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虚妄神意
他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异常,因为周围根本没有风,也就没有什么能以空气震波的形势传递过来。直到他忽然感觉到手脚一紧,才忽然发觉,原来这个土属性囚笼之中并不如同表面看到的那样安静。
一根根带毒的藤蔓从沙土之中钻出来,闪电般迅捷地勒住他的手脚,银尘的手心里喷出一点火焰,落在藤蔓上,藤蔓立刻燃烧起来,并且迅速萎靡,银尘启动飞行术,强制命令周围的空气旋转起来,却只得到了极微弱的一丝丝风,只能将头发吹起来一丝。
银尘立刻双腿发力,脚下甚至爆发出两团明亮的火光,他靠着火暗爆炸的反冲力腾空而起,接着身上亮起紫色的光芒。
滞空术恒定。
他稳稳地立于苍空之上,哪怕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风的力量,他也可以借助着奥术能量离开地面。然而他脚下的土地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在爆炸的火光迅速被沙土掩埋之后,一丛丛藤蔓自那爆炸形成的坑穴中窜出来,仿佛拉直了的电线一样抽向银尘。
银尘身上再次亮起火光,火光围绕着他如同魂气般燃烧起来,很快就形成了如同火焰风衣一样酷炫的,燃烧着的轮廓,袍子的脚上迅速伸展出还燃烧着火苗的长牙,斩风燕破凰牙如同转轮一样自动旋转起来,带动着火焰魂气旋转成一面特殊的火焰护盾。
藤蔓击中了护盾,然后被烧成一节一节的黑炭块掉下来,落在沙土中,如同黑色的火焰球雨。银尘微微低头,一双原本温润的眼睛此时寒光四射,一股巨大的意念在他周身集结。
“我倒忘了,这世间一切元素皆怕光,除了黑暗。”他似乎有点不难地如此抿起嘴,身体周围的空气忽然距离摇晃起来,接着旋转成一道可怕无比的风暴。
原本强制无风的结界中,起了风。
这并不意味着银尘的神念就可以突破了恶暗囚笼,因为他周围汇聚起来的风暴并不是空气产生的风暴,而是光明的风暴。
【元素】作为银尘荣登神座的唯一倚仗,此时才显出神意级别的强大,元素的奥义在于转换,正如形态的奥义一样,元素之间的转换,意味着法神可以充分利用周围环境中的一切,制造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正如他的意志凝聚出来的光芒,在他周围幻化成一把巨大无比的光剑。
他双手捂住光剑,高高举过头顶,光柱已经几乎撕裂了天穹,看起来他仿佛举着一台巨型激光发射器在轰击太空一样。
“观澜碧落黄泉!”银尘的声音如同神战的宣言,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空间,而此时,脚下的沙海忽然之间疯狂地滚动起来,无尽沙原居然变成了金色的海浪。
海浪之中,忽然窜出一只铜手。
那是带着铜甲的手套,从那臃肿的形态上来看,那似乎是青铜薄板甲质地的手套,样式古朴,甚至在它露出沙原的瞬间,就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古意。
那铜甲手套迅速捏成拳头,三根拳刺弹出来,紧接着翻滚的沙浪直接沸腾,无风的空间之中,终于第一次真正有了风。
银尘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果然,恶暗王权始终是恶暗王权,以风起家,最终还是要靠风的力量吗”
光剑忽然落下。
拳头裹挟的沙尘暴轰隆隆地逆流而上,沙土与光芒,隔空对撞。
碧落黄泉的光剑斩被直接打断了,而无穷量的沙土也被烧结成了碎玻璃,霰弹般四散飞射,如同尖锐的龙卷风。沙土之中,一个和常人大小相等的人形傀儡出现在银尘刚刚站立过的地方,没有战魂加持,没有寒冰气息,只有一股勇往无前的,纯粹于武道的气势。
“这可能是世间最纯净的武道了吧?彻底抛却一切元素,一切幻想,一切外力,只笃信自身,只使用自己的力量,去挑战天地的霸者之无畏。好,很好啊!”银尘单手握着半截光剑,从空中慢慢降落,他的周围依然没有任何风压,只有奥术缓落的光芒频闪着。
傀儡并不言语,或者说,它根本没有语言功能,毕竟它是用人的血肉搅碎成稀泥,在如同烧制陶器一样烧结出来的,铠甲之下,就是简单如同火柴人的躯体。
不过,那高高隆起的胸脯是怎么回事?火柴人难道还分性别?
银尘无法得出任何结论,他此时唯有全神贯注地面对着眼前穿铠甲的火柴人。当然,准确地说,火柴人的身体和铠甲早就熔铸到了一起。
没有宣战告白,没有任何嘲讽谩骂,甚至没有任何声音。铠甲傀儡如同最冷酷的沉默杀手,无声无息地穿梭到了银尘的面前一击势大力沉的直拳闪电般袭来。
而此时的银尘,手中的半截巨剑却反而施展不开,因为这个傀儡离他太近。
银尘的瞳孔猛缩,他这才想起来土属性魔法有着多么可怕的优势,在地面之上,他们几乎可以无限制地瞬移。
手中的半截巨剑其实已经不能用了,因为就算法神也必须遵守自己的规则,【元素】的意义在于转化,而这个核心规则是强制生效的,不受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银尘已经出了一招,他便不能用同样的元素出另外一招
银尘仿佛着慌了一样,赶忙后退的同时,手中的半截光剑也忽然变成了金属,金属扩展开来,形成盾牌,刚好挡在银尘和傀儡之间,傀儡的重拳毫不留情地将盾牌打出一个对穿了窟窿,但它自己也被盾牌阻挡。
银尘就是趁着它被阻挡的瞬间,连续后退并且完成施法的。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施法已经不需要咒语和施法手势了,整个过程就是只有汇聚周围元素这么一个步骤,元素汇聚完成,魔法就瞬间成型了。
土。
这种元素对于银尘来说是陌生的,除了地刺魔法,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魔法可以用土来施展,这是他的元素导向性,哪怕成了法神也依然难以更改,不过没关系,他不需要知道土这种元素如何应用,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一种元素就好。
他可以转化,将土转化为光。
银尘再次释放了光明的力量,大地圣光之剑,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大范围攻击魔法,一道道直径四米的巨大光柱从大地深处射出,任何东西被擦到一点都有可能气化。
一道巨大的光柱刚好从傀儡的脚下射出来,将其完全笼罩,刺眼的金光中,傀儡表面的青铜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并且飞速消失,几乎就要露出那褐色的,陶瓷一样的身躯。
但是光芒仿佛后力不济一样迅速减弱下来,银尘的无差别轰击魔法除了在沙原之上打出数不清的巨大坑洞,似乎也没有别的效果。
那最后一根光柱熄灭了。
面对着银尘的傀儡也彻底报废了,因为光柱熄灭的瞬间,光芒转化成了玄冰。巨大的冰柱以禁大封的姿态将傀儡完美地封锁起来,之后
“碎心寒焰!”
寒冰之中升起一道细细的蓝色火苗,只闪现了一下,就将周围的玄冰打成了碎片,而被封印子啊玄冰中的傀儡,也在这一刻碎裂开来。
沙土组成的黄色海浪并未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地震荡起来,一股股烟尘随着巨大的黄金海浪升腾起来,那些低矮的灌木丛,此时都如同海面上的泡沫一样随着及说呢的流沙上下沉浮。银尘在黄沙腾起的瞬间就向着空中一招手,金色的沙暴混合着明媚的阳光,一起转化为风,在这个土属性的牢笼之中刮起了一道透明色的龙卷风。
他被龙卷风吹拂起来,银色的长袍上面亮起紫色的光晕,奥术滞空再次发动,使他立于不败的天空。而颠簸的沙地上,一双双铜甲包裹着的手从沙海之中伸出来,仿佛大规模的亡灵巫术一样,从大地之中,钻出数百具包铜的血肉傀儡。
“……”银尘无语地看着傀儡们集结起来,组成军势,看着他们从沙土中捡起骨质的弓箭,看着他们一箭一箭地朝自己这边射过来,嘴很看着他们被自己随手发出的奥术飞弹洪流打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秒钟。当第一支箭在他胸前三寸距离上忽然静止不动,既不继续飞行也不下落的那个瞬间,他就用神意从那箭矢淬毒的尖端提取到了一丝神意,或者说提取到了这个囚笼最根本的运行机制。
“魔法的本质是元素,元素的本质是规则,规则的本质是神意,神意的本质就是根源。”天下间所有魔法师遵循的定律,在此显露无疑。银尘终于知道一个土属性的囚笼究竟如何能困锁住可以将任何泥土冲毁的水元素之力,还有将一切实体腐蚀研磨殆尽的黑暗能量的,元素规律的反动,靠的就是这股神意,正如耗电的水泵能将流水抽上高塔一样,规律本身不可能被违反,但是会被外力干扰!
而这股神意,却让银尘殊为感叹,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够凝结出这样的神意。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还能有人用这种方法凝结出神意,当然这股神意从本质上讲,应该是魔念,或者是邪念。
“我还以为你会用‘无神’这个概念来凝聚神意呢,须佐之。”银尘忽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混合着他的神意,如同大幕一样从高空笼罩而下,就在这个瞬间,他脚下的所有血肉傀儡忽然不动了,一个个保持着或爬起,或躲闪,或弯弓射箭的姿势,就此僵住,如同一场热闹的打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涌动的沙海,也忽然静止下来,那些被高高抛起的植被,此时忽然万分乖巧和谐地重新在沙堆里站好,仿佛已经在那里长了几十年一样张扬着无辜的绿色。
银尘知道,这些傀儡也好,这些植被也罢,这些沙子也对,它们其实和整个囚笼都是一体的,都是须佐之的残念(残留的意念),都是这个世界死而不散是阴灵。
而此时整个囚笼,或者说整个囚笼中的恶暗残念都在聆听着自己的解释,抑或宣战。
这是天则,决斗的天则,在神这样的高度上,决斗的礼仪反而更加凸显。
“我原因为,作为弑神的领导者,击碎万物神座的伟大君王,你所率领着的人类军团,都是笃信自身,一心唯有武学,不信风雨雷电,不惧严寒酷暑毒虫病患的弑神者,所秉持的信念,就是无神,或者说逆神,就是不断质疑神,打倒一切神的执念,这种执念其实也可以被世界认可的……”银尘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所秉持的神意,居然是‘虚神’!”
“有何不可?”从大地深处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将自己强行想象成另一个神,向属下许诺自己就是神,以虚妄的自信心和所谓的繁复仪式来包装自己,最终淬炼出一股天下唯我独尊的神念,以此问鼎神座吗?这让我想起了那所谓的‘民主之神’,将原本不高尚的东西神化,最后的结果,终究是一场空而已。”银尘慢慢落在了地上,最后一次,两脚坚实地踏在了这方囚笼中的沙土之上。
“但这至少是神意,能够对抗真神的神意这至少是神意了”
“然而神意是有区别的,正如民主也分加布罗依尔和阿根廷一样。”银尘此时更更不使用任何武器,武装,武力,也不使用任何魔法,直接将内心之中一直保留着的,蚩尤的意志凝聚出来,如同无形的剑一样两脚之间的沙土地面。
“这是什么?!怎可……”当脚下传来的声音之中忽然掺杂进了大量的惊慌情绪时,银尘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波动起来,如同水面上的影子一样,山峰,灌木,溪流,沙地,都在着波动之中如同逐渐关闭的全息投影,慢慢透明,慢慢消失。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兽女毒缚·一
他清晰得感觉到空间正在碎裂,也正在重组,仿佛原本连贯的空间被隔离成一个个互不相连的立方体,被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随意排列组合。空间如同积木一样重组,这种感觉让银尘汗毛倒竖,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整个风源大陆上的空间,其实早就在差不多一万年前被分割开来,变成了被人为操作着的“命运”。
而这种分割的状态,并非时空本身的分割,而是元素领域上的分割,这种分割是用水完成的,从来也没有和风有丝毫的关系。
至于土,那永远都是捆缚少女的绳索,囚禁荣耀的地牢。
当空间重新整合完毕的时候,银尘一点儿都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不是山顶上马车停下来的地方,而是五路寨不远处的小土丘上,自己被逼着上了马车的地方。
这里,依然有着一圈儿杂兵喽组成的军势。
而银尘在空间稳定下来的一秒钟后,在这些人还没有听到领头的那位大胡子壮汉的喝令声之前,就在脚下点燃一道奥术紫光,消失在超空间之中。
传送,永远比空蝉更加高级。
【同一时间,山寨的某个营帐里】
林绚尘没有睁开眼睛之前,就知道自己又被人绑架了。
准确地说,是这伙人根本来者不拒,绑架他们看到的一切活着的人。
绳索勒在身上的感觉有些麻痒,这种感觉让她心生警惕,她知道这是某种毒,虽然不知道绳子上淬了具体什么毒,但她能分析出,这种毒的大致效果。
“抑制气血,封锁战魂,还有……催情。”林绚尘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翘臀,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一顶帐篷,普通得很,帐篷里面并没有放什么杂物,只有厚厚的毯子盖在盖在高高的茅草上,这些茅草显然经过精挑细选,并没有太多的硬杆子,只有毛茸茸的柔软,林绚尘被双手反剪横放在上面,竟然感觉这么躺着还挺舒服的。
林绚尘心里一紧,她知道这是毒药已经起了一点儿效果的征兆。作为神妃,她其实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境,但问题是
帐篷里面的厚毯子上,躺着不止她一个人,她的左边躺着苏菲菲,右边躺着敛月灵,敛月灵的右边还躺着另外一个女孩,看起来,像是个建州奴儿。此时敛月灵和苏菲菲都相继睁开眼睛。
建州奴儿女孩还闭着眼睛,但是眼皮底下规律地晃动表明她并没有昏迷,三个人互相瞪了一眼,没有人出声。
她们没法交流,因为所有人的嘴都被堵住,林绚尘看到,苏菲菲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这个女孩和她们几个人不同,她身上已经没有衣服了,捆住双手的也不是绳索而是锁链。
女孩的肩头甚至还有一处丑陋的疤痕,那就是最明显的奴隶标记。
这个女孩很明显已经在这里被蹂躏了许多个日夜,她大睁着眼睛,蓝色的瞳孔中没有泪水,只有一抹彻底的死灰色。
从灵魂和意志的层面来说,她已经死了,此时活在人间的不过是一具无用的尸身而已。
林绚尘看到苏菲菲和敛月灵之后就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了,无论是石化的能力还是斩风燕破,都完全不能使用,否则“困锁之雨”的秘密就会暴露出来。她此时能够指望的手段不多,真的不多。
“阎魔爱,你还在吗?”林绚尘索性闭上眼睛,和自己的御魂聊了起来。
“我在帮你压制着毒素,小主。”阎魔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活动过了,按理说她会比较有怨言,因为她是比小铃铛更活泼的女孩子,可是此刻林绚尘根本没有听出来一点点怨气,似乎,这个御魂女孩已经将心交给了林绚尘。
“也即是说你腾不出来手?”
“嗯,解决敌人的话,常夜和殿下都是可以的,这伙敌人不难对付。”阎魔爱慢慢说道:“不过小主,你得留意一点了,神功转水之后,恶暗王权的力量也向着冰水的方向转化,也就是说,以后神功力量中,会掺杂许多须佐之的巫术的!”
“可是恶暗和现有是神功体系有什么区别吗?”林绚尘不是很明白:“现有的体系不是大部分都出自五部书?”
“恶暗的巫术从来不会记载在五部书上,这些巫术都具备瞬间强制将敌人捆绑住的能力,尤其针对你我这样的女性。这也就是从恶暗王权开始,女子伺候丈夫都要侍妾帮忙的原因。”
“明白了,可真不是个好消息。”林绚尘嘟起小嘴,她知道阎魔爱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王雨柔不是来教她“如何伺候丈夫”么?那种极度羞耻中带着一点点针刺一样甜蜜的感觉,林绚尘不会轻易忘记的。
“小眼珠,大个儿,你们……”
“我去门口守着,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进来!”小眼珠,也就是巡天夜叉的王子忽然从林绚尘衣服上的纹饰变成一团黑色的气体,轻灵而迅捷地飘向营帐的门口。
“我想……躲在那根支柱的油灯下面。”常夜王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地方太小了……小主又不肯伤了这些碍事的家伙,到时候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嘿,眼珠子,你最好躲到帐篷外面去,我可不保证待会儿现身的时候不会把这破布棚子给掀了……”
“行了大个儿,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林绚尘有点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阎魔爱没法将毒素都处理干净的缘故。
“看到没有?山大王,这种狭小昏暗的环境才是我这种御魂发挥实力的时候,你这家伙虽然强过黑天刚神,但也只能玩野战而已顶多加上攻城战。”
“你才是山大王呢!你全家都是山大王!”
“我不否认,山大常夜王。”
林绚尘听着脑海中两位对话,很想笑,但是现在她真心不敢笑出来。
身旁的苏菲菲和敛月灵都开始挣扎起来了,显然绳索上的毒药并不好对付。
也就在这个时候,帐篷的门帘子被掀开来,一个非常英俊的,但面色有些阴毒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两位纹身壮汉抬着一张破桌子跟进来,将桌子放在帐篷的一角。
那位少年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山寨的二当家。他非常满意地环视了一下厚毯子上躺着的七个女孩,最后目光定定落在林绚尘的脸上。
“哇呀!”他很夸张地,也很满足地轻喝一声:“这么美……”
林绚尘很想扇他一个耳光,而常夜王很想将他吃掉。那个少年看过来的眼神真的一点儿也不配他的年龄,那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丝少年的纯真,只有无尽的淫邪,还有一股扭曲的怨恨。
他满意第对着林绚尘点点头,又转过来看着其他女孩,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女人可不是能浪费的,就像男人一样,都是资源啊!看来只有这样了?这些次品先雨露均沾,最可口的需要放到最后一位……”
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小,听得所有女孩的脸色都灰了,敛月灵绝对是挣扎最猛烈的的一个。
“小眼珠,行动!”林绚尘没有挣扎,只是用意念给御魂下达了命令。
与此同时,少年,也就是二当家正从怀里掏出一座小香炉,还有三根用银白色锡纸包裹着的香,林绚尘用胸脯就能想象出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那银白色的锡纸,林绚尘感到一股荒唐的愤怒在胸膛里燃烧,银色,对她而言原本是信仰的颜色,是神圣的颜色,可如今,那颜色代表的也只有兽欲而已。
二当家用火折子点了火,将三炷香插进香炉。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他脚下厚重的影子里,忽然张开了一只眼睛。
那眼睛是完全彻底的血红色,散发出来一股令人惊恐的邪恶光芒,空气中的温度一下子就被抽干了,仿佛连温度这个维度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股黑暗的,死寂的,无言的,彻骨的冷。
那股冷虽然和温度有关,但和玄冰没有任何关系,那股冷之中并没有任何一点湿气,只有一股沉凝的干燥的,有点令人心悸的阴寒。那股冷意在血红色的眼睛周围汇聚着,汇聚着,在二当家将香炉放在供桌上的瞬间,凝结成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瞬间穿透了二当家的后背。
二当家就在温度暴降的瞬间反应过来,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拳斗士的素质还是相当优秀的,但很可惜,他的修为并不高深,因此他的反应很快,可肢体上的速度并不如何傲人。他凭着高超的战斗本能侧向回避了一下,让开了要害部位,却没有完全避过那到突如其来的红光袭击,那道红光依然刺穿了他释放出来的冰气鬼针胄,刺穿了他的后背,甚至几乎从肩膀上透体而出,那道红光并不如同激光一样给他留下了一个对穿的血洞,仅仅将他身上的鬼针胄烧出一对拇指粗细的恐来,他的衣袍,他的血肉都保持完整,但是深刻明白诅咒这种黑暗魔法的林绚尘知道,那道红光,根本就是沾染不得的,哪怕只是小指尖沾染上一点,也非常危险了。
罗刹王子的诅咒原来就有六种之多,林绚尘结婚后,银尘甚至专门教导过这个男孩子一样的小王子,教会他大量的诅咒魔法,这些诅咒并不都如同法老王的诅咒那样,随着时间推移逐渐累加伤害,许多的诅咒看起来就像是一发纯正的黑暗魔法,落在身上立刻就会造成巨大的伤害,而小眼珠刚刚那一下,其实就是这种单纯输出型的诅咒。
死亡诅咒。
这是如同死亡一指般的黑魔法,其实就是大量吸收敌人生命灵的黑暗法术,传闻中那种概率致死的特性其实是附带的,这种黑暗诅咒每命中一次都会带走敌人的一部分生命力,因此连续命中的致死概率其实是100%,当然第一次命中确实存在着概率的问题。
“谁!”被红光射穿了二当家大叫一声,旋风一样转过身来,可惜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人影,同时,帐篷的门帘子被掀开了,三个喽站在门外。
“警戒周围!”二当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着喽们吼道:“有人摸上来了,他们可能是个团伙!”
