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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战魂和魂气

    关于战魂和魂气

    这次才是真正的天变,风元素被水元素取代,雷神的天则力量真正觉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和水合成雷电,这是众所周知的元素常识,银尘参与制定的天则中,将风的天则分解为光,水和火,结果造成天则漏铜,差点酿成大祸而不自知,幸好世界意志及时将漏洞修复了,但这样一来,整个世界的天则都得改变。

    银尘所在世界,大地(星球)由雷神的身体所化,月球(赤血秘境所在的异界)由鬼神的身体所化,在两位大神陨落之前,大地上的力量主要由雷神散发出来的风之源力形成的罡风构成,月球上的力量主要由鬼神散发出来的暗之源力构成,两位大神在蚩尤绝境陨落之后,因为银尘一个人继承了两个神位,所以神灵的天则开始相互融合,产生了东海天变或者所谓的“二次天变”,实际上,这次天变的影响仅仅是将风换成水,神功,神兵,军势三大天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风雷之力转化为寒风冷电之力,猛鬼之力和赤金之力融合,转化为战魂兽,剧毒之力转化为阴冷剧毒之力,仅此而已。原本的风之力实际上被银尘收回,合并在水与火的力量中。

    战魂兽虽然是人的肢体变成的怪物,但是本身的质感类似于钢铁,另外战魂兽可以从使用者的身体里完全分离出来,但是不能离开使用者周围一丈的范围。掌握战魂气的强者未必人人都有战魂兽,也未必人人都需要,万剑心自己都不需要战魂兽。

    战魂兽简称战魂,除了作战还有交通工具和苦力的用途,战魂一般具备兽形态和虫形态,修炼虫形态必须修炼剧毒属性的神功。

    能修炼出战魂气的神功,是除了《清风决》《千雷决》以外的所有神功,因此建州奴儿的那套仪式和所谓的文化都是骗人的……

    二次天变一共有两个变化,神功修炼出水系力量,以及风和雷的力量彻底分开。破玄,风压,流岚,杀道四重奥义不变。因为雷神的神位和鬼神的神位融合,还出现了第五重奥义神域,目前只有银尘一人掌握这种奥义。

    这一切都在蚩尤绝境中注定了,蚩尤说华夏后裔能够掌握的元素通道只有水火风光,或者水火风雷,实际上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将整个世界的天则改写了,他杀死雷神鬼神也并非是“顺手”,有着很深的目的性。

    二次天变虽然连元素都换了,但其实影响很小,因为没有人的修为倒退,大家普遍的感觉是,风源大陆上的气候变得更加湿润了,雨水多,还有地方发洪水,仅此而已。

    神功出现水属性力量,也跟人鱼族的祈祷有关,人鱼族其实就是天下水之极,银尘将她们放生到大海中,造成的影响可不是海里多了一万娇滴滴的小女孩那么简单的呢。一切,其实都是在世界意志的控制之下。

    世界意志就是要用自己孕育出来的生命对抗附体在哭佛中的可瑞安,而增加生命的力量就只能增加水的规则力量,因为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命形式是碳水基生命,不是硅基生命……

第九百〇六章. 柔弱的缅怀者

    “正是!”林绚尘点头道:“想来你也遇到过这样?”

    “哪能呢!奴家可没有一把真的几百年的枯木龙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李梦诗笑道:“奴家也不过是听了那些琴行的老师傅这么说的,真要有掉漆的古琴,那得至少一百年以上的火候,奴家可是用不起的……少奶奶的若是底下掉漆,且形状欲腾欲燃,那就是羯底灰无疑,是古琴中最高贵的品质,若声音还是圆润的,那就不是那些宵小们用无伤之毒混仿造出来的,是着的羯底灰的琴,寻常琴行不敢收的,只有礼部直辖的琴行才敢要,一般来说价值都在千金以上,奴家遇到的那个老师傅,就是因为经手调音了一把带着羯底灰的,在琴行里地位都不一样了。”

    林绚尘听了她的话,便有些意动,将大圣遗音取下来,翻过来一看,果然和李梦诗说得一样,李梦诗并不知道这是大圣遗音,只是看那品相,道:“这把更是不同,只怕得万金了。”

    “万金也买不到,日后你就知道了。”林绚尘有些欣喜地说道,这时龙倩儿走过来,突然对着李梦诗说道:“好李姐姐,你既然是个江湖人,给我讲讲江湖宗门的事情吧?林姐姐从来不说,而我是在想当个故事听听。”说着便对屋里的人道:“先出去一下。”彼时霓雯,秋燕和一众二等大丫鬟在屋里做事,听了龙倩儿的声音,也将她当了主子,便乖乖出去,没有一个说闲话的。李梦诗转脸看林绚尘,看到她微微点头,便捡了几件说起来,因为刚刚说到琴,下意识地就将萧音飞的事情讲了出来。

    “想必姑娘也知道少奶奶早年在解语宗挂了名儿的事情吧?”

    “知道啊?林姐姐那是迫不得已……想来李姐姐也大概是迫不得已吧?”

    “细想起来也差不多,俺么奴家就说了,少奶奶当时可是内定的少宗主,衣袖上面带着三圈红线的,地位特殊,不过当时我们都是一团孩子,哪有那许多许多的心思,便依着性情,各自有了个小圈子,当时奴家,柳梦仪,韩高丽还有萧音飞就跟着少奶奶混熟了,就结伴一起,后来还有几个姐妹一起的,没几天就聚成了一个较大的圈子,那里面,少奶奶和萧音飞算是领头……”李梦诗说着,将另外赤血秘境中一段不为人知的峥嵘过往,细细讲来,雪落姐姐壮烈的死,韩高丽的圆滑,柳梦仪的老实,还有其他圈子里的人的倾轧,都一一讲来,龙倩儿听着入神,林绚尘却是有点神伤了。

    “……两次秘境,最后活下来的人,其实也就是剩下我们几个了,柳铃儿惨死赤血,韩高丽惨死东海,其他的,唉……”李梦诗说着,不禁有些唏嘘。

    “那萧音飞呢?”龙倩儿突然道:“她有一把那么好的枯木龙吟……”

    “枯木龙吟,其实并不合她的性情,因此反而拖累了她,让她原本就艰难的琴之圣道,越发没有希望……她在东海秘境开放之前,和伊丽莎白争夺曲之圣手的位置,结果一败涂地……这是要获罪的,于是她很可能被贬低到什么绿荫里去当军娘(军妓),纵然活着,这辈子也就完蛋了,奴家想帮衬一下,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奴家今天来,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的过往最后一个告别,对着少奶奶拜下最后一个弟子见宗主的礼节,然后彻底地,忘了解语宗的一切。解语宗,终究没有在这茫茫天地中留下自己的传承啊!”

    她这一说,连龙倩儿都有些感动,林绚尘更不必说,只是悲戚戚地叹息一声:“说起来,解语宗的神功其实很不堪的,却不知道为何会流传下来如此多的忠贞女儿来,李梦诗,其实你并非唯一一个缅怀着的,只怕若是柳铃儿在世,韩高丽在世,也未必真的能将这一切都丢开了……”

    “是啊。”李梦诗叹道:“究竟不是我们自作自受,是这天命分外残酷了……若不是当时形势猛恶至极,韩高丽也未必真的会叛变了。说起来,徐长老虽然曾经欠下过什么人的血债,终究不是个恶人啊!”

    “说是将情之一字,玩弄于鼓掌之中,可这世上,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深陷其中呢!玩情者,必将为情所伤,真不如九天玄女,莲花宗那样,一心一意,敬畏感情,敬畏天地,反而有个好点的结果了!李姐姐,说到底,你不过是拿着‘解语宗’三个字,来缅怀昔日的同门情谊而已,你倒是真的去继承下那神功传承试试!”

    龙倩儿有感而发,没心没肺地说道,却正好说中了李梦诗的心怀。年轻的女仆长身子狠狠抖了一下,接着平静下来,道:“说来也是,奴家如今来拜见少奶奶,一个是看看着房子的规制,一应用度的摆放,以及各类习惯等,再一个,也是能奢望续一续往日的情谊……奴家和少奶奶在解语宗中,相处时间并不多,却也深深为少奶奶身上的气质吸引,端是非常仰慕的,如今能有幸随侍左右,简直是三生有幸,这再造一样的恩情,又要算到少主头上了……”

    林绚尘听了,只轻轻摇头:“莫说你,连我都算是蒙受再造之恩了!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瞒着你许多,就说说咱们崇王府里,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当然首先,我得声明,这崇王府里的老太太,舅父,还有紫鹃……等等这些人,那是对我真心好的,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对我真心好,别的不说,就说王夫人,还有他手下的王大姑娘……”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叫唤:‘王大姑娘到!’

    三人立刻停下。林绚尘却是有点不满了:“我在这边正和姑爷家的大丫鬟说事呢!”她那不满的声音传到外面去,让刚刚喊出那一声的小丫鬟紫萝听到了,登时缩一缩脖子,原来这个紫萝是龙倩儿房间里的小丫鬟,三等的,刚刚来了潇湘馆没有几天,人又懈怠些,居然还没有将思维转变,适应了潇湘馆的规矩,这不,一不留神,就将外人放了进来,算是出了差错了。

    “我竟是来的不巧了!给妹妹陪个不是先。”王雨柔刚刚进来堂屋,就挽手行礼,林绚尘见她礼数周到,也就没有怪罪,心想这个姐姐以后无论如何也会赖在王府里,伺候二哥哥,将来出嫁了也不过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何能真的计较起来,便笑着让座了。

    王雨柔这次来,不仅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还带着别人的一个丫鬟,不是其他的谁,居然正式柳梦仪。

    柳梦仪进来,刚好看到李梦诗,两人对视一眼,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刚刚还说呢,解语宗,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林绚尘的话轻飘飘地传来,让李梦诗的眼波闪烁了一下,移开了目光,而柳梦仪,原本就心里有愧,被李梦诗盯着,不知不觉脸都白了,此时听着这句话,倒是如同大社一样,狠狠吐出一口气,接着很委屈地低声道:“奴家有愧与宗门,却绝无主动伸手残害同门之罪,解语宗如今,不错是奴家心里的一点念想而已。”说完朝着李梦诗供了勾手,算是谢罪。

    预想之中,李梦诗应该跳起来,大吼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么!”可是现实中,李梦诗只是狠狠叹了一口气而已:

    “想当年咱们三人相见之时,不过总角,柔弱女身,被那天命牵引着,被那宗门使命裹挟着,飘飘荡荡,摇摇晃晃,真不知能归于何处!如今,咱们三人,都各自有了去处,不是王府,就是侯门,纵然做个丫鬟仆役,也是一辈子安安稳嗯,就算死了,将来也尽有儿女在灵前哭泣,缟素半乡,而所谓宗门,如今已经灰飞烟灭!说起来,竟是他乡遇故知,物非人是了!”

    “说得极是。”柳梦仪点头道,此时她不顾下人身份,轻轻走到林绚尘的跟前,提出了一个李梦诗一样的请求:“请贱婢柳梦仪,最后一次以解语宗弟子的身份,拜见宗主。”她说着,李梦诗也转过来,和她站在一起。

    “好吧。”林绚尘轻轻说道,接着命阎魔爱找出她那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穿上,端坐在太师椅上,两位女奴轻轻拜了几拜,同时站起身来,柳梦仪就在这个时候告辞离去。

    林绚尘立刻脱了那解语宗的首席弟子长袍,仍然卷起来收好,她知道,这两人拜的不是她,是那赤血东海之中,无数冤死的女孩的亡灵啊!

    可怜天下女儿命!

    王雨柔和龙倩儿一直看着,没有吱声,等一切完了,王雨柔才上来,看起来十分恳切的问道:“好妹妹,最近身体可还好么?”

    “好啊?”林绚尘十分敷衍道,此时她手腕上的珠串上再次亮起了红色的光芒,显然已经知道王雨柔这次来了,真的不怀好意。

    或者说,她哪次来都不怀好意。

    “那就好。”王雨柔听到这个答复似乎放心了许多,又似乎真的很关心林绚尘的身子一样:“前些日子,蒙你留宿之恩,住我躲避大祸,一直以来都没寻得机会谢谢你……”

    “姐姐不需要如此客气的。”林绚尘有点局促地说道,她知道王姐姐不论是不是无事献殷勤,只要献了殷勤就是不对的,王雨柔背地里可没少自诩百花园第一大小姐,甚至私下里自封王府少福晋,她的眼里,一切姐姐妹妹应该和下人查不到,就是那次自己留宿她,和她说了体己话,其实也不过是她想从自己这里套出什么来而已。

    心里暗暗防备着,可在这个即将嫁人的敏感时期,林绚尘还真的只能和她虚与委蛇一下,做不出来那指示常夜王将她一口吞了的事情,毕竟王雨柔再怎么可恨可鄙,也是王府里排行第一的大小姐,也是王夫人的亲戚,是老太太看重的一个女孩呢。

    “只希望她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别露出这么表面光鲜,内里糟糕的一副嘴脸来……”林绚尘一边以妹妹自居,客气着,一边心里暗暗祈祷,此时她已经选择性地忘了王雨柔曾经说过自己并不爱赵玉衡的话了。她更没有心情去想,将来王府落到这样一个女孩手里会是个什么光景!

    “好妹妹,姐姐今天来,其实也就是叙叙旧而已,那天晚上之后,各种事情,简直折腾人完了,今日才有空过来,和你再说些体己话的。”王雨柔不愧是王夫人暗地里钦点的王府第一女孩,那说话做派,无论任何时候都让人舒服满意,不知不觉地就将防备之心忘却,要不是林绚尘手腕上的珠子一直发着光,只怕此时又如同哪天晚上一样,不知不觉就说出体己话来,将银尘哥哥说成二哥哥的代用品。

    “姐姐既然要说体己话,那么妹妹自然要亲自奉茶了?”林绚尘强波自己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将紫鹃,李梦诗,阎魔爱等等一众人全部赶了出去,还亲自关上大门,弄得李梦诗尴尬不已,正觉得丢脸不平呢,忽然被阎魔爱拉住袖子,拽到了偏房来。

    “得小心那个人,那个是王夫人的心腹,而且本身也有十分的能力了,我们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却一直没有寻找到什么破绽,反而几次被突破了防线。”阎魔爱一本正经地给李梦诗说道,李梦诗的脸色变了,两眼之中散发出一丝丝寒光:“不是奴家说呢,敢打少奶奶的主意的人……”

    “那人有老太太,王夫人宠溺着,又是个最能笼络人心的,阖府上下几乎都形成了一股势力,少主如今刚刚撬走了那人的左膀右臂龙倩儿,不可以再逞强了,这些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戚。”阎魔爱说着,声音有些机械,实际上她此时不过是代为传达林绚尘的意思而已,并非她自己能想出这样的话来。御魂,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独立思考能力的。

第九百〇七章. 王雨柔的最后攻势1

    李梦诗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萧瑟,不过她知道家大业大,这样的事情有些难免,这里的人也不是少爷和少爷的朋党那样的正道高人,大侠文士,一心壮怀激烈,为天下人请命的,没有什么信仰,也没有什么理想,自然整天都只盯着自己眼前的三分利益,争来斗去的,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不幸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说着呢,看到柳梦仪也进了来,轻轻到了她身边,说道:“真正说来,咱们这一见面才是不容易的,真想跟你叙叙旧。”

    李梦诗点点头,给阎魔爱一个乞求的颜色,阎魔爱便出去了,两人在小小的偏房里,相顾无言了每三秒,竟然抱在一起,低声痛哭。

    她们在痛哭一个世代的曾经。

    她们在唏嘘一个轮回的诡谲。

    哭了一阵,李梦诗先止住了,毕竟她算是脱离了苦海,便道:“过去的就再也追不回来了,缅怀也只能缅怀,不可当真的,倒是我们,也不枉在教坊司里受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苦楚,如今各人都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只怕好归宿的只有你吧!”柳梦仪强行止住了哭声,又唉声叹气起来:“或者说连你也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

    “这话怎么说?”李梦诗奇道:“这王府你住不惯吗?”

    “住是能住得惯的。这里也比宗门过得好多了,可是,摊上一个善妒的大妇,就算使了手段投了毒,也未必能保得住性命啊!”柳梦仪在李梦诗面前哭诉道:“甚至连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呢!”

    “怎么说?”李梦诗见她说得挺严重,便也微微变色,压低了声音问道:“有人欺负你?”

    柳梦仪朝正房努努嘴:“这房子里的主人么,风传最是个多心的,可是我看来那是真性情,喜怒哀乐从来不藏着,对待府里的人等,也是真的宽和,不过刀子嘴豆腐心而已,又多愁善感,心细如发,有些体谅下人的法子,连那些下人自己都想不出来,所以传闻也未必可信,今天想来,若是能有万一的机会到了她房里,哪怕是个泥土匠人,扫院子的嬷嬷,这辈子也算是相当安稳了。至于这个房子里今天才来的客人么?哼!”柳梦仪冷哼一声,接着叹了口气:“虽然说在王府里名声最好,最贤惠,最体谅下人,最是个知书达理的,可那是明里一套,背地里另外一套了,她不针对人的时候还好,给下人恩惠明着给,要传扬出去,不像着房里的主人,究竟给了下人什么好处,没人知道,她倒是光明正大,让阖府上下都明白着,银子几两几两,什么绢花,什么样茉莉膏,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传出不错的名声来,多少人拿着她的手短,自然愿意声源她,可是她要针对上你了,那真是各种说不上来的手段都一并上了,这里,我也不想细说,总之不过哑巴吃黄连而已,明面上还得感激涕零着,就像这次自己抄自己家,我原本有些从宗门里偷出来的金银首饰,盗抢的时候都藏住了,这次却没了,神不是鬼不觉地就到了那人手里了,还说什么我这是外面混买来的,或者以前男人送的,不吉利,不干净,便要她拿去了重新‘净化’了才能还来,可那好歹也是我攒了几年的家底呀!背地里,给我立规矩,将来她是大妇,要听她的,什么都得听她的,还说府里规矩深,不可能犯了事情就被撵出去,有些要上吊,有些要浸猪笼,有些要火焚,就算不给她解药了,大不了也是一毒两命的结果,她虽然怕死,却也更怕被人连累着失了名节,死缠硬磨着让我彻底解了毒,可之后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和秘境里那百般央求万分和善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柳梦仪说得这里,不禁掉下泪来,李梦诗赶紧宽慰,心里也是十分清楚:“她那么针对你,只怕不仅仅为了那颗毒丸,更是为了她那大福晋的位置吧?”

    “我几时愿意跟她枪那位置了?她,只不过看着我和玉衡腻在一起,又是玉衡房里的人,如今当上大丫鬟了,自然泥沙俱下,什么样的手段都来了!”说着更是哭起来,李梦诗赶紧抱住她,好好规劝着,却猛然发觉隔墙的堂屋里面,居然半丝声息也无,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潇湘馆的堂屋里面,王雨柔刚刚再次问完那个问题,就感觉到空气猛然沉重了好几分。

    “好妹妹,昨天我刚刚和赵玉衡说了,他说如果能得到你,失去我也没有不可,他一心一意都只在你身上,所以我今天来问问,你既然将那位神武侯当成赵玉衡的替代品,那么能不能……”

    “你将这话传出去了?”林绚尘反问道,此时的她没有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息怒。

    “没有,但也怪我不谨慎,和赵玉衡说话的时候,没有屏退的下人,估计是粉黛儿那边的几个小丫头,嚼舌根的,将这话传开了……”王雨柔貌似很内疚地说道。

    “所以你认为,我和银尘哥哥之间,会因为这种话生出嫌隙来?”

    “没有没有!我怎么能这么想呢!”王雨柔连忙摆手道:“我只是想,妹妹既然心中怀着那样的感情,为何不干脆追求一个最好的结果,和赵玉衡在一起,不仅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你姐姐我……你要知道,如今虽然放了定,但对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呢!你若是这边说了不愿意的话……一切其实很好办呢!老太太未必敢担着风险,将你外嫁,要知道将来你的儿子孙子,那依然有可能跑来王府要那巨万的遗产!这个,老太太和太太,其实都不得不防,不得不考虑的!何况你和赵玉衡在一起,经营王府,赡养老太太,那才是儒家正统的天伦之乐啊!好妹妹,你我作为女儿,这女孩儿的守则是不能扔下的……”

    “所以你觉得你应该和我换一下?你去嫁给银尘哥哥?你凭什么认为银尘哥哥会喜欢你呢?”林绚尘此时依然没有生气,因为她根本没有听进去王雨柔的话,罗刹公子的预警,可比王雨柔的甜言蜜语可靠多了。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虽然这话有点吓人,但是我王雨柔还是有些自信,能做到这一点的。我宰如河妄自菲薄,也是度过书的人了,我能给他许多帮助和支持,只有女人能提供的帮助和支持。他既然年纪轻轻就荣登翰林,只怕也有志于此道,否则不追发奋攻库,十六岁就有这般成就的……”

    “这就是你的凭借?”

