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崇王府中
不过没办法,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人的命不是靠金钱衡量的,而是靠名分衡量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鬼厉名作为落到“敌人”手里的俘虏,要么被杀头,要么永世为奴,就算他不去当银尘的奴隶他也会成为内别人的奴隶,那时候他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返虚高手,被活活累死在漆黑的矿道里都是最舒服的结局了。
银尘又和赵凌风聊了几句,不外乎斧头好不好用,需不需要改进一下之类的,结果赵凌风直摇头,死活不打算将斧头拿出来了,这个时候鬼厉名才惊恐地发现,他新近投靠的这位小主人,居然是一位可以打造出圣器的恐怖人物。
这下他彻底服了,决定为银尘献上全部的生命和忠诚,开玩笑,一位圣器锻造师,真要打定主意复兴魔威阁,那么一个全员装备圣器的魔威阁……那画面太美,鬼厉名根本不敢去想。
……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这一年的五月是按部就班的五月,是蒸蒸日上的五月,也是血雨腥风的五月,波澜诡谲的五月。灵皇回到皇宫之后,并不能对自己在皇城边上被人围攻刺杀有丝毫的释怀,他必须将怒气发泄出来,否则全天下人都会认为他是个无能的皇帝。他虽然老了,却绝对不想背上昏君的名号。
于是他最信任的血滴子,在这次事件中居然没有受到任何苛责,而是变本加厉地获得了临时特权,开始将血色恐怖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向着全国的方向蔓延。文武百官,市井流氓,甚至贩夫走卒,江湖豪客,都被这些人监视,盘查,逮捕,拷打,大量的人员充实了设在另外一座城市里的刑部大牢,确实有罪的人没有被斩立决,确实无辜的人没有被释放,都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熬着各种残酷的刑罚,挖空心思地招供,检举,揭发,最后演化成**裸的栽赃诬告,而这些栽赃诬告,却转眼间成为了压迫下层阶级的暴力手段。
灵皇当真没有老煳涂,他为手下们画了一条红线,那些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些为保护他的流血牺牲的,那些他自己认为不可能背叛的,统统排除在被怀疑的对象之外,他明确批示血滴子们,哪些人是不可以动的。这样一来那些没什么深厚背景的人,以及没有和灵皇本人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人,都通通遭了秧,而这次暴乱中防范不利的直接责任人,凌华皇后的那些亲北派党羽们,因为他们滔天的权势,因为他们把持着后宫之中真正高手护卫,甚至仅仅是因为凌华皇后的大儿子早已成年,成为可以顶替灵皇当上国君的人,就让他们在这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隔岸观火,不受到丝毫的冲击。本性懦弱的灵皇没有胆量和柔美又工于心计的皇后较量,更没有胆量和大权在握甚至连内务府大太监都敢管的小舅子宰相较量,于是这场风潮就冲了灵皇发泄怒气的治标不治本的笑话,一场用平民和低级官员的累累尸骨堆砌起来的笑话。
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潘兴城里风云变幻暂且不提,单说银尘,他受到了灵皇的亲自嘉奖,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独立救下的灵皇,救驾有功的人在朝代都是飞黄腾达的命,这不,银尘被授予世袭公爵的头衔,领翰林院讲经,正三品带刀侍卫,禁军第八十六镖旗营标统,左先锋参赞将军,等等一大堆不下十个头衔,却唯独没有世子太保头衔,这一手,当真让真王父子有苦也说不出,于无形之间将他和真王隔离开来。
当然,灵皇并非将他和真王府完全隔离。他为了稍微照顾下银尘的感受,用大过天的一张圣旨,就将真王府旁边的整个街区划拉来,给银尘置办大园子,明面上,他是方便银尘去真王府那里串门,实际上,他正在暗中推动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不庞大,可是比较耗费时间,因为要拉拢一个人,可不是一点恩赏和几句大义可以做到的。
五月是男人们的祭祀月,这一个月来银尘没有干别的,就是跟着一大票人参加各种祭祀仪式,拜天拜地拜了一大堆谁也不认识的神。一个月忙得更陀螺一样,连赵凌风的课程都落下了。
暂且不论银尘这边和扯线木偶一样,带着伪善谦逊的面具和各位官老爷虚与委蛇,也不提,鬼厉名在银尘身边安顿下来,开开心心地和他一起研究《天魔解体**》消除反噬损伤肌体的方法,更不要说近一个月来真王父子毫无存在感的闲适懒散的生活,更不提河老和鬼厉名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要好的“棋友”。单说这潘兴城里,规模和尊王,真王相当的崇王府里,如今正是烈火烹油,顶顶繁盛的大好时节。
五年前,就在林绚尘和银尘在赤血魔境中打生打死,从万众僵尸中血腥突围的同时,崇王府里迎来了一件天大的喜事。那崇明王爷,原本就是和赵光怡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名叫赵元亮,最是一个方正刻板,僵化规矩的人,他既无心九五之位,也不喜歌舞升平,除了研究些字画古诗,就是做那八股文章,算是王爷之中,最受那犬儒思想荼毒的一个人,眼里揉不进什么沙子,只要看到有人行为不端,轻则斥骂,重则体罚,偏身他这样方正规矩的个性,最是受到后党和犬儒们的欢喜崇拜,引为臣子典范。因此他自从凌华妃子升任皇后,统御六宫之后,虽然没有被灵皇直接褒奖,却也享受到了许多隐形的福利特权,对于朝廷也越发忠诚,为人也越发刻板顽固了。
他娶妻三房,大福晋王氏,乃是惠州首富王家的闺女,美貌是美貌了,却为人强势凌厉,性子刚烈得像火一样,进了崇王府,自然把持住家政大权,她为王爷生下两对儿女,母凭子贵,晋升一品诰命,越发骄傲跋扈起来,却又偏生是个极为宠溺丈夫儿子的,与崇王极为和睦,待儿子又好,因此在王府之中无人敢管,只能任由着她把持了大权,仆妇下人,亲眷姑娘们人人俯首听命,难得有半个敢顶撞的。
王氏有一位本家侄女,容貌仅在林绚尘之下,生性温柔,能歌善舞,林绚尘“离家祭父”之时,她正好到了选秀的年龄,便依据当世王法入了宫,不料最后选秀的时候被灵皇这个色老头子一眼相中,直接一个嫔的封号降下来,当时就把整个崇王府的人都砸到喜昏了头。按照规矩,当了嫔这个级别的,自然要建一座省亲的院子来,每年正月的时候,好让娘娘回家看望父母,以尽孝道,只是这位封号静嫔娘娘的可怜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居然靠着姑姑养大,几乎就是姑姑王氏的一个女儿了,王氏也是念女心切,也顾不得本家那些心性凉薄天天想着权力财势的王八软蛋怎么想,居然要将园子直接建在崇王府邸里。这在当时,除了炫富炫权势外,也不违反什么规矩,就被灵皇御赐黄金一千两,圈了王府东边的一大片繁华街区,将里面的贵族住户都遣散了,建立“静香别院”,后来因为里面种了上百种珍惜花卉,又改名“百花园”。
这百花园一建就是五年。骄横的王氏和死脑筋的崇王一致认为,省亲别院建得越豪华,越能彰显静嫔在宫中的得宠程度,当时静嫔是王氏一族唯一的一位进宫娘娘,在宫廷之中势单力孤,又毫无根基,难免被人针对,为了给她造声势,加重她在宫中的身价筹码,崇王夫妇不得不顶着超规逾制的风险大兴土木,而当时,南方帝国奢靡之风日盛,省亲别院又是皇上降旨敕造,马虎不得,于是整个王府甚至惠州王家都倾尽所有,在这皇城之中,建造起一座几乎不逊于皇宫的豪华建筑群。那真正是一步一景,亭台水榭,楼阁假山,极尽工匠想象之能事,却也迅速将惠州首富的家底掏空,还欠下了许多外债。那外债看起来似乎不多,可是在当时驴打滚的暴利之下,就算崇王最后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被人坑骗,也只能暗自咋舌,原来那些外债五年累积下来,居然高达数百万两黄金!
这事情差点将崇王逼疯。要知道此时他们的园子已经差不多落成了,而里面奢华逾制的之处,不胜枚举,这种事情是不能被揭发的,就算皇上知道,那也只能你知我知,端是上不得台面,可是那些借债的家伙们,个个都是泼皮,要不就是黑了心的魔道门派,几乎人人都生了三四个胆子,就算是崇王府他们也敢上门讨债,何况他们也参与的建设规划之事,崇王逾制的事情,他们心里和明镜一样,真要撕破脸声张出来,那崇王一脉的颜面可就真正落进臭水坑里了!因而崇王不敢欠债不还,可是自己又还不起,正愁得直挠头呢,得一件表面上是丧事背地里却是喜事的事情落到了崇王的面前。
原来灵皇还有一位妹妹,宫女所生,出身有点上不得台面,虽然锦衣玉食,却也没有任何公主身份,当时灵皇的老爹仁皇在位的时候,将这个女儿过继给了崇王当小妹,算是半亲眷半压丫鬟的身份,谁知崇王待她真如亲妹妹一般,及至成年了,在崇王这个长兄的主持下,嫁给了当时风头正盛新科状元林如海。那林如海祖籍姑苏,文武双全,虽然出身不是特别显赫,但也是书香世家,人称七世名门。赵云芳嫁入凌家还没一年呢,林如海调回原籍去当巡盐按察使去了,那是真正的专岗专员,特事特办,甚至在血滴子中都是四等提督的实衔,虽然不过是正二品的“小官”,却是连沪杭总督都惹不起的家伙。林如海在任十余年,工作成绩斐然,当然自己腰包里少不了各种贿赂,加上一门七进士的底蕴,又特别会经营,自然攒下了极其丰厚的家底,可偏偏是个苦命的人,夫妻二人虽然和睦,却只生了个小小女儿,偏偏又是自幼柔弱多病的,养起来虽然不怎么费钱,却费心劳神的厉害,林如海虽然又娶了一门小妾,却又是个肚子里怀不上的“绣花枕头”,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秀色于外,空虚其中,十年来居然并无所出。结果就在林绚尘前往秘境的前一年里,夫妻两口子都突然得了大病暴毙身亡,只留下一位孤苦柔软的小女孩。崇王夫妇得知了这样事情,先是悲痛难过的不行,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小妹啊,可是后来缓过劲来一想,这小妹和妹夫的家产,那岂不是刚好够了拿来还债么?便急吼吼地派人将林绚尘接来,而林家的资材,自然成为林绚尘的嫁妆,一并到了崇王的手里。
表面上,崇王是为林绚尘先管理着这笔惊天财富,等到林绚尘嫁人的时候一并给了她可实际上,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笔钱拿来还债了,居然还余下十余万两黄金,也被强势的王氏拿来挥霍一空置办了百花园中的细软之物,居然没有想着给林绚尘留下分毫。
这件事情当然是瞒着林绚尘的,毕竟一个十岁多点的小姑娘,又是体弱多病的,想来也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这么一大笔惊人的财富。崇王性格方正,为人也比较光明,也有些同情心,觉得自己这个小小侄女也太可怜了些,拿了林家的财产,自然要为林家的女孩谋划着,便一直将她养在府里,好生惯着,什么诗书字画九连环之类,她喜欢的,都尽量给,也请了一位宫中的老太医为她诊脉调理。不明真相的外人知道,还以为他体恤弱小,扶助亲戚,端是一种美德呢。那崇王的夫人王氏,却是个豆腐嘴刀子心的家伙,她嘴上同意崇王的想法,认为对林绚尘还是有所亏欠的,可是内心中从来都对占了林家的资财不以为然。(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春末的愁绪
“我们好吃好喝将她养着,不仅要给饭,每年还要给她调配许多人参养荣丸,又怕她累着,不敢让她做个女红什么的,只许她看那些没大用的诗书,或者自己玩耍,府里面的事情,一点儿也不能指望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家的姑娘要像她这样供县太爷一样供着!别人家的姑娘不说,就是咱自己家亲生亲养的姑娘,也不要年年吃那金贵的人参养荣丸,更不会十岁大了还连一点女红也不会做!”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王夫人才对林绚尘表面和善,内心排斥嫌弃的。她认定将来的王府里,绝对不能摊上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少福晋,着偌大的崇王府可是要整个留给宝贝儿子当私产的,毕竟她和如今的崇王爷,那无论如何都会老下去,都会有干不动的一天,儿子就是整个王府的希望,而儿子的大媳妇,大少福晋,那绝对会成为整个王府最终的掌控者,这样重要的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孩子都能胜任的,尤其是林绚尘不能胜任。
王夫人之有远见的,她其实一早就开始谋划,开始寻找,开始物色一位天生丽质,既能让宝贝儿子开开心心一辈子,又能将王府经营得蒸蒸日上的儿媳妇,这个儿媳妇,要从她那寒酸无情的破落本家中四十三的远房侄女中择优录取。
于是聪明的王夫人从一年前看着园子要彻底落成的时候开始谋划,择优选了本家的三姐妹,作为和林绚尘一样的“孤苦伶仃的亲戚”接了过来,住在百花园里,既陪着自己的小女儿开开心,玩闹玩闹,又同时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接触,耳畔厮磨,各显本事,竟是要她们三人竞争上岗,争夺那唯一的少福晋席位。不仅如此,王氏甚至为了自己的宝贝孩儿能一辈子不去外面沾花惹草,以免被外面的什么不干净的狐媚子坑害,她甚至连儿子的通房丫头,媳妇儿的陪房丫头都要物色好了,更不要说找几位姨太太。
而这种皇宫选秀一样的婚姻包办,也不是一两年就能敲定的,于是,就在王府外面的皇城里还是一片风声鹤唳的白色恐怖的同时,新鲜落成的百花园里,一场“百美争魁”的荒唐拉力赛,在王府最高首领甄老太君的默许下,在王府实际掌权人崇王夫人的暗中操办下,在王夫人的陪房丫头李夫人的直接指挥下,就在林绚尘得知自己的嫁妆被花得点滴不剩的第二天,拉开了序幕。
【昭和八年六月初六】
崇王府,百花园。
一早起来,天就灰蒙蒙的,零星的小雨滴滴答答地下着,一点儿也不像即将到来的夏天,反而依然如同即将结束的春天一样,含蓄又温柔。
人心如毒,也像这含蓄温柔的天气一样,润物无声,却也渐渐化作彻骨的寒意。
“小姐,您起来了?哎呀小心点,这天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又冷了,不是要到夏天了吗?”侍女紫鹃见林绚尘一下子掀开被子起来,赶紧上去,手忙脚乱地给她穿衣裳,一边真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三五双手才好,一边又看到天鬼银狐在一旁玩耍,不禁气愤地大叫道:“小蹄子!还不赶快将手炉子拿来!冻着了姑娘,不用我动手,老太太和夫人都会揭了你的皮!”
“喊什么喊啊?以为昨天在老太太面前被当成了首席大丫鬟,自己就成为主人心里的头号红人了吗?切!也不看看自己才多点能耐。”天鬼银狐一边无聊地摇着自己的11条小尾巴,一边默不作声地伸手往空中一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神功《擒龙决》瞬间爆发,眼见着空气中炸开一道透明的暗白色圆圈,一道狂风扫过,远在六尺之外的小手炉就直接被她吸进了手心里,紫鹃见到这一手,赶紧伸手去摸身上带着的的火折子,但是林绚尘现在正在穿衣服,她得帮衬着,两只手都是不得闲的,片刻之间又哪里摸得着,正着急呢,就见天鬼银狐手中亮光一闪,那手炉子就着了火。
永远都是十一岁半的天鬼银狐迈着萝莉步,一跳一跳地跑到屋檐下面,将几块新炭塞进小手炉子里,只看得紫鹃心惊胆战。“小心!也不怕烧了手么!”紫鹃好心提醒道,却见那小萝莉对她展露出一个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好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吧!我自有分寸,不过这一手你还是别学了,危险着呢。”她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竟然十分温婉乖巧。紫鹃听了她的话,心里又是暖暖的,又不太是个滋味。她原本是甄老太君点名指派下来,好生伺候林姑娘的,临行前,老天太还仔仔细细叮嘱过她,要待她比待自己还好,还上心,这样将来她紫鹃才能有出息,有个好人家,到时候紫鹃是想随林姑娘陪嫁,还是自己选一房小子过日子,只消给老太太一个准信儿就是了。紫鹃被老太太如此看重,拿得又是双倍的月钱,自然愿意为林姑娘效死命,当然也把自己当成林姑娘身边的首席大丫鬟,饮食起居,全部伺候得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了差了,这些年来和林家小姐,那也几乎就要以姐妹相称了,可谁知自从林姑娘从姑苏老家带来这么一个诡异的不长个头的小家伙以来,她就从首席大丫鬟的位置上摔下来,成为了二等大丫鬟,首席的位置硬生生被这面生的小家伙抢了去。紫鹃心里当然吃味得紧,甚至在林姑娘面前,在老太太面前都哭过,而林姑娘的解释就是:“人家比你做得更好一些。”而这个理由,却是紫鹃无论如何都没法反驳的。人家小姑娘一个人一天之中,几乎可以完成她们这六个大丫鬟三天才能完成的任务,从伺候主子,跑腿送信,洒扫潇湘馆,到种花养鸟,甚至连泥瓦木器这些男人的活计都能干得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当真如同神人一样(本身就是黑天刚神),不仅如此,在别人对她好的时候,她还加倍地对别人好,甚至有一次暗中救过紫鹃,对这个来不清楚的小丫头,紫鹃真是又恨又怕又喜欢,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天鬼银狐在这里的名号是小铃儿,或者叫做小铃铛。和潇湘馆中一众丫鬟诗情画意的名号格格不入。不说别人,紫鹃这个人,一开始不叫紫鹃,叫做戴鹦哥,诨名呆鹦哥,为人诚恳,心眼儿直,因此很得老太太器重,给了林姑娘,立刻就被改名成了紫鹃,呆鹦哥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紫鹃这个名字听起来文雅,比她这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姑娘原来的名号好听多了,也连带着对自家姑娘多了一份感恩。紫鹃和小铃铛相处了五年,也大体摸到她的些许脾性,知恩图报,对姑娘绝无二心之余,也稍微有点仗势欺人,尤其是这潇湘馆里的其他丫鬟,仆妇,园丁之类,整日处在她的武力威慑之下,甚至于其他院子的下人仆妇,只要到了潇湘馆的地界,那就一定得服从这位小姑奶奶的恐怖统治。
为何?因为这位“小祖宗”的战斗力,那可是连合道高手都怕的。
她本身的实力如何暂且不知,就说三年前,三位合道境界的大盗潜入王府行窃,被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逮住,还全部拧断了手脚,这一事件就足以让王府中所有人都对他心存忌惮,而拿了林家所有财产的崇王大人,又不敢明着抵触林姑娘的意思,只能放任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家伙住在潇湘馆里了,当然这个“小祖宗”也不是那种无理的人,只要对她口中的“主人”好的,她一般都会还以温柔可爱的颜色。
小铃铛把手炉端来,紫鹃忙不迭地给姑娘端上,六月初的天气,明明已经很热了,可是“身子很弱”的林绚尘,依然需要手炉这种冬天才能用到的东西。
林绚尘将冰冷的手指靠近手炉,感觉指头关节传来一阵刺痒,不一会儿那股难言的刺痒感觉就顺着指骨迅速跳到手臂上来,接着传遍全身,最后淤积到胸肺之中,让她好一阵咳嗽,紫鹃听着她的咳嗽声,感觉就像用烧红的刀子剜自己的心一样,全身都痛,她回头瞪了一眼又滚到一旁逗弄小蜗牛的小铃铛,只觉得这个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姑娘从昨天回来以后越发病得不好了,她却浑然不觉。紫鹃哪里知道,若是林绚尘真的病了,第一个倒下的不是林绚尘自己,一定是这个和她生命相连的小小黑天刚神。
粉嫩又优雅的大丫鬟不懂怪力乱神的世界,只能无助地担着心,而并没有真正生病的主仆二人,也没法向她解释五年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恐怖秘境之旅。林绚尘看着紫鹃担忧得快哭了的眼神,硬是忍住咳嗽,压着嗓子说了一句:“没事的!别太费心了!”
她的声音完全走了样,却让紫鹃的眼泪真正流了出来。
“小姐!”紫鹃悲戚道,那声音能让黑天刚神都硬生生打个哆嗦。
林绚尘干脆将手炉子里往怀里一抱,身子向后一仰就要重新躺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好好休息,紫鹃就能宽心一些。果然紫鹃看到这一个动作,赶紧扶住她,空出一只手要来拿枕头,同时关心地问道:“小姐,要躺下吗?”
“歪会儿吧!给我垫高点。”林绚尘强行运起一道真元,将体内的封印力量冲击得七零八落,一时间也不咳嗽了,说话声音也正常了。紫鹃全当她好了些,赶紧将靠垫枕在她背上,让她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又要给她拉被子,林绚尘刚刚运起神功,只觉得一股热流在体内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运行,所过之处,一股股奇寒的力量仿佛断裂的绳子一样蹦蹦蹦地断开了,甚至骨肉血脉之间都传出琴弦崩断的声音。她的体温从不正常的低温一下子回到正常的水平,五月末六月初的天气加上火炉的温度,直惹得她头晕眼花。
她稍微抗拒了一下,就听到紫鹃哀叫一声:“小姐!”却是她又以为林绚尘闹了脾气,想要使使小性儿之类,这使小性儿的做法对于林绚尘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紫鹃来讲可就是倒了大霉咯,什么夜里蹬被子呀,雨天故意淋感冒之类的,作践自己,病得是林绚尘,难受的是林绚尘,跑前跑后,哭求老太太帮忙请郎中,侍奉汤药,一夜不敢合眼的,可都是她紫鹃呢。
林绚尘听到了紫鹃的哀哭声,只觉得心里一痛,她自己又岂能是无情无义的人儿,这五年来,一切病怏怏,一切小性儿,一切装腔作势,一切哭哭啼啼的眼泪儿,不过是她在这庞大又深暗的王府里,为自己争取些许权利的手段而已,这是唯一的手段,这是全部的手段,寄人篱下的她除了这些,再也使不出别的什么招儿,她虽然冰雪聪明,却是一个极其反感闲话是非女人心计的人,那些嚼舌根,挑拨离间的手段,那些卖乖充好,巴结上位的手段,她一概看不上,自然更不可能使出来,结果混到现在,除了用这一身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毛病”威胁威胁最疼她的甄老太君,居然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手段对付这座王府中,漫天遍地的势利眼睛!
