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奴化之始
他们不需要突围了,北国人也不需要来增援了,整个监狱所在的街区,都被这惊天一击彻底抹除。这是银尘第一次完全彻底的发挥出天地裂神拳的实力,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他终于见到了曾经的珍品魔器十重觉醒的威力,那真的是屠城禁咒级别的恐怖。他不敢想象若是36拳齐出,将天地裂神拳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那将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银尘很清楚,若是有机会使用光明神化,别说36拳,就算是300拳他也可以在瞬间做到,那个时候,他的攻击力就是上位法神的程度。苍天之下,世道人间,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挡在他面前。
“走吧。”银尘收起诸神加冕,对着早就吓呆了几个人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废墟。
是的,废墟,核爆之后的废墟。这里的人,无论是狱卒,犯人还是调拨来的卫兵,生还的几率都极其渺茫。
【血阳城·陆青云姨夫家】
当染血的皮鞭落下的时候,鲁飞龙用满是赘肉的后背硬生生接下官军老爷的全部怒火,却没有胆子吭一声。
他的很痛,他后背的皮肉早就翻开来,白色的碎骨甚至从体腔里蹦出来,散落在周围的地面上,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软下去,立刻就会被那些官军抬着扔进护城河。
“陆青云你这个小兔崽子!害得你姨夫到了这般田地!你他妈赶快回来呀!就知道在街上鬼混!”鲁飞龙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可是表面上还要装扮出一副讨好主人的宠物狗的嘴脸,摇着他那硕大的肥屁股,忍着背上撕裂般的疼痛谄媚道:“几位军爷!耐心等一下吧!那小子真的到了天明就会回来的!王师把四座城门一锁,还怕他跑到哪儿去?他若是能够找到别的地方落脚,也不至于跑到小的这里避风头呀!”他说得情深意切,真正一副为了主子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的样子,那位抽他的军头看了看他背上那道大嘴一样的伤口,似乎是很满意了,放下鞭子,靠着门框闭上眼睛。
此时,这条小巷里黑洞洞一片,看起来和天黑之前没有多少区别,可实际上这里已经埋伏下了50个精壮的黑衣汉子,当然还有用来意思一下的3名身穿甲胄的士兵,这些黑衣人都听甲胄士兵的调遣,而甲胄士兵也不会让他们做除了抓人杀人以外的任何事情。
他们埋伏在这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小时前,陆青云的姨夫,鲁飞龙将陆青云一伙人的“行踪”报告给了北**府。
鲁飞龙原来以为他可以靠着这点告密的本事从北国“皇军”那里讨来一份不错的奖赏,正如十三年前他向南方帝国的官府告密那样,讨来了血阳城外面的两亩薄田,勉强养活住了他们一家人,当然代价也是有的,那就是他得将因此而惨死狱中的亲戚陆非请夫妇的儿子接过来,哪怕给着狗粮也得将他养活打了,这样才能不会街坊邻居瞧不起,不被陆家街老人们当成叛徒赶出宗族,而这个被他们夫妇二人百般欺凌,却必须在外人面前装乖巧以便讨来一碗相对好点的剩饭的可怜男孩,就是如今的金刀门密门弟子,靠着一把长刀纵横江湖的陆青云。
这才是鲁飞龙认定陆青云无处可去只能投奔他的原因。面对逼死父母的仇人,面对百般欺凌自己的所谓的“家”,他要是有任何好一点的去处,哪里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号肥肿的“姨夫”?“他早吧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烂人当成自己的爹娘了吧!数典忘祖的王八!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鲁飞龙瞧见那位军头大人闭上眼睛打盹了,赶紧悄悄地将屁股放低一点,两腿挪了挪,摆出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匍匐在地上——他可没有胆子站起来啊。
鲁飞龙一面抱怨着陆青云怎么还不回来“自投罗网”,一边也暗暗觉得自己这一次告密似乎亏了一些。他并没有如同设想的那样得到任何奖赏,反而先领到了一鞭子,原因就是那位军头等得烦了,仅此而已。鲁飞龙觉得北国人的性子有点不堪,明明自己告密有功,怎么反而先罚起来了呢?
他似乎从来没有留意过,那些士兵脑袋后面拖着的,象征着奴性的金钱鼠尾辫子。
聂挽留走后,大批北国正规军追随着这位真正能让天下人折服的伟大将军离开了血阳城,投身落云城的正面战场。血阳城这边,几乎全部落到了建州奴儿的手里,因此铁甲军兵中穿锁甲的,彬彬有礼的北国小伙子急剧减少,穿着笨重板甲,拖着老鼠尾巴,欺软怕硬的建州奴才们越来越多。也让留守在这里的血阳城百姓,越来越严重地受到屠杀的威胁。
大规模的屠杀在昨天凌晨之后,再没有上演,可是零星的小范围的屠杀和虐杀从未停止,罹难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大屠杀的死难者。这些情况,这些变化,鲁飞龙不了解,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他只认定自己能告密,能巴结上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飞黄腾达,他这次的理想是周边县城里当一名小小的县令。
他原以为这次的奖赏水到渠成,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新主子如此地难伺候,喜怒无常,赏赐还没有下来就先挨鞭子,他并不知道建州奴儿是个何等可怕的群体。姑侄***sm蓄奴,人畜交合,种种能体现他们对奴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的恶心事情统统做得出来,就连北国的开国皇帝都说过:建州奴儿,野蛮阴损,只能永世为奴,绝不能让他们享受到任何“国民”才能享有的待遇。其奴性文化,其劣根性,可见一斑。
如今的鲁飞龙,恰恰是抱着一腔私心,不顾宗族道义,不顾民族大义,将自己稀里糊涂地推进了火坑。
他入火坑还不自知,正纳闷着北国人怎么这么粗暴对待前来投诚的人的时候,大地之上传来一阵战栗。
天空,猛然间亮如白昼。那位军头猛然弹起来,走到窗前呆呆看着那一道冲天的光芒。在那之后的几十分钟里,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让每个人都惶恐不安。那摆明了即使天灾嘛,人力怎么可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而几十分钟之后,鲁飞龙还不知道,他已经大祸临头。
“起来!跟我们走!”鲁飞龙最后在自由世界里看到的景象,就是突然闯进门来的两位身穿华服的建州男子。
“大官儿啊!老子发达了啊!”鲁飞龙一见他们的打扮,心里就乐开花了,背后的鞭痕也不疼了,赶紧一咕噜爬起来,满脸堆上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血阳城北·黑山庄秘密基地】