    “是啊,若说天命不公,那么老天就不应该给我们这个机会,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你喜欢赵玉衡的温柔,我喜欢神武侯能建功立业的品行。你讨厌腐儒酸文人,而神武侯是翰林院讲经,那是儒学人士的代表了,你和他,未必能快乐,而赵玉衡的性子反而更适合你,闲云野鹤,明史通达。老天爷既然让你我互通心意,那么我们为何要辜负了上天的美意,不主动一点呢?成他人之美,成自己之美,成合家之美,不是很好么?”

    “那么你去跟他说吧,看看他会理你不?虽说你在东海也算是见过他了,可是你真的了解他?”林绚尘有点嘲讽地对王雨柔说道:“你了解他的功业,可你知道他的内心么?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了那些,如今又传出这样的话来,其实说起来,姐姐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了,二哥哥和银尘哥哥不是谁相似于谁的问题,根本没有一样的人,两样不同的人生罢了。”林绚尘说到这里,就垂下了眼帘,她知道自己此时真的在撒谎了,在她心中,赵玉衡如今才是银尘的替代品,山寨的,微缩的,阉割的替代品。这些日子,回想起自己和银尘的过往种种,她越发觉得银尘哥哥的内涵要远比赵玉衡吩咐得多,深刻得多呢。

    赵玉衡,说来说去不过一个王府公子,而银尘,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文明的继承者啊。

    “我去跟他说?那我的脸往哪阁呀?这种事情,只有妹妹你先提出来,说自己转了想法,思前想后丢不开你家二哥哥,和老太太说了,这才行的。好妹妹,别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多少世家大族都这么过来的,相中一个,觉得不满意了,就换一个登对的,总之无论如何都是两家亲事,最终也要和和美美的,你说了,老太太只会更开心呢!”

    “但是我不会说的,我若是真的由着自己的心思来,那真的,真的就是选择银尘哥哥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二哥哥的感情是假的?”王雨柔的语气中不禁带着一丝丝威胁之意。

    “是啊?”林绚尘笑了,她的笑容忽然间变得很冷,很陌生,让王雨柔感觉到后没的汗毛都一根根竖立起来:“你不是想逼迫我这么说么?我就说了,到时候二哥哥再魔怔还是怎么的,横竖都是你传出去的话,我也会传些话来,将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一切,都告诉该告诉的人,这样就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是你逼我的,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在这王府的十年来,我可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闲话呢!”

    “你!”空气完全冷下来了,变得异常沉重。王雨柔想鼓荡起罡风,又不敢,她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林绚尘以为她带着敌意和目的而来,否则,炽白芍药的入门考核弄砸了的话,她将失去对付柳梦仪的后续依仗。

    “王大姐姐!你如今和我说这些,其实也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归宿吧?我听说从昨天起,二哥哥就知道用功了,虽然读的是史书,可那也是书啊!将来中了御史特科,指不定如何荣耀呢!你怎么现在还执迷不悟?想这些没用的来?你当我是好姐妹,说体己话,将女孩羞于启齿的愿望都说出来了,我能不对你敞开了心扉吗?要我说,二哥哥是我的好哥哥,就算没有那男女之情,总认定他这个哥哥就是了!银尘哥哥那边,我是铁了心的,老太太这边转了注意,我都不依,让我亲自改了主意,那不可能的,你要是真想怎么着,就只能从银尘哥哥那边着手,不过过估计他更是不愿意改主意的,所以这事情,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倒是劝着点二哥哥上进才是正理。”

    林绚尘说着,就笑了,她的笑容在王雨柔看来特别陌生,而且特别的渺远。

    “罢了,今天不过是跟你说说心里话,一个念想而已。女孩的终身大事,终究不过父母之命,媒婆之言,我们的将来怎样,终究是掌握在我们的父母手里了。”王雨柔立刻截断话题,开始考虑如何向赵玉衡交代。她转了转眼珠,有些不甘心道:“这话我其实更赵玉衡说过,他倒是一心盼着,你能回心转意……”

    “没可能了。”林绚尘摇摇头:“这事情,终究是被老天操控着的,怪不得我呢,银尘哥哥,姑姑。老太太,我,都是身不由己,银尘哥哥又不是自己到庙里天天祈求跪拜,得了什么佛法,才能打造出光器来,终究不过是天命而已,你我能如何?二哥哥也不能如何吧?”

    王雨柔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如今的所有的话,都被林绚尘堵上了,如今,林绚尘铁了心要外嫁,那么赵玉衡的希望,王雨柔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们二人,是真心地,实打实地希望林绚尘回心转意。赵玉衡渴望林绚尘,而王雨柔渴望银尘,然而,无论是银尘还是林绚尘,终究是自私的,不可能用自身后数十年的幸福,来换取这两个人的称心如意。

    何况,林绚尘和银尘的结合,最终也不会让老太太感到晚年孤独,也不会让舅父感觉到王府蒙羞,这两位长辈都称心如意了,其他人还是靠边站吧。

第九百〇八章. 王雨柔的最后攻势2

    “说起来,大太太也未必喜欢我留在王府里,当那个大福晋呢!虽然我将来无论如何也是个大福晋……姐姐你几时变得这样,不考量大太太的想法了?”林绚尘自嘲地笑了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太太?你说王夫人?她如今已经不是夫人了,要叫王姨娘了。”王雨柔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悲戚同情,只有一股幸灾乐祸,似乎这个最疼她爱她的长辈,在王雨柔眼里不过一个路人。这种态度让林绚尘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出了……这搜查园子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不成?王善保家的那位大妈是有点不牢靠,可是李夫人能犯什么昏头呢?”

    “出错在王夫人,不对,王姨娘,错就错在她没把这事情告诉老太太,这是越权行为啊?哪个主子能容忍得了?”王雨柔幸灾乐祸,又理所当然地说道,便顺带将一应搜查的结果,还有个人处理的结果讲给林绚尘听,最后总结道:“事情其实是那王云芬藏了男人的东西,而不是王姨娘能丢了什么,最后王云芬被浸猪笼了,倒是她妹妹王云芳,因为最近几天绣品出色,又有大小姐的气度,就被扶正了,接替了她姐姐的位置……”

    “那王云芳姐姐心里能受得了么?”林绚尘有些担心道。

    “受得住的,她们虽然一体双生,以前也是极好的,可是在争夺大福晋位置这件事上,就成了敌人了,你真以为这世上个个姐妹都是娥皇女英么?不说你,你现在愿意将你家相公分出来给姐姐么?给哪个妹妹么?”

    林绚尘没话说,只能摇头。

    “其他人,大都赶出去了,不过粉黛儿据说在院子里找了一棵树,上吊了,你房里的麝月也寻死腻活的,不过好歹被送出门了。”王雨柔说着,隐秘地看了林绚尘一眼,那意思是你不心疼么?

    林绚尘扁扁嘴,什么也没有说。她就算心疼麝月,此时也只能放手,毕竟麝月这事情真的做得太蠢了,顶风作案啊这是。

    “不过说起来,那个王云芬可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妹妹多愁善感些,指不定听了她那边传出来什么话,就动了恻隐之心,这原本是好的,毕竟佛祖都要普度众生呢,人之侧翼之心,也多半是善缘吧,可是在如何善缘,也不能大过了天伦纲常去了,女子在家,以夫纲,父纲,兄纲为要紧的,未出阁前,断不可以在父兄长辈之前,就私自与了人,和男人私会!等出阁了,那是更不能和不明不白的男人有往来了!”

    王雨柔说着,让林绚尘心里一紧,她自己可真的和男人私会过,无论是赤血秘境,还是在那片桃林中,可是她马上就放松下来,因为如今这些和男人私会的种种,都掩盖在一桩美好的婚事下面,一切都不可能被挖掘出来了。

    想到这里,林绚尘笑起来,萌萌地笑起来,伸手用柔嫩的小手指肚,在王雨柔脸上轻轻一划,道:‘姐姐说这个可不好听了,姐姐在东海秘境之中,可是和二哥哥……姐姐你到底说你和二哥哥怎么样了?’

    “还说呢。”王雨柔的声音忽然软下来,前所未有地软下来,林绚尘手腕上的珠子忽然熄灭了,堂屋里却慢慢滚动起一股很少有人见过的,柔嫩旖旎的微风:“姐姐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说说这出闺成礼,伺候相公的本事,姐姐来这里之前,其实在母亲那里学过的,否则如何能竞争这大福晋的位置?只不过如今你没了父母,那些教引嬷嬷没有皇家的敕令,根本不敢弄你,因此你竟然要在成婚之后,再到宫里去学的,这就成了规矩,可这样的规矩耗时费力,而且宫里的教引嬷嬷也未必尽心全力,还会弄疼你的,你说,你要是想,姐姐可以现在教教你呢!”

    王雨柔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易娟绿色的丝带来:“大婚之日,要用红绸缎,其他时候只能用绿的,黄的,那是宫禁之物,不能随便用的,而蓝色的,那是给侍妾们的,也不符合规矩,这小小的一团丝绸,其实就有很多很多讲究呢。”

    林绚尘看着眼前的王雨柔,贝齿轻咬,耳朵尖都红了,甚至身子有点颤抖起来:“姐姐不会来真的把?”

    “怎么不会?今日不教导你,以后可怎么整呢!你若是会了,姐姐就找李大太太说去,以后你也不用进宫学那些了,毕竟宫里教这些的宫女,一生闺怨,下手未免狠烈些,而且这事情就算传扬出去了,也没有人能说出半个不字来,这原本就是和女红一样,女孩儿家该做的,该学的,虽然羞涩些,可女孩和女孩,这是合乎礼法的呀!男人和男人都行,我们怎么就不行了?”

    林绚尘听了,也只能点点头,同时命令小铃铛来布下结界。王雨柔见了她点头,开心地笑起来,立刻宽衣解带:“好妹妹,别害臊了,赶紧……”

    “除了李夫人,谁也不许告诉……”

    “那不成,老太太那边是必须知道的。”

    “那就不许给第三个人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绚尘这才慢慢褪下衣衫,露出那无限美妙的身体,她羞得满脸通红,全身的皮肤也微微变成了粉色的,王雨柔巧笑嫣然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绣春囊,上面赫然是两女磨镜的曼妙身姿,王雨柔笑着,吐气如兰地说道:“好妹妹,你要知道,咱们女孩演绎这些终究不能真的如同夫妻之间一样,今日姐姐我不过摸摸你那小身子的外皮,断不可圣道里面去的,可将来你进了侯爷府,那男人的‘大棒’,是一定要伸进去的,否则你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了!”林绚尘听着,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只能羞答答地背过身去,任由王雨柔摆弄,王雨柔轻轻拉过她的两条虚弱柔美的手臂,反剪在背后,用丝带缠住,然后将丝带拉过来,从她胸部上下交叉掠过在背后拉紧,如此很多次,将林绚尘曼妙的身姿更勒得无限诱人。

    捆好之后,王雨柔便推着林绚尘上了大床,亲自放下帷帐,将四周的光线都挡住了。林绚尘的帷帐到底不是红罗帐,那帷帐有些厚了,一放下来,里面变得几乎一团漆黑,反倒没有多少旖旎浪漫的气氛。王雨柔光着身子,将林绚尘轻轻放在大床上,自己拉开被子一起钻进来,和她并排躺着了,然后将被子紧紧盖住。她虽然在东海秘境放浪形骸过,可毕竟是被儒道熏陶了许多年的知书达理的女孩,断不敢将自己一身白花花的美肉,就这么暴露在冷风之中,便只能用大被子捂紧了,伸手摸林绚尘的身子,同时伸出一条亮晶晶的洁白手臂来,轻轻捂住林绚尘的嘴。

    “好妹妹,这拿丝带绑女孩子的风俗,是从第三王朝才传下来的,早以前,恶暗那朝,夫妻之间都是坦诚相见了,没有这么多理解,两个相互抱一起,就成了,可是那样虽然便捷,却也让那偷鸡摸狗之徒,有了可乘之机,多少回都是两人私会,在野地里,在瓜田中,在李子树下,匆匆而成,就是偶尔在房子里,听着人回来了,也尽可以藏匿与床下,而另一人匆匆换上衣衫,佯装没有,所以竟然让那偷鸡摸狗的风尚越发厉害起来,第三王朝开始,有了历法,懂日月年景,规范文字,懂礼仪诗书,便不许再有那伤风败俗之事,这才研究出这么一套繁琐的礼法来,让女孩子受点拘束之苦,也要合乎礼仪了,你想啊,如此繁琐礼仪,非得半日一日才能安歇了,让那偷腥之人,也碍手碍脚,瞻前顾后,有顶风作案之人,也被捉奸在床,双双砍了手脚,做成‘黑布李’摆在大街上,警醒世人了,故而这千年以来,虽然此风尚未完全禁绝,也大有抑制了,成家的夫妻已经很少越礼,倒是像你我这样少不更事的男孩女孩们,还向往着那鸳鸯戏水,不知做出多少错事来呢!”

    王雨柔一边如同老夫子一样给林绚尘讲解这羞人的制度的源流,一边用小手轻轻摩擦按压她身上的敏感位置,弄得林绚尘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想喊,可是嘴又被捂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王雨柔感觉林绚尘的身体热起来,自己的身体也要燃烧起来,便一只手臂勾了林绚尘的肩膀,整个身子凑上去蹭,越发刺激起来,嘴里还不忘教导着:“妹妹要记住这些地方,哪里敏感,哪里不敏感,将来到了侯爷那里,少不得要主动凑上去的,让侯爷高兴了,你自己也有了福(指得到孩子),才是天下正统,伦理纲常了。”两人就这样耳畔厮磨着,一开始还好,渐渐的王雨柔就“使坏起来”,一只只精细小巧的木头夹子都上来了,咬住林绚尘柔嫩的小肉肉,夹子让还带着铃铛丝线等物,竟然将兰波斯菊里那些作践女人的法子,稍微使出了一小半出来弄得两人香汗淋漓。

    弄了一刻钟多,林绚尘感觉自己似乎尿了,登时眼泪都出来了,谁知王雨柔还不依不饶,用手指搓着林绚尘最敏感地方的皮肉道:“侯爷的大棒,要从这里进去的,记住了,别搞错了,千万千万!”林绚尘拼命点着头,泪眼之中一片哀求,王雨柔见差不多了,便嬉笑着,轻轻掐了掐林绚尘身上的软肉,赶紧解开丝带,先拿自己随身带着的手绢将自己和林绚尘擦干建了,才穿起衣服来,这么一来,林绚尘感觉自己和王雨柔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似乎也不怎么防着她了。

    林绚尘的心里暗暗警惕着,却总也提不起百分之一百的警觉了,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珠串,光芒暗淡,显然此时王雨柔并没有对她动起什么歪心思。

    她不知道,王雨柔此次前来的歪心思已经动完了。

    林绚尘发现王雨柔其实和自己一样,似乎也从下面流出了什么东西来,亮晶晶的,被王雨柔使劲仔细地擦了,便笑起来道:“王姐姐也这样了?”

    “但凡女孩都这样,不这样的,那是二椅子。”王雨柔解释道:“不过到底是有味道的东西,将来和侯爷完成了之后,要嘱咐紫鹃来洗的!今日出的少,底下我有垫着方巾的,不碍事,这事情除了回老太太大太太,其他人别说,自个儿四处传扬起来,终究不好。”林绚尘点头,看王雨柔的眼色也和往日不同起来,心想:“她虽然针对起人来十分不堪,可是平日里也是极好的呢,好歹是姐姐,如今这婚事不能再变更了,也好让她彻底收心安命,纵然不喜欢二哥哥,也能将王府支撑起来,将来二哥哥大了,知道外面的利害了,自然会对姐姐好的,虽不能完全如意,却也能称心了,到底是件好事呢!”这么想着,便和她攀谈起来,说出了许多真正体己的话,不过这些话都没有什么,王雨柔也未必是那天天找茬捉闲话的碎嘴婆子,又不是王善保家的婆娘,便将这些话里不好的地方略去了,两人谈着谈着,越发投机起来。

    “对了,好妹妹,你最近还修炼神功么?”及至聊到了神功修养之类,王雨很殷切,很关系地问道,林绚尘在回答之前,感觉到手腕上传来轻微的震动,她知道,真正不怀好意的王雨柔,现在才准备卸除伪装。

    “还在修炼啊。”林绚尘很纯洁无辜地回答道:“师父走了,功力无所寸进,但是维持着现在的样子,倒也不错的,身子也大好了,还能多吃半碗饭……”她说完很可爱地笑了一下。

    “可你修炼的神功,终究是残缺的呀!我倒是在东海得知,你那师父不过是解语宗的弃徒,虽然你的地位在解语宗里面可能比较高,但无论如何,没有指导,没有完整的神功图册,你根本不可能继续下去的,这点你得早作打算了。”

第九百〇九章. 王雨柔的最后攻势3

    林绚尘有些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王姐姐,你说这些,难道你有办法?我原想着我就这么一点修为,熬到老,也够用了,真以为我学了神功就是跟人决斗的呢!能保住命就可以了!”

    “我还真有办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王雨柔笑起来,笑容亲切可爱,可是粉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股森然的冷,无情的冷,这冷很是隐秘,林绚尘不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还真没看出来。

    “我自那东海秘境之中,从解语宗的长老那里要来了一套正本的神功,那是真正的神功正源,和你师父那中门派弃徒的半吊子水平不可同日而语的。解语宗如今虽然被朝廷扑灭了,可毕竟传承了百年,甚至比咱们王朝的时间还长些,无数人精微修正过的的,总也比一个人感悟出来的好。你那师父既然已经弃你而去,那么你也应该另外想个出路,不能死抱着残缺的神功修炼吧?就算你以后不愿意再有什么寸进了,可那残缺的神功中,或者有些隐患,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怕?”

    林绚尘听了这话,内心里是完全不屑的,本想脸上少不得做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可她毕竟不是王大姑娘,哪里能在仓促之中,就练出那二皮脸的能耐来,因此一张精美的小脸上少不得带着一丝不耐的表情,嘟着嘴,垂下眼帘,虽然十分可爱,却也完全不是兴奋的样子。王雨柔看了,有些奇怪,更多的是担心自己背负着的使命完不成,一切还没有开展就被林绚尘下逐客令赶出去了,便张开小嘴正要说什么,却没想到林绚尘抢先发话。

    “姐姐既然这么关心妹妹,那么就将那正牌的神功拿出来,让妹妹瞧瞧。”

    这话将王雨柔将要出口的话挡了回去,王雨柔赶紧闭上嘴,眼珠子转了一圈,便想出个什么计策来,对林绚尘道:“给你看是可以的,毕竟那是姐姐从那些长老那里专门为你求来的,只可惜那是解语宗的神功,你若练了,将来少不得就得将解语宗的那一套继承下来,那种东西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指不定弄出什么大祸呢!”

    “那姐姐是不打算让我看了?”林绚尘嘟起小嘴道:“首先说好,妹妹我可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可以付出的。”

    她的样子似乎是在撒娇,却让王雨柔的神色僵硬了一下,原本王雨柔还想趁机要点什么好处,可是这样一个表面撒娇,实际上可能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王雨柔猛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子。

    “不应该呀?她因为没有修炼完整的神功,都病倒一次了,怎么会……”王雨柔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她根本没有往千里回转骨那方面去想,毕竟那种宫禁之物,传承神兵,只怕王雨柔都还不知道有呢!