她自知自己亏欠紫鹃许多,这时候又哪里还敢继续让她担惊受怕,直接封闭的神功,任凭自己的身体冷下来,只觉得全身气脉淤塞,手脚无力,身上一阵又一阵冷意传来,紫鹃给她盖上被子,手里的小火炉,都没法让她觉得热了,她索性微微闭上眼睛,半真半装地露出一副病怏怏地可怜相来,靠在软垫上休息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林绚尘这样一早起来就再次窝回床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她安静下来,不咳嗽也不使小性子了,紫鹃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赶紧不声不响地在卧房里忙活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温柔下的敌意
林绚尘闭着眼睛,轻轻将头枕到靠近床的窗户沿子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心中的苦闷也一时间翻腾起来,又觉得嗓子又冷又痒,她张嘴欲咳,却勐然凝固住身子,然后慢慢躺下,将一阵剧烈的咳嗽慢慢憋了回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她的唿吸慢慢平复下来,孱弱得几近虚无,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似乎正在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蜕变成一只虚无的亡灵,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什么使使小性儿故意把自己搞病了,而是她的身体状况,在封印的情况下和心情的好坏息息相关。
昨天,也就是六月初五的早上,她无意间听到了下人仆妇们说闲话,才勐然知道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偌大的家业,已经全部投进了自己住的这座广阔如同神界的百花园中,再也不可能退回到自己手上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堆满了沉重的巨石,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姑姑,对不起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赶出家门的姑姑,她的潜意识里,那个对自己仿佛母亲一样温柔慈爱的姑姑,真的有资格,有权力分得父亲留下的家业的几分之一,毕竟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不仅仅是血脉的亲情,更是相处出来的感情,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很能干,将原本小小的林家变成南方帝国有数的富豪,数百万两的黄金,那可不是朝廷一时半刻可以筹集过来的庞大资产,说成富可敌国好像也不为过,随便分给姑姑几万黄金也不算什么吧?然而如今,她连自己的那一份都保不住,还谈何给姑姑分一点呢?
如果说崇王府将这些钱财自己吞了,花了,嫖了,挥霍了,那么以她那率真直接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拉上银尘,万剑心哥哥之类的人大闹一场,毕竟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也是应该的,可是这钱偏偏花在了这座庄园之上,这座省亲别院上,花在了皇帝的宠妃身上的,这样一来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一切都是皇上的,甚至连是非曲直都是皇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从皇上那里,从宠妃那里争取到一丝一毫呢?
她的家产,不仅仅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更是父亲母亲对自己未尽的爱,她很想将这些留下来,哪怕最终这些都进了丈夫的腰包,她也至少在名义上,依然持有着这样一份沉重的爱,然而从昨天起,这些钱财,这些用闪闪发光的金子堆砌起来的虚无而庞大的感情,都从她的身边,甚至从她的身体里被硬生生抽走了,被彻底剥夺了。百花园无论如何极尽奢华,极尽精美,其实都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这是静嫔娘娘的园子,这是静嫔娘娘的私产,甚至更崇王府都没有任何联系。崇王府,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的舅父舅母,靠着借花献佛一样的阴暗手段,用林绚尘的钱,为自己捞来了无形的荣耀与灵皇的信任,而真正付出一切的林绚尘,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依然是一个寄养在亲戚家的孤独女孩,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一言一行都必须谨小慎微,免得被主家挑毛病,就这样还落得无数白眼非议,仅仅是因为她比别人多吃了人参养荣丸而已。她知道那所谓的名贵药材,哪怕吃上一辈子,亦不过数百两金子的用度,甚至每年的花费都不用金子,而是用银子支付,说到底不过几千上万的铜钱而已,和她数百万金子,也就是数百亿铜钱的家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就是这样,那些下人仆妇依然喋喋不休地背后议论着她,而这种议论,居然得到了崇王夫人的默许,甚至暗地里的鼓励。
林绚尘完全没法理解舅妈的想法,她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能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她以前仅仅模模煳煳地感觉到王夫人似乎对自己有点偏见,在家族聚会上,她这个小侄女可以在老太太怀里撒娇,在姨太太怀里撒娇,甚至可以被舅舅抱一抱,却唯独必须在大太太面前规规矩矩,甚至于,这个偌大的王府中,唯一能够骂她的唯一有胆子骂她的,就是这座府邸中真正的掌权人大太太王氏。在昨天之前,她对这个女人只有一丝提防和畏惧,而昨天听到了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仆妇的话后,她对于这个人,心中居然开始有了恨意。
她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十分恐惧,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恨自己的亲人,王夫人是发善心将她接入这座王府里的人,是真正花钱好生养着,教育着她林绚尘的人,她告诫自己对于这样一位美艳又温柔的妇人应该只能抱有感激,可是如今,当她偶然间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慢慢渗流出黑色的仇恨。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有些讨厌自己。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迫切地希望逃离这里。
因为这种感觉,她对五年多前的那场秘境浩劫,居然再次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向往之情。
她向往着那种自由,尽管她还不知道那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的生活,但不妨碍她希望再次过上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那里,她看不到勾心斗角,看不到尔虞我诈,看不到笑里藏刀,更听不到闲言碎语,因为那种生活里,一切都是凭实力说话,背后议论一位分神高手,是没法将分神高手说成化气高手的,甚至于,就算是千夫所指,只要自己本事厉害依然可以活得逍遥。魔威阁名声臭吧?毒龙教名声糟糕吧?这两个门派的弟子,面对圣水派那些道貌岸然的师姑们的指责,又会表现出多少惊恐和担忧呢?那是师姑们的口舌,又能将他们怎么样呢?林绚尘甚至清清楚楚的记得,面对明泉师姑那朝廷皇上来威胁,无论是蒋力士大叔,还是万剑心哥哥,甚至银尘哥哥,都是一副仿佛听到猴子叫的神情,而那样的威胁,落到着崇王府里的任何别的人头上,那都是要哭爹喊娘,跪地磕头的。
她向往着那样的自由生活,哪怕那样的生活很短暂,哪怕那样的生活充满了凶险与杀戮,也好过在这繁花似锦的大庄园里,如同玩偶一样压抑地规规矩矩地活着。她向往那可以随性作诗,随意画画,随时唱唱小曲儿的生活,而她如今的生活,就仿佛羽毛鲜亮的金丝雀儿,关在珐琅制成的笼子里的生活一样。她这五年来,真正放松的时候,只有在家庭聚会上行酒令的时候,和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时候。
林绚尘就这样闭着眼睛,靠在窗沿子上,既不能睡着,也不能醒来,她怕了,她怕面对这座王府,怕面对这座王府里的姐妹,怕面对老太太,怕面对二哥哥,最怕面对的,还是那位大大的舅妈,她在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父亲的资产,都已经被这座庄园的主人挥霍,都变成了百花园里的每一块好看的砖儿,都变成了漂亮的花儿叶儿,甚至变成了她的潇湘馆,变成了她如今享受着的,漂亮舒适又规矩缠身的生活。
“这么想来,侬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得到,至少这座潇湘馆,算是父亲给侬的吧?不论是谁建的,至少,这是父亲给的。”林绚尘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一点,她勐然睁开眼睛,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小小的身影仿佛虚幻的魔灵,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她使劲生个懒腰,使劲吸气,仿佛这院子里的空气,都是父亲娘亲的爱一样,要被她完完全全地吸进身体里。紫鹃此时刚刚训斥了外面扫院子的小丫鬟几句,正好进门来,一眼看到林绚尘那一连串行云流水也似的动作,登时惊得俏脸发白,愣在门槛上面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林绚尘跑到镜子前面,手忙脚乱地呀将头上一大把黑油油亮闪闪的头发扎起来,却也总弄不好那传说中宫廷妇人们流行的奇怪式样,慌乱之中将梳子摔在地上,才将紫鹃惊醒过来,赶紧一个箭步急冲过来,将自家小主子扶稳当了,这才赶紧从梳妆台上又拿出一把梳子来。
“小姐怎么起来了?可是好些了么?”
“好多了,许是早上醒得勐了些,有点岔了气。紫鹃,你说这头发怎么盘来着?”林绚尘的嗓音又变成平日里那糯糯中带着仄仄音调的正常声调了,而不是生病的时候那嘶哑的声音,这一点让紫鹃着实放下一大截子心了。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紫鹃手法娴熟地盘着林绚尘的头发,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番话:“小姐的头发比起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孩,不知道要长多少浓密多少了,要不是奴婢这么几年来专门总结出一套盘头发的技巧,按照那些女孩折腾顶上两三根毛的方式,也不知道多难看呢!小姐呀小姐,你这真是人有多愁,发有多长啊!”
接下来又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将自家小姐收拾停当了,此时林绚尘已经在穿上多躺了一个时辰,这样算下来,居然已经从早上一直拖到了饭点了,可是潇湘馆上下一屋子的人,还没有用过早饭呢。
林绚尘看着黄铜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又是那件质地名贵,却也毫无花纹修饰的一水绿的长袍,只觉得衬得自己脸都绿了,可是这时宫中的那位娘娘赏下来的衣裳,她可是不敢不穿的,不知道怎么的,她此刻居然有点想穿起当年那件鹅黄色的解语宗长袍来,虽然听万剑心哥哥说解语宗不是什么好地方,可那里发下来的衣服,倒也是极结实耐用的,而且收腰,不像这一身,直上直下得如同筒子一样。
林绚尘扁扁嘴,自顾自地从房间里一处暗格中取出一根宽款的腰带系上,束住腰身,再微微收腹翘臀,总算让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是女孩了。算算今年,她已经十七岁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病怏怏柔柔弱弱的样子,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余肉,可是好歹也长高了许多,胸脯的位置上也长出了许多肉来,和她原本清瘦苗条的身子相比,居然显得不太对称起来。她伸手按按自己的小胸脯,想将它们按进身体里一点,可是用手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她也观察过王府里的其他姐妹,好像没有一个如她这样的,都是腰腹上一团白花花的脂肪,胸脯却有些平,想来自己长成这特别的样子,是因为吃多了人参养荣丸么?
她身后的紫鹃看到她拿出的那根腰带,不禁一惊,掌管了潇湘馆里一应事物的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根腰带来!她的父亲母亲都是这王府里放出去的奴才,她自己也是所谓的“家生子儿”,地位比外面买来的奴婢高多了。她的父亲如今开了一家珠宝行,生意兴隆,连带着她这个伺候人的大丫鬟也开了眼界。她可是很清楚地记得,就在年前,她回家过年的那几日,父亲还向着她炫耀一副图画儿呢。那幅图画上,赫然就是小姐拿出来的那根腰带的材料,只不过当时还是一块一块的石料而已。
林绚尘的那根腰带,实际上是用一种极为名贵的翡翠切割成大小形状都相等的小块,然后用雀金裘中挑上上好的料子做成一个个方格形状的束带一样的框架,包住石料的四周,仿佛镶嵌珠宝一样串联起来,做成缠腰一样的宽边腰带。那腰带可与平常的腰带完全不同,根本不能像绳索一样两头抓着系在一起,而是要沿着腰带上专门留出来的皮带扣一样的雀金裘的眼子一层一层穿过去,从头到尾也不用系一个结,平平地束在腰上。那雀金裘就已经是很名贵的织物了,就是用孔雀尾巴上的羽毛,选色泽最好的一小部分纺织成线织成的细软,却也只能算作腰带的边线,那腰带中间的一块块翡翠,紫鹃记得很清楚,似乎是远方夜魔国的贡品翡翠之心,那小孩掌心那么大,三分之一手指厚度的一小块,抵得上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普通翡翠三四块,说成价值连城也不太过分,那一小块翡翠心上面,要求三种不同颜色的绿,从最浅到最深的颜色之间,不能有任何一道明显的线条,要平平润润地仿佛水墨一样舒缓地过渡下来,每一块翡翠心,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要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却决不能如同水晶那样出现明显的棱面或者棱线,就连折射出来的光都必须如同水光一样,温润可人,不能有丝毫突兀的地方,每一块翡翠心放在太阳底下,都只能透出一片晶莹润泽的光来,不能有任何一点儿焦点,更别说出现色带,白班,暗快之类的严重瑕疵。那经过精挑细选,有被精细打磨,制造成小方块的翡翠之心,就连紫鹃的父亲身家万金,也只能弄来一张画册解解眼馋,涨涨见识,居然没法获得一块实物,而此时,自家小姐腰上的那一条带子上,数来数去竟然不下十七八块这样的翡翠心儿,那这么一条带子,这世上可有人买得起么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赴会
紫鹃看着林绚尘系上那条天知道多贵重的腰带,也不用任何搔首弄姿的做作,仅仅很平常地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能显出一股高贵优雅,甚至于高洁脱俗的美感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条带子也不知道谁送的,只是实在和小姐般配。”紫鹃心中道,嘴上是万万不敢问主子这条腰带从哪里来的,那可不是简单的“大不敬”就能概括的罪名了,真要问了,紫鹃说不定真的会给老太太浸猪笼了,毕竟这世上只有主子过问奴才私产的,哪里有奴才敢问主子家里有什么东西?
紫鹃看着林绚尘满意地晃了晃身子,婀娜地迈步走到红木书桌前,就着不太明亮的天光看着自己前些天写剩下的小曲儿,轻轻撅起小嘴,将那一张摊开的宣纸揭起来,放到了一边,重新拿出一张宣纸铺平了,摆上墨宝重新写上一篇。和几天前相比,她的心情已经变了,小小的内心之中不再充满伤春悲秋的柔弱细小的感情,反而充满着对自身过去的悲叹,对父母的愧疚与思念,对过往美好生活的回忆与哀悼,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儿时那天真无邪的生活中去了,因为她连那种生活的最后一点点纪念,父母留下的嫁妆,都没有能力保留。
她坐下来,准备开写,她和这个世上所有的犬儒文人都不一样,当她决定写些什么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搜肠刮肚文思不畅的扎情况,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写下一笔一划的。
她安安静静坐下来准备写一首小曲儿的时候,紫鹃却是想着差人去太太那里侯着,一则给老太太大太太请安,二来就是等着传饭了让小丫鬟顺道提回来,也省得太太派人来送了。临近中午了,她们一屋子人居然没有一个吃过早饭,这会儿估么着连小姐也饿了吧?紫鹃看着今日似乎状况大好的小姐,不禁稍微期待她能多吃一点,要知道她五年来,可从来没有多吃过这里的一口饭,每次不过浅尝辄止,如果病得厉害了,有时还会绝粒。
紫鹃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家小姐可怜起来,自小父母双王,投了亲戚家,寄人篱下。好不容易亲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有许多好吃的,自己的身体却不争气,吃不下许多,这样的身子,将来别说生几个儿子了,只怕连命都不会长,可偏偏又是这样顶尖的相貌,顶尖的,甚至比那些男人都出色的才学,当真让人觉得可怜可惜。
她正想着,却见外面有一个大姑娘冒着小雨,急匆匆地就往这里来了。
紫鹃先透过雨帘子,看到一团模煳的影子,大概是个丫鬟而不是粗短的仆妇,及至近前,才认出来是时常见到的“红儿”,李夫人那里的一位大丫鬟,地位比自己低一等。这位天生媚骨,两腮桃红的十九岁大姑娘,和紫鹃她们都是旧相识了,自然知道林姑娘一向身子弱,一年也没有几日能下地的,此时到了饭点儿,外面那小雨还淅沥沥地下着呢,想起李夫人给自己交代的事情,不由得有点心虚踌躇起来,她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到林绚尘正准备到红木书案旁坐下来,许是又要写什么东西了,不由得心里一松,便先给姑娘行了礼。
林绚尘淡淡地应了,那红儿按照等级规矩是绝对不能主动和林绚尘说话儿的,那是对姑娘的大大不尊敬,行礼之后,她也只能转身对紫鹃说道:“好妹妹,李夫人那边传饭呢,看着小姐现在身子还行,赶紧去吧!”言语之外的意思竟然似乎是不去不行,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知道自从林绚尘进了崇王府赵家的门,除了第一天见礼之外,只有老太太太太个人巴巴地跑来看望的,从来也没有谁敢大着胆子请她去哪里,就是家庭聚会之类的,那也是年节之类重要的日子,都是林姑娘自己要去的,哪里能像今日这般,既不是年也不是节的,就请去用饭的。
紫鹃心里转过这许多心思,听了红儿的话不禁有点脾气了,她自从伺候林绚尘起,眼见着老太太老爷两个把自家主子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各路兄弟姐妹那也是仰望神人一样仰望着自家主子,虽然表面上没敢怎样,可是暗地里那一股奴凭主贵的傲气,也在不知不觉中积攒起来。
“好姐姐,你也不看看这天!小姐本身就是身子骨弱的,平常招个风什么的都要将养个把月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夫人突然想起来要请各家姐妹们了?”紫鹃的语气还算柔和,可是话里的意思就有点让红儿尴尬了,她其实心里想说,既然是要赏饭,那就直接端一份来潇湘馆呗。
红儿能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心里没来由地堵上小半口闷气,但是面对潇湘馆的首席大丫鬟,她可是任何一点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的,当即也只能用很委屈的声调说道:“妹妹这是哪里话?!今日可不是什么节庆日子,只是大太太和李夫人家的本家姑娘们都要来这园子住了,今早儿才到,王夫人正准备接风宴呢,老太太,太太,老爷,二少爷,甚至外面各处的哥儿们,都来啦,只等小姐一个了。”
红儿的话让紫鹃一阵语塞,她既然拿这么多人来压小姐,那么小姐似乎也没有不去的理由,可是这天气要冷不冷要热不热的,出去了少不得又要伤风感冒。她正犹豫着,却听见林绚尘轻声说道:“那带路吧。”说着她也放下羊毫小笔,站起身来。
紫鹃赶紧去扶,林绚尘却是一招手:“铃铛儿,慧纹,你们也来吧!霓雯留在这而,别忘了喂那燕子小米壳子!”说着就忙忙地要找起衣裳来。
紫鹃哪里敢让小姐自己动手,连忙将去年老太太亲自赏下的雪狐皮大衣拿来给她穿了,又罩上一层防雨的红心柳条儿编的蓑衣,这两样都是甄老太君给的东西,妥妥的宫中私藏,市面上的人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要问市价几何。紫鹃自己穿了一身绿色的鲜柳条儿编的蓑衣,慧纹罩上一层普通的上品蚕丝披风,只有小铃铛,就是那天鬼银狐,直接将元气往外一发,居然瞬间就凝结出一身玄冰薄片儿编织起来的纱巾不是纱巾,锁甲不是锁甲的奇特衣裳来,可算是将那十一条小尾巴遮住了,那水蓝色的冰片衣裳套在她身上,更显出她这个“妖精种子”的小巧可爱来。她一路上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开道儿,而紫鹃,只能自己拿了灯笼和手炉子,陪着林绚尘慢慢走。
百花园不愧是数百万两黄金折腾出来的省亲别院,不仅奢华,而且够大,林绚尘走了小一刻钟,才到了崇王府的正堂。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林绚尘略微扫过一眼,就看到里面钗环相映,莺莺燕燕地细语声不绝于耳,显然大家还没有开饭。
林绚尘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很担心饭菜端上来,大伙儿就等她一个,那她可就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了。她进了屋,举座的人都勐然停住话音,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从来都是娇滴滴的柔弱女孩,看着她给老太太老爷太太夫人们行礼。
她刚刚给老太太拜了两拜,第三拜还没伏下身子呢,就被那位衣着华贵的老人一把扯进了怀里,仔细地抱着,仿佛抱小猫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唏嘘道:
“天可怜见!这么阴冷的天你也敢自己跑出来!”老太太说着,勐然瞪了一眼李夫人:“你也真是的!都给你说了不必去叫!这大冷天的招风了可了得!”被她训斥着的李夫人,原是崇王的通房丫头,如今也成了小妾了,在王夫人的扶植下,平日里都管着阖府上下的琐碎事情,权力也是大大地有,平日里厉害着呢,此刻也只能唯唯诺诺地跪下来,磕头谢罪了。
敢问这老太太是谁?
等闲之人只是知道,这位甄老太君是当今崇王家里的某位长辈,有着皇室血统,却不知道她其实就是崇王的生母,当年她还是一位宫女,虽然长得也算好看,但毕竟是民间女子,不受重视,被仁皇偶尔临幸之后,就放任不管了,等到她生下孩子,皇上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儿子,当时仁皇已经有了许多皇子,甚至太子的位置都定了下来,也不稀罕什么儿子了,而那位年轻的宫女,实在很难养活一位金贵的皇子,当时正值帝国经一场大动乱之后,各方面都算是百废待兴吧,总之这位宫女就和当时颇有权势的一位嫔妃串通起来,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嫔妃养育,自己则灰熘熘地出宫还家了,既没有出家为尼,更不可能和其他人结婚就这样孤孤单单地守寡到老,仁皇驾崩,灵皇即位,为了彰显“以孝道治理天下”的政治主张,灵皇决定为这位老母亲恢复名誉,可是老宫女已经过惯了凡间的生活,不愿意再回到深宫中去了,于是她干脆搬来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住一起,颐养天年,这么多年来,崇王也从大小伙子熬到了知天命之年,和生身母亲也处出了许多的感情,自然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只是碍于她曾经伺候过先皇,甚至干脆就是皇妃的身份,阖府上下,那绝对没有一个人,一条狗,一只麻雀敢逆着她的意思来了。自然成为府上最高首领,别说李夫人,王夫人,就连崇王自己,也只能跪下来听她的训斥。
李夫人心里怎么想,此刻已经不重要,反正她现在叫屈的胆量都没有,毕竟老太君的话,说难听点和太后的懿旨也差不多了,她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声张半句的。
甄老天君捧着林绚尘的小脸,看着她柔弱娇俏的模样,愈发地喜欢起来,柔声道:“阖府上下的丫头们,无论是小姐还是仆人们,就瞧你这小丫头最可心了,瞧着眉眼,这小鼻子小嘴儿的,多心疼,加上又是个极伶俐乖巧的,你说受,你要是住那潇湘馆不惯了,就和奶奶一起住吧!”她这么说,林绚尘可是绝对不敢答应的,开玩笑,老太君是个什么身份,哪能和旁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呢?当今皇上也没有这个胆子吧?