“奴性文化原来有这么大的破绽啊?”银尘看着位他们一行20多人打开了宅院大门的辫子兵,无来由地感叹了一句。
“奴者,阉人也,既已去势,又何来尊严骨气之说?虽说建州鞑子们大多数都是忠贞不二的好奴才,可若真的遇到了如同我等这般强势无可战胜的势力,依然会乖乖地下跪求饶的。只要将他们杀怕了,杀残了,也不愁他们不会全族跪拜在吾等脚下。”领头的“鬼老”背着双手,仿佛一位建州贝勒爷一样迈着四方步跨过门槛,走进逼仄的前院,同时还得意洋洋地给银尘解释着。
他说得语焉不详,但是银尘知道那或许是另外一起骇人听闻的“冷血狂宴”事件。他的精神力迅速扫过这里恭候着的几个建州兵士,发现他们身体里都隐藏着一股如同毒性一样的混乱邪恶的气流,这股气流根本不按照神功的路线运行,只是围绕着每个人脆弱的心脉旋转,仿佛心脏近旁的定时炸弹。银尘感觉浑身一阵寒意,他很清楚这股力量和如今市面上的任何毒药都不相关,完全就是魔威阁曾经最惯常使用的某种神秘神功强行打入身体的结果。这种身段比起毒龙教的所谓圣药,倒也相去不远了。
“看他们的服装,似乎不像是什么底层人物呢!”银尘随口恭维了一句,佯装不在乎地紧走几步跟上魔威阁的老人。
“他们呀?那是建州奴儿三八二十四旗中的满洲镶红旗的人。你也知道,建州奴儿人数不多,可是里面三六九等的档次多着呢,满洲八旗,铁北八旗,南蛮八旗,分别是他们自己人,投靠过去的北国鞑子,和强征过去的帝国子民,等级一级比一级低。满洲八旗算是最好的了,只是这镶红旗呢……呵呵,在满洲八旗中的地位有点尴尬。”鬼老自己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向院子里面的一扇小门。
“兄弟,这建州奴儿的势力也不是说笑的,恩师他们这一辈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想那帝国朝堂之上,万户之侯不下百人,却没有一个敢行如此大胆之事啊!”樱释玄从后面窜上来,热情地拍着银尘的肩膀说道,他那动作真的就像对待亲兄弟一样,只是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就不是银尘能知道的了。
银尘不用回头就知道,尹雪梨,陆青云,文青松三个人慢腾腾地甚至有点不情愿地走了起来,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浑身气息沉凝的黑衣男子,那些人的装束,文青松是见过的,就在他去见龙傲田最后一面的时候。
这些黑衣人,看起来懒散潦草地随意跟着,实际上从他们在半道上截住正在逃跑的银尘一伙儿的瞬间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组成一个松散的半包围弧线,弧线的圆心恰好就是尹雪梨。
银尘他们知道,这些人掳掠尹雪梨的心并没有死,尽管银尘救出了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樱释玄。
小门被早已恭候多时的建州奴仆恭恭敬敬地拉开了,一众人鱼贯而入,此刻已经是距离监狱大爆炸十几分钟之后了,“早有准备”的鬼老一行赶在北国大军前来查看情况之前就到了附近,在废墟之中迎来了他们口中的“公子”樱释玄,相见的场面自认令人感动,黑山庄一众人对银尘等人的感激自不必说,但是他们依然要带走尹雪梨,这点文青松和陆青云是无论如何不肯答应的,这世上哪有才从虎口逃生又掉进狼窝里的事情?
双方僵持了没有一秒,就被银尘一句话打破僵局:“现在这里吵架打架也没有用,还是得将我们一起转移到安全地点再作考虑!各位,摸摸你们各自的脑袋!好好掂量一下这颗脑袋在北**府里能换多少金子吧!相信不用我说,各位明天一早起来就能看到自己的通缉令了!”话虽俏皮,可也公道,鬼老等人当即对他好感大增,便拍着胸脯说自己有一处绝佳的隐蔽场所,在银尘的首肯下,这才有了他们一行人被13个穿着建州奴儿镶红旗贵族服装的亲兵一路护送到这里的情境。
进了小门,各自分宾主“辈分”坐下了,银尘正想一屁股坐陆青云身边,却没有想到被尹雪梨一推,文青松顺势一拽,直接就坐到了宾客上首的位置上,也就是振南帮领头人的位置上了。银尘也学着鬼老尴尬地摸摸鼻子,在外人面前,他还不敢和3位振南帮的伙伴争执起来,免得让人看笑话,只好将就着坐下了。
银尘坐下来,才粗略地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这是一间相当小的会客厅,或者干脆就是比较大的玄关里摆了桌椅。屋子里的桌椅摆设都是上好的花纹木料,究竟是什么树种银尘还不太认识,毕竟他是魔法师不是装潢设计师,除了举得很高贵以外也没有太多的感想。除了桌椅之外,还有几件根雕或者茶道的用具,都是同一种暗金褐色的花纹木料,甚至侍女摆上来的杯子都是用同样的木头削成的,整间屋子里面,没有一丝金属的反光,只有低调奢华的花纹原木。银尘坐于其间,只觉得一股暗淡的幽香慢慢渗透鼻孔。(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魔者强谈
银尘心里一紧,马上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净化之水,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这一股股从木头里飘来的幽香不像是某种慢性毒药。
他正打量房间之时,鬼老和樱释玄也在对面坐下,其他的黑衣人完全隐身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而那些建州奴儿们,包括侍女,都在端茶送水之后就消失在其他房间,根本没有留在这里的资格。
“诸位朋友,老夫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次我等前来,是奉了先生之命,前来接尹小姐前去黑山庄的。我等也知道各位豪侠高义,可是魔心先生之命,还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啊!还请各位能够体谅一二。”鬼老坐下时候,先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然后就开门见山,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地直奔主题。他的话让陆青云和文青松的脸色额变了,甚至尹雪梨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这位老丈。我们振南帮似乎从来没有得罪贵派吧?为何要如此相逼?尹雪梨如今的身份乃是我振南帮的掌舵之人,如果真的被贵派请去,那岂不是说……”文青松尽量用一种比较柔软的语气说道,他虽然早就知道黑山庄打着尹雪梨的主意,可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是先生的命令,我等必须誓死完成……诸位,若是能有任何补偿之计,尽管开口,我们黑山庄若是能够做到,一定不遗余力……”鬼老陪着笑说道,他也觉得自己这般要求近乎无理取闹,可是魔心先生的话,向来说一不二。
“补偿?能怎么补偿?你们这么一来,岂不是逼着我们振南帮灭门么?要是真有那个心思,尽管来硬的好了!少来这些弯弯绕!”陆青云口气很冲地大叫起来,他似乎没有感觉到,或者说干脆没有理会那些烛光照不到的黑影里,突然散发出来的一股股杀气。显然,平常的时候没有人敢对鬼老这么讲话的。
“大不了这样,我樱释玄的命交给你们得了!”樱释玄突然开口让鬼老一个激灵,他马上转过脸来,惊慌地阻止道:“公子不可!”