帘子最后还是被不情愿地放下了。喽们开始警戒四周,并且进行了一些搜查,希望能找出那潜藏在附近的“奸细同伙”。而二当家,也真的冷静下来,凝神戒备着闯入营帐,却能保证自己不现身的“敌人”。
他冷静下来的时候,立刻表现出一位天才少年应有的智慧或者说狡诈:“是谁!赶紧出来。本座知道你是来救人的,救这些鲜嫩的小娘们!本座告诉你,刚刚点燃的香,其实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欢盈香。”他最后的一句话变得非常平静,平静之中带着一丝丝得意,听到“欢盈香”三个字的时候,连林绚尘都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欢盈香在风源大陆可不是华妃娘娘的专用物品,而是一种劣质的迷香,具备强烈的催情效果不说,还带有毒性,专门地损伤女人的神经系统,让女人控制不住地流口水,同时身体上的某种器官变得非常敏感,一点点细微的刺激就能获得巨大的快感。这是只有对付女奴才会用到的**香,若是小两口**,那一定会选择更加精致,也更加安全的虎跳油之类的药物。
欢盈香的烟雾是粉红色的,扩散开来的时候,离得近的几个女孩尽量闭住呼吸,希望能避免吸入这种不致命却比最毒的毒药还可怕的东西,据传这种这种香没有解药,只能和男人在一起剧烈活动才能解毒,而一旦忍住不解,那股**便会越来越强烈,直到女人被浴火焚烧内脏而痛苦死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兽女毒缚·二
有些地方甚至专门发明了将女人捆在高架上,用欢盈香慢慢熏死的可怕刑罚,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死去的女尸只要灌入一点点特制的药物,就可以长期不腐不僵,皮肤质感远胜生前,成为许多变态的“玩具娃娃”,在南北两个大帝国周围的附属小国中,这种女尸价格不菲,和与野**合的女孩一样昂贵,当然,人兽混合的后代不会有人要,那些后代被认为受到大神的诅咒,一出生就被杀了泡在防腐剂里,或者干脆肉身铸造成铜线,用来充作驱散恶鬼的祭坛供物。
林绚尘并不知道这些社会的阴暗面,但作为九天玄女的她知道欢盈香的效用,当然还有不为人知的解药,没有人会想到,这种劣质的催情迷香,其实有个最简单的破解方法,就是镇定剂。
“欢盈香的解药……会成瘾,而且炼制起来也不是特别容易……常夜王出动!灭掉那些香!”此时林绚尘已经顾不得隐藏什么实力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她万分确定这位所谓的二当家不会轻易杀掉自己,他要得到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但是,在林绚尘的思想中,贞操和生命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
常夜王动了,正在从油灯下的黑暗中凝聚出身体,然而此时,罗刹王子显示出了作为一只刺客型御魂的绝强实力。
御魂的所有攻击,都建立在自身实体化之上,只有有形的肌肉骨骼,利爪獠牙,或者刀枪棍棒才能伤到敌人,然而罗刹王子的可怕在于,他可以直接从阴影之中,发出所有他学会的实体攻击,而不仅仅是诅咒。
二当家脚下的阴影忽然躁动起来,一只细长而尖锐的爪子狠狠刺向已经凝神戒备的二当家。年轻的二当家身上爆发出一道道针刺状的寒光,紧接着大片的魂雾升腾而起,翻滚着凝结成一团电锯般的暴风雪将二当家的周身护住。
鬼爪之上冒出一团团黑色的死气,将暴风雪分开来,几乎间不容发地一爪子落在了二当家的背上,二当家整个人都被这一爪子撕成了无数岁冰块。
寒冰替身。
二当家出现的地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他直接出现在林绚尘躺着的头部往上的位置,他蹲下来,伸手就将林绚尘捞起来,仿佛劫掠民女一样就要往肩上扛,同时他空出来的左手上,已经灌注了一道纯净无比的罡风。
但黑降临就是如此猝不及防,或者说,二当家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合格的,防御黑暗魔法的手段。就在他抓住林绚尘的肩膀上的衣料的瞬间,一颗血红色的眼睛猛然在他头顶上的一片阴影里张开,一道可怕至极的红光直接将他完全吞没。
二当家已经提提起全身的罡风在防御了,甚至他的周身已经亮起了无数道细细的电光,可是这些风和雷的力量,完全没法阻止住满含黑暗力量的光束冲击,黑暗能量蛮横地撕开风和雷构筑的能量网,强硬地挤进他的身躯。红光消失之后的一个呼吸之内,帐篷中出奇地静默,油灯下的阴影里已经潜伏起一头和成年人差不多高,却有三倍宽的漆黑魔怪,而骨瘦如柴的短发呆毛小男孩也忽然之间从帐篷的角落里现出身形,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二当家俯下身子的僵硬身影。营帐之中的诡异沉默,让躺倒一排的女孩子们都忘了呼吸,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这吓人的场面。
二当家的脸,此时离林绚尘的脸不到一尺,林绚尘能清楚地看到他年轻,英俊又有些阴毒的面貌,甚至能看清他脸上那稍显可爱的细密的绒毛。二当家原本稚嫩但柔韧灵活的身躯已经完全僵住了,他的影子甚至都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僵硬质感。他在林绚尘面前僵硬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接着,就在油灯下阴影里的恶魔即将挥出一发导弹般的重拳之际,他的身上亮起的聚元式。
是的,聚元式,而不是聚魂式,那是罡风时代的旧技术,原本应该毫无威力才是,却没想到当他的聚元式完成的刹那,他仿佛再次恢复了活动能力一样,一个翻身,就在狭小的帐篷里用空翻躲过了背后重锤般的一击。
轰出的重拳停住了,带起的风压吹乱了女孩们的头发。瘦小的二当家根本没有犹豫,仅仅一个闪身,就到了门口。
罗刹王子的男孩形态直接消失不见,而常夜王也瞬间化为一道旋转着的黑雾冲向二当家。二当家这个时候还有闲暇发出一阵淫邪的怪笑:“呵呵呵!只怕你们都不知道,那香炉是个灵器,品质很高的,香一旦点上,烧完之前便再也不可能熄灭!”他说完夺门而逃。
“哪里走!”常夜王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空气中甚至荡漾起一道道暗白色的涟漪。不过二当家细小稚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帘外面的阳光中。
两只御魂先后追了出去,迎接他们的,是忽然之间暗淡下来的天空,以及一股股灰色的沙尘暴。
帐篷外面的喽们面对两只只有轮廓像人的御魂,似乎并不惊慌,反而围拢成圆圈准备看角斗,二当家出来的时候,左手上的风就散了,一道道雷电在他周围的空气里噼啪作响的同时,脚下的泥土岩石地面慢慢晃动着隆起来,一具具保养得还不错的尸身如同窜天猴一样弹射而起,在两只御魂面前组成军阵。御魂体内的黑暗力量激荡起来,常夜王甚至想展开祸津日,可是忽然变成灰色的天空和飞沙走石的风,让他的努力失败了,亡灵的负能量成功压制了黑暗能量,在这座小山顶上形成了人造的“亡灵天灾”。
亡灵天灾,那是和黑暗天幕差不多的东西,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屠城灭国的恐怖,毕竟它只是一种领域,还是威力最弱的那种,这种领域无法影响时空本身,只能有限地影响天候,说起来与配合亡灵进攻的坏天气差不多了。信仰黑暗的御魂在这种环境下作战,比起人类来说还算占尽优势,但是和亡灵大军相比,依然处在极端不利的位置。
“混账!”常夜王爆吼一声,立刻变出巨人的身形,然而二当家根本不为所惧,一边尖笑着一边再次鼓荡起带着雷电的罡风,将地下埋藏的大象唤醒。
三头亡灵大象虽然单个比不上常夜王,但胜在数量,何况常夜王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在这光秃秃的小山顶上,还埋藏着更加强大,甚至让他都有所忌惮的亡灵。
这是一场鬼战,是黑暗与死亡之间的较量。
常夜王这次没有发出吼声,在亡灵丛生的地面,他也暂时感觉不到罗刹王子的气息。“哼!关键时刻永远指望不上!”他有些恼怒地想着,同时默不作声地一拳轰向灰白色的亡灵大象。
说是亡灵大象,那其实是半腐烂的大象的尸体。
黑色的风压化作惊天拳芒,狠狠命中象头中间高高突起的骨头,大象被打退了,可是另外两头同样身形的大象又为了上来,用灰白色的,如同巨型乌贼触腕一样的象鼻卷起石块砸常夜王,同时,满身电流的亡灵士兵从大象的缝隙中蜂拥过来,疯狂地捶打着常夜王的双腿,让他必须分心将一部分黑暗力量灌注在鳞甲之中,以免受伤。三头大象如同坦克般迫近过来,无论象腿的踢击还是用头撞,用象牙突刺,都可以对常夜王造成严重威胁,让他根本分不出精力来对付那些亡灵士兵,而皮糙肉厚的亡灵大象,却又不是他几拳技能对付掉的,这么一来,常夜王简直如同泥石流前的堤坝,除了正面硬抗这样的冲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即将被包围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营帐,想招呼小眼珠回去救援主子,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他还记得,林绚尘最后的命令,是吹灭那些熏香。
营帐里面,林绚尘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奇痒,并非全身都痒,而恰恰是她最羞人的部位发痒,几乎让她的脸红得滴血。她奋力挣扎着,脑海里一遍一遍想着要控制着天选礼装弹出刀片来割断身上的绳索,可是身上的名贵丝绸衣衫依旧毫无反应,她此时已经忘了自己早就换下天选礼装了。
三根香散发出的粉红色烟雾,早已扩散开来,均匀地分布子啊营帐里面的空气中,此时再怎么憋气都无济于事,这种熏香甚至可以通过毛孔渗透在体内。
被堵住嘴的女孩们发出不堪的呜呜呜的声音,而在欢盈香刺鼻的气味中,一股股更加刺鼻的臭味忽然在林绚尘的左右两旁散发出来,显然,很多女孩已经被这种可怕的熏香折得失禁了。
尿水甚至**味道混合着,而挣扎蠕动着的林绚尘脸上,汗水和泪水也已经充分混合了。她绝望地扭动着身体,御魂阎魔爱已经因为替她解毒而过载,没法回答她的任何命令,而其他那些没有这种倚仗的女孩,此时已经发出如同被堵住的嚎叫一样,持续不断的,绝望无比的“呜”声。
每个人都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粗制滥造的厚厚毯子上,仿佛盘踞一群活蹦乱跳的蛇,林绚尘感觉自己也快要到失禁的边缘了,那种地方的奇痒简直如同用细铁钩子挠心脏一样,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和其他女孩一样发疯。
粉红色的烟雾就在林绚尘即将疯狂的瞬间,忽然消失了,只有一片纯净的光芒照亮了这里支柱上面的油灯,似乎就在这一刻亮了十倍,几乎将营帐之中的不堪景象照得纤毫毕现,营帐中被困住手脚,堵住嘴的女孩忽然狂躁起来,浑身混杂着尿水和各种红红棕棕的秽物,连滚带扭地朝那变故的源头蠕动过去。
林绚尘停下来了,尽管安静下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身体上了奇痒和燥热比刚才更甚,但是她此时心里却放松了。
营帐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银色的身影。银发银瞳的男孩子根本没有理货周围的任何人,径直来到了林绚尘的身旁。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林绚尘抱起,然后就是穿越时空,哦不,是瞬间转移时那种剧烈的空气扭曲感。
两人消失在粉色消退的营帐中,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一只精致的小金属杯子,留在了林绚尘刚刚挣扎扭动过的地方。
那只杯子散发出光器特有的微光。
……
(银尘与林绚尘在魔邓肯密室中解毒过程略)
……
林绚尘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银尘的怀里。
她感到万分的疲惫,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病怏怏的状态中去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想要动弹的地方,绳索勒在皮肤上,也只能传来一阵阵模糊的酸痛。
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想伸手摸一摸,可是双手被捆在背后根本移动不了。
她想了想,便将脸靠在了银尘的心口,听着那充满青春动力的心跳声。
“醒了?”当这句话传到耳朵里的时候,绳索松了。
“嗯!”林绚尘此时纹丝不动,依然香艳地躺在银尘怀里,没有一丝挣扎。和不知道多久前在那营帐之中奋力扭动的时候相比,此时她安静又美好。
银尘轻轻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闻者她头发上那熟悉的香味儿,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他们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
欢盈香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香什么毒也罢,此时已经和林绚尘无关了,娇小的萝莉女孩躺在恋人的怀里,脑袋昏昏沉沉,十分地想睡,可是她知道此时还不能睡下。
“多久了?”她一动不动地问道。
“什么?”
“过去多久了?”
“不知道。”
“月儿姐姐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林绚尘挣扎了一下想起来,浑身都酸软无力:“你怎么能抛下他们……”
“困锁之雨丢了。”银尘迅速转换了话题:“我们这次出来什么目的都没有达成呢。”
“是你根本没有目的吧!”林绚尘的表情垮下来,语气中带着一点点责备:“你超脱了,也变得不负责起来了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破毒攻势
银尘没有反驳她,他自己也觉得最近恍恍惚惚的:“新的力量体系还没有完全适应好……”
“不要找借口,我其实模模糊糊知道神可以给自己和世界建立无穷多个不同的力量体系的,你自己建立一个体系,世界就产生另外一个与之对等的抵抗体系,这大概就是有神世界的宿命吧?如果你一定要使用冰水的力量,你说世界上的其他人会不会又回到天变之前的罡风世界中去?”
“你相信无神世界了?”银尘挑挑眉毛。
“那个终端里面的世界,我不得不信,但我还是信仰神的。”林绚尘将脸埋在被窝里:“要不你先去帮我找找敛月灵姐姐,我在这里睡一会儿?”
“不,我走了密室就消失了,你会发现你躺在原野上。”银尘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道。
“讨厌啦!”林绚尘气鼓鼓地给了他一拳。
最后银尘还是像个奴婢一样给林绚尘穿上了衣服,女孩如同最娇生惯养的小萝莉一样,静如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当魔邓肯密室慢慢消散成紫色的光点之时,她已经和银尘一起,在土山上的简易道路上慢慢行走。
她走得是那么慢,每一步似乎都娇喘微微。银尘真恨不得抱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你先去吧,我让小爱陪着我。”林绚尘连声气都变得柔弱起来。
银尘摇摇头:“不用,我们其实在这里等待王春来。”
果然,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王春来就带着几个玄天阁的高手过来了,这些玄天阁的高手是他王春来的跟班,和八方镖局无关。此时这个一万多人的庞大山寨之中,镇压着八方镖局,天行武馆和暴雨派三方势力,此时这三方势力想要联合起来对抗这个到现在都不太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名头的山寨,依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因为这山寨下面埋藏着他们杀过的全部敌人的尸体,很可能也有一万的规模。
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实力很强的割据势力。
“今天就让宗主和夫人见识一下割据势力和江湖门派究竟有什么不同吧!”王春来的声线里透出一丝丝战沉般的破灭敢:“宗主,待会儿可要记得提携一下我们这些普通部众。”
“待会儿谈不拢了,包括绚儿在内所有人回到基地。”银尘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帮人踩了我的底线了。”
“可是我想看你怎么发威……”林绚尘低声道。
“女孩子不要那么暴力嘛!”银尘的语气松动了一点儿。身后的小萝莉依然嘟着嘴:“好吧好吧,知道你为我好。”
几个人走到了营寨之中,在最中间也是最高的一层大殿外面停下来,说是大殿,那其实就是一间巨大的木屋,特别像那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的土财主的祖宅,呈现出一种人为的,夸张的,不必要的巨大感之外,还透出一股浓浓的**与愚昧的气息。林绚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这个建筑想起了邪神祭坛。
他们到达门口的时候,三当家倒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十分恭敬,至少表面十分恭敬地对着银尘行礼:“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抱歉来晚了,出了点岔子。”银尘皮肉都不笑地说完,就领着人进了大殿。
这大殿,或者说大宅子里面的布置,简直比亡灵法师的家更加重口味,这已经不是什么暗黑哥特式风格可以形容的了,看起来就像是古代版的人类**实验室一样可怕。
银尘右手瞬间伸出袖口,握住了林绚尘冰凉的手,林绚尘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发动,她凑近银尘,低声道:“他们不会是天邪寺的余孽吧?”
“难说。”银尘嘴唇不动,镇定自若地走过这阴暗的长廊,大宅子从外面看四四方方,似乎很正常,可是里面的布局,却像个炒锅一样,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长廊尽头连着一座圆形的大厅。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钉满了被捆绑着的人,左边是男人,右边是女人,银尘很不意外地看到了敛空痕,敛月灵,苏菲菲,还有苏菲菲身边的那个女孩,当然她并不认识那是亚雷莉。
不过银尘认识这个女孩,他甚至有些惊讶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在分清她到底是哪个亚雷莉,最终,他想起来那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的那一群送粥的女孩中的一位,若非自己的意志坚定得近乎成了执念,他都可能和这个女孩有一夜情缘呢。
银尘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昂首阔步,以一个法师的孱弱身躯,走出了一代谈判专家的威势,当然这种深入敌营的勇武背后,是黑色的杀戮**。银尘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但是如果杀戮能给他减少麻烦带来便利,他不介意多来几次。
这个寨子已经惹他烦了,从最初的厌烦到如今都快变成了恼怒。
他们走到了原形大厅内部,此时,银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这间大殿里也充斥着讨人厌的土属性力量,银尘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烦某一种魔法元素的。
圆形大厅的两边,依然是捆缚着的人,当然这些人的样子比走廊里的人更加凄惨,他们的身体都被部分刨开,显然正在上刑,或者说,这一切,都是用来压制银尘的“领域”。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威慑,因为他们分别是张威武,韩凛虚,刘天戟和一个不认识的半老头子,他们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魂气,可圆形大厅里既不阴冷也不潮湿,反而呈现出一种令人烦躁的干燥感觉。
大厅里的灯只点燃了一半,另外一些灯熄灭在灯架之上,银尘知道,那是只有恶暗王权的人才能够直接用雷刚抵御的碧油惊心。
银尘看到这个阵仗有点皱眉头,他没有想到自己就算变成了所谓的“神”,依然遇到这么多这么棘手的家伙。“看来风源大陆并不太平,很可能有新的异界邪魔潜入进来,甚至暗中控制了风源!”银尘心里臆测道,他现在还没有拿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圆形大厅中央,也就是原点之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自称为皇帝的人,当林绚尘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几乎惊叫起来,就连王春来都微微变了脸色。
这个人身穿华丽的皇袍,或者说凰袍。
没错,这个皇帝让人惊讶的地方,就在于她是个女人,一位三十多岁,其貌不扬的少妇。
她身上的凰袍颜色艳丽而单调,可能是因为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染剂,只能染成鲜草叶子一样介于黄和绿之间的颜色,而且,她和她的手下绝对不可能知道真正的黄袍是个什么样子的,压根没有考虑那明黄底色上的深蓝色纹饰,一厢情愿地将所有的纹饰都染成了同一种颜色,因此她看起来就像穿着一件样式很土气的黄绿色长袍坐在深红色的木头椅子里面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出农妇的气息。当然这和她本身就没有多少贵人的气质可言不无关系。
银尘看到这么一个人坐在一把好悬没有掉漆的红色木椅子俩面,看到椅子下面用红砖搭了个小台子,权当龙椅下的基座,也就是所谓的“登基”登上的那个东西,不禁有点反胃,他十分不尊敬地转过头,严厉地瞪了王春来一眼,以示对这个胖子找寻这样垃圾的合作伙伴的不满。他回过头,看到那个所谓的女皇上翘起厚厚的嘴唇,似乎有些不满意了。
银尘垂下手,两手掌心里汇聚起常人不可能感受地到的波动,那是时空的波动,他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信心和这样的人谈判,除非这个所谓的皇上本身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见过大当家的。”就在银尘还冷着脸和这个所谓的皇上对视的时候,王春来笑嘻嘻地上前一步,给这位皇上奉上一个江湖礼。倘若这里是真正的朝堂,那么他就该被治“大不敬”的罪了。
女皇的脸显然痉挛了一下,那一瞬间的表情如同乌鸦鬼婆,让她显得凭空老去五十岁,而当她的表情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三十多岁的,对于山野村夫来说十分妩媚动人的少妇了。
“王爱卿,你这是何意?”女皇终于开口,不慎将自己蜡黄的牙齿暴露在银尘的眼前,银尘微不可查地动动鼻子,清晰地感觉到胃囊里一阵恶心。
“即便是殖民星上土著,担任领导的也是萨满一类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而不是这种愚昧无知的家伙。这种人一般来说,只会担任愚民洗脑邪教的首领”他暗中捏紧了拳头。
时空的波动,从袖口中流出来,朝后扩散,仿佛忽然刮起的清风,将身后几人的头发吹得微微颤动。
“大当家的,我前些日子和您商量那种秘密钱庄的事情,不知道您”王春来此时简直像个外交官,虽然胖乎乎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魅力,但有一股无形的亲和力,何况他又提起了这位女皇十分感兴趣的事情,更将话说得软了三分,这么一来,他“不尊不敬”的用词和行礼就被皇上自动忽略掉了。
“这个事儿?俺家很有一点意思呢!”女皇拿捏着做派,却显得十分粗鄙可笑,给银尘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银尘趁着女皇将注意力放在王春来身上的空当,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林绚尘,看到了她拼命忍住笑的表情。
“那这次呢,鄙人给大当家的请来了真正的掌事之人,这位少侠是”就在王春来趁机要想女皇介绍银尘的时候,女皇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什么掌事之人?你难道不是掌事之人吗?俺家给你封了官儿,那就是要你拿主意的,在俺家的地界上,任何人在这事上大你一头,俺家就派人将他杀了了事!”