    不过,眼前的问题,是必须让林绚尘有求于自己,之后才能以她为跳板,接近银尘,无论是从银尘哪里换来神武侯的支援,还是将自己推销出去,真正嫁给一个有能力,让自己喜欢的人,都必须从林绚尘身上想办法。王雨柔不是没有想过让赵玉衡去接近银尘,可是看着赵玉衡自己没有本事还一副清高的样子,看看银尘那真正有本事的高傲冷漠的脸孔,王雨柔在尝试之前就断了这个念想。

    她必须笼络住林绚尘,在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毒药的前提下,在王夫人的毒汤被一眼识破的前提下,她只能另想办法,而神功,可能是最后一个办法了。

    王雨柔想了想,在林绚尘的表情从撒娇变成不耐烦之前,终于将神功图册拿出来了。

    “这东西很要紧的,比那些陌生男人的东西还要命,姐姐可不敢将她留在这里。”王雨柔轻声说着:‘王善保家的这次和李夫人一起得了势,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再来你这里倒腾一番,尤其是打着给你准备嫁妆的名义,一旦来了,你拒绝不了的,这东西又没有地方藏……我虽说有志于王府,但是和柳梦仪能合得来的,让她直接藏赵玉衡那里,你要看着的时候我在打那里取出来就好,将来你嫁人了,我想办法偷偷塞给你,偷偷带去神武侯府邸总之最近是个要命的时候,不能……’

    王雨柔说着,却看林绚尘快速浏览了一下四部神功,眉头就轻轻皱起来了。

    “姐姐练过么?”林绚尘轻声问道。

    “我怎么可能练这个呀!”王雨柔吃惊道:“这可是……”

    “姐姐确定是从解语宗的长老那里拿来的?”林绚尘抬眼盯着王雨柔,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凌厉的神色,王雨柔被她盯着,有些害怕了,退开一点点,手也离了那几本书,道:“这事情是我和赵玉衡,王云芳一起经历过的,证人都在,你怎么能混怀疑起这个来……”

    “哈!”林绚尘发出一声尖刻的嘲笑,怒道:“姐姐要是不修炼这样的神功,那就直接将它烧了便好!妹妹就算抱着一部残缺的,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神功修炼,也绝不敢碰这样的东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来这里可是一片好心!”王雨柔急了,说话的声音未免大了许多:“你说阖府上下什么人能想到你可能神功后继不了的事情?!谁能关心你到这个层次?真是白瞎我一片好心!”说着便提起袖子,掩面欲泣。

    谁知林绚尘冷笑起来:“姐姐对我一片好心,我自然懂得的,可是那解语宗的那些个长老,未必有多好心呢!这四部神功之中,全都藏着暗病罩门,别说我这样的身子,就是姐姐你修炼起来,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这书,真的是移人性情,误人子弟,比起那大太太未知如虎狼的什么囊,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姐姐还敢留着这样的东西?那妹妹可真就佩服姐姐的勇气了!”

    “你是说?这神功有问题?”王雨柔此时才明白过来,林绚尘发怒又不是冲着她,当即心气平静,说话声音也软下来:“何以见得?”

    林绚尘立刻翻开几页,一一指点起来,王雨柔听了,真正心惊肉跳,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随后又有些迟疑道:“那解语宗的长老……”

    “给弃徒传人的东西,能好吗!”林绚尘没好气道:“就正常的解语宗神功,也怕那断情针,不要说这些了,绝红,零花草,雾水蝎子的尾巴,甚至某些种类的蟹黄,都是要命的东西,尤其这蟹黄,是咱们王府中每到秋天必赏下来吃的,一旦误食,必然危及生命。那解语宗既然被皇上形容得那么不堪,也算是有他的道理了,师父能弃门派而去,显然也有一番苦楚的。”

    王雨柔听了,脸色变过来,却抿着嘴不肯多说。林绚尘见状,笑道:“姐姐,看你这样子,不会咱们府上有谁偷偷练了吧?”

    “你又知道!”王雨柔嘟着嘴道:“横竖不关你的事情……”

    “当然不关我的事情,想来除了柳梦仪姐姐,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又不是真的比清风决,方正毒功好一点了,而柳梦仪姐姐,说起来,那是除了我以外,最威胁姐姐地位的了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你这么说,做姐姐的可好生冤枉了!”王雨柔赶紧辩解起来,却看着林绚尘只是笑:“姐姐少来了,哪次来我这里,不是将我气倒了,才慌慌跑回去么?可惜啊,以前倩儿妹妹也这样,明里暗里编排我的,如今,也是我的好姐妹了,姐姐却是还没有将脑筋回转过来,和那个王夫人或者王姨娘一样的,想着从我这里欺压点什么东西出来,可惜如今,我是吉星高照,就算从这里净身出户了,将来也有享不完的福气,所以姐姐竟要收收心,好好谋划一个自己的前程的,如今再过来和我说这些那些,只怕晚了。”

    王雨柔听她说得笃定,便收整了脸色,严肃地问:“林妹妹你这么说,真的一点心虚都没有?这事情不过放定而已……”

    “说你不了解烟尘哥哥,你还不乐意,现在知道了吧?银尘哥哥那是什么人,谋划于千步之外,等他放定了,只怕任何回转余地都没有了!他与我之间,其实至少不比二哥哥和我的光系浅,互相都是知根知底,摸了性情的,彼此能很合拍,才一副上杆子的架势,鼓动了人来求亲的,真以为姑姑没从中捞到什么好处,那姐姐你的人情练达,可就连妹妹我的都比不上了!姐姐你觉得这事情是长辈之命,媒婆之言?其实背后都是银尘哥哥布局呢!如今这事情,一点儿缝儿也没有,说穿了,只怕真的伤了二哥哥的心,所以你也别四处乱宣扬,知道就好了。”

    王雨柔听了这话,笑起来,那笑容看看起来比往日生动亲切多了,因为连带着她那一双粉红色的眼睛都在笑,真正的温暖的笑。

    “妹妹今天这么说,那姐姐从此就和妹妹交心了!妹妹只要帮助姐姐完成心愿,以后大家纵然各过各的,也可以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王雨柔伸出一根葱白的小指,和林绚尘轻轻拉了拉勾,算是简略版的义结金兰。林绚尘真的开心起来,却不知道,此时的王雨柔,依然在演戏。

    她的心里,对银尘的夺取执念,从未消灭,反而越来越激烈,只不过,她并非明泉,才不会像那个傻子一样用银尘不喜欢的方式接近他。

    她的眼里,林绚尘已经变成了银尘的嫔妃,而自己,无论如何,也必须是银尘的正宫皇后。

    没错,嫔妃,皇后,聪明的王雨柔,已经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大胆猜测出来,银尘,绝非池中之物。

    【南方帝国丰都炼魂山排萝岗】

    昭和九年八月廿

    曾经的銮舆临时落脚点,如今已经被几乎同样高贵的人圈起来,建立起如同城池般坚固的营盘,这个最多能容纳一千人的营盘,其实就是一个可以防御四面攻击的小小城堡,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临时中军大帐。

    这里曾经是高贵的銮舆驻足小憩的“龙幸之地”,曾经竖立起叛乱者们的营盘,也曾经是王师的锋线,此时,却真正成为击灭叛乱者的最后的指挥中心。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的末尾,虽然离大限还有足足一个月,可是带领着这支突然间变得战无不胜的准禁卫武装部队的督军,帝国的军神,兵道的圣手,忽然之间,没有了拖延下去的意趣。

    “一切都结束了,赵光叔,就算本座想拿你来当禁军的磨刀石,也没有任何意义。北人来犯又如何,打下潘兴又如何,面对用人的智慧操纵着的机械军团,哈兰玄奇也只有被灭国一条路可走……为将者,当弃卒保帅,因大失小,其实从银尘劝本座转移王府财物开始,本座就知道,北人可以打下潘兴,但是永远也不可能度过三途河了……”赵光怡站在大帐前面的空地上,抬头看着山道的尽头,那防卫的十分森严的第一大寨,轻声道出他此刻的感伤。

    第一大寨,眼看着就是最后的大寨了。

    韩霜似已经被送回了潘兴,甚至拔擢的诏书也颁布下来了。王霸丹,马德比和清规戒律,都在先前的混战之中失踪了,是化装潜逃,还是摔死在山崖下面,没人知道,更没人在乎,潘兴城里王,马二人的空缺,早就被詹光和卜固修顶替了,甚至虫蛇道人,都领了穴蛇帮的弟子,混在血滴子中,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赵光叔的外围党羽。苦荞教因为进攻真王领地被机枪车群屠灭的事情,还被封锁着,但是邸报已经传来,饥民起义也在朝廷紧急赈灾之后不了了之了,估计今年秋收之前,不会有事,而秋天一旦丰收,那么就等于被彻底镇压了。

第九百一十章. 败亡炼魂山1

    南方帝国腐朽黑韩,但是对待百姓却是世上已知的所有国家中最好的,因为钱多,钱多得皇上不怕,钱多得地主们更不怕,这年头,真不知道什么样的饥民起义是钱摆不平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此,到了九年八月份的最后一旬,原本啸聚而来,轰轰烈烈的前代太子大起义就基本上被征讨扑灭了,赵光叔不仅损失了差不多两万的嫡系精锐,而且也接连失去了封杀门,助拳党,苦荞教,饥民四大助力,真正是孤家寡人,坐困围城,当二十万大军(付出了一万的伤亡)将丰都炼魂山彻底包围起来时候,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逃生地道,也没有了用处,炼魂山可不是血阳城,范围巨大,因此地道的出口依然在山中,原想这应对朝廷五六万人的包围,可以轻松逃出的地道,面对范围更广,也更为严实的大包围圈,便失去了意义。赵光怡知道,敌方的许多偏将,都是在地道口附近被擒获歼灭的。

    此时,小小的排萝岗附近,早已纠集起六千精锐,而第一大寨里面,最多能塞的下三千人。

    赵光怡凝望着那大寨前边厚实的夯土墙,粗木搭建起来的大门,以及门前三尺多宽,却也只能有三尺深的壕沟,壕沟前面,还装上了木质的拒马,他凝望着这些,眼睛里只有同归于尽的凄惶。

    天可怜见,在丰都炼魂山这样的土山包上,建造石头城和砖头城是不可能的,这里附近可没有什么像样的采石场,一应砖石,只能从别的地方运输过来,而山路运输的费用,昂贵到世家大族也不敢轻易尝试。

    于是赵光怡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座土木结构的微缩城池,三米高的城墙或许在平原上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陡峭的山坡顶端,那真是要命的很,因为排萝岗到第一大寨之间的山路崎岖难走,就算是最精锐的战马,都很难以完全的速度冲上那样的陡坡,就算上去了,到了营寨跟前也不会留下什么体力来跳过三尺深的壕沟了。三米高的土墙上,垛口林立,无数明晃晃的箭头从垛口后面伸出来,那镔铁中带着青蓝色的箭头,落在赵光怡的眼里,就是一重重真实的愤怒与失望,那是破元箭,朝廷管制非常严格的特种武器。赵光怡不敢想象,一个注定要搞叛乱的山匪头子/过气太子都能搞到这种东西,那么来势汹汹的北国,更没有理由不会批量弄到这种武器,甚至于制造工艺。

    赵光怡没有下令进攻,尽管排萝岗的大帐和前方百丈远的锋线已经在昨天就稳固下来,甚至在锋线前面还打起一道低矮的土墙,稍微阻挡敌人从山上推下大如水桶的滚石,他都没有贸然进攻,仿佛真的如同赵光叔意料中的那样,行兵谨慎,宁可坐失良机,不愿贪功冒进,而实际上,他在等,在等那禁军之中,同样缓慢废弛的后勤部队。

    那是一支用三千甲兵护送着的后勤部队,在丰都附近五省早已厉兵秣马的如今,这支部队不可能遭遇到什么袭扰的。

    “督军大人!”这个时候,房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炮已经运上来了。”

    “叫士卒们立刻构筑发炮阵地,让随行的官员把握一下,轰击山顶上那个寨子……”赵光怡伸手指了一下那孤独而坚韧的第一大寨:“告诉他们,本座不希望看到有炮弹飞过山顶,落到后面的山谷里!”

    “是!”身后传来大将远去的脚步声。紧接着,城堡里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铁锹铁镐锤击地面的声音反而被这样鼎沸的喧哗声掩盖住了,模模糊糊地听得不是很真切,赵光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大宅里面的人,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

    【对面的第一大寨】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无论赵光怡如何运筹帷幄,无论陈友士如何殚精竭虑,无论行动拖沓的禁军士兵们将上面的命令执行到了什么程度,赵光叔依然在八月廿这一天,也就是赵光怡打算结束征战,结束这一场无聊的闹剧的这一天,得知了朝廷讨伐军的大概人数。

    不是号称的四十二万,不是营造出来的七万大军,而是可怕至极的,二十万精锐军队。“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真的如同魔咒一样,在不同的世界里,同样地上演。

    二十万禁军或者相等战力的重铠步骑兵围困炼魂山,对赵光叔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是启动了地下密道也逃不出去,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法用轻装甲的山匪贼人,去袭击任何一股分散上山的朝廷军队。

    任何的袭扰,都完全没用。赵光叔动用了一切落石,地陷,水攻,火攻,夜袭计策,杀伤了至少三千多敌人,可没有阻止任何一个方向上的敌人稳步推进,没有阻止住任何一处防线的溃败。

    敌人是杀不完的,六万对二十万,轻装步兵对重装步兵,在卡拉什尼科夫还没有建成投产的如今,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有胜算的。

    陈友士确实如同韩霜似预料的那样,胆小谨慎,不肯分兵冒进,扔下辎重的前锋后面不远处,就是十倍数量的抬着辎重的所谓中军,步步设防,节节推进,有时候一天之中,只朝前推进一里,更出现了不不下十次坐失良机,眼看着敌人在面前重整旗鼓,反攻过来的事情,然而一切有利条件在此刻也都是不利的因素,谨慎小心的陈友士带着前锋,每前进一里,这一里在最近的一百年里都再也不会属于赵光叔,每击退一股敌人,这些敌人中的十之七八都注定做了俘虏,押送回潘兴城等待贩卖或者杀头。坐失良机的陈友士不动如山,任凭赵光叔一伙巧计出尽,依然没法阻挡她一时半刻,无论什么陷阱,他都有无限多的人命去填补,声东击西更是没有丝毫效果,因为陈友士手下的兵多得只能朝所有方向同时进攻。

    围困炼魂山最多需要十万禁军,再多了估计连摆开阵线都做不到,所以赵光叔的当面之敌,就有十万人,还是难啃的重甲长矛步兵,或者重甲重剑骑兵,山匪们自己制造的劣质弓箭射不穿布满罡风的锁铠,而敌人的强弩常常一箭穿俩,来去如风的高手们投掷着暗器,却连军势罡风的皮都没碰掉一点,却常常被敌人偏将的手弩射穿了肚子。王霸丹和马德比带着人去袭击敌人的后勤队伍,可是后勤运输官的马队居然装备人马连体锁子铠,比轻装前锋更夸张,战了几回都没有成功,两人还在混战之中接连失踪,想来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了。如今赵光叔的一群人,只能缩在营寨之中,固守,不能待援,因为没有任何支援。

    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赵光叔一万个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愿意花下这么大的力气,调集了二十万大军来剿灭他们,他原以为自己带着六万人,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周旋啊。

    他转头看看周围,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把交椅上,都只坐着稀薄的空气,此时大寨正中心的营帐之中,空空如也,凋零冷清,和月前大聚义的时候相比,还能坐着的不及一半。连番大战下来,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失踪的失踪,真正是那家破人亡各奔腾,眼看着就要落了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了。他红肿着眼睛,再次扫视一下下首还坐着的人,有些面色青灰,有些面色煞白,有些面色赤红,有些面色如常,却眼神游移。

    赵光叔原本没有丝毫焦点的眼睛瞬间凝聚起来,暗绿色的瞳孔中旋转去纷繁与诡谲。原本心灰意冷,万念皆空的心,陡然揪紧了,警惕与猜疑,仿佛电击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从那一道道游移的目光中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他认为的,这个世界的本质。

    背叛。

    他知道现在说墙倒众人推什么的都不顶用,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个势力,在由盛转衰的一刹那,便是人心涣散,各奔前程的崩塌之相,从恶暗以来,没有例外,任何家族,都不可能荣耀千年,任何门派,都不会传承到永远,因为缺少一种精神,一种信念,将众人的忠诚集结起来,共渡难关。

    这是假儒学代替真儒学造成的千年流毒,骑士的品质就是荣耀和勇猛,从来没有忠诚一说,也没有所谓的主辱臣死,只有主辱臣逃。也就在这样的荼毒之下,从第三王朝开始,每一代王朝的寿命,都不长久。

    除了哈兰领导的第六王朝,那个王朝崇尚忠诚,却倒在的奸臣的手里。

    那名为背叛的游移的眼神,让他警醒起来,也让他心惊肉跳。赵光叔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御下无能的人,相反,他觉得自己很能控制住手下的忠心,哪怕是在如此绝望的时候,他都对自己有这方面的信心。

    “来人!把贱奴遵布尔请来!”赵光叔忽然说道,他下面坐着的零零散散的将领头目俱都仿佛被针戳了一样,身子一颤,提起精神,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大王……”这时一位将领轻声道:“可是要议和?”

    “暂时还没到那个时候。”赵光叔独断专行地一挥手,此时灵皇手下的小太监遵布尔已经被两名雄壮彪悍的刀手押送过来,涕泪横流,见了赵光叔赶紧下跪求饶表忠心,说什么自己瞎了狗眼,被形势所迫,才跟了那个伪朝伪帝。赵光叔听着心烦,同时也要抓紧时间治理一下那些游移的眼神,便立刻下令道:“来人呀!将他拖出去,放血祭旗!”

    “大王饶命呀!”遵布尔惨叫起来,而赵光叔手下坐着的将领们,也脸色一变。

    放血祭旗,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巫术。

    赵光叔却是冷笑一声,他自认为这是最好的手段,如同传说中的法师的精神咒术一样,通过一只祭品的血,让所有的将领们被迫忠于他,或者说,仅仅是被迫发狂死战而已。

    赵光叔知道,此时他才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而不是被灵皇逮住的时候。他自认为灵皇碍于祖宗礼法,根本不敢杀他,甚至连审问都不敢托付旁人只能亲自坐堂,那个时候,他大可以将这二十年来受到的委屈,羞辱和作践公之于众,满朝文武听着,自然有大把的人为他伸冤,甚至可以形成逼宫之势,到时候,他就算戴罪囚禁一生,也可以安安乐乐地过富家翁的生活了,纵然理想破灭,也可以坐看涛生云灭,性命既在,何愁将来?

    而此时呢?下面坐着的这些人,有多少希望割下他的头颅,用银揲子装着献给灵皇,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阶梯?

    自古臣心隔肚皮。

    赵光叔明白这一点,也自认为有妙法压制。看着遵布尔被人拖拽着赶出大帐之外,他也站起身来,对下面的将士拱手道:“各位爱卿,如今世道艰难,事业不易,逆贼嚣张,我们已经到了共生死,同存亡的地步了!逆贼赵光灵,人面兽心,无情无义,猜忌成癖,抄家如狂,我等就是举族投降,领受其恩,割据乡里,坐地为王,那也不过短短十数年荣华富贵而已!逆贼赵光叔最善用的把戏,就是先诏安呢些敌对他的人,加官进爵,允许采邑,任凭那些人横征暴敛,祸害乡里,十年后,等他们骄奢淫逸,富甲一方的时候,一纸罪状,抄家灭族,所有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古玩珍品,一夕之间便是他赵光灵独有!诸位,此番艰难之日,就是不为眼前的自身考量,也要为将来的自身考量啊!莫做那贪图眼前利,秋后身败死的蠢事啊!”

