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仟贰佰叁拾叁章 安排上了
第壹仟贰佰叁拾叁章安排上了
“啊哈哈哈!毒龙在上!本座居然看到一群废物进来,来参加这所谓的白龙榜争夺吗?”杜传昌首先发难,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而扭曲,充斥着凌虐的快感。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师兄,他们大概是来参加杀手榜的争夺的吧?”杜传昌身边的一位面生的弟子低声道,这位弟子虽然也有化气一重以上的修为,可是他的魔功气势上就和毒龙教的魔功格格不入,看起来似乎是带艺拜师,半道加入,甚至可能是被什么人硬塞进来的。
当然,银尘知道内幕。如今的毒龙教,其实是杜传昌一个人,随便拉人组建起来的。哈罗死讯传开后,毒龙叫原先的那些长老和弟子,殉道的殉道,逃离的逃离,端是一批虔诚的信徒,宁死也不愿意想害死哈罗的建州奴儿们效忠。
不过,如今这个毒龙教,比起以前来。并未逊色分毫。
“我还以为,朝廷这么贴心,觉得盘子里盛的食物可能不够饱,给我们送来了一批活的食物呢。”杜传昌嗜血又凶狂地说道,他故意提高声音,让离得最远的那几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银尘清楚地看到,为首的那位凌霄阁的弟子,似乎狠狠哆嗦了一下。
“来几个人,给本座解释一下,这些人最后怎么处理?”杜传昌直接无视了他师弟的话,朝着阴影中潜伏着的那些铁掌帮弟子喊道。。须臾之后,一位高大雄壮的铁掌帮弟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面前,语气卑微地说道:“回教主,那些人确实是来参加杀手榜单争夺的,不会来威胁您的地位,您要是觉得脏了眼睛,小的,就把他们安排到别处好了。”
“倒胃口!”听到这个答案,杜传昌十分不满,但也没有特别强求,大体上他也知道,此时还不是撒泼逞淫威最好时机。
“本以为,还能抓几个人,让大伙开开眼,看看本座最新研制出来的圣药。”他这么嘟哝一句,挥手让那男子退下。
“切,和这些废物一般见识。果然小家子气。”王深海压低的声音,对李山丘说道,可他就算压低的声音,还是被银尘和万剑心听着了。这倒不是说他张狂,而是他的功力不够,无法将声音压缩成一束,传给该传达的人。
正说着呢,又有几位身穿罗裙的少女,从阴影中走出来,分别邀请了桑天亮的弟子梁云峰,和薛无痕的弟子王深海,却没有邀请魔心先生的得意弟子,以及杜传昌。这一点没有让杜传昌不满,反而让她高兴起来:“看来本座的威名还是有一些的,没得让那些所谓的衙内们抓了去,当那恶心肮脏的**。”显然,这个身材完美,但内心扭曲的剧毒之子,在这种取向上,难得地和银尘以及万剑心保持一致。
只不过他并没有看到,王小凯出门之后,居然坐上了一架明黄色的步辇,这种步辇,是皇帝专门用来请人的。
王深海和梁云峰分别坐上这样的步辇,被一大票御林军前呼后拥着,向皇宫驶去。
【应天府养心殿】
“微臣王深海,叩见皇上。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神剑门的首席弟子行完大礼,等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还听到那一声鸡叫一样的“平身”。他战战兢兢,几乎是浑身哆嗦着站起来,终于看清了这,小小的朝堂上的三个人。
当中坐着的那位年轻人,看起来年纪比他王深海还小,几乎和那个银发的怪人一样稚嫩,却穿着黄袍,已经荣登九五。
“越皇如今的气色怎么这么差?”王深海心中泛起了一丝丝不安,在他的视野中,那身为皇帝的人无论相貌,声音,坐姿和气势,都活像一只虚弱的落汤鸡,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皇家的威严,当然他也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正竭尽所能,撑起一股皇帝的威势,这说明他,对自己皇帝的身份,还很看重,很在乎的,可能连带着对他所掌握的所谓的帝国,也很在乎,很看重,想到这一点,玩深海心下稍宽。
左边站着的那个人如同文臣一样,但其实并不是文臣,而是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青年,那人真的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美得让王深海无比嫉妒,只怕对上杜传昌也不消多让了吧。那位青年,王深海并不认识,更不知道,他实际上,是是身负使命的龙傲田。
越皇右边的那人,王深海是非常熟悉的,就是自己那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师父,薛无痕。
薛无痕虽然站着,但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跪倒,脸上的表情还是身上的气息,都是一副王深海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几欲疯狂的,奴颜婢膝,仿佛那个被称为皇上的年轻人,刚刚给予了薛无痕莫大的恩惠一样。。
王深海并不知道,如今的薛无痕已经逐渐丧失了思考能力,变得肤浅,甚至有点愚蠢,在灭魂圆钢的侵蚀之下,他居然真的认为他将门派秘密托付下去的那个弟子,可以担当得起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这样的荣耀,教会给他的弟子,和他的门派带来怎样可怕的灾祸。
德不配位,又遭捧杀,必然酿成血光之灾。
当王深海站直了的时候,越皇看着他那肃穆的神色,以及作为剑客特有的稍显凌厉的眼神,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子可谓青年之楷模。”越皇十分欣赏王深海,他眼里的王深海老成持重,安静本分,身姿挺拔,眉眼之间殊无献媚之色,真的很符合他心中青年高手的印象,比起狂妄奸邪的梁云峰,要顺眼到天上去了。
他脑筋一热,一拍大腿,便直接下了旨意:“就这个了!来人!拟旨!册封神剑门首席弟子王生海,为白龙榜天下青年高手榜第一高手,发给铁卷丹书,终身罔替!”
越皇说完,看到龙傲田投来严厉的眼神,甚至感觉到那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杀意,才猛然醒悟,自己这么武断,可能会坏了父皇的大事,于是赶紧补救道:“等等等等,补上一条!补上一条!白龙榜争夺大会之后生效!此为密旨!真的是密旨!谁敢泄露砍谁脑袋!”
他面前的王深海扑通一声跪下来,颤抖的喝了许多个响头,看起来似乎感激涕零,实际上是吓得肝胆俱碎。而神剑门的掌门薛无痕,此时才是真正感激涕零的跪下来,大声道:“微臣代替不肖弟子,谢君上知遇之恩!”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王深海如同一具牵线木偶,麻木不仁的被人摆弄来摆弄去,很好的跪谢了越皇的大恩,很好地听取了越皇的训导,表现得十分虔诚。旁人都以为他感恩戴德,实际上她的心里早已一片冰冷。
王深海哪怕是一头猪,以猪的自知之明,也能认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可能配得上那样的荣耀。天下青年第一高手?那个位置永远也不可能轮得上他,他前面至少还有万剑心,拜狱,杜传昌,魔心先生的弟子,鬼厉名的徒弟等等许多人。这些人都比他的功夫深,实力强,他有如何能称得上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呢?更何况,他心里其实早就认定,天下间的第一青年高手,应该是那个银尘。
可现在,这份荣耀居然轻飘飘地就落到了他头上?
那他以后要面临的,就是全天下人的耻笑,“天下第一青年高手”这个称号,也将变成一种侮辱人的骂名。
从此以后,他王深海将成为天下第一沾名钓誉,不知羞耻的狂徒。
他完了。
他师父拼着吐血,嘱咐他要将神剑门秘密传承下去的托付,也一起完了。
王深海看着师父那一对已经被彻底侵蚀成朱红色的眼眸,内心之中只有一片死灰色的平静。
他此时能想出来的将来,就是无尽的逃难,躲入山林,做个采药人,骗一房丑媳妇,生几个歪瓜裂枣一样的娃,然后将神剑门无上的绝学,传授给这些天资一定不会出众的可怜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必须准备逃难了。
他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可能逃得出去。
王深海恭恭敬敬地告退了。而养心殿里迎来的第二位拜访者,不是别人,就是梁云峰。
从东海秘境中侥幸逃回来的梁云峰。
他已经代替了他的哥哥梁云广,成为魔威阁的首席弟子,此时这突然获得了拳术,暗器技术,力量与尊者的夸耀的年轻人,正处在一生中最为膨胀的阶段。
他走进大殿,跨过门槛的时候,那步态比越皇更像主子。身高七尺,相貌堂堂的梁云峰,梳着一头漂亮的,带有紫色灵光的黑色披肩法,一条紫色的抹随意的系上,母爱至上,金色的斗牛刺绣,散发出帝皇般的光芒。
好在他似乎知道这里是养心殿,也知道上手坐着的般大小子,是整个南方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这是我40万巡防营大军的“男人”。梁云峰虽然骄傲无比,却还没有狂妄到挑战皇威的地步。他进了大殿,赶在越皇露出不满的表情之前,立刻推金山倒玉柱,大大方方的一个三跪九拜的礼节行下来。
“草民梁云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皇安丰的声音里听出了为数不多的诚惶诚恐,原本不太高兴的“龙颜”稍微柔和了下来,却依然刻薄寡恩地抿着嘴,停了,大概有三个呼吸的时间,才淡淡说道:
“起了吧。”
在一旁的薛无痕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是敷衍。
“谢陛下。”梁云峰立刻老实起来,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垂手而立。身为魔道青年翘楚的他,一身魔功深不可测,此时却没有半点威势,如同一个长随小厮一样站在下面。
他的样子在越皇眼里毫无高手风范,还有一点哈巴狗一样的阿谀奉承的味道,第一印象就不如王深海。不过越黄也知道,桑天亮这个人对建州奴儿充满了戒备,是个十分古典且正常的门派掌舵者。他所带领的魔威阁,从来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做江南魔道的翘楚,全然不像田万载那般,心中充满不该有的【怨】望。因此这个人,可能是除了爆公公以外,他能够倚仗的最后一个人了。
他不能对桑天亮的弟子太过刻薄,因此不能以皇帝的金口玉言直接告诉他,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分已经封出去了,他只能屈居第二。越皇再如何不堪,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碎了梁云峰心中的希望,必须用他心中的野望,吊着他,这样才能很好的控制他,并且更进一步的控制桑天亮。
因此这个时候,几点被顾命大臣教导过许多遍“君无戏言”的越皇,依然只能给梁云峰许下一个美丽的谎言:
“朕曾多次听桑爱卿提起过你,夸赞你天分了得,又肯吃苦,并且心性稳妥坚毅,将来必然为五吾之柱石。今日朕请你来一见,才知桑爱卿所言字字皆实。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有我国朝青年才俊之楷模风范。朕原本并不吝惜一个天下第一之名,即便册封于你也心安理得,然而自古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拳斗士啸聚于此,争夺白龙榜之头名,个个都已经摩拳擦掌,又怎可能因为朕的一道旨意,就认为自己技不如人?故而,朕若想堵住悠悠众口,只能摆下天赐之擂台,广邀名士,论战于京城之中。你是为天下翘楚,但也只能在天下人面前证明自己之后,才能夺得殊荣。而在此期间,朕看在桑爱卿的面上,自然可以给予你多方助力,使你的起点与别人自不相同,你既然已经占尽优势,那么接下来的就只能全凭自己。你的技艺,你的谋算,你的魔功,才是你取胜的关键,千万千万切莫辜负了朕和桑爱卿期望。你若夺得头筹,实至名归之时。朕愿意昭告天下,赏你一份终生的荣耀。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能直接册封于你,你可不能心生怨望。”
第壹仟贰佰叁拾肆章 黄道骗局
梁云峰比起王生海,可要圆滑机敏多了。m.www.uu234.net他虽然此时并不知道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头已经被越皇赏赐了出去,没有他的份儿了,但他依然明白,上首坐着的这个年轻人的意志是绝对不可以违抗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金口玉言便是敕令,越皇没有给他的,他不能要,而开口赏给他的,他不能不要。既然越皇已经答应了,给他使些方便,甚至可能罔顾公平,那么这些就是对他梁文峰最大的恩典,因此梁云峰此时能做的,只有跪下来,几乎是痛哭流涕的谢恩。
梁云峰正处在一生当中最为膨胀的时刻,此时他心性最为骄傲,一颗心脏里天空永无穷量的自信,他压根儿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任何人,哪怕是那个传说中的白银少年,他也能轻易的斩落于拳刃之下,因此越皇答应赏赐给他的所谓“助力”,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是根本不敢去想的恩典,也因此,他是真正感激涕零地谢了恩。
这个时候的梁云峰,甚至不愿意越皇直接下诏书,封他为什么天下第一,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战魂,用自己的狠毒,来证明这一切。
因此他倒退着爬出养心殿的时候,没有感到越皇眼中浅浅的愧疚。
而此时的薛无痕,早已被恶魔的金属控制了,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越皇这样做,究竟给王胜海留下了怎样的隐患。
薛无痕此时能想到的,只有毒龙教的杜传昌。
他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有见第三人前来觐见,便皱起了眉头。
“皇上,毒龙教的教主难道如此目无纲纪,现在还没有来吗?”
“朕并没有邀请他呀?”越皇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少邀请一个人,可他的语气中,对毒龙教和杜传昌充满了敷衍。
薛无痕听懂了这种敷衍,反而更加不明白起来:“皇上的意思是……这次的白龙榜根本没他的份儿吗?”
“怎么?前些天父皇才差遣了灯布罗的人,代替原来的那些高手充当朕的护卫。领头的那人更是圣眷隆重,朕身为儿皇帝,怎么可能再去捧毒龙教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灯布罗的高人们对毒龙就有多厌恶!”
“奴才明白,灯布罗乃是建州奴儿的立教之本,血者,改造之核心也,通过血才能完成各种改造,因此灯布罗才是因陀罗的最终形制,也是国教的最终形制,圣上扶持灯布罗,是为了制衡创教祖师纳诺蝮蛇大人,防止他窃用君权神授,这方面以前是靠着毒龙教的,可现在毒龙教证明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圣上又怎肯继续重用……”
“可你这么一提起,反倒提醒了朕。那杜传昌野心勃勃,必然不甘于落得个平庸之名,势必要使尽浑身解数来作妖。他的毒功,在年轻一辈中当属绝顶,只怕正看中的那两人都会指责在他的手上。所以……”
“皇上放心吧!奴才既然愧领了这天下第一高手的虚名,自然要保证这次白龙榜万无一失!”薛无痕胸脯拍得山响,却不知道,他将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人】这个词可以定义的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养心殿的烛光明明灭灭,和在它里面经营着的阴谋一样幽深,却不防这阴谋要面对的,是更加不可测的,诡谲的未来。
【数日后,血阳城】
凛冬已至。
昨天的大雪和零下三十七度的低温对于血阳城的居民来说确实邪乎了点,不过看在核子高炉和文明圣殿的份儿上,“这点冷空气”忍忍也就过去了,并没有让享受着现代化保障设施的人们感到如何绝望。
即便是如此恐怖的,创纪录的凛冬,也依然没法讲早已被大雪盖成白色的街道清空,依然有着狗熊也似的臃肿的行人往来穿梭。水属性神功的修炼者们分外耐寒,零下三十二度的极端环境对他们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凛冬之下,只要家里有粮,心里就不会慌,任你外面如何如何,只要有一口热的,能恢复神功和体温,其余的,就可以不去考虑。
这就是寒冰的神功文明,坚韧得超乎想象。
血阳城里最大的武装势力,甚至可以称得上血阳城守备军的文明圣殿,总部就在都护府里面,因为这里是建州奴儿溃败后,最大的城市空地,斩鬼烈之流不会喜欢这种地方,而新建的城市设施都在“旧墙”外边,离这里也太远了点,于是,衰落到无人问津的都护府,合并这赵亡国的庄子甚至小妾一起,成了文明圣殿的私产。
赵亡国的小妾肯定早已被打发走了,而他的庄园成了学校,真正为文明圣殿,为血阳城甚至为周边城市输送着的人才。此时这临近都护府的庄子里,冰天雪地的大空地上,站着上百号赤膊的人。
零下三十二度打赤膊不算什么,又不是零下一百三十二度打赤膊。
这些中年男子一个个相貌不凡,或者说他们曾经可能相貌不凡,因为他们中间许多人都被毁了容,不是脸上一条蜈蚣状的刀疤,就是半边脸被毒液烧烂,但他们身上的气势没法被刀疤和毒伤毁掉,那都是真正的不凡。
他们每个人的气势都如同皓月当空,干净而轻灵,飘逸而隽永。他们的身上凝结着鬼针胄,一股股被称为剑流的水光在身体周围环绕着,随时可以化为利刃出击。
这么上百人里,大半是合道境界,剩下的都是些返虚和金丹境界的人,这些人集合起来,完全可以和天下魔道,也即是越皇和纳诺未来眼中的天下神功刚正面。
这是文明圣殿的底蕴,而不是玄天阁的底蕴,如今,已经没有玄天阁这个门派了,剑之一道,早已成为文明圣殿的主流,玄天阁,铁剑派等等一切正道剑法,甚至升阳派的剑法,都融合在这文明圣殿之中,成为需要学习和随手就能用上的招式。
招式和内功,如今第一次在这片天地间被区分开来,招式,也被细化出来,成为一个易学易用,相互联系的体系。
这里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里才是真正的,有实无名的神剑门。
因此他们在依然下着大雪的户外根本不觉得冷,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是滚烫的。
他们所有人都面朝东方,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被认为是天下间第三强者的可怕人物。
他早已不是金丹境界了,就算天变之后,也不是。
他的实力绝对和如今的魔道第一高手桑天亮不是一个维度的,哪怕桑天亮接受天选之鞭的改造。
他此时身穿一条素锦白袍,看起来就像特别年轻的甘道夫,他站在这些“弟子”面前,如同一座山那么伟岸。
“从今天起,我等不再向弟子们传授《剑芒心经》。”他的声音平平的,听起来毫无感情,可是熟悉他的人都能从那平静的声音里听出滔天的情感。
那情感中满含壮怀激烈,满含昂扬斗志,可他说出来的话的字面意思,却象征着一门正道宗派的凋零,若是让等闲之人听了去,只怕要扼腕叹息,悲呼又一道煌煌武学走向终焉了。
《剑芒心经》是神剑门的根,也是从神剑门脱胎出来的玄天阁的根啊。
《剑芒心经》天下剑道之正解,如今的神剑门,因为无人领悟正道,便无人能够学习,也算绝了这一门神功传承,而能够传承这种神功的玄天阁,此时也要放弃这种传承了么?那么被天下所有剑客奉为宝典的《剑芒心经》,难道就要如此走向末路,卑微地退出历史舞台了吗?