她只好婉言谢绝了:“老太太,绚尘觉得潇湘馆顶好的,门前茂竹,窗后海棠,意境都极美,而且这么一年下来,早就惯了,一应用度都可心着呢,就……不给老太太添乱了。”
“哪能呢!”甄老太君宠溺地摸摸林绚尘的头,顺手抓起她的一缕头发道:“瞧瞧,这头发也是极顺熘的!”说着居然将林绚尘拉到身边坐下,底下的一众王家姐妹纷纷侧目,她们都知道那可是崇王老爷都不一定能奢求到的位置。
当然,林绚尘只能坐在左手边,甄老太君的右手边第一位,那真正顶顶尊贵亲近的位置,不留给别人,就给她的心尖肉,崇王的二世子赵玉衡常备着的。这赵玉衡就是崇王大人的二儿子,王夫人生下的倒数第二个孩子,是从出生就被老太君看着长大的,那真是亲得了不得,真是顶在头上都怕摔了呢,这还不算,这小子自幼就讨王夫人喜欢,有老太君宠着还不够,王夫人还要亲自将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爱护着,为了他那真的连崇王老爷都敢顶撞,这么一来,这位公子就成了崇王府里的霸王爷,阖府上下真正无人敢惹,甚至王府外的人都不敢得罪。赵玉衡生来聪明伶俐,天赋很高,也比较喜欢修炼神功,一身入体七重的修为已经算是相当了得,可是他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怕读文章,对如今甚嚣尘上的犬儒八股,那真是从骨髓里既恨且怕,绝对不敢触碰丝毫的,因此如今都二十多了,连个秀才也没有中上,让一心想将崇王府托付给他的崇王老爷恨得牙痒痒。这个小世子那是自幼在花丛中长大,不论下人丫鬟,还是本家姐妹,一概都被他看做人间珍奇,百般呵护着,天生就是一位称职的护花使者。他和王府里的姐妹们都十分要好,却尤其缠着柔弱又伶俐的林绚尘,对这个“林妹妹”可谓关怀备至,五六年前林绚尘刚刚来到崇王府的时候,这位赵玉衡公子就整天和她在一起,两小无猜,玩笑打闹,倒也乐趣横生。赵玉衡曾经发下誓言要娶了林绚尘,当时的林绚尘才十岁多点,哪里知道什么终身大事,也就笑着答应了,及至赤血秘境中走一遭,认清了这个世界残酷黑暗的本质,才真正明白过来,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暗中答应了银尘,又绝对不敢给赵玉衡说,只能憋在心里,表面上还和赵玉衡一起玩耍,但是相互之间的肢体接触就越发地少了。如今赵玉衡已经二十岁了,风月场上,也经过了,知道男女大防,也就没有像以前那样胡来了,却越发渴望得到林妹妹了。他的心里,林妹妹是最主要的,而其他妹妹,都是不可少的,他害怕其他姐姐妹妹们嫁人了,认为女儿不嫁人的时候,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旦嫁了男人,就掉进了泥坑里面浊臭不堪了,于是但凡王府中什么年轻丫鬟嫁人,别人都高兴,只有他唉声叹气,世人皆以为奇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崇王府的各色人等1
林绚尘撒娇卖萌,好不容易从老太君的怀里挣脱出来,赶紧向老爷,王夫人,李夫人和各位姐妹们见了礼,这王夫人正打算给她介绍下从家里来得几位姐妹呢,就见一位梳着平平的披肩头,额头上缠着一圈金箔镶嵌红宝石的公子哥儿迎上来,仿佛了几年的老狼一样就扑上来要抱,吓得林绚尘赶紧又躲进了甄老太君的怀里去了,这登徒子一样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崇王的二世子赵玉衡,和一心学武,资质鲁钝,只是跑到外地巡防营做了个小小偏将就再无晋升可能的大世子不同,这位二世子可谓文采风流,一口杜撰歪诗即使放在潘兴城里也小有名气,可就是不学正道,不考功名,所谓“愚顽怕读文章”说的就是他这号纨绔子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生来风流倜傥,面若中秋之月,一双浓眉似剑非剑,似刀非刀,比那真正的江湖豪侠,英才少年,也文弱柔和一些,却也不失男儿形状,一双星目顾盼神飞之间,似烈马般放荡不羁,却又裹挟着一抹深深的柔情,脸型稍长,轮廓分明却又不失圆润之感,加上洁白细嫩的皮肤,真正是一位超脱凡俗之美的英俊青年,原本这么一副好相貌,这么一身能说会道的好禀赋,却偏偏因为在闺阁之中长大,与女孩们耳畔厮磨久了,长成了一副比女孩还要温婉柔嫩,多愁善感的好心肠,他不仅平时都在脸颊上擦上少许“女儿红”胭脂,而且能愁女儿之愁,悲女儿之悲,虽不能事女红,却可以解得108步天诛式九连环,于王府之中排位第三。他的书法,文章,诗词也多为伤春悲秋之作,咏花叹柳之辞,虽远不及刘永等千古大师,却也小成气候,唯独少了男儿心肠之中那一股豪迈壮阔之意,他不度圣贤书,诋毁圣贤文人皆是欺世盗名之辈,至今连个秀才的身份也没有,因此头上不能佩戴冠冕,只能在前额系上一条金箔带表明世子身份。他不仅不读书,还对一切世俗实用之学都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官场上装腔作势之法,蝇营狗苟之术,为此没少被崇王老爷教训,却因为夫人和老太太的双重溺爱而不了了之,弱冠之年还不通算数,更不论人情世故之道,整日里就是更姐妹们厮混在一起,偶尔也和潘兴城中的世子公子们出去斗鸡遛狗,打猎嬉戏,甚至踏足于风月场中,也因此没少被崇王大骂,却碍于夫人母亲之护,二十年来居然没敢动过手。
如今这位公子哥儿已在潘兴名声远播,都知道他是个最体会女孩感受的妙人,谁家的姑娘能嫁入崇王府里给他做妾,那这辈子就有享不完的福喽,且不说如今崇王在各大亲王之中显赫的地位,可以“随手就盖起一座百花园”的财势,这些都是看得见的福分,就是那崇王二世子如此溺爱天下弱女子的奇葩性格,都能让天底下所有养闺女的父母求之若鹜,毕竟在如今世道,越是有钱有势的人,越将家中妻妾看成可有可无的器物甚至能够换取权势地位的商品,动辄打骂,虐待,体罚,甚至残杀肢解,全天下的男人中,又有几个能将自家姬妾当做人来看呢?偌大的南方帝国立国百年,也只出了一位用情极深的真王爷,一位家庭和睦的崇王爷而已,就连当今圣上,在天下人眼里,还不是一个骑在整个后党头上作威作福的大老爷们?这样算来,这位赵玉衡公子当真是个珍稀品种,也难怪三年前开始,前来提亲送礼的人就排起了长队。
此时这位一身大红色流云镶金鬼头蚕丝袍的公子哥,正张开双臂,朝一身水绿色长袍的林绚尘扑了过来,口里直叫着:“好妹妹!你可算来了!这些天不见!可真想得我呀……”等等一大堆话,将他几日不见林妹妹的相思之苦,于这大庭广众之下和盘托出,丝毫不顾林绚尘已经羞红了脸蛋,更不顾其他姐姐妹妹们羡慕嫉妒的眼神。直到崇王当着老太君的面大喝一声:“够了!二十岁了还不学好!整天莺莺燕燕卿卿我我的还像不像个男人!”才赶紧一缩脖子,仿佛老鼠见了猫儿一样灰熘熘地到甄老太君右手边上坐了,可那一双黑色中带点绿色的大眼睛,仿佛被磁石吸引着一样,一刻不停地往林绚尘的身上飘儿,弄得林绚尘好生尴尬。
说起来,这位二哥哥在林绚尘心里,那绝对是最亲最亲的亲哥哥了,两人自小在一起,从两小无猜到如今相继长大成人,日夜相伴的感情,不是说不重要就不重要的,没有经赤血秘境之前,她对于这位哥哥的观感,就和这座王府中其他王家姐妹对这位哥哥的观感一样,都是打心里将自己许诺给他的,小时候耳畔厮磨,又是亲又是抱的,男孩子家可能无所谓,可是女孩子家心里,总是有些想法的,林绚尘和其他姐妹一样,看着这么可爱的二哥哥,将来嫁给他也是一条很好很好的出路,更何况,这位二哥哥在林绚尘的眼里,和别人都不一样。
这位赵玉衡二哥哥,可是真正能将那些无用的圣贤书当做粪土的人,真正将那些官场黑暗之中摸爬滚打的“成功人士”当成垃圾的人,不慕权贵,自然不会伪善做作,自然而然地就率真纯洁的理想与态度,这种对生活的理想与态度,和林绚尘心中的理想不谋而合,所以她和他之间,不存在隔阂,不存在理解不了对方的时候。他们是真正的知己,心有灵犀,从精神上就是亲密无间的,如果没有五年前的秘境之行,那么林绚尘一腔柔情,就会全部倾注在这位二哥哥身上,为他欢喜,为他哀愁,将自己一生的幸福,完全赌在这位身体强健,外表英俊,内心之中只有满腔温柔的哥哥身上了。
直到她从秘境回来,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她和这位二哥哥之间,有亲情,有友情,但是不会也不应该有爱情。她在这之后的三年里,将二哥哥和银尘哥哥反复比较着,才终于明白过来,二哥哥是可以托付心情的人,却不是可以托付宿命的人,因为他太温柔,太柔软了。
相比之下,银尘哥哥是可以托付心情,托付宿命,乃至托付一整个轮回的人。银尘哥哥不如二哥哥漂亮,却一定和他一样温柔。银尘哥哥也是最温柔的人,他明白女孩子的心,明白应该怎样呵护女孩,他和二哥哥一样,都是将世间女孩当做珍宝来爱护的人,而不是像万剑心哥哥那样,像世间其他男人那样,将女孩当做可有可无的东西。银尘哥哥具备二哥哥的温柔,却比二哥哥多出了许多的担当,他可以为了天下人去和建州奴儿决战,他可以为了人间正道去和魔威阁和毒龙教厮杀,而这些,对于仅仅会一手简单的骑射技术的二哥哥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正是认清了自己内心中的想法。林绚尘在有意躲着二哥哥,好几次都惹恼了二哥哥,更必须小小心心地瞒着二哥哥。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儿时那毫无隔阂的感情,已经要朝着普通的兄妹之情蜕变了。
也因此,林绚尘此时不太敢于看这位二哥哥的眼睛,只能低着头乖巧地坐着,可她一旦安静下来,那模样就越发惹人怜爱,赵玉衡看着这位林妹妹的乖巧样儿,不知不觉居然痴了,不说不动,更将他平日里百般爱护的一种姐妹们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这时候,温柔又雍容典雅的王夫人起身来,向大家介绍起自己本家这边来投的一众小侄女们:“承蒙老太君和老爷开恩,这次将本家的几个侄女接来和大家同住。一来呢,这娘娘的园子虽然好,可是每年也仅仅用上几天而已,平常的时候都空着,却也需要人来修缮的,老太君害怕这里人气少了,娘娘来住的时候显得过于冷清,就特别降旨,允许咱们本家的人,请来些水灵干净的丫头闺女们来住,增加点人气烟火气。二来呢,也是老太君心肠好,体恤本家那些过着苦日子的黄花闺女,将几位侄女接来,大家一同玩耍着,也热闹,平常遇见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
她说完就朝各人行礼,然后坐下。林绚尘没有看她,只转脸看着老太君,看着这位真心疼爱自己的奶奶老怀大慰的呵呵笑着道:“媳妇儿说得极是,哀家人老了,喜欢着子孙满堂的热闹,反正地方大得很,这么多好孩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总也好过一座冷冷清清的大宅子不是?”林绚尘听着老太君的话,默然垂下眼帘,老太君的话多少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全不像刚刚王夫人的那些话,旁人听着没什么,可是到了林绚尘的耳朵里,就全部变了味道。
无论如何,百花园是用林家的资产建立起来的,作为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林绚尘固执地认为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块瓦片一片花瓣儿,都是自己的,都是父亲母亲留给自己的爱,可是王夫人轻飘飘地几句话,就将这些一并从她身边夺走了,分给了那些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的王家亲戚。王夫人的做法已经不是借花献佛这么简单了,是毫无道理的掠夺。她不动声色地将林如海夫妇对女儿未尽的爱,毫无道理地拿出来,分摊给那些和林绚尘没后丝毫关系的女孩们,分摊给王夫人的本家亲戚们,这种做法人林绚尘感到恶心。
单纯的小女孩不会此时还不会去想用武力和神功夺回这一切。心地太过善良的林绚尘,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由风元素力量支撑起来的世界,其实远比那些世俗小说中的世界残酷得多。道理也好,法律也罢,甚至于君王的威仪,在真正实打实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当王夫人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感到气闷,感到凄苦,却唯独没有感到愤怒,她的心里只有一片灰暗的,任人宰割的悲戚,却没有丝毫想要跳起来报复的念头,毕竟,王夫人无论好与不好,总归都是她的舅妈,林绚尘哪怕再经一次赤血秘境,也很暗下定决心向亲人举起屠刀。
她感觉到十分无助,有那么一瞬间她分外渴望见到银尘哥哥,分外渴望将心中的苦楚倾诉给那位银发的小哥哥,可是她仅仅转过一个念头,就将这种渴望压制下去。不可以的,所谓家丑不外扬,林绚尘并不认为这种事需要劳烦银尘哥哥想办法,他现在只能算是自己的普通朋友吧?毕竟自己还没有过门呢。
她正这么想着,就订到了老太君的话,同时她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舅父,崇王老爷,看到他也是一脸温和喜悦的笑容,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林绚尘知道舅父是个方正严厉的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板着脸,露出这么温暖的笑容可不多见。
看到着两位长辈的笑容,林绚尘心里的气慢慢松懈下来,满腹的苦闷也不知不觉消除了一半。虽然王夫人夺了自己的家产,可是崇王舅父和老太君对自己的爱护,那是不含丁点水分的。无论是老太君也好,还是舅父也罢,他们或许没有为林绚尘付出过什么资财,却付出了心,他们是真正从精神上到物质上始终如一地宠溺着林绚尘的,这份沉重的爱,和父母带不同,却一样值得珍惜,为了这份爱,为了让真心疼爱着自己的长辈开心,一座园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代价。
何况,她在这百花园中,住着和娘娘一样级别的,最好的小院。林绚尘当然知道这是老太君的意思,也是崇王舅父的意思,舅妈就算再怎么厉害,也绝不敢违抗这两个人的意愿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崇王府的各色人等2
这么想来,念头通达,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了一点儿,居然觉得身体也轻松了一些,想来自己的身体状况,真的跟着心情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林绚尘念头通达,自然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开饭,而此时,王夫人正在向各位亲戚,尤其是老太君推荐一位相貌姣好的姑娘。
“这是我的大侄女王雨柔,本家兄弟的孩子,可怜我那兄弟去的早,留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闺女,今年眼见着就十七岁了,不仅生得模样好,而且手也巧,会许多刺绣编织的花样,更重要的是,她还读过书,会认字算数的。”她得意洋洋地述说着,仿佛推销什么东西一样直直对着老太君和赵玉衡说道,却没有朝林绚尘看上一眼,就相当于她不存在。林绚尘抬头淡淡看了一眼那位姑娘,居然下意识地将她和解语宗的师姐师妹们比较起来。
“模样比韩灵儿好多了,这脸蛋儿,看着我也打心底里喜欢的,可是身子也有点太丰盈了些,腰也够粗。”林绚尘暗自评论道:“一双桃红色的眼睛,应该算是天生媚骨的人。苍白的肤色,算不上是完全健康吧?从神态上看,倒像是个娴静的人呢,就是不知道谈吐如何,好不好相处了。总之,面上看去还算是落落大方的,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呢。”
她正观察着就见王夫人又忙着介绍另外两位小姑娘起来,林绚尘一见之下,就暗暗称奇,原来那是一对双胞胎,在如今这个并不算真正太平的年月里,这样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也真是称得上稀奇了。
“这也是我们本家的孩儿,这位是姊姊,名唤王云芬,这边小的是妹妹,名唤王云芳,她们今年都是十三岁,真是可爱着的年纪呢!”王夫人不无自豪地说道,接着又介绍了几个姊妹,不全是王家的人还有一些什么郭家,龙家的旁门亲戚家的女孩,大都长相一般,只能算中看,个性上面也都是一个个怯生生的,仿佛小老鼠崽子见了猫儿,放不开手脚,反而王家的三姐妹还是很镇定自信的。
老太太看了这么多女娃娃,自然高兴有且对一对儿姐妹花稀罕得紧,叫过来抱了抱,才又放回去让她们坐在王夫人身边了。林绚尘没有太在意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孩们,在她看来,这些女孩们不过是自己闲暇时的些许玩伴,将来能不能成为闺蜜都很难说,她们既然被王夫人招进了百花园,白白占着林家的财产,那么用最势利的眼光看,也必然需要有些用处才行。林绚尘此时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姐妹们来到这里,唯一的用处,就是哄老太太和老爷开心,做不到这一点,她们都最好回到自己的本家宅子去。
她正这么毫无心机地想着,就勐然看到一道丰盈的身影摇曳生姿地从她眼前走过,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朝她看一眼。
林绚尘愣然抬起头,她能够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些许敌意,那股敌意非常微弱,也非常隐晦,那是一位培元大圆满的修士散发出来的敌意,对于她这个真正的分神高手来说,实在是有点渺小得不知所谓。
林绚尘有点讶异,她确认自己和那个人素昧平生,别说结下仇怨,就连见面也是第一次,怎么可招来对方的敌视呢?她在这王府之中,也是从来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说一个字的,就怕招来旁人的嫌弃,可是眼前这个人?
那位似乎是叫做王雨柔的女孩子,袅袅婷婷地走到赵玉衡面前,用最甜美,最温存,最腻人的声调说道:“玉衡哥哥,你还记得我不?”
她说着,丰盈水润的身体就直接倒下去,几乎一下子就栽进了赵玉衡的怀里。
赵玉衡顺手就将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他自小养成的和闺阁姐妹们耳畔厮磨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管一家老小都在看着呢,直接就将一只白嫩的左手伸进那位王雨柔穿着的的短卦里,说来也是奇怪了,这位王家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热了,在今日这个细雨绵绵的日子里,居然不穿袍子,只在下身穿了一件薄到透明的遮脚纱裙,上身一件锦绣镶嵌珍珠海蓝石子的短卦,羊脂般白嫩柔软的腰肢,和那形状饱满深深凹陷下去的肚脐眼儿,都统统露在外面。她虽然腰粗,可是和硕大的胸和臀比起来,却又显得特别细,而她这一身大红底色的清爽装束,配上亮闪闪的纯金发钗,简直和赵玉衡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仅如此,她甚至连发型都疏成和赵玉衡相似的样子,一头乌黑秀发,顶上盘好了用钗束住,下面并不收束,披散着垂下来,更衬托的颈子和肩膀胳膊白得过分。
王雨柔这么一倒,浑身寒香一推软肉就自动送到了赵玉衡的怀里,而赵玉衡的右手扶着她露在外面的莲藕也似的的咯嘣,左手很自然地伸进短卦中摸着她柔嫩洁白的后背,满手的温润柔软,满鼻子的少女幽香,不知不觉就痴住了,怔怔地半晌才说出话来。
“好妹妹,我们上次一别,可是有十年了吧?”
“十二年了,上次哥哥还背过我呢,那时我才五岁一点点,从那以后,就一直惦记着哥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哥哥可曾想起过我么?”王雨柔的语气里带上一点点幽怨,一点点哽咽,听得赵玉衡眼圈儿都红了,不禁自责道:“好妹妹,都怪哥哥不好,都怪哥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去找你玩儿,都没有写封信给你,都没有派人给你捎带个布娃娃去……”他说着居然自顾自地伤心起来,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就连一旁的林绚尘听了,都不禁稍微感伤起来,可是随即,林绚尘就感觉到些许的吃味了,她模模煳煳地明白过来,这个女孩这么旁若无人地赖在二哥哥的怀里,旁若无人地说着这些麻嗖嗖的话,其实都是做给她看的。这个女孩,似乎真的有些要从二哥哥这里争得几分宠爱的意思。
别的不说,就是这主动投怀送抱的做派,似乎也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家该做的呀?