“怎么不行?我做人质还不行吗?”他冷冷说道,语气里满是斩钢般的坚定。
银尘看着他坚如钢板的神色,不由得抿嘴苦笑一下。“问世间情为何物,教天下男女生死相许。”他心里默默念出这一句来。也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作为成功预言了又成功打破预言的魔法师,他可清楚地记得这个所谓的魔威阁最强弟子,在身中绝毒,功力耗散,内脏破碎同时面对强敌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点邪道之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觉悟用那深情的舍身,誓要为尹雪梨留下万一的逃生机会。如今虽然命运不同,可这人的心思,总归是相似的。
“可是……”鬼老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可知道这次魔心先生请尹雪梨过去,是要拷问出一件东西的下落的,这尹姑娘到了黑山庄,活下来的机会渺茫啊!他又哪里肯为了一个尹雪梨赔上一个樱释玄呢?
“别可是了,这件事情,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这时,银尘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黑山庄和振南帮谈不到一处来。
“这位先生可有办法?”鬼老立马来了精神,有点殷切地看着银尘。其他人的视线也全部落在了银尘的身上。银尘点点头,然后转头,一双白银色的澄澈瞳孔定定直视着樱释玄那双黑兰绿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件事情其中还有误会,你可记得?”
“记得。”樱释玄道:“只是恩师号称天机神算,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制造出误会骗了他老人家?”他声音里满是不太确定的窘迫。
“同样号称天机神算,运筹帷幄的猛人。”银尘高深莫测道,然后转脸对鬼老问道:“我听说最近几年,黑山庄流出一种可以远距离传递声音的神奇玄器,不知是真是假?”
鬼老脸色一变,甚至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惊呼道:“先生如何知道的?”
“得了,我想知道些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银尘淡然说道,实际上他杀了那么多魔威阁派来的杀手,总有一两件东西落到他手里,他觉得既然桑天亮那样的蠢货都能搞到这种神秘玄器,以魔心先生的手段也不该全无办法吧?
鬼老听了他的话,只能有点气闷地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还真不谦虚啊。
“若是贵方真的有诚意解决问题,而不是向仗着修为高人多欺负我等,就请贵方安排一下,以隔空传音之法,让我亲自和魔心先生说说,误会么,只有亲自解释才有说服力。”银尘说着,突然站起来:“我想这个应该不难办到。”
鬼老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也好,毕竟这事看着也颇为重要,动用那个倒也说得过去……”
“那还请鬼老给我准备一间密室,我要和魔心先生亲自谈谈,鬼老和樱释玄可以一旁听着,至于雪梨你们三个就免了。”银尘继续吩咐道,此时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无法名状的极具压迫力的气势,那气势不是强者的霸道,而是一股纵横捭阖,智珠在握的沉凝与可靠。尹雪梨呆呆看着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正在快速脱离自己的身体,朝着那道傲然挺立的银白色身影飘过去。
文青松为银尘的气势所摄,心中一片叹服,陆青云两眼爆发出无尽的粉丝之光,心想果然是师叔,这气势,难怪带着师父从万众僵尸的包围中冲杀出来呢。
樱释玄和鬼老都呆了,他们没有想到银尘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这摆明了就是自己吃亏,让他们黑山庄占便宜。天下武人,个个傲气十足,无论正道魔道,只要占了一点点理儿,还不都觉得自己天下大道的化身,人间正义的具现,哪里肯退让半步的?无论樱释玄,还是鬼老,其实早就做好了昧着良心顶着天下人悠悠众口的风险和振南帮大干一场,将尹雪梨和其他人一起押送到黑山庄在做打算。在他们心中,魔心先生的命令只怕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多了。
如今看来,这位银发青年是铁了心来化解矛盾的。鬼老和樱释玄都认准了这个推测,便也不再犹豫推辞,反倒显得黑山庄小气了,他们立刻弄了间静室,命令那些黑衣弟子守住四周,然后封了大门,三个人就在里面捣鼓起风源大陆版的固定电话了。
黑山庄,或者曾经的魔威阁里,倒是真的有这么一种传递声音的玄器,这个和黑气楼的骨牌设计都差不多,甚至也是用一副骨架组成的玄器。只不过,当银尘看到这件玄器级别的特殊装备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婴骨回声筒”,顾名思义就是用特殊时段出生的女婴的骨骼制成的玄器,当然这种阴邪可怕的东西,品质上来说应该是亚鬼器级别的了,因为黑山庄里保存着好几副婴骨做成的回声筒,每一件都是玄器,那么整体算作一套的婴骨回声筒,就可以勉强和光器沾个边,而如此阴损恶毒的光器,也只能算作鬼器吧。
银尘看到了实物,也总算知道,这种远程通信的手段,绝对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可能,他甚至怀疑出了黑山庄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门派能做到双向通信这点。
他很清楚,以如今风源大陆的技术水平,制造玄器根本就是奢望,灵器能多造出来几件都烧高香了呢。
银尘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鬼老亲自操刀,在一堆婴骨旁边跳大神一样双手结印,一连试了三次,才总算将这东西启动起来,一时间,一片暗红色的浓雾从婴骨之上浮现出来,在空中扭曲了几乎小半分钟,才勉强凝聚成一个差不多像是人形的形状来。银尘无奈地挑挑眉毛,心想就算这玩意自带可视电话功能,这显示像素也太扯淡了吧?
他转过头,看到鬼老满头大汗地撑着桌子站好,才知道启动这么一个玩意居然需要耗尽全身元气!
“看起来好像高大上,可是和加布罗依尔的通讯网络完全没得比啊!”银尘感慨这和,就听到那一团浓雾里传来一个听起来极度和蔼,简直令人身心舒畅的男人声音。
“鬼厉名?辛苦了啊,这么多天在外面。话说你找我想汇报什么?”
鬼老赶紧行了一个稽首礼节,尽管那一边的魔心先生肯定看不到:“掌门师兄,尹家大小姐已经找到了,只是我们得遇一位青年才俊,说这里有些误会,为了表示诚意,非要和师兄亲自分说,还请师兄见谅。”
“哦?能让鬼厉名你这个小滑头心服口服照做的人,倒是很有手段哪!那么就请他过来说说究竟是什么误会呢?”鬼老说完之后,那一团凝血一样的红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佯装大度地说道,银尘能从那声音里听出那人似乎不以为意。
也许他对鬼老的能力太过自信了一些也说不定。
“这位先生,在下银尘,想必先生也听说过我的名字吧。”银尘也学着鬼老行了个礼,不管那一边的魔心先生看得见不,至少鬼老能看见,能知道自己对那所谓的魔心先生保持着尊重。
“银尘?略有耳闻。”魔心先生的声音有点言不由衷,银尘耸了耸肩膀,他就知道自己被天则抹杀了一次,大部分参与秘境的人都不会记得他了。魔心先生恐怕根本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他也不计较,直奔主题道:“魔心先生这么关心尹家大小姐的行踪,想必是为了那十三遗族的宝藏吧?”