并不可能。
“今日早课开始,所有弟子,无论是谁,改练吾等绝学《观澜》。”那白袍男子说完,身上涌出一股剑意。
那不是剑流,只是剑意,可那剑意本身就如同剑流一样可怕,他面前站着的几百人立刻朝两边散开,为他让开一条道,几百位合道往上的圣级高手,居然连组成军势抵挡这种剑意都做不到。
那剑意如此干净而果决,以至于纯粹如光。那剑意之中只有一种气势,一种夫千万人吾独往的傲世情怀,正如那人的名字一样。
那白袍男子,叫做万人往。
他慢慢从手心里凝聚出一把冰剑,举过头顶,虔诚无比地拜了拜,然后摆出起手式:
“诸位,教弟子之前,我们先自己熟悉一遍吧。”
他面前的几百人轰然领命,一道道锋利而伟岸的剑流,透过掌心在手中凝聚成剑。
一道道凝实不散的剑意,直冲云霄。
《剑芒心经》退场了,因为文明圣殿里,有更强的绝学,那可以称得上是优化过的《剑芒心经》,也真正算得上天下剑客的至高宝典。
《观澜剑诀》。
曾经只有神剑门历任掌门和首座长老有资格研习的,正道剑之极致。
如今,为每一个敢于挑起正道剑之传承之责的弟子开放。
这不仅仅是一种开放的态度,也是一种明示,明示这文明圣殿之中,早已有了比这《观澜剑诀》更加强大的终极之剑。
《观澜剑诀》早已是天下人公认的剑之极巅,比之更强的剑之终极,只怕早已超出了天下人的想象。
甚至于,就连文明圣殿内部,都没有将这一道传承的名称定下来,说天剑者有之,说圣剑者有之,就连万人往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该称呼为何,只说是“那不可轻易使用的一剑。”
寻常合道大魔,连见识那一道传承的资格都没有。
从此以后,文明圣殿正式接过了神剑门的正道大旗,正式成为天下间所有剑客的最终圣地。虽然说这年头,魔道剑客也很多,但实际上,剑之一道,如果不能身正,心正,行止正,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出得了头的,薛无痕那样强大的剑客,几乎算是魔道人之中,最会用剑的人了,却依然免不了手握剑柄时境界下滑的厄运。
对于魔道之人来说,拳斗士是远比剑客更好的选择。
从今以后,天下剑客也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发展方向,也终于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盼头,剑之一道至高绝学,终于还是被人传承下来。只可惜它并不是被声名极盛的薛无痕和他的弟子传承下来,恰恰是被一群神剑门的弃徒,叛逆,渣滓,被一群逐出门墙的“可怜散修们”继承了下来,并且发扬光大,做到神剑门历代祖师都没有设想过的,惊人的高度。
“门中人人学《观澜》,视《剑芒》如蔽履。”是薛无痕的师傅临终前的夙愿,薛无痕没有做到,他手里的神剑盟也永远不可能做到,可是被师父视为玩劣的不肖弟子的万人往做到了。
神剑门将《观澜》秘而不传,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剑诀十分难以修炼,更因为它威力奇大,练成之人将几乎无人能制,为了防止心术不正的人得到《观澜》,从而弄成无法收拾的灾祸,神剑盟的列位祖师们,才不得不将《观澜》封存起来,仅在掌门之中流传,可是现在,万剑心和银尘创造出远比《观澜》强大的《那一式》,修炼《观澜》的人,也终究受到了制衡,天下正道剑法,便也是时候,朝前迈出划时代的一步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除了细细的雪花,它和去年的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区别,然而这也是划时代的一刻,因为从这一刻起,正道,再度腾飞。
万人往领着所以有资格教徒弟的剑客,将几乎是天下剑法极致的《观澜》认真演练了三遍,确保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条要义,每一处细微的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没有任何错误之后,才满意的离开了。
他到了自己的房间,迅速收拢起为数不多的行囊,深吸一口气,准备远赴应天府。尽管他知道,那边已经有真正的宗主坐镇,正道剑侠们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脱了生死和荣辱的万人往,依然没能咽下,当初负气出走的那口气。他可以放任薛无痕活着,是因为他确信自己已经在剑法上杀死对方,让对方永远憋屈的藏在自己的阴影里,其实和死刑并没有任何区别,至少对于剑客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现在猛然意识到,天下间并不只有剑客,还有淫僧,假和尚,假皇帝,拳斗士,因陀罗,和贩卖毒品的西方疯子,作为一代用剑高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纠正这个可恶的,肮脏的,错误的世界。他不需要,人人都成为圣母圣父,他只需要告诉世人,人生而为奴,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壹仟贰佰叁拾伍章 迈向终聚的毁灭之初
第壹仟贰佰叁拾伍章迈向终聚的毁灭之初
他的心中,正道,与文明,这两个词汇已经完全重叠在了一起。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师叔祖。”就在他将小小的包裹背在身上,准备启动红后那随时随地都可以直达目的地的所谓的传送时,虚掩着的木门外,传来一位少年单纯的声音。
“什么事?进来吧。”万人往转过身来,面对着门,但并没有坐下。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低被新进的弟子,有点胆怯的站在门外。
万人往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叫做王溪流,是王深海的同乡,甚至是同族的兄弟,只不过他比起王深海来,更能担当,更勇敢,也更认死理。他可能是现在从王家村走来的孩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了,他其实只有15岁,比银尘甚至都小,但他已经有了化气13重的境界。
这个木讷单纯而又有点卑怯的少年,半躬着身子站在门外,想给祖师下跪磕头,却碍于文明圣殿的新规矩,不敢跪下,于是就只能僵持在这个难看的姿势上。
“进来坐吧,放松点,我可不是你那个,所谓的方天鸿师兄。”万人往将这位在原来的省站盟里,没有任何出彩地方的单纯的少年让进来,他自己却一直站着,没有坐下。
少年是断不敢,在师祖还没有坐下的时候,自己先坐了的。不过听着万人往那温和的语气,他心中的胆怯,似乎也一下子淡褪了许多,至少能放松下来,能站直了。
他站直了的时候,气势凛然,渊停岳峙,不像一位修炼有成的少年,反而像是一位真正的,久经战争的高手,他这样的气势,真的有点对不起他那张娃娃脸。
万人往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你找我来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弟子一直不知道该不该问,”王溪流斟酌着词句:“男弟子也模糊地觉得,这种问题不该拿到长辈面前来,没得丢人现眼,可弟子行走江湖三月来,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实在是有点气不过。”
“师叔祖,世人皆说《暴雨倾城式》乃当世最强剑法,声名显赫,而我等修炼的《剑芒》几乎无人提起,《观澜》更是只有以前一起头本来的兄弟才知道,外面已经几无人知晓,虽然弟子也知道那什么倾城式,多半买哗众取宠之技,许是特别好看,才被人记住,可今日师叔祖下令废弃《剑芒》该学《观澜》,弟子不由得觉得,那《暴雨倾城》难道比《剑芒》还厉害不成?那可是魔道剑法呀。”
万人往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马上反驳,反而闭上眼睛,认真的思考了良久,将他见过的所有的《暴雨倾城》的剑招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万人往十分了解《暴雨倾城》这套魔道剑法,除了它的修炼秘籍,他了解它的一切,无论是进手路数,剑术风格,调息周期,攻势策略,还是弱点和空当,统统了解。《暴雨倾城》毕竟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剑术,许多据说是很有名望的魔道剑客,都在使用这种剑术,其中不乏胆大妄为,前来向他挑战的人。万人往放下对这种剑术的轻视,仔仔细细的将它评估了一番,将它和自己的平生所学一一对照印证,之后才将结论告诉弟子,告诉一位,天资其实并不如何出众,也不太怎么讨师长们喜欢的弟子。
“平心而论,《暴雨倾城》之强,仅仅在于《剑芒》之下。何况《剑芒》过刚易折,若是初学者,只能发出一两道剑芒的,遇上《暴雨倾城》则毫无获胜的机会,等闲的其他剑法更是不要和它相提并论,无论铁剑门的绝学,还是升阳派的绝学,都还不够格,但如果《剑芒》练至纯熟,抬手就可以发出剑芒,那《暴雨倾城》又不够看了,毕竟那再强的剑术也只是术,《剑芒心经》完全可以以力破巧。对于剑客而言,接不住对手的剑和死亡没有区别。”
“至于《观澜剑法》,还是不要拿来和这种凡夫俗子们用的剑法相提并论为好。《观澜》中,不仅有剑芒,还有剑势,还有用剑表达的通天大道。《观澜》一出,势如长江大河,洪潮汹涌,那真是比最厉害的暴雨还要厉害,寻常以点破面的剑法,自然无从抵挡。《观澜》再怎么说,也曾经是神剑门的镇派剑法。”
“那为何如今我等寻常弟子也要沿袭这个?师叔祖啊,弟子多心了,只觉得我等不修炼《观澜》是不是日后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呢?”
“你这种想法真是可笑。”万人网终于正色起来,教训道:“传授《观澜》给你们,道理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这些枉为人师的老家伙们,发现了一式更为恐怖的剑法,这一式剑法,是你大师兄(万剑心)和宗主一起发明的,据说是在神剑门后山的某处草丛里……总之什么来源你也不要问,只要知道,那可能是古往今来人类能发明的最强大的剑法。我们因为要研习那一式剑法,看看能不能将它发展成为一套剑法,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敝帚自珍地去守护《观澜》,防止她被歹人所得。与其防范这个防范那个,还不如干脆公开来,让所有值得信任的弟子都学会,再让你们这些取得信任弟子,去对付那些偷技之徒,这倒真不是因为观澜变得不厉害了,而是我们的观念变了。”
“谢谢师叔祖,弟子受教了。”王溪流显然被说服了,恭敬地退下去。万人往也掩好了门,深吸一口气,全身灵光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他以为,白龙榜出世这件事情,只需要万剑心参与就好,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万人往根本不在乎,而且他是真正知道天下第一高手究竟是谁的人,他并不认为一个白龙榜认证所谓高手,就能凭空多出来许多境界,弥补硬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因而他认为万剑心肯赏光,去争夺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就已经算是正道们对应天府那个假皇帝最大的尊敬和诚意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建州奴儿参与了进来,准备将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白龙榜,彻底变成筛选和培养奴才的工具,将天下神功修行者们心中的最后一点热望,也要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一点,他不能忍。
忍无可忍的原因高手,决定亲自上阵,我教导一番桑天亮,薛无痕,雷霸天他们,怎样做人,怎样修行,怎样做一个负责任的绝世高手。
白龙榜争夺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增添了一股血腥味。万人往可不是万剑心,他手中的剑,从来也没有给谁留过情面。
【平成元年十月十五,通神馆】
大雪纷飞。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并不算早,却是超乎想象的残酷。这才刚刚入冬没几天,应天府这样的,典型的江南城市,就已经迎来了零下20度可怕低温,很难想象北方的潘兴城,飞燕城,血阳城,以及更靠北潘洋城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不可描述的酷寒。寒冰的冷,潮湿而刚硬。哪怕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气的寒冰斗士们,也不敢贸然在,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当中久呆。因此从十月初一开始,任何一座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上都没有人了。人们的外出活动,几乎完全依靠空蝉,实现从房子里到房子里的瞬间移动,偶尔冲出门去的小厮,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就近的房门。
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已经不需要别人去关注他们的命运,也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与施舍了,这个时候还在户外呆着,那这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路面的积雪已经三尺多厚,即便是飞檐斗拱的豪宅,也有许多都倒塌了,房屋倒塌,意味着死亡,几乎没有任何的侥幸。失去房子的人,也不需要别人去关注他们的命运了,别说在露天环境里呆上一个晚上,就是在外面待上一个时辰,也绝对会变成尸体。
十月十五这一天,在万籁俱静的应天府中中,象征着第七王朝最后的国运的圣器“白龙榜”,终于,要出世了。
天还未亮,住在通盛馆里,等待白龙榜出世的各方豪强们,就被许多小黄们一个接一个的叫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排成四方大阵,在灯火昏暗的大厅里候着。大部分来自拼搏个荣誉的青年才俊们,按照小黄门的要求,老老实实的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只有杜传昌,银尘等人,来自于越黄展时还无力管辖的地区,暂时还不需要下跪,不过听小黄门说,天龙榜正式发布的那一天,他们也必须下跪,因为那个时候,越皇就真正成为了天下共主,名正言顺,至高无上,任何敢于反对他权威的,都是谋逆者。
银尘对此,不置可否。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皇权的概念,再怎样名正言顺,再怎样荣登九五,再怎样天下至尊,再怎样无上尊贵,再怎样言出法随,再怎样生杀予夺,在红后眼里,不过是存放于培养皿里的细菌,不过是标号为315的文明中,一个普通的也会生老病死的个体而已。皇权在神权面前尚且渺小,在文明面前,更加微不足道。什么千年国祚,什么一家一姓,万世之基业,在宇宙的尺度中,渺小的连尘埃都不如。
银尘此生,都不再会像任何皇权下跪,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皇权,能迫使他这样了。
像他这样不会下跪的人,便只能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甚至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以免即将驾临的皇帝看了不舒服。银尘看着这些和自己同龄的小黄门忙前忙后,个个累的汗流浃背不说,起得比他还早,也许是三更半夜就得爬起来伺候这个伺候那个,境况凄惨得和血汗工厂里的童工也没有太多的区别。便按住了想要发作的万剑心,听话懂事的任由他们安排在了某个犄角旮旯里,而跪得端端正正的王生海,自然而然地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
几乎是在鸡鸣的同时,一条明黄色的,嗅着地行龙纹样的名贵毛毯,仿佛泼墨一样,从门口铺张下来,几乎占领了大半汉白玉地面,之后,明显带着建州奴儿特征的大内高手们一窝蜂的涌进来,占领了各处他们自认为有利的位置。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天选之鞭,即使站在那里冒充雕像,也自有一股沉凝的气势散发出来,迫使跪着的人更加佝偻匍匐,也给站着的人展示了应天府朝廷的最后力量。
偌大的厅堂里,落针可闻,压抑又无聊的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年轻的越皇踏着第一缕晨光,佯装步态雍容地走进了通神馆,他的身后跟着三位紫装蟒服大员,个个面色生冷,居然是在场的所有江湖豪杰们都不认识的人,而不是理所当然应该出现的王霸丹,马德比和甄多实。这三位大员给人的印象,就是那读书读傻了,认死理的酸书生,一副清贵无比的模样,然而瘦小的肩膀,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承担国家重任的样子,哪怕白龙榜出世这样重要的场合,也要彰显自己所谓的书生身份,在那宽大的紫色蟒服腰间,画蛇添足要挂上一个沉重的书袋,还要装上几本他们肯定没有任何时间去阅读的厚重的书籍,。还必须故意露出书籍的一个角,露出半截书名,靠着那繁琐的字符,彰显自己,其实本就不多的文化底蕴,那些无辜的书本,显然已经被他们当成装潢,在腰间挂了许多个日日夜夜,边角都磨得卷曲起来。
这三位大员迈出的八字步比起越皇找个正儿八经的皇帝还要尊贵傲慢,恨不得张请贵两个字,深深地刻在脸皮之上,好,彰显他们迂腐到了近乎畸形的满腹经纶。
越皇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小黄门事先搭好的土木结构的台子上,在早就固定好了的龙椅上缓缓坐下来,佯装很满意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一群人。此时,不等“皇上驾到”的袅袅余音散去,以王深海为头的所有跪着的人,都主动或者被迫得喊出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站着的人中,杜传昌和银尘,只是给越皇行了一个很轻很轻的抱拳礼,万剑心,李升阳之流,甚至连这个礼节都不曾有。
第壹仟贰佰叁拾陆章 白龙榜出世
杜传昌向越皇行礼的因由不得而知,银行只是觉得他这样的动作很反常,在银尘的印象里,杜传昌这样自恋又骄傲的人,应该不屑于给其他任何人行礼。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银尘自己给越皇行礼的动机,却并不是因为他畏惧某些人的权势,也不是因为白龙榜,更不是说他就承认了越皇的正统,反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无论是自己篡位还是被迫上位的皇帝,太不容易了些。
他惊讶无比地发现,越皇和他同龄。
越皇其实早就看到了那些站着的,不肯下跪的人,并且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满,只不过这种不满之中,混杂着太多的无可奈何。越皇清楚的知道自己虽然荣登九五,但绝非天下至尊,没有兵权,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掌握,空有一个皇帝的名号,和一处似乎可以为所欲为的后宫的他,早已失去了那些单纯的理想,变得圆滑,甚至厚颜无耻,他暂时拎得清自己的斤两,根本不会因为也没有给他下跪,就勃然大怒,哪怕这种见了他不跪的行为,在法理上是真正株连九族的大岁,是最恶毒的大不进的谋反行为,他都可以展示忍让过去,甚至于永远忍让下去,因为他自己没有兵权,没有兵权的皇帝,无所谓名正言顺,或者不名正言顺。没有兵权的皇帝,连窃国大盗都不如。
他必须学会忍耐,因为忍耐才能生存,而在他的眼里,那些甘愿给他跪下的人中间,似乎可以走出无数个忠心耿耿的大内高手,甚至可以走出一支御林军,真正忠于他他的御林军。
白龙榜正式发榜的那一刻,或许,他就可以真正成为天下至尊,至少是南国至尊,真正成为一位皇帝。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北面的父皇正面对抗,但他知道,就算是父皇也不敢在他得到了大义和军权的双重优势下,在他面前妄谈废立了。
白龙榜发榜后,他将拥有失去薛无痕但依然很强劲神剑门,还有比起神剑门更强的魔威阁,以及那些比起魔威阁不如,但绝对是建州奴儿噩梦的各种地头蛇一样的魔道门派,以及最重要的,巡防营的四十万大军。年轻且无知的越皇可能并不明白,军队并不是数量越多,战斗力就越强的。
他强压下心中看到别人见他不跪的膈应感,假装很满意地巡视了大厅一圈,终于在大厅安静下来的时候,轻声吐出了那如同赦免般的三个字:
“平身吧。”
“谢皇上!”和刚才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样整齐的声音拔地而起,接着才是一阵稍显凌乱的起立的声音,跪地一个时辰,就算是有战流疏通气脉,也不能保证这些甘愿为奴的家伙们不会腿脚僵硬,膝盖肿痛,他们活动着早就硬成木棍的腿脚,起立的姿势自然东倒西歪。
这些人站起来,自然将那些不愿意下跪的人挡在了后面,越皇龙颜稍悦,大概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
“诸位青年才俊,都是我朝栋梁之材,能够不远万里,风雨兼程赶到此处,朕,甚为欣慰。白龙榜出世,来开天辟地之大事件,千年文明未有之大变局,从此国朝去白龙榜,代替天造之天榜,替天选材,厘定天下江湖之次序,沟通朝野,稳定社稷,乃万古不变之新法,也是我朝列祖列宗的夙愿。诸位青年才俊能集结于此,共同见证天下真正‘君权神授’,皇朝敕令代替天地规约的时刻,也是一生之荣耀,万世之美谈。白龙榜,虽然为朝廷颁发,但公平之前提,与天榜无异,想要榜上有名,想要光宗耀祖,那是必须手底下的本事过硬才行的,因此众位青年才俊,在即将开始的擂台比武中,切莫心存侥幸,使用上不得台面的手电,误人误己,也让后世之人笑话。”
越皇停了一下,似乎很沉醉地感受着周围越来越热的气氛,才继续道:
“夫白龙榜,便是日后的天榜,乃天下豪杰排名次序的唯一标准,因此,不得半点马虎。白龙榜出世,自然要和天榜不同。昔年天榜之中,高手榜排行第一,其次门派榜,再次青年才俊榜,再次舞女榜,再次杀手榜。而如今,国朝境内,自称高手者如同过江之鲫,成名者不下百位,这些高手看起来尊贵隆盛,但其实,也只能代表国朝的曾经和现在,国朝之未来,在于青年,青年高手云集则国朝猛士云集,青年高手凋零则国朝气运凋零,后继无人。因此朕深思熟虑,决定开榜之日,青年高手榜为第一,其次成名高手,再次门派,再次舞女,再次杀手,再次名媛诰命,最后乃百官廉政榜。此白龙榜,上可接文正武陵,中可当文华凌霄,下可正江湖视听,乃千秋万代之伟业也!”
越皇慷慨激昂的朗诵完,爆公公留下来的,已经背了许多天的手稿,就安安静静坐在龙椅上,接受大厅里数千人的山呼万岁。。并没有发现人群之中,传出几声不屑的冷笑。人群之中,银尘的表情严肃,并没有将他那慷慨激昂的说辞,当成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反而有些认同,只不过,他的这种认同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他很清楚,龙椅上的那个所谓的皇帝,所欠缺的并不是,这样真正有价值的想法,而是实现想法的能力。
银尘不去想这样的一篇宣言,是越皇的真实想法,还是他随手从哪个御用文人那里借来的稿子,他只认定了一点,那就是纵然越皇有更好的想法,更伟大的凌云壮志,到头来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没法实现。
这位皇帝的一切想法,其实都是空中楼阁,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有权力的皇帝。
傀儡是不应该有任何想法的。
山呼万岁的声音在越皇抬起手来向下压的时候慢慢消退下去,然而空气中鼓动着的狂热的氛围,并没有因此退烧。越皇仿佛还觉得,这种气氛不够热烈一样,拍了一下手,对身边的小黄门轻声道:
“来人,抬上来,魔器不能摆在威棱台,必须要放在这通神馆里。”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躁动,几个大内高手,光着膀子,伪装成天上下凡的黄巾力士,将一块沉重无比的汉白玉石碑台子上来,堂而皇之的摆在了龙椅背后。那块巨大的汉白玉是真的是品质优秀,通体没有一丝杂色不说,整块碑看起来都隐隐有透明之感,晶莹而温润,虽说汉白玉在皇家眼里,不过是一种石料,可眼前的这款看起来真的就剩珍品玉石一样,莹润的米色玻璃种,比起那所谓的帝王翡翠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了。当然银尘知道,天下间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帝王翡翠,生产翡翠的侏罗县的地质构造,都不允许形成那门板一样巨大的,还必须是纯色玻璃种的帝王翡翠,巨型翡翠大概只有人工制造才能形成。
银尘透过人群中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呢,洁白无瑕莹润无比的汉白玉石碑,除了宝顶上大大的白龙榜三字,整块石碑上竟然连刻线都没有,光白一片,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反而比有字的石碑更像是一件艺术珍品。然而白银色的瞳孔中,滚动过身,黑色的阴霾,银尘的视野中,不仅有汉白玉石碑,还有石碑上缭绕着的,几十万冤魂。
那些冤魂都是黑色的,显然怨气极重,而且似乎是被某种未知的秘术炼制过,怨气引而不发,郁积起来,慢慢腐蚀着石碑的内部。从这些冤魂组成的禁制上来看,制作这件国之重器的人手法并不高明,做工也粗糙,看起来也不像你是将《残魂经》研究的很透彻的那种人做出来的。银尘对《残魂经》的研究非常深入,可能比原作者还深入,因为他有魔法世界的无数理论作为后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银尘从十一岁那年开始,就是研究《残魂经》的大行家了,只一抬眼,就能将这件圣器的深浅看个通透明白。
“原来只是一件光器而已,或者说,只是一件鬼器,还达不到魔器的要求呢。”他的低声言语,早已淹没在周围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叹声中,紧接着惊叹声,又变成了如潮的马屁。在魔道成龙如今,魔字当头,压倒一切“正”,“圣”之说,所谓的圣人,也专指当今皇上,所谓的正道,也不过是一群“清谈误国”的穷酸书生,所谓的圣器,也只限于已经过气的“国祚”“君权神授”这两件,余者,皆以鬼魔为尊。
“诸位看清楚,魔器在此,便为天下正统。君权神授之流,已是昨日黄花,在场各位中,谁要是能将姓名留在这魔器之上,领证的可以青史留名,子孙享受永世清名而不坠。”越皇金口玉言,煽动起所有拳斗士们的情绪,得意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市上飘起层层蓝色的冰雾,战魂的幻象,就在这冰雾之中若隐若现。
越皇觉得氛围调节得差不多了,忽然起身,朗声道:“今日乃钦天监定下的黄道吉日,朕无太多繁文缛节,就这样吧,现在,朕宣布,白龙榜青年高手榜的争夺,开始!”