“好妹妹,以后你进了百花园,那我们就真的形影不离了,哥哥一定一条到晚陪着你,陪你玩,陪你赏花,陪你看月亮,就像小时候那样,可好?”果然,王雨柔用了一点点撒娇的手段,就讨来了赵玉衡最廉价的许诺,林绚尘最清楚不过,这位二哥哥对每一个在身边出现的女孩子都是一样地捧在手心里爱护,都是一样地赌咒发誓要陪对方到永远,却总是三两分钟就忘记了,就跑到别的女孩子那里去了。曾几何时,林绚尘也因为二哥哥这种“花心”,这种“不守信用”而气他恼他甚至有点记恨他,可是他毕竟是着王府中唯一一个比老太君比老爷都更真心实意地疼自己的二哥哥,过不了几天,她又和二哥哥重归于好,一起说笑着玩这玩那,一起写“歪诗”伤春悲秋,感怀万物,而经过赤血秘境的洗礼之后,她更成熟了,虽然肢体上再也没有和二哥哥接触过,可是在诗情画意上,在弹琴唱曲的时候,在办诗社的时候,在玩其他东西的时候,她和二哥哥反而更加亲密了,因为她摆正了态度,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小脾气,胡乱怪罪人,就算使小性子的时候,也绝对不冲着二哥哥了,这样让二哥哥对她的观感大幅度地提升起来,让这位二哥哥彻底认为林妹妹是天底下唯一真正知心的人。让他误认为林妹妹理解他的一切所为,包容他的一切,因此他更认定了林妹妹,是他赵玉衡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得到了某种升华,或者说,赵玉衡单方面地将这种关系升华了。
因此这一刻,林绚尘显然看错了赵玉衡。就在王雨柔露出微笑还米有一秒钟呢,她的笑容就被迫僵在脸上。
“对了,林妹妹。”赵玉衡不顾王雨柔的脸色,轻轻推开了她,转过来要来拉林绚尘,被林绚尘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动作不是刻意地做作,而是很自然的女孩子害怕男孩随便乱摸的反应,因此一圈儿人之中没有一个觉得不妥。
“怎么了?二哥哥。”林绚尘诚挚地问道,对于这个二哥哥,她心里也没有多少隔阂的,一直认为是天底下最亲最值得信任的亲哥哥,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隔着一层。
“林妹妹今天能来,才是顶顶好顶顶难得的,现在这些妹妹们都在一处,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待会儿菜摆上来,大家行个酒令可好?”赵玉衡显然将林绚尘当做所有妹妹们的首领,或者说,作为崇王府的霸王爷,他既然认定了林妹妹最重要,那么林妹妹就一定成为这些妹妹们的头儿,就像……嗯,就像三宫六院里面的正宫娘娘一样。
“好啊?二哥哥说的这些,可都是应该的呢,只要老太太不觉得吵,老爷不觉得烦就好了。”林绚尘才不会拒绝赵玉衡的提议呢,哪怕赵玉衡敢顶撞崇王爷,她都可能帮着说好话开脱。
“那这酒令词儿,可由林妹妹想一个出来?”赵玉衡不在意地说着,完全不管自家这么多长辈是不是都赞成,崇王府里的小霸王,可从来没有一刻考虑过长辈们的想法呢。
“嗯!待会儿开饭了,酒过三巡,我再想一个出来。”林绚尘点点头,尽量不去看王雨柔幽怨愤恨的眼神,这个对她莫名其妙怀着敌意的女孩,这个在二哥哥面前争宠的女孩她理解不了,只能不去管她。当然,此时对她羡慕嫉妒恨的,只怕还不止这一个呢。
林绚尘很清楚,这酒令词儿起头的事情,可就代表着今后的在园子里的地位呢,老太太太太都是长辈了,不会和他们这些小辈争,可是小辈之间,这些等级呀,规矩呀什么的,都要在第一次见面吃饭的前后定下来,长幼有序,这个是明摆着的,可是尊卑有别呢?那就得需要一些手段来确定了。
这行酒令,就是手段啊。
【同一时间,真王府】
崇王府里其乐融融,真王府里血光隐隐。
赵凌风最后终于还是挥出了那一斧头。
他此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看着眼前慢慢倒下的尸体,看着那尸身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父亲对自己的事情可真上心啊,连个替身都要找个这么像的么?这世上毫无血缘关系又相貌相似的人,一定很难找得出来吧?”
鲜血在细雨之中氤氲出一大块斑斓又模煳的印记,鬼厉名和血河尊者站在远处冷漠又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如今的两位老人,早就没有了敌对的理由,甚至因为相近的年龄和相同的爱好,成为了朋友。
赵凌风转过身,他已经没有兴趣对倒下的尸身再看第二眼了,赵勿忘,这个狂妄自大又作恶多端的家伙,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斧头之下,毫无壮烈之感,毫无悲戚之感,仿佛杀掉一头长肥了的猪一样。无论那个人有多少委屈,有多少狂妄,无论那个人在死前如何歇斯底里地狂叫着自己才是真正的世子,狂叫着赵凌风才是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种,狂叫着赵光怡忘恩负义,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就这么一笔勾销,都不能挽回他那无足轻重的生命。赵勿忘逃走过,也试图反抗过,他甚至愿意投身一门魔道,寻求庇护,可是,面对银尘和鬼厉名的双重恐怖,那个仅有三四百人的魔道门派,根本不敢和天灾一样魔法与返虚巅峰的魔威阁神功对抗,只能乖乖地献上赵勿忘这位根本就无足轻重的新进弟子,魔道之人天性凉薄,亲传弟子尚且可以被师父随意丢弃,何况刚刚入门的新丁?(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林绚尘的行酒令1
他转过脸,朝另外一边看过去,那里,战战兢兢地跪着龙泰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是那些投身王府的锻造师中,唯一一个确实知道银尘会锻造圣器的人,也是那些锻造师中,锻造水平最高的人,同时又是这一个月中,锻造成绩最差的人。此时的他,在赵凌风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价值,却掌握着一个几乎可以让王府灭亡的可怕秘密,他自身的价值没法和这个秘密的价值等同,因此,这个曾经忠心耿耿的老锻造师,如今也面临着被处理掉的命运。
老人颤抖着跪在那里,他身上并美欧带上什么刑具,表面上依然维持着自由之身,可是面对鬼厉名,赵光怡和血河尊者的三重压迫,他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此时,穷途末路的龙泰来面对着赵光怡,深深匍匐下去,希望用最卑微匍匐和求饶,来换取真王爷一时的怜悯,就可以苟延残喘几日,到时候,他拼着丧命的危险,用燃烧血液的方式将那块炼废了的材料重新锻造,也能打造出一件惊人的作品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用他的死,为家人换取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失败的屈辱死去,不仅保不住自己,还会让一家老小失去真王的庇护,被迫离开真王的领地,流落街头。
“真王爷,求求您了!放过小的吧!小的确实是皇上派下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小的也从来米有辜负过王爷的信任吧!”老锻造师的哭声撕心裂肺,若是在场的人能有任何一点点柔软心肠,此刻恐怕都会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下手,然而这儿站着的几个人,都是铁血冷酷之辈,他们或许曾有过柔情,可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将柔情收起,带上无情的铁甲面具。
“你却是没有辜负本座的信任,因为从你进入本座的王府开始,到现在这个时候,本座都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你……本座给你那些珍贵的金属,不过是掩人耳目,免得被宫墙后面的那人起了疑心而已……你和本座都清楚,一纸诏书,将你硬生生塞入本座最秘密的锻造工坊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吧?”真王的声音冷漠无情,作为当代最强亲王,作为南方帝国的一代军神,他从来都不会缺乏杀伐决断,甚至于今天让自己的儿子来客串一番刽子手,就是为了培养儿子的血性和勇气。真王可不是请他的什么王,他的王位,必须浸泡于仇敌的鲜血之中,而不是像崇王的王位那样浸泡于百花酿造的美酒之中。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顶撞了不该顶撞的,被处理掉,也是天经地义。”赵凌风拎起终结火狱,雷属性的罡风刚刚灌注到金铜色的异形斧头上,就马上变成一层可怕的明火,这件低调的斧头比起在风波亭里大放异彩逼退一众金丹高手的伏绝天征,实际上并不弱上任何一点。
看着仿佛火焰审判一样的恐怖圣器,老锻造师很不堪地裤裆里一片***他疯狂地磕着头,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可怜,诉说着自己曾经为王府做出的贡献:“……王爷!公子!看在小的为王府服务了几十年的份儿上,绕过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哭号着,不断地磕着头,额头上早已通红一片。
赵凌风没有理会他继续的求饶,高高举起的斧头,正准备朝下噼去,勐然看到了角落里的银尘抬起手来,似乎想要阻止他,他顿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银尘只是抬手摸摸头发,显然他并没有想阻止他的意思。
也就在这个瞬间,龙泰来勐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的袖口里勐然飞出七根暗绿色的毒针,然而这些毒针没有一根能够命中目标,因为身负《凌云战天决》的赵凌风,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对付的简单公子哥儿。
他的身影微微模煳了一下,居然在方寸之间就发动的闪返瞬错破防,躲掉了七根毒针的同时,他也仅仅是手一扬,三只漆黑色的飞镖就咻地一下飞出来,直直射入老锻造师的身体。
可怜那龙泰来,一身修为半高不低的,偏偏修炼的是最普通的《雷气决》,就算有着恶暗雷之书的指导,也不过是个寻常角色而已,面对几乎和魔威阁镇派神功一样可怕的闪返瞬错破防,当真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在赵凌风飞出三只飞镖的瞬间,他甚至没法让自己改变方向。
就在三只飞镖刺入身体的瞬间,一道笔直的,从起码五十尺远的地方射来的蓝光,准确地破开了老锻造师的后背,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是银尘的弑神灭罗仙劫曲冰枪
下一个瞬间,空气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光弧,烈火在空中划下裁决的半圆,切割开颈椎骨,然后将尚未冷却的尸身点燃。
“扑通。”第二具尸体倒下了,细雨之中,艳红色的血液氤氲出很大一块,又被地上的积水冲刷着慢慢变淡下去,唯有一道刺目的蓝色寒冰,从大约五十尺外的地方延伸过来,在细雨之中格外刺目。
这两个人,终于还是死了。赵凌风长长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他知道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后的课程。父亲赵光怡,不会银尘的那些惊才绝艳的学说,他能教给自己的,只有一位王者的本能,本职,本分。
体恤下人,让从者真正依附于你,这是他十二岁之前的课程。
知人善任,让属下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才能,不做庸庸碌碌的从者,这是十四岁以前的课程。
权衡利弊,懂得取舍,这是一门长期的甚至是终身的课程,从他记事起,持续到现在。
均衡之道,行止之学,这是规约属下,制定规则的学问,这是昨天之前的课程。
而今天,杀伐决断,狠毒之心,刚烈之血,这是曾经身为王爷的父亲,从今天开始教授的课程。从杀人开始,慢慢培养一位真正的王者的杀气,以及决断。
赵凌风并不知道,正当比自己大几岁的崇王世子赵玉衡还在脂粉钗环之间流连忘返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开始学习如何用属下的忠诚,用朋友的盟誓,用敌人的鲜血,用阴狠的计谋甚至用秘密流传的毒药来铸就一代君王的宝座。
他浑然不觉,父亲教给自己的,早就不是一味混吃等死的亲王应该掌握的能力,而是一位在乱世与灾难之中,带领万民披荆斩棘走向新生的英雄王才需要具备的才能。
他和赵玉衡,永远都不可能是一类人,都不可能具备一样的宿命。
……
【崇王府中】
既然各人坐定,家下仆人们都呆在了廊下等待主子们传唤呢,甄老太君也就不等什么了,忙命开席,一道道上好的山珍就传了上来,原来彼时甄老太君身子骨虽然还算硬朗,却也是个肠胃不算坚强的人,吃不得海中珍奇,吃一次泻一次,而崇王老爷又是个极其孝顺的主儿,加上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东海鱼贝之属,竟然干脆立下规矩,以后母亲膳食,族中聚会,都不上海味,只上陆地山林的珍奇贡品,海味之属,家里人谁想吃了,叫下人买去,小灶上烹了,各自吃去,久而久之,一家老小甚至林绚尘都养成了习惯,大桌通席上只捡着山珍吃吃,倒也其乐融融,又是酒又是肉的,满嘴流油,满鼻子醇香,只怕早将世间深海美味忘到了九霄云外了。王夫人带来的一众姐妹,一共二十七个,大得如王雨柔,小的如同王云芬,王云芳等等,都是豆蔻年华,花枝招展的,在本家也是清贫惯了的人,突然间见到这王府上的美食,早唬得北也找不着了,还有什么心情去抱怨没有鱼虾扇贝的事情,便一个个两眼放光,卯足了劲儿吃吃东家的款待,从一开始地拘谨文雅,吃喝到一半便放浪形骸起来,只是毕竟是女孩子家,又是又些出身的,就算放浪起来,也不过多吃骑扣,多贪两杯,倒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只叫甄老太君看见衣带飘舞,裙钗鲜亮,欢声笑语,只觉得自己都平白无故地年轻了几岁,自然感叹世间美好,家业兴旺,一时间也自满自得起来。
这一顿合家欢的午宴当真烈火烹油,合家欢心,就连一向喜欢幽静的林绚尘都不觉间被这气氛感染,多吃了几口,多喝了几杯。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甄老太君忽然想起来要行酒令的,偏偏又宠溺小绚儿,便命她起个酒令头儿,林绚尘接了老太太的吩咐,并未马上做答,反而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神态,她自知寄人篱下,如今更是身无分文,一应用度,少不得全要仰仗他人鼻息,如今这舅父家里,哪怕欢声笑语中,却也绝不能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更不能胡言乱语,说错了话,得罪错了人,到时候自己可就“受用无穷”了。
林绚尘黑熘熘的眼睛转了一圈,就将各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那些姐妹们,无论是赵家的亲姐妹还是王家的做客姐妹,大都是一副艳羡的神色,林绚尘清楚,那些人,都在羡慕她此刻坐着的这个位置,受到的这份宠爱,不过这种事情,亲疏远近,又是老太太的个人心思,谁也没法改变,只能艳羡着了。至于长辈们,崇王老爷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王夫人强颜欢笑,而李夫人却是真的高兴,似乎这位王府的兼职大管家只是单纯地为了有吃食,有热闹,有玩意儿高兴,至于这酒宴上行令作玩,嬉笑俏皮背后的次第规矩,明争暗斗,只怕这位姨太太也未必真的能往心里面去,毕竟又不是要她自己去怎样,横竖看别人的戏罢了,其他的太太姨娘,大都是小心地陪着笑脸,这种时候,谁也不敢扫了老太太的兴,反正横竖不是让自己出头,参与着乐和一下,自己吃几杯酒,几口菜,饭后还有好茶伺候,只赚不赔,谁会脑子缺弦来败兴质疑呢,只怕林绚尘就是指鹿为马,把黑的硬说成红的,都不会出来分说一句,更别说老太太不过是打乱了长幼次序而已,在自家人的酒宴上,倒也无谓,只要别在明天的芒种大宴上这么折腾就是了。至于老太太,此时正是看着林绚尘自己,笑眯眯的,一脸慈爱,只比那舅公,还要宠爱放纵十倍呢。
一圈儿下来,唯独三人脸色不愉,首先就是那个王雨柔,那真是连个笑脸都没了,一脸嫉恨,可是桃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和渴望,仿佛林绚尘此刻就是那能吃的菠萝,恨不得给她一口吞了。至于那对双胞胎姐妹,更是一副煞风景的哭丧相,杏眼怒睁,桃腮之上满是怒意,竟是两副一模一样的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这神色当真让林绚尘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己本就身无分文,平日里一切用度都是王府里直接管着的,哪里能欠了她们许多钱财,又如何招来了这两副一模一样的讨债鬼的神情来?
她环顾一圈当即就有了决定,固然自己在这王府中谨小慎微,却也总不能做到什么人都不得罪,没法圆了着场子的,她如今在王府里面住了这么许多年了,虽然没有养成什么势利眼睛,却也知道这王府之中,表面上看王夫人大权在握,可是真正论起来,最终还不是一切大小事务都在老太君的手里,且不说老太太辈分摆在那儿,就是那个有实无名的妃子身份,就够着王府里一应大小人等喝一壶的了,当今灵皇,以孝道治天下,老太太如今的地位,和太妃也差不多,家里的人儿尤其是和林绚尘同辈的人,又哪里有胆子顶撞起这位“曾经伺候过先皇”的老人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林绚尘的行酒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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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点,林绚尘也就有了决断,老太太横竖是不能得罪,那么既然老人家赏脸,自己还推脱就不太尊重了,就算要自己偶尔跋扈起来,拿着老太太给的面子当令旗,只要老太太高兴,她林绚尘少不得也得撕了面皮泼妇一回,谁让她老人家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自己呢?给老人逗逗趣儿,也不过是做晚辈的本分罢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因而她几乎想也不想就说道:“老太太既然抬爱,那绚儿就真的卖弄一回了!还请各位长辈,各位姐姐妹妹不要笑话……这酒令儿,寻常家里都是随口说个字儿,大家都压着这个字儿的韵脚编话儿,谁错了就得罚三杯呢!只是咱们可不是寻常人家,老太太如今高兴,舅公长辈们也都抬爱,姐妹们又都是顶顶灵秀的人物,又这么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怪难得的,不如咱们就玩个花样儿,也好热闹热闹。”
“正是此理儿。”她说完,倒是一向方正的崇王爷先应了,众人听了他拍板,哪有不凑趣儿的,都赶紧说好,至于到底好不好,也不计较了,横竖三杯米酒,清甜可口,正愁没由头胡塞海喝呢,哪管什么花样许多。
林绚尘既然夸下海口,要玩花样儿,那她就得拿出点花样来,若不成,那真就落得众人笑话了,此时赵玉衡想到了这么一点,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欢欢喜喜的心情顿时冷了一半,赶紧慌慌张张地抢着道:“妹妹说的有理,不如咱们就压着八卦方阵,干坤离坎震兑这么排下去吧!”他话音没落下,就听着崇王冷喝一声:“混账!哪有你浑说的地方!”喝得众人都是一惊,欢喜气氛也登时泼了一勺冷水一样,赵玉衡委委屈屈地朝奶奶靠去,竟是打算用那撒娇**,躲过父亲的责骂了,却见老太太也不理他,只顾着林妹妹那头,不觉得突然委屈起来,而是岁的人了,这么一下,那眼圈儿也就红了,若不是顾着这顿欢欢喜喜的午宴,只怕当场就能掉下泪儿来呢。
赵玉衡口无遮拦,林绚尘却是真正惊出一声冷汗,这南方帝国里,八卦方位那是专门用来布阵的,是【聚元式】专用的东西,不是用来编排军势杀阵,就是用来布阵防贼,守护山门别院,就如同那刀剑兵器一样,都是凶气杀气满满溢的东西,断不能在居室之中,酒宴之上提及,那是真正的血光之兆,凶险之灾,禁忌之词,林绚尘就是生了百八十个胆儿,也不敢在这场面说出一声来,更不要说应承下来。她间场面冷了,老太太也不似先前那般高兴,赶紧就叉开话题,也不提那干坤离坎什么的了,直接揪着行酒令的话头道:
“若说酒令上面玩意花样儿,倒是有一种最最耐玩的,就是那用骨牌排出来,一个接一个排下去,谁也不能提前知道自己对上个什么韵儿,只是这样一来,非得叫个人来走这个令,排这个牌子才好……老太太要是允了,我就差丫鬟们把我房里那一套福寿双临头的红漆木牌子拿来,横竖让丫鬟们站在下首行令就是了,也是个很好的玩物,可是丑话说前面了,对不出的,要罚三杯呢!”
她这么一说,众人马上就从刚刚的不愉快中脱身出来,连声道:“该罚!”竟是真的要让林绚尘去取那副红漆骨牌儿,原来那红漆骨牌,既然叫了福寿双临头,那就是在庙里开了光的家伙,玩笑的时候使出来,那可是要给在座的每个人添了福寿的,虽说不过是迷信而已,可是在这么喜庆的家宴上搞这么一出,岂不是大大的应了景么?
