫的他,很清楚下一回绝对不会再有如此幸运了。他是看到老者抬手的瞬间就无脑躲避,根本没有管老者的出手动作是什么,也就更更不知道老者脱手的暗器路线。这次老者是三发直射,当然容易躲避,但若是其他的暗器技巧……那就只能等死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魔威进退只为己

    桑天亮破天荒地仔细瞧了一眼血泊中的围观者,摇了摇头。顶 点 X 23 U S这些“贱民”们的命他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但他心中颇有兔死狐悲之感,他知道,在老者面前,他其实和那些贱民的命是一样的。

    “鬼厉名!停手!”他高喊道,同时双手伸出袖子抱拳行礼,这对于暗器手来说,和举手投降差不多。

    虽然暗器手还能从掌心之中直接发出暗器来,可惜,能发出来的顶多飞针或者铁莲子,这种暗器对于鬼厉名这样的人来说,和投过来一把豆子的威力差不了太多等于完全没用。

    鬼厉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软弱,抬到一半的手慢慢放下了,他的下一招就是魔哭冥斩拳,管你什么暗器一拳过去全部解决,当然,也同时将桑天亮和他手里的肉盾一起解决了。

    鬼厉名自从投靠了银尘之后,处理江湖争斗的手法越来越“经济”,当然别人看来那就是越来越霸道。鬼厉名坚信一点,能一拳解决了的,就不用两拳,更不需要废话。他自己进手的路数越来越少,每一击的威力也几何级数一样往上涨,加上天魔解体**原本就是主增益,一拳轰出去,那威力果真天怒人怨。

    鬼厉名收起那八磅锤一样的,青铜色的枯瘦拳头,一双鬼爪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静静看着桑天亮:“你不是田万载那个想当皇帝的疯子,老夫就且饶你一回吧!……但你不要碍我家公子的事情了,否则,啊,你扛不下来的,真的扛不下来。”

    桑天亮听着这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轻声试探道:“你我虽然各事其主,没什么可争辩的,但是,本座实在想不明白,天下第一这样的名号,你难道真的拱手让人?银发小子给你什么了?让你沦落到如此做牛做马,甚至不顾江湖体面,甘愿为他一己私利,冲锋在前?你觉得,靠着你和万人往打下的天下第一招牌,能服得了谁?”

    “老夫也不知道能服得了谁。”鬼厉名露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实话说吧,若是在那大灾之前,老夫还是有点心情想去争夺一下白龙榜上的位置,可现在,大灾之后,邪神当头,这个白龙榜对于老夫,对于少爷,对于万人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白龙榜已经是大才奴道的白龙榜,而不是天下第一的白龙榜,而我家公子嘛,并不喜欢任何与大才奴道沾边的东西……”

    “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不然呢?”

    桑天亮眼睛里最后一点战斗意志也消失了,他面前的鬼厉名不是人,而是魔,真正的魔,和魔道高手区别很大。他面前的鬼厉名,修为深得根本探不到底。

    对于一个金丹高手来说,探不到底的修为,那就是完全不可能战胜的元婴境界。桑天亮是审时度势的魔道高人,不是勇猛无畏的正道,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道义,向着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冲锋过去。当他真正了解了鬼厉名的实力之后,首先想到是如何来避免战斗,而不是如何战胜对手。

    他的退缩让鬼厉名自己也罢了手,与此同时,最后剩下的在那个站在银尘右后方的大内高手,终究没有逃过被一道闪电劈中的结果,无声无息的冒着烟倒下了。也差不多在同时,万人往化生而成的青蓝色剑光也终于耗尽最后一点点能量,消散于空中。而薛无痕,此时居然已经被削得只剩下一颗头颅。

    即便是再如何强大的剑招,也总有招式用老的那一刻。万人往不想在薛无痕面前,焦作今天动地的主要是演示第二遍,于是就收了手。他挥出的青蓝色剑光中蕴含的能量,并不是风雪,也不是罡风,而是薛无痕根本无法抵御的,名为时间的能量。青蓝色剑光笼罩之下,一秒就相当于几十甚至上百年,急速流逝的时间的作用下,任你灭魂圆钢,亦或是其他的任何金属,只要是这个土著星球上能够生产出来的金属一律会被氧化成飞灰。何况灭火圆钢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和生物融合,或者说吞没生物体,他本身就是一种不太耐受氧化的金属,灭魂圆钢构筑出来的身体,本身就有着很短的使用寿命,像薛无痕这样的顶多存在上三四百年,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久了,可遇上万人往的剑光,那青蓝色进攻中流逝的时间,长达上万年,整整一套剑术下来,几百万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薛无痕能够将头颅保存下来。已经算是万人往留守了。