    他这一说,底下的将领无不脸色变换,那些眼神游移的人果然收敛了一点点,一个个面如土色,而那些两股战战之人,此时反倒放松下来,点点头,一脸青灰地合十祈祷,显然,已经对自身的宿命,再也不敢抱有什么过分的幻想。

第九百一十一章. 败亡炼魂山2

    从了贼,就算弃暗投明,指认匪首,也未免兔死狗烹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就是这一刻,这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涣散的人心,在此时稍微凝聚了一点点。

    山匪将士们随着赵光叔一起出来,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之下,此时遵布尔已经被绑成x形状,手脚都被砍掉,只有咯嘣和腿留着,鲜血喷涌,哀嚎不止,他省下就是一只浴盆一样的大缸,喷出的鲜血落进缸里,慢慢积攒起一片暗色的殷红。

    显然,这个小太监吃多油腻之物,血液粘稠暗淡,血脂可能也很高。

    赵光叔亲自登台,祷天祈福,念动咒语,运转神功,跳大神一样来了一段“即兴舞蹈”,然而此时可阳光明媚,晴空无风,就算是在山顶上,也是大旗不展,布幔低垂,他折腾了半天,除了搞了些封建迷信以外,再无任何建树。

    这个想做皇帝想了二十年的家伙,虽然未必不学无术,可问题是,他真的不会什么禁术咒术啊,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武士,连血脉秘术都不会一点。

    他这么胡乱搞,不过是听了某些江湖术士的胡编乱造而已,罡风文明之下,所有和神功来源不同的力量运用之法,统称巫术,也有部分文人称其为魔法,魔术的,这些巫术,真真假假,鱼龙混杂,甚至有些炼丹制药的方子都成了巫术,被巫婆神汉学了去骗钱,因此绝无一个系统的学说,甚至神功本身,也是源流混杂,不成系统。因此无论是谁,学这些巫术都如同抽奖一样,不知道自己学到的是真是假,只能盲目地信任某某方式有效,久而久之,便成了横贯千年文明的迷信了。

    赵光叔并不知道她使唤了假的巫术,只道是巫术已经奏效,虽然没有天地异象,但也应该能成功了。便命令手下将那一缸子血舀出来,盛放在大碗里,给每一个人,无论是册封的将军还是守着寨门的喽,都必须喝下去一碗,窦泽就是对赵光叔不忠。

    大帽子压下来,就是心里打着鬼主意的某系人也只能勉强压下祸心,老老实实喝了一碗人血。

    那人血虽然没有任何巫术力量可言,可毕竟是人的血液,人吃同类之后,会面目红肿,内火爆发,逐步丧失理智,正如牛吃了牛骨的粉末之后,会慢慢得了疯牛病一样,总之这里严酷的自然法则。

    赵光叔看到手下一个个面目微微泛红,眼睛都有点充血,便以为自己的巫术成功了,手下一个个将悍不畏死,刀枪不入,所向无敌,便将大伙儿全部召集起来,自己站在一座高台之上,冲着明媚的阳光,张开嘴,正准备发表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说

    雷神如同暴龙的怒吼,从很近的山下传来。

    赵光叔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他看到了寨子外墙后面的敌军大营,看到了那城堡也似的中军营盘之中,迅速而激烈地喷出火光。

    如同龙的吐息。

    黑色的圆球闪电般划过高高的抛物线,轰隆落进寨子里,虽然不过是铁球而已,然而下落时带起的风压加上本身附带的高温,依然瞬间轰倒一片。

    铁球落地,几乎是炸裂般破碎开来,无数尖锐的陶瓷碎片暴风一样扫射而出,将周围的山匪喽打得遍地翻滚,惨嚎震天。

    雷神滚滚而来,火光明明灭灭,“伪朝”的官军如往常一样,胆小如鼠,不敢进攻大寨,只能龟缩在营盘里不出。

    然而大炮的轰鸣,没完没了。

    赵光叔的心忽然一下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炮弹穿透的心脏,还是被现实泯灭了梦想。他此时只感觉到内心之中一片空荡荡的疼痛,那疼痛不剧烈,却比凌迟更难熬。

    他一头栽倒下来,从高高的土台子上栽下来,他身上带着的一件不知品级的神兵发出光,汇聚起罡风,挡住忽然从斜刺里捅来的刀剑。他的耳朵里轰鸣着各种无意义的声音,或者说,他此时突然失去了分辨炮声,惨叫声,惊慌呼喝声,指挥声,逃难声,内斗声的能力,只觉得听到一切都像是一群群无意义的音节。他倒在土台子的下面,蜷缩起来,抱紧了头,感觉身上挨了好几下刀砍,被神兵挡住了,接着就是无穷多次猛踹,单纯的猛踹,他过了很久,才明白那是被人踩而不是踹。

    太阳从东方升起,路过南边,然后又西行而去,在太阳偏西,阳时转入阴时之际,真王赵光怡的战靴,踏进了第一大寨焦黑的土地。

    三百五十发炮弹,在平地上不算什么,可是在这山里发射,那打出去的就是白花花的银两,而这银两换来的,不仅仅是即将到手的军功,还有手下壮士的性命。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黄金响过敌酋授首”赵光怡轻声哼道,在陈友士殷勤地引领下,来到了刚刚打下来的第一大寨,从这一刻起,征讨赵光叔的战争就正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清点战利品,核对主犯身份,有漏网的发布海捕文书,有俘虏扔给皇上去泄愤,仅此而已。赵光叔已经打算辞去一等神威将军以外的一切职位,辞官入仕,也可以说告老还乡,倘若北方没有战事,他就不上朝了,而北方一旦有事,以他那吊着的一等神威将军的身份,随时可以就任大将,督军,为国效力。

    他就这么考虑着,连陈友士那略带着兴奋的慷慨演说都没有听进去几个字,房谋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满不在乎道:“一切都按照律例办事,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不要什么都来请示本座,本座已经和皇上说好了,这次军功一点都不要……赵光叔这号指挥水平,值得什么呢!没劲!”

    “赵光怡!你这卑鄙小人!别以为踩着朕就能上位!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朕这般田地!”

    “啪!”陈友士一耳光就将赵光叔的脸打肿了:“住嘴!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

    那一身耳光仿佛一声警铃,将赵光怡从沉思中唤醒,此时陈友士在海踹赵光叔,让这位曾经有机会问鼎天下的皇族贵子平白无故多挨了几脚,房谋杜断去清点战场,安排各种战后事宜了,赵光怡仿佛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抬头打量了一眼这座曾经承载起一个男人的皇帝梦的营寨,打量起和自己有着几乎直系血缘关系的“敌人”。

    他这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不过一片废墟,万骨匍匐鬼唱歌,血流千步头滚地,这地方此时根本找不到一片完整的东西,除了赵光叔。

    剩下来那些陪伴赵光叔的山匪们,没一个逃掉的,喝了人血,人未免有点不清醒,可被大炮一打,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找掩体躲避,还不清醒的,动作慢的,当场就被打死了,等禁军举着长枪冲上来,虽然还有大半的山匪毫发无伤,可军心的什么的早就没了。

    奋起反抗者被穿在长枪上,羊肉串一样,挣扎着死了,跪地投降者被捆了,拖到后面的中军里面去,暂时得了活路,朝后面逃跑的人,却刚好被杜断的队伍截留下来,乒乓战斗了一瞬间,就死的死,俘的俘了,整场战斗并没有多少激烈精彩之处,只有单方面的推进和占领。

    银尘此时还不会知道,红衣大炮这种火药武器,对个人的罡风未必有用,对付军势级别的罡风特别有效,仿佛某种文明天则一样,一物降一物。

    当然,赵光怡没有本事将红衣大炮搬到山上来,因为他没那么多钱,他刚才动用的,是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炮口只有红衣大炮的一多半粗细,前膛装弹。这炮比红衣大炮轻了至少三分之一。

    赵光怡的目光落到了赵光叔身上,看着他破烂的长袍,满脸的皱纹,看着他两鬓斑白枯槁的色调,一瞬间,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戚,从心口下方慢慢浮上来,如同苦涩的胆汁慢慢淹没鼻孔,令他窒息,令他感觉到满嘴里毒药一样的苦涩味道。“把他带过来。”他声音低沉地说道,隔了不到十步远的陈友士居然没有听到,还是赵光怡的传令兵跑过去说了,这位中军大将才赶紧从赵光叔的身上移开脚。

    赵光叔被两个禁军伍长拖过来,仿佛拖着一袋面,他整个人此时已经被困得如同一根特别粗壮的肉粽子,身上的玄器神兵也被禁军们设法取了下来,给陈友士拿着,神兵都认主,所以陈友士拿着也完全没法用,他不知道这样的神兵会不会被皇上当工艺品卖掉拿来垫桌脚是不可能的,皇上不能容忍桌腿残缺的桌子。

    赵光叔和赵光怡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什么电火花都没有,只有往来的无形剑锋。“是你!”赵光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接着狂叫道:“哈!想不到那伪朝废帝还挺重视寡人呀!居然派来了‘帝**神’!可喜可贺!想来寡人赵光叔,也和那哈兰玄奇一样,让他忌惮!不过!他,还有你,其实也蹦打不了几天!今日寡人之耻辱,来日定然会降临到你们身上!”

    赵光怡淡淡看了他一眼,暗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与寂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妻子咽气,怀抱魔卵的清晨。他嗤笑一声,语气冰寒得像但丁UU小说的地狱最深处:“赵光叔,本座今天,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来看另外一个失败者的,本座可没有那五十步笑百步的心思。”

    “失败者?!”赵光叔眼睛一亮:“你是说,你对那个位置……”

    “本座的意思是,铳枪都发明了这么些年,方阵军势,早晚有一天要退出历史舞台,夫苦荞教八万教军进攻本座辖地,二十两连发铳枪战车灭之,你我却还在这山沟里折腾些步兵,骑兵,长矛,大盾的,有用吗?!”

    赵光怡说完这句话,又烦躁地一挥手道:“罢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因为你不会去想这些,你当了皇帝又能如何?”

    “寡人会提高武人地位!使国家有外防,内御,边界稳定,内部稳定,他赵光灵就做不来!”赵光叔那暗绿色的眼睛猛然瞪大了,瞳孔深处冒出一点希望的光芒:“寡人闻你与他素来不和……”

    赵光怡一挥手:“罢了,说多了没用,如今这个时代,早已不属于你我,更不属于那个哈兰玄奇,而属于你我的孩儿……对了,好像你并没有孩儿。”他停下来,一瞬不慎地盯着赵光叔的眼睛,冷笑道:“你这个笨蛋可能不会明白,当初你拒绝皇上给你指派的妻妾,设法毒死三十多宫女,才是你如今被硬生生逼到谋反的主因(指灵皇为他主持大婚,希望用解语宗首席弟子来稳住他,让他做一辈子富家翁的事情)!真以为患上惧怕你这个废太子的影响力?二十年,二十年啊!一代人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再起兵谋反,真以为天下间能有多少英才来投奔你?!”

    “可是寡人能买通御林军,内务府,甚至大内的人等!还能连结其他的王爷!寡人怎么说也是又一线机会的!”赵光叔不甘示弱:“就说现在,你若愿意指挥大军……”

    “本座说过,你我的时代,已经落寞了,本座办完你的事情,就准备辞官了。”赵光怡看着他,眼神很空:“本座今天就是想告诉你,原本你是一定可以支撑到九月末尾的,因为本座想替皇上练练兵,也想重温一下许久没有碰过的军势,下次用到,说不定已经是生死战场……然而,本座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你,也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本座提前结束了这场闹剧。你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见皇上的,到哪里,你可以鸣冤,可以怒骂,可以和皇上对质,可以干你一切想干的事情,但你需要始终明白,你,在本座眼里,从一开始就不过是个用来演习的道具而已!如今,你他妈的连道具的价值都没有!谈什么夺位大统,号令天下?!简直痴心妄想!!”

第九百一十二章. 败亡连湖山3

    “赵光怡!你不得好死!!”赵光叔突然尖着嗓子嚎啕起来,他此时在明白,赵光怡,这个帝**神,从一开始纠集二十万大军的时候,就在羞辱她,一直到现在!

    他赵光叔堂堂前朝太子,赵光怡的长兄,前朝义忠亲王,在这个领了督军头衔的王爷弟弟眼里,居然只是个练兵用的靶子?!

    他辛辛苦苦挖了二十年地道,走私了二十年铁匠街的东西,结交了二十年封杀门,丰都贼团,暗中磨练了二十年军演棋,甚至装了二十年疯子傻子孙子,在起兵之后,甚至举行了个简单的登基仪式,改年号“明智”,祷天祈福,人血祭旗,煞有介事地分封三生六部,文臣武将,和朝廷大军对峙了这么许多天,到头来,居然不过是别人拿来练兵的人肉靶子?!

    这还能忍?赵光叔觉得自己此时真的应该心脉爆裂,气绝身亡,可是,他并没有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杀了我!你这混蛋!我宁死也不要受辱!”赵光叔嚎叫起来,而赵光怡只是转过身去,轻叹一声:“别闹了,过不了几年,哈兰玄奇也会和你一样,哼!”他说完,步履沉重地走开了。

    是夜,灵皇得到消息,喝了三大杯。

    是夜,粘杆处特首被灵皇叫进私密书房,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收集崇王赵光冲二十年来,私通赵光叔之铁证。

    是夜,粘杆处闻风而动。

    【南国潘兴城崇王府荣禧堂】

    昭和九年九月初一。

    “老爷,今年朝贡的日子定了,九月十一。”当王善报恭恭敬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光刚刚放亮,崇王老爷找光冲,往日里可能刚刚睁开眼睛,此时,却已经在书案旁坐了一个时辰了。这是他今年第一天如此早起,而昨夜里,也就是八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是他今年第一个不眠之夜。

    “知道了!下去备上三十两金子,看看那些化外蛮夷们有些什么新鲜特产吧!”和去年完全不同,对于朝贡比较热心的崇王老爷,今天早上显特别烦躁,他挥挥手,将王善报赶了出去。

    睡不着。

    不知怎么就睡不着,不仅仅是没来由地心惊肉跳,甚至身上的皮肤都开始有了自主意识一样,这里跳一下,那里动一动。忙完了监考大任,阅卷大事的崇王爷,原本应该有着将近五个月的闲暇假期,好好地,安安稳稳地看着孩儿娶亲,侄女外嫁,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

    “不会是近日宴席太多,吃得撑住了吧?或者油腻荤腥不忌口,内火上行了?”崇王爷一边想着一边感觉眼皮直跳,而且是双侧眼皮都在跳。

    他站起身来,准备叫人去后面说一声,请宫里的太医出来给他把把脉,看看自己还需要调理些什么不?崇王爷和这世上的所有王爷都一样,比较注重自己的身体。

    可谁知他刚刚站起来,就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简直就像踩在他心口上一样,让他一阵哆嗦。

    “谁!”王爷厉喝一声:“大清早的这么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

    “老爷!戴荃公公来了,带着,带着许多人!说是有旨意!”慌慌张张跑来的,居然是刚出去的王善报。

    “旨意?”崇王老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反而放松了些,戴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和夏守忠一起,都是出门几乎代表皇上的人,如今戴荃奉旨前来,想来不是宫里娘娘的是,而是

    “朝贡的事情,理应慎重,何况今次不比往年,朝廷里各路圣手们都摩拳擦掌,要好好羞辱一下四方宵小呢。”崇王爷平淡地说道,接着又对王善报吼道:“愣着干嘛!叫你媳妇出来将本尊的好衣裳拿出来呀!你让本尊就穿着常服出去见人么!”

    “是!老爷稍等!”王善报家的尖叫一声,火箭一样飞奔出去,不需要几个呼吸,赵光冲就一身鲜艳的大红朝服加身,步态雍容地出来了。

    同时门子得报,开了正大门,让此时已经相当于皇帝分身的戴荃进来,戴荃没有立即行动,反而朝着身边几个在铠甲外面罩了大袍子,用黑布蒙了脸,伪装成粘杆处行走的人点点头,打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然后领着【夏守忠】一起进来。

    那几个装扮有些诡异的粘杆处的“主事”,同时将目光聚焦到一位最高最大的“主事”身上,那“主事”冷哼一声道:“去吧,围起来,封住各处的门!詹光,你去启动那个东西!”

    “是!”呼啦一下,无论是跟着戴荃一起进来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是街上看热闹的,走道的,闲逛的,驮着东西的,几乎整条街的人都突然摇身一变,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一块木牌子王腰上一挂,居然同时变成了御林军!

    而那几个粘杆处的“主事”,也摘下黑布,拿出腰牌挂上,变成了和粘杆处几乎没有关系的人等。

    宗人府,大理寺,御前巡检司的头头,一水的武将,以及美王赵雨露。

    赵雨露,光是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从生下来就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赵雨露身边的几个人脱掉长袍,露出里面的锁甲,唯独赵雨露自己,依然穿着长袍,只不过从袖口中伸出来的手,反射出镔铁色的天光,那是锁甲的手套。

    【荣禧堂】

    崇明王爷见到戴荃和夏守忠一起来了,心里就没来由一突,赶紧陪着笑脸,招呼两位落座,可是无论戴荃,还是夏守忠,都一副和蔼又敷衍的假面皮,虽然笑着,可是眼睛里精光四射,殊无一点笑意,也不肯坐,只说要等皇上的旨意到了。崇王老爷听着这话奇怪,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两位大爷手里还没有拿着旨意?那奇了怪了,究竟是何人能带着皇上的旨意呢?”正寻思着,忽然见到一位顶着土褐色帽子的,似乎是粘杆处的文官小跑进来,隔着老远就给两位一拱手,一叠声儿叫道:“停当了!两位爷请圣旨!”戴荃听了,一边挥手道:“去外面给大人们说,这里省得了。”一边扯了夏守忠的衣袖道:“学着点儿,将来别给你干爹丢人!”夏守忠忙答应了,站在一边认真看着。

    戴荃先耍了个龙凤呈祥大水袖的团花儿,再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黄绢,这南国的圣旨没有用纸张写的,最次也只能写在黄绢上,好一点的,不是碑刻,就是铁卷丹书。崇王爷看到他拿出黄绢,就知道圣旨到了,赶紧下首跪好了,可戴荃并没有马上宣读,反而笑着对崇王爷道:

    “崇王老爷,先不忙着接旨,请贵府男丁集合了再说吧?”

    崇王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戴荃,只觉得这大太监的笑容冷飕飕的,如同白骨骷髅,心里登时凉了一截,声音也有些发颤道:“敢问大人,这次皇上兴师动众,究竟是……为了哪般?”

    “为了哪般?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么?”这一下,连戴荃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冷飕飕的了。

    崇王爷知道拖下去不是个事儿,只能硬着头皮,将儿子赵玉衡,几个管事的如王善报,赖大,来旺,方孝义,秦步洲叫来,还有府上一众小厮家丁,连茗烟这样的赵玉衡长随都没有幸免,一并在荣禧堂里跪了。戴荃看着这些人,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将圣旨一展,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王赵光冲,私通匪寇,倒卖重器,馈赠银两,助伪座狂徒赵光叔于九年七月廿五,谋逆于丰都炼魂山,胆敢纠集匪众,冲撞圣驾,辱骂圣皇,以至亵渎先皇圣德龙恩,罪无可恕!斯赵光叔匪徒即日伏法,然其党羽遍布朝野,心怀妄念,动摇社稷,朕为天下苍生计而极忧极虑,故愿发下海捕文书,剪除同党,净化天下,以正视听。崇王赵光冲,与赵光叔暗通款曲,营私舞弊,蓄谋叛逆,铁证如山,辜负皇恩,亵渎皇统,逆伦悖德,着废除崇王封号,封闭家庙,自赵光冲以下所有子嗣亲眷,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家中所有女眷,无论婚配,皆籍没教坊司收容审查,所有男丁,押送御前巡检司待审,所有家产,一并查抄籍没,所建百花园及王府,田庄,园林,商号等,一律封存,收归皇产,罪囚赵光冲,因其于担任殿试监考期间,徇私舞弊,选次弃优,致使民怨沸腾,东窗事发,辜负皇恩,有忝祖德,又与匪类为伍,动摇社稷,图谋不轨,二罪并罚,着御前巡检司拿下,移交刑部,听候发落!然朕仍念及其母恩德浩大,侍奉先皇,教导静妃,养育忠良遗后,视同己出,时时也仁慈为先,故着孝德皇太妃甄念情,革去妃号,降为男爵诰命,允许返回甄氏祖地,看守祖庙,颐养天年,又七世豪门林氏遗孤,年幼无知,体弱多病,念及全无参与谋逆舞弊之嫌疑,故仅连坐降罪,革除郡主封号,没收全部私产,贬为庶民,逐出王府园林,任其自生自立,钦此!”

    冗长又细致精微的圣旨念完了,难为戴荃能一口气读下来,下首跪着的一众人都早已面如土色,而方正谨慎甚至有些胆小窝囊的崇王爷已经涕泪与屎尿齐流,四肢与躯体共颤。众人正惶恐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父亲啊!”猛然从赵光冲的背后响起,那哭号的声音简直令人肝肠寸断,而发出这种可怕哭声的,就是他平日里不学无术的溺子赵玉衡。

    赵玉衡不仅仅在哭父亲,哭王府,他更要哭的是自己突然结束的优渥生活,哭得是满院子千娇百媚的姐妹!他此时并非哭别过去,哭得,是自己的将来。

    此时“年幼”无知的赵玉衡,还不知道自己可能并没有任何的将来。不问世事的他并不知道勾结赵光叔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也不觉得那是什么足以杀头的罪行,他此时只感觉到昏天黑地,感觉到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结束,自己将孤身一人,面对那肮脏又浮夸的尘世,自己需要如同那些最可恶的禄蠢一样,蝇营狗苟,阿谀奉承,为了柴米油盐去讨好别人,去带着一张谄笑着的假面具生活;自己将孤身一人,被迫面对没有娇美姐妹的日子,被迫面对没有王雨柔,没有柳梦仪伺候的生活,被迫一个人洗漱整理,买菜做饭,甚至被迫面对一个不知道谁硬塞过来的,丑陋,肥胖,愚蠢得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婆,从高高庙堂上的千金之子,坠落成在泥土里刨食吃的黝黑农民,挨地主的鞭子,听丑媳妇嚼舌根。

    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在那一刻碎裂开来,在还没有真正娶到一个王雨柔般美艳的媳妇之前。

    轰然破碎的生活,让他无比恐慌,恐慌之中,喊出了“父亲啊!”三个字。

    那一声喊,就是生离死别,也确实应该有令人肝肠寸断的力道,然而戴荃和夏守忠这样的真正的奴之精英,根本不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和赵玉衡儿女情长。

    “来人啊!”太监的公鸭嗓子在王府男人的一片哭声和求饶声中响起来,马上就接上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

    “将所有人尽数拿下!皇上不是说了不能放走一个么!”戴荃说完,领着夏守忠扬长而去他们今天的工作就是宣读圣旨,至于圣旨怎么完成,那是美王赵雨露大人的事情,跟他们两个天天在宫里伺候皇上端墨汁洗毛笔的太监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这两个真正将“阉党”的位置摆正了的家伙,才懒得管后续如何呢,他们现在就得回宫去,继续给皇上洗毛笔,继续替皇上跑腿念圣旨,他们可是很忙的!