李夫人当先站起来道:“姑娘说得极是了,我差人和丫鬟们一起去取吧!”谁知却被老太太给笑着喝住了:“乱动什么!林丫头这么点点年纪,身子还没长开呢,还是个可人的小软娃娃呢,就想着疼起我这把老骨头来了!这像什么话?李子,去,到我那儿去,将那早年先皇太后赏下的,汉白玉的福禄寿喜四大天王的骨牌儿拿来,让娟子亲自站下面给咱们行这令。”她这么一说,真的将众人都吓得站起来,连说使不得,原来那玩意是先皇太后赏下来的,据说当时还被潘兴城里法华寺的方丈开了光的,众人哪里敢去消受这先皇的福气?哪知老太太竟然不依不饶,笑着说要将灵皇亲自“孝敬”上来的,那东海琉璃国传来的贡品,如今还在前堂收着的幻海琉璃珠融了又凝练出来,看起来和蓝宝石一样深蓝透明的幻海琉璃福禄寿喜四大天王通灵宝牌拿来使唤,这下才将众人吓唬住了,赶紧让李夫人亲自冒雨跑一趟去请先皇的宝物来。
原来那幻海琉璃骨牌那非得是娘娘省亲来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圣物,虽然不过是一副骨牌罢了,可是那好歹是带着当今龙气的东西呀。
这么一来,众人也只能拿着汉白玉玩起来。林绚尘第一个行了令,倒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从她开始,一圈转下来,倒成了老太君最后了,不过这种事情,没人在乎。
大家原本高高兴兴地行着酒令,说说笑笑的,到了王雨柔那里,陡然就变出了一套非常文雅高贵的词儿,直唬得众人啧啧惊叹,林绚尘看过去时,只见她满面红光,款款深情,樱唇轻启,字字珠玑,不仅让老太君和王夫人频频点头,让姐妹们艳羡崇拜,甚至让崇王老爷这个古板方正的人,也忍不住开口称赞道:“好好好!好一个满园春色留不住!应景,太应景了!这芒种前夕,出了这么暖意的句子,又是真正冲了‘点香烛’的牌儿,也真是锦心绣口了!想来你在本家,也是读过书的人了!”王雨柔听见老爷称赞,越发得意起来,也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只是盈盈一拜道:“老爷抬爱了,不过是些《四书》之类。”哪知崇王道:“就是这《四书》,才是世上一切经典!才是人人该得的!那李杜之流,和《诗经》相比,不过萤火比之烈日而已!姑娘一介女流,能读《四书》《五经》《八股文道》,当真大才也!”王雨柔听了,更加得意起来,一只粉拳都在袖口里攥得紧紧的,表面上只说老爷抬爱。这个时候,那赵玉衡看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居然去读那些最腐臭不可闻的大男人跪舔的犬儒八股的狗屁文道,简直就像凭空挨了一发太乙雷火一样,登时蔫儿下去,肉也不吃了,酒也不尝了,只是闷闷地坐着,再看那王雨柔,只觉得她就是那禅道上面讲的红粉骷髅,画皮厉鬼,明明一副粉嘟嘟的好皮囊,内里原来腐臭草莽,竟然有点由爱生恨起来。
酒令不停,到了王云芬那里,居然没有对出,说了一个十分不像的,自然要给罚下三杯来,那王云芳倒是个小精灵鬼,不说赖账撒娇,直接喝了,却又做出一副美人醉酒的娇气神态来,只给大伙儿撒娇道:“余不胜酒力的,却也不能冷了家伙的欢心,只好认罚了只是余待会儿醉了,可得有哪位长辈心疼下,好生送回去吧!”可把老太太说乐了,笑道:“就你个小娇气鬼!对不出词儿,原本看你赖账玩笑来着,没想到你倒越发撒起娇来!好好好!你若是醉了,哪儿也不用去,直接让你小姑姑抱你回她房上睡去!”那王夫人也是马上将假笑换上了真笑:“这个自然,这么可心的小闺女,我看了都心疼呢!”却不料她自己的二女儿突然插口道:“娘亲!不要!这么可人的小妹妹,与我了吧!我横竖抱着睡去得了,也好有理由多喝几杯!”一时间大家都哄笑起来,正是外面阴雨连连,里面其乐融融。
下一个就是王云芳了,这小妹子也不知道怎么,许是想将姐姐比下去吧,还是另有什么心思,开口就是一句“凤凰飞上高枝头!”虽说对得上酒令儿,可也嫌太功利了些,当即就把王夫人的脸色给说黑了,那王夫人没有欲盖弥彰,没有出口喝骂,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到了第二句,却没词儿了,憋了半天,勐然冲出一句:“公子牵了妹妹的手!”顿时举座大哗。
“孽障!怎可如此没羞没臊的!”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着老太太也变了脸色,自家老爷更是眉毛上都冒起一道烟来,心里便知道这坏了事,她原本招来这么多本家闺女,心里就没安好事,想着无论如何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本家亲,亲上加亲,才能真正控制住崇王府,让原本一个土财主的王家,变成真正的皇亲国戚,而不是皇爷家的冷门亲戚。她作为母亲,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算计利用,当真不像话了,可是她自己认为自己那是一片好心,毕竟自己本家的丫头们,性格品行都能很好地了解清楚,婚后也好控制,而模样身段那绝对不能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的,绝对要他满意欢喜,这才精挑细选,反复考核,只比那选秀女都严格了,才挑了三个来,作为姬妾内定人选,以下的不过陪衬而已,如今正是大家欢喜的时刻,怎料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姬妾之一,居然说出这么不检点不害臊的词儿来,当真是不想活了么!
王云芳冲口而出的一句话之后,就知道自己玩完了,闯了大祸了,她赶紧跪下来磕头求饶,可是扫了老太君的兴,又哪里能蒙混的过关了,当即就被王夫人命令丫鬟撵了出去。
这么一来,王雨柔和那个王云芬都高兴地捏了一下拳头,这个动作没人在意,独独林绚尘瞧见了,更是摸不着了头脑,也不知道她们既然是一体姐妹,怎么能在这种事上幸灾乐祸,巴望彼此倒霉呢?当即心中微微寒冷起来。
酒令转了一圈,到了赵玉衡这里,二世子虽然是这里的霸王爷,却终究不是那不知方寸地二世祖,眼见自交老爷也来了一出高雅的,哪里肯认输了,等到了奴婢娟子刚刚举出一副来,正细声细气地说道:“有了一副,左边长幺两点明。”便等着赵玉衡出对呢,却听到赵玉衡道:“你这牌,是不是左右两边都是长幺两点明,中间幺四,凑成九点樱桃牌?”他这一说,登时唬得娟儿离了手,险些将汉白玉的牌摔地下,李夫人勾着脖子看去,居然分毫不差,不禁惊唿道:“奇了!二少爷居然一猜就中!”却听赵玉衡道:“骨牌这种戏法,最是锻炼诗性情,我为了把那对俗人世子们都比下去,直接将骨牌上所有组合都背下来,分别做上句子,而且每年做一次,这骨牌,嘿!”他正自信满满地说着,就被崇王爷训斥道:“天天不学好!二十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这些歪道玩意你到上心!”正要接着讯处一顿,就听到老太太道:“行了!咱王府也不缺一两个秀才公!平白出身这么好当家的,哪里和那些泥腿子们比去!好好地聪明伶俐着就完了!你也是的,今日这么喜庆的时辰,哪里来这么多扫兴的!”她这一说,崇王再不敢言语,只是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愚钝不堪,好勇斗狠,只能去做个巡防偏将,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另外一个,二十岁了,还是一事无成,整天钗环丛中混着,出去也只是玩,从来不干一点正经行当!想来真王那头倔驴,傻乎乎的,连皇上根本没有北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天天喊着打仗,被一贬再贬,几乎到了王爷能被折辱的极限了,这才停下来,被排挤的远远的孤家寡人一个过着,偏生那儿子,明明鬼物所生,人人退避,偏生十六岁就能拿到举人衔(这仅是赵勿忘的记录,实际上赵凌风比他强出百倍,魔胎世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相比之下,说是云泥之别都是粉饰抬举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崇王如此想来,居然怒气全消,心中只有一片悲凉。(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文采飞流,祸从口出
赵玉衡才懒得理他老爹什么想法,此时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天下第一才子,什么十斗才都比不上他,因而长身起立,意气风发道:“双悬日月照干坤,闲花落地听无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日边红杏倚云栽,御园却被鸟衔出。”顿了一顿,又说:“似乎不成,不像是一首诗了。”却只见的众人鼓掌称奇。那崇王正暗自悲凉了忽然一句“双悬日月照干坤”袭来,竟然觉得非常之美妙,其境界深远,似有所指,却又像社么都没有针对,处于半混沌不混沌之间,其境界当真有难言之妙境,便也忍不住喝彩起来,心中的郁结也消了大半,心想:“终归是我儿子,纵然不学好,可也天赋超然,不是那什么真王世子可以比上的,改日得想个办法,让他的心思上了正道,只怕就算荒废了这么多年,一旦醒悟,必然一飞冲天,那蛟龙之属,不都这样吗?平时潜于深渊,看似泥鳅一样,时候到了总要飞升的。”
且说那赵玉衡被老子夸奖,真高兴得魂儿都飞到太阳上去了,只觉得老爹一句夸奖,比那皇上赏赐下来几百万两银子还好多了。这时到了老太君这里。娟子小心摊了牌,道:“有了一副,左边是张天。”老太君随口一句:“头上有青天。”众人凑趣,当即都说好。
“右边是个六和凹。”
“一轮红日出云霄。”
“中间剩下六和五。”
“六桥梅花香彻骨。”
“……”正说着呢,却见娟子不吭声了,老太君意犹未尽,此时正如骨鲠在喉:“怎么?往下说呀!”那娟子战战兢兢,身子都在抖颤起来,想捂住牌,却又不敢,想劝老太君换一副可是更没胆量,而且这酒令已经到了这里,哪里还能变得?只能在众人催促声中,颤抖着嗓音道:“最,最后凑出来,是,是个……蓬头鬼。”她说完就几乎坐到了地上了。
酒令之中,出了鬼,出了兵器之类,都是不吉利的,林绚尘听到娟子说,登时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骨牌酒令之中,居然还藏着些不吉利的东西,早知道如此,她干嘛要刷耍这个花,直接用福禄寿喜四个字轮着押韵下去不就得了么?
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一些胆小的姐妹们都心中惴惴起来,一场酒宴,三处出了忌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岂料那甄老太君,可真是在皇上身上爬过的人物,当真带着点儿龙气正气,哪里会被一个酒令儿吓住了,当场豪放地对出一句:“那鬼抱住钟馗腿!”这一下,众人全都舒了口气,一时间就称赞起老太君的机智来。
林绚尘刚刚缓过一口气来,还没有提起心神留意呢,就听到娟子报出来:“又出一副,林家小姐,左边依旧一个天。”林绚尘哪里想得许多,随口就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众人听了,都不明白,只觉得好,却又不知道好在哪里,都只赞赏一声,不言语了,独有王雨柔听了,脸色都变了一下,差点站起来,却又硬生生忍住了,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蜡像似的。林绚尘未及多想,就听到娟子再来一句:“右边二六八点齐,”林绚尘赶紧接上:“双瞻玉座引朝仪。”这一句更是让一众人不明所以。娟子也疑惑,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典故,杜撰吧,好像林家姑娘还不屑于此道,只能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中间锦屏颜色俏。”林绚尘想也不想随口就出:“纱窗也没有红娘报”,这下众人居然不喝彩了,却是没人理解诗歌什么意思,唯有王雨柔脸色潮红,像是勐然间上了头一样。娟子最后说:“凑成篮子好采花。”林绚尘这下居然给难住了,众人也屏息,这篮子采花,极是好对,只是越好对的,越容易俗套,大家大都知道这位林绚尘姑娘平素最是个高雅的人物,又和一位师父学了许多年神功,虽说不过是治病续命吧,可也免不了沾染些仙侠气不是?这一对,绝对就能看出她的水平来了,是好是坏,是真高野还是野路子大俗人一个,就看这一下了。
林绚尘转了转黑熘熘的大眼睛,一双柔美无比的眉毛一挑,朱唇轻启,缓缓说道:“有了,仙杖香挑芍药花。”说完自己脸先红了,众人不太明白,觉得香桃,芍药花,未免太俗,可是一个仙字立马不同,居然用一字带动了一句,当真厉害非常,只能叹:“服了服了!”只有那王雨柔一声不吭,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看着林绚尘,那眼神诡异莫测,几乎要让林绚尘催动起神功来防御了。
林绚尘这边随口“胡诌”了一副令词,总算蒙混过关,这酒令儿也就一个一个传了下去,每个都对上了,也有故意对不上的,便低头灌酒,合家上下居然没有一个调笑着撒泼耍赖的,倒是许多长辈们都借着酒令儿说些怪话,搞得人笑个不停。
正酣畅间,忽然有丫鬟进来说宫里的夏老太监招老爷进宫。一时间整个酒宴就像被勐然冻住一样,几乎所有人都僵住当场,动弹不得。林绚尘和几个姐妹们都不明所以,只感觉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看不见的阴冷恐惧,仿佛无形的恶鬼盘旋在着广厦上空一样。
林绚尘正纳闷间,那夏太监到了外面门厅里,崇王老爷赶紧去接,说要传圣旨,登时让酒桌上的气氛更是从玄冰凝结成了生铁,一唿一吸都让人觉得有几百斤重量。这个时候,别说林绚尘,就连平日里的“混世魔王”赵玉衡都察觉出不对味来,这好端端的王府,怎么可能被一个太监,一道圣旨吓唬成这样。
过了大概十个唿吸时间,丫鬟回来说,老爷被找去拟定明天祭奠花神的安排去了,又说这次外道司要接受四十多个域外藩王的上贡,规模为年最大的,偏生前段日子红雀楼又出了行刺真王世子的这么天大是事情,龙颜大怒,好悬没有一把火将红雀楼烧了,这会儿要另行安排地方一时间人手都不够了等等。甄老太君听了,抚掌大笑道:“罢了罢了!横竖是好事一件!这会子,那铁疙瘩真王不知怎么就传位给了儿子,闲云野鹤一样的了,想来皇上也指望不上,毕竟斩了人家结义兄弟,这会子正闹脸色呢,少不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得多担待着点!你家老爷也省得的!行了行了,来,他去他的,我们继续我们的,娟子,到谁了?”
彼时刚好到了崇王老爷的酒令,还没来及行令,就被叫去了,那娟子也是个聪明人,也不翻牌,便细声说道:“回老太太,轮到大太太了。”王氏听了,也不以为意,就接着刚才的酒令行下去,一时间,这饭厅里又是欢笑声一片。
林绚尘这会儿有了充足准备,再次行令,她尽捡些好的说,嘴甜得让老太太直乐得不行,说了许多要将自己的体己都赏给她的话。林绚尘原来不屑于对人说好话,谄媚奉承的,可是她心思灵巧,早看出来甄老太君将她当成最亲最近的小孙女儿,极尽宠溺关怀,那份感情,那份恩义也由不得她顾上许多,只能膝下承欢,聊以报答万一。她心里是真正感激,真正喜欢,真正抱了濡慕之情的,因而那些好话,巧话,都是发自肺腑,居然没让外人听出一点点矫揉造作之意,阿谀奉承之声,其他人也只道她文雅功夫了得,心下皆服。
这边烈火烹油,沸沸扬扬,林绚尘却是有点乏了,她素来吃得就少,身体柔弱,加上她其实不喜欢太长时间的热闹,这会子居然有点困倦,同时,那赵玉衡趁着自家老爹不在,简直和出了笼的勐虎一样,胡吃海喝,加上又年轻气壮,一时间居然喝多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直接往自家娘亲身上一倒,也不玩了。老太君见此,想要他们回访休息,却是两个都不肯走,要看其他人玩话。林绚尘是想多陪陪老太太,赵玉衡是想多看看满屋子的姐妹,都各怀着鬼胎,老太太便不让他们行酒令了,看着各人玩话。
林绚尘从酒局中抽身出来,旁观者清,也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次行酒令之后,王夫人从本家招来的这些姐妹之间的等级尊卑了。虽说一般人家,讲究长幼有别,哥哥姐姐须在弟弟妹妹前面,可是人情又亲疏远近,名分有尊贵卑贱,就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姐妹,也还有嫡出庶出的区别呢,于是这一桌子鲜艳漂亮的女孩们,居然也划分出三六九等,主仆次序出来。
王雨柔自不必说,那可能是王夫人心里最宠溺的人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出身,反倒成了酒桌上的绝对主角,林绚尘观察半天,骇然发现她竟然比王夫人自己的小小女儿,赵月诗的地位还高些,许是那赵月诗年纪尚小,不过和林绚尘同岁,甚至以前和因为谁是姐姐和林绚尘撒娇玩闹,这下王雨柔以来,居然真的像大姐一样将她管住了。王雨柔之下,自然就是赵月诗了,毕竟王夫人如何也不会咯嘣肘子往外拐,将崇王府里的女孩置于尴尬的位置,再下面,还轮不到王云芬姐妹,而是崇王老爷的侧室出的几位妹妹,崇王纳妾很晚,许是觉得二世子很能继承家业,或者又怕兄弟们萧墙祸起,所以眼见着赵玉衡都长大了,才又选了几房,因此像姨娘马夫人,雷夫人生下的妹妹们,都极小,坐在酒桌上也萝莉一样,只顾吃肉玩闹,连酒令是个什么东西都懵懂不知,自然只能撒娇卖萌,吸引大人的注意,闹出许多可爱的小玩笑,这些妹妹一共三人,虽然行酒令的时候总错,可是地位在那里摆着,便硬生生压过王家来的双胞胎姐姐成为赵月诗之后的尊贵妹妹,她们之后,才是王云芬。
王云芬之后,按理说应该是王云芳了吧?还不是,反而是一位偏门亲戚家的龙倩儿顶替了王云芳,成为王氏本家地位第三的姐妹,这位龙倩儿大概真的应了她的姓氏,像条暴龙一样,性格豪爽,财大气粗,原来她是龙家唯一一个进了崇王府的人,自然受到龙家的全力支持,那朔州龙家虽然是个极小的穷地方的财主,可是所谓穷山出恶富,那龙家穷极一地一市的民脂民膏来供他挥霍,甚至将自家哥哥都打发去做了外任,每月的用度,自然不是崇王府里按惯例领着月钱的姐姐妹妹们可以比的。龙倩儿生的体型高大,身姿丰满,脸圆圆的,却一点儿也不粗鄙俗气,反而有一种憨厚豪爽近乎于野性的美,她身子骨结实,也基本生静不下来,连对出的酒令儿都是爬山捉鸟,骑马狩猎,假小子一样,偏偏生了许多头发,爱穿粉红色的衣裳,打扮成标准的大家闺秀,酒桌之上,也就数她最活波爱笑,总之谁坐她身旁,那真是不知不觉就将一日烦恼忘得干干净净了。龙倩儿之后,却是一位王氏本家的妹妹,王雪儿,那姑娘明明和王雨柔也差不多同岁,却生得如同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样,身形娇小,面色柔弱,时常做西子捧心状,居然也和林绚尘一样是个病娇的可怜女孩。王雪儿和林绚尘可不一样,她不是体质特殊,而是真的先天带病,说是“心气不足”,并不是林绚尘这种貌似中正不足,实际上体内不断累积一股寒冰异力的疑难杂症,倒也好医治,只不过颇费时日而已,这位姑娘却是将自己看做比林绚尘还需要照顾的天下一等一的娇贵女儿,这也不能,那也不做,这个要人帮,那个要人喂,可把她带来的两个小丫鬟忙得几乎快哭了,看得林绚尘只觉不舒服,却也十分吸引了赵玉衡的眼,一个劲儿嘘寒问暖,也因此得了老太太的同情,自然不知怎么就成了和龙倩儿相当的本家妹妹,那龙倩儿天生就是个大心脏的家伙,根本不搭理这茬儿,只跟身边的姐妹玩笑,讲那大笨狗熊和县令光头强的故事,只将一旁听着的雷夫人笑得气也岔了,筷子也掉到了地上。这之后的王杰,龙家,郭家的姐妹们,就真正成了在酒桌上行令争宠,决定排位的了,而听那王夫人的口气,要是表现不好,那可真就有机会贬低下去,变成这里某位姐妹的丫鬟下人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第一波攻势
这可了得,原来在自家可都是锦衣玉食,一众丫鬟仆人伺候惯了的千金大小姐,到了这森严的王府,居然变成了伺候别人的奴才了,若是寻常人等,听了这话只怕当场就想着坐车回本家了,毕竟一日卖身,终身为奴啊,可是这些女儿们居然没有一点点反应,依旧靠着酒令儿,说巧话儿争相吸引赵玉衡的注意力,吸引老太太的注意力,甚至吸引李夫人的注意力,看来她们在来的时候,就知道王夫人会如此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么一来,王夫人一力操办的这场接风宴席,也让林绚尘看出些许门道来,她将这些本家姐妹算上下人乌泱泱的几近百人拉近百花园,可不是给娘娘看园子聚人气的,更不是平白无故来侵占用度林家的资财,毕竟父亲的家产,都已经投到园子里去了,成了娘娘的私产,于情于理,也没有这二次霸占用度的说法,这些人,是王夫人召集起来,聚在这园子里打擂台的,似乎是要争夺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这个林绚尘暂时没有觉察出来,她模模煳煳地以为,这些个姐妹们,似乎是想在老太太面前争宠,讨老太太喜欢,然后就能平白分得一个什么头衔吧?毕竟林绚尘自身就是这样,因为老太太喜欢,她现在可是顶着一个郡主的衔位呢,虽然什么封地实权都没有,可是就是这个郡主头衔,就得让银尘拼命想上天榜,当名人,又是拯救血阳城又是打算当锻造师的,忙活了五年。
人力终究是有限的,无论再好的宴席,再美妙的酒水,再可口的饭菜,再好玩的酒令,终究会有吃饱喝足,醉酒困顿,曲终人散的一刻,这一顿酒宴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几乎再过两个时辰就又到了晚餐的时节了,才在甄老太君的首肯下散去。所有的长辈们,大多数的姐妹们都又饱又醉,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去睡觉了,只有那些因为表现不好,成为了别人的丫鬟的王家姐妹们,心里还带着一股股对未来的绝望与担忧,恹恹地去了,准备迎接她们即将到来的丫鬟生活,这些丫头们不会直接去伺候主子,而是伺候奴才,伺候慧纹,芍药这样的中等丫鬟,只有将她们伺候好了,熟练了,才能去伺候大丫鬟,至于伺候真正的主子,那可不是只凭了手脚勤快就能上岗的。
一下午都在昏昏沉沉的酣睡中过去了,林绚尘因为多喝了几杯酒,也迷迷煳煳地睡了许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王府里的规矩有很多,有些也是非常合理的,就比如说,宴会不会连着举行,中午欢聚一堂,下午就是厨房做了些精致小菜,分发到个人所在,当然要是又特别吩咐的可以酌情另做,就比如林绚尘,赵玉衡,甚至于紫鹃这样的紧要人物,那是时时刻刻都得酌情另做的,甄老太君王夫人这样的,更不用说。
林绚尘睡起来,感觉身上似乎好得有点过了,行动之间,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乏力,体内的寒气似乎退了许多,也不以为意,就要了一碗小揪面慢慢吃了,不料居然越吃越饿,不知不觉吃了三碗,可把紫鹃高兴坏了。林绚尘吃完,又担心紫鹃她们没吃的,便忙问起来,紫鹃只能老实回答只有小铃铛先吃过了,自己一众丫鬟们还没有吃呢,不料林绚尘居然生气起来,板着脸道:“这王府里的规矩,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得一样一样地遵守呢!确实,主子饱饭之前,下人只能饿着!可是我这潇湘馆里,偏偏就不这么着!我不吃,你们到了饭点儿,饿着肚皮了,就得自己马上想办法,横竖饱饱的来了摆弄一切也有劲儿!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么!一年三百六十日,吃得药到和饭一样多了!我自己如此,倒也无法可想,你们这些人,难道也要学我一个样子么!白白把自己饿出一身病来,给谁看呢?今天就把规矩撂在这里了,无论我好与不好,吃与不吃,哪怕像年中一样绝粒,你们也给我一个个到点吃饭去!横竖都是姐妹一场,怎么也不能真落下个刻薄待下的实了!”她说着,口不择言地将自己对这些丫鬟的关心都说了出来,慧纹,霓雯都只觉心里暖烘烘,心里阵琢磨着如何在潇湘馆里好好表现,以后好赖着不走,平白摊上这么一个好主子,那可不是赌钱赢了那么简单的运气了,唯有紫鹃,还有一个叫做绫罗的,居然感动的眼圈都红了,那绫罗,本身一个买来的丫头,谁知道以前的身份多卑贱呢,这会儿被主子这么善待,居然把持不住,赶紧奔出院子,自个儿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哭起来。
紫鹃忍了几忍,总算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只能一声不吭地出去吃饭了,她得了一笼子小包,一碗稀粥,稀里煳涂地就喝了,居然根本不知道嘴巴里是个什么味道,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虽然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家奴,可是连续摊上两个如此好心肠的主子,那真的比那些做朝堂上的大老爷还幸福呢,那些朝堂上的大爷们,威风是够了威风,可是伴君如伴虎呀,天晓得那位皇帝老儿哪天兴致来了,无缘无故或者随便编个理由,就将那些大老爷的脑袋砍着好玩,哪里有守着这位体弱多病的郡主安稳幸福?紫鹃私下里其实也模模煳煳地明白,自家这位主子,对自己的病其实不是很在意,似乎就是个吃人参养荣丸的症候而已,而人参养荣丸,以崇王府的势力,才不是什么难以得到是秘药呢。