王春来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皇上,这个土山上的寨子大王,匪帮老大,居然如此跋扈,甚至有点……愚昧?
“呵。”银尘发出一声森然的冷笑:“真是占了五路寨旁边的山坡,基因为自己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了吗?自大也得有个限度啊!”他再次严厉地瞪了一眼王春来:“你就找这样的合作伙伴?你的智商难道只有这么一点?”
“她扣了太多的人质,我只不过是想”
“行了!你退下吧。”此时的银尘高贵而威严,更衬托出这个所谓的女皇的低俗与土气。银尘看到女皇的眼睛瞪圆了,如同一位粗鄙的村姑一样,华丽的黄绿色袖子里,冒出了一截粗胖滚圆的胳膊。
银尘身后的亮起奥术的紫光,而女皇身上爆发出蓝色的风雪,风雪扫过,紫光消失,银尘身后一整个随从队伍都消失不见。
“我是王春来的领导,所以他得听我的,何况,他只有想法,而我有方案,一整套方案。”
银尘的话让女皇抬起的手臂放了下去:“你有方案?”
“当然。我估么着王春来不过是提出一个秘密藏宝库的设想,他替你藏宝,你每年花点钱供养着他。想来你也知道,五路寨旁边的土山可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呢,作为一位寨子的大佬,你,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家当,不是么?毕竟作为大浪,你肯定有些逃命的手段的,不是么?”
女皇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笑了,银尘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还有几分姿色的,那笑容很温暖,也学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温暖的部分之一。
“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居然比那王胖子还难收服呢!”女皇笑着摇摇头:“不错,你说着不错,俺家处心积虑地搞出这么一个大阵仗来,其实即使为了压服王胖子,让他不敢漫天要价而已。不瞒你说吧,那胖子和俺家合作的条件之一,就包括了放走八方镖局的人,可是这些人原本也是十分值钱的。”
女皇的语气变了,变得十分凌厉,甚至有些狠辣激烈。银尘能够感觉到随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凝重粘稠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愚·女·禧
“阵?”银尘这才注意到周围捆缚着的男男女女,准确地说是那些被捆缚着的女子,这些女子大都脸色潮红,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欢盈香或者类似药物的药效并没有被去除,单纯的捆缚对她们而言已经算是一种酷刑了。她们痛苦悲惨的精神力被某种未知的聚魂式抽离出来,连同着她们身上的魂气,甚至灵魂都抽离出来,在这个圆厅里形成天罗地网,阻隔了风的流动,甚至可以阻断冰的侵蚀。
“你小子见识挺广的呀?”女皇吃吃笑起来,她的笑容其实很美,尤其是和她平时那一副并无什么特点的脸比起来,显得格外地诱人:“王胖子的胃口太大了,不仅要了俺家三万银元,还要将八方镖局这么大块头的肥羊放走,你说,俺家能不给她点下马威么?”
“看来你并不想和我们合作。”银尘朝后退了一步:“想来王春来也在和你虚与委蛇吧?”
“不,不是这样的。”女皇摆摆手道:“小家伙你涉世未深,自然不知道皇权的威仪,所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俺家敢于在五路寨旁边这个小小的土山上登基称帝,自然有所凭借,当然这也是顺应了天降异象的,否则原本这里的大当家为何愿意扔俺这个姐姐呢?俺家其实也有建立秘库的需求,正如你说的,谁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俺家原想着,花三万白银让他帮助建立起来这个秘库,专人专管,俺家每年就是给他两千白银养着他,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他既然有了钱,不愁吃喝了,就得向俺家效忠,这点要求应该不过分吧?可他非要什么独立经营,还得将八方镖局那些肉票放了,你说换成是你,能答应吗!要知道俺家现在可是皇上,在五路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得像其他所有过路的人一样,绝对服从俺家的!你也一样!”
“王春来是这么和你说的吗?看来他也最多能想到这一步。”银尘垂下眼帘,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我设想的是建立一家银行,银行懂吗?比起钱庄和藏宝库要高级多的,带有金融服务的机构,这个机构并不属于你,也就说它是独立经营的,它不仅会帮你掩藏宝物,同时会帮助天下所有有着需求的人掩藏宝物,而但凡到这里藏宝的人,存钱的人,他们的信息只有他们自己和我知道,再也不会有第三方知道这件事情了。它聚集了天下间所有不能上台面或者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宝藏,同时为所有藏宝人保守秘密,还附带一些融资服务,这样一个地方,肯定是许多人,至少是许多像你这样的人迫切需要的,而所有需要这种服务的人,定然不会喜欢别人去攻打宝库,于是就可以让所有藏宝人共同出资或者出兵或者出高手,组成一家独立的保安公司,作为宝库外围的防御,至于内部的防御,我想……死狱鬼方那里无所事事的傀儡们会很喜欢这样的工作的。”
“果然比王胖子利索。”女皇点点头:“看来俺家早该舍弃那王胖子,和你好生谈谈,你想建立这么一个庞大的,比天一聚宝阁(甄多实的拍卖行)和万华楼(已经覆灭的天下第一拍卖行)都更加庞大的门派势力,那是需要很多投入的,你……打算问俺家要多少呢?”
“抱歉,你暂时还不能成为合伙人,只能是客户。”银尘的眼里闪过一道白银色的光亮:“前期建设你根本不用管,只要耐心等待一点时间就好,之后你需要交三十万银元的会费,记住,这比钱并不是费用,而是储蓄,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价值三十万银元的财富需要存储,你就不可能进了这家银行的门,这家银行保证你在储蓄一个月后随时可以将钱取出来,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那么做,毕竟你需要的是将自己的财富秘密寄存在某个地方,而不是获得一个无用的会员身份。”
“银行最低存储三十万银元,低了是不收的,同时,银行在前期运作的时候,每年每个账户五百银元的前期建设费用,这个费用在保安公司建立起来之后就可以不用交了。之后,银行会提供金融服务,你最低可以获得每年百分之三的利息。”
“还有利息!”
“是的,有利息,因此它根本不是个需要不断投钱的机构,它会为其他的,我手头上开办的小银行提供资金,这种资金用来放贷,从而挣钱来养活这家大型银行,别以为这是什么小打小闹,因为我一旦开办银行,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和我竞争了,任何人都不会有。”
银尘抬起头,目光森然地注视着女皇:“想不到吧?这才是我的计划,王春来是没有办法也没有胆魄玩这么大的。”
“那你需要什么?就是说,额外的条件?”
“放走天行武馆,千里幻形的人,还有,将你手边的杯子还给我。”银尘的目光落在女皇的手上。有那么一瞬间,女皇感觉到手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扎了一下。
她的手边,放着一只闪闪发光的杯子,那杯子叫做困锁之雨。
“你的胃口,比起那个胖子更大,尽管你可能带给俺家的也更多,但那只是‘可能’!”女皇忽然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很突兀,如同一条忽然发怒的豹子。她站起来的一瞬间,粘稠而沉重的空气变得轻盈起来,并且开始流动,一股股风潮般巨大的震波,以她为中心朝周围扩散。
大地,墙面,以及所有摆放静物的地方,都开始产生一种共振般的无形波动,波动反馈到空气中,形成声音,形成一种神秘而阴毒的巫唱,仿佛许多人在念诵上古邪咒。这一股股声波汇聚起来,便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无定风波的“阵”,将银尘彻底困锁在圆形大厅之中。他甚至无法后退到那条通向门口的走廊之中。
“关门吧。”女皇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无论声音还是神态都和村姑无异,同时她抓起困锁之雨,手心里喷出一点点黑蓝色的寒芒,寒光过处,地面上结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而困锁之雨中,爆发出一道螺旋形状的云雾。
云雾快速化为旋转着的风雨,朝银尘卷过去。白银魔法师眼神一凝,寒冰的光芒在指尖绽放,一道蓝色的光束以指锋的形态激射而出,将旋转而来的倾盆大雨冻结成一根冰柱。
风,土与水,此时都在这位女皇的掌控之下,无定风波限制了他行动,而女皇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像土属性牢笼之中的那些须佐之血肉傀儡。
“小家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皇帝面前,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俺家就算一个铜子儿都不给你,就凭扣押了与你一同来的这些人,你就得乖乖地给俺家卖命……”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银尘侧身避让过一道从困锁之雨里发射出来的水流,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以为占据了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就很厉害了吗?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建州奴儿都可以轻易地踏平你这个山寨吗!像你这样的山大王,难道连对局势的清醒认识都做不到吗!”
“那些人?”女皇停下了,,手中的困锁之雨光华流转,似乎能被这个粗鄙的女人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威力,银尘很清楚,最初那一圈黑蓝色的寒光,就是早已失传了许久的《黑天煞》。
“对,这世上比你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
“小子你不懂。”女皇摇摇头:“那些人对俺家来说,永远都远在天边。俺家通过尸阵,无定风波还有这件光器,可以将这里经营成铁桶,俺家甚至可以控制住这个寨子里的每一个人!而任何妄图征服这里的人,无论北国南国东国西国,他们最多能保证控制住都督,校尉,这就很了不起了!何况天下之大,却又有哪个朝廷里的哪个官儿,不收受贿赂,不勾结乡绅土豪呢?俺家进可以称帝登基,退可以当个乡野巫术教香主,就算北帝指名道姓要拿俺家,以俺家广泛的人脉和变装易容的本事,他又能如何呢?就算俺家告诉你,男家叫春花,俺家的这个大寨子,叫做大定朝,对,就是要给贫苦百姓们带来安定的那个定,你能如何?先不说你根本逃不出这方圆五里的地界,就算能逃走,带着大兵过来,总要先和俺家的尸兵们打一场再说,等打完了,打赢了,你就能那么确定,你和你的人能一定找到俺家这个人么?”
女皇笑了,她此时的笑容让银尘感到一种陌生的恐惧,成神之后,银尘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因为他眼前这个女子,在笑起来的一瞬间,整个脑袋都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身躯没有什么变化,可她身高和体型都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女子一样,或者说这个315号文明中的女性,因为基因优选个个都丰乳肥臀大长腿,就连身为萝莉的林绚尘都一身诱人的软肉,身段好得不得了,因此她就算比别的女人胖一点,也依然身段婀娜,不变的身材反而更容易混入人群之中。
银尘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和王春来,险些助纣为虐,这样一个女子,可以瞬间易容成任何一个女人,甚至极端条件下可以易容成男人,从而混过任何筛查与检测。在这个对人口控制得十分不严格的封建时代,她想要远走高飞,或者躲在其他什么地方招兵买马,东山再起,几乎是不可能被阻止住了。而如果她的财富也和她这个人一样,藏匿在其他任何势力都无法够到的地方,那么这个女人,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相当于不死无敌。”银尘这么想着。
“若是加上俺家这些年收集来的珍宝无数,以及用诡术控制住了人才满堂,那么俺家就算在有生之年梦想一下坐在潘兴城的皇宫里,也是可以的吧?小家伙,你别以为能逃得出俺家的手掌心,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就算你能将你的侍女和随从都送走,让他们去搬救兵,你呢?最重要的你呢?你能从锁空聚魂式中逃走吗?或者你认为你可以在俺家的地盘上,反抗俺家?”
女皇说着,忽然冲着走廊大喊一声:“尸咒!敛空痕!”
敛空痕身上的绳索消失了,仿佛那些紧紧捆缚着他的绳索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接着他僵硬地跳下来,右手食指忽然增长,变成一把闪着蓝色寒光的骨头剑,一招寒气飘渺的剑技霍然出手,从背后直刺向银尘。他的一式剑法一分为七,几乎一个人就使出了七个人的威力,远比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境界高深。
银尘间不容发地转身过来,一把闪光的蓝色冰剑从袖口里伸出来,一道灿烂的弧光过后,骨头断裂,冰剑破碎,只有旋转着的风雪呼地划过敛空痕的身躯,风雪包围着他,和他周围空气里不断析出的水滴对抗着,终于,风雪不再旋转,凝结成冰。
观澜剑诀禁大封。
“回去。”随着女皇的一声令下,敛空痕消失在冰柱之中,再出回到了墙上被捆缚着,姿势难看,他的眼睛里此时一片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控尸术吗?”银尘尽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实际上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刚刚那一下,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自从有了不动霸体之后,就很少感觉到的,死亡的威胁。
他知道这里是虚妄的须佐之男淫的领域,“反神”与“虚妄之神”的意念交缠着,成为针对任何神意的虚假领域,这个领域之中,银尘身上的神佑和神威,甚至神意,都被大幅度削弱以至于失效了。
他此时,几乎等于**凡胎,还是没有任何魔法加持的,又不勤修神功的普通人的**凡胎,而不是魔法师或者拳斗士的**凡胎。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愚·女·禧·击
“这哪能是控尸术呢?天下间的控尸术,尽在《鬼方控尸决》中,此外便无处可寻,可《鬼方控尸决》必须用雷电之力推动,怎么能和风雪之力混用?说你有见识吧,你又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女皇显然心情大好,因为她此时看不到自己失败的隐患,只能看到银尘身处绝境,失去了全部的依仗和选择。
“说起来,俺家还挺喜欢你这个小家伙的,毕竟你比起那个叫敛什么的,既聪明又漂亮,更不要说和过往的商人,镖局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门派的那些年轻人了。你既然来了,那就是说俺家和你还是有点缘分”
女皇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面前的银尘直接从指尖射出一道绿光打断了她。在绿光临体的瞬间,女皇长袍里忽然爆炸出一团蓝色的火花,看起来如同煤气泄露,实际上是一件品质不错的灵器被绿色的石化光线摧毁了。
银尘不想说话,手指连弹,一道接着一道绿光射向女皇,而女皇则咯咯笑着,娴熟的身法避开了所有绿光。
“生气了呀?俺家倒想看看,你面对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女仆的时候,是不是也脾气很大呀?”她说着,相貌和身形一起变化,竟然真的变成了林绚尘。
银尘停下来,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看得女皇浑身上下从骨缝里冒寒气。
“很好,真的很像。”他说着,双手一上一下在胸前合十,上下相对的掌心里,冒出光芒。
光芒转化为火焰,旋转着形成一颗金色的火球,那火球之中蕴含一股单纯的,杀戮的气息。
那火球的气息如此庞大,如此恐怖,让女皇和大厅里所有被俘的人都露出惊恐无比的神色。“这是?”伪装成林绚尘的女皇露出一个可爱又可怜的惊慌表情,她感觉得到,整个大厅的“阵”在这股气息之下,居然开始缓慢碎裂分解。
“这个世界上只可能有一个林绚尘,如果有两个,那么世界本身都可以不用存在。”银尘的声音冷得如同森罗的地狱:“我希望你那些所谓的保命措施被哭佛的防御更管用些。”
“停下!停下!停下!快停下!”女皇的容貌变换回了她之前的样子,不再是林绚尘了:“你这个疯子,你这样会毁灭”
“整个世界,而不仅仅是你的五路寨,实际上,真的要是踩了我的底线,别说你,就连整个315号文明都未必值得保留。”银尘放下手,旋转着的火球消失了,如同一个玩笑。
“你……你是第一个真正敢于威胁俺家的人,你知不知道,俺家可有……”
“我想我是第一个真正威胁到你的人吧?”
“对。”女皇并不否认;“那样俺家更喜欢你了,因为,至少你不会在俺家面前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或者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你看,你其实很年轻,就算有媳妇,估计更年轻,也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孩子而已,俺家虽然形貌不堪了些,但好歹也不过三十而已,就算做你的姐姐……”
“免谈。”银尘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她:“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任何条件”
“谁说的!”女皇尖叫起来,同时从宽大的马蹄袖里射出一道持续性的黄光。
那并不是什么光芒,而是一把竹节一样的伸缩长枪在昏暗的黄色油灯下的反光。那杆伸缩长枪构造很简单,像伸缩鱼竿一样就是一系列锻造得比较精细的铁质套筒外加一杆铁质的枪头。
那杆长枪突刺过来的瞬间,银尘其实没有任何防御。
但银尘并不怕,因为刚刚使用阿瓦达索命的时候,他发现了整个须佐之男淫的虚妄领域的漏洞。
奥术。
“早该想到了。”银尘有点小郁闷:“奥术又不是元素……”
没错,奥术魔法和元素魔法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奥术是另外一个系统的魔法。奥术之中含有火焰,雷电,暗影,死亡等等多种表现形式,可以说几乎除了冰水和光以外所有的魔法都可以用奥术表现出来,奥术在生物塑形和能量整流方面具备优势,但是和元素魔法甚至死灵魔法相比,能量塑形和聚焦方面表现较差。奥术之中,变形术几乎是最高成就,而元素魔法中,元素幻化的战斗生物只能当杂兵,两者之间天差地远。
银尘以前没有想到过,“奥术不能用元素防御”这个简单的道理,放到这个元素横行的蛮荒世界中,居然和诅咒一样可怕。
“寒冰笼罩大地,暴雪席卷天空。须佐之男婴的虚假领域从风土之力转向雷水之力,说起来也依然是元素间的转换,和奥术这种纯粹与元素不搭界的能量体系完全不相关。果然……真正能够创造奇迹的,唯有体系对抗么……”竹节状的长枪突刺而来,冰冷的金属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金色的反光熠熠生辉,枪锋周围雪花飘零,尖刺状的风压中蕴含着湿漉漉的水汽,湿冷的风压中,似乎还被灌注了某种不可知的剧毒。
奥术的紫光在袖口中闪烁不定,和元素魔法稳定的幻化武器相比,奥术魔法除了飞弹以外既没有稳定的弹道,也米有确定的形态,奥术魔法形成的屏障虽然可以无限充能,甚至可以吸收周围环境中的一切能量为其补充,却依然是所有魔法中最弱的魔法盾,几乎只比普通的钢铁盾牌好一点有限,当背后同时加持了恶暗奥义和天选奥义的刺枪突击临近之时,银尘觉得自己除非脑子坏了才会用奥术盾牌来抵挡。
“奥术,真正的用途在于穿透,穿透这个世界上一切的无形防御。”白银色的袖口朝后一摆,一道紫色的电光在空中闪烁了一下,隔空命中女皇的小腹。女皇立刻感觉到整个下半身一阵麻木,那种麻木感并非被雷电击中的麻木,而是中毒般的,沉重酸软的麻木感。
女皇朝前奔行的身躯,忽然凝滞了一秒,这一秒钟已经够银尘化身幻影,轻盈地躲开并且转身了。“如何?”银尘面对着她,袖口之中紫光闪耀:“想不到曾经被须佐之困住的鬼神,如今会获得如此惊人的力量吧?”
是的,鬼神的神意,被银尘用来驱动奥术与暗影。以银尘如今的状态,任何招式中如果不灌注神意,那么其威力最多只有入体一重。
雷神的神意和蚩尤的神意已经结合起来,变成了他的元素武器,而鬼神的神意被他用在魔哭冥斩拳中,充分发挥了魔哭冥斩拳的速度与隔空攻击的优势。
魔哭冥斩拳暂停之诅咒。
银尘的身影从幻影之中浮现出来,雷火光暗四种元素在他背后展开一圈斑斓的光轮,光轮的边缘,狂风汇聚。
女皇有些痛苦地踉跄后退,身上亮起一圈金色的涟漪,那是战魂化形之时产生的黄金魂雾,战魂不仅仅能幻化成各种野兽与武器结合的“黑形态”,也能够利用黑形态暂时化为内脏,组织与血肉,暂时性地填补伤口维持战斗力,但是,黑形态无法代替脑和脊髓,事实上脑和脊髓一旦被黑形态侵入,整个人立刻会变成天选之枪
一丝丝赤金色的光芒从女皇手中的长枪上散发出来,那似乎并不是被油灯照亮了的反光。
银尘瞳孔一颤,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女皇手里的竹节长枪,是“黑形态”而不是真正的一杆枪!