    与此同时,早有奴才飞跑着将这里的一切告诉了美王赵雨露,赵雨露便带着黑压压的一片人,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走进来,走进崇王府的权力中枢荣禧堂。

第九百一十三章. 大厦倾颓

    “来人,将这里所有人,先一并拿下,一只鸽子也不能放走!所有的家产,能搬得动的,都先审查记录在案,送报御前巡检司,实物提到本王府邸封存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赵雨露慢悠悠地说着,同时给卜固修一个隐秘的眼神,卜固修会意,立刻跑着去办了。

    过了十息工夫,崇王府里哭声震天,显然此时,女眷们也知道了圣旨的内容。一众人都被老太太,李太太的丫鬟叫出来,躲到了寿春堂里哭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来搜家的都是男人,若是躲在各自房里,单独遇见了兵丁,那真的是说不清楚怎样了。彼时林绚尘虽然万般凄苦,可是想到银尘神通广大,胆子又是破天了的肥壮,未必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挽回局面,便也不理抱在一起痛哭的紫鹃和霓雯,悄悄拿出那小小的翻盖电脑,飞快输入一行字求救,还没一个呼吸呢,就看到一行回复,却是:

    “先着各人出去,前往寿春堂等要紧处,屋里所有一切我都能隔空收走,比搜家的干净,问起来,就说不慎失了火,一应东西,日后再慢慢还你,一应姐妹,只能徐徐图之。”字里行间竟然没有丁点提及她生身安全的,仿佛那一屋子东西比她的命还金贵一样,林绚尘看着,不觉冷漠,反而心里一阵暖意,她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镯,知道那里暗藏着她安全脱身的秘密,虽然不过是备用的手段,但至少安心了,便起身收拾,手脚麻利地叫紫鹃跟着过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银尘哥哥纵然没法子救出整个王府的人,但是一个潇湘馆还是保得住的!你且叫人起来,将那些估不出来价值的东西塞进我着小包里!这包施过法术的,可以装很多,就是口有点小……”说着自己就将书案上的所有笔,笔筒子,茶碗合并砚台收拢起来,一同倒进小包里,那小包果然如同无底洞一样,这么多东西放进去,转眼就消失了。

    紫鹃等见了,都惊骇莫名,没想到姑爷送来的东西,居然伏线千里,在这里都暗藏着手段呢。心里一佩服,感觉情绪都稳定了许多,便立刻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来,这时林绚尘又低声道:“金银珠宝,娘娘赏赐下来的,雪浪纸之类的,一概别管了!真要家徒四壁起来,反而让人怀疑呢!”接着往门外看了一眼,道:“铃铛儿你去房上看着,看他们什么时候来。”正说着就听见一道声音飘进来:“还早呢,那些人正在混翻外院的东西……哎呦,那么好的瓷瓶子就打了,真浪费!”林绚尘听了她没心没肺的嘲讽声,心里不禁一痛,舅父获罪,王府被抄,她也是十分伤心委屈的,毕竟这里,也算是她的家了。

    至于她自己被革去郡主封号之类,那是没要紧的,林绚尘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看出那个劳什子封号的用处来秘境里的僵尸会管你什么封号么!

    这边胡乱收了一气,还没完,就听到铃铛儿叫:“少主快走吧!那边的人好像多了许多人手,看起来不对劲,朝这边来了!”

    林绚尘听了,直接将要塞入小包里的粉色九天神禁长裙扔到床上,拉起紫鹃就要往外冲,一边说着:“龙倩儿,快走!”同时身上亮起四道闪光,居然是将四个御魂全部集合在衣服上,变成了连片的抽象花纹。

    紫鹃看着满屋子凌乱又光彩夺目的珍藏,想到日后这些东西指不定落到什么庸脂俗粉的手里随意亵玩,不觉得掉下泪了,龙倩儿更是一边哭着一边跟上,却突然被安琪儿三姐妹给拦住了。

    “安琪儿?”林绚尘停下来,此时小路尽头,已经影影绰绰有些人影了,看不清是往内院跑的外门仆妇,还是来查抄的人,林绚尘惊讶地看着“突然拖后腿”的安琪儿,真不知道她究竟想怎样。叛变自己?好像根本没那种可能啊。

    安琪儿不说话,只是轻轻撩起遮住耳朵的金色秀发,林绚尘登时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面一片惊喜的水光,她看到了,安琪儿那柔嫩的小耳朵上,赫然别着一只耳机。

    “最新指令,暂时护送目标人物去真王府邸,不得耽误!”安琪儿说完,随手指了一指安德里卡娅:“少奶奶这边我不可能放心的,你跟着,出现任何情况耳机联系!”

    “好!”安德里卡娅上前一步,接着安琪儿趴到龙倩儿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便和安吉利啊一起拉着她,朝另外一条林间小路跑了,林绚尘怔怔看着,不觉得笑了,却又掉下泪来。正发呆着呢,忽然感觉眼前一暗,只见一团黑云突兀地从潇湘馆周围升起来,在上空形成了一个紫黑色的漩涡,仿佛天劫雷云一样,紧接着平地里一阵可怕的罡风旋转起来,好好一座潇湘馆,居然来带着水榭楼台一起,直接被吸入到了那黑色漩涡之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和一个黑黝黝的大坑!

    “这!”不仅是林绚尘,就连紫鹃的脸都吓得惨白惨白,那景象,简直像是地狱之门打开来,整座房子被恶魔一口吞掉一样。

    “快走吧!”这个时候,安德里卡娅出言提醒道:“那些家伙已经上来了!”

    林绚尘猛然一个激灵,当先带人撒腿就跑,她是待嫁姑娘,任何时候不能单独和男人在一起的!

    于是她在前面跑着,身后一圈儿兵丁追上来了,虽说御林军令行禁止,可那也不过是臭虫里面提拔王者,终究不过臭虫王而已,没有美王大人的明确禁令,这些精锐兵痞也早就个个放浪不堪起来。他们抄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俱都轻车熟路,在外院不过翻箱倒柜,找出许多东西来,自己先私藏了些不紧要的,才将大头报上来,填在册子里,这样每抄捡一家,上报的财富不觉之中便短了五分之一至三分之一,而主审的贪官污吏又截留一部分,最后报给皇上的,尚不及应有的一半,皇上却是不管的,因为这抄家,本就是上下一起吃饱,笼络人心的法子,久而久之居然成了法外的制度了,皇上没钱了,或者觉得要笼络下某个人了,便要这个人去查抄别人的家,反正他的官员队伍臃肿庞大的很,就是抄没一半,帝国的纲常朝政也未必怎样,于是乎,御林军,大内高手,粘杆处,血滴子,甚至常备谍的各处兵丁,都成了老油条了,胆子肥得超乎想象,不仅敢私墨财物,甚至连这王府里的一应女眷,但凡是个落单的,不管美丑长幼,一律以私藏命案要物为由,强行搜身,期间自然上下其手,言行污秽,稍有反抗,那绝对是要被扒了衣裳就地**的,美名其曰“就地正法”,前院之中的许多没能走脱的丫鬟仆妇,此时已经凄惨地嚎啕起来!

    林绚尘自然不敢落在这些恶人手里,她虽然身负分神级别的元气,可终究不敢和大军对抗,并且不敢胡乱伤人,否则谋逆大罪的帽子就会扣下来,连带着银尘哥哥都可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仓促起事,只搅合得天下大乱了。林绚尘不愿当那纣王媳妇,红颜祸水,便只能跑,可是她虽然跑得快,却未必能护住所有人,只见跑着跑着,年纪尚小的绫罗和几个小丫鬟就掉队了,绫罗还不慎摔了一跤,等到爬起来,身后已经满是淫笑声和佯装严酷的呵斥声。

    绫罗自知无法幸免,索性伸出手拉出了几个还在跑的小丫头,一面哭着,一面高喊道:“姑娘快走!不要管我了!快走呀!回头和姑爷会和要紧!”说着便转过身来,虽然一双大眼睛流着眼泪,却一点也不怕地看着几个几乎有自己两倍高的彪形大汉靠近。

    她这一停,后面追上来的人也放慢了脚步,给林绚尘逃去寿春堂赢得了时间,林绚尘此时却是根本不停步,心里一阵悲苦的同时,也出奇地愤怒起来,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愤怒的一刻,仿佛在王府里任凭王雨柔还是王夫人作践,都没有如此生气过。

    身后不远处,几个御林军正一脸坏笑着,一边分了一队人继续追赶,一边几个人已经将绫罗她们围住,正要吼出那似乎冠冕堂皇,实则充满了阴暗扭曲的那句“站住!尔等身藏命案要物,需得搜身!”却忽然感觉天上一暗,一团紫黑色的螺旋再次出现,那紫黑色的螺旋之中,赫然一张血盆大口!

    那几个兵丁,可也见了潇湘馆忽然消失的可怕景象,此时抬头见了这“阴曹地府的大嘴”,原本就是昧着良心做事的他们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以为阳间的官衙门不敢管他们,阴间的阎罗殿堂便来,要好好公正地审判他们一把,当场就吓得连站立都不能,直接跪地磕头,而此时,绫罗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却是知道,那漩涡无非就是贪吃的常夜王,将近一个月来,那大个头的“守护神”没少偷吃过鸡腿牛排之类,丫鬟们自己不吃的荤腥油腻之物也没少给他过,相互间都知根知底,此时见了这等机会,哪有不上道的?绫罗当即转过身去,发出一声尖锐地几乎可以穿破耳膜的“妈呀!”撒腿就跑,几个小丫鬟也赶紧跟着一溜烟跑了,却发现五十步之外,林绚尘正站在等他们呢!

    至于那追过来的一对御林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暗藏在树木阴影里的巨型傀儡们,用远程泰森炮放倒了,此时还在林绚尘前面十步的地方口吐白沫呢!

    【寿春堂】

    林绚尘到来的时候,王雨柔已经到了,王云芳也在,可怜赵月诗赵香兰居然还没有来,林绚尘看看冷冷清清的寿春堂,猛然发觉来到这里的姐妹尚且不及一半,想到坊间那些可怕肮脏的传闻,不禁担心,又想到如今除了自己,就连紫鹃也是戴罪之人,银尘哥哥纵然才比天高,又不是神仙,且法师都是害人容易救人难的,难说能弄出几个来,这些姐妹丫鬟被捉去监牢里,早晚也要被折辱至死,此时就算王雨柔王云芳能逃得一时,也躲不了太久,居然是怎样担心也没有用了,便悲从心来,呜呜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其他人也被那一股凄切哀婉的声音感染,想起自身未卜的命运,都跟着哭起来,一时间整个寿春堂里大放悲声。

    正哭着,忽然间听到有人细声叫唤,林绚尘赶紧收了声音,抬头看见是娟儿。只见娟儿披头散发,显然早上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拉着林绚尘的手就道:“姑娘赶紧去里屋,老太太惦记着呢!”林绚尘忙忙起来,到了里屋,抬眼就看见老太太卧在床上,满脸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就深刻了将近一倍,整张脸都皱缩起来,几乎从原先一个好端端的老太太,变成了半具僵尸也似的弥留之人,林绚尘看了此情景,不觉得尖叫一声悲恸倒下,扑在老太太的床前,低声哭着,却感觉老太太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地喘息道:“好姑娘,不许总哭着!老身能有你这般陪伴着几年,这辈子也值当了!”林绚尘听了,越发悲伤起来,只觉得身子里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样,四肢无力,神思混沌,手足都被一股寒气冻得麻木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自己心情抑郁之时,神功阻塞,绝对圣体中的异种寒气趁机侵入脏腑了,只能咬牙运转《九天》用玄阳元气将这些阴暗力量逼走,总算能活动说话,没有一病不起,但心里越发堵得慌了。起身来,看着老太君气色焦枯,两眼昏黄,真正像是命不久矣,想起老太太十年来对自己的宠溺之情,又想到舅父对自己如此一般,比亲生闺女不差,如今落了大狱又是谋反的罪名,只怕也没得命了,悠忽之间,自己就失去了两个至亲至爱的长辈,登时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口唇发干嗓子凝堵如同冷铁一样,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居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紫鹃虽然自己也哭,可看到林绚尘那样子,慌忙上来扶住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来,却不知道有如何可以说的,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飞来横祸,让王府在蒸蒸日上之时,猛不然就跌落至此!

第九百一十四章. 苦绛株恶海逃生1

    老太太见了林绚尘这样,昏黄的眼睛里陡然亮起些许光彩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一丝,道:“好姑娘,休得哭哭啼啼,老身听了不受用呢!”又转头对娟儿道:“让外头那些姑娘,都住了声吧!”便伸手拉住林绚尘的手,紫鹃扶着她往炕上坐了,老太君便讲起来龙去脉来:“这事情其实也是你舅父做得不对,不敢明目张胆,只敢私下里弄,还三方投注,皇后娘娘那,太子爷那,还有那个前任的太子爷赵光叔那,都下了本,如今却是没有一个灵验的你舅父虽然还肯听老身几句劝诫,可是这等大事,他也不过事后禀告而已,老身,其实早看出来这京华重地虽然繁盛热闹,却是住不得的,本想着看着你们两个孩儿大了成了亲,就搬回原籍住土房子,当土财主去,远离了朝堂,自然远离的纷争,你看北王赵光静,那是和赵光叔一起玩大的,最要好的,如今守着封地过自己的,这次事情出来,也没见怎样……所以这事情究竟是自作自受而已,你可万万不得为了这事伤心哭泣……”

    林绚尘听了,反而又哭泣起来道:“好端端的,趟这样的浑水干什么!舅父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大胆之想法,莫不是,莫不是……”说着说着,竟然有点喘不过气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是那样的,二十年前,老身刚刚得了这个过继儿子的时候,他和赵光叔乃是一党……如今不过因为旧情牵涉起来,横竖躲不掉的……”说着便越发喘息起来,脸色渐渐有些潮红,林绚尘看到,知道是回光返照了,心里更是疼得像有根铁钎子乱扎一样,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口。老太君见了,越发将手放在她头上脸上,摸得勤了,挣扎着道:“……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眼看我们家,就真这样败落下去,老身是不可能走出这座院子了,说愧对祖宗也不能,毕竟这王府的祖上,那是先皇,如今还有一个在朝堂上端坐着的,也不能算败了,只能说愧对底下儿孙,没有给他们张罗出一个好前景……但无论如何,你却是可以抽身出去的,将来和银尘小子有了后人,那就算是老身的血脉了!……你也知道,那所谓的公主过继给你舅父当妹妹等事,不过是掩人耳目,好听些罢了,那公主,就是老身亲生的,当年那个凄凉窘迫啊……如今却熬不过今日……”说到这里,力竭了,便躺着喘息一阵。林绚尘低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疼了,仿佛一瞬间魂儿离了身体,去了不知名的所在一般,也不知怎么的一时间神思泉涌,居然又想出一些歪点子来,便终于开口道:

    “老太太,您如今虽然被消去封号,但好歹也还留个诰命,想来皇上不忍见您晚景凄凉,好歹希求善终。孩儿觉得,你倒不如真的就挺过来这一回,也好等我们两个将来发达些,给您略微尽孝……”

    老太君却摆手道:“不说这些了,老身竟希望你们将来能摆个灵位,时时拜祭一下就好了。老身……刚刚听到这消息时内火攻了心脉,早就死去过半会,是鹦哥掐了人中才起来的……老身就是想,也不能够了……”说着便喘息起来,只见那气息渐渐微弱,眼看着就要烟气了。

    林绚尘刚刚神思清明的瞬间,已然急中生智,随手拿出银尘托付李梦诗送来的天地鬼神丹,道:“老太君还是听孩儿一句劝吧!好歹月前还赌咒发誓减了自身的阳寿让孩儿活过来,如今居然忍心扔下孩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吗!那银尘哥哥,从远方流落而来,父母亲人,一夜之间便是天人永隔了,举目皆敌,孤苦伶仃的一个,孩儿还本想看在老太太喜欢年轻人的份儿上,拉着他一起给老太太养老送终,也让他心里好受些,没想到如今我也成这个样子了!我们夫妻二人孤苦伶仃地在世上,抬头看月亮都没有一个长辈亲人可想念的,重阳了,都没有可孝敬的人,那岂不是少了许多意趣!老太太既然能逃得此番,还挂着诰命,想来将来还是有享福的机会的,如此去了,叫我们如何是好?如今正在事情头上,我们夫妻二人居然连送终下葬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这一说,老太君的原本暗淡下来的眼神中,再次亮起了一丝光彩,伸出手,要来接药瓶,林绚尘便赶紧将药瓶打开,取了一粒出来,非得给老太君服用了。老太君平顺了气,颤抖着嘴唇,似乎说出一句“早年也送过黑发人,如今再来一次也无妨,总之要挨到……”到这里就突然没了气,林绚尘看着,不觉落下泪来,却横竖不让娟儿,鹦哥来哭,强忍着道:“不妨!等那药效发作了才好!老天太愿意为我动用巫术,我就不能弄颗仙丹来?横竖也不能有这样的道理!”

    等了小一刻钟,果然见老太君渐渐有了呼吸,一时又咳嗽起来,吐出许多凝血,缓了片刻,便见得那眼睛里,慢慢渗出光亮来,也不复先前那般昏黄了。随手叫娟儿进来,道:“你们如今其实也不必多虑,不过教坊司而已,还是能赎身的,老身这边一些体己,原备着将来完了,如何也够埋了自身,如今被林丫头劝着,便也看得活了,就给你们,赎身出来,继续跟着老身吧!”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说话,老太君便命娟儿给她梳头,起来了,空着肚子,领着林绚尘和紫鹃出来。

    来人就是御前巡检司的主事赵宇,也就是曾经在小店里给银尘人生第一个银元的那位,这个人和甄老太君是有恩情的,当年先皇老迈,给了太君妃子正名,甄老太君还有一小段很得势的时候,也给这个人说过一些好话,避免了一次抄家横祸,赵宇投桃报李,这次见了,只拱手以晚辈自称,道:“老太君虽然蒙受大难,不过也只是牵连之过,皇上也以仁孝治天下,便如此特附一条口谕,允许老太君带领两个丫鬟回南方去,余者便是不能了。”

    老太君便先谢了隆恩,又问道:“赵大人能否说说,这次为何如此急切凶猛?那赵光叔不是好好呆着在自家府邸里么?按理说皇上也不可能无故破例啊!”赵宇苦笑道:“还说呢,这次可是那逆贼自己做起反来了,朝廷都派尔前代真王当了督军,领兵平定了!”老太君听了,不禁一惊:“这都是多早晚的事情?怎么府上的人竟然不知道?”赵宇道:“发兵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的,要说已经结案,都五六天了。”老太君听了,便狠狠叹息了一声,摆摆手,意思是自己也没能力管了。

    林绚尘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片酸涩,她知道这样掩盖着消息,还传了静妃娘娘的恩典,显然是有人针对着崇王府呢,只不过她平日在闺阁之中,多春困秋愁,并不知道朝堂之上的险恶,而银尘也绝对不会和她提起半个字的,因此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只能自己闷闷在旁边站了。

    一时间,美王的狗腿子卜固修带着大队人马进来,刚一跨进门就傲慢地喊道:“呀呵!我就说哪里都不见人,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正得瑟着,见到赵宇给他一个严厉的眼神,便立马收声了,脸上的肌肉仿佛自动旋转一样变出一副谄媚的狗奴才神情来。赵宇道:“虽说全族籍没,但你也知道,有两个人是例外领受了皇恩的,皇上要赦免的人,你也敢动的话……”卜固修立刻变了脸色,点头哈腰。这时赵宇厉声道:“请男爵诰命甄念情级庶民女子林氏绚尘。”老太君便拉着林绚尘出来。赵宇道:“按着皇例,老太君可带两个丫鬟,以及一应细软等物一车,盘缠白银六十两,即刻启程返乡,不得无故滞留。”老太君垂手肃立道:“是。”说着眼圈也红了。赵宇又道:“林氏孤女,净身出户,除一身衣装,盘缠银子六十两,合并一床铺盖外,余者皆不准,今日三竿之前就要出了城去,还不快走!误了时辰,被任何一个贵胄抓住,你就只能终身为他们做奴了,连子子孙孙都是奴才!”林绚尘听了,就算再有什么准备,也唬得哭了起来,道:“连个丫鬟也没有么!”赵宇念及他尚且幼小,口气稍微缓和道:“不能的,你是庶民,不是贵族不能有下人。”林绚尘便抹着眼泪和众位姐妹一一道别,居然连被褥都不要了,只身带着小包就朝大门出去。

    这边老太君含着眼泪,在荣禧堂里见了崇王爷和赵玉衡等最后一面,一行人相拥大哭,赵光冲直说自己不孝无能,居然弄出如此大祸出来,原来他沟通赵光怡,不过金银买卖而已,其实就是倒卖铁匠街的东西给赵光叔,换取这位前任太子手中的私藏珍玩而已,并没有真的想着跟他勾结起来,及至家庙中持戒的妙音,那也不过是看着先前的兄弟遗孤,太可怜了,便收容起来,养来要给赵玉衡当妾室的,谁知此时却成了天大的祸患了。

    这边林绚尘也一路哭着,和众位姐妹们道别,紫鹃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而绫罗和霓雯早就哭的昏迷过去了,林绚尘虽然知道银尘有法子捞出来整个潇湘馆的人,但知道此次一别,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便也哭得花枝颤抖,竟然过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能耐迈出寿春堂一步,此时寿春堂里龙倩儿,赵月诗,赵香兰俱都不在,只有王雨柔,王云芳,郭镶玉,甄应嘉等等几个姐妹,虽然林绚尘平素来和这些女孩不过泛泛之交,此时看来即将生离死别,便也哭得狠了。平日里不怎么对付的王雨柔,此时在林绚尘眼里也成了最好的姐妹了,哭着相互絮叨安慰了一回,因为她如今是庶民,不能在这园子里久待,便被几个估计是宫中来的女官催着,赶紧出去了。此时,她刚刚从手镯中得知,银尘带了一个“九宫割杀阵”的人,已经出了神武侯府邸了。

    【南国潘兴城崇王府角门外街巷】

    且说安琪儿和妹妹安吉丽娜“挟持”了龙倩儿,径直往一处角门来,这角门上的看守,正好就是詹光,此时正一脸惊恐加不忿地看着一队黑漆漆的精锐人马,愣是连推带搡将御林军的包围圈子撕开一条细缝,挤了进来。

    “什么人!连御林军的包围圈都敢乱闯么!”詹光气得大吼道,却猛不防缩了一下脖子,原来那一堆黑漆漆的锁甲军兵中间,驶来一辆大车,大车上竖着旗杆,一面暗蓝大旗随风招展,一堆阴沉沉的云团就在那天顶上随着这辆大车飘了来,军威严正,全不像御林军的气势,反而像是黑羽军的气势。

    詹光看到那一面招展的大旗,便不敢言语了,虽然心中许多不忿,却是不敢冒头的,因为那大旗上绣着的,恰恰是真王府的家徽。真王府如今刚刚剿灭了叛贼,正是受宠的时候,自己这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儿上去顶撞真王大爷,那不是找抽么!