“你怎么知道?”这一回,魔心先生的语速突然加快了许多,而樱释玄和鬼老都是一脸懵逼,十三遗族?宝藏?那是什么东西?黑山庄富可敌国,难道掌门缺钱花?
“我是尹雪梨身边亲信之一,自然知道一点,但是只有一点而已。”银尘面上一本正经,看起来特别真诚,可是心里满是腹黑的冷笑声,他正在给这位曾经的魔威阁掌门下套呢。
“一点点?若只是一点点,只怕尹家大小姐还得来见本座一面。”魔心先生声调淡了下去,显然对银尘的话不太抱什么希望了,十三遗族的秘宝那是每一支宗族的核心机密尹雪梨不会告诉旁人吧?这是魔心先生的想法。
“我知道的一点点就是,尹家的宝藏,传到尹山峦大师这一代,就断了,再也不会传给尹雪梨。”银尘用一种非常平稳的是声调说出这个事实。
“何以见得?”魔心先生显然有点不相信。
“首先,我可以马上将尹雪梨招来,让她告诉你她知道的那个地点,至于你们黑山庄敢不敢派人过去,过去了会死多少人,这个我们不负责的。”银尘的声调里加入了一点点恶作剧魔的森冷意味,听得一旁的樱释玄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变成了银针扎进肉里。他能够感觉到,银尘说得那个地点一定是个威力惊人的科尔怕陷阱。
“然后呢?”显然魔心先生对银尘的“威胁”没有什么感觉。作为曾经的元婴高手,如今的金丹强人,他见过的威胁和叫嚣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觉得无聊。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稍微提高了一点,语气也稍微积极了一些,显然他觉得能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银尘”小子大概说的是真的把?他还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敢于欺骗凶名赫赫的自己。至于“银尘”和尹家大小姐合谋编谎话忽悠他魔心先生?哈,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熊孩子才能有这个胆子呢。
他开始有点相信银尘的话了,或者说,他觉得可以暂时相信银尘,因为他这次放过了尹雪梨又能如何呢?他下次还可以派更厉害的人把尹雪梨抓回来嘛。(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可摆脱的身份
“其次,一个曾经的魔威阁门徒还不至于忘了魔威阁的授业之恩,欺骗掌门大人,虽然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的掌门了但是恩情,总归要还上一些。”银尘说道,他的白银瞳孔里放射出一种神光,这种神光刺眼到连鬼老都被迫移开视线。这种神光,无论鬼老,还是樱释玄,都感觉到十分熟悉,一种揪心的熟悉,一种血肉撕裂的熟悉。
“门徒?你是魔威阁的门徒?你以前是魔威阁门徒吗?谁是你的引荐人?谁是你的授业恩师?”魔心先生的运气变得严肃起来了,在师承和弟子这样的问题上,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当成儿戏。魔威阁在分裂之前,临时弟子和正式弟子都是炮灰,几乎入不了高层的法眼,但是门徒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魔威阁重点培养的精英弟子,也象征着魔威阁的未来。魔威阁三才子在高层看来,不过是好用的工具而已,可是沈涛那样的资质其实也算平庸的门徒对魔威阁来说,那是随便死一个都要计较半天的宝贵资源。
魔心先生的声音不得不变得严肃起来了,魔威阁的宗派史上,还没有一个门徒遗落在外好几年而不被宗门知晓的呢!任何门徒的生死,动向,忠诚与否,都是魔威阁,尤其是魔威阁某些堂口必须搞清楚的事情。无论是樱释玄这样在宗门里领了护法之位的核心弟子,还是新进黑山庄不过月余却资质超群被重点培养的新嫩门徒,只要是到了门徒这个位置以上的,都必须重视起来,尤其是如今的黑山庄,那可是求才若渴啊,和桑天亮分家之后,人手不足,人才稀缺,魔心先生每天做梦都想着能不能多弄来几个天才弟子,却没有想到今天半夜被叫醒,就遇到一位魔威阁曾经的门徒,失散在外面的门徒。
魔心先生真的想将举才堂的那些人纠集起来,一人赏一脚,那些家伙都是怎么办事的啊!门徒在外面失散多年都不知道。
他同时也十分疑惑。银尘?这个人是哪一堂门徒呢?按理说如今的黑山庄规模大不如前,门徒更是稀少,自己应该每一个人都见过并且记住了相貌的呀?别说门徒了,就连那些正式弟子,他魔心先生也应该记住大半了吧?
“我的举荐人,就是所谓的魔威阁三才子之一的张萌萌,你可能没有印象吧?授业恩师也是她……哈!估计你们早把她忘了。”银尘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难言的苦涩,然而瞳孔的神光更加灿亮。
魔心先生没有回应他,其实他听到张萌萌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猛然一紧。
撕裂般的苦涩,比剧痛还要明晰地划过他的心房,和魏忠贤,梁云广不同。魔心先生其实真正打算将张萌萌培养成魔威阁的下一任首席供奉,因为张萌萌天才的体质,极其适合修炼《凝魂摄魄**》,未来的成就几乎不在樱释玄之下,可是他和桑天亮之间的斗争,让他无暇分心教徒弟,这才让云无月教张萌萌,魏务良教樱释玄,直到五年前那一场看似大获全胜实则一败涂地的秘境探险之后,直到天变之后,他不再直接面对桑天亮,才将自己的大半经历,全部倾注到了樱释玄身上。才有了樱释玄恢复人的意识,开始尝试着理解人间感情的如今,才有了樱释玄对尹雪梨朦胧又笃定的感觉。银尘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名字被天则抹去了,张萌萌的却并没有。
“胡说八道!本宗圣女张萌萌,那是为本宗光荣就义之后才得到封号,她当时只有正式弟子的名分,不到入体一重的实力,怎么可能做你一个门徒的授业恩师呢?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你今天不说清楚,别说尹家姑娘,你自己也休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魔心先生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尽管可能相隔千里,可是银尘依然感觉到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压,从眼前的红色雾气中爆发出来。
“她传授我《残魂经》,自然是我的授业恩师,至于我门徒的身份,那是另外的授业恩师给的,我虽然在魔威阁中时日不多,但至少还知道魔威阁中,并没有规定一个人不能有几个授业恩师。”
“你是说,其实你……”魔心先生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了:“其实你……”
“没错,云无月长老,魏务良大长老,都与我有启蒙之恩。而且是他们临死前将一身功力尽数给我,为了让我杀死冯烈山,对抗桑天亮!他们也知道我不是个该混进魔道的人,更知道如果我呆在魔威阁,只怕迟早被冯烈山算计死,所以他们两人一致决定,将我逐出门墙。”银尘的声音里,压抑着万穷的感伤,反而让他的声音里浮现出一股心灰意冷的僵硬的无情,他的话,让魔心先生震惊,让樱释玄震恐,让鬼老震撼。
魔心先生沉默了许久,密室之中一时间安静无声,这是银尘和他通话中时间最长的一次沉默。他似乎思考了良久,又似乎默默凭吊着什么。银尘垂下头,颇有一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自己也对这三位魔威阁恩人的死感到万分的遗憾,甚至愧疚。银尘再一次感觉到那种让他惊恐万状,悲怆绝望的无力感,心神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当一旁的鬼老,身子在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魔心先生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
“竟然将近乎套到了这个份儿上,还真难为你呢……说了半天,你无非想让本座放过尹家姑娘而已……那么你告诉本座,她当时给你透露的那点消息,究竟是怎么说的……难道仅仅是尹山峦那家伙没有将宝物传给他的女儿?”