黑形态的武器,天生是玄器,一旦凝结,不能改变形状。
王爵的武器,天生是圣器,甚至可能是下位神器,一旦凝结,每出一招之后必然改变形态。
这是元素与形态之间的对冲。
银尘明白,黑状态的武器,一旦临身,与被魂兽直接攻击没有任何区别,因为这些武器,其实就是魂兽身体的某一部分比如敛空痕手掌心里的獠牙剑,比如这杆看起来像竹节,其实是用肘骨连接起来的长枪。
寒冰的光芒暗淡下来,战魂化形之时,长枪本身的攻击力比起寒冰更强许多。银尘伸出右手,狂风在掌心汇聚。
“来吧,以枪对枪。”
女皇冷声一声,似乎战魂形态下不太愿意说话,她的长枪突刺而出,金色的涟漪中,地行龙的幻象闪现又消逝,如同一个符咒。
地行龙,皇道的标志。
银尘将手缩回到袖子里,做出抓握的手势,似乎要从空气中抽出某件绝世神兵。他周围的空气中涟漪渐起,一道道透明的波纹朝掌心里汇聚,将他的袖子吹出一道道白银色的波浪。狂风的中心诞生雷霆,蓝色的电光无声无息地在指尖盘绕着,以雷神与蚩尤的双重之神意,汇聚为刻有螺纹的伸缩长枪。
那长枪完全就是能量体,没有丝毫重量,可它周围汇聚起来的罡风,赋予了它实体长矛般的重量和锋锐的质感。长矛的尖锋,高压电流汇聚,罡风旋转如钻头。
他以魔威阁特有的甩手般的姿势投射出长枪。女皇看到他的动作时立刻朝侧后方闪躲,同时将手中的竹节长矛旋转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寻常的江湖人对付暗器的手段,女皇做得相当标准,显然经过某位武馆师傅的悉心教导。不过银尘提出的长枪并非任何一种暗器,而是真正的武器,电芒组成的长矛从袖口中激射而出,带着一圈钻头般的罡风,瞬间就到了女皇眼前。
女皇手中,旋转着的铁枪枪杆猛然停住。她想用铁枪强行拨开阴沉的雷枪,却已经来不及了。
冯烈山《幻魔烈风枪》
狂风旋转的极致,便是空气中的水分子与尘埃微粒之间剧烈旋转摩擦,以至于产生大量的电荷从而将水分子电解成单独的氢氧元素,接着氢氧高温之下再次以二比一的比率燃烧起来产生的异象,宏观上来说,就是在无形的空气漩涡里,诞生出一根雷击的长枪。
雷击的长枪正如当年冯烈山从袖口中发出螺旋枪锋的招式一样,从银白色的袖口中喷射而出,几乎如同一道蓝紫色的激光,与迎面而来的铁竹枪针锋相对,几乎是枪头对着枪头地重重一点。罡风爆炸开来,雷电的闪光在空气中纵向旋转着扩散开来,几丝电光甚至落在边角上的张威武身上,让他原本受创的身躯再度痉挛起来。
女皇被重锤一般的罡风轰击得朝后退却了三四步,而魔法师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他的背后,光明的法阵慢慢展开,那里面埋藏着一整个武器库。
雷枪缩回袖口,指尖燃烧起火焰。白银色的战靴藏在宽大的裤腿里面,在潮湿而富有弹性的泥地上踩下深刻的脚印,如同神威的遗迹。白银色的身影化为银之狂风,银色狂风之中,爆炸出冰蓝色的鬼爪。
魏务良《无影七杀骷毒手》。
爪的幻影,变化为苍龙,仿佛无限重复的幻龙真罡,竹节铁枪还在空中戳刺出一排排寒冰的尖锋,却再也把握不住那银色身影的具体位置,一道道巨大的蓝色冰锋如同法术一样,从女皇的突刺中释放出来,在地上开出一道道又窄又深的沟壑,那是女皇自诩成名已久的“枪式”。
然而凝冰的龙爪,每次能够将那寒冰的枪锋笼罩并且击碎,空气中除了一道道韩冰碎裂的白色暴风,便只剩下爆炸开来的冲击波,原本粘稠的空气此时荡漾成无形的海浪,让圆形大厅里的每一件东西看起来都似乎在波动。
即便是银尘,也最多使出十次进攻的招式,随着指尖上的冰霜逐渐消退,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无力起来,甚至于他的身影都变得不连贯,零散地出现在圆形大厅的各处。终于,他停下来,手掌心里在也发不出任何寒霜。
寒冰的枪锋忽然汇聚起来,汇聚在一杆银亮的铁枪之上,鲜亮的黄绿色身影高高跳起,皇袍展开如同一个王朝冉冉升起的旗帜,长枪与空气摩擦出火星,却被寒冰的枪锋冻结成蓝色的冷火,寒冰气体回旋着相互融合,终于在那最后的枪式即将完全展开之际,化为一头蓝色的猛虎幻象。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潜兄
《五虎断魂枪》这是江湖上寻常就能见到的神功,甚至于,很多参军的兵士或者兵痞都是靠着这么一套枪法在血流遍地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
普遍的,普通的,有时就意味着优秀的,因为差的神功不会传播的太快。女皇这居高临下的一击,便是《五虎断魂枪》中非常厉害的一式,许多江湖好手甚至只靠这么一下就可以杀退仇敌。
手掌之中再也汇聚不出丁点火星。银尘在这个瞬间感觉到了出人意料的寒冷,几乎身子都要颤抖起来,然而这点小问题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困扰,遵循元素奥义法则的他,从袖管之中变出加特林枪管。
普通魔法《奥术飞弹》。
紫光就在枪锋离他还有一尺三寸三分一毫的那个瞬间忽然亮起,成串地亮起来,飞射的弹丸如同反复挥出的拳头,每一击都具备江湖好手催动战魂之后,右手膨胀一倍的冰拳一击的威力,这样的威力或许对于宗师来说不算什么,一方聚魂式凝结出来的冰盾就可以轻易阻挡,但问题是这样的冲击若果成百上千源源不断,甚至看起来毫无止歇的可能,那么无论是别反复轰击的**还是士气,都会在高频的冲击震荡下迅速瓦解。
更何况,此时的女皇,身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
紫色的光弹包围了她,接着便吞没了她。被拘束在一边的刘天戟瞪大了眼睛看着。感觉在那炫目的紫光洪流之下,他这个暴雨派的掌门,几乎就是个《暴雨梨花针》的修炼学徒,几十年的造诣,都没有将《暴雨梨花针》的真谛发挥到眼前这样的地步。
连锁奥术飞弹,此时真正形成弹雨,将女皇轰击进身后八尺高的木墙里。随着木板的龟裂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之后,女皇整个人都一头栽进木墙上的大洞中。
大洞之中传来些许人声,无非嘘寒问暖询问女皇是否受伤,以及是否应该催动大阵等等事宜。银尘听着女皇倔强的拒绝话语,白银色的瞳孔中汇聚起灰色的凝重。
很显然,四方形的大宅和带有一条走廊的圆形大厅之间,还隔着许多的诡谲。
银尘能够想象的出,圆形大厅木质墙壁之外,便是密集的尸阵,只有附带雷电之力的尸体阵列,才能完成须佐之男淫的虚假领域,才能用尸体本身的怨气与死气,凝练出“逆神”的意志,或者说让这股意志达到足以抗衡神意的强度。当然这些尸身并不是大阵中的令旗或者阵眼,而是真正可以组成军势,用带着雷电的刀锋或者钢爪撕碎敌人的杀戮队列。
女皇从那大洞里出来的同时,银尘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她此刻已经被压抑到最低效能的神念,依然能感觉到整个大阵之中的一丝不规整与不和谐。他毁掉任何【阵】,无论是聚魂式还是军势,都以一丝不乱,整齐规范为最高的追求,越是趋向于此,越能发挥出阵的威力。指挥过禁军一个标的银尘自然深刻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此时他就是感觉到那阵法中存在着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仿佛大阵之中被人为加进去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弱点一般。
那种不和谐的感觉离他很近很近,如同脚边的墙根上有个洞,洞里潜伏着一条想吃掉他的眼镜王蛇。银尘模模糊糊地觉得似乎有第三个人参与到了他和女皇之间的决斗中来,但他就是把握不住,这个人,究竟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没法管这件事情,因为在被极度削弱的须佐之的虚假领域中,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对付这个村姑也似的女皇。
“也许这就是神的宿命吧,一切去圣化,污名化,具备污染性质的肮脏邪恶的东西,都是对神意和神权最好的瓦解。神的力量,在于信仰和意念,当意念涣散,当世间一切在没有什么可以充作神圣之物的时候,神国也就消亡了,神灵,也就和着神国一起被污秽埋葬。”
他此刻就算知道这样的道理,也无法改变大多的东西,除了一次又一次用神意凝结出武器和魔法,与身法并不十分灵活的女皇对拼之外,别无选择,别无建树。
他不再使用奥术了,因为他没有发现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面对女皇,他只能用元素转化形成的光火雷风暴压制着对手精妙又简洁的武学招式,而不能真的重伤她。女皇身上的魂兽让银尘明白了她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了。地行龙,帝皇的象征,同时也是恢复与防御力量极大的魂兽形态,虽然任何人的魂兽都不止一种形态,但是能凝结出地行龙形态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竹节般的长枪即使在奥术飞弹的弹雨之中也没有被折断,而女皇显然非常善于使用长枪,从木墙洞子里钻出来之后,她索性单手持枪,另外一只手握紧了困锁之雨,魂气灌注之下,一团团蓝色的烟云从光器中氤氲而出,凝结成一面椭圆形的,水雾状的盾牌。那盾牌的内部似乎充满了近乎无限的粘稠度,当银尘的幻魔之枪刺入盾牌中心之时,手中居然能感觉到一股黏糊糊的拉力。
雷电之枪,被扯断了。银尘的手中立刻幻化出暗影的枪锋,以暗影元素“冻结+腐蚀”的沉重力量催化成冯烈山之枪锋,在空中划出一圈钻头般的黑红色气刃,不知道第多少回刺向女皇。自始至终,银尘都保持着攻势,用无尽的元素转化与打击,维持着对女皇的压制,他知道,在神意衰微的此刻,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和女皇讲防守。
暗影组成的长枪,再一次陷入水雾组成的盾牌之中,在最初的一秒钟里,枪锋除了比上一次更深入了一点点,并没有取得更好的效果。那些粘稠的蓝色水雾,看起来不过薄薄的一层,似乎有着无穷的深度与厚度,可以无限制的容纳突刺打击,而就在银城的枪锋陷入水雾之中的同时,女皇那并不如何精妙的枪法,却如灵蛇出洞般袭击过来,铁枪的锋芒险些划破了她的脸颊。
一秒钟就这样过去了,暗影的力量在命中目标并穿刺之后,时隔一秒爆发开来,阴冷黑暗的力量,将蓝色的水雾凝结成黑色的剧毒玄冰,而玄冰本身却因为内部毒素的腐蚀效果,使得本身的结构也十分脆弱,在圆形大厅中的某一道罡风的吹拂下,直接碎裂开来。
椭圆形的冰盾碎裂了,如同某种破碎的信仰,光器困琐之雨的我们忽然黯淡了几分,似乎短时间内不能再次发挥最大的威力,可是女皇握住水杯的左手,再次灌注进一道蓝色的魂气,困锁之雨,随即寒光大亮,一片密密麻麻的雨滴从杯子中喷射而出,在空中凝结成细密的冰针,以暴雨倾城之势,朝银尘包围过来。
就在光器的光芒黯淡下去的那短短的一瞬间,银尘已经充分利用了元素转换造成的时间扭曲,在极短的一个刹那间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他左手凝结出光属性的必杀之冈格尼尔,以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的净化之力驱散包围过来的冰针,同时右手以深雪之寒凝结出冰枪,利用左手的圣光干扰了女皇的视线,右手以刺杀手法一枪递出。
女皇真的以为他手中发出的圣光就是抵挡冰针的全部手段,从没料到他的出手速度可以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暗藏了另外一手。
炫目的圣光晃花女皇的眼睛,使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逐渐散开的冰雾之中,还隐藏着另一股寒冷的杀意。当深雪之寒能量枪锋穿透身体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遭了算计,而长矛形态的声学之行刺入身体的那一刻,女王感觉到的并非贯穿性的疼痛,而是一种自体内迸发出来的严寒。
黄绿色的黄袍渐渐变蓝,寒冰如同铠甲,覆盖全身,接着相互凝结成一把穿天冰剑。深雪之寒后面接上的,是禁大封。
银尘垂下手,双方的试探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次交手便是瞬息之间的生死胜负。银尘停下来,准备花一点时间来破解这个,将自己完全困锁在此地的虚假领域。
“虽说堡垒都是从内部突破,可是这个所谓的虚假领域,内部可真奇怪,实在太难对付,尤其是那个麻烦的‘逆神’意志,简直就是专门来对付我的,真担心纳诺未来会不会也捡到这种东西。”银尘正思考着如何使用奥术和鬼神的力量,将这个领域内部突破,或者干脆用圣光将所有的尸体烧掉,毁灭大阵的基础,忽然感觉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溜过,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被刺客近身的恐惧。
“该死!神意被削弱的太严重!”他刚刚在身体周围凝聚起风雪,作为防御,就听到了寒冰破碎的声音。他转过身,这才发现那个刺客般的身影其实是想对付女皇。
“天选之鞭!”银尘神色凝重。
【几分钟前】
银尘穿过走廊的时候,斌没有仔细观察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都挂着什么人,或者说这些人悲惨样子让他不愿意多看,也因此没有认真数过两边墙壁上的人数,并不知道左边的男人其实比右边的女人多出来一个。
多出来的这个人伪装得十分高明,他甚至能够做到让自己看起来也像是被捆缚着挂在墙上,和他左边那个被他硬生生挤到一边去的八方镖局的大叔并没有任何区别,而实际上,他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机里,从外面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他原本呆在离这里差不多三十里虎蹲山隘口,接应自己的小妹叶赫维琳亚雷莉,毕竟困锁之雨是赌上全族命运的神器,叶赫维琳族长派出自己的一对儿女去迎接也并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决策。对于亚雷莉唯一的哥哥来说,这趟旅程多半是一种圣洁的仪式,附带着给自己找个理由游山玩水,毕竟天行武馆的名头无论在草原还是在大漠中都是响当当的。
然而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趟看起来如同公费旅游的差事,差点让他和妹妹生离死别。
他并非受到了亚雷莉的某种召唤才只身潜入这里的,他是听说了伏绝到虎蹲口这一段路出现了一伙绝没有人能够幸免的强大劫匪的事情后,就立刻怀揣着凝重的担忧跑到这里来了,他并没有如同一个斩妖除魔的英雄一样立刻攻上山门,反而用了他在大漠之中端掉敌对部落的法子,化装成一个前来投奔的小喽混进了山寨,充分利用了三位当家的混乱管理模式之后,他潜伏在了亚雷莉的面前。
他对面的人,就是眼泪汪汪的亚雷莉。
他以一个猎人独有的闹心与毅力,坚持着用一个万分狼狈的姿势潜伏在一排最不可能做出有效抵抗的人中间,静静等待着时机。他的计划之中,原本有张威武,有刘天戟,可真正到了实施的时候,只剩下银尘。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圆厅里的动向,尽管他距离圆厅有些远,远得超出了寒冰雾气的感应范围,他依然用耳朵和眼睛,以及高超的伪装技巧监视着圆厅里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在这面木墙上腰酸背疼地浪费了几个时辰是那么值当,也发现自己离胜利前所未有地接近,那几乎是伸手都都嫌太远的距离。
他当机立断,在亚雷莉几乎惊呆了眼神中,仿佛变色龙一样褪去了那一副被捆缚着任人宰割的可怜相,他身上的绳索几乎如同冰雾一样快速消融掉,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也融化般地消失不见,露出下面属于叶赫维琳部族的专用天选礼装。他的天选礼装是深红色的,镔铁打造的薄锁甲表面镀了防磨损防锈的红铜,细密的甲片遮盖住躯干和大腿,一双经常需要战魂变形的手臂藏在红色丝绸绣着金色边线的马蹄袖中,一双需要适应步战,骑战和山地潜伏战的长腿上,也包裹着丝质的里裤和皮质的红色外裤,小腿上的绑腿,都是上好的红色亚麻布条,吸水而透气。他蹬着马靴,或者说他这样的人不穿马靴才显得奇怪。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潜凶
他这一套战斗行头在惟妙惟肖的伪装撤除之后显露出来,带给了亚雷莉无穷的信心,而他自己并没有太多的自信,因为他只看到了银尘和女皇难解难分的拼斗,并没有看到任何对他而言有利可图的机会。
于是他算准了银尘不敢分心找寻自己,壮着胆子从白银色的少年身边溜过去,潜伏在一处十分不引人注目的阴影之中。他头顶上就是一双属于刘天戟的臭脚,同样属于刘天戟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金钱鼠尾的辫子梢上。
他潜伏着,整个身躯弓得像一条蝮蛇,全身的肌肉也如同蝮蛇一样紧绷起来,只待一个可以一击制胜的瞬间。
那个瞬间,就是女皇被封印在冰柱中的时刻。
……
“禁大封!”
银尘的声音,对潜伏起来的叶赫维琳族战士来说无异于军号。寒光凝结,空气中的冰雾慢慢冷寂之后,他趁着银尘转过身去的机会,将早已压缩在体内几个时辰的战意与决心释放。
当潜伏在一旁的叶赫维琳索额图克敲碎禁大封的瞬间,光器困锁之雨离他只有不到半尺,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捉住了女皇的手腕
黑色的刀锋就在那一瞬间闪裂出一道暗红的光华,那把短刀是索额图克的佩刀,象征着叶赫维琳部族年轻一代的力量与精神,那把刀据说是用雄鹰的血淬炼出来的,没有毒,却有着令人不敢接近的凛然杀气,当短刀在空气中划出暗红色的弧线时,女皇也很配合地发出一声惨叫。那暗红色的刀芒并不仅仅来源于黑色刀锋本身,也来源于断开的手腕喷射出的漫天血雨。
断手这种伤势,对于战魂傍身的拳斗士来说并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非常痛而已。当索额图克“功成身就”,飞速朝着走廊方向退却的同时,一圈圈金色涟漪也在空气中绽开,女皇断掉的左腕上,长出一只巨大的金色龙爪。
当然,她的右手也在迅速膨胀,变化成龙爪,一双龙爪抓着长枪,长枪尖锋搅动着空气和冰雾,幻化成蓝色半透明的怒海狂涛,朝银尘兜头笼罩过来,她似乎根本没有顾得上索额图克这个即将溜掉的偷袭者。
不,她不需要顾得上,因为须佐之的虚假领域,自动帮她留住了索额图克圆厅和走廊的交界处,忽然窜出一根根碗口粗的木棍,如同栅栏一样将圆厅的门口封死。
那一根根木柱之上,灵器的光芒闪烁不定,而索额图克手中的刀或者他浑身上下能够找到的武器,没有一件高于中品宝器。
他身上唯一的一件灵器是用来空蝉的,而此时,这座土山上没有一处允许空蝉。
手中的困锁之雨,更不可能为他解决这个难题。
他被困住了,正如银尘此时被冰流困住,正在抬手发出光芒解决掉危险一样。索额图克此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什么策略,他此时只能采取最简单最极端的策略,杀死这个女皇样式的大当家的,然后摸尸体找破解木栅栏的方法。
于是他迅速潜入暗影里,虽然没有银尘暗影潜伏来的隐秘,但好在动作还是很利索的。他弓着身子越过一小段距离,瞅准了银尘发出两道光剑让女皇全力应付的瞬间,暴起,一刀刺出。
血芒裂空。
索额图克出刀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也完全不知道这一刀和他砍杀普通喽时候的刀法有什么不同,他的刀法不是世间最强刀法,不是世间最著名刀法,就是叶赫维琳部族流传了许多年的普普通通的无名刀法。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刀出去,黑红色的刀芒碎裂了长空,让远比刀芒华丽的光剑和冰雾避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刀递出的瞬间,刀进人随,整个人从刀尖到脚尖都散发出一股舍身般的莫大气势。
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吞没了整个圆厅的空间,凝固了整个原题的空气。那一瞬间,他一往无前,复现了早已被人遗忘数千年的近战者的勇武,那股勇武如同刀锋,如同洪流,以孱弱卑微之躯,向不可一世的强者,发出决死的冲锋。
那一瞬间,索额图克根本未将生死计算在内,只是单纯地看到机会,一刀递出。
那一瞬间,真正是血芒,撕裂了黑暗的长空。
两道血色光芒同时亮起,一道是索额图克居然再次从后背接近了女皇一刀捅入她的后背,另外一道是女皇不知道是本能还是故意算计好的一爪挥出,硕大的龙爪险些斩断了索额图克的颈动脉,在他的前胸的肩膀上开出一条又长又深的血口,血口之中,断裂的肋骨和锁骨清晰可见。
两人同时发出了惨叫,各自退开,而空气中旋转着的冰雾和穿刺而过的光芒,就在此时忽然凝固。
那一瞬间风雪止歇。
那一瞬间光剑骤暗。
那一瞬间,圆形的大厅里面只有静默的湿冷的寒意,一滴滴清凉的水珠凝结在空中,仿佛无数微粒状的水晶球,将油灯的光芒折射成不可探知的命运。
那一瞬间之后,随着女皇尖锐不可抑制的吼叫,原本并没有点燃的另外一半油灯,忽然间同时点样,一片片绿光如同洪潮一样爆发,又像是在黑夜中突然流窜起来的死亡瘟疫,在窒息般的绿色光亮中,将一切人的抵抗意志埋葬。
银尘在绿光临体的刹那,看到了包括张威武在内的所有人都尽量张大了嘴,似乎要竭尽平生所有力气嘶喊出声,银尘用肩膀想都知道他们要喊什么。
“碧油惊心!”这一定是此时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吼声。
然而在那布幔般的绿光之中,没有人能发出声音,除了土鳖愚昧,又高傲微微的女皇。
“小兔崽子!竟敢暗算俺家!!”她暴躁地转过身,气急之下竹节铁枪已经消失不见,双手十指中八根指头,瞬间化为柔韧的骨鞭。眼看着一套《调教鞭法》就要降临在那个建州奴儿青年的身上
金色的光芒,就在她将注意力稍微转移的刹那亮起,那光芒化为一道巨大的两面开刃的剑锋,将碧油惊心产生的绿光一分为二。
破晓圣剑天地两分!