他一声断喝,身后是被湖人爆发出语不惊人的冰蓝色色气焰,朝所有人席卷而来,银尘身上立刻亮起一片火光,瞬间扩展为一座卵圆形的护住周身的魔法盾,作势欲挡,却被身后的万剑心拉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放弃了无意义的抵抗,顺从的被那冰蓝色的气焰裹挟着,仿佛被一股极大的暴风雪推着一样,大厅的另外一个位置,与此同时,也不知道那些从皇宫里出来的大内高手和小黄门,使用了什么样的玄器,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大厅里,密密麻麻的狼主之间,忽然升起一座座狭小的擂台。这些擂台看起来十分平整,可擂台的周围逗一圈,意义不明的钢铁装饰,这些装饰之上,闪烁着双色灵光。
发送八横64块擂台,在大厅中升起来,而原本,跪了一地的青年才俊,此时都被那冰蓝色的魔焰,推到了大厅的四周,人挤人地站在一起。
银尘法力变幻,火焰从身上小退下去,奥数的时光编织成另外一座魔法盾,将他和身边的所有人隔离开来,万剑心已经不在他身后了,他周围全是陌生的魔道拳斗士,而且从这些拳斗士突然绷紧的肌肉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也相互不认识。
越皇站在龙椅前面,定定的看着这些擂台,似乎有点恋恋不舍,但最终,他似乎也是被某种任务压迫着,转身走向铺着明黄色地行龙毛毯的大门。
“起驾!”当作一声尖锐的呼喊传到银尘的耳朵里时,年轻的魔法师还在替同龄的皇帝遗憾着:“这么精彩的角斗都不能看。”却并不知道,被人群挤在另一边的万剑心,神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没理由不看啊?当初灵皇可是亲自坐镇了一上午……”
皇帝走了,底下人似乎都,或多或少的松了一口气。这是皇上留下的,三位文官中的一位出列,开始宣读争夺战的各种规则。
“白龙榜青年高手榜,只认实力,不管其他。一切有志争夺者,捉对厮杀,败者黜落,胜者晋级,直至最后两人,御前比武,一战定乾坤。”
“擂台之上,手段无忌,生死自负,凡不能跳下擂台着,至死方输。”
“不准投降吗?”阴沉听到这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这只出头鸟,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和担忧问了出来。
“若觉得实力不济,可以做个看客,不要上台了。白龙榜名额有限,因此但凡有些犹豫者,惜命者,还是不要上来浪费时间为好。两两捉对厮杀,由裁判指派,一方上台前要是主动认输,那么他以后也不用来参加朝廷的任何武举选拔了,回家种地算了。”
第壹仟贰佰壹拾玖章 新战
蟒服大员说完,一挥长袖,大内高手立刻上前,拉壮丁一样地在人群里随便拉人,一些人退缩了,而更多人蜂拥上来,真巴不得自己被拉到台上示众。m.www.uu234.netwww.uu234.net银尘在系统中发了个信息,接着自己挺身而出。
他面前的大内高手似乎被他的相貌和行为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他和另外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拉到了一处擂台上。
这时,银尘的系统中传来万剑心的消息:“暂时没有耍花样,就是随便拉人。”
“千万小心。”银尘默默留言,接着关闭的系统界面,一双白银色的瞳孔,锁定了两丈以外的敌人。
两丈外的那人,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袍,带着一条蓝色抹额,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双橙黄色的眼睛里,也闪烁着青年高手应该具备的傲然而清冷的神色,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像是一位年轻有为的正道奇侠,而不应该是一个隶属魔道的拳斗士。
这个人很年轻,也很面生,似乎不像是什么有名江湖拳师,可他站在两丈之外,银尘却很难感应到他体内的战流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能感应到一团模糊而晦涩的能量,就说明他的实力一定深不可测。
这样一个低调又深不可测的拳斗士,显然并不是什么善茬,就算通省馆中的所有人,都有化气一重以上的实力,这个人也算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了。
仅凭观察,银尘也只能获得极少的一点儿信息,甚至不知道他所处的门派,而银尘自己,一定被天下所有崇拜力量的人研究得非常透彻,因为它是天下所有青少年崇拜的偶像之一。
少年成名,也并不完全都是好事。
这么想着的银尘,没有注意到擂台周边忽然亮起一片双色的光雾,这些光雾腾起来,在空中交织成网,凝结成笼,紧接着一圈圈类似于灭魂圆钢的特殊金属就沿着这虚无的网络流窜上来,将整个擂台浇铸成一座密闭的铁笼,铁笼之上,一层层暗蓝色的寒冰凝结起来,变成尖锐而细腻的倒刺,直冲笼子里面的两人。
“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
此起彼伏的喊声,从其他的擂台传到这里来,许多登上擂台的魔道高手们,都发出脆弱的惨叫。刚刚颁布的比武规则中,早已明确了“只有滚下擂台,才能算作主动认输”的条款,现在搞成笼中搏斗,岂不是表明,白朗天下青年高手榜的争夺,只论生死,不论胜负?
银尘在这一刻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糟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和一个不认识的对手相互厮杀,供人取乐,不过他的脑海里马上有浮现出越皇悻悻然起驾回宫的背影,感觉最该享受这场血腥盛宴的人没有在场,心里反而有些释然了。
他看着两张外那高个子青年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双手伸出宽大的袖口,抱拳行礼:
“在下银尘,请兄台不吝赐教。”
他没有说出“文明圣殿”这四个字,因为他觉得那是没有做好必要的,一个门派发扬光大的真正基础是实力与传承,而不是四处宣扬它的名号。
“神海派正宗,黄海清。”
青年一开口,就将氛围破坏了。他的反应是又高又尖的,语气也充满着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热烈而傲慢的意味,仿佛随身携带猪脚光环的龙傲田。银尘隔了一秒钟时间才明白过来,这个人口中的深海派,应该是龙傲田私自创立的新神海派,而不是他走了以后,继续在芙蓉大道上狂奔的老神海派。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海派,对银尘来说都没有太多区别,因为沈海派的传承也就那么多,真正亮眼的,只有龙傲田的《百花错拳》,其他的所谓传承,或许在几十或者几百年前,还算是很厉害的吧,但如今,相比铁剑盟的某些传承,都大大不同了。老城海派,如今除了跪舔越皇,忠君报国,恐怕也没有其他任何发展余地,至于这个新生海派,就更是不堪了。
听到这个黄海清自曝家门,银尘反而放松下来,眼睛转转,终于还是懒洋洋地,从手里凝结出一把金属剑,随手耍了个《观澜》的剑花,算是勉强承认自己是一名剑客。不过他那随手变出一把剑的本事,还是让对面的黄海清,呆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此时,其他的擂台上还都没有开始比武,魔道们没有正道剑客那么坚韧的神经,在任何绝境当中都能稳定挥剑,此时大多数人还对于自己被关在笼子里颇有怨念,甚至有些魔道高手还还拿捏着自己的江湖名气,和小黄门讨价还价起来,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徒劳无功的。
有笼格斗对黄海军的影响根本看不出来,他那一副清贵倨傲的神色落到银尘眼里,婚外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在其他拳斗士们一片喋喋不休的噪音之中,位于西北角落里的这座囚笼擂台上,两人快速互报了姓名,银尘扬起手中剑,黄海清激荡起全身的魂雾,先于其他所有擂台,开始比武。
他们甚至没有等到裁判说“开始”。
黄海清首先发招,冰蓝色的魂雾从全身毛孔中喷射出来,在背后凝结成一只虚幻的巨猿的影像,那影像无声地仰天长啸,接着化为一道水光融入他的身躯。黄海清的上半身慢慢膨胀了将近十分之一,将他那整洁的蓝白长袍撑得鼓鼓的,一双伸出袖口的拳头也慢慢膨胀起来,几乎大了三倍有余,青灰色的长毛覆盖住皮肤,显出一股狂野的威势。
化气十三重的威压,确凿无疑地散发出来,在边长只有五丈的小小擂台上肆虐成风雪。他摆出了白虹贯日的起手式,硕大的拳头如同钢锤。他用一种傲慢的,怜悯失败者一样的语气道了一声:“请!”
黄海清根本没有等到银尘回应,抢先一拳打来,他的拳头在挥出的一瞬间就变化为数十道青灰色的光影,分散开来,这看上去和暴雨倾城的剑路都差不多了,与白虹贯日没有一点关联。
“百花错拳。”黄海清的语气相当优雅,如同他手底下的路数一样,凌厉磅礴之中,还真就带着一丝轻灵优雅的气质。那扩散开来的百花错拳,数十化数百,寒冷的淡蓝色战流随着出拳的动作螺旋推进,如同寒水一样迅速凝结成拳头状的玄冰雕塑,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打击过来,一时间,银尘仿佛面对一道推进而来的冰拳之网,上下左右的闪避空间全被封死。
后退避开也不是办法,笼中擂台只有五丈边长,黄海清两个突进步就冲到了他面前,哪怕他用瞬移后退,也至多退出两丈,依然在黄海清三个突击步的范围内。笼中格斗,除了比敌人更勇更狠其实也没有别的策略可以选择。
战魂加持的战流拳法,根本不是靠着方寸之间的闪躲腾挪能够避开了。
作为法师,此时银尘能够应用的最好的策略,其实就是用魔法盾硬抗。
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这样的策略,在黄海清攻过来,准确地说在对方踏出第一个突进步的瞬间,银尘就垂下眼帘,森冷的目光输定了他的脚下。
脚下?
相信此时的黄海清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银尘的元素魔法修为或许需要双手才能引导,但是奥术完全不需要,而奥术修为的一个直观的衡量标准就是变形能力。
变形除自己之外的一切东西的能力。
紫色的,带着淡淡阴寒气息的紫光,在法师的脚下亮起又熄灭,紧接着,就在无尽冰拳即将临身的一刻,黄海清的脚下忽然弹出三根尖锐的金属刺,狠狠刺入他的小腿和膝盖中,之后那些金属刺迅速变红,穿透血肉的锋利尖端上冒出细细的红色火焰。
同一时间,银尘侧身让过大部分冰水混合的战流拳劲,手中的金属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闪光的电弧,蓝色的电光击中玄冰的拳头,如同落雷击中尖锐的冰峰一样,令寒冰瞬间爆炸开来,变成四散飞溅的寒雾。银尘就是靠着这样一招带电的《观澜剑法》,在玄冰直拳组成的墙壁上开出一条缝隙,侧身让过失去了平衡踉跄前冲的黄海清,转到了他的背后。
黄海清轰出的数十道冰霜拳劲,此时居然再次化为白虹贯日,数百道白虹贯日如同纷乱刺出的铁枪一样,带着螺旋状的阴寒气劲重重打在铁笼之上,将许多寒冰尖刺都震落下来,黄海清自身却因为腿部受创,无法停下,只能一头撞在光洁的铁笼上,身形狼狈地停下来。
银尘雍容地转过身,此时他正好处在黄海清的背门死路中。
黄海清的后腰上,挂着一块两只手掌大小的机匣一样的东西,那是他的大才奴锁。
银尘微微挑了挑眉毛,他记得哪怕是堕落如魔的神海派,原先也没有人愿意背这个东西的。
法师抬起手,又放下,大才奴锁让他分外没有乘胜追击的**。
“只有这点能耐吗?”他低声道,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失望和冷酷。
魔法师的双手间亮起毁灭的火光,细细的红色火焰在擂台上游走,描绘锤巨大的圆形法阵,几乎将擂台完全填满,法阵之中,火焰凝结成为一只只从地下伸出的滚烫的骨手,朝黄海清本就受伤的小腿抓去,似乎要将他拖入火焰的地狱中。黄海清身上神风鼓荡,一层层蓝色的冰屑从头到脚散落下来,蓝色的魂雾中喷发出大量的战流,战流重新凝结出一双腿脚,随着两道刺目的血泉喷出,他原先的那两条腿齐根而断,被他抛弃了。
消耗化气境界的魂雾,可以在不动用聚魂式的前提下为自己更换肢体,当然也仅限于肢体和一些不重要的脏器,头,心脏,躯干都是没法更换的。
换好了腿脚的黄海清闪电般转过身来,手中冰雾喷吐,一道蓝色的寒流如同刀刃一样划过半圆,将他周围两尺以内的火焰完全扑灭,将那些火焰凝结成的手全部斩断了,打散成一片片细碎的火光。
黄海清稳住的身形周身两尺见方一片淡蓝色的冰雪覆盖,冰雪之外就是赤红色的烈焰熊熊。银尘手中的细剑化电为火,变成一道细细的火焰,猎猎燃烧着,甚至还有不明的白烟冒出来。
“哼,见面不如闻名。”黄海清倨傲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寒冰魂雾猛然爆发,一层层水波形成的蓝色涟漪飞速扩散,将空中的热量冷却,将地面上的火焰扑灭。他脚下的擂台和身后的铁笼一起,瞬息之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蓝色冰霜,那冰霜遮盖住了火焰魔法阵,凶猛地朝银尘包围而去。
银尘并不慌张,手中细细的火焰长剑再次以观澜剑诀中的某一招朝前横斩,长剑立刻化为一道威武的火龙,笔直地扑向正在发动魂气夺取场地支配权的黄海清。黄海军身上的魔功正在发功,根本没有闲暇干别的,眼看着火龙扑来。只能一咬牙,快速从袖口中飞出一件暗器,只不过那暗器准头似乎极差,根本就没有朝着银尘的方向飞过来,反而飞向擂台的另一个角落。
眨眼间,火龙临身。黄海清低喝一声:“开!”那飞出了暗器,陡然爆发出,一道红蓝双色光芒,砰的一声化成另外一个黄海清的虚影。虚影陡然凝实的同时,真正的“黄海清”被火龙直接命中,爆炸成漫天的冰屑与火光。
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般的未知名称的火龙魔法,并没有命中黄海清,只是将整个擂台炸的一阵摇晃,大片冰霜,甚至包括一部分铁笼子都被红成了四散纷飞的碎片,原本严密的铁笼,立刻出现了一个萌动一样的豁口。烟尘散尽之时,寒冷的水雾再次凝结成冰霜,迅速占领地面和铁笼,再次以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逼近银尘。
第壹仟贰佰叁拾捌章 重生神海
魔法师这个时候算是明白了,真正能与寒冰对抗,依然是火焰,元素与形态之间的对抗,仅限于气象魔法与战魂变形的对抗,或者元素武学战魂武技之间的对抗,后来魂兽和水雾不能同时使用,否则真还十分难办。www.uu234.net
当然,最高端的对抗,还是元素变形武器与黑形态之间的对抗。也就是王爵与天选之枪的对抗。
银尘随便打了个响指,数十颗拳头大小的火流星就从头顶上忽然展开的一空间中落了下来,砸在擂台之上,在爆炸与正常中,化成一片片大小不等的火焰漩涡,叫蔓延的寒冰逼退。黄海清见自己的《凝冰决》并没有起到什么好效果,只能咬紧牙关,从浑身的毛孔再次喷出许多寒冷魂雾,紧接着金光一闪,战魂化形。
这一次,他甚至连身高和体型都不再变化,只有一双藏在广袖之中的手臂,几倍地粗壮起来,差一点点就将上好的锦缎长袍撑裂。藏在袍子下面的双腿上,从小腿开始,悄无声息地冒出许多条纤细的步足,仿佛某种未知的节肢动物一样,用许多双脚牢牢扎在地面上,此时他离银尘有三丈余远,微微迈出一步作势欲冲,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这种多足形态并不适合移动。
黄海青腿部的变化被长袍遮住了,从银尘这的视角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他的眼前,黄海清只不过袖子鼓了以鼓,长袍子,其余地方纹丝未动,整个人都维持着一个作势欲冲的马步。银尘根据黄海清长包下载的形状,推断出她双腿的大致位置,从这个位置大致判断出,他即将冲锋的路线和自己朝他冲去的路线,呈现出一个微小的角度,这证明这位神海派的精英,居然要首钢疯时代才会出现的交错破防。
寒冰拳斗的时代,交错破防一般都是对自身轻功极其自负的人才会用到的高端技巧,根本不是以前那种一击致命瞬杀之术。因为寒冰魂器的恢复能力,比起罡风来说简直恐怖至极,而交错破防在一瞬间制造的伤口,只可能有细小的一道,这点伤根本杀不死寒冰拳斗师。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江湖名声,但总感觉,见你一面还是挺令人失望的。”银尘神情冷冽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手指朝前一弹,一道激烈的暴风,仿佛大次元斩一样,无声无息地到了黄海清的胸前。那是一道如同重型暗器般沉重的,刚烈的,没有任何锋锐度可言的罡风,世间任何一种罡风都完全不同,因为这道罡风太安静了,没有丝毫的声音。直到黄海清感觉到肋下一阵剧痛,才知道自己中招,可怜战魂气根本不能和战魂兽一起使用,施展战魂变形的时候,他无法给自己套上寒冰的装甲,连鬼针胄都不行,因此这道罡风根本没有让他打退任何一毫米,却让他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左下侧的肋骨几乎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黄海青咬紧牙关,防止自己一口血喷出来,让对手看出了破绽。他知道,此时自己再也不能打着原地静待对手上来攻击的主意,必须抢先出手。他原以为,银尘真的就和传说中的一样,有着距离虽远,却过分华丽的进手路数,一招一式清晰无比明明白白,他原以为他黄海清可以凭着修炼《百花错拳》得来的过人的眼力,见招拆招,化解对手的所有攻势,并且在对手招式用老的瞬间,以抛射暗器然后空蝉的方式接近对手,一击杀之。
黄海清早就从龙傲田那里知道,银发少年从来都没有成为天选者,没有战魂兽,因此也没有过人的恢复能力,只要一道位置正确的小小伤口,就可以要他的命。
他完全没有想到,银尘的攻击距离不仅极远,还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
黄海星知道自己该改变策略,只可惜他能想到的策略也非常的单一。他强忍着糊涂翻滚的鲜血,和肋下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咬牙一挥衣袖,三根魂兽化形得道的钢丝飞针电射而出,呈品字形飞出一丈。
常理来说,哪怕是暗器,到这里便已经是攻击距离的极限,因为无论是寒冰雾气,或许以前的罡风,一丈以外就已经无以为继,除非强弓硬弩,否则很少有人能够打击到更远的目标,。可黄海清的这三根钢丝飞针,在到达一丈距离的魂气极限后,被他触动机关,从非洲后面的小小黑匣中,再次迅速弹射出三根钢丝,几乎是推着那三根飞针,闪电般划过两丈多的距离,直插银尘面门。
三根飞针到了银尘眼前,明明还有一寸多的距离,就忽然静止不动了,它们既不下落,也没有命中,就这样悬停在空中,而银尘周围的时空,已经微微扭曲了。
黄海清看到银尘的身影似乎微微模糊了一些,却并没有看到,有血流出来。感受着右手三根手指上,传来的些许拉力,黄海清满以为自己这一手偷袭得了便宜,打了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便下狠手使劲一拽。他原本想将银尘拽到自己的面前来,好施展开他那手段层出不穷的百花错拳,石峰上根本拽不动魔法师,他飞出了三根针,既收不回来,也不像命中了目标,甚至不知道到底挂在什么东西上,总之,无论他用尽多少力气,三根差不多四丈长的线总是纹丝不动。
黄海青这时候有点犹豫了,他看出银发男孩似乎知道他的百花错拳的最大破绽,就是无论拳法如何眼花缭乱,小潘总是不够稳当,而且腿部的变化真的十分的少。百花既然是错拳,那么手上的变化,必然丰富多彩,施展这招的拳斗士,也必须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手部的变化上,对脚的关注自然大大降低。别说魔法师那一首神奇的变出金属地刺的手段,就是寻常的拳斗士,也大有人凝结出爆炸般的坚冰来破解此招,当然能这样做的人,大都比神海派的人厉害许多。黄海清为了弥补自己下盘不稳的缺点,想到用战魂变形来加固下半身的防卫,却不曾想有些顾此失彼,防御做好了,也失去了机动性,使得他如果不能让魔法师靠近到一丈之内,他便没有任何办法攻击的魔法师。
银白色长发的魔法师远远的看着他,似乎很艰难的,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轻轻抬起手,指尖微弹。
高峰如同无声无息的破甲弹,陡然临身,黄海青如遭重锤轰击,灌注着战魂力量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他一双眼,球几乎从眼眶里射出来,森白色的眼白上,迅速布满正红色的血丝,终于在第三发罡风打击落下之后,实在憋不住,从鼻孔中喷出一口猩红的血。
这个时候,就是一头猪,也知道站在原地只会被轰击致死。
不过黄海青毕竟是手段多多的魔道,他右手三指,猛然一颤,一道寒冰的正波沿着三根线传导过去,蓝色的波纹刚刚传递出一丈,瞬间就变成了红蓝双色的玄器的反光,接着再次传导出差不多三丈距离,到了魔法师的眼前迅速展开,成为一座几乎贴着魔法师身体的空蝉之门。
寒冰爆炸尖刺绽放,黄海清空蝉到了魔法师的眼前,而魔法师已经飘然后退一丈,银白色的袖口中,陡然生出一把雷光之剑。那把长剑以观澜剑诀中某一招的轨迹朝上挥出,刚好迎来黄海青以百花错拳中的某一招为基础改造出来的,角度刁钻的一记肘击。
雷光与战魂相撞,爆炸成一道透明罡风,将两人推开。这一次魔法是一头撞在了满是尖锐冰霜的铁笼之上,却毫发无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反而将那铁笼撞的向外弯曲,其上的双色灵光也淡退了一丝。黄海清却赢得了主动,微微后退,调整半步,距离魔法师刚好一丈,以百花错拳之势,抬手就一招寒冰掌打来,可他寒冰掌出到一半,居然毫无征兆的化作七寸冰爆拳。
这七寸冰爆拳江湖上流行的一种拳法,将寸拳的战流蓄积到原来的七倍,打出一道七寸长的寒冰拳劲,拳劲所过,空气凝结,寒冰爆发,具备相当强大的穿透力,专门破坏敌人的寒冰装甲。黄海青虽然看不出来魔法师身上到底有什么厚重的装甲,但那三根飞针已经证明,眼前的银发男孩身上,必然藏着某种,他还不了解的,强大的防护。
黄海清可是很精通于感受气息,尤其是各种外物的气息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魔法师身上有多余的气息,那么就证明他并未携带任何玄器之类的外物,这样一来,那看不见的强大防护,也必然是某种功法,既然是功法形成的,没理由不被冰爆拳击碎。
可他的拳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碰到银尘的长袍,就被那电光一样的圆弧形剑光拦截下来,战魂化形变出粗大手臂被整个截断了,鲜血喷涌之间,圆弧形的红色电光一闪而逝,而黄海清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点疼痛,因为手臂断掉的部分,早已是战魂变化出来的,身体的延长部分。
他截断自己的双腿时,疼得冷汗直冒,这次看到鲜血喷涌,却也十分轻松地收回左手,蓄势待发的右手,根本不变招,语法真真实实的白虹贯日轰射出来。
喷涌出来的鲜血,被那同样颜色的电光蒸发了,白银色的魔法师的另一只手里,出现另外一把剑。
那把剑亮晶晶的,仿佛一块剑型的白水晶,将周围的烛光反射成五颜六色的光斑。白银的魔法师提起这把剑,规规矩矩的摆出了一瞬风光刺的起手式,在黄海清在第二拳打来之前,超乎想象的敏捷与高速,刺出了一剑。
医圣通光是这样的招式,黄海青是见得多了。他看到金色的剑光闪烁起来的一刹那,第一出去的绝杀之拳立刻变招,建成的云山雾掌。一种以防御见长的掌法,配合着他从肋下变出的两条细小的辅助用手臂,两长两短四只手臂立刻就在身前树立起了两道防线。处于战魂化形状态的人没有办法,马上退出这种状态,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马上使用战流,而战流这种近乎于液态的能量,比起任何罡风神功魔功,甚至大部分魔法都跟适合防守。
黄海军并不仅仅是用掌法防守,他使用云山雾绕掌,其实是想借助纯物理性质的掌力,叫魔法师的直刺攻势导引到一边去,同时突步靠近,以近距离的暗器手法或者出其不意的战魂化形,对魔法师造成真正的致命伤害。黄海青现在还记得,宗主龙傲田在他面前反复说过的,这个魔法师的弱点:没有战魂,就意味着无法化形,这同时意味着,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恢复能力,只要给他一次重伤,就可以永绝后患。
黄海庆的所有战略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心来运作的,只不过冰冷的现实并不围绕着他的这个战略而运作。