“先生,这要从尹山峦大师被定罪下狱之前说起了。”银尘娓娓道来:“尹山峦大师被捕之前,曾经交代过尹雪梨,说宝物已经从她知道的那个地方移到了另外一个更加隐秘防护更加周全的地方,而尹雪梨若是被人逼问起宝物的下落,只要说出原先那个地点就好,那个地点里尹山峦大师已经做了精心的布置,绝对保证那些贪得无厌之人有去无回,至于是什么样的机关陷阱,尹雪梨也没有透露。尹山峦同时还吩咐对他忠心耿耿的几位江湖侠客,要他们和尹雪梨一起隐姓埋名,藏于乡下山间,为尹家传递一丝香火,也能让尹雪梨远离这诡谲的秘密,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他尹山峦,就死守的秘密,带着一身的民族气节慷慨赴死,他认为只要他一死,这世上就永远也找不齐十三族遗宝,北国伪朝也就永远也灭不了帝国了,他一人死,可保千万人活,又能让女儿放下不该承受的重担,何乐而不为?他知道世人皆以为他会将秘密传递下去,却不知道他为了天下苍生,宁可自断传承。我如今将这些告诉先生,不仅仅希望先生能放过一个无辜的女孩,也希望先生少走弯路,不要在无用的环节上下太多工夫,虚耗精力。”银尘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鬼老都被他说服了,频频点头。
“哈,说得好听,你小子是想让我等去营救尹山峦?才这么说的?”魔心先生依然不为所动,声音变得古井不波,完全不让银尘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条的话。
“营救尹山峦这件事情,先生要做,那也不必亲力亲为。尹山峦大师是什么人?天下夫子侠客无不仰慕!先生只需要悄悄打听到尹山峦大师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看守或者机关的,然后悄悄将这消息放出去,自然有大把的高人愿为驱策,甚至正道百门都可能倾巢而出……至于之后的事情,相信先生也能够自己把握吧?尹山峦大师死守秘密,不过是不想让遗宝流落北人之手,先生只要能够把握住这么一点,那么一切都总有办法解决不是吗?”
魔心先生听了银尘话,沉默了相对短的一会儿之后,突然轻笑一声:“嘿!我算是知道魏老头干嘛传你一身本事了!”他说完,又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下最后的决定,然后他微微提高了点声音说道:“鬼厉名,樱释玄,你们的任务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可以回来了,尹家小姐的事情,就先这么着吧,再逼问下去到显得我们黑山庄的人都是一群下作的强盗……对了,银尘小子,你既然还知道自己受了魔威阁的教化,那么你有么有考虑过投奔我们黑山庄呢?如今的魔威阁,名声算是彻底败了,真正的正统弟子,都以魔威阁三字为辱……这样一来你也算是彻底叛出桑天亮的那个魔威阁了,投奔我等,你还能继续学到更高深的神功,获得真正懂行的人的指点,还能得到趁手的兵器甚至宝器,更有大量针对性的资源给你,你看这么多好处,又何乐不为呢?”魔心先生说着说着,居然给他的黑山庄打起广告来了。
“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银尘,如今已经投身正道……何况冯烈山不死,桑天亮不败,毒龙教不灭,我有何面目重归宗门?”银尘推辞道,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重新加入魔威阁或者“正统的魔威阁”,他知道自己玩不转尔虞我诈的邪魔人生。
“这样么?倒也不太能强求你……”魔心先生佯装大度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座大体也能猜得出来,魏老头子当时传承你什么神功的时候,必定将你当成魔威阁的密门弟子,否则他一个护法长老,连供奉都不是,哪有权力决定门徒的去留?这可是本座或者当时的尊长会集体裁决才能决定的!就算是你犯了叛宗大罪,那按照门徒的标准,也要先经过刑堂审问才行,”而且你若是真的犯了什么需要逐出门墙的大罪,本宗也是直接杀无赦!你以为一个魔威阁的人,那么容易背弃山门一个人在外面闯荡?”魔心先生的声音很响亮,在银尘听来堪比炸雷。他猛然惊醒,浑身战栗,只觉得自己仿佛在谎言与圈套之中浑浑噩噩度过五年。
这五年,他沉浸在突破境界,增加实力以早日报仇雪恨的执念之中,全然没有思考过云无月,魏务良临死托付的真正意义,尤其是魏务良,他明确要求银尘继承道统,将他一身绝学继承下去,当时的银尘只顾着悲伤,只恨不得一拳将杜传昌轰杀成原子,哪里细想过,逐出门墙却身负传承的弟子,能活着的只有密门弟子一种。
“难道我今生都脱离不了魔道?”银尘心想。这个想法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如何难受,毕竟他还身兼黑暗传奇大师,从单纯的力量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加布罗依尔穿越来的魔道了,可是他心里依旧将自己和风源大陆上真正的魔道区分开来,他甚至不愿意把心目中真正的魔威阁归于魔道行列。
“若是非要做魔威阁的弟子,那么自我之后,魔威阁必为天下正道之后榜样!”银尘在心里暗暗发誓,嘴上却十分谦恭:“谢谢掌门提点,银尘自此之后,当竭尽所能,为真正的魔威阁传下大道。”他说着轻轻一拱手,“真正的魔威阁”几个字咬得非常重。
“嘿嘿嘿!本座就是喜欢你这种一点就通的人,好啦!好啦!鬼厉名,你安排一下,让银尘重新秘密拜入山门就是了……自此以后,银尘你不必理会我等行动,安心提升修为,传下道统就是……鬼厉名,这些事情办完之后,你就带着樱释玄尽快返回,宗门中的事情多着呢!好了,就这样吧。”魔心先生豪气地说完这些,就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让那一团红色云雾无声地扩散开来,消失不见。通话结束了,鬼厉名,也就是鬼老,赶紧按照魔心先生的吩咐给银尘办了个秘密手续,而银尘,也十分配合地将他三年前再入赤血秘境,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两块魔威阁令牌还给了鬼老。
“云无月”,“魏务良”这样两个烫金色的名字,握在鬼厉名的手里,真不知道有几千斤重。尤其是魏务良,他瞪着那三个字,不知不觉,竟然掉下泪来。
银尘转过身,默默转身离开,他早就知道鬼老和魏老头一定是魔威阁的同代人,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过,这两个老人之间,居然还有着和其他魔威阁同门师兄弟不一样的情谊,真正的同门兄弟的情谊。
正道?魔道?区分两者的不是山门不是功法不是力量更不是境界或者手段,而是——
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黑山庄的魔心先生
【未知区域】
黑色烫金花纹长袍随意披在中年男子的身上,被窗外刮过来的风一吹,猎猎飘舞如同冥界的鬼旗。黄铜色的皮肤上,一道道暗血红色的罡风凝聚成线,仿佛某种精密的电路一样在表面游走,这是接近最高境界的《凝魂摄魄**》。金丹境界的黑暗威压,仿佛沉重的石棺一样笼罩住周围3米左右的空间,这范围之内的物体,都沉凝不动,仿佛空间中每一个点上都具备了万千斤的重量。