那是融合了天地裂神拳的一剑,那是彻底超越《观澜剑诀》的一剑,那一剑如同时空乖离,那一剑几乎让洪荒粉碎成灰。
斩裂轮回,踏灭凌霄,一剑祭出,世界便从边缘开始,被神灵削去。
破晓圣剑之天地两分,法神一剑将碧油惊心的光亮彻底斩开成向着左右两边退散而去的两半,其威势,足以震慑住眼前这个愚昧自大又没有见过什么市面的所谓女皇了。
果然,当圣光形态的剑锋从她身边划过的时候,她即将出手的《调教鞭法》僵住了,就这么一耽搁,那位建州奴儿青年如同游鱼一样灵巧地退开了,近乎本能地想往圆厅之中的某处阴影里躲藏,不过此刻光芒交织,他并没有找到什么藏身处。
银尘刚刚的剑法,其实并不如何犀利,若单轮剑技本身,也就刚刚达到《观澜剑诀》的水平,但他这一剑的威势和威力,几乎可以算的上天下罕有,就算常年走南闯北外加游手好闲好勇斗狠见识广博的叶赫维琳索额图克,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法。银尘的这一剑和万剑心的最强剑技异曲同工,挥剑之间引动天地大势,一出手就是崩天裂海之威。
那一剑不仅将碧油惊心的光芒尽数消灭,还顺带将整个圆形大厅一分为二。天顶上的裂口可以看得见朗朗乾坤,地上的沟壑里甚至慢慢渗出了地下水,而大厅里面墙壁上的的宽阔裂缝,已经可以容许一具被控制的尸体全副武装地冲出来。
大厅里面的御座和台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三个人此时都停了下来,女皇知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意义。银尘的实力已经差不多暴露完全,那绝不是女皇,甚至不是女皇拉拢上建州奴儿刺客一起上就能对付的。
银尘一剑立威,本应该仗剑环顾,做独孤求败状,可是他手里的光剑因为元素代偿过载,正在寸寸碎裂,他本人也暂时不能使用光系魔法了。所谓爆发之后就是虚弱,银尘在光元素过载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深刻明白了自己从出生以来就带有的元素对冲体质的本质。
“元素对冲的本质,是变化,也就是任何一种元素都不能长久地使用。以前是光暗对冲,现在是综合代偿,当一种元素被过度使用后,周围空间中的元素就会变少,活性也大幅度下降,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而不是魔力或者其他,来补偿元素活性,强令元素响应我的召唤吗?果然,从一开始,我就不曾在体内累积过任何元素力量,无论是内息,还是元气,抑或战魂气等等……”
爆发之后的虚弱,以特殊的形式表现出来,在女皇眼里形成了一身疲惫却又苦苦支撑着的银色身影。女皇踏前一步,双手上八根细长的手指在冰雾之中浮动着,体内的战魂,正在以另外一种形态觉醒。
银尘看到她的动作,毫不犹豫地从袖口里伸出两具加特林枪管,更加没有犹豫地令枪管旋转起来,从最上方的枪管里喷出大量的奥术飞弹。奥术这种天地间一切元素都共有的能量,对于银尘来说永远没有枯竭之虞。
交叉火力的奥术飞弹将女皇连同索额图克一起压制下去。女皇手中的《调教之鞭》情急之下立刻出手,八根闪烁着莹润白光的宝鞭纵抽横扫,却在第一根鞭子接触到银尘之前就败退下来,她的鞭子上任何与奥术飞弹接触的地方,不仅被沉重的撞击力打得偏斜,同时还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变形扭曲,打起了一个又一个绳结,最终让八条鞭子打满了结而无法使用。
“俺家的鞭……”女皇狼狈地后退到墙壁的裂缝处,打结的长鞭缩回成手指,却让手指变成了粗大的硅胶状的肉条颓然垂下,根本不能活动了。女皇此时才明白,银尘发出的紫色飞弹之中,还灌了剧毒。
当然她不会知道那其实是诅咒,银尘幻化出两挺加特林机枪并非只发射了奥术飞弹,在奥术的交叉火力之下,他完全可以将黑暗魔法的诅咒化为弹丸,混在飞弹流中发射出去。反正,只要有一发命中敌人,就可以得到诅咒标记。
给女皇下诅咒是银尘一开始就定下的策略,毕竟女皇那随便易容成他人的本事银尘还是比较忌惮的,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么一个愚昧失败的女人伪装成林绚尘,任何时候都不行。
“还说呢,俺家的辫子!”另一边叶赫维琳索额图克一脸苦恼地从刘天戟脚下的空当之中站起来,金钱鼠尾辫子上早就打满了结,如同挂在光头上的一串黑檀木珠子,看起来有些好笑:“银发少侠是什么意思,俺家刚刚可帮了你……”
银尘张开嘴,然后又强行闭上,叶赫维琳索额图克一眼就看出来他有许多话要说,要解释,却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忍住了。索额图克从来没有想象过建州奴儿内部流传得能止小儿夜啼的银发少侠居然会流露出这样温柔而含义复杂的表情,那表情只有一个背负着沉重宿命却又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黑之勇者才可能表现出来。
那一瞬间,索额图克似乎脑补出无限的黑暗阴谋,这些阴谋来源于那个要将南国复辟为第七王朝的强势真王,阴谋的终点就是通过各种肮脏的手段强迫银发少年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杀自己不想杀的人。
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传闻中银发少侠温柔而宽容,对待太监都很有礼貌,却可以在潘兴城头上屠杀上万。想来这个年少的,没有多少阅历的人一开始被灵皇威逼利诱,被迫为国尽忠,接着给真王暗中救下,然后再次被威逼利诱,开始了另外一段被迫进行下去的混乱人生。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叶赫维琳脱出
索额图克一瞬间就脑补完毕,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理解了他,因此当银尘趁着索额图克发愣的空当,瞬息间操控时空和罡风,将那要命的(已经要了很多人的命)光器卷向手心的时候,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阻拦。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拦阻得住的。
“银尘少侠。”当困锁之雨消失在白银色的袖口中时,索额图克有些干涩的声音在破烂又寂静的圆厅里响起来:“俺家记住了,这笔账怎么也该算到真王的头上吧!毕竟这种东西你多半用不着……俺家可以保证,叶赫维琳部族哪怕全族尽殁,也会将这件东西拿到手,带到秦本雅思克荒原!”
“我知道。”银尘的声音也很干涩,就连女皇也听出里面的言不由衷。白银色的少年再一次转过身去,走向那细长又阴暗恐怖的走廊,他朝前走,奥术的紫光慢慢闪烁过圆厅的每一处角落,四位被捆缚着的高手,忽然之间就从刑架上掉下来!
“大恩不言谢!哎呦!”张威武落下来的瞬间,还强撑着吐出这么一句话,而同一个瞬间,刘天戟已经让战魂化为冲锋豪猪,强行填补了身体里所有的创口,勉力地一拳打来。
他的拳头正对着女皇的命门死穴。
他身体里冒出大量的冰雾,冰雾凝结成冰针,飞蝗般朝前射去。
女皇仿若未觉,身上没有一丝丝冰雾冒出,可是空气中忽然颤抖起一股巨大的声浪,黄色的长袍上,也擦过一道道细碎的电流。
暴雨般的飞针被电流和风刃斩碎成细碎的冰粒,化为雾气散开,并没有伤到女皇分毫。
女皇全身肌肉紧绷,一动不动,似乎全身上下每一个点上都挂上了几斤重的无形之物。她僵立如雕像,丰盈的身躯被干燥的大风围绕,如同空气护盾般挡住了刘天戟后续跟上的所有招式。
刘天戟兀自不信邪地鼓荡起魂气,双手十指尖全部变成了昆虫肢体一样的结构,从指尖上射出了数十道暗蓝色的剧毒骨针,然而这些骨质的,带着无比强烈的毒性的暴雨梨花针根本没法突破那一层气盾。
刘天戟咬紧牙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单手握拳,轰出了重重一击。作为暴雨派的掌门,他也有些千金之子的矜持,平日里和人比斗,根本不会贴身肉搏,而是在一丈距离左右用各种飞针来对付。
另一边的张威武却在观望。并非他不勇敢,而是他知道蛮干起不到效果的。“山寨的大当家看起来似乎在准备什么禁术了。想想也是,天下间的禁术大都准备时间很长,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防护在,那岂不是可以任人破解了吗?”老镖头盘算着,抬手凝结出聚元式抓紧一切机会恢复着伤势,提升的战斗力。他此时已经不做什么幻想,认定了自己的镖局和着这趟绝重镖都彻底毁灭在了五路寨这个小地方,因而也不在乎什么人了,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要找机会夺路而逃,回到潘洋的武馆里收拾细软,携带家人远走高飞,归隐山林。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只能这样了,虽然百万个不甘心加愤恨痛苦,也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了。他一边调整着身体,心态,一边还暗笑刘天戟这个成名比自己早十年的家伙居然看不穿,要在这里妄为不可为之事。“白白送了命,可怪不得老朽喽!”
同时,叶赫维琳索额图克和银尘都退到了走廊的入口处,挡住他们的木栅栏瞬间就被一道紫光轰成了渣粉。索额图克跟着银尘,一副讨好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个书童。
“少侠,麻烦您……”索额图克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背后即将爆发的女皇,或者他认为银尘干脆就是无敌的,任何女皇男皇的爆发都会被他轻易抹消,否则那一剑就应该直愣愣地劈到女皇的头顶上,将她的脸打进肚子里(潜意识地,他也举得将人纵向劈开太恶心太难看了),银发少侠没有这么做,充分说明他还有更多的依仗。
他想求着银尘救下亚雷莉。
索额图克能够脱困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被那绳索捆住,而不是说他真的善于对付土属性的绳索。
银尘没说话,只是冷着脸点点头,袖口里再次亮起紫色的闪光,接着,紫光如同渐次点亮的灯烛,沿着走廊的两侧墙壁依次闪烁过去,每个人,每个人都在闪烁紫光过后,从墙上摔下来,摔得灰头土脸,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这些人中,女人们都身中奇毒,只能坚持一小会儿,而男人们除了被绳子勒得麻木了手脚,一声魂气依然充盈浩荡。
“你会布阵吗?建州哥们?”银尘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索额图克有点猝不及防。尤其是他没有使用“建州奴儿”这个词,真的让他一点点防备都没有,此时索额图克才确信,“银发少校尊重每一个人,包括太监”的说法,根本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可能都不怎么夸大其词。
“我会,建州的铁骑军还是步战军还是守城军都很熟悉的,另外,我是秦本雅思克的游牧民,不是纳诺家的奴才兵!以后叫我索额图克就好了!”索额图克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最后一句话加上,但他说出来可一点也不后悔呢。
“想个办法,组织这些人突围,这里不能呆了,对了,女孩们没有战斗能力,要保护他们,具体怎么做,自己想!”
银尘冷着脸交代完,转身就向着圆形大厅走去,此时他的双手上发出一团又一团的紫色光晕,无差别地落在他能看得到的每一件死物之上,仿佛铁了心要将这里整个染成紫色。
“你干嘛!难道不和咱么一起……”索额图克转过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银尘潇洒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索额图克一瞬间就从那动作中读出了意思:“你先滚吧,余下的有我。”
索额图克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冲着那高贵如银的背影拱了拱手,然后拉起亚雷莉,纠集了所有能动的愿意动的人一起冲出了走廊,他们集结成军势,速度并不很快地朝山道冲去。
“想走?”这个时候,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二当家,也就是那个淫邪又美艳的少年,正“俏生生”地站在山顶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笑吟吟地看着下面仓促集结起来的军势。
索额图克没有回话,或者说他不需要回话,他觉得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那高空之中持续而来的轰鸣。
那不是雷声,哪怕很少听到过打雷的索额图克都知道那不是雷声,那是一种持续的,如同苍龙吼叫般的凄厉而低沉的轰鸣,那轰鸣持续了大概一个呼吸,就在索额图克举起手准备发号施令的的时候,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天空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看起来仿佛从高空之上扔下来的飞镖,那气势让索额图克头皮发麻。
他感到了无尽的危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确信此时此刻,留在山顶上绝无生还的道理。
“不跟他拼,走!”索额图克立刻变换阵势,五十个男人组成了“厂”字型军势,一面防御着二当家可能的进攻,一面将军势的正面冲着向下的山道。
“……你以为现在还能由得你们吗?姐姐死了,你们全部要陪葬!”少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得全身颤抖,笑得大地震动,一具具僵尸从地里面冒出来,身上紫电环绕。
“我他妈真以为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少年的狂笑声忽然换成了惊恐的惨叫,因为一道剑光忽然从逃难的军势里激射而出,几乎瞬间就将他的肚皮切开来,顺便削掉了一小段肠子。
敛空痕越众而出,他的身后,不离不弃地跟着敛月灵。
“建州人,带着大家走!别管我俩了!”敛月灵离开大阵保护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叶赫维琳索额图克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的笑容里,满溢着光荣。这是索额图克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给你说了俺家是游牧民!不是陪纳诺未来发疯的狗腿子!!”索额图克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不会忘记,这个鬼地方还有三当家四当家以至于十当家,敛空痕用决斗天则将二当家挡住了,却不可能挡住这个鬼地方里层出不穷的高手!
“那些死尸,也是可以引发决斗天则的!”
索额图克走了,带着所有该带上能带上的人,从戒备森严的上上小道上一路冲下去了,所有敢于挡住路的人都被他狠命地杀死,仿佛那每一个被他的黑形态马刀砍杀殆尽的人,都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二当家的。他不敢回头,他怕回头看到敛空痕被一具强大的死尸枭首的情景,他怕看到敛月灵被那二当家淫辱至死的惨状。
他走了,他的背后并没有传来敛空痕的喊杀声,是青年剑客失败了吗?显然不是,是身后的一切,都被掩藏在漫山遍野的爆炸声中。
索额图克不知道,敛空痕面前,不再会出现三当家或者其他的什么当家了。因为所有的当家管事的,都必须投入到一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胜利的救火战役中去。
……
凝固汽油弹最终还是落下来,先在漫山遍野的大寨周边,那些看似不重要其实很重要的喽聚集的地方爆炸出一朵又一朵亮红色的战争罂粟,才慢慢地盘旋着朝山顶推进过去。
大火放肆蔓延的同时,却也被极端精巧地控制着,索额图克直到踏上五路寨那焦痕遍布的疮痍之墟,都诶有遇见大火封路的情况,他看着精力充沛的男人们和已经开始毒发,变得十分软弱又躁动的女人们,终于下达了一个比较没人性但是绝对有效的命令。
“把女的都捆起来,扛在肩上,我们跑步去最近的大城铁轮城,那里才能有像样的医馆,这附近没有马,男人们坚持一下!”
“得令!”五十男人的声音很整齐,尽管这些人中,许多人都是笃信南国皇统的王朝遗民,许多人的亲属都在建州奴儿的铁蹄蹂躏之下苟且偷生,或者屈辱地死去了,但此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更没有一个人质疑索额图克身上的血统。
他们此时的协同合作,不掺杂任何一点建州奴儿的因素,他们此时的精诚协同,与民族,信仰和血统无关,在后世的小说家UU小说富有传奇色彩的“叶赫维琳五十人”虽然在到达铁轮城之后就真的天各一方了,可他们的合作,服从以及相互间跨越了一切意识形态的提携与帮助,在历史上第一次彻底无误地证明了,人生而平等,贵贱与血统无关的真相。
这个真相,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朝代里,都只能用鲜血与荣耀去证明。
他们走了,而他们背后的山岗上,用了几个时辰才赶到的轰炸机群,对着没有任何防空火力的山寨,展开了一场宗教审判般的屠杀。
除了银尘,没有人会知道,银尘从土属性囚笼里脱困出来之后,立刻向红后发了轰炸山寨的指令,同时,他也不吝惜用点泥土魔化制造出微型无人机,如同机甲昆虫一样将整个山寨扫描了一遍,为精确的轰炸提供了丰富详实的数据库,这些蚊子一样的无人机,此时正在滚滚浓烟之中,为高空机群做投弹引导。
……
银尘回到大厅的时候,圆形大厅正在有规律地“倒塌”。
原本围成圆厅的木墙,并没有如同常人想象那样朝后倒去,露出木墙后面的阴谋,而是整体下沉,连带着墙壁上的装饰,甚至墙体下面连接着的一小块地面一起下沉,沉入到山顶厚实坚硬的泥土之中。露出圆厅外面广阔而阴寒的方形大殿。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破阵
大殿按照远古时期的帝王殿堂布置,于阴冷凝重之中透出浓浓的**过时的气息。大殿的尽头起了个高台上面放了一把生锈的椅,权当龙椅,龙椅上坐着一位身穿耀眼蓝色“龙袍”的壮年男子,青铜色的面庞,五官如同粗糙的铸件,宽阔结实却又无比僵硬的身躯上蓝光闪耀,如同漏电的机器人。他整个人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人类的气息,因为他根本不像活人一样需要呼吸。
他那宽大的龙椅两侧,站着远比正常朝廷多得多的“文武百官”,这些人没有穿锁甲的,全都一身腐烂的,带血的,甚至还挂着发臭的脏器的长袍,那长袍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似乎连灰色都不是,总之看起来像一团团特大号的墩布。这些人穿着糜烂的长袍,手里握着生锈的,或者可能是淬毒过量而快速锈蚀的厚背大刀,寂静无声地僵立着填满整个大殿,他们所有人身上都和那位僵坐着的帝王一样,浑身电光缭绕。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整间大殿如同辉煌又奢靡的陵墓,在一线天光照耀下散发出千年魔棺才会散发出来的,带着剧烈霉味的阴冷。准备离去的张威武和终于停下来凝神戒备的刘天戟,还有两位八方镖局的宗师级强者,都骇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风,溅起时。
散发着霉味的空气缓缓流动,那沉重的流动感就像搅拌水泥。罡风,在张,刘二人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下,由慢到快地汇聚起来,终于汇聚成一道道旋转着的风压,干净而沉重。一个漫长的呼吸之后,风压止歇,那些原本没有任何呼吸,也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人”霍然动了起来,仿佛在女皇冗长又无解的巫术仪式之后,获得了生命以及杀戮的指令。
他们从静到动没有任何过度,几乎一下子就弹了起来,那位帝王如同青铜打造的雕像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的同时,带起了一股沉重的风压,他的一双手上早已熔铸了铁拳套,挥手之间如同砖石砸来。扑面而来的劲风让刘天戟无所适从,只能用寒冰凝结出盾墙抵挡。
盾墙碎裂得毫无意外,而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响声似乎惊醒了刘天戟,原本呆愣的眼神忽然凝聚,苍老枯瘦的身躯忽然一个闪烁,利用了冰灵道的空蝉,短距离内的瞬移避过了僵尸帝王。
他没有回头,空蝉之后也无法立刻转身,在感受到风压远去的同时,他几乎依靠着战斗本能,猛然一个恶神龙摆尾,向后踢出的鞭腿变形成一只巨大的龙爪,三根爪趾上大如砍刀的角质利刃瞬间切开了空气狠狠砍在僵尸帝王的大腿上。
一串火星闪过,利爪直接崩断了。
刘天戟赶紧回身,凝神戒备着僵尸皇帝的反击,然而他马上感觉到背后阴风袭来,想也不想一个弯腰闪避,躲过了几乎断头的一刀。
僵尸大臣中的一位,也动了。
张威武的情形也并不乐观,因为僵尸大臣中的两位左右包抄了上来。他比刘天戟更笨一点,一上来就用了冰屑旋转功,粗大的暴风雪将两具尸体笼罩,然后被它们轻易突破僵尸已经是死物,没有灵魂,任何散魂毒都完全不顶用。
他在大刀临面的时候,才匆忙发动了七重流星拳,而且是战魂变化的七重流星拳,直接变出七条手臂,对着两具僵尸一通乱打。
他感觉自己仿佛对着石像轰击一样,拳头打上去反震极大,而两具僵尸也仅仅停止前进,抡起手中的大刀横砍竖劈,逼得张威武手忙脚乱。
当第三具僵尸摸上来的时候,张威武的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绝望。
与此同时,僵尸帝王并米有理睬周围的任何人或者事物,直挺挺地朝银尘扑来。它那硕大的拳头和拳头上淬毒的尖刺,对于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如同灾寝一样不可违抗。
它比银尘高一头,宽出一半,体重也多出将近四成。它的拳头如同攻城锤,带有尸毒,雷电和重击三重伤害,他的武学似乎得自生前,或者说他生前的神功修为,技巧,经验都被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以一个返虚宗师的强势姿态保留下来。银尘无法知道,一向实力并不如何强大的女皇和他的部众们,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么一具返虚强者的尸身的。
僵尸帝王以一个绝对强者的霸道姿态出现在银尘面前,他的拳头将在一秒钟之后捶烂银尘的胸膛,然这具皇帝僵尸以一个极其可怜的失败者的姿势,在半秒钟之内跪倒在银尘的脚边,后背高高隆起,摆出的姿势叫做失意体前屈。
在这个虚假领域之中,银尘的一切霸体甚至大部分的防御魔法都不会有效,他此时真的以血肉之躯抗衡一具坚硬如同铁石的僵尸,他唯有用进攻来对付进攻,硬生生将法师之身逼成一个技巧精湛的刀客,在随时被杀的险境之中,将围拢过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秒杀掉。
这一瞬间,银尘的心里似乎有了些明悟,这种感觉模模糊糊,他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体内多了某种能量,这种能量以前一直没有,至少没有多到可以察觉的地步,但现在他有点感觉了。“是觉醒了新的能力?新的元素亲和?”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调用那种能量,该如何试验其用途。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该往什么方向努力了。
“生死间的搏杀,近战搏杀……将自己置于常人认为危险的处境吗?……明白了,法神法神,不在于法,而在于神!”