魔法师的一瞬风光刺出到一半,金光闪烁的长剑尖端,已经划过了将近两尺的距离,他动作是那样快,他的剑法是那样刁钻,以至于黄海琴现在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躲避,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挫伤也只能勉强让他最为要命的咽喉部位,躯干上某处不那么要害的要害部位,依然会被戳个对穿。黄海清作为一名拳斗士,当然知道,战魂化形,其实并不能让躯干上的伤损完全无效化,头颅和身子,始终是拳斗士们的致命弱点。
而此时,他无法使用战流,也无法凝结出寒冰铠甲或者盾牌来抵挡这样的攻势。想要躲开一瞬风光刺,最好的办法实际上是后退,退到银尘的剑够不到的地方。
黄海清也知道,拉开了距离,对魔法师非常有利,不过他更清楚,这样的有利也是,下一次进攻的有利,这次魔法士出了剑技,那么它在收招之前,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发动另外一波进攻,就连一瞬风光刺的进攻路线也已经定了,那么在这个周期内,所有的进攻机会其实都在他黄海清的手中。
这就是所谓的防守反击。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百花错拳
黄海清的眼神忽然凝固了,两条短小的辅助手臂,无声无息的缩了回去,剩下两条原装手臂上,骨节连环巨响,原本,粗壮无比的手臂,忽然变得细长而“柔软”起来。www.uu234.netm.www.uu234.net黄海清身上,爆炸般的疼起来另外一股,灰蓝色的云雾,强大的魂力推动下,他转红花行,陡然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战魂花型也被称为骷髅化形,这是突破战魂兽本身形态限制的唯一办法,就是拼命化形出身体某一部分的骨骼,将这些骨骼链接成骨链或者骨枪,增加攻击距离和纯粹的物理破坏力的同时,附带上各种各样的毒素。这是战魂化形中,必然附带毒素的招式。
骷髅化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新的神功或者魔功,也没有任何固定的招式技巧,只能算是一种广为流传的经验,因此并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名称。“骷髅化形”本身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习惯叫法而已。黄海清使用的骷髅化形,一只手化形为有六根肘骨并行链接着的,灌注着惊天巨力的短手,这只短手的手掌也出奇地大,如同一面骨质盾牌,涟漪一只手却没有着急化形,只是简单地变成了一根细长的,尖锐无比的骨刺。
骷髅化形形成的骨刺,可以如同飞镖一样发射出去,这才是战魂毒正确用法。
黄海清的左手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作为身体的最后一道防御,右手却已经放松下来,垂落身旁。他的脚下暗暗法力,一双没有任何战魂气灌注的腿脚踏出一套神秘古怪的步法,带动他朝后方飘然褪去。一眨眼就到了两丈之外,他知道,一瞬风光刺的进手距离,甚至连一丈都达不到,魔法师就算是助跑,也未必能将那一股剑气带动到两丈外呢。
他知道魔法师的神功修养和修为非常之低,也许为了抓他黄海清的破绽,冒险突进,将一击没有任何气劲和威势的花拳绣腿递到他面前。黄海清从来都不迷信剑客那所谓“破绽就等于死亡”的理论,也从来都看不起剑客。他此时压根不认为,天下间还能有什么所谓的剑客,能不论对手战魂气储量高低,一剑就能杀人的。在黄海清这样的低阶拳斗士眼里,瞬杀早已成为昨日传说。
他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躲过去了,却见魔法师手中的金色长剑忽然无限延长,变成了一束尖锐的,似乎还带点螺旋状的金光。那道金光准确无比的刺向他的心口窝,逼迫他挥出一击云山雾绕掌,蒲扇般大小的左手如同盾牌,将那道金色光芒的尖端,死死抵在手心里,同是纤细修长的五指猛然一握,伴随着骨节转动的咔咔脆响,白骨爪一样,死死握住了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的枪头。
下一秒,金色的光芒从指缝中露出来,巨大的骨爪这一片象征毁灭的金色圣光中,如同艾草一样迅速燃烧成灰烬,黄海清这一爪,抓了个空,手臂上七根骨节,明明付出了巨大的机械推力,可我的手里那金色的枪头,根本不受力,仿佛那就是一道虚幻的光芒,而不是什么真实存在的实体。
魔法师手中的长剑,早已经变成了一张无限延伸的骑枪。一瞬风光刺这样的剑法,于无声无息间,换成了冯烈山的枪式。深谙于百花错拳的黄海清,真的猝不及防之下,被魔法师现学现卖的百花错剑给阴了一回。更糟糕的是,魔法师早就算准他在战魂形态之下,无法使用寒冰力量,那你也就无法挡住光芒的力量。魔法是以光的能量推动冯烈山支枪,一出手就是改进版的必杀之冈格尼尔,专破战魂化形,我海军战魂形态接招,立刻就被光芒净化掉所有“多余的肢体”。
失去了战魂保护,他只能以血肉之躯来抵挡那致命一枪,黄海清在哪一瞬间,脸色白如金纸,一双眼睛里几乎只剩下眼白,这帐篷被敌人击碎,身体最为虚弱的一瞬间,他只能使劲扭转的腰肢,侧过了身子,妄图躲开,那绝对可以将他击杀的,直冲心口窝的戳刺。
他成功了,成功地用右边的胸膛代替了心脏,硬是咬牙受了这一枪。光属性的枪锋穿入身体,似乎并没有多少热量散发出来,反而把他肺腔里的一部分组织完全洇灭成虚无,形成了一处大大的空腔,这是非常严重的伤害,不可想象的剧痛和严重的肺部积水,几乎就在瞬间夺去了他的战斗力。
黄海青半蹲下来,咬住牙关憋住气息,不顾一切的压榨器,身体里残余的魂雾,寒冰雾气从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身体周围凝结成一团蓝白色的球状云雾,云雾之中,似乎有聚魂式的线条隐约可见,一点点偏向金色的闪光,包括宇宙空间中闪烁着的星辰,明明灭灭,你最大的努力恢复着他的身躯。
用战魂化形去修复内脏的损伤,必须修复肢体,要难办一些,但也并非会把人逼迫到无法继续战斗的地步,只可惜魔法师发出来的圣光,早已经将战魂洇灭,需要聚魂式重新聚集战魂,因此在这个时候,黄海清的恢复能力,并不比一个普通人好多少,他能勉强站着倒地不死,完全就是靠身后的寒冰力量支撑着。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丁点血色,此时他连动一下都分外艰难更不要说,和魔法师在这铁笼之中继续战斗,可问题是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投降,也没有办法,说服银尘高抬贵手,等他恢复好再说。
他大睁着眼,努力抬头看着一丈外的对手,栅格状的烛光下,那银色的身影现出一股孤高的冷意,比起他这个使用寒冰能力的拳斗士更像霜雪的帝王。
魔法师静静看着他,矜持地将右手从长袍之中伸出来,隔空指导他一下,又闪电般缩了回去。
黄海青虚弱地颤抖了一下,满心以为自己,即将被一头粗壮的罡风撕裂成许多并不相连的碎片,却发现魔法师并没有向他发起任何攻击,那一根指向她的稚嫩的手指,尖端并没有说出任何风雪,风火,风雷。魔法师给他的感觉似乎是想干掉他,却又犹豫了。
真正的致命打击,出现在看不见的地方,出现在铁笼投下的栅格状的影子里。暗影的力量在银尘的手指尖汇聚,和狂风的力量一样,没有任何一丁点儿魔法闪光。除了周围的烛火忽然之间暗淡了一秒,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预兆的迹象,而光线忽然黯淡下来的预兆,不可能被黄海清这么敏锐的捕捉到,因为就算黄海清自己他都不会想起突然暗淡的烛火之中,能够孕育出如何惊天动地的绝式。
最致命的打击就出现在最不经意的一瞬间,出现的烛火暗淡下来时,突然扩大的阴影之中。暗影的力量在奥数的驱动下变成诅咒,以大面积的阴影为介质,化作某种不能被人类感知的波动,从魔法师指尖传递到黄海青的胸口之上。
此时的黄海清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寒冰护盾作为防御,能够隔绝除了火焰以外的其他所有元素力量的寒冰,在这个要命的瞬间并没有保护住他。
虚弱的诅咒,如同恶魔的种子种在活人的躯体之上,需要等待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能让诅咒之花绽放。在烛火暗淡下来的一瞬间,以及其之后的几秒钟里,黄海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或者说,他此时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集中精力,敏锐的感知到诅咒的存在了。
因此当他看到魔法师放下手的一瞬间,原本仇恨,不甘又恐惧的目光中,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大股湿漉漉的乞求,原本已经十分局促的呼吸变得平顺了一些。黄海清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两下,很好地将内心深处的窃喜于傲慢压下去,小心地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弱小可怜和无助。在战魂受到圣光净化,暂时不能使用的这个虚弱无比的间隙里,他依然认为眼前的银发男孩,和他听到的龙傲田的口述一样,少年得志,耀武扬威,刚愎自用,自大的同时带着一股奇怪的,甚至是可笑的同情心,如同龙傲田口中那些名为“正道”的怪物一样,不屑于给那些穷途末路的对手一个迅速的终结,反而要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地宣扬大半天心中的大道理,妄图将他们这一群魔道感化,转变为正道,却从来都不会考虑,魔道之人的心中,那一股所谓的正义感早已幻灭。
这就是黄海清从龙傲田那里听来的关于正道侠客们的描述,也是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他认识的正道就是这样,他也认为这就是正道必须该有的样子,再过100年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他将这样的固有模板套在了魔法师的身上,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位年轻的魔法师的任性发挥。
黄海清绝对相信自己不会听进去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但他仍然希望,魔法师能在他面前来上一篇尽可能宏伟些的长篇大论,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自身,爆发出新一波攻势。王海青算准了这些,因此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并没有低声下气的投降,他知道自己如果,遇到毒龙教那样的拳斗士对手,这个时候一定不顾一切的高喊:“我认输!”
他甚至为此调整了面部表情,屈辱惶恐,茫然而又可怜的表情,特别能够满足一个堂堂正正的,高傲的胜利者的心理,满足他们对于蠢蛋和弱者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样的同情心。
“感觉如何?”果然和预想的一样,王海清最不愿意听到的,高高在上,施舍一样的胜利者的口气,再一次降临到了他这个神海派弟子的头上。他迅速调整脸部肌肉,摆出一副痛苦而不甘的神情来,哑着嗓子问道。
“为什么?怎么会?”
他配合得并不是特别成功,暗地里将全身所有的战魂气聚集在双手指尖上的黄海清,短时间内没有精力编造出完整的“不甘式反问”,只能胡乱说出几个断断续续的短语,可他这一副胡言乱语的样子,比起能说出口的完整语句,更像是已经急火攻心,六神无主的战败者,更能让胜利者从他的脸上,找到蹂躏失败者的满足感。
“你那所谓的百花错拳,不过就是初始看起来像某种,而实际上是不是另外一招而已,说穿了就是一种骗术,但百花错拳的局限在于,它只能是拳术,就算给你一把剑,你也只能使用单一的剑术编造出百花错剑,怎么能够和我的这种,出手是剑招,打倒眼前,却成了枪式的能力相比?毕竟就算你动用黑形态,甚至是天选之枪,也不可能随意改变武器的外形啊。”魔法师静静地说着,语气中并无丁点儿胜利者的骄狂,甚至连一点点热度都没有,听起来相当敷衍而淡漠。
黄海清的眼神变了,根本不甘的怒视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生成的恐惧,他能从魔法师淡漠的语气中,听出来,对方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在和他,潦草的进行着某种约定俗成的仪式。他能够听出来,魔法师根本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喜悦,更能听出来,他,黄海清在魔法师的心中,是那卑微如蝼蚁,连施舍些胜利者的同情都嫌麻烦的可怜虫。
他原本还想,并称这魔法是施舍给他所谓的胜利者的同情的一点点时间里,恢复战魂,再用战魂恢复损伤,同时鼓荡起全身所有的寒冰战力,毕其功于一役,发动他今生今世最惨烈的一次同归于尽般的魔功,他知道在这擂台之上,拔出天玄之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应天府朝廷并不提供修复近处的人皮。
囚笼格斗的真正意义,在于活下去,而不是杀死敌人。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法师自古皆百变
然而黄海清惊恐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并没有也是以后恢复的迹象,暂时被打散的战魂因为在聚魂式当中重新出现,我体内原本还算聪明的寒冰战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他已经冰封住了胸口上的伤口,浑身上下再也没有多余的血流出来,可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慢慢流血而死,冰冷而锋利的寒冰气劲正在迅速软化,变成更加冰冷的无力感。www.uu234.net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早已中了对手的暗算。
将近一息工夫过去了,账户还是没有凝聚起来,寒冰力量也溃散的越来越快了。身体上的所有感觉似乎都在警告他,他中了散元毒,可问题是,黄海清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毒的,他完全没法想象,魔法是在什么时候给他下了毒,更完全无法容忍自己一个拳斗士居然能被对方一个正道剑客一样的人物,下了毒。
“你你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王海清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似乎看到魔法师冷笑了一下,可定睛看去,魔法师依旧是一副冷峻的表情,殊无一点笑意。黄海军感到了莫大的恐慌,这种恐慌之中,他本能地想起某种禁术,这种技术是介于天选之剑和天选之枪的手段,就是让自己身体残疾,变出一天的黑形态武器。
他移开目光,低头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反正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就有办法杀一个人脱了皮,恢复自身。”黄海军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下定决心,他的左手中指指尖冒出醒目的血色光芒。
释放这个黑心菜的技术,他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对他来说,也就是眨眼就能够得到的翻盘机会。
然而翻盘机会从来都不会存在,因为他面前的敌人,白银色的魔法师从来都是比他更缺乏耐心。
“我原以为我解释一下,能让你死的安心点,现在看来我有点白左了。”银尘迅速无比地抬起手,以魔哭冥斩拳的手势抬起手,并未出拳,只用食指隔空对准黄海清的眉心,在黄海清左手中指上的红色光芒还没来得及蔓延到整个手臂上之前,审判降临。
“阿瓦达索命。”
三秒钟后,擂台的边缘响起了机关转动的声音。铁笼裂开,魔法师仿佛重获自由的囚徒一样,从里面走不出来。一名大内高手,无声无息的钻进铁笼,将已经变成石像的黄海青抱了出来,接着才有几位小黄门进去打扫擂台。
银尘环顾四周,杜传昌已经站在擂台外,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他的对手是一位红魔门的遗少,此时正在,铁笼中翻滚嚎叫着,乞求杜传昌能够高抬贵手,给他一点迅速而体面的死亡,然而很可惜,投奔建州农儿杜传昌,早已经不是人了。
他的身体里根本没有一丁点儿能被称为同情心的东西。
至于哪些,铁笼高中升起来的时候想要退出的人,这个时候早已变成了无用的残尸,死状千奇百怪,有些甚至可以称为造型艺术。
魔法师萧瑟地看了一眼那些死难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这些拳斗士们,面对国家大义的时候,或许没有如此的狠辣决绝,当面对个人的功名利禄时,出手一个比一个,能力一个比一个强,也难怪,希埃尔自从窃取了银尘身上的寒冰力量,并将之发扬成天泽之后,并没有自称冰源,依旧自称风源,他对这些操纵寒冰,两人其实打心底里就不太看得起。
得胜归来的魔法师,被小黄门恭恭敬敬的请到另外的桌上去座了,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和他同在一圆桌上的,居然是清一色的杀手。魔法师本想张口问问他们,杀手之间的比武怎么比的,可他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凌霄阁的那些杀手们,说起来也都是精于情报的老江湖,看到他那一头金属丝一样的银发的时候,个个绷紧身上的肌肉,真担心他一个心情不好,一把火将他们全部化为灰烬。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桌下放着酒坛里,也飘出令人食指大动美酒醇香,不过即便是在,旁边的某一桌人的眼里,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和美酒上,似乎都飘着一层圣洁独特有的黑色雾气,甚至不少有人恶意猜测,年幼无知的银发少年,将筷子伸进菜窑里的瞬间就中毒身亡了。
而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银尘,那更是没有丁点儿食欲了。
他索性不去看那些所谓的杀手,他以后盯着远处渐渐被清空的擂台,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两息的时间,大部分擂台已经分出胜负。银尘看得十分明白,安排场次的那些小黄门和大内高手们,并没有真正的随机抓人,反而按照江湖上传言的实力强弱搭配起来,给每一个想要出头的沾名钓誉之辈配上一个久负盛名的青年高手,给每一个强者配上一个默默无闻的稀松平常之辈。银尘遇到龙傲田手下的黄海清,属于常规操作,杜传昌遇到的红魔门遗少,本身也是没有几两本事的脓包。在这几乎算是入围赛的第一轮比武中,应天府朝廷其实颇花了一番心思,没有让强者,提前与强者相遇,也没有给所谓的弱者,任何渔翁得利的机会。
虽然说起来都是花旗一统宇宙高手,都是凡一级的巅峰人物了,我就是这样的选拔标准下,能坐在通神馆里的,也大部分是些哗众取宠,一心想着踩着江湖高手的名头上位的蝇营狗苟之辈,这是魔道当道的必然,因为那些真正有名头的青年高手们,在银尘的眼里,也一样华而不实。
换做几十年前,万人往年轻的时候,全天下的年轻人都不会对他的实力有任何疑问,如果万人往站在擂台上,那么通常管理九成以上人会选择直接逃跑,而不是傻不拉叽的上去挑战,因为那实力的差距,明显得让人无法辩驳。
银尘端坐在桌子后面,灌满鼻子的菜香味儿似乎,根本没办法影响到他,而他身边的所有杀手们,似乎都一个个饥肠辘辘起来,有好几个人伸手提起筷子,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吃食,也并无一人敢开口说话。银尘这一桌,气氛诡谲而压抑,甚至有些恐怖。
十息工夫之后,第二场擂台比武开始。擂台只有64座,每一场也只能让128个人上来展示自己的能耐,通神馆里,要参加比武的人数破千,比武时间又不限制,因此据说是等到第二轮需要五六天。在这期间,凡是首轮胜出者,可以享受通神馆提供的神仙一样的服务,而失败的人,便如同冻猪肉一样被扔出门外。
银尘的目光在那竖起的一座座铁笼中巡视着,看到梁云峰以寒冰战流,凝结成暗起,抖手,打出36发透骨锥,直接将对手射成了筛子,那一首歌真是熟悉啊,那是银尘早年熊市生灭罗新曲的习惯,而如今是,生灭螺仙曲的真身早已消失在天地间。
他微微垂下目光,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名不见经传的蓝魔门少女冰洁,似乎拥有着和杜传昌一样的战魂,柔嫩的五指化生为水母的毒刺丝,高压电一样瞬间将对手放倒,却并没有乘胜追击。她的对手高喊着认输,绝望地拍着铁笼,乞求那些大内高们,打开铁笼,放他一条生路,然而某位大内高手走到他们的铁笼跟前,狠狠扔下一句话:“如果决不出胜负,你俩就困死在这铁笼中吧。”
冰洁无奈,只能撒了点生绝毒,迅速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至于其他人,大体也是直接用凝冰决展开冰圆,从冰圆中召唤出半液态的寒气互相攻击,拳拳到肉的同时,冰刺炸裂,各种形态的冰霜尖刺,使劲捅着对手的寒冰重甲,但凡有一人破防,阴冷的寒气先于那些实体的冰刺,冲进敌人的肺腑,将器官冻结,让敌人衰竭而死。因此两场擂台下来,出血者寥寥,而血液凝固,身体液化者众多。银尘此时才想起,江湖之上,嗜血疯狂的禁术根本不算是什么秘密,将敌人打出血,反而会激发他们的凶性,临死的反扑,更可能成为翻盘一击。绝大部分的拳斗士们都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无聊的第二场擂台大战,真的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银尘原本还想认真观摩一下,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武学魔法师”生涯打点底子,可是看着那些人你一拳我一腿的一板一眼的打法,当真让他昏昏欲睡,他此时才猛然觉悟到,自己和这些家伙的境界已然不同。
境界虽然不同,但实力上相差并不大,他若不是有着种种神奇的手段,早晚也要被那寒冰重拳一拳打死。尽管拳斗士们的进手速度都不快,可力量大的出奇,远比使用罡风的武士们难对付多了,战魂给了拳斗士们无限的身体变形能力和恢复能力,寒冰也从来都是一种比狂风更具攻击力的元素。银尘荣登神座,可以永生不死,但也依然要面对所谓的诸神黄昏,无定天劫,如果做不好神灵,也依然会被希埃尔选出来的弑神者除掉。
这也就是银尘对希埃尔一直心怀戒惧的原因,他相当于一个有源之神,和真正的法神,也就是靠自己实力荣登神座的无源之神还有很大的区别的,因此他就算和这些人境界已然不同,也得硬着头皮来参加这次所谓的聚会。
第二场擂台比武结束的时候,似乎已经夕阳西下,身为法神的银尘模模糊糊感觉到一丝饥饿,而同一张餐桌上的人杀手们,早已饥肠辘辘,在被频繁换上换下的美味佳肴的香气中,同样频繁地舔着嘴唇。银尘板着脸,稚嫩的脸蛋上的表情简直如同石刻,不说,不动,不吃,不喝,仿佛一位闹绝食的铁骨书生,实际上任何一位神灵,尤其是法神都别想将自己饿死,他原本可以效法先贤,辟谷度日,不过为了享受生活,他还是想了些法子让自己感受到饿,此时轻微的饥饿感,对银尘来说简直如同钟表的自动报时一样,告诉他,还有不到两刻钟就是掌灯时分。
这饥饿感也同时告诉他,他周围那些几乎一天水米未进的杀手们,正在被饥饿催化成丧尸。
银尘知道杀手们的耐力和意志并不如何,或者说他们只比那些连杀手行都不敢进的弱者好一点。这些杀手或许可以在野外,为了刺杀一个有寒冰力量护体的家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但他们绝对不可能在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同时,还要忍受满桌子山珍海味的香味诱惑。
银尘不能肯定他们在这香味的围攻中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些饭菜中一定有毒。
否则小黄门安排下这么奇诡的席次呢?