    万人往留手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最后一击必须银尘来完成。

    金属头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就在街道尽头的丁字路口正中心,这条路上的马车忽然之间就全部停下了,似乎很畏惧地避开这颗晶石脑袋。万人往左右看了一下,冷哼一声,他看得出来,这些马车虽然极尽奢华夸张之能事,却没有一辆是真正该出现在这里,商户用的马车,应是朝军已经提前调配出来的,专门用来营救薛无痕的马车。

    准确的说是马车阵。

    马上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万人往就看不出来那根本就是一种军势,或者说战阵。这种使用马车排出来的战阵,只可能出自宫廷帝皇之号令,寻常的文武官员是没有这样的底蕴的,皇亲贵胄也未必敢碰这条红线。万人往默默收剑入鞘,浑身上下亮起青蓝色的豪光,他如今自己的身体和以前完全不同,面对战阵,他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很快,他的唇边浮现出另外一个人,一个身穿重型锁甲,光头的,背着大砍刀的小胖子。

    万人斩,拜狱。

    小胖子从空中浮现出来的那一刻。万人往就感觉到空气中原本肃穆严正的军势杀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摇动,紧接着,摇动如同郑波一样传递开来,使得严整的战阵气势混乱崩溃。万人往轻轻扫了一眼,就能看到从哪些马车的暗门之中,下来了许多手持弓弩的兵士,却没有任何一个真正有着武力的近战雄兵出现。他们可能已经下车了,只不过在想办法,悄无声息的逃走。

    拜狱的出现让万人往放下心来。他大步走到那一颗孤零零的金属头颅跟前,轻轻蹲下来。

    他与那颗金属头颅之间,隔着一丈的距离,这样远的距离足以避免误会,表明他其实并不很想要那颗头颅。虽然浅,藏在马车阵中的指挥军官,看懂了他的行为,三秒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冲上来保卫头颅,也没有任何一根弩箭朝万人往射过来。

    “你输了,师兄。”万人往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落寞,只有平淡无奇的冷漠,他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击败了这个所谓的师兄,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师兄”的别羡慕嫉妒恨,一切不甘和野心,都将迎来最后的终结。

    银尘来这里就是单纯来杀薛无痕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第三道人影果然虚空中浮现出来,就是银尘,就是那白银色的法神。此时此刻,他已经放下了兜帽,银白色的长发反射着阳光。他的相貌比起以前,似乎更加精致可爱,刚一出现,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出现在万人往身后,拜狱的左边,十六岁的小胖子忽然之间就化成一道黑暗流光,消失在某座建筑投下的阴影之中,比起他堂而皇之的站在街心,藏匿于阴影之中的情景,更让马车阵中的帝国御林军感到害怕,因为马车阵已经开始做细微的调整。

    万人往没有理会这些外部的变化,只是蹲着,静静看着薛无痕,看着神剑盟,历代掌门中最无能,最邪恶的一位的终末。

    “本座还没输!”薛无痕的口气听起来是很硬气的,可实际上,他的语气已经慢慢的衰弱下去:“本座早已突破了人间的桎梏!只要剩下一小块儿,就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本座要,所有看不起本座的人,血债血偿!”

    薛无痕说到最后都有点儿喘息起来,万人往盯着他那已经浑浊不堪的暗红色,没有任何瞳孔可言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终于有点不舍的离开了视线,那就是他和这个恩怨纠缠着的所谓师兄最后的别离。

    他站起来,眼光落向别处,身边萦绕着青色毫光都已经消失了,山岳般凝重无比的气势也消失了,他忽然变得轻灵,空寂,忽然间从一位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他并没有转身,但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会喊口号么?如果喊口号,能够挽回败局,那你尽管喊,如果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屈和忠诚,能让你的主子对你这样失败的残次品多看上一眼,那你尽管表现出这样不屈和忠诚吧。原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以为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但现在……看来我那不值钱的好心,真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万人往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对薛无痕的死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既不震骇也不悲伤,同门之谊或者兔死狐悲的感觉,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或许几年前的四卅之日,他心中的大师兄就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

    所谓宿敌,所谓恩仇,所谓正邪之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相同的实力或者境界,当两个人的境界相差太远,中间隔着一个层次甚至一个维度之后,再刻骨铭心的仇恨都会变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万人往和薛无痕,直到如今,他们依然是齐名的,但他们两人之间的境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关联的地方了。万人往如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层次上的人,他看薛无痕所在的层次,如同成年人看蚂蚁。