神是什么,能常人所不能,救万众于危厄!
这是蚩尤的意志,或者说,这是只有蚩尤才能得出的结论!
白银色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纯蓝色,瞳孔深处暴雪弥漫,白银色的长袍忽然张扬起来,仿佛长袍底下刮起狂烈的风,风,渐起时,元素汇聚,天则神化!
他果断第出手,一双手掌之中寒冰狂暴,一根又一根青蓝色的冰剑从掌心里喷射出来,居然是神功《共杀之骨灰》的无限连击,要知道这套简单而枯燥的刺杀神功,只有一式,就是从手掌心里射出骨剑或者冰剑,冰剑刺入仇敌身体,迅速化为剧毒的粉末,给敌人以剧烈的散魂毒攻击。
这是刺杀神功,也是刺伤和俘虏仇敌的神功,毕竟除非用毒高手,否则常人难以将散魂毒淬炼到足以致人死命的地步。
可是银尘?
冰霜元素转化为黑暗元素,黑暗元素的规则就是诅咒,比一切毒都可怕,他刚刚瞬间击败的那个僵尸皇帝,其实就是用了黑暗元素远强于土元素和雷元素这条规则。
黑暗元素等同于诅咒,按理说死尸这种最邪恶肮脏的东西原本无可诅咒,银尘的攻击注定不会有效,可他偏偏用了解体诅咒,就是诅咒中最偏门的,甚至在黑暗元素魔法中都不怎么受人重视的大解体术。
大解体术这种魔法,只能解体非生命物体,在不缺破坏性魔法的加布罗依尔,这种一没有光效以骗美眉,二没有魔耗经济性费力不讨好,三修炼难度十分坑人的暗属性偏门法术,从古至今深入研究的一个没有,学会的人都达不到三位数,按理说十分鸡肋,可作为法神的银尘,自觉要在魔法的领域中做到全知,至少要在博学多闻这一条上对得起一个“神”字,因此无论多么偏门甚至鸡肋得都没法正常用的魔法,他都在成神之后,彻底解放了法术位限制的情况下给自己列了修习计划,而大解体术,就是这个计划中第一个被完成掉的小目标。
他修习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魔法配合《共杀之骨灰》简直完美,至少这个时候非常完美地秒掉所有在他一臂范围内的僵尸。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他脚下就失意体前屈地跪倒了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的表面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被冰剑刺穿的地方都奇迹般地弥合了,但它们的体内早已被寒冰转换的黑暗魔法炸成一包稀汤,肌肉骨骼内脏全部消失不见。
女皇的控尸术,或者说,银尘了解过的控尸术都有个一个共同的致命软肋,那就是内脏可以没有,脑袋可以残破,肚腹可以破开,但骨骼肌肉必须健全,否则尸体上附带再多的电能,也不可能让尸体站直了走路。控尸术产生的雷电,其实就是一种极端强大的电信号,刺激着早已失去生物活性的肌肉收缩,驱动骨骼,进而驱动尸体。
没了肌肉骨骼,仅剩一张人皮的尸体根本没法运转。这些尸体一个又一个跪倒,几乎成了对银尘的满堂朝拜。而与此同时,张威武和刘天戟已经陷入苦战。
蓝色的暴风雪带着剧毒,旋转着攻向硬如铁石的僵尸,却被它身上的透明罡风吹散。而它手中的锈迹斑斑的大刀,却比一切风雪中的毒更加危险,至少以张威武的胆量来说局对不敢有任何接触的。因此他这么一个擅长贴身肉搏的知名拳斗士,居然在大殿中间并不宽阔的空道上玩起了游斗。双臂上瞬间长出了许多根肘骨,硬是将双拳的攻击距离扩展到了一丈,靠着比僵尸更远一点的进手距离,如同射手般和僵尸玩起了风筝战术。他闪躲腾挪,在越来越密集起来的僵尸阵中艰难穿梭着,增长了几倍的拳头每一击下去,都带着一股无形无质的寒意。
一拳击出,还没有打到任何实体目标之前,周围一丈空间里所有的死物,包括僵尸本身都被罩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这层冰霜并不能给僵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将它的所有动作变缓,仿佛固化在拳头上的减速术。张威武的七重流星拳打得就是这个速度差,原本就比普通拳技更快一点的七重流星拳,此刻更以狂猛之势连续轰击着最先扑上来的僵尸。
那僵尸终究不是什么精铁锻造的东西,哪怕有电流护身,也依然被张威武费尽心机地打倒在地,翻滚着匍匐着朝生者缓缓移动了。然而就在张威武干掉了一个敌人,正待喘息的时刻,一只僵尸的臭肉爪子狠狠落在了他的背上,虽然没有直捣命门,但也将他重创。
那一掌落在他背后的一刻,张威武首先感觉到的只有一阵麻木,之后才是被钝器击伤的锥心剧痛。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不管其他的敌人,转身过来,肋下再生双拳,以四倍的七重流星拳,也就是他能达到的极限《二十八星宿陨落拳》的疯狂攻势将无形的寒水冻气殴击在僵尸的身躯之上。
那僵尸,简直如同有智慧一样,抬手扔下大刀,在刀锋落到泥土上发出脆响的同一个刹那,带电的双掌也印上了张威武的胸腹。
预想之中的尸毒并没有传到张威武身上,反而是一道道电光在他的玄冰锁甲上绽放开来,将鬼针胄上的尖刺击碎,而张威武拳头上带起的寒气,按理说落在僵尸身上立刻就能将皮肉冻结成透明的玄冰,却被一道道扫描状的电光挡下来,变成散发着些许温热的水汽升腾散开。
张威武和僵尸交手三四回合之后,才愣然发现,周围的风,已经止歇。
风雪化为凝冰的寒气,风雷化为暗袭的静电。天则之下,原本属于罡风力量的恶暗王权之雷电,也默默适应着新的寒霜天则。【形态】这一天则的核心,世界运转的根源,此时才真正体现出来,战魂拳斗士的奥义,并不是什么风雪飞旋的冰屑旋转功,或者暴雨梨花针,而是真正以寒冰为材料,凝结出各种战斗异象甚至是兵器的能力。
似乎随着当代王爵荣登神座,“王爵”这个力量层级也在迅速崩塌。张威武在交手十七回合之后,双拳之上,真的长出了拳刺。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崩溃之始源
他原本并不精通黑形态的武器技,此时却如同无师自通一样,将拳刺延长成拳剑,以二十八星宿陨落的手法刺出,几乎形成了一道湿冷阴寒的风压,将面前的僵尸笼罩,骨质的寒光闪亮过后,僵尸戳成了蜂窝。
然而带着无尽电流的手爪,成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并不剧烈的电流没有让他感到多少疼痛,只感觉到了身体上的麻木和心灵上的恐惧。他想起来自己被二当家的军势挟持住的时候,就是被这种电流击倒,才沦落至此。
“刘天戟!”他爆吼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精通毒针攻势,本身却没有多少战魂形态和凝冰气息可用的刘天戟,先一步被击倒制服。
张威武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绝望还没有来得及从眼底浮动上来,整个人就被无尽的尸群吞没。
【与此同时】
银尘没有去帮助他们,他只是冷静地一掌一掌将靠近过来的僵尸打倒在地,这些僵尸攻来的姿势千奇百怪,刀法诡异难防,可它们失败的样子整齐划一,“朝圣”的队列从大殿中央的长条形空地一直铺到了女皇的脚边。
是的女皇的脚边,这个位置很重要,是银尘一直在等待出现的位置。
又一具僵尸挥刀砍来,紫电在刀身上闪烁缠绕,这一次银尘没有利用自己的速度欺进攻击,似乎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躲闪的能力一样,轻轻后退一步躲开了刀锋,同时他的双手伸出飘逸的广袖,在胸前打出一个手势。
他原本想装模作样地来一个结印的手势,可是他只完成了第一个动作,神意就配合着他的动作,成为这圆厅之内“大地的号令”。
准确地说,应该是冰雪的号令才对。
就在这一刻,所有跪倒在地上的死尸,轰然炸开。
它们从囊肿般的身体里喷出的液体,不是尸毒横流的脓水,而是
汽油。
“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干,才会散布那么多奥术紫光么?”银尘看着女皇被猝不及防地炸飞出去,身上的罡风和雷电勉强救了她一命,心里吐糟着,嘴上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战斗打到这个份儿上,还能说什么?自然铁了心将仇敌弄死是正经。
他前期散布的那些紫色的光晕,或者说,他利用奥术将整个圆厅都染成紫色的做法,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变形。
将一种东西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他原本打算将所有固体变成机械,以傀儡大军的恐怖姿态直接征服这里,可就在他研究出共杀骨灰对付僵尸之后,他改变了主意,用大地内部蕴含的奥术能量,透过尸体表面,将尸体内部的脓水化为汽油,然后,一点点小小的火焰魔法,甚至火苗魔法就够了。
于是乎,就在女皇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属下”即将把敌人包围乃至于吞没的时候,白银色的身影附近忽然火光一闪
烈火爆炸开来,吞没了一切。那景象和天然气闪爆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维持在女皇周身的罡风也在爆炸冲击和火焰的高温中,彻底消散了。她以血肉之躯力抗焚身烈火,要不是在维持静电罡风之力同时,还有一身尚可的战魂气修为,以魂气凝冰的方式为自己织出了一件冰锁甲,只怕此时她以被火焰烧没了脸蛋,焚灭了肌肤,变成永远失去易容能力的无皮人了。
女皇尖叫,怒骂,哀嚎,在银尘的面前表演起无用的挣扎,如同手术台上的青蛙。
银尘冷着脸,放任大火随风而起,焚灭眼前的一切,大火之中,很快传来了刘天戟的惊恐惨叫,还有张威武气急败坏的吼声:“臭小子!难道你想连我等也一起烧死吗!”
“真吵。”银尘的语气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冷酷无情。烈火被他随手挥出的一道巨大暴风推着,很快旋转成焚风飞速扩散开来,将这座大殿和大殿周围三十丈以内的东西统统点燃,最终连绵成滔天火海。大火之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夯土地面上一道一道刻痕般的塌方,也看到了塌方下面人工开凿的暗道,这些暗道之中通上某种特定的香料焚烧产生的气体,便能维持住《鬼方控尸术》的大阵,以及建立在其上的须佐之领域,而此时,大火吞没了本该存在的一切。
这才是银尘的目的,毁灭大阵,让女皇失去最后的依仗。
不过当张威武的吼声传来的时候,白银色的瞳孔中暴雪初歇,银尘双手高举,掌心里面闪烁着强烈的白光,狂风汇聚于掌心,接着化为苍白色的大雪轰然坠落。
那根本不是鹅毛大雪或者其他什么样的大雪,那简直就是被罡风吹拂着的雪崩。
白色的大雪,就是自然界的雪,而不是带着战魂气的风雪。这样的大雪中并没有多少锋锐的杀伤力,只有一股令人绝望的酷寒。这场人造的大雪并非什么著名的暴风雪魔法,而是
“灭绝凛冬!”
汽油引起的火灾,聚在着暴雪降临的一刻忽然变得温顺乖巧起来,如同臣服的顺民一样默默朝两边退开。然而就在张威武等人松了口气,准备拼死一挣,从僵尸群中脱离出来的时候,火焰,忽然化为榴弹,从火海中一发一发地射出来,狠狠穿入每一具僵尸的胸膛。
张威武感觉压在自己背上的僵尸仿佛被弩炮射中一样,直接就从背上飞了起来,吧唧一声软软摔倒在断壁残垣之中,他身上的麻痹感消失了,只有尸毒腐蚀着身躯的剧痛,不过好歹也是个返虚境界的大宗师,这点小小的尸毒可难不住
“你们还有二十秒的时间从这里离开。”银尘的声音森冷得如同审判。
“老夫若是愿意和你并肩子上呢?!”张威武满目仇恨地转头看了一眼正苦苦对抗着火海的女皇。
“那么你会在接下来的爆炸中丧生。”银尘冷声道:“我是位法师,法师的战场永远孤独,无论敌人是一个还是一百万个,对我而言都一样,你以为我将林绚尘和王春来他们送走是因为什么?!我仅仅是害怕自己误伤了他们!”
“原来你认识王春来啊。”张威武用一种银尘不太理解的,隐晦而复杂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便真的听从他的建议从僵尸群中冲出来,他经过银尘的身边时,轻声扔下一句话:“困锁之雨的事情,老夫是管定了,天行武馆的声誉老夫栽不起!”
“废话真多。”银尘的回答依然言不由衷,张威武脸色扭曲地跑出去,他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部下也解救出来,然后去找亚雷莉和她的那个哥哥,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真王爷不是不爱财么?怎么会看上困锁之雨呢……呃?那是……苍天呀!老夫今日若能脱困!日后他妈的去做个正道敬谢您老天爷!”
张威武刚刚冲出已经烧着了大殿,就看到外面一片火海之中,那醒目的,刺目的,夺目的,在火焰与暴风之中飘扬着的天行武馆的大旗。
“天行威武!”张威武极尽平生气量大吼起来,脚下寒冰炸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前冲去。
他的身后,刘天戟冲了出来,转头看见了自家飘扬的大旗,虽然不过是千里幻形的旗帜,可是此时,老头子觉得那旗子比仁皇时代的南国战旗帅气多了。
他脚下一顿,寒冰混合着泥土爆炸开来,整个人也流星赶月一样冲出去了,他的身后,另外两个八方镖局的镖师也急不可耐地跟了出来。
【与此同时】
敛空痕手中的长剑,一分为七,化为七道冰封般的剑气,朝二当家包围过来。
二当家在火海之中狼狈跳跃着,躲避着敛空痕越来越狂暴的攻击。当银尘将大阵毁灭的时刻,原本在五路寨耀武扬威的罡风与雷电之力,也在同一时刻完全崩解。《鬼方控尸术》的所谓风雷之力,退去了华丽的伪装,露出“静电之力”的真实内核。二当家身上缠绕着的电光,其实并不比敛空痕身上的寒冰锁甲更能抗击凝霜与物理攻击。而他的修为比起敛空痕来说还略有不如的。
他毕竟是个魔道,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师父来教导,靠着一部《鬼方控尸书》混到了如今的境界,已经是他这个“天才少年”咬牙跺脚能达到的极限了,自然没法与家学传承深厚,一生为天下人抱不平,刻苦认真地修炼了二十年的敛空痕相比。
他在几秒钟前还想着用僵尸大阵把敛空痕围住,好好地欣赏他被电倒,被捆缚,被迫看着自己的娇妻在他这个二当家的胯下辗转承欢的场面呢,转眼前,一切都灰飞烟灭。
是的,灰飞烟灭,并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真正化烟化灰,随风而逝。他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天上的那些大王(可怜的没文化的孩子,没有见过飞机)要去帮助敛空痕这么一个无权无势,分不清形势,愣头又顽固的家伙,而不来帮助他,帮助他的姐姐,帮助这个以地行龙为图腾的“正统王朝”呢?
他被敛空痕的凝霜剑气逼迫得上蹿下跳,虽然勉强递出了几招《幽灵鬼爪》可是无论攻击距离还是招式精妙程度上都远远不及,不仅压根没碰到敛空痕一片衣角,还被狠狠刺了几下,要不是体内的战魂膨胀起来,将他几乎变成了一位三十岁的壮汉,他还真不能在敛空痕的剑下支撑这么久。
然而一切都解释了。
敛空痕已经被他躲烦了,不管不顾地使出七巧剑的终式,那的修为虽然比敛月灵还低,但是他在剑道的理解上,是敛月灵完全不能比的,甚至于,他对剑的理解,仅仅在那个江湖上已经颇有名声的一玄子之下。
他的剑法和万剑心比起来算是泥巴,但是和二当家的这样的山匪比起来算是黄金了。
他的剑法终式,居然是真的可以将七道剑光化虚为实,完完全全就是七道杀人的剑光,任何一道都可以轻易要了对手的命,而不像敛月灵一样,一道剑光,六道剑影,虚实结合,真假难辨。
这一招已经偏离的七巧剑的真谛,或者说,他已经突破了发明这种凌厉剑法的先祖了。《敛氏七巧剑》讲究的就是虚实相生,一剑化七剑,一招当七招。这套剑法的所有连击都带着强烈的迷惑性,虚虚实实,任何一道剑影都可以化为剑光,剑光之中利刃暗藏,杀机涌现。
可是此时敛空痕使出的剑法,居然是七道实实在在的剑光,剑光所过杀阵随心,完全就是一副不给敌人活路的架势。想要破解就只有硬拼,以更高的修为,更精妙的剑法或者拳术,更勇悍的决心和敛空痕狭路相逢,两强争锋。
面对敛空痕的二当家,既没有精湛的修为,也没有精妙的拳术或者剑法,《幽灵鬼爪》和风雨同舟棍一样都是烂大街的神功,敛府的护卫都可能比这个二当家的手段高明。
因此当七道剑光同时亮起的时候,二当家的,这个自诩为天才也确实有些才华的年轻人,这个和银尘同岁的人,就再也无法逃出被切块的命运。
他的双手最先被削掉。
接着是双脚,膝盖以下已经断掉了。
他身体上破裂开七处喷血的伤口,剑意中的冷气根本没法在火场中维持多久,也就没法将伤口冰封。刺目的鲜红高高喷射出来,让敛空痕收了手,因为在砍杀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敛空痕看得出来,他的某一剑直接破开了仇敌的主动脉。
那不是战魂和寻常丹药能救治的伤势。
血泉高高喷起,过了一个呼吸才落了地,此时二当家的满脸血污,显然鲜血已经灌满了气管和食道,但他依然强撑着要说些什么,要狂笑些什么,要叫嚣些什么,对于他这样已经被某种扭曲的理念彻底毁灭成虚无的人来说,在临死前,也要给敌人造成精神上的打击!
他是战士,为理想奋斗不止的战士,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理想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最后的山寨皇权
“你别得意!你们两个将来都不得害死!我虫家的人,杀不完的!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一个过继给别人的儿子了!不要说那些还躲在老家没出来的兄弟姐妹!我还有个在青楼里的姐姐呢!她一定有几个儿子!早晚有一天,这些儿子回来找你们的麻烦!!”
“那他们也得知道我们是谁,在什么地方才行。”敛空痕收起南国配发的制式长剑。回身拉住敛月灵,朝山下走去:“得了,朝廷想要我们的命的人多着呢,横竖轮不到你就是了,安心地闭上眼睛投胎吧!”
他扔下这句话就拉着敛空痕走了,留下遍地大火与鲜血共同殷红。
“你居然练到了这一层。”当他们从山道上下来的时候,敛月灵似乎才回过神来,声音里透着不敢相信:“和师父教的差太远了。所有剑光化虚为实,那么就失去了剑法的轻灵……”
“我是没办法。”敛空痕的语气中夹带着破灭与苏生:“眼睁睁看着万剑心大侠一剑过去,什么轻灵剑法都碎裂一地,那一刻我简直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后来才知道,万大侠自己也是从轻灵剑法这一道走过来的,还将《二十四步法》传给了我。我也知道父亲教剑法的时候说过,七巧剑重在一个巧字,虚虚实实,让敌人防不胜防,可是父亲当时也没有见过《观澜剑法》他说的话,也未必就死对的呀!江湖险恶,更甚你我想象十倍,父亲既然已经先去了,你我,也总不能永远生活在他的教诲之中。”
“那你说以后的七巧剑该怎么练呢?”敛月灵的眼中漂浮着许多迷茫:“七巧剑以巧闻名天下,轻灵纤巧,若是真像你说的这般每一剑都化虚为实,那我们这套剑法和其他人的又有何区别……”
“我这一道,不过是探索了七巧剑的另外一种可能而已,就算能将七剑化实,那也需要相当的悟性和修为的呢,你以为那么简单?《敛氏七巧剑》走到如今,从来都不是靠着固步自封的。”
敛空痕叹了口气,陪着敛月灵慢慢走下山坡,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留在山上和银尘共进退,因为他没有实力。他的话音,在火红色的山道上徘徊着,慢慢消散,如同那慢慢敛去光芒,藏匿起来的人间正道:“师妹,七巧剑的原本练法,你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我只知道这么做,可以更大概率地在江湖上活下去而已……你将那三式上古剑诀给我吧,就算最终成了七巧剑的叛徒,我也要扛着敛府的遗存走下去,我们,面对这个凛冬将至的江湖,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
“我明白,师兄,我们面前的江湖,从来不是快意恩仇的童话。”
他们走远了,而更多的轰炸机,正从北方呼啸而来,飞越了他们的头顶
炸弹放肆地落下来,爆炸声,如同天雷。
【与此同时】
屋顶忽然爆炸开来,瓦片粉碎成灰,化为灰霾兜头罩下,如同向下垂落的幕布。灰霾之中掺杂着锯末状的木屑,而木屑本身却在燃烧,于是在高浓度的粉尘中燃烧着的木屑,如同塞进炸药中并且点燃的雷管,将整个朝下倒塌的屋顶引爆。
粉尘的爆炸化为数十条冲天的火龙,咆哮着吞没着整间大殿,同时,无数颗铁质的弹雨也在大殿的外面实现硬着陆,爆炸成一团团半径十米的巨大火球,生者与死者的哀嚎交织混杂,整座山寨上的小喽都分不清谁谁谁,而被暗算俘获的三方人马,天行武馆,暴雨派和八方镖局的人,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就达成了默契,居然就在着一片混沌残暴的火海之中,威风凛凛地竖起了三面大旗。
“天行威武!”