    “我说,这里的主事是哪个?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当我们真王府是扛长工的不成?劳心劳力打完仗啦,没用了就扔了不是?!崇王府既然勾结赵光叔,那赵光叔等人的谋逆证据,人员清单也在这里吧?这就不让本座管了?”詹光这边正缩头着呢,之间那大车停下来,一位年轻公子款款走下,那真的是王者级别的气势,挥斥方遒,指天画地,却从来没有人能觉得他那样一个狂样子有任何不妥。

    年轻人走下大车,抬眼就看到了詹光身上的腰牌,以及与别个不同的朝服,便招手让他过来,詹光赶紧哈巴狗见主人一样小跑过去,给年轻人磕头道:“下官詹光,拜见真武王爷!”

    原来着下车的人,就是现任真王赵凌云。

第九百一十五章. 苦绛株恶海逃生2

    这次赵凌云,可是子凭父贵,赵光怡在炼魂山打了个大胜仗,将赵光叔也一起俘虏了,这边赵凌云就立马得了恩宠,他虽然不受凌华皇后待见,可是在皇上面前乖巧得很,以小辈后生自居,又没有什么实在的争宠争权之心,便狠受到赵光灵的赏识,这次便借着赵光怡的功劳,给他了好些临时拔擢,却不提给赵光怡一个子儿的奖赏,而赵光怡此番知道了未来几十年战争的形态,心里早就对朝堂争权灰了一大半,真的没有什么夺位的心思了,反而比以前更加恭顺,对自己没有封赏的事情一概不提,只是给赵光灵说了实话:“赵光叔这人已经疯掉了,没法沟通,皇兄你别让我审问他,没事的话,我想回去钓鱼了!”总之各种指望不上,赵光灵巴不得赵光怡告老还乡一样隐退得了,也知道赵凌云气候未成,资历面子威严远不及其父,又有银尘钳制,便开开心心地随她去了,更开开心心地笼络起赵凌云来,因此赵凌云此时就暂时具备了过问御林军包围圈的权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魔胎之子赵凌云,清早起来就和银尘联络过,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便故意挺起胸膛,仿佛大爷一样慢慢踱步过来,用鼻孔冲着詹光道:“你先起来,给本座好好说说,这崇王府好端端的,怎么和赵光叔勾结起来了?他们之间勾连到什么程度?可有些许往来账册么?”

    詹光叩头谢了恩,忙站起来将来龙去脉给赵凌云讲了,末了才道:“下官只知道是皇上钦定的谋逆罪,至于如何勾结也不清楚,账册之类,那是巡检司的大人们的事情,只怕就连美王也不能过问的。”说完就忐忑地看着赵凌云的脚,在他看来,这位新任的真王爷只怕是家里最娇惯的公子哥,带了人不过是来捞好处的,或者就是来争风吃醋的,如今自己将巡检司抬出来倒还好说,一旦提及了美王,只怕这位爷未必服气,真要撒泼闹起来,自己少不得要挨一顿打,可是自己已经把身家性命给了美王,在外人面前,那是绝对不能堕了美王的威风的,纵然挨打也认了,反正到时候美王也会为自己出头的吧?

    正想着呢,却听赵凌云说道:“本座听说,你是个伶俐的家伙,怎么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泛起糊涂了?你真以为本座放着好好闲暇日子不过,跑这里来趟浑水么?所谓无利不起早,皇伯如此大动干戈,想来是内务府紧了,找几个碎铜子儿来花,本座么,也不过是来检点残羹剩菜而已……你说是不是?这潘兴城里哪次抄家,不是这么个规矩?”说着直视着詹光,露出一副假装的龌龊笑容来。

    詹光被他的演技给迷惑住了,真以为这个新任的真王是个特别上道的人,懂得私下里这些弯弯绕,全然不像他老子一样,直来直去的硬得像块石头,心里一边腹诽着:“都说这小子是个小铁疙瘩真王,却没想到也如同其他大族家的花花公子一样,不过是来欺行霸市,捞好处来了,这么一个变通的好王爷,怎么就成了铁疙瘩了,奇怪!奇怪!且不说那些坊间传闻多半不能信,只说这小王爷,只怕并非是他老子愿意让位的,是皇上逼着让位的吧!这样的话,那还得好生走些人脉才行了!”一边立刻露出一副“你懂得”的神情,谄笑着道:“唉!王爷有所不知,这次动家,皇上下了严令的,那基本上一个银元也跑不掉的,只有他们家里混做一些织锦,下面进贡上来的一些不好出手的烂玩意,才能流去拍卖,那不知道又得等到何时了!这次来的人,不论是谁人家的,谁手下的,都只顾着些桌椅木器,还有软硬彩玩这些,余者,尤其是先皇圣上赐下来的东西,都不敢经手的。”

    “多谢制台大人指点了!”赵凌云听了这些也渐渐摸出一点此间的门道了,他以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的,因为也用不到,如今为了某些人的某些利益,便也只能浅浅地涉足一番,装作一个被家族和帝王捧上天的纨绔膏粱,至于演得像不像就不知道了。詹光见王爷反而朝他拜谢,唬得赶紧朝后一跳道:“不敢不敢,使不得使不得!下官说着这些,是咱们干这行的积年下来的规矩,问别人也是一样!”接着又低头问道:“只不过下官斗胆打听一下,王爷想弄点……?”

    “弄几个姑娘耍耍。”赵凌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皇伯估计也看之不上的!”

    “按理说也是,只不知道皇上的意思究竟是要全族发配为奴呢,还是仅仅扔到教坊司里就不管了……”詹光附和着道,他是老实不知道皇上那“所有女眷,尽皆收容至教坊司待审”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如今教坊司其实并不缺人,真吧一家子千金小姐放进去,也未必能多出几个钱来呢,还要养着这么多人,搞不好教坊司要亏本了。

    正想着呢,见到安琪儿带着两人,噼啪两下就将守门的御林军击倒,直冲了出来,嘴里还道:“姑娘快点!我知道那边有条近路……”正说着,詹光和赵凌云同时回头看来,詹光气得大叫:“什么样的疯婆娘!连御林军都敢打!”一面叫手下结阵包围过去,一面胡乱骂道:“什么御林军!连个娘们都顶不住!”赵凌云却是一副玉树临风的高傲样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来人,给本王拿下!”

    他这一说完,身后的暗卫们轰然应诺,立刻结了大阵直接压上,却也不进攻,安琪儿三人知道是真王的人,略微放下心来,却又不敢露出声色,只能三人结了三才阵,假面三刀地上去对抗,一边安吉丽娜还喊着:“什么嘛!我们王府兢兢业业平平安安地过着日子,你们平白无故就来抄家了!可见都是一**臣!真以为打个御林军的旗号就怕你们了!”一边软绵绵地扔一些石子当作暗器,一边骂着,一阵中原话,一阵西洋话的,听得詹光脸都绿了。赵凌云却只顾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着。

    对峙了没一会儿,三个人就被大阵团团包围,罡风一压,便束手就擒了,倒不是她们演得不卖力,反而是那龙倩儿和安琪儿,安吉丽娜两人配合不来,只一味地知道猛打猛冲的,使得三才阵破裂,三个人都被抓住,带到赵凌云跟前,詹光会意,便索性带人一边去了,将这里留给赵凌云驻防。赵凌云趁着詹光没走远,就呼喝起来道:“咦!这不是神武侯家的‘千金小姐’吗!怎么沦落到当起逃奴来了?想当初那人可是真的花了不知道多少金子,弄得满城皆惊,如今却也是玩腻了,将你扔过来服侍别人?哈!”接着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安琪儿虽然知道不过演戏,却也是受不住的,当先骂道:“什么混账真王!当初主人给你们出谋划策,讲这个教那个的,你都忘了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

    “怎么?敢说本座忘恩负义?也不知道谁才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他一个从北国逃难出来的人,承蒙父亲不弃,给他官做,给他太保头衔,给他封地爵位,如今呢?他却也不知道跟着朝廷里面的什么人鬼混起来,居然当了监视我们的急先锋!天下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人吗!”赵凌云没等安琪儿说完,就打断她的话,混乱吼起来,一开始还骂出几句来,后面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胡说了些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来。詹光在不远处悄悄听了,心里直乐呵,心想这话要是流传出去,只怕真王府和神武侯府就得势同水火了,到时候怂恿鼓吹一下,让他们两家先打起来,美王这边就可以先渔翁得利了。便悄悄走了。

    真王见詹光带了人移防了,才命令暗卫将这里围困起来,直接将大门堵住如同铁壁一样,自己抓了三人上了大车,放下帘子,才道:“呼~~总算走了,也不知道这么一来蒙混得过去不过去呢!”安琪儿听了赵凌云的某些话,心里是真的动了点气,扁着嘴道:“真难为赵大公子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来挤兑奴家。”

    赵凌云听了,有些委屈地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啊!为了你们,恩师那是底牌尽出了,虽然恩师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场大祸的,却也从来没像这次一样,紧紧迫迫的,真是一点也转动腾挪不来,你们这些横竖是奴才的,怎么还这么计较!你也知道,恩师虽然荣登神武侯,只怕一点儿也不开心,他如今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张牌,一张对付我的牌而已,真正在这里有什么根基?有什么人脉?这次崇王府被查,他根本使不上劲的,别以为他有了傀儡宗就能摆平一切了,在潘兴这种地方,利益各方盘根错节,不是胡打胡杀就能解决……”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安琪儿见他说着情真意切,便知道自己错怪他了,赶紧道歉;“好王爷,我听家里男主人说,你和他是兄弟之情,说这些不痛不痒的根本不妨事,可是我们做奴才的听着,心里也苦涩涩的,好歹摊上一个好主子,那是圣光大神照应着的,忽然听到有人诽谤,心里总是不耐受的,刚刚动了气,还请不要怪罪!好歹饶过我们这回!”

    赵凌云笑道:“我由何曾真的怪罪你们了,要怪罪,也地是怪罪你这个当姐姐的吧,怎么能糊涂得将妹妹也扔了?你们不是三个人吗?”

    “安德里卡娅去陪女主人去了……”

    “糊涂!”赵凌云听了这话,真的动了气了,喝道:“你这个大姐怎么当的!你们三人聚在一起,才是最大最强的时候,【最终三才】那是连河老爷子都赞不绝口的!让你硬生生拆散了!赶紧的!想办法联系她!恩师不是给你……”

    “是是是!好王爷息怒!我马上教她回来!”安琪儿见赵凌云的脸色都变了,赶紧一手捂住耳朵,用耳麦通讯道:“三妹你在哪?出了王府了没有?赶紧来,从王府里穿过来,到西北角门真王大少爷这里来!”

    说完不多一会,安德里卡娅慌张跑来道:“不得了了!女主人被美王扣住了!说要什么五彩盖子的!该死,该死!他们那里有两个返虚的坐镇呢!”说着不仅落下泪来。

    赵凌云听了,直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缓过一口气,又切齿痛骂道:“好你个阉党狗奴才,这是要把帝国往绝路上逼吗!”说着便赶紧遣人去王府请河老出山,又听说银尘已经赶来,便反而有些犹豫了,不敢强行出头,以免破了他们的双簧大戏,想了一会,便道:“看来只能暗中弄些手段了。”便将风火两个管家叫来商量了一阵,又散去了,自己却又不能走开,毕竟刚刚说通的詹光,得了角门的控制权,此时再借故离去,事后被粘杆处的什么人查访出来,那就说不清了。赵凌云不敢平白给父亲家族带来麻烦,只能按耐下心思,在这里守着,又叫安琪儿三个人穿了血滴子的号服,蒙了脸包了头,一点儿行迹特征都不外露了,带着一众血滴子的男人冲进去,竟然打算学那泼皮世子公开抢劫了,当然她们进去,不过就是为了找到潇湘馆里的人,捞出来而已。

    三人一走,硕大的车厢里只剩下赵凌云和龙倩儿了。龙倩儿自上车以来就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虽然知道安琪儿三人将她带来这里,多半是要救她的命了,但看着那公子一样的王爷一身威棱气势,说话简练冷硬,端不是一个二哥哥一样温柔体贴的,只怕也像老爷一样,时常黑着脸凶女孩子,便就是再大的胆子,也只能默不作声,此时一见车里没了其他人,又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里就突突起来,也不敢见礼,只突然跳起来,伸手就掀开帘子要跳出去。赵凌云正枯坐着闭目养神呢,忽然感觉有人鼓荡起罡风,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却是那个被安琪儿护送着的小姑娘,便喝道:“停下!你这样出去被人看见,只怕又要落到教坊司里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 苦绛株恶海逃生3

    龙倩儿被他一喊,打了个寒战,回头道:“大王救命之恩,倩儿来世再报!只是和大王孤男寡女,倩儿害怕!”赵玉衡便拉开另外一边的帘子,叫道:“慧儿上来!”即刻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浅笑着上车,将帘子笼好,赵凌云道:“现在你应该不怕了吧?”龙倩儿看着车厢里的两人,觉得他们若是用强,自己无论如何挣扎也无用,此刻只能听天由命而已,反倒不怕了,抬眼就盯着赵凌云,只见眼前公子,虽然清秀美貌和二哥哥仿佛,可雍容气度远非二哥哥能比,甚至连老爷都比不上,只觉得这位公子的仿佛东北雪原上的一座高山,渊岳峙,深沉威武,却又是另外一番男儿气象,不禁有些痴了,赵凌云却是第一次被别家女孩这么盯着脸,一时间脸也红了,忙伸手往鼻子上一抹,道:“怎么了?蚊子落在鼻尖上了?”这一说,车厢里的气氛登时散了,侍女慧儿和龙倩儿不禁笑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笑了一阵,两人歇气了,赵凌云才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个房里的丫鬟?方才听安琪儿说,似乎不是紫鹃姑娘。”龙倩儿道:“我不是丫鬟,我是辽海正阳候龙战的女儿龙倩儿,父亲战死之后,家道就落了,如今很难揭开锅了,家人就送我到这里来投了亲戚,如今还是住在潇湘馆陪着林姐姐。”说得这里,不觉垂下泪来。赵凌云听了,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劝慰,也知道如今这府里的人,早就全部变成了奴才和囚徒了,人生归宿之类,已经无从谈起。他这个做王爷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劝慰的法力来,低头思考了一阵,想着:“她如今只怕是哀叹前途渺茫,若是我能为她寻来一门亲事,让她有了归宿,她便能宽心一点点了,我贵为亲王,手掌暗卫血滴子,什么人脉没有?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此时只答应下来,日后徐徐图之也好。”便抬起头来,正要说话,看见龙倩儿般低着头,俏脸圆润,下巴稍尖,秀目低垂,娇喘微微,虽然皮肤并非特备白皙,却依然有一副别样的韵味,只觉得这个女孩秀外慧中,虽有一副娇弱的身子,内里却有名山大川,于娇美之中暗藏阔大宽宏量,看了一眼,不禁心跳加速,忽然一想到这样的女子嫁给寻常凡夫,饵名钓禄之徒,商贾逐利之家,还要做个小妾,甚至因为已经入了贱籍,只能为奴做婢,白瞎了这一副好身材,这一颗宽大豁达之心,心里没来由地一突,居然刺痛起来,便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在说出一个字,此时慧儿看着两人,感觉都羞羞怯怯的,不禁笑出声来,道:“好妹妹,你倒是将你的身世如实详细招来了,你可知道,我家王爷,虽然没在万众僵尸丛中走过一遭,可也是在东海秘境里出生入死过的人物呢,真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人,能让他羞怯不敢言语,你到底使了什么魔咒神法,让我家王爷紧张成这样?”

    龙妻儿听了,不禁怔住,居然完全没词回答,赵凌云也觉得心惊肉跳,却分明不是害怕,反而心里隐隐期盼着什么,便干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先坐着,我下去透透气。”逃也似地下了车,龙倩儿虽然内心宽大,却也是十分敏锐的,看着他的动作,猛然觉察到了什么,不禁红了脸,等到赵凌云下车去了,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掀开一角帘子,瞪着他的背影怔怔无语。

    【南国潘兴城崇王府正门外大街】

    且说林绚尘由安德里卡娅陪伴着,哀哀戚戚地走出了崇王府大门,转过身来,含着眼泪跪倒门前,虔诚无比地拜了几拜,轻声念叨:“皇天在上,父母高堂启灵:儿今日栖身之处家败人亡,孤苦伶仃,虽然寻了个不错的归宿,可是一应嫁妆,父母恩情,俱都不能带上!只能眼睁睁将家业抛闪!舅舅祖母,获罪的获罪,削爵的削爵,从此不是阴阳两道,便是天各一方!儿今日哭拜父母在天之灵,望能不计之前挪动家产之过,稍稍降福于王府各人,轻微抵冲祸患,稍稍死中得活!”顿了一顿,又道:“舅父呀!儿今日一去,只怕日后再也见不着了!你那养育之恩,教化之德,儿竟然不知道如何能报答!呜呼!……”胡乱说了几句,那眼泪真如泉涌般出来,那凄凄切切的声音,竟让王府外面围观过来的兵丁和闲杂人等一起肝肠寸断,不少人都低声悲戚道:“天啦!没天理啦!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也能是戴罪之身么!”有些老婆子看不下去,就偷偷去文武雁门打听事情去了,居然有人动了心思要将林绚尘赎身出来,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

    林绚尘哭了一阵,也乏了,便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前走,寻思着:“我今生今世除了隔着银尘哥哥之外,别说前程,连活路都没有了!与其出城再想办法,不如就这么直接去了神武侯府邸算了,哪怕一头撞死在神武侯府的大门上,也好过一个人在世间飘荡,孤苦无依不说,我这还算干净的身子,一颗还算通透的心灵,又如何能受得了这污浊世界的沾染呢!”正想着,忽然见到前面人头攒动,寒光乍现,只见一群铁甲大汉为了上老,手里刀剑明亮,为首一个中年男子,生得人高马大,明明长着一张消瘦俊朗的脸,却似乎有个十分臃肿肥胖的身子。这位官老爷穿着一身大红长袍,却将长袍撑得鼓鼓囊囊,看起来那腰几乎被水缸还粗,林绚尘并不知道,这位老爷的长袍下面,还穿着一套全身锁甲,锁甲套长袍,整个人肯定平白无故胖三圈啊。

    这位官人的身后,站着两位铁塔金刚一样的秃头男子,绝顶光亮,如同大号的蛋白石,却分明不是什么和尚,虽然须眉皆白,却殊无一点皱纹,横眉竖目,巨眼兽瞳,仿佛两尊肌肉拼装出来的憎恶缝合怪。浑身上下,返虚级别的罡风时而旋转,时而隐匿,仿佛发射架上的核弹头,威慑着这里的所有人。

    林绚尘停住脚步,她身边的安德里卡娅仿佛刹不住脚一样窜到前面来,停住,几乎将林绚尘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林绚尘没吭声,此时她右手上的珠串一热一冷,小眼珠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那个中年官人身后的影子里了。

    “不妙,对方有铠甲。”小眼珠儿传来这么一个讯息,林绚尘眼神稍微变换,背后的三块花纹中,有一块浮动起来,隐隐发出血光。

    “你是什么人?崇王府的奴婢吗?怎么敢私自离开王府?难道想畏罪潜逃?”中年官人中气十足地诘问道。

    “我乃姑苏巡盐使林氏之女。”林绚尘刚刚平静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回王爷,这位是皇上亲自赦免的林氏遗孤,如今要被赶出城去了。”

    那位中年男子自然就是美王赵雨露,瘦削英俊的脸上,居然还涂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让他看起来美得难辨雌雄。他的声音倒是真正的男子汉的粗豪音色。

    “林氏孤女啊……”赵雨露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忽然问道;“你就是那个病弱的,住在潇湘馆里的,和那个王府少爷青梅竹马的大小姐?”