    薛无痕的所谓追求,所谓恩仇,在万人往看来不过就是蚂蚁的追求,蚂蚁的恩仇而已。薛无痕手下的神剑门,在万人往眼里,可能也就是一个蚂蚁窝。

    万人往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生死,已经真正的漠不关心。他刚刚做的一切,只想强迫自己对这个江湖人生搬硬套给他安上的所谓宿敌,一点饱含人情味的关心,想尽可能的营造一点兔死狐悲的氛围,营造出一点失去宿敌的高手寂寞感,然而他没成功。

    他根本演不出来那种狗血情节,他无论怎样压榨着自己的回忆,压着自己那许多年前被迫离开山门的落寞与凄惶,都没办法压榨出哪怕一点点愤怒与悲伤。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手中的《观澜》,究竟为谁而歌。

    他直到那一瞬间才明白,一位能将《观澜》当作普通斩击使用的剑客,是没办法退回到,普通剑客的群体当中去的。

    于是他走了,他甚至连解释自己的那最后的最强的一式剑法的耐心都没有,他甚至不愿意去享受那胜利者给失败者解说战局的高高在上的特权。他就这样走了,他觉得让薛无痕死的不明不白,或许是一项善举。

    但他想错了,薛无痕明知必死,也不肯真的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银尘!”万人往刚刚消失,薛无痕就大叫起来。

    “我在这里。”银尘瞬间出现在他的头颅旁边,同时一圈黄金色的玻璃墙面,将他们和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与此同时,弩箭飞来,马车阵中闪烁着出现了许多道影子。

    银尘有些烦躁的一甩手,广袖之间爆发出一道青蓝色狂风,这狂风并不是真正的风暴,而是时空静止的魔法闪光。

    丁字路口中的一切猛然之间失去了全部色彩,只是想如同黑白照片般的灰阶图像,时空,真的静止了,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

    银尘低下头,真正居高临下的和薛无痕对视。

    “有什么遗言吗?”

    “万人往那厮,使用的剑技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从《观澜》中间领悟出来的新招?列祖列宗的夙愿被他达成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末路逞强为哪般

    “那招剑法吗……”银尘冷笑道:“还真被你说中,确实是从他已经学会的剑法当中,提炼出来的,当然,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魔法师,我还不屑于撒谎……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招剑法的理论基础是我提出来的,但遗憾的是,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精通剑法的人,我无法能够将某种理论变成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剑法,而万人往大叔,他的问题是没办法很好的理解那个理论。www.uu234.net”

    “你是说这剑法不是他的?”

    “没错。”银尘笑起来,重生之后,他的笑容虽然很甜美,但此刻她的笑容如同恶鬼。

    “不过很可惜,对你来说,真相比起你想象的更加残酷。薛大掌门,你听清楚,这招剑法的真正发明者,是!万!剑!心!”

    薛无痕沉默了。钢铁之城的脸上无法显示出表情,但魔法是一定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混乱而悲苦。

    “那或许就是信仰被人生生踩碎的感觉吧?”魔法师抿嘴笑,并没有将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薛无痕喃喃自语,暗红色的眼睛里,生机正在一点点消失:“明明方天航比他优秀多了!”

    “很简单,这一切其实都是你造成的,当你违背正道,迈出那第一步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方天航可能比较优秀,他在你的影响下,也开始急功近利,也开始罔顾神剑门开宗立派的初心,那他就必须得死。”银尘的声音此时此刻冷酷如寒冬:“不光是它,不光是你,整个神剑门,还有神剑盟以外的许许多多的人,都会因为这一点而死去。正义从来都在那里,无论人类怎样亵渎它,或者怎样吹捧它。它都一如既往的经不起背叛。就像人类无法背叛自己的基因一样,人类无法背叛自己的善良,因为他是千百万年来进化出来的本能,而不是什么需要被舍弃的东西。神剑门就是以这个为基座,建立起来的门派,这个基座被你亲手葬送,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因为,如果按照正常的传承程序的话,万人往那一支,如果能算是神剑门的话,现任的门主是我,而不是别人。”

    “是你?这不可能!你根本不会用剑!”

    “但我比你们都明白什么是剑。”银尘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光剑:“你掌握的剑法可能不太熟练,胜局需要用冯烈山前辈枪法来补充,但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信仰,我是正道,是法师,那我这一辈子就一直都是。薛大掌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境界下降的这么厉害,难道就从来没有反思过吗?”

    薛无痕冷声一声,鼓起最后的,剑客的尊严道:“本座从一开始就想当官,因为当官的才能主持正义,否则我们这些门派早晚一天会变成此贼寇!本座从来都没有抛弃自己的信仰,也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正义!你一个黄口小儿,不过是暂时赢了一局,居然敢教训起本作来了!你何德何能!”