“八方会友!”
“千里尽亲朋!替天行王道!”
天行武馆的大旗最先竖起来,而竖旗的人正是脑子十分灵光的胡汉三,他的做法也影响了其他两方势力,不过,真正最快组织起来的,反而是平时看起来散漫无度的千里幻形,暴雨派的这个下级情报组织,表面看起来软囊,背地里可真的很有一套呢。
三方人马相继组织起来,对着所有没有在三方控制下,身穿花花绿绿又破破烂烂的麻衣的躯体疯狂砍杀,这些人,不管他们究竟是谁属于什么势力,他们都被三方势力识别成山寨的小喽。他们这些人脆弱又散发着神功活性的躯体,成了三方人发泄怒火洗雪屈辱的最好素材。
眨眼间,玄冰爆炸,黑形态的骨刀和各种质地的铁器在火光中反射出星爆般的闪光,寒雾与烟尘一起升腾起来,被火焰的流云席卷进去,形成色泽肮脏的云团状斑块,如巨大的亡灵般在山岗上徘徊着不肯离去。
三方势力加起来,可能都凑不出一千个能打的人出来,面对一万甚至更多的山寨喽,只怕用上一天一夜都杀不完,毕竟这些喽不可能站在原地任由他们击杀。
两方的厮杀马上立刻展开,然而喽们的士气甚至连三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支撑下来,就崩溃了,三方势力几百人的“反抗军”几乎瞬间化身为没有马的建州铁骑,以绝对的横扫之势,将整个山寨的防御体系彻底打崩了。
“跑呀!”
“快逃呀!”
“妈妈咪呀!”
寒霜在大火之中已经看不到了,只有战魂化形而成的骨质武器,或者拳头变化而来的虎豹豺狼的巨口利爪,各种毒物的节肢毒刺等等的东西在火光中挥舞着,带动着一圈圈干热的风,几乎每落下一次,都会飚射出大片的鲜血,这些鲜血不会落地,在半空中就蒸腾成淡红色的雾气。
火焰虽然猛烈,但更要命的是大量的浓烟,这些烟简直如同生绝毒一样阻碍着反抗军的行动,也同时阻碍着喽们的逃生。
这是死神降临的晌午。气势如虹的几百人反抗军很快陷入到突围逃生模式中去,因为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更因为山寨之中,上万人正在迅速消亡。
杀死他们的并非神功,而是冷冰冰的科技。
天空中,轰炸机往复穿梭,炮艇机府中扫射,甚至于,还有几架真不知道怎么就开到这里来的无人直升机,悬停在战魂们不敢靠近的空中,朝下方倾斜着火箭弹,每一架飞行机器都倾泻出远高于其核定载重的弹药,也似乎永远不担心油耗,这些可怕的空中杀手们,金属色的躯体上,还闪烁着魔法的光晕。
这是杀戮之午,这是第二次傀儡末日,无论万人山寨,还是地层下面数量不明的尸兵,都完全不可能挡住机枪扫射,挡住从天而降的炮弹,挡住重磅炸弹,挡住火箭弹导弹。封建文明中最强大的死灵控尸之术,在工业文明的战争机器面前,不过是不断被研磨加工的肉馅而已。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天则,叫做《丧尸围城》。”露天敞篷的大殿中,烈火与浓烟被忽然刮起的暴风雪击退。白银色身影如同高贵的帝王,从逐渐分开并且减弱的暴风雪中现出身形。他的头顶上是旋转着的风雪,脚下却是旋转着的火焰,寒霜这种力量,如今依然能在使用火焰或者风雷的同时使用。冰火形成的天地对冲的异象,令在场的两位当家山匪感到深入灵魂的恐怖。
“老二呢!”当三当家从僵尸大殿的一角蹦出来,双手抱起女皇,准备转身逃走的时候,女皇干涩的声音在风雪又爆炎之中传出来,微弱得如同弥留之人的低语。
“死了,被敛府的人杀了。”三当家说这句话的同时,身上亮起一道血红色的电光,那是天选之枪的闪光,他并不蠢,知道那火海与风雪之中的银发妖魔,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们逃走的。
“敛府!”女皇的眼睛里不仅有仇恨,还有泪水:“还有真王!俺家记住了!”
“大姐!好好活下去,为咱家报仇呀!”三当家并没有跑远,仅仅窜到了大火焚空的山寨大殿的角落里,或者说,就是他刚刚出现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青铜的鼎,玄器的微光在烈火的光亮之中是那么微不足道。“悬空鼎”三个大字镌刻在大鼎的侧面,辅以流云地行龙纹饰,做工粗糙,却也有一丝皇家典范的味道了。“悬空鼎”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如同千里回转骨一般功能却要弱上许多的空蝉玄器。
“俺家会的!这世上,白银小子也好,真王也罢,敛府也罢还没有人……”
“决心表明得挺不错,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复仇者的未来。”银尘声音远远传来,大火就在这一刻忽然熄灭,大殿的地上,一层浅蓝色的积雪。
大殿之外,火光和浓烟正如灾寝般汪洋恣肆着。
“你……”三当家刚刚回过头来,天选之枪还没有来得及发动,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阴寒的气息,那股气息远比满地白雪的寒气更重,更深,更可怕,那不是冻结肢体的寒冷,是直接冻结灵魂的森寒。
“破灭之月黑棺。”
银尘左手的拇指上射出黑红色的电光,在空气中分叉成许多到细细的闪电,消失了。同时大殿角落里的悬空鼎忽然变形,从一口方鼎,瞬间膨胀成一座边长六尺的黑色立方体。
立方体瞬间将女皇吞没,机关转动的声音里伴随着女皇凄厉而短促的惨叫,还有血肉撕裂的模糊声音。黑棺化为内黑色的浓雾消散开来的同时,三当家的也爆发出平生最大最强的怒吼。
“姐呀!!”愤怒与绝望彻底压住的他内脏中流窜着的恐惧,逼迫着他从喉结下面拔出一道带血的光辉,细长的枪锋在拔出体外的瞬间立刻变形,变成宽刃战斧,战斧的边缘闪烁着波涛状的血光。
天空忽然暗下来,原本清朗的午后慢慢被铅灰色的乌云笼罩掩盖,寒风旋起,却并未出现雪花,灰色的云朵下面,腾起一股雨季般湿冷的气息。
“为姐姐报仇!”血光代替了雪光,围绕着精壮有力的三当家,天选之枪发动时十分痛苦,拔出脊椎的剧痛很容易让人厌世绝望,可是禁术一旦完成,无穷的力量灌注自身,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液化的魂气,一股自信便油然而生,让三当家鼓起了和银尘公平一战的勇气。
禁术完成的同时,天则已经降下,银尘和三当家的,两人之中只有一个能活。
火光已经远去了,在许多丈外的地方喷吐着黑色的浓烟,残破如同千年丘墟的大殿原址上,皑皑白雪之上浮现出银色的身影。火,灭了,雪停了。白银的广袖之中只有微风萦绕。白银色的少年面对着的,是失去了理智与怜悯的,全身冒起红光的人形怪物。
“为姐复仇!复仇啊!”三当家的狂叫着,拎着双手战斧冲了过来。
【十分钟后,五路寨】
十分意外地,在这片烈火肆虐过的废墟上,天行武馆,八方镖局和千里幻形三方人马的混合队伍在此分开,却谁都没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而以一个等边三角形的态势驻扎下来。
三方人马如今是相互堤防,又相互扶持,相互猜疑又相互依靠。从大火滔天的山寨上冲下来之后,这些常年混迹于江湖的人们,也都因为单纯的江湖义气而相互尊敬起来。
此时,张威武,刘天戟和八方镖局的镖头战八方三个人钻进一间小帐篷,坐在草草铺上的席子上,“闲谈”起来。
“战老弟,我和你张老哥是因为一件光器,不得不在这里等那个人(经此一役,背地里张刘二人都不敢直呼银尘姓名了),毕竟东西在他手上,你……既然没参与这事情,干嘛还不赶紧打道回府呢?你可知道,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两方说不定就要打生打死了?”号称魔道大能的刘天戟其实是个爽直的人,心里不太能藏住话,而且,眼前的情势不允许他藏着了,无缘无故将不相干的八方镖局牵扯进来,那是只有桑天亮那样的魔道人士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告一段落
“就是啊,战老弟,虽说这一次我们三人之间都相互承了情了。可奈何天意弄人,我们都有不能放弃的理由,你……”
“行了,张老哥。咱们都是吃这碗防贼饭的,我还能不清楚里面的关窍吗!你天行武馆的牌子摔不起,我八方镖局的声誉也同样栽不起呀!你知道我们主顾让我押送什么吗?十六车黄金!十六万两!开什么玩笑!这次损失掉,我是打算找主顾的上司,也就是咱们一起要等的‘那个人’,跟他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我这一家子无所谓,八方镖局底下一万多号弟兄却是很重要的。”战八方说得挺坦荡,语气中却透着绝望。十六车黄金,这样的运量基本和帝国府库漕运也差不了太多,也难怪八方镖局这样相对于天行武馆来说的庞然大物,居然也能把总镖头放出来压绝重镖了。
“敢情你也是绝重镖?”张威武声音凄然。
“不然呢?老哥觉得这世上能有几条队伍敢接这样的活计?”战八方苦笑道:“人家可是财大气粗,报酬直接就是姑苏铁匠街里出产的一件灵器,相信各位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货色了。”
“可这事情将老弟牵扯进来,说不过去呀!”张威武的眉头拧成了一颗小小的,皱巴巴的肿瘤:“战老弟也知道我和刘老哥之间的事情吧?你常年在南国那边走,可知道有什么替代品么?”
“没有吧?”战八方摇摇头:“求雨这种事情,只有光器能行,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如今能拿光器出手的门阀,两位想来也知道,就只剩的那么几家了。魔威阁,玄天阁,真王府,神剑门,金刀门,还有寒山寺和应天府的宫城大内,后两个就不说了,前面几个,谁有能耐去借一把光器来,不说别的,就是如今的玄天阁和金刀门,进去的难度都不比摸进大内小啊!刘老哥不是我说呢,被建州奴儿还是漠北牧民盯上,准没好事!”
“其实说起来,若是其他的,我也就当顺水人情了。可你也知道,我这门派,就指着困锁之雨延续传承呢。我能怎么办?”
“我这边,却是被建州奴儿赢啦着上了贼船呀!我们走的路数靠北,大部分都是草原王和建州奴儿根深蒂固的地方,草原王又和他们走得近……真要是不答应了,或者办砸了,他们随便给我们使点绊子,老哥我就得喝西北风喽……”
三个人都将各自苦说出来,虽然能相互理解,但是未必敢相互认同。三个饱经风霜的老江湖围在一起,共同感叹着生存越来越不容易了。他们不知道,血色凛冬尚未到来,他们却已经感受到了寒意。
以后的日子,比他们熬过的任何困难时期都更艰难。
他们三人聊到这里,忽然听到远处响起一阵阵可怕至极的雷声,那雷声明明从很远方传来,可三个人听来就像是在耳道内部炸响一样,三人赶紧跳起来,依次钻出帐篷,看到的却是那个让他们损失惨重的山岗上,一道道核爆般的巨大闪光,从天而降。
那是银尘的气象魔法,大黑天击雷山的伟力。
山顶上,大殿的残垣断壁早在雷光之下被彻底轰击成渣粉。雷光之后紧接着的灭绝凛冬,将暴风骤雨冻结成了暴风雪纷扬落下,却又明明不是冰雹,剧烈变化的气温和诡异恐怖的天气,比起单纯的大火更加令人心生畏惧,山寨之中的喽们,此时能活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早就没了胆气,一见大火熄灭,立刻翻滚着推挤着相互践踏着冲下山岗,不少人食指直接跳崖。
脚下皑皑白雪,已经彻底冻结成蓝色的寒冰,红色的血雾在其上漂浮着,化为斩斧带动的罡风,几次三番地砍杀过来,却又被一把细长的光剑挡住,血色的魂气不断从已经慢慢变得不像人形的怪物身体里发出来,又布垫地被金色的光芒净化为虚无。
斩咒之审判剑,专门对付天选之枪的“王爵”之器。
手持光剑的白银色身影,依然在结冰的平地上身轻如燕,长袖飘飘,他身上别说伤口,简直可以说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沾染。而他的对手,红色的血浪包裹着的人影,身上已经裂开了数道巨大的创口,创口之内,慢慢长出牙齿。
这个人正在变成魔物。
“居然可以在手上支撑十分钟吗……”法神的低语如同恶魔的呢喃,在空中散开,很快消失掉,然而手中的光剑,毫无怜悯地由黄转蓝。
寒冰的气息消散了,大地上的白雪也慢慢消退,露出下面风化千年又沉积了千年的灰色岩层,原本有些松软的夯土地面,正在被长剑上的蓝光侵袭着,逐渐变化为页岩一样的物质,空气中,慢慢荡漾起转瞬千年的时空波动。
观澜剑诀中的第一式,被银尘很平和很平静地施展出来,那一剑并不如何凶险,只是在横斩之中加入了一些精巧华丽的手法,让剑法看起来飘忽不定,如同《敛式七巧剑》一样虚实相生,然而那一剑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它不再是观澜剑法中试探对手的第一式,而是另外一种真正具备进攻意义的剑法。
终结技岁月无情。
一道蓝色的剑气铺陈开来,如同大型激光武器一样将血红色的身影完全笼罩,瞬息之间,千年流逝。那身影忽然膨胀为巨型魔物,接着又迅速衰朽下去,变成枯瘦的老头,变成风干的尸体,最后居然化为一团粉尘,随风而逝。
一剑递出,时空错乱,然而原本可以再次使出另外两剑的蓝色时空之刃,忽然之间断裂成三截。
断口处,重斧劈砍过的痕迹尤为明显。
“斩斧吗……这世上居然还有克制我的武器?!”银尘松开手,时空断剑化为一道道空间波动,消失在空中。
雪,忽然在名为夏季的八月里,放肆地降临。
【一天后,傍晚时分】
五路山寨的大火与毁灭,已经彻底掩藏在西南方腾起的黑色烟云中,而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轰炸和轰炸前愚昧残忍的所谓“定朝”的种种做法,也在叶赫维琳五十人到来之后,便在江湖上传开了。让这五十个英勇无畏的好汉郁闷的是,这样的传说包括轰炸本身,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似乎从飞燕城事件之后,或者说自从哭佛被天神审判而死之后,这片大地上,就再也不缺乏这种割据一方,杀人吃人的黑恶山寨了。
叶赫维琳索额图克并不知道,这个短暂的时代,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山寨时期”,五路寨的所谓定朝,只不过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寨中并不起眼的一员而已,平成纪元的大地上,除了定朝,还有镇朝,顺朝,复朝,唯朝等等大小不一的,数百个朝代,整个风源大陆,都呈现出战国般纷乱的态势,如果没有后面的凛冬突至,这样的分裂割据的局面,有可能持续数十年,甚至在盎格鲁帝国的有心经营下,成为政治上的“永远”。
风源大陆上的分裂割据危机,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空前严重了起来。不少愚昧又丧心病狂的山寨大王,甚至已经发明出自己专用的语言和文字,从文化上将原本具备大一统基础的风源各族人民,隔离开来,相互杀戮。
这些长远而危险的信号,此时还没法引起索额图克的注意,他现在正在铁轮府的两家最大的客栈之一的铁岭客栈里,精心照顾着自己的妹妹,还有妹妹的闺蜜。
“定朝”二当家的下的欢盈香之毒,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以根治的奇毒,按照铁岭客栈隔壁的“仁义堂”里医师的说法:“也就是毒性猛烈了一些。”解决起来也不困难,此时两位女子都病恹恹地躺在炕上,美艳的脸上,劫后余生的后怕表情一模一样。
索额图克如同仆人一样殷勤侍奉汤药,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怨言。两位姑娘看在眼里,亚雷莉还好,知道哥哥自小就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孩子,苏菲菲却有点受不了了,感动得眼圈都红了,直说羡慕亚雷莉有个好哥哥,可正说着,忽然看见外面有个人推门进来。
这个人是一路上索额图克最信任的人了,天行武馆的张九儿,他的实力比起胡汉三差些,却也很强,而且为人诚实本分,是个真正具备镖局精神的好镖师。他的存在让苏菲菲有些不舒服,却又不敢发作,苏菲菲在这一路上,尤其是体内的毒解开来的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逃走,无论流落乡野,也是混迹城市间,都不要再继续那令她痛苦无比的旅程了。
但张九儿还有几名天行武馆镖师的存在,令她不敢掉以轻心,就算她自认实力还可以,面对天行武馆这样的庞然大物,真正势单力孤的她也无法直面的,至于那些扬言要来救她的男粉丝团?那种人渣组织能信任才怪了。
因此她带着许多细微又复杂的情感,看到张九儿一脸凝重地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防备张九儿严肃无比地说出的那句话:
“那个人找到了,就在铁轮府的铁流客栈里,师父(总镖头)找你去商量。”
索额图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反而平静得令张九儿心寒:“……好吧,我亲自和这位老爷子谈谈。”
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要问困锁之雨下落意思。
铁岭客栈的顶层客房里,张威武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茶桌旁,桌上的茶水早就凉了却一口未动,老人家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水烟袋。他脸上的表情是悲怆而不是忧愁。
“老爷子。”索额图克进了门,先给老镖师行了礼,可是老镖师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
“你和纳诺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爷子低着头,盯着木桌上的纹路轻声问。
“什么?”索额图克根本没有想到张威武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想了想,才强行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老爷子,我看不行就撤镖吧,天行武馆的声誉栽不起,而我们如今也冤有头债有主了,这事情最终着落在真王身上,我们这些草原牧民也没必要逼着你们去死呀!江湖道上谁都不容易不是?”
“晚了。”张威武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飘忽得如同离体的灵魂:“你不知道吧?刚刚铁轮府的巡防营都尉纽葛丽特大人来过了,限定我等于草原雨季结束之前,将光器送到秦本雅思克都督府上。”
“什么!”索额图克大叫一声,几乎跳了起来:“纽葛丽特?都督府?”
“对,咱们签的契,那是将光器直接交给你父亲的……你父亲和我也是老交情了,他是个好人呀……可如今好人也总是被欺负的。”
“纽葛丽特!他们!当初我们就不该留他们的种!”索额图克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居然还有人敢对他们全族人下这样的绊子!
建州八旗,虽然联合了数十年,可是在那之前,他们是互相敌对的部落,他们中间到底有多少龌龊多少血泪,没有人真正算得清。
整个奴化文明的内部,根本不存在缓解这些矛盾和仇恨的可能,纳诺家族绝不会将精力花在这样无聊的地方的。
索额图克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大概也能猜到,张威武此时身处的危险境地。他喉头动了动,然后一抬手,落下一个静音的聚魂式,才走到桌旁坐下来,低声问:“老爷子,是不是朝廷……逼你了?”
“不仅是朝廷,还有韩凛虚。”张威武痛苦地闭上眼睛:“老朽八面玲珑了一辈子,处心积虑了一辈子,却终究没有算计到,人心,人心啊!当年和他合伙开了这家武馆,使徒,走镖,踢馆,防别人踢馆,什么波诡云谲的阵仗都见过了,甚至有一次差点被捉去做了水煮人脑!可那么多艰难困苦都挺过来,兄弟连心,也真其利断金了,却防不到韩凛虚,老来变节!一顶小小的从四品的官帽子,就将他买下了!买下了啊!他的仁义,他的才能,他的拳法,还有他的杀道,统统买下了买下了!老朽给不了他这些,老朽能给他的也不过是些许江湖清誉和黄白之物而已吧!”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形势逼人
“他们怎么说?有什么具体方案吗?”叶赫维琳索额图克没有理会张威武的嗟叹,理会了也帮不上忙,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没有方案,他们那些人贼精着呢,知道自己一旦走到那孩子面前,只怕连个全乎的尸身都留不下来了,因而……打算搭上整个天行武馆,还有巡防营里关押的几百号南国人去做那炮灰。”
“这是……下三滥的招数呀!”
“建州奴儿能使出个什么像样的招数出来?”张威武斜着眼睛看他:“你不会以为老朽当面叫他们‘朝廷’,‘大人’,心里就真的向着这个朝廷吧?年轻人,你太天真了,老朽要不是家业在此,哪能活得如此憋屈……”
“那我们……我倒是觉得应该试试。”索额图克低头略一思索,眼中便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辉:“如果这东西只是真王想要,那么银尘小哥必然也有难言之隐,我等应该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彻底离间他们的办法!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和他勾连一下,用这个东西算计掉韩凛虚,或者那个纽葛丽特!”他将脑袋凑到张威武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些,张威武的脸上只有一片震惊的神色。
“这招太险了!”张威武不敢置信:“何况这事情做的,不地道呀!”