    林绚尘点头道:“是。”

    “那么你得留下来,本王要好好审问你一番。”美王此时才露出些许淫邪的神色,林绚尘神色一紧,却没有多少惊慌,只是冷冷问道:“我已经被皇上赦免,自认为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被审问?”她索性抬出皇帝的名号来压这个美王。

    “皇上说你无罪,那是没有查明真相。”美王妩媚地笑起来,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如同鲨鱼在笑:“别的本王先不问,只问你一件,你可见过那王府公子的岳窑五彩小盖钟?”

    “什么?什么岳窑五彩小盖钟?”林绚尘惊奇道,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赵玉衡哥哥早年的一件玩物,摆在桌子上看的一件五彩陶瓷酒具,当然可能是全天下仅有的这么一件玩物,来历也不是很清楚,甚至下落都不是很清楚,因为最近三年来,林绚尘没有在赵玉衡的桌子上看到过岳窑五彩小盖钟,她想着这件东西可能被粉黛儿或者邱雯,茉莉,千菊收走了,锁在红香园的某个柜子里。

    “怎么?在本王面前你也敢不说实话?本王可听人说,你和那小子从小厮混在一起,本王的手下没有从红香园里搜出这东西来,那么一定在你的院子里!你那院子消失得如此诡异,想来那些东西都被你藏到别处去了!本王听人举报,你因为气愤王府吞没家产,瞒着别人将王府里的贵重东西,皇家禁品偷偷拿出去,藏了起来,日后慢慢享用呢!”美王冷笑道,周身散发着掳掠公主的乔巴的气息。

    “谁说的!”林绚尘听了这话,简直气哭了:“真是信口雌黄,那东西好几年都没有在二哥哥的桌上摆了,显然是玩腻了,只怕被屋里的什么人收进了柜子箱子,现在倒无辜问起我来!我又不是二哥哥房里的丫鬟如何能知道!至于那说什么我偷偷藏匿王府东西的,那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家女子,外面连间房子都没有,就算将东西弄出来,往哪里藏啊!王爷还是快快叫那贼人来,好和我对质一番,藏匿东西是小,平白坏人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

    美王见她急得掉下泪来,只觉得她哭泣李那娇娇弱弱的样子特别动人,连带着那一个挡在身前的金发小女仆仇恨的眼神也变得可爱起来,此时美王虽然已过中年,可是**还很强烈,见着这样一个美娇娘,早已经一肚子邪火,就等着将他弄到手,好好发泄一些,不过可惜,美王自己就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愿意在这大街之上闹出一个强掠民女的糟糕名声来,虽然按照祖宗律法,在潘兴城里出现的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被任何人强掠为奴隶,因为这座城市里不允许平民活动的,可是这刚刚出了王府大门就被人劫掠为奴隶的,未免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

    于是美王赵雨露真个打算先耐着性子,将小女孩用话套住,用礼法压着,弄到教坊司里“待审”,这么一来,背地里什么手段都可以尽情上了。

    “那举报你的人,便是这个王府的大管家,王善报家的媳妇,纵然和相公一起因为你们这些主子牵连,落了大狱,可是人要想弃暗投明,追求上进,那怎么也拦不住的。他们可都举报了你,拍着胸脯说是你拿了那岳窑五彩小盖钟,又都是王府的管家,管理王府一应财物进出呢!何况,他们在几天前还刚好搜过你那院子,发现短了许多东西!你个小娼妇,居然连自己房间里的东西都要偷拿出去,在外面勾引男人!”美王信口胡来,反正王善保家的一口咬定府里短了什么都是这位林家遗孤所偷,虽晚未必说到这么一层,但总也可以无尽地借题发挥,让原本一个被赦免了的平民,再次变成满身罪孽的待审囚徒,到时候小姑娘为了脱罪,只怕只能向美王求救,这样一来,她甚至会主动献上那娇美可人的身体呢!

    美王这么说着,周围一大堆围观着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也一阵窃窃私语,对着林绚尘指指点点,显然盲从地相信了美王的话。林绚尘听了美王这么说,正想辩解说她房里的丫鬟都不知道,凭什么王善保家的的知道,却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她原本就是一个心思敏感,猜疑有余而宽容不太足的美丽又纤弱的女孩子,听了这些议论,之中未免夹杂些风言风语,一时间心中思绪纷乱,各种各样的悲苦绝望的念头纷至沓来,理不出头绪,斩不断悲苦,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美王见她沉默不语,只是掉眼泪,那小模样越发惹人怜,此时心里的邪火早就按耐不住,连忙高叫一声:“来人!将钦犯拿下!”

    身后护卫高声应诺,也不集结军势,就朝着林绚尘猛扑过来,安德里卡娅此时鼓荡起罡风,准备负隅顽抗,而林绚尘此时却还在无数念头中挣扎,居然对侍卫们的轰然应诺声充耳不闻!

第九百一十七章. 苦绛株恶海逃生4

    眼看几个侍卫都冲到了林绚尘周身三丈位置,即将把她和忠心耿耿的金发小女仆一起抓走,眼看着赵雨露的背后,慢慢浮现一团可怕的黑影,一只血红巨目在黑影之中浮现开来,而他身旁的两位返虚高手,已经有所察觉,都转过头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眼看着林绚尘的背后慢慢升腾起一团又一团淡淡的黑气,眼看着一场实力悬殊的拼斗就要上演。

    火球如同灾难之雨,无声无息地从某处人群密集之处飞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入侍卫群中,侍卫身上的罡风无声无息地消失掉,象征着御林军的锁甲无声无息地融化开来,底下的轻纱紧身衣连同皮肉一起燃烧起来。美王手下的御林军侍卫们,顷刻间化为惨叫着的人形火烛。

    “反了!竟然反了!你还敢行刺本王!”赵雨露看到了火光,登时大叫起来,同时躲到了两位金刚大汉的身后,以确保安全。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这条大街上方的天空,猛然间黑暗下来!

    狂风乍起,黑云翻滚,一道道青蓝色的电光,在那突如其来的黑云之中,时隐时现,仿佛圣兽青龙身上鳞片的反光。一股令所有人骤然色变的恐怖气势,仿佛核弹引发的风暴,就在那猝不及防的一瞬间,碾压过人群。

    九宫割杀,天下第一凶阵。

    白银色的长袍,白银色的长发,白银色的双手,白银色的带着精致魔纹的眼睛,那领头的一人,轻轻分开早已吓得僵立不动的御林大军,带领着他身后那闪光的八十一人,仿佛走在阅兵大道的纳粹党卫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徐徐开进。

    金色的锁甲上,依稀可以辨认禁军制式的花纹,鲜红色的披风,代表着龙禁尉的身份(普通禁军披风为白色或者蓝色),然而没有人能够解释,原本数十年来,在御林军面前不过一团烂酱的禁军,究竟为何,能走出如此恐怖的超级军势。

    天象大变,黑云压城,世间前所未有的军势威压,轰击着每个人的神经。狂风裂舞,步声如雷,那八十一人,真如装甲劲旅,徐徐开进。

    那早已不是黑羽军,建州铁骑能达到的军势,那是青龙决战营都不敢相对冲锋的,无极的恐怖。

    “果真反了!连本座的老婆都敢抢,这年头,什么时候普通亲王也能欺负到勋爵的头上来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在狂风中逆势响起,重锤一样击打着众人的心脏。围观的群众们惊慌失措地相互推搡着散开来,不少身体欠佳的人耐受不住这么恐怖的威压,赶紧悄悄挤出人群逃散了。

    美王赵雨露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军势,八十一人,简直比几千青龙决战营还可怕,只怕自己指挥着的这一部分御林军,根本不敢与之相抗。

    “本王也是执行公务!”赵雨露硬着脖子大叫道,爱惜名声的他,哪怕诶军势压迫得两腿都在颤抖也绝不敢这么灰溜溜地走掉了,否则,欺软怕硬的恶名可就真的扣在头上了。

    银尘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可也是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一世贵族”,和美王这样的累世贵族比起来,根基几乎就是负的。美王这样的人,最爱论资历,徘辈分,自然看不起银尘这样“一味钻营”的新人,此时被银尘用军势压着,心里没有火那他就是精神失常了。

    “执行公务?你脑子被门板夹了?被擀面杖捣了?皇上明明白白传了圣旨,赦免了她,就是为了给本座一点恩赐,让本座好生领了回去,当糟糠之妻也罢,金屋藏娇也行,总之就是一个平民的名分,也不至于堕了神武侯的名声。本座真不知道你这号亲王是怎么在潘兴城里混日子的,连皇上这么明白的意思都不懂?!你今天出门把脑子忘在大福晋的肚皮上了?!”

    银尘说完,围观人群中一阵爆笑,多少小贵族小官员都悄声议论着:“这年轻的侯爷可真是好人哪!伶牙俐齿,神思敏捷,比那美王不消多让,最妙还是一个‘义’字,为了一纸聘书,一点定亲的银子,巴巴自己跑来抢亲了!那女娃虽弱行为可能有些不检点,有窃贼之嫌疑,但若是外面有了人就是他的话,那反而是一段佳话了!”林绚尘听着周围的议论,真是完全不知所措,连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都搞不清楚了,她没想到,银尘短短几句话,居然将舆论弄得翻转过来,自己反而成了为了报答这么一个好夫婿,背着王夫人这个恶婆娘暗自保存林家祖产的勇敢孝义女孩了。

    “小子,皇上的意思不需要你来猜!皇上英明神武,赦免遗孤,那是他宽仁爱民,有先皇之风,但是林氏如今被人检举,有偷窃王府财物之罪过,本王不得不查!还请你不要胡搅蛮缠,你虽然名义上是个备选武陵王,可实际上并未实授武陵王,还算不得诸侯级的人物,不要在本王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本王有得是理由将你也一并拿下!”美王依旧硬着脖子道,他不能退,赵薇一退让那么他的面子就要蒙受损失了,而他最损失不起的就是面子。

    “检举?”银尘冷笑一声道:“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昧,你听一人之言,如何就能全信了?若说林家小妹能从王府里往外私自倒卖东西,那么他总得有个藏匿窝点吧!姑苏城太远,只能就近寻找,而放眼整个潘兴,那不就是本座那里,最是个上好的地方吗!本座与她从小青梅竹马,从她在姑苏城的时候就相互认识,甚至当过她的伴读学童,如今本座深受皇上恩宠,在潘兴城里有点地位,索性将她在世上唯一亲人也接济过来,藏匿于府邸之中,林家所剩无几的财产,也一并转移至此,因此算来算去,除了本座那里,她只怕也无处容身了!王爷既然说她在外面勾结男人,那么勾结的便是本座!将将王府一应东西私自转移,那么便转移到了本座那里!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敢去本座那边搜查?就算王爷想要搜查,可有皇上的亲笔御批么?”

    银尘这么一说,大街上的人都僵住了。搜查备选武陵王?这事没有宫里总管大太监带领三司,合并刑部,监国寺,拿着皇上亲自发下来的金牌诏书,出动禁军十万围城,绝对不可能成事的,千年文明以来,备选武陵王但凡抄家,都需要先将本人叫到宫里,赐下毒酒死了,才能发动,甚至抄家的时候,皇上要亲自到场,镇住场面,否则其他的王爷尚书的,绝对给备选武陵王的手下打将出来,丢人现眼,而且可怕的是,百年前刚刚结束了的第六王朝,还有之前的第五王朝,都是前脚抄了备选武陵王的家,后脚民心涣散,国破家亡!杀文正,抄武陵,乃亡国之兆!

    人群僵住了,不少人甚至开始悄悄后退,想从围观的圈子中逃出去,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或者说,逃离一个昏聩可怕的选择。人们不愿意相信,堂堂武陵王(虽然是个备选的)居然要被抄家,那不是明摆着亡国之兆吗?若是几十年前帝国全盛时期,人们还不会胡思乱想,可是如今?

    北国眼看着就要打到浮血河边上了,过了浮血河,那就是潘兴城啊。

    美王也被他的话堵得完全不知如何应答,开玩笑,自己就算是亲王,可也不过是赵光灵的堂亲戚而已,他的父亲并非仁皇,是仁皇的兄弟,所以她才叫赵雨露而不是赵光什么,他可是和阉党混一起的人,并不受灵皇待见,这次查抄崇王府,那是灵皇被赵光叔气糊涂了,让他这个远房些的兄弟来查抄亲兄弟了,总之他现在不过是灵皇手里的一根趁手的扳子而已,才不是什么心腹亲信,就连这次查抄,其实也是戴荃指挥,他不过打下手而已,根本不可能和灵皇有多么亲近的关系,要说将神武侯大闹崇王府的事情上报皇上,申请下来查抄神武侯府邸的诏书,那绝对会被叫进皇宫里挨一顿臭骂,在后党势大的今天,赵雨露就算背后还有一座大大的靠山,只怕也没有十足的胆量去做这样的糊涂事情。

    可问题是,自己要在这里放了手,认了怂,那面子往哪里搁呀?

    于是,赵雨露沉吟了一下,看着林绚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身边的小女仆似乎十分放心了一样,转过身来给她盈盈一拜,就转身朝崇王府内部走去,又看了一眼风流倜傥的帅哥神武侯,也终于靠着在官场沉浮的许多年的老辣与精明,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

    这整个事情,都系于林绚尘一身,而不是什么神武侯,只要将林绚尘抓到教坊司,那么一切迎刃而解,或者说,只要自己咬定了林绚尘有嫌疑,而不被银尘牵着鼻子走,那么他就就掌握着主动权。

    想到这里的赵雨露清清嗓子,沉稳地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那管家和其他一些仆人,也有控告林氏孤女其他罪状的,自然需要调查一番,她如今已经是庶民了,犯不着侯爵如此大动干戈,置王法公平于不顾……”

    “她就算再有什么罪状嫌疑,那也是和本座定了亲的,本座做不出那退亲的薄情郎事情,所以只能将她押送回府邸,严加管束才行!帝国律法,凡妻女获罪,一般都是交由亲眷拘禁管教,以观后效,不成了才能送往教坊司或者其他监狱的,如今他的夫婿就是本座,她的本家亲人还蹲在本座的府邸里等候消息,就算按着帝王的律例,也是交由本座处置的!难道王爷想将她交给崇王管教?崇王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这一说,便将美王弄得完全没了理由,反正战士横竖说不过魔法师,怎么都是自己理亏,美王切身体会,便知道只能用上一些强硬的手段了,便道:“卜固修?”

    “奴才在!”卜固修殷勤的声音从林绚尘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接着就看到一位同样风流倜傥的青年官员从侧后方十几步的地方走出来,到了银尘和美王的中间,而美王赵雨露只是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两尊铁塔似的金刚退到了一边。

    银尘微微歪头,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听说侯爷册封神武侯,领游击将军,虽然在军阵上,下官自愧不如,但是,说起来侯爷这点神功境界下官是看不上的,堂堂帝国第一军士,怎么能练下官养得那些护卫都不如呢?入体一重?嗯?”

    卜固修的讽刺招来人群中一阵阵低声窃笑,而银尘只是摆正了脑袋,伸出一根白银色的小指头掏了掏耳朵,随后一甩飘逸的银色长发:“你是哪家的忠犬,爬到本座面前乱叫什么?本座不过是拼着毁了一世清名,做出那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也要将未过门的妻子领回家去,你在这里掺和什么呢?”

    “下官卜固修,只想领教侯爷高招,看看侯爷是否能担得起抵御北人,匡扶社稷的重任?”卜固修嬉皮笑脸地说道,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代替爱惜名声的美王爷在这里阻挡银尘的,可他就不明说,东拉西扯,胡搅蛮缠,一副泼皮的样子。

    “讨教可以,但是要立下生死状。”银尘冷冷道,他那生冷的语调让围观的人一阵惊叹,没想到这个新晋的一世贵族居然这么耿直,甚至有点傻帽,毫不拐弯抹角地就和美王硬钢上啦。

    卜固修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但是最后还是狠狠一点头道:“好!你也立下生死状!”他的声音一开始有点飘忽颤抖,但是后面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显然,他对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底牌还是有信心的。

    “这个自然,否则焉能称之为决斗?”银尘冷漠道,语气中不觉带上了一点点鄙夷,南国都城里的所谓官员,居然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脓包,这种场面要是放在北国,只怕银尘的敌人会毫不犹豫地痛快答应,毕竟银尘的神功境界只有入体一重,明摆着的处于近乎绝对的劣势,以罡风世界的武士传统,弱者向强者提出生死挑战,强者根本不会多做考虑,因为这种挑战的结果,绝大多数都是弱者败亡。

第九百一十八章. 苦绛株额海逃生5

    这罡风宇宙中,哪有那么多逆袭上位的龙傲田?绝大多数时候,弱者挑战强者,不过我舍生取义!

    连这种生死决斗都不敢接的人,可见已经将武士的勇猛抛却脑后,真正成了一只贪生怕死的肉虫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生死状马上签下,两人各自让侍卫拿着一份回执,接着当街就圈出一块场地,相对站了,俱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有决斗看啊!”吆喝声在围观的人群中此起彼伏,而人群的密度,正在暴增。

    ……

    长风吹起白银色的长发,在阴暗的天色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冷光,那满头银发在风中一丝丝散开,如同信仰的匹练。

    十米外,黑色的长袍于罡风之中猎猎作响,绽放成黑色的花朵,如同冥界的曼珠沙华,卜固修半精灵般精致的脸上,露出扭曲的傲慢神色,杏仁黄的瞳孔中,慢慢浮现出一丝丝嫉恨。

    林绚尘退到了一边,双手合十,一边祈祷着,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罡风包围下的两人,天则已经降下,卜固修和银尘身后的骠骑,都解除了军势,等待将斗的结果。

    崇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开始汇集人群,许多人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看着,许多人也抱着膀子,对两个人评头论足,仿佛它们二人是角斗场里的奴隶。卜固修分神三重的罡风旋转得越来越急,透明色的罡风之中,传来一阵阵鬼嚎,一股混乱扭曲着的,轮锯一样旋转着的力量在他的护体罡气上升腾起来,让他的护体罡罩本身就变成了杀人凶器。

    黑袍的边缘,慢慢浮现出一些尖锐的锯齿,让他的边界看起来更加模糊。银尘微微惊讶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先他一步研究出“战袍”来。

    银尘站在原地,两手空空,身上连最起码的一根短匕首都没有,真正称得上手无寸铁,他的身上只有入体一重的罡风自动旋转起来,还是因为他胸前的吊坠里,飞翔术被激活了。

    银尘知道,除非融合一个光明魔法和一个黑暗魔法,否则他这辈子不要指望能鼓荡起罡风,他周围的风,不是天则罡风,就是卜固修发出的风压。

    卜固修长袍的边缘,那些模糊的锯齿中慢慢析出一条条青灰色的亡灵,这是流岚的奥义,分神境界的人才能使用。而此时银尘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准备战斗的信号。他就如同一个普通人,孤零零地走出来,挡在那位“林家小姐”的前面。

    场面僵持下来,在卜固修身后一百步远的地方,美王赵雨露笼着袖子,默默看着,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丈二金刚,僧不僧俗不俗,看起来十分诡异,只有离近了才能发现,他们两人,居然是两位返虚高手。

    还好只有两个。

    风慢慢小了,被天则笼罩住的两人似乎很一会儿都没有动手。卜固修闪电一样朝后转了一下头,又转回来,原本有点焦躁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

    他胜券在握。

    他的双手缩在袖子里,缓缓上抬,在银尘面前耍了个龙凤呈祥双喜团花大水袖动作,这是接重型暗器的独特手法,能玩好的,暗器一道都十分精通,甚至是非人的精通。

    “好!”人群中传来喝彩声。

    银尘耸耸肩,他知道这个卜固修的暗器手法很厉害,特别厉害,非常厉害,非人的厉害,可是有什么用?这世上能超过《天魔解体**》的暗器手段,早就死绝了。他闪电般地一抬手,袖子猛然一张,在卜固修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射出了一颗火球。

    那火球仿佛是烧热了透骨锥,带着重型暗器特有的呼啸声,直挺挺朝卜固修脑门砸去。

    “内家重手法!”有识货的人惊呼道,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叹,内家重手法,那是投掷透骨锥和流星锤之类的重型暗器专用的手法,必须以一个团花水袖手法为前提,否则发出来也只能打到自己的脚。重型暗器可直接突破敌人的罡风,不需要像轻型暗器那样喂了毒才具备杀伤力,可是释放的手法太明显了,暗器一道,无论鬼厉名一派还是天下魔道,都在研究怎么能让水袖团花小一点,快一些,不明显一点。

    可世上的人,几时见过银尘这般,只一个抬手就打出暗器的?