    “我确实没有什么资格教训你,毕竟你是长辈嘛!但如果你连自己的本能都不敢正视的话,那么你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当的也太没有意思了。”银尘的嘲讽到这里戛然而止,未说出口的部分,似乎比他的声音更加伤人。薛无痕金属质感的面容上眼眶不知为什么,就深深的陷下去,暗红色的眼球中已经反射不出任何光线了。他沉默着,要不是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睛,几乎就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尸骨。时空静止的黑白色调中,冰铁色的头颅如同一件被时间遗忘在文明荒原上的古代文物,亮银色充满光泽的表面,看起来比锈迹斑斑,长满苔藓,更加凄凉落魄。薛无痕的嘴无意识的开合着,似乎说出了无穷的话,可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后来,他咽下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吐沫,用弥留之际的微弱声音,对银尘道:

    “罢了,本座这一生活的也真是……本座只希望曲线救正道的努力不要白费……”

    “抱歉,有些原则在任何时候都经不起扭曲和断章取义。”法神的声音里满是死刑般的冷酷。

    “那,能答应本座一件事吗?”薛无痕的语气卑微的颤抖着,然而法神那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寒冬般的冷寂。

    “如果你是想给你的传承留下点什么,你最好指望万剑心,不要去问别人,因为其他人,都不值得你去指望。”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薛无痕眼里最后一丝生机也完全断绝了。

    “告诉本座,能够击败本座的剑法,究竟是什么?”

    “无名。”银尘的话笃定非常,野生的残酷到让人不可理解:“这一招也是万剑心刚刚创造出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

    法神大体知道薛无痕为何没有直接去问万人往,大概是他还死撑着那根本不值几个钱的所谓的尊严。想想也可笑,一位卑微到可以当众食粪来讨好上级的狗官,在生命的最后,居然还妄想着保持尊严,那些被他欺压致死的正道,那些被他玩弄致死的正道的妻女们,答应吗?

    暗红色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买了一双细缝状的暗红眼睛,此时看起来就像两条细细的塑料片,污浊地漫反射出混沌的白色天光。银尘微微打了个手势,黑白的色调从四周向中心收缩,仿佛这个世间本该存在的色彩,从遥远彼方喷射而来。黑白色调的世界最终收缩进银尘的指尖。魔法师手势变换,掌心里冒出,共杀之光剑。

    媳妇儿状的暗红色眼睛完全闭合了,整颗头颅凝缩成一个标准的圆球,然后爆发。一声模糊的吼声从圆球内部喷发出来,震动着周围的空气。白银法神微微挑了挑眉毛,他听得出,这声音,和哈罗死后,控制哈罗的那个身处远方的邪教头子的声音,也有可能就是纳诺蝮蛇的声音。

    “唔姆灭呀!本座是不可战胜的!小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本座逼到绝境吗?”圆球膨胀着,无穷量的金属从里面凭空生长出来,变成一只六条腿的机械狗,那造型看起来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科幻的味道。

    然而才觉得光剑马上就落下了。

    “抱歉,你这混球想什么我可不关心。”

    “呜啊!”

    足以净化世间一切邪恶的光剑,将那金属彻底烧熔了,融化的金属散发着红光,如同烧开的水一样,孤独沸腾着,大量的蒸发掉,变成再也找不回来的蒸汽,消散在空中。

    更多的箭矢射来了。一道道矫健的黑色身影也从那马车阵中奔赴而来。然而某一道阴影之中,忽然亮起一片血红色的月牙状刀芒,那刀盟破功的瞬间,所有的进攻者,忽然尖叫着转身逃跑。跑得慢,立刻就被血色的光芒吞没。

    万人连斩,夜尽屠城。

    【银尘落脚的饭庄】

    三楼豪华套间的位置上,摆上一张小小的方桌,变化为13岁少女的林绚尘,轻轻给桌旁的两人表演了一番茶道。青白色的精美瓷器中,配上碧绿的香茗,摆在干净整洁的红褐色方桌上,更显出一种不真实的温馨感。在林绚尘退下去之前,银尘如同一位真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宠溺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弄得女孩耳朵尖儿都红了。也让一旁坐着的万剑心倍感尴尬。

    “你这样做可真的不合乎礼仪,人家怎么说也是诚心诚意跟了你的,你就真的忍心让他当个女仆吗?”等林绚尘羞答答地退走,万剑心才正色道。

    “少拿你伲东德的那一套烂货来教育我!”银尘的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的火药味儿:“我和她之间是现代文明人的感情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人家是女孩子!”万剑心皱了皱眉头:“银尘你以前还很注重这些的。”

    “但问题是林轻雨消失了。”

    谈话似乎只能进行到这里了,往事太多哀伤,如同布满弹坑的道路,每一脚下去都有可能深陷血泊之中。万剑心摸了摸下巴,想要换一个话题,但却发现每一个话题似乎都只能导出黑暗的沉默。凭空消失的不仅仅有林轻雨,还有龙倩儿和赵凌云,尤其是龙倩儿,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消失,殉情?可她是怎么知道赵凌云不会再回来了呢?