魔心先生,原名田万载,曾经的魔威阁掌门,如今的“黑山庄主人”,此刻正面对着临江开放的窗户,让一阵阵带着江南暖意的晨风,吹拂过脸颊,让自己还残留着睡意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好小子!绕了这么多弯子,不就是想要挟本座放过尹家小妞么?真不是道尹家那个没啥特点的丫头哪点好了……”刚刚结束通话,魔心先生就看穿了银尘的把戏。无论银尘承认自己魔威阁门徒的身份,还是说出那些天花乱坠的种种所谓“真相”,无一例外地就是想让魔心先生相信一点:尹雪梨不知道宝藏在哪里。
‘不过也无所谓了,尹山峦还是尹雪梨,对本座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刑部大牢和振南帮的最后据点,对本座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小子,看在你继承了魏老头子那个忠义不二的老家伙的衣钵的份儿上,本座就听你的一回,去找那尹山峦问问明白,反正不管尹家丫头知不知道,她老爹一定知道。本座呢,宁可多费点手脚,也要稳妥一些,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出手,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呢!’
魔心先生轻轻眯起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瞳孔里满是森罗般的阴暗神色,仿佛他的瞳孔中在瞬息间就滚过无穷的阴谋。
“本座可不是什么能投靠北方蠢货们的软骨头。你小子可不能想歪了呢!本座眼里,这天下从来不姓赵也不姓哈兰,更不姓纳兰,而姓田啊……千年之前的第三王朝,如今又有几人记得?除了恶暗,本座祖宗传下来的第三王朝,可是仅有的一个将南北统一,修建阁楼于天剑关之上的存在!南方?北方?在本座看来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魔心先生心潮澎湃了一小会儿,转过身来,默默注视着远离窗户的角落里,那一张泛黄的人皮地图。那据说是用第五王朝的某位极其漂亮的小公主的背部皮肤制成的地图,从形状上看依稀能够辨认出一个十四五岁女孩的背部轮廓,那地图上,线条纵横,尺度精确,勾勒出的十二个地点,似乎都位于深山老林之中,那是十二灵柩的地图,那绝对是北国皇帝卖肾都要得到的终极宝物。有了这张地图,魔心先生根本不需要集齐十三族遗宝,甚至任何遗宝都不需要,就可以打开十二灵柩。
十三遗宝,不过就是这些灵柩的指路器。儿十二灵柩的最深处,都据说有那件南方帝国镇国圣物的一条线索,然后这些线索结合起来,才能找到最终的宝藏,那里,存放着关乎整个南方帝国气运的圣物。
找到了那件圣物,就可以彻底推翻南方帝国,当然也可以顺手将北方帝国处理掉。得圣物者得天下,那可是和曾经的恶暗王权五部书一样的珍品圣器。
魔心先生的目光落在那张人皮地图上,久久不肯移开。“噫!兴也亡也,不过都是掌握在这么一件东西上而已,千古以来,多少豪杰身埋黄土,建功立业觅封侯,最后还不如这么一件死物呢!也不知道这是天下人之幸运,还是天下人之不幸啊!”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这张摊开的地图小心收好,贴身藏着,他绝对不会允许全天下有第二个人看到这件东西。
“十三遗宝,对应的应该是十三灵柩,如今只有十二灵柩,还差其一,从地图上标注来看,除了尹,杨二字,都有了,甚至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字,这说明除了尹或者杨这两支遗族,其余的遗族姓氏的秘宝都记录其中了?那么地十三遗族的宝藏,便只有从尹山峦这个大嘴硬骨头那里讨要了。”魔心先生将地图收好,想了很久,似乎有点举棋不定,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最终下定的决心。
“来人!”他喝道。
“臣在!”一道幽幽的黑影出现在他身后,跪着,仿佛觐见帝王一样卑微恭敬。
“去传本座命令,让血一号到血十三号全部发动,给本座打探清楚,尹山峦这个家伙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看押的人手,牢狱的机关,当然最重要的是问斩的时间,统统给本座报上来!这时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好了下去吧!”一旦决定,魔心先生的行动就颇为迅速而果决了。
“臣遵旨!”黑影退去了,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痕迹。这些自称‘臣’的人,是魔心先生从来没有向任何其他人公开过的私密武装。他们和魔心先生一起,属于第三王朝,而不是魔威阁或者黑山庄。这些人从来都不再外人面前出现,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偌大的南方帝国之内,居然还有一群人,另拜别君,私下称臣,这在南国皇帝看来简直就是谋逆的大罪。当然这些人一千年来都在密谋叛逆。
魔心先生转身走出这间起居室,穿过纷繁复杂又装潢考究的回廊,到了黑山庄的前堂,这里位于一条山间瀑布之上,环境优雅,景色更是百里方圆内最令人流连忘返的。魔心先生进了大堂,看到这里已经有十几条长长短短的身影恭候着他,原本孤傲霸气的脸上也不由得绽放出一丝和蔼的笑容,向各位拱手致意,可是他的笑容只维持的须臾时间,就消失了,被凝重的神色取代。
“刚刚得到消息,神海派败了。”他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之后,就抛出这个坏消息。
“神海派败了?”众人一惊,也只是微微一惊而已,毕竟派往神海派的那一拨弟子,其实都算是临时弟子吧,总之就是之前投靠过桑天亮的,左右摇摆的人。
“是啊,江湖盟全军覆没,我们派去的那些人,也多半回不来了。”魔心先生佯装很痛苦地说道,他脸上的愁容都是装出来,他面前的这些人,可没有一个修行的是《亡魂杀破**》呢。
“那鬼厉名呢?樱释玄呢?他们两个总不能也损失掉了吧!”马上就有人真的担忧起来了,魔心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是他身边比较值得信任的一位供奉。
“他们两个,侥幸逃出一劫,但是在血阳城里也太危险了,我自作主张让他们往回赶了。”魔心先生说道:“诸位,修罗山的那处秘境,我们可能要再想想办法了。”
他的这句话才让众位黑山庄高层真正紧张起来,一些人开始出谋划策,另外一些人则沉默不语,显然没有什么好法子。这次黑山庄,可是虎口拔牙呢,居然胆大到和一个国家政权枪秘境来了。
“我看,宗主,我们这次恐怕不能独享这份机密了,得让些人来帮我们分担分担。”这时一道声音让低头思索着的魔心先生猛然抬头。
“分担?我看说成扔块骨头让狗去抢更直接。”魔心先生微微一笑:“那地方的具体位置,具体进入方法,只有我们知道,这可是比上次赤血秘境还要麻烦的入门方式,而且宝物只有寥寥几件,用袍子卷了一个人就能带走,抢起来也容易……这个主意不错。”他很和善地对着那个提出建议的人笑了笑。
“那么让哪家的狗去抢呢?神剑门?金刀门?还是?”