    火球呼啸而来,卜固修反应过来的时候,炽热的火焰已经到了罡风外围,许多亡灵都烧没了,卜固修赶紧鼓起罡风,狠狠拼了一记。

    预想中的冲击和爆炸没有发生,银尘四个瞬发状态魔法的法则力量精纯无比,火焰就是燃烧,寒冰就是冻结,光明就是净化,黑暗就是石化,反倒只有狂风是爆炸属性,当然神杀炮论外,那个魔法中的天地裂神拳的神意还没有消退,属性应该是轰击。

    火球落在罡风上,仿佛燃烧弹扔进一大滩汽油里一样,呼地一下燃烧开来,直接变成一团大火将卜固修包围,卜固修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了,那火焰还没有落到身上,身体里的水分差不多就要沸腾。

    热,极度的热。

    卜固修也不慌张,他手里有许多关于银尘的资料,自然知道这个家伙会一手火焰神功,火焰神功其实也不算什么厉害的东西,毕竟天则之后,这世上神功力量普遍偏热,武士们的耐热能力也得到了一些提高。卜固修忍着身上的灼热,忍受这持续减弱的罡风,迅速变化手决,双手在空中摆出三个简单的手势,似乎是凝结聚元式了。这个处理方法也平常,就是用大风吹散火焰。

    银尘心里冷笑,他的火球术不爆炸,但是那火焰简直跟凝固汽油弹一样,能被风吹走的概率很低。

    他垂下手,袖子猛然鼓胀起来,袖口之中,一片黄金的色泽,他下垂的手掌心里慢慢冒出金色的光芒,那是他可以在潘兴地界上随意使用的魔法,光芒之审判之轮。

    银尘要是想让自己的黑零身份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暂时放弃黑暗魔法和大部分寒冰魔法,比如以撒神枪,终冰之莲,以及黑暗与火焰的结合傀儡召唤术。寒冰魔法中,只有冻结可以正常使用,因为这种魔法可以伪装成水,或者伪装成血脉秘术,很难让人想起风波亭里黑零从手掌中爆发出大量的蓝色冰冻之光,凝结出来的巨大冰柱,以及突降的暴雪,冻结魔法本身没有任何魔法闪光,如同火球一样可以当暗器阴人,这和黑零的表现差异很大,加上天则震荡之后,人们对过往的事情会出现记忆偏差,多种因素之下,想来也能勉强蒙混过关了。

    银尘和鬼厉名探讨《天魔解体打法》,不可能全无收获,以前他还需要一个符文一个符文地释放魔法,如今却可以同时释放出两个符文,在手掌之中就能完成融合,只不过那样的话魔法威力会相对小一些,却多出了连射这个新的属性,一对符文,竟然可以变成三个魔法,虽然这三个魔法的威力比以前一个魔法还低就是了。另外,他的四种瞬发魔法,都具备了重型暗器一样的刚力冲击,因此以后不需要单独使用黑暗魔法来完成奥术飞弹南阳的重击了。

    他正想着这些,准备制定自己的魔法连击策略,猛不防看到了卜固修的手势,不禁微微一惊,手上的光芒也直接熄灭了。魔法师拢起袖子,将双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双手十指上,各自亮起一道冰蓝的微光,靠着白银色的衣袖遮挡,无人看见。

    卜固修三个手势做出来,然后他仿佛不慎掉落一样从袖子里滚出一只黑色的瓶子,那瓶子落在地上,碎了,里面流出一大团艳红色的血。

    人血。

    银尘瞳孔一凝。

    那血的剂量远比瓶子的容积大得多,在地上飞速氤氲着,然后瞬间变成一股爆裂的冰流。

    寒冰所过,一道道尖刺从地上弹起,如同终冰之莲的绝境。火焰就在那一刻直接熄灭了。

    冰流朝着银尘冲去,一根根冰刺狠狠弹出来,指向银尘,甚至有几根弹飞了起来,变成寒冰箭直接冲着银尘射来。

    银尘面沉如水,伸手就朝前抓去,白银色的手掌刚刚碰到寒冰箭的箭尖,便感觉到一阵刺痛,白银色的手掌心里,几个月来第一次流出鲜血。

    “原来如此,血脉秘术的攻击力比神兵更大!”银尘立马放下手,另外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弹,冻结无声无息地发出,在面前一大片蓝色冰晶反光中也没人看得出来,那冻结魔法直接在银尘前方的地面上向上爆发,变成一根不起眼的冰剑,可是那冰剑和满地的冰霜一碰,立刻就仿佛将军掉进了自家军势之中,将整个玄冰的域场控制住了,那些玄冰仿佛被磁石吸住一样,也不往银尘那边去了,直接就围绕着冻结魔法一层层盘旋起来,银尘单手虚空一握,那玄冰就盘旋成灭绝凛冬一样的风暴,如同一条苍蓝色的巨蛇,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直接朝卜固修笼罩下来。

    “魔法师的力量,在于操控,而不是攻击。”银尘轻轻放下还在流血的手掌,另外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再次动了一下,冰蓝色的风暴之中,冒出一丝丝微弱的蓝色闪光,那是另一个冻结魔法,灭绝凛冬之中,突然间就被他掺入了更加强大的霜刃狂舞,蓝色的狂风之中满是森寒的刀芒,如同金属风暴一样恐怖。卜固修哪里想到银尘居然连敌人发出来的秘术都能控制,根本没有提前做任何防备,当场就被无数道冰剑破开了护体罡风,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银尘手中的那些秘术,攻击力至少比返虚一重的高手更强!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因为他的黑色长袍中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一团特异的风暴从脚下平平升起来,轻轻将风暴之中的无尽冰剑挡住了,玄冰破碎的声音哗啦啦响起,同时卜固修就躲在暴风之中做出了另外三个手势。

    银尘眼神一闪,他看出来那一道红光其实就是一件很不错的玄器,至少中品强度。他伸出手,又缩回到袖子里,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骇入魔法已经完全融入到圣光百裂手之中,只有接触到那神兵才能骇入。

    当然,因为连通天则,他的骇入能力已经不需要任何计算,瞬间完成,失去远距离骇入能力应该算一种代价。

    卜固修做出三个手势之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截骨头,看起来应该是某人的一截臂骨。卜固修拿着骨头对着银尘一指,一道灰白色的金属反光爆闪而出。

    银尘的残影在空中直接解体,那一道灰白色的金属反光只缠住了一道紫色的光芒。卜固修猛然转了一个角度,看到敌人从一扇光门中慢慢走出。

    白银色的魔法师神态雍容,踏着贵族式的四方步,轻轻一抬手,白银色的袖口陡然张大,一道巨大的金光轰然射出。

    那金光形如巨剑,又仿佛是某种高能武器射出来的光束,至少一尺直径,在空气中穿行时,发出一阵阵轰鸣。

    光剑袭来,速度并不快,至少卜固修能反应得过来,不过他看着那一道巨大的光剑,脸色也是有点苍白了,他手头上的资料中没有银尘能操纵光能力的情报。

    他不敢指望自己手里的这根锁链能挡住那巨大的光剑,只能从袖子里摸出最后一样东西,一条骨链。

    那条骨链由一节一节的脊椎骨组成,用铁环穿了,如同一根骨鞭,白莹莹的,看起来十分阴冷残酷。卜固修拿出骨链,并没有当鞭子一样甩出去,而是抬起左手就对着自己前胸一拳,把自己打得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他的血落在骨链上,骨链仿佛一瞬间就绷直了,接着迅速变大变长,变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

    真的是大刀,单边开刃的大刀。光剑之后的银尘挑挑眉毛:“一面开刃?和说好的不一样呀?”

第九百一十九章. 苦绛株恶海逃生6

    卜固修自戕之后,气息弱了一点点,却依然在分神三重的境界晃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将之前变出来的锁链扔在地下,双手握住早已经变成金属大刀,低吼一声,猛然跳起,也不管什么刀式不刀式了,甚至没有动用罡风,直接就一刀狠狠劈下。

    刀光闪烁,金色的光剑或者说破城光束炮射线狠狠落在刀刃上,发出一阵电锯一样的激烈轰鸣,紧接着就熄灭了,而卜固修手中的大刀,也直接化成灰烬。

    这一下,卜固修的脸色全白了,他赶紧捡起锁链仿佛长鞭一样朝银尘抽去。

    银光闪过,绷直的锁链划过一片广阔的扇面,却没有打中任何东西。银尘就在他捡起锁链的瞬间,直接腾空而起,居然如同天神一样站在了空中。

    他的两手之上,两枚燃尽的符文缓缓落下,他的背后,十二把光剑一圈排开,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

    空气中慢慢响起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圣歌,金色的光剑组成审判之轮,缓缓旋转,银尘朝下一指,光轮解体,光剑四散飞射,居然如同巡航导弹一样,以不同的角度朝卜固修飞来。

    卜固修面如土色,却依然十分冷静,他伸手发出一道气劲,将街边一个看客吸过来,也不知道如何在手指间藏了一把尖刀,狠狠地割开了那人的脖子。那看客惨叫着捂住脖子,想将血止住,完全没用。卜固修在割脖子的同时,空着的一只手直接打出了三道手势,那看客喷出来的血,就在瞬间变成一道寒冰凝结成的墙壁。

    不,不是一道墙壁,而是连续的十二道墙壁,看客飞入卜固修手中的瞬间,天则就消失了,卜固修可以从容地后退。

    十二把光剑和十二道冰墙相撞,净化的力量和冻结的力量相互激突,居然一时间没法湮灭消散,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牵引闭锁一样,二十四道元素能量就在着长街之上旋转着相互倾轧起来,却完全不能如同银尘改写的天则一样,变成时空的力量。银尘从天上飘然而下,看着在原地旋转,慢慢变化成一团团水雾的二十四团能量,微微皱了皱眉。

    “毕竟是雷神的天则,遇到鬼神的力量,天则就失效了。”银尘正想着,就感觉到眼前黑影一闪,卜固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一下子欺进到了他面前一丈内的距离了。

    卜固修双手缩在袖子里,两条宽大的袖子在暴风之中狂乱舞动,仿佛暴怒的黑龙。银尘面色一紧,感觉身体几乎被巨大的气压压得麻木,他此时已经完全处于卜固修的罡风力场之下。

    “接近战!”银尘的精神高度集中,双手虚握,无影幻杀骷毒手的爪功之中灌注了光明的力量,形成光明魔法一样的指锋,从十指尖冒出来,看起来就像十把细小的激光手术刀。

    接近魔法之无影幻杀骷毒手。

    亡灵在狂风中闪现,聚化成两条青灰色的骸骨巨龙的形象,从卜固修的袖子里瞬间冲出,那巨龙头脸模糊,无爪无角,也无龙牙巨口,只有一股蛮荒般可怕无比的冲击力,银尘瞳孔中冰蓝色的符文爆闪,已经完全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两条巨龙,而是两只带着锁链的流星锤。

    卜固修得了五部书中的鬼之书,也就是斧之书,他以前擅长以暗器伤人,是真正的魔道,得到斧之书后,别出心裁,以斧法和锤法相通为契机,将一部恶暗王权神功总纲的种种威力妙法,全部融入到了他的流星锤之中,让重型暗器流星锤,融入了斧法中的大多数意境韵味,招式规程,威力大增,也彻底将斧之书的奥义发挥出来。

    他发出流星锤的瞬间,天地变色,阴云密布,怪风惨惨,天地间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彻底淹没了那虚无缥缈的圣歌。

    “杀道!”天地变色之际,观者无不变色,就连远处的美王都满脸苍白,只有他身边的两位金刚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各自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发出一道罡风,护住美王。

    带着巨斧劈砍之力的流星锤朝着银尘两侧脸颊打来,角度极为刁钻凶狠,银尘虽然具备超越极限的速度,可那是他的施法速度,并非身体行动的速度,此时,他除了再次使用瞬移,就只有使用决战奥义级别的魔法将流星锤挡住。

    杀道爆发,一击必杀,不动霸体和诸神加冕都无法挡住这样的攻击。银尘当机立断,左手无影幻杀骷毒手爪劲依旧,右手上的爪劲已经变化,光芒化为烈火,熊熊燃烧,银尘双手一上一下胸前汇合,如同修炼气功一样,光芒的力量和火焰的力量在两手之间汇聚。

    光芒与火,汇聚为秩序。

    秩序魔法,这是银尘最终决战奥义级别的力量,比这更强的,只有魔哭冥斩拳终式和禁咒。

    “永恒消逝,破碎虚空,终焉死界,永天国!”阴沉沉的天空中猛然降下一道白亮的光柱,漫天乌云瞬间消失,苍空之上无尽光轮,那些光轮如同齿轮一样相互咬合,在神明力量的催动下缓缓旋转,大地之上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所有人的物体都失去了影子,变得纯净,变得晶莹剔透,却分明不是透明的,每个人都感觉心灵一震,似乎被抽走了许许多多的恶念,变得心灵澄澈起来。白亮的光柱之中,一座直径一丈的半球形结界将银尘笼罩起来,而卜固修,不知道为何,居然出现在了结界外面,他原本和银尘之间的距离根本不足一丈。

    鬼嚎声彻底消失,天地间响起巨大的梵唱。两发流星锤带着巨斧劈砍的强大威势,狠狠撞击在那透明的结界之上,发出擂鼓一样的巨响。那结界震颤了两下,就回复了平静,完全就是一副贫铀装甲一样的战不动的姿态。

    银尘心里窃笑,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只有被洲际导弹攻击才会受伤。

    然而和这样结界也不可能持久,因为此时,被笼罩住的银尘也无法攻击外面的卜固修了。

    银尘的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单手一翻,结界立刻缩小,消失在手腕关节处,变成一个复杂的方块符文,那是光芒符文和火焰符文拼接起来的样式。银尘不等被流星锤的反震之力带动着朝后上方反向飞起的卜固修反应就发动反击,这一次,他真的使出了魔法师独有的高速。

    魔法师的高速,不在于躲闪和武艺,而在于施法,银尘如今的躲闪能力全靠瞬间移动,那是超空间的力量,无人可以阻止,也就不需要其他的什么闪躲腾挪的招式。

    银尘将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白银色的指尖上弹出一颗小小的光球和一颗小小的火球,瞬间就在手掌上方融合,接着变出一根纤细修长的炮管。极速符文组合,释放的魔法威力变低,可以连射。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八分之一秒都没有,银尘扛起炮管,对准在空中即将完成一个空翻的卜固修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

    这是银尘今天释放的第二个真名魔法,也就是不能瞬发的强力魔法,而不是如同火球,审判,冻结,石化那样的状态魔法,这种魔法,如果完全威力释放的话,不能瞬发。

    纤细的炮管中喷出一道龙形的火焰,狠狠命中了卜固修,然而重炮中喷出的大火并没有任何燃烧的特性,也没有爆炸的特性,甚至连高温的特性都不太明显,反而带着一股不可理解的,仿佛以前的黑暗魔法一样的刚力冲击特性。卜固修身上的罡风在被火龙命中的瞬间,很强硬地震颤了一下,将火龙的冲击完全彻底地挡在了周身一尺之外。

    卜固修毕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护体罡罩十分沉凝稳固,在火龙的轰击下也能保证他自己毫发无伤。背部中弹的卜固修先是惊出一身冷汗,感觉到银尘发出的攻击比之前的几下微弱了许多,便放下心来,可刚刚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样飞了起来。

    火龙确实没有轰击掉他的护体罡风,可是火龙之中蕴含这的猛烈冲力是他完全没有领教过的,那比最强劲的罡风冲击更加可怕,因为那不是单纯的刚力冲击,而是强制位移,和强制破裂。

    他被那一道火龙炸飞出去,狠狠一头撞进的崇王府的院墙之中,身子几乎陷进墙里半寸深,撞得眼冒金星,可就在耳朵里问问响的时候,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巨大轰鸣。

    那是破空音爆。

    那音爆持续的一秒,卜固修也缓过了一口气,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从墙上起身,就感觉腰部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身不由己地狠狠往墙壁离钻去。那推力持续的一瞬间,消失了,背后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卜固修知道,那是第二下火龙的冲击。

    又隔了一秒,第三下冲击到来,这个时候卜固修才感觉到了背后传来巨大的压力以及剧烈的高温,他鼓荡到巅峰状态的罡风,在这最后一下冲击中彻底变成了一道韩红色的音波圆环,爆裂开来,发出鞭炮一样的巨响,紧接着就是那尖锐又恐怖的音爆声。

    神杀的火龙炮彻底消散了。银尘放下手,袖子自然遮住指尖,也遮住了别人窥探的实现,冻结从指尖冒出,同时手掌心离飘出一个小小的光球,融入到冻结之中,一圈金色和一圈蓝色光晕在银尘的右手周围绽放开来。

    连续三炮,将崇王府的外墙轰击出一个大洞,碎砖块掉下来,将卜固修埋住。一心想要得到林绚尘的卜固修爆吼一声,身上罡风暴起,直接将满身的碎片弹飞,从地上翻身而起。天则并没有消失,证明两人的决斗还没有结束,而对于卜固修来说,决斗可能才刚刚开始,他还有最强大的几招没有施展。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丸子,那丸子的形状如同核桃仁,黑漆漆的,肯定不是能吃的核桃。

    那是人脑,被密制药水处理过的缩小到丸子大小的人脑。

    他将人脑朝天上一抛,同时飞速念出一串晦涩的巫咒,那人脑立刻膨胀成了原形,然后燃烧起来,变成脸盆大小的一只火球怪。

    那不是火球,那是高阶的火元素。

    火球呼啸而来,接近音速,同时张开的大嘴中喷出无数细小的火弹,简直如同寒冰机枪射出的子弹。银尘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让火球扑了个空,接着他的身影在卜固修的背门死路里浮现出来。

    卜固修旋风一样转过身,双手缩进袖子里,脚下发力,弩箭一样朝银尘冲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三丈瞬间缩短成一丈。

    卜固修的身形微微侧转,两条黑色的袖子猛然鼓胀起来,袖子里,黑色的流星锤带着锁链,以战斧之势交叉朝银尘打来,一取天灵盖,一取心口窝。

    交错破防,斧之书的奥义。

    白银色的长袍陡然无风自动,一道道蓝色的魔纹依次点亮,普通的银色长袍,瞬间变化成银蓝色的凰邪幻术长袍,而银尘此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带着时空幻术的决战奥义。

    “腕电真空破。”

    空间被完全扭曲,一股完全没法明白来源的恐怖巨力直接将准备发动交错破防的卜固修吸向银尘伸出来的左手,左手掌心里,一股无形的恐怖立场旋转着快速生成,没有风,没有声音,可是卜固修能明确感觉到,银尘的掌心里喷射出无数道看不见的真空利剑。

    那是空间本身的力量,次元剑。

    次元剑和次元斩不同,次元剑是直刺,空间之中多出现点状破损,次元斩是横斩,空间之中多出现狭长的黑色缝隙。

    卜固修赶紧架起罡风防御,然而完全没用,风属性的防御罡罩根本没可能对付得了时空本身的攻击。

    卜固修身上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紧接着鲜血就从这些小点中喷射出来,如同一片方阵形状的花洒。卜固修痛得尖叫一声,手臂狠狠一甩,一道金属的反光就直接穿透了银尘的身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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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此世唯一的法师,他所处的世界是个人吃人的疯狂世界!玄奇的神功背后,是一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修罗地狱。 他从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穿越而来,面对此世的黑暗与不公,他奋起反抗,一次次的打击,并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这是一个孤独的法师的故事,一个与世界对抗的男人的故事。且看修真世界中的唯一法师,如何在野蛮落后的世界废墟之上,重建起一个辉煌的文明! 此世唯一法师,此时唯一真神!成神之路,每一步都留下浸透鲜血的脚印。 书友群552888290,想加群的朋友速度行动起来!唯一法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一法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一法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