“可最后的结果,银尘小哥至少能脱离真王的钳制,老爷子能全了武馆的名声,而我们这边,也在至少能知道真王到底想要干嘛,冤头债主定下来,总也有地方说理去了吧?这结果只要对大家都好,过程不重要的。”
“说你不是建州奴儿,这法子却和建州奴儿也无甚区别。”张威武大摇其头:“老朽倒是觉得,要是能全了天行武馆的名声,老朽这把骨头,和如今看似刚刚脱离虎口,其实已经没救了的天行武馆众人都牺牲掉,倒也无妨啊!老朽一生,名利,荣辱,江湖,情仇,都看到了得到了赚到了,也体验到了,这一辈子,倒也不冤呢。”
“但我的方法,我必须尝试,毕竟最后,我能差不多保下天行武馆,也给日后阿玛(草原人对父亲的敬称)留下一点人脉,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往南方运送点东西呢!”索额图克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却是亮亮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荣耀的光辉,周身围绕着寒意,也如同秋意一样,充满着牺牲的勇武。
“孽障!你老子可就你一个男孩!”张威武站起来,想按住即将离席的索额图克,却被他躲开了。
“我阿叔养的兄弟,个个比起我来也不差!”他骄傲无比地说着,转身出了门,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造孽呀!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眼看着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就在眼前诞生,张威武却无力阻止,一个小小的光器水晶杯,却能要了许许多多英雄好汉的命,不得不说,光器所属,命运相连。
【半个时辰后,铁流客栈】
当他像个有钱的大哥将敛氏二人安顿下来的时候,银尘真的感觉有点体力不支了。
虽然明明知道普通的偷袭已经完全拿自己没办法,可是他依然改不了一个失去护盾的法师的习惯,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从进入盾天府开始,就一直绷紧着神经,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何况这几天,夜里频频出事,他又有什么安稳觉可睡呢?
他懒洋洋地坐下来,连饭都不愿意吃了,随手拿出那件光器,仔细端详着,白银色的瞳孔中,居然冒出扫描线一样的暗红光线。
银尘没有时间去感慨这么一件光器,居然能引起如此大的动乱,让两个门派几百号人厮杀殆尽,甚至牵动着建州八旗中大半个正蓝旗的人千里奔袭。银尘不会天真地认为,索额图克会单枪匹马地找上自己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叶赫维琳部族。
他很想现在就站起来,在这间小小的客房里将困锁之雨复制出来,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几乎毫无意义的争斗,可是他不行,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几乎是前所未有地困顿疲乏。
他勉力伸出手,懒洋洋地在房间里布下防御结界,这些防御结界对他而言不过起到预警和心理安慰的作用,如今的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些。
他如今不再是一位魔法师了。
银尘看了看困锁之雨,又将它收回到虚数空间中,想了想,他决定先弄出个劣质山寨品出来混淆视听,于是他命令加百列提取出这个东西,用紫水晶做一个等比模型,五分钟后,他将一号模型拿出来摆在床头的木柜上。
银尘抱着头躺下来。
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回闪从高空迫降到如今的经历,一段一段,一幕一幕,以无敌姿态走进盾天府,和张九儿的相遇,刺杀纳诺未来,地底脱困,荟萃楼里的种种,那个还不知道名字(他没记住瓜尔多兴的名字)的建州大奴军官,伏绝镇客栈里的小打小闹和平静的晚上,五路寨惊魂,最后到了杀死那几个所谓的“定朝元老”,这一路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精彩是要命的惊险,而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倍极无聊。
他能够感觉到,刘天戟死亡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愤怒,愚昧的女皇出现在面前是自己胃囊里翻滚着的恶心,还有林绚尘身陷困境时自己内心的焦灼,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身处险境,被包围,被追杀,被天选之枪的强大锋芒指着咽喉的时候,那困锁住自己的无形镣铐的隐隐松动。似乎,作为神灵,他并不应该站在天顶之上俯瞰众生,而应该化身成凡人,在红尘中穿梭,寻找着那种可以让自己进步,让自己突破的契机。
他能够感觉到,那些镣铐真正被挣脱的时候,就是自己更进一步的时候,他更能够感觉到,心中的所谓无聊,就是失去了进步可能性的恐慌。
神的境界,比起他以前经历的所有境界来说,都不一样。这个境界的基本盘太大太大,以至于任何一点微小的进步都会让他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可银尘不敢不进步,不敢停滞不前,他已经感觉到了,风源对他,似乎并不完全是好意,否则为何将他的寒冰法则提取出来,发展出天选者,天变,和凛冬将至呢?
他曾经许许多多的专用魔法,有些甚至在加布罗依尔都独一份的技艺,如今通过天则弄得天下皆知,寒冰替身,战魂附体,黑形态武器,神兵变形,寒冰闪现,暴风雪,凝冰形态,这些所有一切,曾经都是他的魔法,而如今他自己却无法使用了。公平地说,这是最严重的知识产权侵权犯罪,可是面对风源,他根本连讲理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为此不能不心生嫌隙乃至恐惧,不得不防着这个和青年女子“差不多”的世界意志对他,以及他潜藏在心底的那个故乡的觊觎,因此他必须变得更强,至少要超越现在的自己,超越这个被风源“赠送”的力量阶段,对于以后的局势,从根本上来说,他其实一点规划都没有。
而更进一步的契机,就在他身陷重围的时候,或者说,真正被土属性牢笼困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和曾经的雷神鬼神一样,在自身神力神术的范围内,根本无从脱身,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而他依靠着的,也是蚩尤的神意,还有加布罗依尔的奥术。
随后山寨中的战斗,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拥有不灭的神体,似乎就被命运推挤着,必须要掉入那无尽危险的漩涡之中,去追寻什么,去体验什么,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甚至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风源给他下的另一组连环套,但他知道,他如今唯一能努力的方向,只有这个。
因此,当全世界的人都在躲避危险的时候,他,唯有用舍身般的勇武,迎面而上,正如没一个法师面对装甲洪流的时候,不是懦弱地往骑士身后躲,而是肩扛法盾手握法咒迎难而上。“为天下人请命”这句只有恶罗海城出身的法师才会遵守的信条,如今,成为银尘迈向更高境界的血色阶梯。
银尘觉得,他真正被往圣的绝学逼得走投无路了。
他躺下来,正打算好好给自己规划一条真正的近战魔法训练之路,以便适合自己如今必须身临仙境的特殊情况,却忽然感到一种不正常的疲乏感这种贫乏感如同泡澡之后出现的那种感觉,如同和林绚尘做了剧烈运动之后的那种感觉,酥软,舒适,足可以让人将警惕心降至最低。
银尘此时的感觉很违和,身体上放松,软绵绵的,精神却高度集中起来,如同面临着未知危险的豹子。
他模模糊糊闻到一股软木的清香,这股香气让他有如身处森林之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感到十分畅快。这股香气本身带着清凉醒脑的味道,不刺激,也不带有任何致幻效果,只是让全身放松,而心灵沉静。在这股香气的作用下,银尘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更凝实了那么一丁点儿,思维也更清晰了些许,似乎此时是个冥想的好时机。
如今银尘冥想的时候已经无法提高魔力,只能洞察自己的心灵,在脑海中完善自己的临敌技巧,附魔和锻造技巧等等,他刚刚定下了以近战和险境熬炼自身的目标,此时理所当然地进入冥想状态,探究自身近战魔法中优势和缺陷,完善魔武学。
他闭上眼睛,如同安眠,瘦弱的身体轮廓上慢慢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边,七彩的元素微粒在客房中飘荡起来,如同异界的幻光虫。他并非失去了警觉,只是想看看这样处心积虑地使用“固本安神香”作为蒙汗药的人,究竟所图何为。“固本安神香”其实是一种带有麻醉效果的急救药,散发出来的香气能让人全身无力,运动神经受到些微抑制,同时血液稀释,伤口收缩封闭,中枢神经和迷走神经兴奋,阻止脏器衰竭,这种香一般都用于救治垂死的伤员,既有减轻痛苦的功效也有续命的功能,几乎成为救命圣药。这种香的价钱从来都不便宜,也没有谁会想着用它在所谓麻醉气体对付别人。
可问题是,作为救命药的固本安神香,产生的麻醉效果,根本不会被任何人体免疫机制识别出来,哪怕是银尘这样的特殊的体质,也会当做补药一样吸收,因此就算所谓的神也没有丝毫抵抗力。
能用这种香作为蒙汗药的,全世界只怕也仅有凌霄阁的杀手了吧?那些人,是真正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用上一切手段的死士如同被控制的尸体般活着,早已认为自己死去,认为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价值和信念的“死亡战士”。
银尘估计凌霄阁的人马上就会闯进房间,无论他们是从门,还是从窗户,或者像丁卯一样以战魂化形的方式从某个小缝隙里钻进来,都无所谓,凌霄阁的人面对银尘,那是完全彻底的束手无策。
作为法神,银尘如今的状态极其特殊,他无法使用任何战魂和魂气,甚至没有办法使用和魂兽类似的召唤生物,但同时,他比起王爵来说更不受魂气的影响,任何神功招式,甚至任何带有寒冰气息的攻击对他都没有什么效果。
他现在专心想着如何在保持魔法的原有形态和最大威力的前提下,将所需要的射程剪短,将准备时间进一步缩短,缩短到零点几秒甚至百分之几秒,全然没有防备到,窗外忽然响起一阵幽怨的笛声。
笛声如泣如诉,听得人肝肠寸断,正在整理自己的战斗经验的银尘猛然睁开眼睛,白银色的瞳孔中,闪过金色的尖锐锋芒。
他的视野中,透明的空气里荡漾起一道道无形的涟漪,涟漪深处满是富有侵穿性的寒气,那寒气不像是冰,更像是水,如同墙角忽然凝结的寒露,又似柔软的近乎于液体的霜冻。无形的寒气波动随着笛声,翩然轻巧地波动起来,如同暗夜里,魅影恶灵黑暗又充满诱惑的舞步。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笛吹
无形的波动让他的整个视野一阵一阵扭曲,仿佛空气中荡漾起巨大的风暴,然而诡异的是,这股荡漾起来的波动,甚至没法将桌上放置的几张黄纸吹拂起来。
那几张黄纸之上,出现了波浪状的皱纹,如同水面的涟漪一样震动着,却完全没法令纸张折起一个边一个角,更不要说被这股音波带着飞起来。
客房里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
空气中波动着的,是寒意,或者说是冰元素自身的波动,这种波动是如今天选者拳斗士,剑客乃至于广大修炼者修行神功的基础,如果冰元素彻底静止不动,那么神功文明本身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个时候,银尘要是还不明白这些都是针对他的,那他就真的蠢了。
他想站起来,想和这个人对抗一番,从那凄艳哀婉的笛声就可以推断出来,吹笛之人是个高手,实力很可能在分神境界以上,当然比她的境界更可怕的,是她的进手路数,音攻。
音攻这种进手路数在江湖上十分罕见,因为能发出音攻,还得在一丈距离以外伤敌的人,必须是个修为和音乐素养都十分了得的人,而无论神功还是音律,想要精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二者兼得?
而对于银时来说,音攻是他非常熟悉的一种进手招式,因为他的小妻子,就是世界上音攻战法之泰山北斗,林绚尘。林绚尘作为诗中圣手,对音律极为精通,也有着极其可怕的音乐天赋,而她的神功传承,又在音律和医道上具备天然的优势,这种优势甚至高得让后天努力丧失了意义,因此在她面前,一切音攻都不过是班门弄斧。
罡风神功无法攻击到一丈以外的任何活物,而寒冰神功则没有这个限制,使用暗器和音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备了一点点法师的素养,而且因为音攻的威力来自于波动的寒气而非空气,银尘一直以来依仗的精神防御,居然对此也不能做到完美设防。
他的精神防御更类似于防心灵感应和精神控制,面对这种单纯靠着意境和寒气进行硬杀伤的音波攻击,他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不受影响。
但也仅仅是受到影响而已,神的意志所向无敌,普通的寒气根本奈何不了他的真实内心,既无从控制他的思想,也无法攻击到他的灵魂,顶多让他附着在身上甚至是衣物上的神意消退。音波攻击最强大的地方,还在于对附魔物品和神兵的破坏,银尘身上的许多饰品,包括他的长袍,都开始迸发出紫色的灵光,那些灵光如同供电不足的灯泡一样,忽闪着,随时可能永久熄灭。
于是银尘不得不将一缕精神力从体内散发出来,几乎是用着附魔的手法死死贴敷在他身上比较重要的东西上,手镯,吊坠,还有两三个新进研制出来的小饰品,都被他的神意完全覆盖。至于长袍就顾不上了,银尘只能任由身上的银色长袍上下翻飞,眼看着就要被撕裂。
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能移动了,因为固本安神香的气味越来越浓重,这种对身体百益而无一害的香料,即便是神的身体也不会拒绝吸收,但吸收入体之后,药物改善体质的同时带来虚弱无力的副作用,他也只能照单全收。
他看起来似乎毫无反抗力量,可问题是当那无形的寒气波动越来越剧烈的时候,他还没有一丝丝痛苦的感觉,此时,隔壁房间里已经传来男人们的惨叫和嘶吼,显然已经被这股强大的音攻带入了死亡幻境。
笛声渐渐高亢起来,银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听出来了,前面一曲是《霸王别姬》后面紧接着就是《十面埋伏》,吹笛之人绝对是此道宗师,两首曲子不仅衔接得天衣无缝,而且曲子中除了女子的柔情百转,更有一股真正的军势杀伐之气,这股真正的杀意,是许多擅长音攻的女子难以发挥出来的部分。银尘此刻已经百分百肯定,这种音攻,只有实力高绝的女刺客才能做到。
男子吹出的笛音,一开始就充满了阳刚侵穿之气,完全无法复现出《霸王别姬》中女子部分的那种凄婉柔情,何况银尘是什么人,是能够将曲中圣手伊丽莎白击败的男人,他从那一首《霸王别姬》的百转千回中,听出一位风尘女子对命运无常的泣诉。
哀婉的曲子有很多种,银尘此时听到的,就是一种被命运推着,快步奔向火坑的凄艳的意蕴,即便这股意蕴被深深隐藏在《十面埋伏》的巨大而喧嚣的气氛中,依没有躲过银尘的耳朵,当然,他放任对方演奏了这么长时间,对方也不可能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他此时视野之中的景象,并不是客房的屋顶,而是一副波澜壮阔的千军奔袭图。
战马嘶鸣,金铁相击,如血残阳下,双方鏖战之筋疲力尽,然而收兵的铜锣声并没有响起来,只有战鼓还在强装亢奋地锤着,无数锁甲勇士,长枪并举,裂肚穿肠的同时,一乘花轿在兵丛战海宗上下颠簸,花轿之内,传来一位弱女子的惊慌哭喊。
万马奔腾的壮阔和女子的柔软无力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战鼓声愈发高亢的时候,花轿之中,慢慢渗出血来。
若是寻常男子,只怕在这样的景象之下,先担忧,继而愤怒,之后悲悯,最后绝望,思绪起伏的同时,全身毛孔也不自觉地开开合合,甚至血液流动的方向都和平日里迥异,那些环绕在身旁的无声的寒气波动,此刻正好趁虚而入,透过毛孔侵入体内,留下散魂毒,或者直接将血液冰冻凝固,让人死于无形无伤之中。
可这些残酷的幻象,逼真的声音与气势,对银尘来说完全没用,即便是已经被声音侵入得产生了幻觉,他内心中的那一道坚持,依然不曾动摇半分。
更何况,就在乐曲逐渐走向**的时候,客房之中,起风了。
白色的风暴旋转起来,真正将屋子里的一应轻小物件卷得悬浮在半空。纯白色的风暴闪着光芒,如同发光的暴风雪在房中肆虐,所有在空中飘浮着的杂物和这白光一接触,立刻被里面如同火焰般的热量烧灼成焦黑色的灰粉,卷进旋风之中消失不见。
客房里,银尘布下的各类魔法阵在寒气音波中慢慢衰朽碎裂,而音波本身,遇到这股光明的风暴,也同样被消磨,被腐蚀,渐渐化为虚无。白色的风一开始还仅仅是一股一股干净的风,到后来就变成了乳白色的光芒汇聚起来的漩涡,那漩涡之中充斥着高温,穿透以及净化的力量,朝中心坍缩,最后化成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子,她身上的女人味道还很淡很淡,臀波乳浪对她而言还只能是几年之后的奢求,她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小胸脯,可身上的气息,着实让人生不起野蛮侵害的**,只想抱在怀里,轻柔地疼惜。
以一个女人的标准衡量,她并不十分漂亮,可以一个女孩的标准衡量,她简直可爱得如同天使,女孩身上的气息纯净又高雅,还有一点点柔弱娇羞的特质,她就是世间最温婉可爱的小萝莉,娇滴滴,软萌萌,哪怕仅仅站在那里都让人心生怜惜。
这个女孩并非理所当然响应召唤到来的林绚尘,而是一直以来对银尘抱着清晰的爱意,却让银尘不太敢于接受的林轻雨。
“哥哥!”风止歇了,林轻雨转过身来,乳燕归巢般窜上床上,在挑起的那一瞬间,她那一双细小的红鞋子就自动脱落,露出穿着银白色袜子的小脚。
她仿佛毫无心机地跳上来,一下子就骑到银尘的肚子上,动作旖旎,可她偏偏表现出一个小女孩儿才有的天真无知。
银尘的脸青了,他伸手扶住小女孩,和林绚尘相比,林轻雨的身体没有弹性,完全就是一种温婉细嫩的柔软,这种柔软让银尘想起楚粉儿,脸色更不好看。
“怎么是你?我记得……”
“是我争取来的!姐姐也同意了哦!”小女孩一下子扑倒在银尘的怀里,那股柔软的冲击让银尘大感吃不消。女孩的别有用心给银尘带来的只有犯罪感,对小女孩的犯罪感,对林绚尘的不忠诚。
“你那林姐姐同意你来也没有”
“姐姐同意了,哪怕晚上我伺候哥哥也是应该的!姐姐真的同意了!”小女孩在银尘的耳边轻轻吹着气,银尘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电击一样,他想吧女孩推下去,可就是狠不下心来。
“胡说什么呀!你怎么可能懂得那些。”银尘改换心态,干脆以一个哥哥甚至父亲的角度去看待这个小女孩,他伸手宠溺地摸摸女孩的头,林轻雨就闭上眼睛,如同一只小动物一样乖乖趴在银尘的心口上。
“我懂得的,其实哥哥和哭佛决战前后吧,姐姐生气哥哥独自去承担那么危险的事情,哭着说守寡的话一辈子都完了,那个时候是我劝好姐姐的。”小女孩低声说着,此时房间里的笛声再次变得婉转起来,显然,《十面埋伏》的**部分已经过去了,而那个躲藏在不知什么地方的偷袭者,根本没有取得如期的战果。
她不得不再次吹响《霸王别姬》,她和她的同谋者一定知道,这个时候贸然进攻,一定等于送死。
银尘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相当了解他,因为他是个名人,而且实力很可怕,这一波来对付他的人,一定在事前做足了功课,但是很多时候就算做了功课也并不一定顶用啊。
银尘听着小女孩的话,感觉心里堵得慌,他一直回避着的问题,如今终于无法回避。他的道路,也就是法师的道路,从来都孤独无比,法师永远是单人只剑对抗百万大军的那个人,因此他们的道路注定布满血泪与寂寞,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会被他们在征战厮杀的时候抛弃的路边的。
何况银尘面对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九天玄女或者天下正道可以应付的,如果没有核弹,银尘甚至都感觉不到世人对上哭佛能有什么胜算。
他的孤独,是将自己珍视的一切人都挡在背后的孤独。普通的法师或许还有软弱的时候,但作为法神,他没有资格软弱,甚至连温柔的资格都没有,一秒钟都不行。
“我知道我欠你们挺多的,但是我希望你搞清楚,你是我的妹妹,还不能”
“你不要这么说,会让我绝望的,银尘。”小女孩的声音里忽然灌满了哭腔:“你大概不会意识到,我其实从小,从六岁那场残酷的灾祸中被师父选出来之后,就以一个现代人,没错,就是那种经历过工业革命的现代人的方式培养起来的,我的知识,我的习惯,我的礼仪修养,我的文化根基,都是如此,都是以工业文明之后的标准来设定的!我习惯喝速溶咖啡,习惯吃巨无霸汉堡,习惯穿现在这种短裙子,我整个人和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唯一能够让我感觉不到隔阂的,只有你了啊银尘哥哥!你知道吗,这世上除了你,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男人,让我能一辈子舒坦地过下去了!”
“可是,你既然已经融入现代文明,那么你也应该知道男女平等,应该去找寻你自己的幸福,怎么可以甘心做我的小妾什么的……”
“哥哥你觉得,做你的小妾和做别人的小妾之间,我会怎么选?别人不说,就算是万剑心那样的所谓大侠,也认为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应当,甚至拜狱那个大光头还以此为奋斗目标呢!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鬼师父人士的那些魔道了,鬼师父不是几次三番要给樱释玄弄几个姨太太吗?你以为樱释玄干嘛每次出任务都积极得很,还不是为了和尹姐姐一起躲这些为老不尊的长辈们远一点?”
“万剑心不是说他只喜欢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