“神剑门别指望了,那些家伙有朝廷背景,如今朝廷忙着议和呢,哪里敢生事。金刀门的人,只怕不愿意轻易入坑,他们如今的态度和行动方式都太微妙,我们也不好妄加揣测。我倒是觉得,让魔威阁,毒龙教的人去试一下比较好……”魔心先生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血红色的眼睛里闪着极度危险的寒光。
“好!”其他人一片叫好声,能坑了桑天亮和哈罗这两个平生大敌,那是黑山庄高层喜闻乐见的事情。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派出去的夺宝的人,先不急着安排。下面说另外一件事情……本座打算启动一次【天鬼降临】,还请各位能帮本座一下。”魔心先生又提出一个新的话题。
“天鬼降临?动它干什么?”毕竟是曾经的魔威阁,如今的黑山庄里唯一的一件圣器,启动一次不仅花费元气极多,同时也是转移门派气运的大事,自然必须通知各位供奉护法,还要征求他们的意见才行。
“樱释玄那孩子,早年受了桑天亮的蛊惑,一直在修炼《亡魂杀破》,如今,家也分了,《亡魂杀破》一直被桑天亮私藏,想要也不可能要回来了……本座担心,以樱释玄为首的弟子们,修炼《亡魂杀破》,没有典籍参考,仅仅凭着我们这些门外汉的经验,将来难有成就,更可怕的是要是被那桑天亮暗中下了什么罩门,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宗主想用天鬼降临强行提升他们这些人《凝魂摄魄》的修为来压制《亡魂杀破》,最后迫使他们放弃《亡魂杀破》?这是好事啊!如今我们这边,最缺的不就是年轻一代的好手么?”魔心先生话一放出,这些肯跟他一起叛离魔威阁自立门户的铁杆心腹们,都纷纷同意了,毕竟,使用天鬼降临的某些功能让青年一代修为猛涨,不管是《凝魂神婆》的修为还是其他什么修为,只要是上涨的修为就好了!
又是全票通过,魔心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开心的笑容:“最后一件事情,我们最近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一个魔威阁的密门弟子,叫做银尘,诸位知道就行了,到时候多提携着点后生……”他原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想到刚刚说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怎么了?”魔心先生有点奇怪。
“宗主,你忘了么?几年前我们捡回来的那个自称傀儡宗宗主的娘们,她临死前最后反复念叨的两个字,就是‘银尘’!”一开始提出好点子的那位供奉,颤抖着声音提醒着魔心先生。
“傀儡宗?”魔心先生猛然反应过来:“你们不会认为那么一个小子能够杀得了……”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能够让魏务良和云无月两人在临终之际同时选择为传人的人,必有过人之处。魔心先生还没有蠢到认为自己两位嫡系手下同时能看走眼的地步。
这下他犯难了,他到底是应该让这些人去暗中照顾提携一下银尘,还是暗中派人把他做了?提携他,只怕傀儡宗日后会找上门来,他们这些人可挡不住傀儡宗的怒火,打压他?暗算他?万一人家真的能秒秒放翻傀儡宗,他们这喜人更加惹不起……
“罢了,以后少跟他来往,就当这个弟子不存在!”魔心先生烦躁地一挥手,就将这件事草草定论,可是他的心里,一股想要得到银尘,想要完全占有银尘的**,居然不可遏制地翻腾起来。
“能够打败傀儡宗的弟子啊!……说出去光名头都能吓尿杜传昌那个小混球了!”魔心先生暗自想着,心里各种羡慕嫉妒。他却不知道光“银尘”这两个字,就足以将杜传昌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远方的图谋,暂时还不能影响到风起云涌的血阳城。
【血阳城·黑山庄藏身处】
“先生!你没事吧?你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可担心死我们了呢!”银尘从密室里一出来,就被尹雪梨抓住问这问那,看着她那因为担心而微微涨红的小脸,银尘不禁露出一抹温暖的浅笑,那笑容直把尹雪梨看得呆了一秒,才慌慌地红了脖颈,羞羞地低下头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文明圣殿
“先生没事就好了,魔威阁之人,说实在的……”她羞羞答答地扔下这句话,就一道影儿似的跑掉了。银尘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而他侧后方的鬼老发出一声满不在乎的冷笑。
“魔威阁的人又怎了?被你这丫头嘘寒问暖的大侠,还不是我们魔威阁正统的密门传人?有本事你连他也一起嫌弃疏远了呀?不知好歹的东西!”鬼老心里想,却不知道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在他眼里缺乏存在感的黑发小子,也是一位密门弟子呢,这年头,密门弟子虽然稀有,却也不是濒危动物呢。
“银尘先生,解决了?”文青松仿佛礼节性的问了一句,其实他和陆青云一样,对这个银发男孩早已升起了一股盲目的信任,他觉得银尘出马,万无一失,只不过在外人面前,还得礼貌地问问结果,不能让这些骨子里终究是邪道的“异类”,看出振南帮如今完全依赖一个“外人”的窘境。
“小事一桩。”银尘轻松惬意地说道,接着划分一转,道:“文四哥,将青云和雪梨抓回来,我们最好现在就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是不是要救王春来和十哥……”文青松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不说了,换上了一声叹息。拯救尹雪梨的行动看起来似乎顺利,但是其间又许多次,文青松都以为行动失败,要将小命交代在那里了,可以说如今能够活着几乎全凭侥幸。何况这次弄出这么大的一团乱子,简直称得上震惊全城,北国鞑子必然将警戒提升至最高,哪里又能如这次一般全身而退了?因此从内心深处来讲,文青松本能地不太赞成继续营救王春来,但是作为一个正道侠士,他又绝对没法做出丢下兄弟而不救,任其坐困自危的事情来,所以啊,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的心里充满了乱码一样的各种冲突矛盾呢。
文青松叹了一口气,马上转身找陆青云和尹雪梨去了,而这个时候,鬼老却拦在了银尘面前。
“银尘师侄……”鬼老知道以他的辈分完全可以叫银尘一声师侄孙,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惊才绝艳的银发男孩面前完全没有摆谱自傲的资本。银发男孩和宗主魔心先生“谈判”的过程让他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不仗着底牌威胁逼迫,而巧妙第利用情与理打动对方,寻求共同利益的支点,轻松几句话就能让尹家大小姐完全置身事外,这份能耐,潜修了几十年神功的鬼老,自问做不到,因此他的语气中满是诚恳,又带着一点点谦虚。
“鬼老有什么事情找我?但说无妨。”银尘现在面对鬼老,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生分地叫一声“老丈”了。虽然他心里未必将自己当成黑山庄的同路人,但起码在表面上,要在宗门长辈面前表现出一点点濡慕之情吧。