    “听说。寒山寺在这次你觉得你能降临的灾难中毫发无损?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沉默差不多三四秒,银尘突然问道,白银男孩似乎突然就找到了一个,能够继续下去的话题。

    “确实,他们如今依然在姑苏城遗址西边的山上。”回答他的不是万剑心,而是坐在里间,笨手笨脚地织着毛衣的希埃尔:“我知道那些虔诚的信徒并不信仰我,而是信仰智慧本身,于是我只能额外付出一些力量,将寒山寺所在的地区屏蔽起来,这样邪神的力量就完全无法一会到那片区域当中。”

    “极乐净土?”

    “没错。”

    银尘沉默,极乐净土是他独创的光暗两系融合魔法,可攻可守,如今,希埃尔能够使用,那么就因为他自己反而不能用了。

    “姐姐也是为你好。”希埃尔小心翼翼又有些急切的轻声道,她一直希望能成为银尘的姐姐,可是银尘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甚至连“张萌萌”这个称呼都不愿意给她,只叫她希埃尔,尽管银尘知道,张萌萌不过是希埃尔变化自身产生的形象而已。

    万剑心听着这两人半句不多的谈话,内心之中涌起一股复杂晦涩的颓废感。无度的突袭真的搞砸了一切,让整个世界充满了伤痕和仇恨。他转动着青色的眼睛,心中拼命的催促自己,赶快想出办法结束这种低沉压抑的氛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青蓝色的光芒,与其说获得了某种灵感,比如说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说别的了,我们谈谈薛无痕的死。”

    “很重要吗?”果然,银发男孩迅速转移的注意力,转头盯着万剑心的眼睛,他万分忐忑,生怕从兄弟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苦痛与悲伤,他知道,十年前的这个时候,薛无痕还是万剑心心目中最仰慕的人之一,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精神领袖,是他心目中对正道二字最直接的定义。

    “当然,他死了,对现在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很大。虽然说我们并不关心现在这个世界的发展如何,但是我们既然生活在这里,并且要努力的拿下她,那我们就不得不关注一下,或许我们还能够找到一些,平时难以遇到的机会。”

    万剑心耐心解释着,他受万人往之命而来,开解银尘。万人往教训他:“银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点安慰和支持,纵然是神,也并非全知全能,何况他还是神灵中的小孩子,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有人,坚定不移的支持着他,如果他真的会沉沦下去的。”万剑心谨遵教诲,在银尘没能迈入通神馆大门,回到落脚处之后,未经他的同意就现身了。

    万剑心希望通过自己的嘴,无论是编故事也好,还是谈论当前的局势也罢,将银尘从对往昔的缅怀之中拔出来,而银尘此时此刻,真的对当前的局势感兴趣了,因为随着灭绝领空的降临,他的一切布局都已经作废了,他现在令人担心的精神状态,与其说是对往事的缅怀,不如说是对现实的迷茫。尽管他并不害怕无度,可他和无度之间的战斗,必然成为一对一的生死搏杀,包括希埃尔在内的一切人等,都没有插手的资格。

    希埃尔纵然正能量方面比银尘更强,强得多,可她在技巧方面,比无度都差得远,更不要和银尘相比。银尘在技巧和策略方面,在对神灵的法则与生存状态的理解方面,在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方面,对无度形成碾压般的优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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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法神介绍:
他是此世唯一的法师,他所处的世界是个人吃人的疯狂世界!玄奇的神功背后,是一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修罗地狱。 他从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穿越而来,面对此世的黑暗与不公,他奋起反抗,一次次的打击,并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这是一个孤独的法师的故事,一个与世界对抗的男人的故事。且看修真世界中的唯一法师,如何在野蛮落后的世界废墟之上,重建起一个辉煌的文明! 此世唯一法师,此时唯一真神!成神之路,每一步都留下浸透鲜血的脚印。 书友群552888290,想加群的朋友速度行动起来!唯一法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一法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一法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