紫鹃忙忙吃完,赶紧抹嘴收拾停当了,碗筷之类,自有小丫鬟照料,便急匆匆地跑回潇湘馆,彼时小雨已经停歇,天空还是黑沉沉一片,紫鹃正快步走向潇湘馆的大门,冷不防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拎着个灯笼走过来。
紫鹃一开始以为是绫罗,可是马上她就看到绫罗紧跟着那人进去了,紫鹃心里一奇,真不知道这都掌灯了还又有谁来探望林绚尘,她到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毕竟这潇湘馆里,防卫森严得只怕比得上宫城了,一位分神高手甚至是合道高手,此刻可正蹲在那屋檐下面照顾一只受伤的雀儿呢。
只见那窈窕丰盈的身影进了潇湘馆,也不见礼就对林绚尘说道:“好妹妹,今日我们也算见了,中午人多的,也没见礼,现在姐姐来,和你好好说几句吧。”
林绚尘此刻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敌意,别说杀意了,何况知道她如今进了这百花园,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搬出去,以后和自己,可就是长期地姐妹了,甭管情深不请深,至少表面上,不能伤人太过。
她又见王雨柔虽然没有一上来就行礼,可是仪态万方,神色亲切自然,虽无繁冗谦卑之礼节,却也无傲慢轻蔑之神色。因而自己也不见礼,只是站起来说道:“既然姐姐抬爱,能巴巴地跑这里来,小妹也哪里有不好好招待之理?”说着就让紫鹃看茶,紫鹃忙应了,却见绫罗风儿一样轻飘飘地进来,手里端着个大茶盘子,却是一面镌刻着福寿双喜的大红木油漆盘子,这怕盘子虽然横竖是一件木器,却因为那上面“烟波海狸红”的名贵漆面,只怕也不比什么磁漆金石轻贱上任何一点点,王雨柔见了,只觉得那温润红艳的漆面晃得眼睛都疼了,她们王家本家,只怕家主都不见得敢收藏上这么一个盘子,更别说任由小丫鬟拿来当茶盘子了。
绫罗虽然是个外面买来的野丫鬟,却也是受过许多训练的,人又精灵聪颖,否则也不会被老太太允许留在潇湘馆里,她熟稔地将茶盘放好,将两盖碗茶轻轻取出来,放在小茶几上,细声细气地说道:“小姐,晚上吃得少,喝点这东洋八宝敬茶吧。”说完盈盈一礼,后退着下去了,紫鹃看到她这么做,只是摇了摇头,暗道:“虽说有点越俎代庖之嫌,而且又是明摆着争宠,可是如今这潇湘馆里,倒也不算什么了,小姐这里配置的人本身就少,人家王家姐妹来了,都是每人两个贴身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粗使小丫鬟,余者见习,扫洒,花卉,厨艺,巡逻的,都是单另不计数的,这么下来每个主子身边不得三十四十个,可是我们潇湘馆里,扳着手指头数不过我,铃铛妹子,慧纹,霓雯,麝月,绫罗五个人,霓雯和麝月在二少爷那里还领着月钱,算是借调过来临时当差的,哪里够呢?着绫罗也真是心急了些,横竖有你的,哪里这么着急上火的,僭越一下也没什么,可是要是冲撞的小姐,那可真是百死也莫赎了。不行,等下跟她说说去。”正想着呢,却听到王雨柔轻声道:“好妹妹,姐姐本来想请你过去,一是看看姐姐那边的院子,还有姐姐收藏下来的画儿,可是听人说,妹妹这里一直不怎么出门的,所以才跑了来,本身想和妹妹说道点体己的话的……”原来刚刚紫鹃走神的那么一会儿,王雨柔就说了许多贴心的话,硬生生让林绚尘心里的戒备打消了大半,此时已经能很自然地和她姐妹相称了。
林绚尘听了王雨柔的话,心思早转开了,她估计出来王雨柔来这里无非两个意思,要么,就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所谓过江强龙,专门压压自己这样的地头蛇的,抓住把柄,兴师问罪,真要是旁边的什么人,只怕说不准就着了道儿,可惜自己这边,老太君宠着,王爷护着,二哥哥小妹妹捧着,横竖是不怕的,她要硬来,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要么,就是来示好联盟的,姐妹之间,守望相助,倒也不错,只可惜林绚尘横竖是个最反感倒闲话戳是非的人,平常的忙帮帮,真的要去嚼什么舌根,只怕还是得和她早晚说清楚了才是。林绚尘既然这么打算定了,自然金刚不破,心神安定,此刻眼见王雨柔姐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温柔人儿,戒心也就放下一半,听见她要说体己话,也不曾多想,就叫紫鹃出去了,紫鹃此时心里想着教育下绫罗这个机灵又心急的孩子,赶紧出去,揪着小绫罗就跑到偏房里去了,暂且不论。
王雨柔见了周围人都下去了,也没有一时间就说出什么真正走心的话来,而是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还说着许多编排龙倩儿之类的旁门亲戚家姐妹的花,林绚尘只是听着,却是连一声也不吭了,显然对这些有点烦的,那王雨柔见时候差不多了,林绚尘眼里已经有了些许疲惫的意思,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是半开玩笑地说道:“好妹妹,姐姐不说玩笑话,今天晚上你可要给姐姐跪下,让姐姐好好审你了!”说着笑着去摸她的脸蛋儿,林绚尘见她毫无认真的意思,手上也没有力气,就笑着说道:“好姐姐,你不是还没睡醒吧?审问我什么?”谁知王雨柔突然冷笑一声,语气也阴暗下来:“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满嘴里说的是什么?你只实说便罢,可别让我告诉太太去。”林绚尘奇道:“我几时说过什么?”王雨柔道:“那你就另说儿说着的是什么词儿?说出出处来让姐姐听听。”林绚尘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却是脸也红了,气也喘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原来她说的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句,居然都是出自《西厢记》《牡丹亭》等等,这些都是赵玉衡私下里拿来,只给他们两个看的,这是林绚尘和赵玉衡之间共同的,排外的秘密,就连银尘都不知道。今日酒令走得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了,旁人也大都以为她杜撰出来的什么,只当笑话听了,哪里防着这位丰盈美艳的小姐姐,居然也是个知道出处的,这下可真的糟了。林绚尘早就知道这所谓《西厢》《牡丹》之流,教人背着父母长辈的意愿,私定终身,私通款曲,那是女孩家事实上最常见却同样是最不为所谓“天理纲常”容忍的行为,这样的事情可是要浸猪笼的,连带着看这样的书,差不多也是要浸猪笼的了。林绚尘听到王雨柔说话的第一个瞬间,便骇然变色,可是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微微有点气喘,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彻底的,完全的冷静下来了,她知道比起看这些**,唱这些农艳艳的曲儿,真正叛逆的行为,早就做出来过了,她可是真正赶在外面,和不相干的男人定了终身的,这种行为当真是能惊动整个王府的羞辱丑闻呢,可是能怪谁呢?林绚尘在那样万尸狂暴,孤苦无依的情况下,遇上一位真正疼爱自己的哥哥,哪里能有不动心的?崇王府里,无论是老太君,还是崇王爷,在面对她那个神秘又说一不二的师父的时候,谁敢露出半个不字?无论是老太君,还是崇王爷,或者二哥哥,在她身陷秘境,时时刻刻都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又有谁能帮上一星半点的忙吗?说到底了,这里不是什么小说里的封建社会,这里是神功横行,天下布武的风源大陆啊!再滔天大的权势,抵得上最直接的神功力量么?再显赫的亲王地位,能有一个分神高手的地位更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心机深沉的王雨柔
林绚尘心念电转,很快明白了事情关键,一张美艳可爱的小脸上红霞未退,却已经换上一副正经神色,因而冷笑道:“我原是不知道什么出处的,不过是早年住在家里,听见院墙外面唱大鼓书的女孩这么唱的,随口就学来两句,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能押对韵脚,就是了,谁教你胡想八想的?那《诗经》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说皇上三令五申是臣子为君上献忠之言,可是又能禁得住几个多情种子胡思乱想?你要来问,那也只能去问那唱大鼓书的女孩子去了,究竟不是我原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这一说,竟然把王雨柔怼得无言可答,讪讪地想起身走路,可是看着林绚尘那潇湘馆中,什么恶暗王朝第三代帝王的砚台枕笔全部摆在桌案上,桌子却是第三王朝开国皇帝用过的青铜大案,上面还要铺上一张当今皇上御用同款的雪龙筋皮子大毡,甚至连那砚台里的墨,都是翰林院特供的黑沉香炭墨,比起同等斤两的大红海狸油漆都贵了。而睡着的床,那是宫中巧匠定做的绯红玄罗楠木雕纹大床,要是将木头上的纹饰换成凤凰,那妥妥的就是和当今凌华皇后同款的了,至于床上的锦被,枕头,窗台上的摆着的洗笔,门角上靠着的花锄,等等一应之物,全都是宫禁之物,那每一件玩物上刺目的敕造大印,流云铭文,无不刺痛着王雨柔的眼睛,整间卧房之中,唯一一件没有那大红印章的东西,居然是墙上正中挂着的一张古琴,那古琴看上去似乎比寻常古琴大上二三圈不止,琴弦竟然错开分成上下两层,每一根琴弦上都闪着红蓝双色光芒,看起来居然神兵不是神兵,灵宝不是灵宝,天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谷物,王雨柔不禁多看了几眼,却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来,只觉那怪琴之上,一股股微弱的帝皇威压散逸出来,居然将满屋子的皇帝亲自用过的东西给硬生生震住,不敢以龙气冲煞了屋子的主人。
看到这里,王雨柔再也挪不动腰臀,想走的念头也熄了,这屋子的主人,只怕还不是像太太和本家父兄说得那般,只是一个前科状元的遗女,满屋子的违规逾制的东西,却还能将郡主的头衔带在脑袋上不掉下来,这背后的潜势哪里是她一个富家千金可以随意挑衅的?
这一下,王雨柔算是认清了形势,只怕本家姑妈说得那些,也不过半真半假,什么争得二世子大福晋的名分之类,只怕先得问问这位小姑奶奶心情如何呢!当即也就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
“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极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也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偷的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偷的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所以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份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份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至于。至于你我,也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你那些花儿,听来的也罢,随处看的也罢,怎么的也罢,还是要小心些,不要再说出了,更不要再去想那是个什么意境,毕竟你我知道出处,不言不语,只做分内事情,倒也无事,关键还是那旁人外人,若是真有个听见的了,想起出处,只怕又要坏了事情,平白的没了名节,可就真的冤枉了!姐姐今日来,虽说审你,终究不过是想来知会妹妹一声,可千万别再如此呢。”她说得深情款款,倒也不像是想拿着什么把柄折腾人才是,林绚尘听了,也只能低声说了声“是”,就不再言语了。
王雨柔见她似听似不听,心下微微着急,想了想,最后露出广袖外面的粉拳勐然一捏,指节都发出一声“咔”,近的林绚尘忙抬起眼睛来,才看到她脸色绯红,表情居然有点狰狞了,显然下了极大的决心,灌了全身的勇气,才道:“妹妹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从各个本家跑来的,汇聚在一处,住进百花园,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说着,声音里居然有点哽咽了。
林绚尘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她没想到这个王雨柔其实也没有多少心机,不过,有没有心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横竖不过姐妹一场,她和王雨柔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立场上的冲突吧?
“姐姐可以说来听听,不过,小妹话说在前头,今天晚上的话,你知我知,第三个人,就没必要知道了吧?”
“妹妹好聪明。”王雨柔语气沉重地说:“我们这些姐妹,原来在各自家里,虽然穷苦凄凉一点,但好歹也算是千金小姐,不会像到这里就变成了此后别人的丫鬟……姑妈这次叫我们来,是让我们这些个姐妹各显手段,争夺一个位置。”她顿了顿,小心地看林绚尘的脸,却没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只能继续说道:
“就是那个二少奶奶的位置。”她这一说,果然看到林绚尘勃然变色。
有那么一瞬间,林绚尘感到愤怒,感到痛苦,感到悲伤,感到委屈,可是下一个瞬间,她感到的居然是一种解脱。她勐然想起来,自己虽然被老太君和崇王老爷当成是赵玉衡的童养媳之一,可是她自己的心里,绝不是这么想着的,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人了。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二少奶奶的名分,然而从那秘境狂潮之后,她的心里,别说二少奶奶,就连给二哥哥当个小妾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的心情,先是愤怒悲痛,接着平静,然后就被更大的愤怒和委屈填满,剧烈波动的心情,让她的身体急剧恶化起来,她勐烈地咳嗽起来,甚至于在用手绢掩住口鼻的时候,居然看到上面出现点点刺目的殷红血迹。
她咳嗽着,倒在椅子上起不了身了。
“好妹妹!你没事吧!”王雨柔惊慌地站起来,要扶住她,却被一股勐烈的大力推开去,林绚尘歪过头,咳嗽着,不愿意看她那阴谋得逞之后的假装慌张的脸,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所做的一切,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林绚尘在崇王府中的“真正弱点”!
原来王夫人,竟然抱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不,不应该是如此恶毒的心思,而是更加不堪的愚蠢!没有长期计划的愚蠢!林绚尘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想着,完全没有理会真正慌了神的紫鹃和绫罗正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上床去,至于王雨柔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不她愿意去关心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林绚尘,慢慢平复着唿吸,心思也飞速运转起来,然而心里始终翻腾着的的,居然只有越来越无可倾诉的委屈。泪水还是流下来了,阔别五年的泪水,还是流下来了。
王夫人没有长期计划,没有步步为营,或者说对于林绚尘的将来,没有任何完整明确的想法。如果她从一开始打算阻止林绚尘当上二哥哥的大福晋,那么她就不会将林家的资产完全挥霍,甚至不敢挥霍,毕竟要将女孩嫁出去,那么一笔足以堵住夫家嘴的巨额嫁妆可少不了,林如海姑苏大富豪的名声,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呀!吞了林家的资财,就算是林绚尘不追究,林绚尘的夫家不追究,那么林绚尘的孩子会不追究吗?她的孙子会不追究吗?很难保证!而追究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可怕的家族仇杀,毕竟这是一个以神功和力量为基础的世界。
如果王夫人没打算将她嫁到外面去,那么她侵吞林家资财的做法合情合理,因为林绚尘嫁给二哥哥,她的所有财产甚至她自己都将属于崇王府,有没有嫁妆根本无关紧要,可是如果王夫人真的这么打算的,那么王雨柔她们,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眼下的情势,却是林绚尘既失去了父母的遗产,也失去了二少奶奶的位置,林绚尘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势单力孤地和王家,龙家,郭家近三十个姐妹对抗竞争,就算是神功决斗也没有一对三十的说法。眼下的情势,留给林绚尘的路其实非常窄,就是一个做二哥哥小妾的命运,既要忍受王雨柔这样心机深沉得什么时候都在演戏的大福晋,或者其他更加愚钝庸俗的不堪的大福晋,还要面对自己父母的一切努力,一切未尽的爱,尽数变成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贵妃姐姐的私产的残酷现实。
她这么想着,只觉得忽然之间,自己就孑然一身,举目皆敌,简直和银尘哥哥的处境一样凄凉。老太君的庇护,崇王爷的溺爱,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一如五年前身陷秘境时候的恐怖。人财两空,这是形容死人的凄凉,如今恰好落在了她这个活人身上。
她咳着咳着,就哭了,她哭着哭着,又咳嗽起来,她此时才想起来,自从进了崇王府后,她每一次哭鼻子,居然都是因为二哥哥。
这次也不散例外吧?
她这才想起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答应过二哥哥什么,而以二哥哥那样的性格,也许会为她难过?不!只会高兴,因为二哥哥眼里,她能和这满院子的姐妹一起留下来陪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了,名分排位什么的,有什么要紧?
她胡思乱想着,哭着,咳着,吐着血,却不知道为何慢慢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却让整个崇王府一晚上都没有睡。
紫鹃肯定不能将小姐吐血的事情瞒着了,直接告诉了老太君,而接下来,一场连带着对王雨柔的责骂,对林绚尘的担心,传太医,以及熬药之类的事情正崇王府搅得近乎天翻地覆,更糟的是,他们还必须分出精力来应付明天的芒种节呢,那持续十天的节庆,可不是他们想不弄就不弄的,那是皇上盯着的面子工程,谁敢怠慢?
……
【同一时间,潇湘馆】
林彩衣曾经多次潜入崇王府,远远地躲在一旁,朝着自己这辈子最割舍不下的小小侄女儿看上几眼,然后又悄无声新地潜行出去。
她的修为,并不比王府的守卫强大甚至还有不少的差距,可是她几乎每次都能无声无息地来去自如,仿佛这硕大的崇王府,就像姑苏林家的豪宅一样,对她完全不设防。不是她潜行技术有多高明,而是崇王府的侍卫们,可不像真王府的侍卫们那样敬业,那样精锐。
方正刻板但不刚正的崇王老爷,从当上亲王之后就没有惹到过任何像样的仇家,哪怕那些黑恶的民间借贷势力,和崇王也不过是经济上的联系而已,远远没有达到要登门逼债甚至性命相搏的地步,因此崇王府几乎就是打建立起,就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潜入和突袭,仅有的几次窃贼活动还被林绚尘和她的仆人们搅合得一团糟,几十年来,这座王府从来没有招惹过像样的敌人,从来没有经过像样的攻击,那些在最初时候还算是精锐的侍卫们,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无聊消沉的太平日子,早就将一身锐气消磨殆尽,成为内懒散,懦弱,纪律败坏,贪图小便宜甚至嗜赌如命的兵痞混账,就算有着化气境界的强大修为,就算有着相对精良的装备,也已经毫无斗志,甚至连责任心都没有了。他们这群在王府中闲逛就能赚钱的软蛋兵痞,和真王府中精明强悍,甚至杀人如麻的恐怖暗卫比起来,简直像新生儿一样极端脆弱。哪怕这里的守卫普遍都有入体境界的修为,哪怕这里的侍卫总管和各队队长都是化气境界厉害人物,他们也依然没能阻止一位姑姑潜入王府探望侄女。(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失败的潜入
六月初六的夜晚,林彩衣早早退了旅店,带着几天前从姑苏城里提前买来的“秘藏品百草棉糖”和上次一样轻轻松松飞跃过了崇王府大红色的院墙,跳进了的百花园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细雨到晚上就停了,天空之中的云层慢慢退散,到林彩衣在王府中四处躲藏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洒下一片纯银色的光华,清冷又安静。
整座王府的大半地方已经一片安静的漆黑,只有大大小小的房屋之中还亮着明晃晃的烛光,显出一种宁静安详的温馨。给王家姑娘们接风洗尘的热闹已经散去了,而为了明天的芒种节祭祀,阖府上下的人们都需要充分的休息以迎接新的狂欢,因此这个时候,正是晚餐过后,各人聚在一起慵懒地闲聊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整座王府的守备力量已经松弛到了接近瘫痪的地步。毕竟这里是潘兴城,有着强大的禁军,有着高耸入云的城墙,有着严厉近乎苛刻的贵族入城制度,整座潘兴城的内部,其实并不需要如何的守备力量。毕竟这里从来不会出现山匪袭击城市的状况,毕竟这里可能需要等待几十年才能发生一次刺客闯入大内的袭击事件,这里的人,尤其是崇王府这样几乎与战争厮杀绝缘的世外桃源里的人,早就忘记了的江湖世界的残酷,忘记了帝国征战的血腥,安安心心地过着富家翁的生活,然而就在此时,一位江湖女侠几乎没有通过什么安检措施就跑了进来,轻巧熟练地躲避过哪些按照固定线路应付着差事的守卫,从一处阴影跳到另外一处阴影。
她始终和任何活动的东西保持着五丈以上的距离,凝气屏息,神情警觉之中带着淡然的自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闯入崇王府了,但是每一次,都和这一次一样,那些实力和她不相上下的侍卫巡逻着却没有丝毫的警惕性,这要真有一位刺客进来,只怕立刻就会有人遭殃了。
此刻她顾不上想王府内的防御情况,她只顾着五年没有见到的小侄女,虽然她来过这里几次,可是那都是林绚尘来这里的最初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一抹亲情就被一个帝国的森严等级硬生生斩断,无论是崇王老爷,还是老太君都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明令禁止林彩衣这位姑姑前来探望,他们固执地认为,一个沾染了江湖气息的堕落女子没有资格出现在心肝宝贝林绚尘的视野之内。那种生硬的隔绝让她难过,她就干脆使出江湖女子的手段来见林绚尘,可是她和林绚尘毕竟分开了,振南帮的事物,婚后的生活,让她逐渐拥有了自己的世界月人生,她渐渐不能抽出时间来崇王府了,渐渐地她对林绚尘只剩下思念。
五年后的今天,她再一次闯入这个她恨透了的地方,她的身上带着棉花糖,同时也带着喂了散元剧毒的飞镖和匕首,她用的是最厉害的散元剧毒,一旦将她逼急了,她会毫不犹豫地废掉几个侍卫。
她一路潜行过来,跌跌撞撞的,突然变得极为巨大的王府让她不知所措,好几次,她的身影都暴露在了从窗户里面射出来的烛光之下,若是其他地方,这样的暴露足以触动警报,可是在这座王府中,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王府守卫的松懈,让她咂舌也让她窃喜。林彩衣自己也知道,潘兴城里,崇王府中,其实根本不需要太严密的防范,她觉得那些守卫只要能守住大门就可以了,毕竟崇王府是个很难吸引到仇恨的地方啊。
她心中一片喜悦,一边潜行,一边幻想着自己和小侄女重新相见时的情境。她知道小侄女那么单纯善良的性子,才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姑姑,而她和小侄女相见,只是想抱抱她,看看她那水灵的模样,根本不会像世人想象的那样去攀高枝,硬让自己成为崇王爷的亲戚。
她就在大大的百花园里鬼鬼祟祟地摸索着,这个园子很大,但是对于一位入体高段的精英剑客来说,想要搜索完毕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她一边搜索着,一边惊讶于崇王府里居然有这么多女孩子,这个崇王爷这五年来到底生了多少女儿啊?