银尘模模糊糊觉得,这通神馆,并不是什么血腥的角斗场,而是真正的养蛊地。年纪和他一样的那个越皇,可能也继承了灵皇的部分基因,骨子里就是个干大事的家伙,他一面给建州奴儿下跪当儿子,一面背地里通过某种极端的方式培养出一并杀戮血刃,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举措,只不过,就算是法神冕下,也要叹息一声,这孩子生不逢时啊。
越皇的手段,魄力和毅力,不及他的真王叔叔亿万分之一,不过银尘也没有强求他的意思,身为帝王,将国家社稷看成自己的私产,自然个顶个地爱国,可问题是着这样的爱国不等于爱民啊。
君爱民,民才能更好的爱国。真王不惜“投靠傀儡宗”也要在全省大搞基建,而不像越皇那样对穷人加税,这才是一位君王的真正手腕。
银尘正想着,猛不防见大内高手们再次活跃起来,将一对对青年才俊赶上了擂台,这其中,最醒目的一对儿,居然是一玄子和王深海。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相逢若只如初见
魔法师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银白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所处的擂台,若是换了万剑心,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一玄子……银尘真不知道他与王深海这个神剑门最强弟子对上有几成胜算。
他正关注了,猛然感觉似乎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自己。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敛息功夫非常之好,寒冰的气息缓慢又悠长,显然是个至少化气境界的高手。他收回目光,转脸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如同猫儿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伸手递给他一块红玉牌子。
这块红玉牌子其实就是一块扁扁长长的玉佩,光洁无比,上面除了一枚龙凤合体的神异鎏金图像外并无别的字句或者标识。
银尘身上金光一闪,先给自己加持了个光明神佑,然后才接过这块红玉牌子,牌子上除了那不明所以的图像,以及一根应该用来系在腰上的红色细线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异常之处,既无毒药,也无诅咒,更无任何机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能解释的意义,银尘不明所以,而老太监月只用他那嘶哑尖锐的嗓子轻声说了一句:“收好收好,这是给有有地位的人配置的。”便头也不回地悄然退下了。
银尘再抬头时,看到王深海接过一块同样的牌子,很郑重地系在了腰上,之后才抬头看着面前的一玄子。
那块红玉牌子似乎能够发出某种象征特权的气味,那股气味让擂台上的升降铁笼都失效了,当其他擂台上升起铁笼,甚至已经开打之时,王深海和一玄子所处的擂台,依然敞开着,除了四名大内高手沉默地地包围上去,将擂台的四个边封死外,再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此时擂台之上,王深海定睛看了好久,才从有些熟悉的轮廓之中,辨认出对手就是那个常来神剑门做客的天方剑士身后的小跟班,就是那个,即使被自己欺负的很惨,也从来不记仇,不记恨的,开朗活泼的小弟弟。
曾经开朗而活泼的小弟,此时也已经峨冠华服,束发成礼,甚至眼角都带上了一些沧桑的鱼尾纹,曾经他身上那一股轻飘飘的气味,此时也沉重如山。往事如烟不可追回,王胜海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来自于铁剑门的小弟,这个无论是出身,门派还是剑技都准备给自己做一辈子小厮跟班的小子,如今居然也能够堂而皇之的站在这早已经被功名利禄浸透了的修罗场上,站在这一方擂台之上,与自己同台竞技。就在以前,哪怕是在神剑门还没有崩坏堕落的以前,都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事情。
“你是……那个。……铁剑门里的那个……叫一玄子的?”王深海的声音颤抖着,上下摇摆的声线中,也不知浸透了多少万吨的,复杂难明的感情。台下的大内高手已经喊了“开始!”,而他现在还没有拔剑出鞘的意思。
一玄子听出了王深海的语气里的唏嘘,只感觉一股淡淡的怒火,慢慢地从胸腔里浮上来,仿佛他的心脏和肺,是小火慢煨的小砂锅。一玄子青蓝色的瞳孔,放大又猛然缩小,他强迫自己集中起来精神,专注的想着神剑能背叛正道的种种丑恶,专注的想着他们为官之后对天下百姓的种种荼毒,包括对铁剑门的种种压制,剥削,甚至是屠杀,他回想起这些片段,回想起自己的大师兄临终的悲惨与壮烈,想起天方健是这个与世无争的师父,被迫承担起整个师门传承下去的重压,更回想起他们决定举牌投奔万人网时的那种犹豫,彷徨,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惶恐,这种种的片段在他眼前轻轻的闪回过去,终于将那淡淡的怒火点燃成了真实的愤怒与仇恨。易玄子忽然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灌满了灼热的气体,这种气体仿佛凭空多出来的许多体力,允许他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的剑和王深海的件是一样的,都是这通神馆里配发的剑。甚至连剑柄上的铭刻都完全一样,几乎看不出来是一件件手工制品。
他握剑的动作,似乎深深刺伤了王深海,让这位神剑门的首席弟子颤抖着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剑柄。
“师弟你……”王深海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玄子打断了。
“行了,这世上已经没有铁剑门了,我也并不是你的什么师弟。文明圣殿,一玄子,请。”一玄子说着,迅速无比地抽剑出来,明亮的黄色反光照亮了王深海的双眼。
他抽剑的动作太快了,即便王深海一直防备着,却也有点猝不及防,那手法似乎是从某种极端强大的拔刀术中演化而来。可问题是拔刀术这种技巧,只有刀客能用。
所谓的刀客都是从背后拔刀,而不是像剑客一样从腰间拔剑。
一玄子迅速无比地拔剑出手,从按住剑柄到发出一瞬风光刺,动作一气呵成。王深海还处在面见一玄子的复杂感情中,心神摇荡之下,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被那扑面而来的冷气推着朝后退了一大步,险些到了擂台的边缘,才堪堪稳住了脚跟。他是来不及拔剑了,只能从手心里变出共杀之骨刺,架开一玄子的剑。
明亮的黄铜剑光,似乎惊醒了王深海,也不知怎么就在他的心里点燃起一股憋屈的怒火。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冒犯了,尊严尽失。他的潜意识似乎想告诉他,眼前的境况是不对的,完全不对,对面那个铁剑门的小子,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拔剑,没有资格率先出手,更没有资格将他逼退。
“对!没有资格!”王深海的心里似乎也认同这种感觉,他感觉到愤怒了,感觉到恨意了,感觉到自己必须战斗下去的决心和理由了。
“一玄子!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对我出剑了吗!”王深海拨开了一玄子的剑,收起共杀之骨刺,趁着一玄子本能的收手的瞬间,赶紧握住腰间的剑柄,拔剑出鞘。
他手中的剑和一玄子的剑完全不同,弯弯曲曲,剑刃上满是锯齿状的倒刺,一看就是那种可以很方便地勾住对手剑刃,并且扭转使其卷口的特殊武器。
王深海抽出这把剑的时候,自己的脸上也一阵滚烫。他知道这种“破剑”乃是应天府将作监里秘造的武器,只配发御林军。江湖人士只怕还没有见过这种扭曲又张牙舞爪的剑。就算是一玄子,乍一看到这把剑的时候还以为是一条钢制的毛虫。
“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出剑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一玄子看到那把剑的时候心中就在冷笑,想来神剑门已经堕落到要在武器上费心思,研究奇技淫巧来弥补自身的不足了,却还在这里充什么老大。一玄子早就听出来,王深海和他说话的口气没变,和几年前相比一点儿也没变,就是富家公子哥对家奴说话的口气。
这种口气,一玄子以前不计较,因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计较,听着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王深海的这种口气让他恶心,让他反感,让他心中那一点点微弱而摇摆的怒火陡然凝实起来,猛烈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王深海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打心里就讨厌的人,方天航。
他有些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曾经也很温柔的王深海,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方天航。
他不能饿容忍这样的事情,他不能容忍这世上再次出现一个方天航。
因此他说话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往日的所谓同道情谊早就烟消云散他和王深海已经不是同道,而是立场不同,生死相拼的敌人了。
一玄子这种不客气的口吻终于惹毛了王深海,他将全身一半的寒冰力量灌入手中的破剑中,狠狠挥出一道亮晶晶的半圆:“一玄子!你要记得当初铁剑门是靠着谁的庇护才能苟延残喘!”
一玄子剑尖轻挑,稳稳架住王深海愤怒的一斩:“铁剑门都没有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那曾经的那些提携都是假的吗?忘恩负义的东西!”王深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手中的破剑微微一搅,锋利的齿牙就勾出了一玄子的剑尖,随着王深海手腕的力量加重,远比普通长剑重得多的剑脊微微偏斜,只听着“啪”地一声,一玄子手中长剑就被折了剑尖。
剑尖被夺,对于剑客来说几乎相当于输了,毕竟剑客手中的剑不是寻常拳斗士手中的剑,刺砍劈削中,各种刺的动作虽然占比不高,但几乎决定胜败生死。失了剑尖,一玄子手中的长剑就失去了攻击敌人破绽的功能,变成一件寻常的武器,他的剑法精髓,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这个变故真出乎一玄子的预料,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弯弯曲曲又满是倒刺的剑。失了剑尖,一玄子的气势不禁矮了一分,满脸羞红的同时,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这一退,手中的断剑也跟着撤下,王深海顿觉压力一轻。
王深海狭长的眼睛瞪圆了,一双蓝色瞳孔中满是针尖般凌厉尖锐的杀意,一玄子气势上的衰退被他本能地当成了一次绝佳的进攻机会。他的身体先于大脑,拼命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时机。他的脚下忽然展开一个规整无比的冰圆,冰圆之上凝结出尖锐的冰剑丛林,一股纷繁而庞大的剑势轰然爆发出来,手中的破剑上立刻凝结出无数颗蓝色的,发光的水珠,这些水珠相互凝结起来,组成了液态的,带毒的剑流。
王深海的黑色长发飘扬起来,身上的蓝白衣袍在剑流的推动下发出铁甲抖动般的咔咔响声,他左手握拳,紧紧回收到腰侧,右手长驱直入,分裂如蜈蚣的剑尖,在漩涡状的剑流中幻化成数百道寒光闪闪的冰刺,以冰圆的界限为极限距离,暴雨般朝一玄子袭来。
剑诀暴雨倾城。
一玄子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折了剑尖,作为一名合格的,笃信正道的剑客,一玄子用剑和魔道剑客完全不同,他的剑并不以招架对手的剑流为长,反而以逼迫对手回防为长,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躲避或者化解对手的剑招,比如用手中的长剑去切割对手的脉关之类,一玄子的剑法和万剑心其实很接近,反而和他师父天方剑士的剑法相去甚远,攻势狠辣,角度刁钻,并没有多少铁剑门“玄铁重剑,一板一眼,举重若轻的门风,也因此,他和别人厮杀的时候,往往出剑之时就逼迫对手举剑回防,他却在中途变招,刺向下一处要害,对手也只能变招,防备下一个失守的破绽之处,几番下来,剑光霍霍却很少双剑相击,自然从来也没有让长剑卷口,或者崩掉剑尖的事情发生。一玄子的剑法虽不敢比肩万剑心,但在青年一代中绝对一等一的可怕,因为他的剑,已经是道而不是术了。
被破剑卸掉剑尖的瞬间,他微微愣了一下,可看到王深海忽然举剑刺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忽然就凝实起来。“呵,这一下连剑法都成方天航的了。”他心中冷笑,抬手就将手里的长剑如同飞镖一样扔过去,看起来竟有弃剑认输的意味。
剑流微动,一道寒冰剑光从手掌心里钻出来,幻化成一把骨刺一样的灰色长剑。“黑形态”的战魂化形武器,对战流和寒冰装甲(包括寒冰魔法)具备极高的破坏力,但也同时被普通的武器克制。骨的硬度,终究不如金属。
共杀之骨剑,并不是剑客对决中的理想武器,而是一位剑客,在失去了手中武器之后,所能保住的最后的尊严。一般而言,这种武器只是用来欺负赤手空拳的拳斗士的。使用的前提,是剑客学会一套全都是专用的掌法,以及特殊的神功《共杀之振动骨》,配何种方法才能达到以掌心之骨发出剑诀的目的。共杀之骨剑,骨刺,骨枪之类的“掌法”,不可能附带任何寒冷力量,只能带有些许的毒素,这些毒素必须刺入敌人的身体,和血液充分接触后才算有效。一玄子祭出共杀之骨剑的时候,表明她真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相逢若只如初见2
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除了贱以外,几乎不会其他任何武器,甚至连暗器都不怎么会,拳法之上,他也没有去学什么《天魔解体**》,只潦草的学了几招升阳派的掌法,能够形成沸腾的高热站流,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这种沸腾的,带有冲击力的战流,和他的剑道完全背道而驰,几乎相当于泰兴医术和天魔解体**之间的关系,使用一种的时候就不能再使用另外一种。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只是他看起来也颇有点穷途末路的狼狈相,月白色的长袍上没有丁点寒冰护甲,与血肉之躯面对着暴雨般的剑流和剑势,而他的手里,只有一截碰到金属件,就一定会碎裂的骨头,尽管这根骨头的尖端十分锋利,可骨头本身的强度决定了,它不可能太长,至少不可能比王深海手中的破剑长出太多。
暴雨倾城剑法的威力已经完全展开了,狰狞而弯曲的长剑刺出的轨迹,全部变成了,半凝固态的寒冰剑锋,在业态占流的推动下,从任何能想象得到的角度,朝一玄子包围过来,眼看着就要将他吞没。余宪忠此时没有任何防护,除了手里一把,一碰就碎的骨剑,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唯一的一把剑,那我被削去尖端的制式长剑,此时正如同一杆标枪一样,砸向王深海的额头。
“哈!这就黔驴技穷了吗?说到底,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的长进,也不知道你总在外面混了几年,就如此狂傲起来?”王深海风出几道剑光,就将一玄子吃过来的断剑拨开了,可就是这几道额外的剑光,将原本圆润无缝的暴雨倾城剑流破坏了,暴雨般的剑光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处,椭圆形的缺口,缺口上几道稀稀落落的冰剑架住了一柄金属断剑,发出轻灵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细细的灰色影子,随着一玄子一击飘然若仙的直刺,轻巧无比的钻入了那缺口之中,直冲王深海的额头而去。
一玄子已然出剑,甚至那灰色的剑路几乎就要击中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偷袭的王深海的时候,一股不可想象的滔天威压轰然爆发,一片灰蓝色的冰光咆哮着将整座擂台完全吞没,甚至越过历史的边缘,从四周蔓延而去。密密麻麻的灰蓝色冰剑,从这迅速凝结的冰光之中穿刺出来,形成一片,新的寒冰丛林,整座擂台包括擂台四边上四位裁判,都在这一刹那之间,变成了灰色的冰雕。
狂风虚弱地嚎叫着,灰色的古剑,幻化成蓝色的冰之剑芒,几乎如同王爵幻化出武器一样凝结成真实的冰剑。这个世上,依然只有王珏才能随便凝结出武器,所有的黑形态武器,面对真正的武器时依然显出易碎的特性,因此,离顿饭其实并不存在这种可能:剑客或者拳斗士能用寒冰凝结出武器。
可眼前的景象,几乎变成了现实,一玄子手中发亮的狂暴风雪,几乎凝结成了一把巨大的双手重剑,但那并不是一把真正的剑,那只是一道剑芒,一道几乎绝迹于江湖的剑芒。
一玄子这个时候才证明了自己铁剑门弟子的身份,因为它凝结出来的剑芒,宽大而厚重,完全没有一点儿万剑心的犀利与轻灵。那道巨大无比的剑芒,仿佛某种高能武器一样,重做菜的王生海的头颅之上,眼看一场颅脑破碎,青年高手被残忍分尸的惨祸就要发生,俺媳妇你挂过来一起喝吧,聚集的阴风,这阴风化作手掌,无数雪片,凝结成寒冰巨像,对于那蓝色的巨型剑芒狠狠一撞,只听一声玻璃被炸弹引爆的激烈无比的脆响,。剑芒断裂,那寒冰巨掌也破碎开来,直接化成了一道旋转着的暴风雪。
这一下,所有观战的全都是,包括那些大内高手们,包括那些隐藏在各处的铁掌帮的弟子们,一齐变了脸色。一玄子的剑芒和爆炸般的杀道威压都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他出剑的动作,或者说他此时正慢慢收回的剑势。
“这是。……?!!!”被那巨大的寒冰手掌救下来的王深海,此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已经被自己的冷汗从里到外完全凉透了。
“没错,这就是文明圣殿里,每个人都必须要练的基本功,《观澜剑诀》。”李轩只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得意,他并不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已经赢了。
剑客比武,如果沦落到一方需要裁判出手,才能够保住性命,那这个剑客再见,网上已经被人杀了。剑客的圈子其实非常残酷,一名剑客如果输了一次,那么他除非付出比以往多出一倍的努力拼命修炼疯狂追赶,再加上一点点天赐的幸运和悟性赶超对手,否则他将永远活在对手的阴影里,因为他努力修炼的时候,那个能击败他的人,也不可能躺下来休息,反而比他更加努力。
王深海这一次输给一玄子,便从此失去了超越一玄子的机会。因为于玄子只是一个正道剑客,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如何使剑法变得更好,而王深海是官拜五品的朝廷大员,哪怕是最安静祥和的时候,也有应酬不完的酒席,哪有时间认认真真的修炼呢?
一步错,步步错。王深海此时此刻感觉到了最可怕的无助感,他知道面前的一玄子,再努力上100年,也不可能超过万剑心,而这个是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万剑心的可怜的孩子,已经在剑法这一要命的领域里,完全超越了他王深海。
面对一玄子尚且需要大内高手们护驾,那么面对万剑心呢?
王深海不敢想,但他不得不去想,因为他已经知道,至少万剑心将现在的神剑盟里的每一个人,都当做此生必杀的仇敌。无论王深海是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也无论万剑心是不是将这个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头当做一回事,他王深海都必须面对这样一个可怕至极的敌人,除非他真的放下一切,远遁深山,去做一个秘密传承剑法的密门弟子。
然而那并不是一个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王深海能够做出的决断。
前呼后拥的队伍,如云如流美丽婢女,每年发下来的丰厚俸禄,还有最重要的,可以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特权,以及这种特征带来的无可替代的满足感,早已经将王深海的灵魂与**一起绑架,早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核心部分,否则以他这样胆小善良的性格,早就应该学习万剑心,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抛下师门,远遁千里了。
王深海不论心目中有多少种计划,多少个决心,也不论他能够将整个局势看得怎样通透,都无法做出另一种选择,都只能被命运裹挟着,飘向不可知的深渊。
被大内高手救下之后,王深海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掉了,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握剑的手都在狠狠的颤抖着,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脑力,来思考应对眼前这种巨大的尴尬与耻辱的任何办法,而他的对面,北大内高手阻止住的一玄子,也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寸,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这算什么?”一玄子转头问那个大内高手。
“平局。”大内高手的声音里充斥着辛辣味的傲慢,还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挑衅意味,这个中年大汉似乎十分希望伊玄子恼羞成怒的跳起来,和他这个正牌的合道高手决斗一场,好让他有理由顺手把这小子杀了。
大内高手百分之百肯定,此时此刻昭通城管中,大部分魔道都迫不及待的想将文明圣殿歼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连一玄子这样的小兵都已经学会了那剑法中真正值高的《观澜》。
这世上能学会《观澜》的人真的很少,而能抵挡它他的人,也同样稀少,原本魔道占据优势的道魔平衡,在那一瞬间之后荡然无存。
不过这其中肯定有很少一部分人,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理智,上一次道魔战争差点让神功文明陨落的血的教训,并不会那么快的就被天下人忘记。
中年大汉显然不属于这一部分人,他此时还热切的盼望着,来自姑苏城的叛乱势力“文明圣殿”,遭到全天下所有拳斗士的围攻,就在这通神馆里被就地覆灭。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魔功有成的人,都经历过血阳城,潘兴城的禁咒轰击,都经历过魔法临身的恐怖。对银尘这个名字不以为然者大有人在。
一玄子看着那位大内高手挑衅的嘴脸,只能摇头苦笑:“平局就平局吧,这样挺好。”他说着向那位中年大汉,很规矩的拱了拱手,礼数周到。
那大汉见他如此将胜负成败不放心上,竟然有些手无足措起来。原本以为他不过是的山野刁民(他那身普通的装扮也确实很山野刁民,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美玉),年纪轻轻就到了圣级水准,必定是目光短浅加上少年得志的类型,也必定是个只能赢不能输的主儿,更不要说,让他输给一个比他境界还低的人了。大内高手原本料定一玄子不会轻易认输,尤其是不能忍受这种外人插手,拼着破坏了天则也要干预比武结果的,不合理的,憋屈的认输方式,以此挑起他的火气,与自己争执,然后自己再靠着大内高手的身份和满座的魔道朋友一起压制,定要给文明圣殿这个数十人的小小队伍一个大大的难看,却没想到着小子居然真的就这么忍了。
大内高手很清楚,魔道之间,平局只是认输的一个文艺说法。江湖之上,人人只争夺第一而无视第二,让一玄子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剑士承认和一个境界不如自身的人打成平手,此乃奇耻大辱也。
大内高手心里清楚,他若是对梁云峰或者杜传昌这么干,绝对活不过三分钟,梁云峰的势力,杜传昌的圣药,都能立刻发难酿成大祸,可他眼前这个人,似乎既无势力也无毒药。
大内高手愣神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只能面上和煦地笑着,内心里狠狠骂着,冲着一玄子拱手还礼:“谢谢公子给了面子,平局的话,还请公子试试下一场。”
“不必了,我不过是来探探风向,久闻王大公子剑法奇绝,今日能得一见,至少今年无憾了。承让承让,下一场,我一玄子就不献丑了。”一玄子说完哈哈笑了笑,潇洒转身,潇洒地走下台去。
大内高手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色的凝重,他能感觉出来,文明圣殿似乎水很深啊。
“他们到底想什么?这争夺青年高手榜的名额少一个,那么门派榜就大大不利了。”中年大汉自顾自琢磨起来,他其实就是越皇的眼睛和半个脑子,负责为越皇观察和分析整个江湖的局势,白龙榜这种盛会,对于朝廷掌握江湖动向,民心向背,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玄子有些摇晃的走下场来,仿佛突然间视力不够用了一样,摸索着在万剑心的身边坐下来。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似乎已经虚脱,可实际上,我的眼前飘动起了许多行金色的字,遮挡住视线。
“文明圣殿全体同仁,作为宗主,我是奉理解,但不太赞同诸位想在白龙榜上为正道正名的想法。固然如同万剑心所说,我等正道已经到生死存亡之际,若白龙榜上能有我正道之名,压服阁路魔道,则天下正道,还可以证明,邪不压正是天地至理,若榜上无名。被魔道得逞,昨天叫人看我正道,亦无希望。天下人心,皆为魔道沦丧。天地不仁,生灵自灭,无有信仰,便无所坚持,无所坚持,并无所禁忌,一切人性之丑恶妖魔,都可以招摇过市,滕王于朝堂之上,横行于江湖之中,放肆于市井之下。买而食女,以母喂兽,礼崩乐坏,人人争当奴才,以卖国卖祖为荣,以为国为民为耻,做中原文明,天下神功,必遭灭绝。此番论述,在我看来,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面临的危机,正如现在,凛冬已至,魔道豪强们仍然不顾民力,去做万千百姓于户外广建城池,奢修宫殿不说,奸商恶贾,依然囤积居奇,哄抬米粮市价,逼迫万民将妻女售与人牙子,以换得一顿饱饭,或者一夜安眠。更有甚者,卖兄弟为药奴,供万魔门毒龙教之流试药,种种惨剧,不一而足。是为君臣父子之情谊,夫妻兄弟之恩义,皆随着证道之信仰而消亡。我等正道挫败,天下人便再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公平正义之希望。天下书生,将被大才奴道彻底统治,天下拳师,也将完全沦为建州奴儿的爪牙。诸位同仁能够看到这一点,并且自发组织起来,组成正道之文明圣殿,为天下人请命,为天下公义而战,以一死之决心,挑战重重黑幕之下的白龙榜,其心可贵,其行可歌,然而其效未必能让天下人看见。诸位也看到了,一玄子原本已经获胜,却因为那四位合道高手,只能以平局收场,这还只是第一次,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会不会直接逼我认输。因此在我看来,与其夺榜,不如毁榜,若不能毁谤,那便将整个应天府之伪朝伪帝一起毁去。反正如今赵光义先生已经登基继位,选地制度,势在必行,而天下所有奴役别人的人,视我等公民选帝为洪水猛兽,无端抹黑毁谤,甚至栽赃陷害,不日就将接踵而至。这种大才奴道的慕洋犬们,既然认我等为仇寇,可以用一切正当的或者不正当的手段打压欺辱,那么我两配合,还要去争取他们的认同?还不如将它们也一并从**上直接消灭为好。诸位同仁,或许作为传统的剑客,以江湖道义为优先,还是希望按照规矩来办事,这一点,我很欣慰,因为助威牢记这一点的同时,也一定会以身作则,用我等争地开辟一番天地,则规则守序之理,必然深入人心,与我的文明之守则,遥相呼应,此即为正道立足于天下之根本。但如今的情势,已经不能让我等按规矩来办事了,他们既然能够,强迫一玄子平局出场,也就可以让万剑心或者我莫名其妙地输给某个人,反正规则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们根本无权辩解,我们的声音也不会传到天下普罗大众那里去的。因此,与其我们为白龙榜捧场,不如直接拿白龙榜祭天,诸位虽然不过四十人众,但我这个法师若是能与各位进克精诚合作,40人,足以灭掉应天府了。因此,诸位不要再抱任何侥幸,也不要再和,那所谓的大内高手有任何冲突,甚至如果可能,不要再参加,任何比试,不要再去做任何徒耗精力的事情”
“可是银尘,那白龙榜是一件圣器,难道你有办法将它夺取或者毁灭不成?虽然你可以造出圣器,可是千年文明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件圣器能够被毁灭。”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何事毒风血画扇
万剑心发来的消息,将银尘的长篇檄文截住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银尘顿了顿,先在系统中发了一个“恶魔的笑容”表情,然后才写上一行血红色的字:
“就算毁灭不了圣器,将这榜上有名的所有高手杀得干干净净,不也可以吗?”
银尘发完这个,就关闭了系统界面,好笑地看着远处的文明圣殿那一桌人,个个脸色奇诡,万剑心更是一副要憋出内伤的蛋碎表情。
然而就在此时,和银尘同在一张圆桌上的某位凌霄阁的杀手,忽然无声无息的软绵绵的倒下来。
杯盏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刚刚结束擂台比斗的大厅里显得尤为刺耳。从铁笼格斗中活下来的拳师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瞪着他这边。守卫在阴影之中的大内高手怎么忽然弹了起来,各种因陀罗风味的冰雾在空中飘荡起来,在“有刺客!”这翻身还想起之前,银尘忽然抱头蹲下,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美国大兵吓住的伊拉克平民。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他的整套动作都充满着一种黑色的恶作剧魔般的幽默感,周围几桌全都是们,都捧腹大笑起来,甚至朝这里冲过来的大内高手中间有人不经意的露出笑容。只有急匆匆跑过来的小黄门一脸如丧考妣的恐慌表情,这些被阉割的可怜小家伙们,才是真正感到恐慌的那一群人,因为他们接到的皇命就是伺候好每一位来这里的大爷,别说让这些大爷身死,就是惹着哪位大爷不高兴了,他们也可能,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被自家的主子废黜,甚至杀掉。宦官之流,从来都没有任何一点点人权可言,从来都是在各种宫斗之中,最先被牺牲掉的那一批炮灰,那所谓的阉党,权监,最多也不过能趁着主子软弱和无能跋扈一时,一旦主子亲自掌权,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一旦主子投靠了更大的主子,第一个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一点,爆公公已经用生命作出总结。
赶在小黄门慌里慌张的跑来之前,几位大内高手已经健步如飞的冲到了事发现场,银尘依旧保持了抱头蹲下的姿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和喝酒嫌疑的人,以及有嫌疑的东西接触,算是将自己干干净净地从这突如其来的中毒事件中摘了出来。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温雷俊并不认为这样一个滑稽的做派就能让白银小子摆脱嫌疑。温雷俊就是那个暗中指示手下将银尘安排在杀手桌上的人。作为因陀罗中最近崛起的新星,温雷俊虽然早就听过银尘的大名,可青年得志的他,惯常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身为因陀罗的高级教士,又是某位“皇”的弟子,他有恃无恐,又背负着同样有恃无恐的纳诺未来的秘密使命,因此在银尘蹲下的瞬间,就已经决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银尘了。
他的副手,也是他并未发现的潜在竞争对手华菱丰大步走向那位倒地的杀手,正要将他扶起来,却被温雷俊一声断喝制止:
“做什么?!不知道他身上带着剧毒么?”
华菱丰抬头,小心地陪着笑脸:“管总,这人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那也不是你能救得了的,让圣水派的人来。”温雷俊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个早就被江湖封禁了的门派名称,惹得周围的拳斗士们一阵错愕,某些人甚至有点后背发寒。不过温雷俊此刻没有工夫管这帮子贱民的感受,立刻喊来了两名温文尔雅,柔软可亲的建州少女,将那中毒的杀手扶起来。
那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的鼻头上麻点密布,那不是什么中毒症状,那是吸食雅库扎留下的永久性瘢痕。
永久失去神功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因为吸毒才自毁前程,变成废人的。
当然这些陈旧性的瘢痕不会引起两位建州女子的注意,此时她们真尽心尽力地给那个可怜的杀手诊脉。
温雷俊却是已经到了银尘背后,他高高在上地命令道:“起来!站好!”
银尘真的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直直的。他的个头比起温雷俊来说依然显矮,至少矮了半个脑袋,气势上似乎弱了好多。只不过温雷俊并不知道,魔法师如今早已做到神光内敛,法术威能与万毒皆杀紧密结合,无声无息地融入到周围的空气中。
温雷俊见银尘听话的转过身来,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传说中的银发妖魔的卖相,只见他唇红齿白,顾盼神飞,真正一个丰神俊朗,又不是粉雕玉琢的美艳公子,若是去做了哪家衙内的兔儿爷,或者哪位寂寞郡主的入幕之宾,定然能够飞黄腾达,须臾间有了足以羡煞旁人的权势地位。
温雷俊微微抬眼瞄了一眼远处的王生海,真正觉得造化弄人。王深海稍微有点姿色,但和眼前这位银发银瞳的美艳少年相比几乎云泥之别,也难怪省电盟的大小门徒弟子们,都必须努力修炼,为一个所谓的应天府的儿皇帝舍生忘死。还能穿得起贫贱的五品朝服,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年,只怕只需要放下那无用的身段,给某位衙内抛一个媚眼儿,立刻就能被举荐成朝中重臣。温雷俊樱桃中厮混多年,当然也知道,大才奴道中,最最欢迎的还是这等**奴才,兔爷长随。因此一个男孩如果生得好看,又肯跪下来磕头,天生的富贵种。温雷俊看着银尘,原本还想着狠下心来,以投毒的嫌疑,叫他拷起来,狠狠的拷打一番,为自己的主上出气呢,一看他这么美貌,自己都有点儿下不了手,哪怕他不用眼珠一转,也能想到,用点因陀罗密制的圣毒或者圣言之类,逼他就范,彻底将它改造成一位兔爷奴才,再敬献给圣上,岂不美哉?
于是这位从来也没有真正意识到银尘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的因陀罗大奴才,面对银发男孩这个优质到极点的潜在男奴,分外地拿捏起来。他并没有立刻理睬银尘,反而更关注那两位圣水派的姑娘,或者说她们手中的那位快死的杀手:
“情况如何?”温雷俊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那一身高高在上的奴隶主的气派,捐赠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那雍容气度,配上沉凝厚重的冰水寒雾,当真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将其余的几位杀手压得脸色煞白,许多人想马上跪下来,却又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了。
“只怕不妙,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毒素。这位爷就算能救过来也废了。”圣水派的女子毫无感情的说着,凝冰成针,手法娴熟地给杀手施诊,摆弄了几下,那位杀手许是疼很了,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温雷俊正想问话,只见那杀手张开嘴,做出几个口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能发出来,而他的嗓子眼里,也不知怎么就咕嘟嘟地冒出大股的黄绿色脓水。
圣水派的女子尖叫一声,立刻将它扔到地上,忙不迭的躲开污浊的脓水。可怜的是,二手机头栽在地上,眼睛一翻又昏过去了,只是这么剧烈的震荡了一下,他的肚腹开始猛烈的胀缩起来,如同蛤蟆,一股接一股脓水喷出来,将他自己的身体几乎完全盖住。
酸臭的气味熏的温雷俊倒退了两步,脸色也怒得发紫:“谁干的?”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包括银城在内的一桌人,气愤地看到所有人都在摇头。
“喂!来人!”翁雷军浑身哆嗦着,指着这张桌子:“将这桌上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拖到刑部大牢里,严加拷问!”
“!”庐山那里高声应答,老魔法师的头发都梳不起来,那声音真的如同某种过敏物质一样,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眼见着24位大内高手,浑身缭绕着因陀罗特有的寒冰雾气,朝他包抄而来。眼见着远处那一桌上,万剑心已经站起来朝这边走来。魔法是当机立断,伸出手轻轻摸你一下红木圆桌厚重又细腻的圆形桌沿。
紫色的闪光在指尖绽放一秒变消失,大圆桌连同其上的美味佳肴,通通在一瞬间变。成了银灰色的金属质地,接着那金属如同液体一样流动起来,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变形成一具金属傀儡。
金属傀儡一出,奔腾而来的24位大内高手立刻脚下刹车,有些人甚至在汉白玉地板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当朱红色的瞄准光束准确指向温雷俊的眉心时,这位因陀罗的高级教师才想起传说中傀儡大军血洗潘兴城的恐怖,他的身体完全僵住,寒冰的战流也忽然凝结成一身厚重的铠甲。
“你想怎样?!难道在这通神馆里还想无法无天不成?”温雷俊的脸上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否则就不好玩了。”白银色的魔法师温文尔雅,似乎对温雷俊刚刚的强势毫不在意:“若果你想查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毒,不妨现在就在这里开始……刑部大牢什么的还是免了,如今白龙榜还在争夺阶段,我可不想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耽误赛程。”
魔法师说出“白龙榜”三个字的时候,温雷俊立刻眼睛一亮,他这才想起来,这块白龙榜石碑书在这里,其实本身就是一件镇压之圣器。圣器之威,血肉之躯一定难以抵挡,否则也就不会有“国祚相随”的说法了。作为这次白龙榜争夺战的主要组织者之一,他其实有权使用白龙榜的部分功能,用来维持场内的秩序,只要他能从眼前这可怕的傀儡手中挣脱出来,就有办法反制。
于是温雷俊一瞬间就变了神色,立刻摆出一副讨好的,甚至有些谄媚的嘴脸:“公子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要求保障在这里坐着的每一位爷的安全,还让每一位也都过的舒服,如今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小的也是万般无奈,身家性命都摊在这白龙榜的大业之中,无意中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海涵……”他说完,偷偷看了一眼那硬邦邦的,黑幽幽的傀儡。
魔法师随即就打了个响指,那就和你居然再次变化成一张金属圆桌,不过上面的美味佳肴已经完全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围着桌子坐的那几个杀手,听了温雷俊的话,都大大出了一口气,却没有人真的敢把自己当成什么爷们儿,依然选择坐在椅子里,尽量减少自己在他人视野中的面积。
温雷俊讨好的呵呵干笑了几下,就挥了挥手,对自己的副手下令:“请太常寺的仵作们过来瞧瞧,看看这个家伙到底中了什么毒?”
副手正吐出一个奴性十足的“”,还没来得及磕头呢,就听到近旁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连忙抬起头一看,又一位杀手脸色青紫倒了下去。
温雷俊这一刻正紧紧盯着魔法师的脸,就只能从这位少年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惊愕。白银色的魔法师忽然转过身,目光在远处的,酒桌上巡视着,一双白银色的瞳孔里,滚动过纷繁的虚空,最后凝结成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投毒的人的身份和动机。
温雷俊这时候肯定,魔法师绝对不是那个下毒的人,不过他心里想借故打击一下魔法师的念头,还没有完全消退。他顺着魔法师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另外一个人忽然从那酒席上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这里走来。
比起还有些稚嫩的银发少年,这位才是真正的兔儿爷的完美典范。这位公子的相貌已经不能用什么面若中秋之月来形容了,在所有见过他的人的眼里,这位公子的容貌就两个字可以形容:完美。
他奔放不羁的敞开了深绿色的长袍前襟,露出坚实的胸肌和,非常规整的六块腹肌,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季里,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然而他周身环绕着的那种偏向绿色的水雾状的气势,却似乎比最寒冷的冬天还要冷,还要阴沉。这个周身气势无比阴冷的家伙,此时正迈着极其昂扬的步伐,如同旷世帝国的军队元首般,快步走来。他的身影,在温雷俊的视野中小幅度的晃动着,形成了如同魅影般的重重虚影,他脚下的步伐也如同蛇行一般,精准,阴冷而又致命。温雷俊看到这个人的瞬间不禁皱起了眉头,感觉到有些头大。作为一位称职的因陀罗教士,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主上的帝王平衡术,用这个绝对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的完美男子,来平衡纳诺蝮蛇创立的因陀罗神教。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何事毒风血画扇2
他就是“建州帝国”第二(备用)国教的掌舵者,代理教主杜传昌。www.uu234.netwww.uu234.net
“杜教主,这又是什么意思?”温雷俊伸手拉住自己的副手,没让他在杜传唱的眼皮底下溜掉去找那太常寺的仵作。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杜传昌八成就是这个投毒的人。了解他的人都不会去想他这时候出头,是来救场解毒的,哪怕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行,官场之上,懂得避嫌是最基本的道理。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呀?怎么了?难道温大人……还想被一个下三滥的杀手出头不成?”杜传昌的声调很长很长,尾音向上挑,一副挑衅不嫌事大的嘴脸。不过自从他在一丈以外站定,他就微微侧身,没有正对着温雷俊,这个小小的细节说明,他依然防备着,或者说不愿意面见温雷俊身边的银尘。
魔法师此时感觉自己真的很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其他的时候没人跳出来,他多半会立刻抽身而退,真正远离这一场无理取闹般投毒事件,可来人,偏偏是杜传昌。
魔法是绝对不会相信杜传昌是来给自己解围的,尽管他事实上确实几乎做到这一点。如果他不是来给身仇敌的银发男孩解围,那么银发的魔法师也就完全猜不出来他此时站出来的目的了。魔法师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甚至不敢出声提醒温雷俊,那第二个倒下的家伙似乎中毒更深,如果再不救治,就真的没命了。
“杜教主,不是本官无理取闹,实在是本官接到的命令就是要保护好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维持住现场的秩序。这两位朋友,都是来争夺杀手榜的,在他们的杀手圈子里,也是很有名望的人物了,本官实在是有点不好”温雷俊面有难色的向着杜传昌解释起来。作为一个因陀罗教派中的中等偏上地位的教士,他可没有胆量去得罪一方教主。
“他们是来参加杀手榜的角逐的?那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通声管理员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人在本座面前晃来晃去,真的很烦呢!”杜传昌口气相当的霸道,但这种报道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拳斗士喜欢和杀手在一起厮混,因为这世上除了剑客之外,没有人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运起寒冰力量来防御,更不可能有人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始终保持着战魂化形状态。拳斗士们放松的时候,他们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在精于算计的杀手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情,而他们有所防备的时候,这些他们根本看不起的,走歪门邪道的杀手们,就是真正可以随意碾压的蝼蚁。作为高贵的拳斗士,他们怎么能够忍受自己被蝼蚁偷袭,重伤甚至死亡呢?