她最后找打了潇湘馆,远远看着那里一片安静的灯光,看着几位小小的丫鬟最后一遍扫了小院,拢门合窗,远远听着那里传来低微的姑苏口音的对话,哪怕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那软软的乡音,那糯糯中带着仄仄声调的嗓音,也足以让她魂牵梦萦,不知身在何处。那是小小侄女的声音,那是她五年来如同毒瘾一样一直思念着的声音,如今已经近在耳旁,只要跨过这一片小小的雅致非常的竹林,就可以和那可爱的小侄女再见一面。林彩衣不在乎那是不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林绚尘,她之迫切地想着能够见到她。
“她长大了吧?她能长多高?她从下就身子弱,多病多灾的,身子又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兴许不太会有什么个头,也许还像小孩子一样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暖暖的。”林彩衣这么想着,几乎彻底忘了隐藏身形,毫不犹豫地,舍身一样地冲向那座精致的潇湘馆。
在这个瞬间,就算是这座王府里所有化气高手全部聚集于此,组成一道人墙,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然而这场几乎如同宿命般的相聚,就在最后的15丈距离里,彻底宣告失败。
当分神境界的罡风猛然化作金黄色的光芒,挡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首先感到的可不是功败垂成的绝望,不是骨肉分离的苦痛,而是一种十分荒谬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在最初的瞬间里只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混乱的感觉,然后等这种感觉沉淀了稳定了之后,她才确定,那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空虚的感觉而已。
她看到了阻止自己的人,便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搭,她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对面的那个分神高手,绝对是她能够想象出来的,最残酷无情,最冷漠决绝的守卫者。
大红色的斗篷,大红色的长袍,十三岁少女的身高和体型,金色的翅膀渐渐收拢,柔嫩的手掌心里,长出光明的圣剑,那位少女一样的守卫者双持着圣剑,静静挡在她面前。
没有杀意,但是绝对可以让林彩衣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因为她知道,对方的杀意爆发的一刻,凌厉的攻势就已经降临到了自己身上了。
“……早该想到的。”林彩衣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宗主那样的性格,那样的能力,怎可能在这里没有备下什么手段,原来……他准备下的居然是这么无解的局面。”林彩衣明白了,自己的侄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需要别人来探望,不需要别人关心,不需要别人惦念!因为她不可能遇到任何真正危险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和真正关心她的男孩子在一起,虽不相见,但是可以实时地将感情相连。魔天使,银尘的使魔乃至替身,自始至终都在守卫着她,她完全可以通过这个魔物,和银尘实时交流。
她一直被关怀着,同时也处在绝对的安全之中。林彩衣不相信那位恐怖的宗主不会埋伏下更恐怖的后手,她谨慎地甚至是惊恐地朝四周的黑暗望去,似乎那一团团黑色的阴影里,随时都会冲出一群钢铁傀儡。
崇王府的守卫是很松弛,可是银尘对林绚尘的保护,从来不曾松懈,林彩衣很清楚,哪怕是宫城之中所有的大内高手齐聚于此,也不可能突入这座小小的潇湘馆,因为这里,很可能埋伏着一只足以推平潘兴城的恐怖傀儡大军。
到了这里,她知道这次潜入行动失败了,当然实际上,成功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有点懊恼,懊恼自己怎么会忘了借助宗主的力量呢?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啊。
她赶紧拿出一片小小的令牌,那是文明圣殿的身份象征,那块令牌可不是普通货色,那是单纯的黑兰炼金术制造的魔法物品,介于神兵和灵宝之间的产物,可以认主,绑定身份信息不说,其复制仿冒的难度高得鬼神都怕。
她拿令牌在魔天使的眼前一晃,赝本想着魔天使会直接让开道路,或者向她传递什么信息,不料魔天使直接丢下手中的光剑,双手一盒,就在她面前张开一座单人传送阵。
“咦?宗主的手段已经高明到这地步了吗?”对于传送魔法,林彩衣还是能很快适应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宗主没人可以使用这种技巧,当然也不会存在什么被传送到陷阱里面去的情况,她也就不犹豫了,直接一步跨进传送阵中。
光芒一闪,她出现在一间书房里。
银尘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看一本书,一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捶背,林彩衣只瞄了一眼,就断定那位侍女还是个干净的姑娘,绝非侍妾之类,她的目光扫过卧房,稍微觉得这里有点简单空旷,然后,她看到了一位粗壮又面目阴暗的老头,盘腿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那老头身上爆发出一股令她晕眩的可怕气势,那绝不是她如今可以想象的境界。
她不知道那个老者是谁,她只感觉到那位老人身上始终震荡着一股很诡异的罡风,那股罡风介于文青松的鬼系罡风和宗主的黑暗力量之间,模糊又有点摇摆不定,似乎那位老人正在费力地将那股罡风整合成其中的某一种力量,可是马上,她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那位老人身上的罡风正在持续减弱,另外一种罡风的力量从身体里慢慢涌出,缓慢地,艰难地一点一点蚕食着阴暗的鬼系罡风,那股新生的罡风,居然和魔天使身上的力量极为相近。
那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并不存在的,光系罡风。
当传送的光芒慢慢消退的时候,银尘抬起头,手里仍然捧着书,一双白银色的眼睛轻轻盯着从消失的光门里走出来的林彩衣,温和地说道:“在等一晚上吧,明天你就可以正式见到林绚尘了。”
林彩衣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明天是芒种节,有花神会,有各个王府的流水席,这个季节是各大公侯府邸中的闺女们唯一一次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机会,也是让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们直接观察的最好机会。虽然花神会,流水席每年都有一次,可是那些大闺女们并不是每年都会亮相的。
以银尘如今的势力,堂堂正正地去拜访崇王府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因为他如今正受到皇上的宠爱,不一定非得依靠真王的威势。林彩衣作为文明圣殿的成员,此时就是真的充作银尘的仆人都可以,没有人会说三道四,哪怕崇王府里的人曾经见过她,也无法阻止她跟着银尘进入崇王府,除非崇王狂妄到将银尘和真王两个人一起得罪。
林彩衣笑了,笑得很温柔:“宗主还惦念着妾身,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妾身今夜私自行动,其实还是应了侄女之托,给她带来些家乡的零食。当然宗主的那份也带来了。”她说着就从袖口里取出一只锦盒来,要递给银尘。
“棉花糖?我记得每年都是万剑心办这事,等等,你们之前在一起的!”他马上反应过来,接过礼盒,没有打开,只是用精神力一扫,就知道里面的货色非比寻常:“咿呀?以前万剑心能带着贡品级别的过来,这次的可是比贡品级别的要好呢。”
“这是秘藏品,最好一种,不瞒宗主,妾身走了点门道。”
“那以后这事落在你身上?林绚尘每年都不会忘了这个。”
“许是她思念故乡吧?”林彩衣轻声叹道:“在崇王府里,虽然锦衣玉食,顶着郡主的头衔,可毕竟寄人篱下……如今她已经十六七岁了,再过一两年,宗主就无论如何都必须有所动作了。”林彩衣语气稍微有点沉重:“小绚儿其实自小都很活泼的,只是随着那症候越发重了,才慢慢变得温柔软弱起来,她其实很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芒种节
“我理解,她太像一个人了,她就是那种想将生活过成理想的人,她其实是个很爱生活的人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银尘感叹着,抚摸着礼盒,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来,似乎仅仅是这么一个盒子,对他来说就是某种珍贵的宝物一样。
“既然如此,那么妾身就告退了,宗主也早点休息吧,明日的热闹,可也是很累人的呢。”林彩衣说完深深鞠了一躬,她不想说血阳城的近况,因为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一切都好,出乎意料的好,没有文明圣殿应付不了的局面,自然不需要宗主费心。
银尘点点头,正要给林彩衣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就突然听到鬼厉名的声音传过来:“丫头慢着,你既然是主人的侍女,又恰好是老夫能帮上忙的,老夫也就不吝啬那点微末的手段了,你老实交代,你那左肩膀,是不是曾经挨了魔威阁什么人的一掌?根本没好利索就跑出来了?”
鬼厉名的声音很阴森,可是语气一点儿也不阴森,只有一股世外高人的平静淡然,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掌控一切的自信,和看开一切的超脱。林彩衣的身子猛然定住在原地,她抬起眼睛,美艳的瞳孔中满是惊讶,戒备和恐惧:“老人家,您是魔威阁的人?”
“哼!”鬼厉名很不满地冷哼一声。
“没错,妾身左肩是曾挨了魔威阁的人一掌,确实从来不曾好过,可是那种伤患应该只有魔威阁的人才能看出来,准确地说,只有修炼了《亡魂杀破**》的人才能看出来啊?”
“老夫明着说吧,从老夫投到主人这里以后,魔威阁里面,就没有人了,只有叛徒和猴子!”鬼厉名说着站起来:“信得过老夫,就去找一包金针来,这伤患吃什么药都不顶事,不信老夫的话,横竖疼死不管。”
林彩衣听了鬼厉名的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巴巴看着银尘。银尘却没有顾得上理她,直接对身后的侍女说道:“别愣着了,去看看哪家医馆开着,买一包金针来吧,鬼老的话,只怕比当今圣上的话还准确呢。”
侍女领命,只是轻轻一拜就出门去了。
而林彩衣,也终于从持续疼痛了三年的旧伤之中摆脱出来。
……
【昭和八年六月初七芒种】
“不得不说,异世界的气候和历法都挺诡异的。”早上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银尘就起了床,不是他醒得早,是被林彩衣叫起来了。
他醒来的一句话就让林彩衣摸不着头脑:“什么?”
“芒种节,不应该是四月十六吗?”银尘挠挠头发,头皮痒,是该洗澡了吧。
“那是几千年前的历法了。”林彩衣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木梳子给银尘梳头:“第三王朝统一南北后,以太阳为历法,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以月亮为历法,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据说啊,以前在恶暗王权还有第二王权的时候,正月一过,立刻就是春天了。”
“这不明摆着吗?按照月亮历,今天才是四月十六好么?看来错的不是气候,是算日子的人啊。”银尘摊手,他知道加布罗依尔的魔法文明正好反过来,以前用的是太阳历,后来因为古代华夏文明遗址(大灭绝后唯一现存遗址)发掘之后,就改进成为月亮历了,至于理由?那就是太阳一样的恒星宇宙之中不知凡几,可是绕着地球的月亮,全宇宙可就只有这么一颗!其他的行星卫星,可都没有这号的呢。
讨论完了历法,银尘开始关心他的头发。当了官,有了品级,是要戴铜冠的,虽然银尘不喜欢建州奴儿,可是看着鬼厉名毕恭毕敬地拿来那么大一坨红铜,银尘居然分外羡慕起建州女儿们的顶戴花翎起来,不为别的,因为那玩意儿轻啊!
“这么大一坨铜顶脑袋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脑子压扁了,整个人就会笨一圈下来?”银尘随口一句就险些将林彩衣笑倒。
“少爷,你这么说可不好,这铜冠可是朝廷赏赐下来的,虽然朝廷不值什么,可是那法华寺的高僧们开光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开玩笑呢,灵光足着呢。着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把这些敕命造出来的东西当护身符呢。”鬼老说着将,铜冠双手递给林彩衣,林彩衣也双手接了,才一边里着银尘的头发,一边将那构建复杂的铜冠用白银色的头发穿起来。
银尘没言语了,他倒是不觉得法华寺值得什么,可那也是全天下第二的大寺了。天下第一文明的寒山寺,不开光,不卖香,不搞旅游开发,甚至大半的山门佛境都绝不对外开放,剃度不受任何财物,只收善捐和化缘,余者一切生财之道不论,说是“掠夺众生之力,扰乱佛家心性”,清修贫苦,甘之若霖,院墙破旧,佛塔苍古,寺庙之中几乎不存在什么新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一座破破烂烂的大寺庙里,走出一位接一位返虚,舍利(金丹),金身(元婴)境界的大高手,大前辈,其他的什么神功门派,只有仰望的份儿。
因此这世上能给宝物开光的,只有法华寺那些浮夸的和尚了。那些和尚,虽然守着戒律,却从来不守那躁动的心,一个个也就分神合道地晃荡着,还自封什么得道高僧。他们开光的东西,银尘其实不太在乎,但是为了今天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也不得不将就一下。
林彩衣这边伺候着,那边几个被皇上一并赏赐下来的侍女也赶紧进来,要来伺候,银尘其实还没有到了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地步,平日里也太要求她们如何的,甚至根本不怎么信任她们,如今又有林彩衣在这旁,也不太用得着,就让她们自己先打扮,或者在门外候着。林彩衣抓起银尘的头发,一根一根编成小辫子,没一会儿就弄了好几根出来,银尘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猛然身子一僵,问林彩衣:“你这式样从哪里来的?”
“什么从哪里来的。这就是当今街面上流行的一种式样呀?”林彩衣很奇怪地回答道。
“不是什么魂术师或者其他的专用式样?”
“魂术师是什么?没听说过。不过这个……好像是从魔威阁那边传过来的。怎么了?”林彩衣如实说道:“男孩女孩都适合这样子的,不过要是年纪稍长一些,就不适合了,怎么了?”林彩衣问着,却见银尘漠然不语,盯着铜镜里面模糊的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姐姐,雅婷,芒种节到了啊,你们……”银尘的心里闪过这样的话,没有说出来,也不敢流泪,就这么闷闷不乐地坐着,任由林彩衣将他全身上下打理好了,才起身。
今日他将白银色的长袍穿在里面了,外面罩了一件亮紫色的罩袍,原来白银色的腰带也换成了黑色的,又将一应饰物都解下来,只留了左右两只手镯。鞋子照样是白银色的,带着华丽张扬的银色霰雪鸟的尾羽,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具备神圣庄严的压迫力了,显得亲和了许多,他转头看着鬼老,林彩衣,还有其他的侍女兵丁们,都穿了鲜艳夺目的衣衫,显得神采奕奕,想来毕竟是一年之中堪比中秋的大节日,自然不该怠慢,南方帝国不过端午的,因为这里一千年的历法史底蕴太浅,没法培养出来一位屈原,旁人就是投江了也没有人纪念的,没有屈原,也不可能有关汉卿,曹雪芹这样的大神了。
鬼老今日换了一身新的暗红色紧身长袍,低调内敛却又精神抖擞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在真王府里要死要活的老头子了,林彩衣今日简直打扮得像凤凰一样,一身橙红色的连身长裙,外面罩上鹅黄色的透明纱裙,风姿绰约,淡淡化了些许妆容,却是顾盼神飞,惊艳旁人,她和林绚尘相比相貌也不差许多,但更显成熟风韵,为了表明身份,她自然盘起了妇人的发式,插着一根纯金的发钗,也十分富贵昂扬,和以前平民的装束大有不同。银尘看到自己庄园里面的那些侍女丫头,都是鲜衣亮带,钗环粉饰,甚至还有戴头面的,想来都是因为芒种这个节气,抓住机会打扮一番,也不理论。这个时候一位侍女进来,说是外面有游街的戏班子,问老爷(她们不敢叫银尘少爷)是不是要定了一班子戏来看。这原本就是芒种节里的规矩,大户人家都会在节庆期间定下戏班子演几出大戏热闹热闹。银尘是个喜欢安静的家伙,而且他这园子虽然门高户大,可是整个园子里就他一个能称得上主子的家伙,其他人对外可都是仆人的角色,而仆人是不能坐下来看戏的,只能伺候着,所以银尘也不愿为自己一个人出那么一笔冤枉钱,就让侍女打发那些人走了。他对于南方帝国的大戏还不是很感兴趣,毕竟表现手法上,比起加布罗依尔的魔法影院差太多了。
偌大的园子里面,核心成员只有三人,就连那些签了恶魔契约的家伙们,也是外人,被银尘尊重却不怎么信任,因此也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从早起就准备到天大亮。银尘甚至很从容地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才起身出门。
他这一走,园子里居然干干净净,和他真正相关的任何东西都没有留下来了,仿佛从来没有主人住过一样,寒冷凄清,陌生寂静,银尘自己用的一应东西,或者说真正属于银尘自己的东西,全部都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就全部进了他的奥术空间。这是法师的谨慎,也是银尘在这个异世界中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无论是金刀门,万剑心的住所,还是真王府,都没有留下一件属于银尘的东西。他仿佛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不肯留下丝毫痕迹一样,从生活细节之中,就反映出他对整个世界的疏离甚至敌视。
鬼老充作管家,林彩衣充作侍从,3人身边跟了十二个穿着朴素长袍的禁军侍卫,都是那种带了腰牌的正经货色,一路上十分低调地出了门,却见到真王府里,哗啦啦一下冲出来上百人,直接将两边道路堵上了。
“赵凌风那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跋扈了?告诉他多少次了,要低调!”银尘一行人被直接堵在半道上了,他们周围都是些朝廷里陪末座的小官小吏,下等贵族,看到真王赵光怡那几十位重型锁甲的禁军重步兵,只能讪讪地噤了声,立在道旁等候,绝对没有一个敢出来指责这位王爷堵塞交通的。银尘看见真王府里,精装的带着减震的大车呼隆隆地排出三无辆来,又是五十多号,精锐级别的暗卫前呼后拥,简直跟皇上出行一样讲究排场,登时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赵家父子都不是那种讲表面排场的人,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转了性啦?