自从这世上有杀手以来,罡风武士和后来的拳斗士们就极度痛恨杀手,拥有元素力量人和没有元素力,两人之间的矛盾从来都是不可调和的,这两拨人也从来不可能和平共处地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杜传昌率先出手,对全天下的拳师们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符合江湖规矩的,反而让这些人在通山管理,随意走动,是真正犯了江湖忌讳的行为。
因此当杜传昌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大厅里一片附和之声,甭管是哪个门派的,此时都非常支持他的说法。嗡嗡嗡的低沉的附和声,使得温雷俊有点进退维谷,宽厚的黑脸上又落下了豆大的汗珠。“这是圣上的旨意,下官……下官也委实不敢抗旨不尊哪!”
温雷俊说完,巴巴的看了一眼周围,都在寻找某个人能为自己做主。围拢上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并没有人站出来,但是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毒龙教的教主,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右手,这是理智强行压下身体本能的主动出击**的反应,这种反应表明,他们两人同时感到,有一个隐藏高手,正打算对他们出手。
温雷俊确实是有所倚仗的。
暗中疼你的那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甚至他的气息因为太晦涩不清了,没有让当世的两大年轻高手中的任何一个准确定位。确定这个陌生的高手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教主也也确认这个高手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他们两人的手腕抖了一下之后,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屏息凝神,戒备着周围。
温雷俊这个机会猛然发动冰灵道,瞬间退到了那汉白玉石碑跟前,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自己的手腕,放血祭碑,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魔法是至少五丈远,离杜传昌近一点,有四丈多,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两人,随着他那口齿不清的一段祷文,汉白玉石碑上冒出一股,浓郁的灰蓝色的亡灵气息,这股齐齐化为两朵灰蓝色的云,分别飘向银尘和杜传昌。梁道云看起来速度很慢,可那云块飘来的瞬间,一股灰蓝色的波动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死亡剑削混合着尸毒,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应该是属于寒冰力量的紧缚的能量,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落在了两人身上。白银色的魔法士脸色猛然一变,失去防护的恐惧,几乎让她颤抖起来。
魔法师周围一尺的空气中,荡漾起绳索状的灰蓝色的亡灵,那灰蓝色光芒一样的亡灵组成的紧缚套索,在他周围旋转着,眼看就要套到他的身上。魔法师很清楚,自己一共只有三秒钟的时间来破解这个几乎算是完全陌生的东西。
指尖绽放紫色光芒,奥术法力从袖子里爆发出来,化为一团紫色烟雾快速膨胀。紫色的烟团和灰蓝色的亡灵接触,融合,相互穿透,如同两群互不干扰的昆虫相对飞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奥术法力根本无法影响到元素能量和亡灵能量,那是指作用于固体和液体的法力。
第二秒,白银色的袖口中喷出一道明亮的火焰,火焰并没有膨胀成任何特定的形状,就是四分五叉的火苗。这些火苗钻进迅速缩小了三成的亡灵包围圈里,和灰蓝色的亡灵闪光一接触,就发出噼噼啪啪的爆鸣声,寒冰与火激烈对冲,爆发出无尽的光点,之后湮灭成虚无,大量闪光和伴随的轻微的爆炸气浪将迅速逼近的亡灵之环推开将近半尺,几乎又回到的原来的位置。
灰蓝色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黑色的波纹,这些波纹就是真正的亡灵元素,或者说就是被撕成长条的残魂。这些亡灵元素是真正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和元素力场的强大能量,而且并不是暗属性的,属于偏门的亡灵属性。这亡灵织成的网络如果落在银尘身上,并不会如同灰蓝色的亡灵一样,将他冻住或者捆住,反而会给他施加一个如同无定风波那样的,虚弱无力,反应迟缓的诅咒。
【神】这种属性,并不能免疫诅咒,银尘此时依然处在被困锁的危险境地中。
死亡尖啸弥漫在他周身一丈范围内,黑色的线条流光一样朝他涌来,几乎要将他包裹成一枚厚厚的茧。银尘看到黑色亡灵涌动瞬间,也就是发出火焰之后不到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迅速无比地伸出手掌,狠狠一掌拍在了那黑色波纹之上。
圣光在手心绽放,化为十字形的净化之光,空气中响起一声庄严的轰鸣,压过了黑色亡灵的死亡尖啸,金色的十字迎风便长,墨汁般的残魂在圣光中迅速化为黑色的细碎颗粒,焚尽消失。被困锁被俘获的危机立刻解除。
然而下一秒,一声重物到底的声音传来,吸引走了银尘的注意力,他眼睁睁看着杜传昌仿佛一棵被人砍伐倒了的树一样仰头栽倒,被他身后的两位年幼的弟子,或者说是他新收的徒弟联手接住。冰蓝色的亡灵如同缠腰龙一样将他紧紧缠住,寒冰迅速凝结,原本如同绳子一样柔软的亡灵与寒冰的混合波动,四秒钟内便成了钢铁箍圈一样的东西,将他五花大绑,形状“诱人”。
杜传昌倒下的时候,脸色没变,嘴角挂着的一丝邪笑也没有变,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身后的两位弟子看到“掌门”这样被人欺负了,也不气不怒,至少没有高声喊起来,只是在扶住他的同时,左边的人伸左手,右边的人伸出右手,两条绿色的袖子在空中闪电般地拂了一下,两股墨绿色的烟云就从他胸口中喷涌而出,滚滚雷霆般席卷开来,顷刻之间笼罩住方圆十丈空间。
温雷俊此刻正站在在白龙榜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银尘和杜传昌。他原本以为,依靠着白龙榜的威能,一出手便能将两人拿下,单着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篇大义凛然的说辞,三两句话就能将两人说成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想到刚一张口一吸气,就吸了一口黑绿色的毒气,顿时感觉身子整个一沉,身上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凭空重好几十斤,紧接着就是一股说不上来的,难以忍受的酸痛感,从每一块骨头缝里爆发出来,当场就觉得扶着白龙榜的手腕和和两个脚踝难受无比,险些就跪下了。温雷俊大惊失色,他可知道,独家秘制的十味软筋散,几乎是散魂剧毒中威力最大的一种。不仅能要混器魂兽散尽,三天之内别想使用魔功,更糟糕的是,它能让全身的体力也一起流失,三天之内,还有一个小手指头都十分困难。
银尘不慌不忙,身上亮起一片金色的圣光,编织成光明的锁甲,一片片金光组成的甲片被金色的光丝串联起来,编织成厚重光洁的全身披甲,几秒钟内就让他,的白银色长袍完全覆盖。华丽的金色锁甲上燃起一道道金色的细小火苗,飘起一道道金色的烟气,仿佛那锁甲与空气中灰绿色的成分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燃烧起来。那实际上是另外一种净化咒,被银尘的魔法修为凝结成可消耗的甲衣,用来对抗人间一切剧毒。这种假意和姐姐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不影响魔法师的行动。
金色的锁甲发出圣洁的光芒,几乎将灰绿色的毒雾整个照亮。魔法师冲着杜传昌耸耸肩,而毒龙教的教主干脆装作没有看到他,眼神凌厉地巡视周围,他此时被白龙宝发出来的神奇波动捆住,无法行动无法蓄力,但他不怕,因为此时,他真的将周围近乎所有人的生命握在了手中。
“大家小心!这是十味软筋散!赶快服阴陀秘药!”在吞服下一颗黑红相间的药丸之后,温雷俊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的话提醒那些发愣着的大内高手,立刻掐断身上摇曳着的蓝色寒冰云雾,闪电般的掏出了一个黑色小瓶儿,从里面取出一颗同样的黑红色的药丸赶紧嚼着服下。服下之后,过了没有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些大内高手的眼神就再次亮了起来,一个个有恃无恐的狞笑着,朝毒龙教的三人围了过去。
“杜教主,还请你配合一下。”这一回温雷俊的声音真的趾高气扬起来:“主上的大业不容有失,这里的规矩也不容违背,之前已经说好了,比武之外,杜绝私斗。杜教主没有任何缘由,就私自释放毒气,杀伤甚众,就算杜教主承蒙圣上垂青,这样乱了方寸,让我大才奴道失了体面,圣上也是不会答应的,【满朝文武】更不会答应。”
扶着杜传昌的两位弟子,年幼而没有见过世面,眼见一群传说中的因陀罗高手围了过来,脸色惨白如死,抖抖索索地蓄力提防着,身上腾起断断续续地呼吁绿色毒雾。杜传昌靠着他们两人,只是笑,笑容张扬,笑声之中浸透着嘲讽。
大内高手们走出三步,最近的一位已经到了他面前一丈以内了,忽然之间,这些人整齐地倒了下来,包括温雷俊一起,倒了下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何事毒风血画扇3
他们倒下的动作非常诡异可怕,既不是朝前扑倒,也不是朝后仰倒,反而像是就地蹲下一样,竖直向下地倒下来,大部分人都在地上团成一个球,也有些人干脆变成了烂泥一样的近似圆锥的形状,场面诡异恐怖至极,让那些隔着一段距离看热闹的魔道们尖叫着齐齐退出一丈多,给这里腾出一片好大的空间来。www.uu234.netm.www.uu234.net金甲加身的有些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一群杀手们就在魔道们惊慌失措的尖叫着后退的一小段混乱时间里,被悄无声息的替换成了一群坐着,类似杀手,又不是杀手的人。
他的身边坐着八个人,每个人都穿着最为正规的黑气楼高级成员的玄色长袍,每个人的身上都如同最正统的杀手一样,绝无半点寒冰气息,只有一股阴冷而混乱的力场围绕着他们每一个人。这些人和杜传昌一样,都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席新林大哥,麻烦你去用那个白石头给小弟解开,小弟这样子是挺诱人了,可小弟也觉得丢煞了人呀。”杜传昌悠然吐出这句话的同时,银尘能够感觉到他刚刚感应到的暗股危险气息猛然爆发,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萎靡下去。而随着杜传昌的话,一位行动如同僵尸般僵硬的,面色惨白的青年从某处阴影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到了白龙榜旁边,割腕放血。
晶莹剔透的汉白玉石碑上,沾上了点点樱红的血迹,冰蓝色的波动再一次扩散出来,冲向杜传昌,和他身上的韩冰猛然碰撞了一下,两者一起破碎开来,华为寒冷的蓝色烟雾扩散消失。那位名叫席新林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杀手的家伙,忽然俯下身子,将一包黑蓝色的药方,倒在了已经软瘫成一团烂泥的温雷俊的头上,过了一息工夫,温雷俊一声惨叫弹跳而起,他身上的骨骼发出可怕的咔咔声,仿佛正在重新安装一样迅速归位,形成一副正常的人类骨架。把咔嚓声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呼吸,但已经疼得温雷俊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不知道温大总管是怎么知道,我杜传昌这次出手,使得一定是十味软筋散?”杜传昌在很有眼色的弟子搬来一把椅子之后,就施施然坐下,同时抽出一把纸扇,展开来扇着。天可怜见,此时正值隆冬,外面早已冰天雪地,大厅里就算生着炉火,也不见得能有多暖和,他却还要扇着凉风,仿佛盛夏一般,这幅做派,虽有矫揉造作之嫌,但此时看起来就是非常的跋扈强横,飞扬而凌厉。
温雷俊的脑门一片亮晶晶的反光,显然已经挂上了一层冷汗,他有些艰难的看了一下身边如同僵尸般直立的所谓的席新林,沉声道:“灯布罗?!”
“嗯。”回答他的是那僵尸般僵硬惨白的青年。
“杜传昌!你知道随便和这些人交往,是何等样的大罪吗?!”温雷俊脸上的血管几乎全部凸了起来,一条条青筋蚯蚓一样在脸上蠕动着。
“回答本座的问题。”杜传昌的声音陡然变冷,而温雷俊身边的那位席新林手上,冒出一团根本没有任何热量的暗红色的团块。
那团块根本不是火,反而类似于黑暗能量一样,阴冷,暴虐之中带着一股浓浓腐蚀性的酸味,尽管那团暗红色斑块的周围冒出了如同火焰一样的晃动着的红色的光焰,却依然难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相信那是一团火。
那一团阴暗的能量真的把温雷俊吓住了,他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小步,却又不愿意远离温润洁白的汉白玉石碑。他的眼睛每隔一秒就朝着那石碑上殷红色的血迹上瞄一下,万分期待那殷红的血点子能够消退下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再次用自身精血来控制白龙榜了。
不过显然,灯布罗的信徒长期修炼血术,精血之中蕴含的黑暗能量非常人可比。席新林洒下的血,无论从颜色还是从质感上看,都像极了油漆,落在那洁白如玉的石碑上,老半天也没办法被石碑吸收完毕,总是留下一道刺目的红色横杠。感受着身边那一股黑暗而沉重的气息压迫愈近,温雷俊没法,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杜传昌。
“确实,小的听人说,教主有好生之德,广施不杀之恩,就算在决斗擂台上,也一定要用软筋散逼着对手认输才行,绝不使用任何缺德的生绝毒的。”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干巴巴的,显然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杜传昌听了,大度的哈哈一笑,紧接着满脸的肌肉就挤成了一副非常狰狞可怕的表情:“可惜呀可惜,温大总管今日的安排人手,挑选了身世干净的小孩子,费尽了多少心机安插进本座的毒龙教中,就难以敌过本作反手一剂圣药的手段呢!本座确实喜欢使用各种软筋散,但本座更喜欢的,是那被本座联合现存的十二供奉一起驯服了的,人见人怕的化!骨!毒!云!哈哈哈哈!这下傻眼了吧?化骨毒云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生绝之毒,除了本座,也就只有银发少年才会知道如何去破解,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化骨毒云”四个字一出,就连隶属灯布罗的几人也脸色大变,远远围观者的魔道门,更是出一阵阵哀嚎。“天啊!化骨毒云!能驯服这个,还要其他人怎么比武呀!干脆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给他算了!”不知是哪个魔道小派的弟子凄凄切切,哀怨至极的抱怨,道出了通神馆中大多数人的心声。
“本座可没有那样自不量力,胆敢自称天下第一青年高手。”杜传昌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无比,这种语调和他素来猖狂的强调一比,显得特别的不协调,就连魔法师身上都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杜传昌欲言又止地张了一下嘴,却终究没有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只是狠狠扇了扇手里的纸扇,继续对脸色惨白的温雷俊说道:“别以为你们因陀罗给本座下眼药,本座就能忍气吞声,本座虽然靠着卖毒药起家,却也并不是只知道熬药的!今日承蒙席新林大哥相救,来日的恩来日的怨,自有来日的大毒龙圣上帝降下果报,今日既然皇上钦点你这个温雷俊监督白龙榜,那就给本座好好干活!别弄来一群屁事不顶,只会捣乱的杀手在本座眼前窜来晃去的,看着烦啊!”
“可是,这白龙榜天下第一杀手榜的比武地点,依然也是在这通神馆中啊!这是皇上钦定的,本官,不,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张啊!”温雷俊说这话的语气,充满了真实的无奈,比他刚刚任何时候说话的语气都更令人幸福,也更让人感到亲切。他将大实话说出来,满座之中尽皆一片氤氲般的沉默。白龙榜天下第一杀手榜的争夺方式,不论是杀手还是那些讨厌杀手的拳斗士们都非常清楚,就是看谁能够干掉某个久负盛名的拳师,越是名气大的高手,被干掉的话越能给杀手带来荣耀与地位,而杀手之间互相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他们都是没有任何战魂气的可怜人,也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和防御能力可言。
将一群杀手放到这个地方,既是为了增加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含金量,让比武竞争更加残酷,也顺带着给这些杀手一个实践的机会,甚至干脆就是用这个机会来消耗这些“无用的人”。此时此刻,所有的魔道拳师们,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关进了养蛊的坛子里,相互厮杀,相互争斗,那最后剩下来的最强的那一个,成为被朝廷选择的那一个。
这个时候多少魔道拳师都分外怀念起罡风时代,都怀念起那个天榜还在的时代。那个时代天榜高手的争夺虽然也很激烈,但绝不会像如今白龙榜争夺这样令人窒息。
许许多多双眼睛,此时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碑,盯着那石碑上慢慢腾起的灰蓝色的魂雾,许多魔道高手的喉头动了动,脚步挪了挪,但最终并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举动,满座的拳师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动了离开的心思,有多少人忽然醒觉,这一切都是一场,为朝廷做嫁衣的阴谋,可看着那相当于圣器的白龙榜,看着那象征着国朝运势的汉白玉石碑,感受着那澎湃如瀚海般的战魂力波动,最终也没有谁,胆敢挑衅圣器的威仪。
圣器在手,天下大事尽在掌握,哪怕这件圣器并不是国祚,或者君权神授,也依然算是大道随行,算是天下正统。无论此时的应天府如何风云诡谲,无论这里的皇宫如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这块石碑矗立在这里,就已经让天下人无从反抗。千年来的教化也好,天则能量的约束也罢,总之,天下人早已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和圣器的所有者对战,除非你手里也有一款圣器。
代表着天下正统的白龙榜,在这无声的沉默中,正式代替了早已过气的天榜,成为全天下所有使用寒冰力量的人,心中的正义标准,甭管这个标准是否真的代表正义,也甭管这个标准被谁操纵着,至少这个标准如今竖立起来,让天下人看得见摸得着,让天下所有追求力量的人有了一个盼头,一张天下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即将面对以圣器之力发出的审判。圣器之所以大道相随,是因为它所引动的寒冰力量,无视任何距离,主要与它内部运行规则不一致的存在,都会受到攻击,他仿佛一个人命选择器一样,符合条件的人活下来,不符合条件的,就会收到永不止境的寒冰轰击,直到被碾成渣粉。
温雷俊刚刚调用了石碑中不足万一的能量,就险些将魔法师和毒龙教主一起困住,很难想象拥有这块石碑的人,比如说赵激越,比如说纳诺未来,全力催动这块石碑,所造成的影响,即使没有哭佛那么大,恐怕也相去不远。
“皇上?”魔法师的疑问,孤零零地响起来,正越来越阴冷的沉默打破:“到底是皇上还是圣上?”
温雷俊的脸色变了一变,一双十分浑浊的瞳孔里,闪过纷繁的暗色诡谲,她仿佛有些感慨,用一种很深很重的语气回答:“应该是在这里的皇上安排的至少本官只知道这些。”
凝重的沉默里,忽然穿着了许多疑问的味道,年轻的越皇的种种做法,越发让人捉摸不透。大厅里的拳师们根本无法搞清楚,越皇究竟是怎样获得这么做的勇气和行动力的,要知道,他身边的所有护卫,甚至所有太监,都是建州大帝的人。
“这样啊,那还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杜传昌毒药色的眼睛里,闪过三色毒光,她微笑着盯着温雷俊的脸看,却发现温雷俊用眼神示意他看另外一个方向。毒龙教的年轻教主,迅速朝那边瞥了一眼,瞳孔猛缩。
那里是一片根本看不出来形状的阴影,在那阴影之中,卷缩着一股黑沉沉的冰冷杀气,那股杀气和任何大内高手的气息都完全不同,不属于因陀罗,灯布罗,铁掌帮中的任何一方势力,那股杀气似乎在模仿着别人的杀气,或者准确的说,在模仿着杀手的杀气,但那杀气的源头,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杀手,因为那气息太庞大,那是一位绝顶高手偶尔放松肌肉时散发出来的,龙渊般的杀气。
王朝之争,刺客如同泥潭下的潜龙血斗,悄无声息间汇聚起地震般的能量。
杜传昌感到那一股杀气之后,就有些退缩了,原本骄狂的表情也变得肃然起来,他挤出一点点三鹿奶粉般的假笑,冲着温雷俊拱拱手:“温大总管既然身负重要使命,那么在下也就不打扰了,原本,在下想抓几个杀手做药奴的”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曾经伤苦今犹痛
“好说好说。”温雷俊似乎想借坡下驴,在杜传昌“服软”的一刻就摆出了真挚的笑脸:“教主要用人,下官想尽办法也能满足教主的需求,只要教主肯赏脸承认这杀手榜,一切都好说。”
他说完,有些讨好地转向席新林:“席督头(督头是对有军务在身的人的专用称呼)可有要紧的事情要亲自下场吗?”
“没有,就是个看场子的。”席新林说话的时候,一双血红色的阴沉眼眸根本没有动别的地方,始终如一的盯住了魔法师:“我等不过是防止某人突然发狂而已。”
温雷俊不以为然的扁了扁嘴,但最后也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反而公事公办的朝着大内高手们挥了挥袖子,便转身朝某处暗门走去了。
大厅里落了一地鸡毛,原本和“谋逆行刺”同等样罪过的杀手中毒事件,就此不了了之。魔法师看到温雷俊离开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并没有理会隐隐将他包围住的八个灯布罗“巫师”。
“感谢杜传昌的挺身而出,否则的话又要费一番手脚,摆平这些家伙。”银尘正暗自吐糟,却见几个小黄门抬来一张新的圆桌,接着袅袅婷婷的建筑少女们,如同穿花蝴蝶般上了一桌子满当当的热菜,银尘看着这些浪费了无数粮食和人工的满桌山珍,我疯了也没有胃口。
他又想起自己在血阳城的都护府里见到的那些铺张浪费的建州奴儿们,他又想起了那满地扔的猪肘子,还有那些惨死的戏子。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和那些他一直以来非常痛恨的家伙们一样,成为“朱门酒肉臭”的幕后推手之一,他知道这通神馆里每一分每一秒浪费的资源,很可能都够养活一个三口之家好几天。
然而这满桌菜肴,他是绝对不敢动筷子的,我消失的八个杀手,想来也并没有如同旁人想象的那样,被处理掉了,消法很可能藏在什么地方,甚至干脆就藏在厨房里,给每一道菜“施加影响”。看着身边坐着的八位灯布罗,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凌霄阁的杀手们别无二致,银尘几乎肯定,这满桌美食之中,全都掺杂了专门针对他这个白银魔法师精心调配出来的毒药。这些毒药的效果,他无从猜测,也许被堵死是最轻松的结局吧。
“感觉就像看着别人将粪泥掺入红烧肉中端上桌一样。”银尘的左手伸出袖管,按在了胃部,左手的掌心,十分清晰的感觉到胃脏里翻江倒海产生的震动。
他正在这里,暗自反胃,对满桌的酒菜“逡巡而不敢近”,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动筷子的声音,接着就是杯盏碰撞的热闹声音。八位灯布罗的高手们,根本不管这菜里是否下毒,就一起享用起来,在他们的带动下,周围几桌子拳师们也耐不住饥饿,谨慎小心地掏出各自准备好的白银筷子,稍稍品尝了一点点,看见筷子头并没有变黑,仔细感觉着唇齿之间存留的香味儿中,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味道,又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战魂气,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才放了心,大吃大喝起来。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朝廷不会这么大规模地给人下毒,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魔道绝不为之,大伙胡吃海塞都没有问题,自个儿随着吃几口,自然也没有问题。”
于是就在这掌灯时分,在通神馆的灯烛亮得越发灿烂的时刻,大厅里的氛围突然热烈起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可怜的魔法师独自枯坐在一旁,在渐渐升腾起来的热闹氛围中,显出一种清冷孤寂的格格不入。此时就连万建新他们,也在小心的验证之后,举起筷子大嚼起来,这些剑客们倒不是对应天府这个腐烂堕落的朝廷有多少信心,反而是他们对自己体内的寒冰气劲,和脑海中的江湖经验有着无穷的自信。
这世上并非每一种毒都可以放倒寒冰剑客的,但对于已经深受其害的魔法师来说,这世上任何一种毒,都是很危险的。
魔法是因为恐惧任何可能存在的毒素而不敢轻易举箸,托着腮帮子,坐在桌前,就显得非常寒酸而可笑。而灯布罗的战士们,虽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各种能听的不能听的嘲笑讥讽接踵而来,特别是他们听到银尘的肚子传来一声饥饿的抗议声之后,但是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起来。
魔法师的脸红了,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正的十分可爱,让他接下来采取的动作就不可爱了。只见她矜持的伸出一双洁白的手,掌心亮起微弱的紫光,紫光过后,一对儿香气四溢的鸡腿就分别出现在左右手掌心里,这些鸡腿应该是从月球基地或者红后基地通过虚虚数空间传递过来的,一定经过红后的严格检验检疫。银尘拿起烤鸡腿,吃得津津有味,他吃饭的动作也是那样可爱,比起灯布罗战士们饿鬼一样的大快朵颐,要优雅的多了。
灯布罗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愣愣的看着“自备食物”的银尘。过了足足一息功夫,其中一个最壮实的,才酸溜溜的来了一句:
“到这种地方来,还要自备干粮吗?果然乡下人进城。”
“就是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不过估计也不会太多,后面还有得熬呢。”另一位最为瘦弱的灯布罗战士接了话茬,圆桌上的氛围有热烈起来。
魔法师不理他们,隔空一挥手,一道强劲的罡风发射出来,将桌上狼藉的杯盘推得离他远了许多,腾出一片半圆形的干净桌面,洁白巨大的手掌,按在桌面边缘,紫光连续亮起。几碟精致的小菜出现在,原来空无一物的桌面上。
银尘掏出一副紫光缭绕的银色筷子,优雅地吃着,离他最近的一位灯布罗战士认出其中一碟似是红烧肉,但碗里飘着青绿色的辣椒,看起来似乎更加美味,便忍不住将筷子伸过去,可是他无论怎么用劲儿,那双筷子最后就停在半空,再也不可能向前伸出一寸。
魔法师吃相优雅,不言不语,目不斜视,仿佛当着八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完全不存在。灯布罗原本就是为了对付银发恶魔而成立的组织,这些人舍弃寒冰能量,专心修炼黑暗血能,必然要受到主流社会的歧视,他们虽然“被称作”因陀罗神教中最精锐的战士,可实际上,他们的社会地位,尤其是在因陀罗教以外的社会地位和杀手是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八个人和被他们一起拖下去的那八个杀手,在世人眼中都是一类人,只怕和他们称兄道弟的杜传昌都未必真正看得起他们。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压抑的社会环境中,为了一个高大上的目标而生存着。一切价值都会打倒眼前这个,银白色长发的家伙,而此时他们整个组织成立以来的所有目标,一切意图,全部指令,甚至他们和他们这个组织的所有存在意义,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他面前,把他们当做空气一样,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甚至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没有,这种完全无视的态度,怎能让他们甘心?怎能不让他们感到一种被极度蔑视的屈辱呢?
围坐在其他圆桌旁的魔道们,正觥筹交错,绑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帝皇请客不收费的态度胡吃海塞,高谈阔论之际,银尘所在的圆桌上一片尴尬的沉默,空气压抑得几乎凝成透明的钢铁。八个灯布罗战士眼神幽怨的看着他,原本才吃了个半饱的他们都一个个突然间没有任何胃口。16只眼睛苦大仇深的盯着银发的少年,而樱花的少年甚至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吃完了小碗中精致的菜肴,他就在桌沿子上按了一下,紫光亮起,碗筷消失,许是进了红后基地的自动消毒车间清洗去了。
吃饱喝足的魔法师王宇背上一靠,闭上眼睛,金色的结界笼罩下来,他那银白色的长长的睫毛,在明黄色的火烛照耀下,选出一种精雕细刻的美感。他那稚嫩可爱的相貌,在灯布罗勇士的眼里,散发出邪神般诡谲的美感。陪坐的八个灯布罗杀手,此时甚至都有点不敢去打扰魔法师休息。
此时魔法师周身没有丝毫强者的气息,连神功或者魔功应该具备的寒冰气息都没有,这八个杀手更像是普通人,全然没有一位法师手握禁咒的威严。大厅里的高谈阔论,渐渐止歇了,人人都酒足饭饱,这个时候,小黄门才鱼贯而出,引导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
许是知道这白龙榜比武大会少不了要发生血案,作为主办方的应天府朝廷,特意将大房间用木板隔成的小房间,小房间用木板隔成小房间,给每个人安排了一个狭小无比的单间,一床,一个床头柜,一把椅子,余者皆无,无论是茅厕还是澡堂甚至是打茶水的地方,都在迷宫,也是弯弯折折的,到了尽头,这迷宫般的甬道两侧变成密密麻麻的房间,每个房间里只允许躺下一个人。这到如同树枝一般有许多岔路,而众多的房间,就如同那树枝上的叶子一样,外表看出来,四方形状的通神馆,内里构造却是极端复杂的,大厅只是它的玄关,如此复杂的构造中,到底藏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黑暗,那就只有在皇城里睡觉的那位知道了。
银尘被视为小黄门引领着,到了朝廷给他分配的房间。看着这小小的房间,魔法师并没有坐牢的感觉,反而想起了参加科举的那些考生呆过的号房。房间虽小,但床上铺着的褥子都是最上等的宫禁织物,连枕头两端都绣着可爱的圆形虎头,寓意吴运昌隆。魔法师进了这房间以后,不等小黄门退出去,就抬手发出一道火焰,火焰凶猛激烈,仅仅凭着一股热浪,就让小黄门尖叫出声,本人的运气股,寒冰气劲,凝结出薄薄的半生甲胄。
“官爷!使不得!”
“呵。果然是深藏不露。像你这样伺候主子的,居然也有入体13重的功力吗?”魔法师冷笑着,看着手中的火焰凝结成六条火龙,瞬间将整个房间吞没。小黄门身上勃勃的寒寒冰甲胄我体内的寒冰气劲一起,火光前消散。
“走水”小黄门尖叫着转身欲逃,却不料那来势汹汹的火焰忽然间变成了温柔的暖光。六条火龙根本没有点着任何东西,只不过在地面和墙面还有屋顶上,编织出复杂而绚丽的图案。橙红色的火光一亮一暗,之后完全熄灭,勾勒出来的复杂图形,也瞬间变成了如同蝗虫浇铸出来的图案一样的,精美绝伦的装饰,给这间本就奢华的小房间,整天的一种反腐而规整的神圣感。
这才是银尘的目的,布置结界,当然他也顺带着试探出应天府朝廷的深浅,“果然不愧是北边的皇帝,都要小心对待,不能硬来的“正统”朝廷,这敌人就是非同一般啊。连你这样伺候人的家伙,也有个江湖好手一样的实力,想到北边那所谓的父皇,也很难睡得着觉吧。”
“官爷过誉了。洒家自小被卖进宫里来当这宦官,除了细心伺候好主子以外,也就是将每年上山来的赢钱寄给家里,好歹不能让父老乡亲饿着肚子,仅此而已,洒家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大富大贵呢。”
小黄门见银尘并不是要放火烧了整座通神馆,一时间也放松下来,在银尘面前立刻伏低做软,嘴上如同抹了蜜一般,虽无明显的过于奉承之语,但说出来的话,就让人听着舒服。银尘矜持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门外,意思他可以退出去了。
小黄门似乎犹豫再三,扭扭捏捏的不肯走,也似乎不像是很想要留下,他扭着身子,焦躁了三秒钟,然后狠狠一咬牙,轻轻一跺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如同透漏内部消息一样小声地透漏给银尘。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夜半敲门非善客
“这位官爷,洒家听说,听说朝廷里有许多个文武大员,逼着皇上立王深海为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他说玩头脑也要飞奔出门,似乎连赏钱也忘了要了。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银尘真正震惊了,以至于他根本没空想这小黄门是受人指使这么说的,还是真心实意想给他透露一个免费的内部消息,以防他在选边站队的时候犯了糊涂。他此时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王深海是天下第一高手”这个消息本身,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天下拳师的反应。
即使是强如银尘,也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至少不可能像某些传得很玄乎的预言家一样,能够预料天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银尘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朝廷会选择王深海这么一个平凡的家伙去做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他一直以为是梁荣峰,杜传昌,以及灯布罗里面的某位好汉来担纲如此重任,而不是要实力没实力,要战绩没战绩,要名望,没名望的王深海。
朝廷的这个任命,彻底推翻了他对当前形势的所有估测,但并没有打乱他的作战计划。银尘现在也就像某些游戏中的大魔王一样,无论对手怎么变换战术,他都全靠实力碾压。鬼神之焰融化天下寒冰,王爵之器斩碎天下战魂,他不怕的。
“只是不知道叫我们一来,局势会发展成什么样?感觉自己居然期待起来了,真可怜。”银尘对自己说,点点替王深海担心的想法。王深海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甚至于,他对这个人的记忆都相当的模糊。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触动的,他有些担心万剑心的想法。
“放任这样一个人,去当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万剑心会不会觉得蜜汁尴尬?”银尘如同恶作剧魔一样笑了一下,打开系统给万剑心发信息。
“万兄?”
“怎么?还不睡觉?白天的运动量没够?我早说你就应该将那温雷俊一并解决。”万剑心的回复,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尖锐的劲气。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说王深海可能被钦定为天下第一青年高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谁?”
“王深海。”
“……”万剑心手动滑稽。过了差不多十秒钟。他又发了一条信息:
“薛无痕是个伟大的师父,呵呵。”
“你的意思是,这是薛大掌门背后推动的?”银尘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分量够吗?”
“不管怎么说,天下第一师徒高手是肯定坐实了。”万剑心语带讽刺,接着一条红色的信息横在银尘的视野中间。
“紧急事态!部分房间发生流血冲突!请所有文明圣殿成员立即上线!一玄子。”
接着,银尘的视野被半透明的金色留言吞没了。
“干嘛干嘛!”
“睡个觉都不安生”
“嗷呜困啊!”
“李升阳你不是最喜欢熬夜吗?”
“酒喝多了,怕啥!有反悔系统呢。”
“返回系统!”
“反悔系统!我没弄错字!”
“安静!!!!!!!!!”
银尘发了两个震撼的大字过去,刷屏消失了:“一玄子,李升阳,万剑心,你们三个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睡梦中返回的。”
三十秒钟后,万剑心回复:“没有。”
他并没有没有得到银尘的回复,因为此时此刻,银尘已经听到了门外轻如蝴蝶振翅般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与其说是一种声音,不如说是一种空间震动更为合适。银尘敢打赌,就算是万人往这样的绝顶高手都未必听得到这种声音。这不是一个魔功高手刻意放轻了脚步悄然接近的声音,这是一个穿着特种消声装备的人,满怀杀意接近时的沉默。
银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罡风浮动在体表,将长袍带动得猎猎作响,他随手一拂,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消失,墙角上钉着的烛台上的蜡烛全数熄灭,只剩一丝丝苍白色的烟气在黑暗中袅袅升起。银尘的眼光闪烁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一骨碌滚倒在铺满宫禁织造的矮床上,发出很沉闷的声响。这声响,一定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到门外那位接近而来的未知者的耳朵里去了,也一定能让他放心些许,从而做出更加激烈的动作。
然而门外那人连几如蝴蝶振翅般的脚步声都不发出了。
他应该到了门前,至少魔法师猜测他应该到了门前了,可是这个人此时静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银尘知道江湖上敛息秘术汗牛充栋,根本不值几个钱,可他没有料想到门外之人的敛息秘术,居然强大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屏蔽。
“这算什么?胎息秘术?魔威阁的?”魔法师躺在床上想着,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细长。等到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欲盖弥彰的时候,已经晚了。
门外的那人,似乎正打算离去了。魔法师通过某种特别难以言明的感应,觉察到那人无声无息地转了个身
“现在想走可来不及了!”魔法师在无尽的黑暗中露出一抹冷铁般的笑容,暗影的力量化为诅咒,无声无息地透过薄木板房门,如同一桶漆黑色的污水一样浇向门外的人。
在诅咒发动的瞬间,魔法师通过自己的法术,第一次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那人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家伙,就是刚才陪着他一起“吃饭”的某个灯布罗高手。
这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留着一头黑色的金钱鼠尾辫子,那两个细细的黑线,挂在他的脖子后面,显得特别滑稽可笑。他有一张棕黄色的粗麻仿巾蒙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灰红色的眼睛和一片光洁如同灯泡般的额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的眉毛非常之淡,在并不明亮的灯火照耀下几乎看不出来,仿佛光亮一片的额头下面,就直接接上你一双圆灯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过渡。这个隶属于登布罗的青年高手,此时正侧身对着门,像是转生转了一半,就遇到了从木板门下面的缝隙里涌出来的“黑水”。
魔法师通过法术看到走廊里的情况那一瞬间,心里就暗道要遭。黑暗的诅咒并不能够在光线较为充足的地方很好的发挥效用。果不其然,黑暗的诅咒,冲出门缝的瞬间,威力几乎下降了一半,而东部多的青年高手也是极其机警,或者说他天生对黑暗能量的感知非常敏锐,并且抗性也足够高,当他感到小腿上猛然一麻的刹那之间,血管里蕴含着的无限黑暗能量便爆发出来,将诅咒震散了,他的身上腾起暗红色的气浪,看起来完全没有火焰的样子。魔法师猜测他可能是一个使用其他类型的黑暗血能的家伙。
魔法师知道这个时候一切伪装都完全没用,他立刻弹出一发奥术飞弹,击中了门,薄木板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来,仿佛主人恭恭敬敬地开门迎客。而房间里一片漆黑。
银尘悄无声息地飞上房顶,潜伏在被薄薄的模板隔离开来的一小段房梁之上。通生管的所有小隔间,都是完全隔离的,高高拱起的房梁之上,也竖着薄薄的隔板,用细碎的铜钉安装在粗大的木质横梁上。
这点空间足够藏下一个魔法师。
银尘潜伏在黑暗之中,开启了无间夜视。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遭受攻击的青年高手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此时潜逃回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转身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房间。
他刚跨进房间就感觉眼前一黑,似乎身后的房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但他知道那不可能,因为就算是一个,寻常的江湖拳师,贸然进入敌人的地盘时,也不会过度深入的。他此时站的地方其实很有讲究,刚好就如同一根直立起来的门禁一样,挡在房门关闭时的必经之路上,这样别人就没办法一下子将门关住,如果强关,必然会让门板拍在他的脸上,虽然一定很狼狈,但他也可以借此退出门外,脱离险境。
而现在,原本不应该合上的门,忽然关闭了。精通黑暗血能的灯布罗高手都是夜战专家,在全黑的环境中也不会损失多少战斗力,可问题是,他被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便失去了与后方联系的可能,作为灯布罗中其实并不算那么精锐的一员,他不过是一个打前站的探员,而非真正前来击杀这个银发魔王的绝世勇者。
他虽为光荣的灯布罗,却并非死士,关门的那一瞬间,他有些退缩,原本挺得直直的腰杆也微微佝偻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银尘看在眼里。
一秒钟后,灯布罗高手的神色恢复正常。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非常正式的拱手行礼:
“敢问是银尘少侠当面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盛的黑暗能量已经运转到了极致,星星点点的暗红色闪光在他体表闪烁又消失,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有如星光般明亮。
他这样做,在江湖中算是很符合规矩。调动起全身的力量用于防御,这是十分有利于强者的规矩,也因此在千年文明中成为大家一同遵守的铁律。只是这样调动起来的能量,不仅可以用于防守,也可以用于搞突然袭击。而这个突然袭击,便是正道和魔道之间的某种区别。
魔法师至少有五成把握肯定,如果他开口说话,那么一波狂风骤雨式的黑暗能量冲击,必然向着声源狠狠拍过来。指望灯布罗的高手们有什么正道的操守是不可能的。
“没错,正是在下。”魔法师还是开口说话了,然而狂风骤雨式的黑暗攻击,并没有从那位,青年高手的拳脚之上发射出来,因为他没有找到声源在哪里。魔法士张口的瞬间,他的声音就平均的分布在这狭小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保护他的声音,就原本是空气中的某种成分一样,几千年前就在那里,几千年后还在那里,那声音甚至没有起始和结束,如同亘古的时间长河的波纹,似乎一直就存在,只不过刚刚被灯布罗的青年高手发现而已。
青年高手缓缓抬起双手,摆出了防御临战的姿势,蹲在房梁上的魔法师,仔仔细细的观察下他的起手式,判断出来,他绝对不是用火焰来攻击敌人的,似乎是将黑暗化为某种声波,或者流水之类的攻击形式,以近乎于法术的形态表现出来。
当然,不可能学会真正的法术,因为他掌握的只是形态,而不是元素。
灯布罗的青年高手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直愣愣地抬起手,手掌心里似乎冒出一道暗红色的星光,不过他真正放出的,是是一朵漆黑而浓稠的阴云,那朵黑云思域高速直冲房梁奔来,黑云翻滚的内部,似乎还传来滚滚铁轮之声。原来那位青年高手早就发现了银尘的方位,他和魔法师一样,也具备夜间视物的能力。
面对滚滚而来的黑云,魔法师伸出一根手指,朝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中心轻轻一点,一道粗大无比的光剑从指尖射出,无声无息的将那朵黑云净化成虚无。
金色光芒照亮整间小屋。青年高手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防止自己被那突然亮起了金光致盲。他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感觉到面门上传来一股危险的热浪。他伸手一挡,缭绕着黑色烟云的手臂依然被一股尖锐的热浪击穿,迫使他不得不横移一步,躲开致命一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依旧一片黑暗,不过他那一双能够夜视的眼睛,早已锁定的房梁上坐着的魔法师。他的眼角挂着许多颗泪珠,那是被强光刺激后的本能反应,能够夜间视物的眼睛本身就对光线敏感,此时此刻,他对自己能够夜间视物的本事,感到十分的后悔和遗憾,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将它视作一种骄傲和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