“鬼老,上去问一下,这次是请了哪路大神,搞得这么隆重?”银尘毫不客气地说道,周围听到他说话的小官小贵族们都仿佛躲避外星怪兽一样默默地离他远了好几步,凭空腾出一个方圆三丈的空地来,个个都是一副“我不认识这个狂徒”的表情。鬼老得了吩咐,微微抿嘴一笑,当场飞身而起。
他这一动,禁军卫兵中顿时乱了套,还以为什么刺客胆子吃肥了来行刺王爷,正纷纷取下背上的短弩呢,就见那最豪华的大车之中,陡然门帘子一闪,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
“鬼厉名小子!你可算舍得出来了么!”那身影身在半空,就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来,鬼厉名合身补上,两人的手臂在空中相互一点,居然平平地落到了地上,那血红色的身影压抑着修为,似乎也不过返虚境界,和鬼厉名的境界差不多,两人落地之时,一股股罡风肆虐,周围看热闹的被堵路了的小官们登时吓得四散躲避,返虚高手呀,那可不是常人能惹得起的,那是绝世高手。
第五百五十九章 前往崇王府
鬼厉名和血红色身影亲热地寒暄了几句,而同一时间,真王府中的大车居然就这么停在路中间不走了,似乎在等待他们,过了一会儿,那血红色身影,也就是血河尊者随手抓了一个暗卫过来,给了他一枚硬币一样的东西,然后那位暗卫运起神功,翻翻滚滚地箭也似地冲进真王府,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空着的大车开了过来,河老和鬼老两人一起分开人群,来到银尘面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少爷,崇王府今天因为园子落成,请了八方宾客,少爷虽然没有接受邀请,可是真王老爷是想带少爷一起去的,还请少爷示下。”鬼老恭恭敬敬地说着,他对银尘的毕恭毕敬,完全就是建立在银尘帮助他改进了魔威阁三大秘典的基础上的,原本魔威阁创派祖师的遗愿之一,就是消除《天魔解体**》行功之后的后遗症的,不想银尘既然得了雷神鬼神两大尊神的传承,又有魔法文明的遗产在手,竟然自作主张将太初神意融入到了魔威阁三大秘典之中,同时改进了《凝魂摄魄》《天魔解体》《亡魂杀破》三**门,消除后遗症,改变元素特性,甚至将必须杀人炼魂的弊端也直接抹掉了,然后将改进好了的神功,毫无保留地又交还给了鬼厉名,也因此彻底得到了鬼老的效忠,毕竟这是将创派祖师的遗愿完成,合并上授业再造之恩的无上恩典,旁人受了这恩典,世世代代做仆人还报都是小意思。
“崇王府吗?我正打算去呢,他们不是说广邀宾客么?难道还有限制不成?”银尘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向那大车。
“当然有限制了,虽说广邀宾客可是侯爵往下贵族,从三品往下官员都是不准进门的只能吃他们摆出来的流水席。”河老淡淡地解释道。
“那么这次这么大排场是?”银尘上车了,才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为君主们准备的!少主人又哪是个喜欢铺张的人呢!”河老压低声音道。
银尘了然,真王所谓杀子留女,可给自己攒下了好几个娇美的萝莉女孩呢,如今芒种节了,这些姑娘们自然要漂漂亮亮,风风观光地出去玩一圈了。
银尘,鬼老,林彩衣三人坐一辆车,跟在真王车队后面,银尘的护兵自然融入到禁军大队中,一起前行。真王这次排场简直翻了天了,步障都弄成好几百丈的,大摇大摆,妨碍交通,手下的暗卫还好一点,禁军护兵们可就飞扬跋扈起来,于是人人退避,连一队从二品大官的队伍也给挡下来,在路边候着。
芒种节,说白了是女人们的节日,也只有每年的这时候,女人们才能出门,放浪形骸一下,还必须考量着男女大防。这天,凌华皇后要出门祭天(皇上祭天是五月份,芒种节就不必再次折腾),领着所有有了名分的嫔妃在后宫里转悠玩耍,倒是没皇上什么事情,一众大臣们也不用上朝,只能带着家眷们出门闲逛。在宫城正门前的笔直大道上,凌华皇后钦点的(实际上是太后授意的)一百二十八个全国最好的戏班子在这里演出,供达官贵人们观看,当然围观的人可能达到十万的可怕规模,好在一个月前,皇上在御斩台被刺客围攻了,潘兴城里风声鹤唳了一个月,今次的芒种节也稍微萧条冷清了些,街上还没有达到比肩接踵的程度,但也车水马龙一样了。别的不说,就是真王从自家府邸到了崇王府这点距离,就走了小半个早上。
进门的时候,崇王府的人根本不敢查车,更不敢阻拦,连门贴都没敢要,看到真王那暗蓝色的家徽就直接放行了,开玩笑,真王虽然过气了,却也是个王爷,这面子上的礼仪热情要是做不来,那也难免被世人戳着脊梁骂呢。
过气的真王,可比当红的一品大官有权势多了。
进了王府,自然被引到新修好的百花园中游览一下,然后分宾主坐在花园中专门流出来的戏台子对面,那里早有凉棚,还有放暖帘和炉子的地方,显然冬夏皆宜。这过程中,出了三次意外。
第一次,就是赵凌风下车的时候,真王的二世子看到赵凌风下车,赶紧笑嘻嘻地去拉,结果被他身后的老子狠狠一脚踹倒在地,自己上来亲自扶了赵凌风,寒暄起来,原来此时赵凌风早已是真王了,虽然私下里,还可以当自己是世子,和小辈们玩笑,可是这迎宾的一刻,是正式场合,那等级地位一定得排在辈分亲疏前面,崇王二世子只能以下人身份,恭敬地迎接“王爷”,可不是他平日里接待赵家哥们的场面了。真王对着这个比自己的儿子都小几岁的家伙平辈相称,心里不难受是说不过去的,可是看着人家赵凌风神情自若,谈吐淡雅,比起那位已经“被关了禁闭”的赵勿忘来,简直不知道聪明厉害多少倍,那举止谈吐见识根本就不一样,崇王老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同时心里也暗暗犯怵,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迂腐,古板,不知道妥协变通”的“铁疙瘩真王”赵光怡,怎么就能养出这么一号厉害的儿子来。
他不知道,这位赵凌风才是真正的魔胎之子,而不是坊间传闻的小妾庶出的儿子,而且这位魔胎世子被一个异界法师灌了一脑子超越整个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代的知识,那谈吐能和潘兴城里的酒囊饭袋二世祖们一样才有鬼了。
崇王老爷见了赵凌风,这才接着见赵光怡,老真王冲他哈哈一笑,很是豪爽地相互寒暄着,才让崇王老爷多少找回了点平日里的感觉来,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二世子和赵凌风站在一起的时候,顿时又是一股无名火起,原来那二世子赵玉衡虽然丰神俊朗,眉宇之间却也太多脂粉柔媚之气,不像个男人,而赵凌风雍容大度,一副王者风范,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货比货,自己儿子和真王儿子一比,简直就是泥巴比美玉啊!
这边崇王老爷硬生生憋了一肚子暗火,那边王夫人迎接女眷呢,就又出意外了。
王夫人是知道的,暗真王老爷自从死了妻子之后,出门从来不带侍妾,也从来没有谁成了真王妃,因此她要迎接的大概就是几个小辈,真王的儿子才十六岁,他的女儿都是后来生的,也不过十二三岁,甚至还有一个九岁的小萝莉,对着崇王妃王夫人奶声奶气地叫夫人,在王夫人听来也算是一种享受了,毕竟她也是个喜欢女儿的人,看着这些小女孩,散发点母爱也不为过,可是等到她看到最后一辆大车上下来的人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是你?!”她看着那位橙黄色长裙外套米黄色薄纱的女子,惊叫出声,眼神中闪过一道明显的慌乱。
“是啊,大姐,可不就是我么?”林彩衣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此时的她,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一双稍显圆润的大眼睛中,闪现着凌厉自信的光芒。
“你,你居然抱上了真王的大腿了?”万夫人的眼中除了惊讶,慌乱,更多的是愤怒:“你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能耐!”
“那是我相公的能耐。”林彩衣在她面前,反倒平静下来:“如今我和他都是真王的人,你……”她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淡淡地,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冷哼一声,也只能将一切粗俗肮脏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她今天可是主人,这些来的人哪怕是个跑腿的小丫头都是客人,都是不能冲撞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林彩衣没凭靠的时候,她可以捏圆捏扁,不仅轻巧地吞了林家遗产,连林绚尘都可以当做私产吞了,完全靠着王府的势力拒绝林彩衣去看望侄女儿,将她永远挡在王府的高墙外面,可是如今,她是真王的人了,真王虽然势力上不如崇王,地位上却是一样的,在今天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将林彩衣怎么样的,否则失了礼数,不仅平白无故地惹火了真王,恐怕连尊王,贤王,美王都会一起得罪,毕竟当面斥责惩处他人的奴仆,已经算是打脸了。
没的说,今天肯定平白无故地让这个林家的妹妹得逞一回了,算了,以后多盯着点林绚尘就是,别让她对这种放荡下作的女人太亲近就是。王夫人这么想着,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招惹什么恐怖的存在。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过一个王府的福晋而已,又不是傀儡宗的女魔头,哪有什么跟传奇法师叫板的资本?
这两次意外都还好说,第三次意外,就是游园的时候,这次就比较尴尬了,毕竟是当着许多人丢脸了。
银尘到了之后不久,尊王,贤王,美王都携着家眷子侄来到这里,更有三省六部的一品大员来拜访的,每个到访的人都前呼后拥第带着一大帮子子侄随从,乌泱泱一片,唯独真王这边不过寥寥几人,算是最少的了。崇王老爷见着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之后,便自当导游,带着一大波人逛起了这“耗资巨亿”的皇家形象工程,只见层峦叠嶂,曲径通幽,亭台水榭,假山泉眼,虽然明知道是人为景致,却也美不胜收,几乎一步一景,当真让人赞叹不已,流连忘返了。众人屏退了侍从小厮,也乌泱泱几百号人,都围着崇王,徜徉于姹紫嫣红之间,不仅景色如画,就连这些人也如同画里的人物一样,个个锦带飘摇,广袖风舞,银尘看着,真想来一篇岳阳楼记,当真是天朗气清,高朋欢聚的好光景。
一路走来,虽说风景雅致,匠心独具,可是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层峦之中,密林深处,总有一块光面巨石,或者龟驮空碑,想来是题字镌刻之所在,却是因为园子新成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定夺下来,要隽永风雅地刻些什么好。崇王见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展示家学的时机,便干脆让众人随口吟诗作词,为景物命名,尊王等等老一辈亲王,还有翰林院的大祭酒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知道这别人家的园林景致,怎么可以让他们这些外人插口,便纷纷闭了嘴,崇王见此,也绝对不好强迫,否则惹得崇王等人不高兴了,可就白白糟蹋了如今这么好时节,这么好心情了。其余的人,那些国公,二品大员之类的,也是不敢出头,毕竟几个大世子都在这里,他们要是出手了,凭着几十年的诗画功夫怎么也将小辈比下去了,岂不是以大欺小,徒增无趣么?便也纷纷藏拙,实在被尊王问道了,就敷衍一两句不好不坏的了事,这么一来,给园子里各种景致命名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小一辈的身上。
崇王原来想,自己的二世子既然不喜欢那圣贤书,平日里又不是时常出门的,总也在家里看了许多游记杂书之类,这朝堂文章不行,诗词功夫总也不会差吧!他也时常念叨些古人风流,当今艳情的长短句子,可谓“曲不离口”了,想来也应该比这些总是吃喝嫖赌,斗狗抱美人的二世祖们好些吧?便瞅着机会让二世子出言。那二世子赵玉衡,当真了得,很多地方都说得惟妙惟肖,只是辞藻之间,多温柔艳丽之韵味,少了些景致该有的苍翠恒古之意境。他一开口就将那假正经却腹内空洞的贤王世子,泼皮无赖不学无术的尊王世子,以及美得超越了性别界限,看起来像人妖一样不男不女的美王世子给比了下去,更是将酒囊饭袋一样的国公世子们,员外世子们压了下去。
起初几处景致还好,赵玉衡的文采风流,也引得周围所有地位不如他的公子哥们马屁如潮,虽然夸得是二世子,可是真正得意的却是崇王老爷。及至三五十处景致之后,赵玉衡便渐渐绷不住劲了,每到一处景致,便搜肠刮肚,牵强附会,让崇王老爷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那个道儿上的二品小官的儿子,仿佛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样,冷不防请一直没有吭声的“真王二世子”赵凌风来露一手,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法决,原来这个不声不响就得了父亲权位的年轻人,从进了园子到现在,都一直在用眼睛看,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的,这样可不行,他既是“新王上位”,自然要有所表示了,否则如何能够让这些蝇营狗苟整日谋求着权位利禄的蠢物们心服口服?赵凌风再三谦让之后,在赵玉衡几乎咬牙跺脚挤出一句七绝,连能不能对应上景致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张口就是一句妙笔生花。那崇王老爷听来只觉得好,可是愣是说不出哪里好了,那翰林院的大祭酒倒是听了一句就白了脸色,原来赵凌风这一句妙笔之中,居然字字珠玑,七个字就是七种出处,每一处都是历史上小有成就的文人的传世经典,不突兀,不妄言,不菲薄,多一声嫌繁冗,少一音嫌不足,当真恰到好处。这份功力,简直抵得上那些举人们的主考官了,只怕比三十年浸淫诗书的老学究们都厉害了。那崇王没跳起来大叫“妙极!”那是因为他这个大老爷学问不够,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第五百六十章 黑暗命运压迫女孩
可不,及至走了一段路程了,那崇王老爷陡然大叫着要下人将刚才赵凌风的句子记下来,“回头给娘娘定夺”,这下才将一众老小都给镇住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到了其他景致前,赵凌风依然推三阻四,最后开口,可是每一句,都不见得比前语句差了,这下可把众人都给吓住了,心想这么一个年轻的,连考举人都嫌年龄不够的小王爷,居然如此能耐?他要是去考功名,那岂不是随手就能得个进士出来?这时候,众人看真王的眼神,已经变了味道。
而那翰林院的老祭酒,那是一个爱诗书到了痴狂地步的执拗人物,他担任祭酒一职可不是因为官面文章做得好,仅仅是因为真材实料,离了他整个翰林院不免被天下文人笑话了,本身未必就是个喜欢蝇营狗苟,阿谀奉承的家伙。他虽然一把老骨头了,却是个博闻强识的猛人,不用纸笔,便将赵凌风的每一句都记下来,细细品味,骇然发现那竟然是半兽乐府诗,他才不信赵凌风之前没有什么准备,便不顾老脸(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丢脸,毕竟赵凌风现任真王,等级比他高)趁着赵玉衡在那里搜肠刮肚,手舞足蹈的时候,悄悄请教了,将赵凌风从进门的第一道景物起所有暗自揣摩出来的词句都统统讨教来,合并起来一揣摩,不得了,那绝对是一首精致的乐府名诗,而且和每一处的景物都神魂结合,最恰当不过,这份功力,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够解释的了,说起来,就是老祭酒自己,也就这等造诣,再高了也指望不上了,想想赵凌风不过十六岁年纪,比起赵玉衡还小四岁呢,就如此厉害,若是将来一心文法,肯定远远比什么十斗才,尹山峦的成就高了。想到这里,老祭酒也不禁感叹,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斗才那小子,到底摊上了个什么徒弟呀!
赵凌风一出手,就将崇王原本的好心情碎了个彻彻底底,所谓珠玉在前,后进之人难免畏手畏脚,赵玉衡本身就是个半瓶醋一样的角色,认真说来连美王世子这种真正拿着举人招牌到处晃荡的正规科班出身的家伙都不如,面对赵凌风无形之中的步步紧逼,更是慌了手脚,频频出错,最后干脆杜撰起来,甚至连“腋下香风情郎醉”这样的浓词艳句都出来了,这一下,不仅让宾客们哗然,也让崇王老爷勃然大怒,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这个时候,恰好到了中午,甄老太君派人传话,宴会即将开始,那一直养在王府中的戏班子也准备登台献艺了,这才解了围,众人便一道去了戏台子对面的凉棚里面,那里,早已备上许多桌椅,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都各就各位了,只等着这个帝国的栋梁之才们享用了。
银尘随着赵凌风入座,崇王府的丫鬟们上前来,轮流斟酒倒茶地伺候着,眼见大戏开演,银尘就是自己省下钱不去请那流浪戏班子,也一样地听一场无聊的咿咿呀呀的大戏,想来这一遭,居然免不了。
此时甄老太君坐了上首位置,镇山佛陀一样,让崇王瞬间没有了任何火气,赵玉衡得了老太君这座大靠山,猛然间仿佛猿猴出了笼子一般,上蹿下跳起来,将宾客中几乎所有和他年纪相仿的人都吸引过去,聚成一推,仿佛地下传销组织聚会一样咕咕叨叨起来,银尘只是远远坐着淡淡看了那位二世子一眼,就没了回应。他倒是觉得那位二世子长得比赵凌风还风流倜傥,俊俏多情,可是空有靳秀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聚拢了这么多世家子弟,所谈论的不过是青楼里的姑娘,还有什么《牡丹》《西厢》之类,银尘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便自己顾着自己,淡淡地吃饭看戏,不提。
银尘这边便是如此荒废了半日光景,却说另外一边,潇湘馆中的林绚尘,从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就做了许多怪梦,既不凶恶恐怖,也不是什么美妙春梦,到了鸡鸣之时,才慢慢醒转过来,却不肯睁开眼睛。
她不愿意睁开眼睛看这个讨人嫌的世界,她的心中充斥着孤苦伶仃和混沌悲惨的情绪。她感到孤独,感到愤怒感到揪心的痛苦,这种难熬的感觉,终于在这个时候,达到了自父母远去,投入崇王府以来的最大值。
她甚至有点想死。
嫁妆没了,代表她不能外嫁,也代表着的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丝念想也就此断绝。她被迫在猝不及防的惊恐之中,和父母,和银尘哥哥做最后的永诀。她是郡主,她是七代书香门第的女儿,她是崇王府里最得宠的小女孩,她无论如何,做不出如同姑姑那样离经叛道,给家族蒙羞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如今是林家最后一个人了,林家的荣辱,其实都在于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她若做了像姑姑那样的事情,那岂不是让地下有知的父母,祖宗,一起蒙羞含辱么?她不能够做出那种事情,《西厢记》也好,其他什么也罢,那些情节不过是能在脑子里幻想一下而已,她,至少如今的她,万难做出那样的丑事来的。
林绚尘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她再也不是万尸包围中那个毫无防备甚至鲜有什么心机的小女孩,她再也不是那个在黑天老怪的死亡威胁下抓救命稻草一样和银尘哥哥私定终身的无知小丫头了。总角之宴,天真烂漫,却总也不过玩笑一场,镜花水月一般,就算她的心里还抱着对银尘哥哥的忠贞,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连她对而哥哥赵玉衡的忠贞都不容忍。
王雨柔的话,深深地伤到了她。
她原本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和银尘哥哥在一起再一个,就是和赵玉衡哥哥单独在一起。林绚尘是那种对感情特别专一的女孩,她痴情,因此也希望她的爱人能够痴情,至少专情,而不是像那个腐臭的老皇上一样肆意玩弄着众多女孩的**。林绚尘似乎模模糊糊地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爱许多女孩,那么他最终可能根本不会真的爱上任何女孩,因为那种决定终身的感情,是挑剔而对等的。
她希望得到那种感情,甚至于,得到那种专一的感情,是她活着的最大希望,是她一生的最大梦想,甚至是她存在下来的唯一意义唯一证据。
她是活生生的人吗?她其实,更像是这个世间的精灵啊!
然而如今,她这样精灵般美妙的女孩,却要眼看着自己,被残酷的黑色命运一点一点碾碎。分神境界的修为,黑天刚神的式神,九天玄女的传承,都救不了她,帮不了她,因为她太纯粹,太纯洁,太执拗,要么理想地活着,要么光彩地死掉。
“质本洁来还洁去,应该这样吧?”她闭着眼睛,痛苦地想着,眼泪流下来,顾不上了,哭泣着流泪着咳嗽着,真希望自己得了真正的重病,就此一病不起,仙逝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不会因为她的意志和祈愿而改变。无论她怎么僵卧在床上模仿尸体,也依然必须去起床迎接对别的女孩来说非常美好的芒种节。
太阳出来了,太阳升高了。林绚尘闭着眼睛,静静听着紫鹃她们先后起来,在潇湘馆里默然无声地干着日常的活计,没有人为芒种节进行任何准备,因为对于这一屋子的仆人来说,今年可能没有什么芒种节了。
昨天晚上,林绚尘病得非常严重,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要不是阖府上下忙着准备已经提前一个月就约定了的百花园游园事宜,恐怕王府中所有人都会赶来潇湘馆,探望林绚尘,想办法救治她。毕竟她是老太君最喜欢,最惦念的小女孩之一。
她们默不作声,没有叫林绚尘起来,只希望这么默然地躺着,能让她的症候减轻一些,至少不能在芒种节这样的日子里死掉。仆人们忙碌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早没有了芒种节,只有沉凝的担忧。
然而就在银尘从马车里下来的同一瞬间,潇湘馆外面来了最不该来的人,王雨柔。
“大太太叫我来看看林妹妹,昨天是怎么了?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就好好的,前脚走后脚就病程那样!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快急死了!现在整个王府都靠着李太太使唤着,总算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王雨柔带了点据说是产自东北的百年火候的老人参,俏生生站在潇湘馆门外,往里面张望着,她今日的穿着特别鲜亮,水蓝色的薄纱套色长裙,广袖流云仙袍。长裙上还套着一件暗红色的镶满珍珠的小短衫,把她的胸脯勒得特别大。
“小姐身子不好,不见外客了。”紫鹃冷冷说道,她模模糊糊地知道,就是这个也不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的长舌妇,和小姐说了一阵胡话之后,就让自家小姐病倒了。
看到这个人她心里当然怒气冲冲,甚至生出了一旦小姐不幸,就是自己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和这个贱人同归于尽,下毒什么的最方便了,何况自己好歹也有些修为,平日里也使些拳脚,藏个指虎拳刃的,也可以……不行,富贵人家,哪里又没有些保命的依仗,自己真要这么做,那就需要连环的计策了。
王雨柔听了她的话,眼神之中居然闪过一道半是窃喜半是哀伤的复杂神色。她窃喜,是因为这个林妹妹去了之后,自己得到世子少福晋的把握就大大增加了,哀伤的是,她今日来到这里,其实是被王夫人强迫的。她王雨柔,可不是王夫人那种只有小聪明的货色,她知道某些事情急不来,只能循序渐进地做,可是王夫人似乎太急了些,居然直接催她来探望这个因为自己的话而病倒了的林妹妹,连一点点避讳都不要了。
或许,这是王夫人故意的?她素来知道这个林妹妹心高气傲,最受不得委屈了,她今日如此堵在门口“作践”林妹妹,或许会让林妹妹加速死亡。
说不得,这招虽然下作点,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吧?
想到这里王雨柔就释然了,她轻轻上前几步,站在窗前,朝里面凝望着。
“多好的妹妹呀,可惜了。”王雨柔内心里轻轻叹息着,没有多少遗憾,只有一点点怜惜,和许许多多如释重负的感觉。
“姑娘请回吧,小姐今日不见客的。”紫鹃见王雨柔居然又向前走了几步,不禁怒从心来,说话也很不客气了。
“我是主子,我想干什么不用你来操心。”王雨柔淡淡地说,语气之中,再也没有丝毫的妩媚感觉,只有一股破灭虚无般的无情无义。
那似乎是《大道无情》的气息?
林绚尘躺在屋里,听到了说话声,直接硬撑着叫道:“紫鹃回来,别冲撞了姐姐。”话音未落就猛然一阵咳嗽。
血,慢慢渗出来。耳边传来紫鹃惊恐慌乱的叫声,还有那个王雨柔装腔作势的惊呼声,林绚尘明白了,自己如今,真的要和整个王氏家族联盟,至少要和所有的家族姐妹们为敌了。
很难过。
林绚尘抓住紫鹃的手,想不放开,却又无力地放开了。她知道抓住一切爱她疼她的人都没有用,因为他自己,首先就对这王府中的生活绝望了。
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可能赢的。她赢不过命运。她那纯洁精致的理想生活,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了。
她想逃走,逃到银尘哥哥那里,逃到真正尊敬她呵护她的金刀门那里,甚至逃回赤血秘境,可是她知道,她早已无路可逃。
命运是不可能逃掉的吧?
她曾经多少次想着自己干脆私自跑掉算了,可是最终也没有做出来,她毕竟不是她那个真正勇敢的姑姑,她毕竟,也是个实打实顶着郡主头衔的女儿啊!她舍不下舅父和舅奶奶的爱,更无法给崇王府,给林家增添一笔惊天的丑祸,成为万夫所指的不洁的女人。她被舅父舅奶奶的感情束缚住,被郡主的名分,被家族的荣誉困锁住,被整个社会的伦理纲常桎梏住,无法脱身,更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