“师侄,若是你得了空闲,来给老夫讲讲魏老兄弟当年的事情如何?这老魏啊,当年也是老朽过命的兄弟呢,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连个准信都没有……”鬼老楠楠道,一双暗血红色的浑浊老眼中,又不由自主地涌出晶莹的泪光。
“鬼老,节哀顺变。晚辈和振南帮的兄弟谈完之后,就来找您。”银尘行下一礼,逃命似的离开了。他不停地告诫自己魏务良和他不过偶遇,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逃避否定掉心口那一团拥堵的哀伤。
他从来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那个使用双爪的可怕老头子,居然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处重要的位置。那个老人,来得突然,走得匆忙,却将他对人生,对世界,对于生活的感悟,对于晚辈的提携之情,于那化为粉尘的一瞬间,毫不保留地全部硬塞给自己……
银尘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悲伤的事情,他还有的是机会和鬼老一起缅怀,一起悲伤,他现在必须竭尽所能,阻止悲伤再度逆流成河。
当四个人一起坐下来的时候,银尘正好手指一弹,一道光明结界笼罩下来,将声音隔绝了。
这是很普通的隔音魔法,不是诸神加冕,银尘现在已经算是黑山庄的重要编外成员了,想必没有谁会来袭击自己。敢袭击黑山庄密门弟子的人,大概会给鬼老下锅炖了也说不定。
他看了其余三人几眼,犹豫了那么一两秒时间,最后还是说道:“江湖盟的事情,恐怕到此为止了。”
文青松冷哼一声,陆青云和尹雪梨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尹雪梨扁扁嘴,轻声说道:“以前神海派还是挺靠得住呀?”
“但是他们现在靠不住,这是事实。”文青松激烈地说道:“我看我们还得靠自己……”
“靠自己是没有出路的。”银尘打断了他的话:“修炼神功的近战者,没有足够的人手,什么城池也攻占不下来,振南帮如今处于最危险的时刻,全派上下只有你们三个还能活动,,就算是鼎盛时期,也从来不会超过千人,否则都成正道白门中的势力了……这点人手,能干嘛?”
文青松听了银尘的话,脸色垮下来,整个人甚至有点颓废。
“先生不也应该算是振南帮的人么?”尹雪梨突然道,她突然觉得银尘说出“你们三个”的时候神色不对,似乎有要和他们分开的打算。
“我已经打算自立门户了。”银尘沉凝道,他知道这个决定很伤人的,感觉就像是要背叛这些人一样,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已经成为魔威阁最后的真传弟子,也是太初神族最后的真传弟子,甚至是整个卡诺尼克尔文明的最后传人。如今,无论是振南帮的客座长老还是金刀门荣誉供奉的身份,都不再适合他了,他决定自己建立一个门派,甚至一个宗教。
法神法神,只有拥有了自己的信众,成为万民信仰,才能算是神吧?
若是以前,他可能觉得法神境界还太远太远,可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他已经得到了雷神和鬼神最后的传承,如今两条残魂都只能在他的气海能温养灵魂苟延残喘,不时打打嘴炮,相互取笑一番,他们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力指导银尘了。也正因为他们的最后传承,让银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神位是那么近。
他终于明白,神,并不一定非要有强大的力量,甚至不需要有高深的境界,**师,魔导师之流,只要能够领悟神意,凝练神格,一样可以一步登神,当然这样的神实力有限,可是哪一位神灵的力量,不是靠着从最弱小的时候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神并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种特权,拥有神格的人,就有这样的特权。成神的路,和修炼的道,其实并不是统一的,他完全可以先成神,再修炼,而且他如今已经到了非常接近神格甚至神权的临界点,他是此世唯一的法师,他又手握一整个失落的文明,成为此世最初的科学家,他的身体又背负着神意,他完全可以藉此精心运作,荣登神位。
他和神位之间,最大的距离,不是自我的内化完善,而是外部的信仰加持,没有信仰,他无法成神,所以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实力,甚至自己的宗教。
更何况,银尘其实在心里规划了两个不同的势力,一个势力专注传播卡诺尼克尔文明,改造整个世界,教人知识,传递文明。另外一个,就是作为他自己御用的极端势力,负责毁灭敌对势力,甚至征战异界(赤血秘境),前者是他留给世界的万世功勋,必须是一个正直的,思想开放又具备普世价值观念的长存机构,哪怕自己成神失败,魂归故里,也能留在世间造福万众。后者是快速毁灭这个残酷人间的黑暗利刃,追随自己一生一世,自己身死,立刻解散,是专门为了保卫自己一步步取得的胜利果实的强大武力。银尘是魔法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万人敌,可是他纵然可以敌万人,也不可能时刻管理万人,保卫万人,甚至就如这次江湖盟行动,他连王春来等人都没法顾及到,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十年,始终孤身一人。
他现在甚至沦落到照顾不到眼前这三人!
他必须如此了,甭管成神之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改变自己如今势单力孤的状况,对抗世界,法师一人足矣,可是守护世界,那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银尘这里想着自己的理由,而对面三人的脸色都十分地难看。“自立门户?银尘哥嫌弃我们了?”陆青云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不是嫌弃你们,而是嫌弃这个蛮荒的天下。北人野蛮,南人迂腐,为何?因为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传下一条真正的道统。”银尘想了想,决定索性将话说开来。他其实已经有了将这三人纳入他的班底的计划,当然是纳入那种可以流传万古的势力中的计划。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认可的人中,有些可以提前纳入到那个计划中来了,先搭个草台班子,有了框架,以后填入人手也很方便。
“道统?”三人皆是一惊。他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银尘想干什么,还以为他经过这次惨败,对江湖门派心灰意冷,只想退出振南帮单干,做个游侠呢。此时此刻,要是万剑心,林绚尘两人在场,恐怕真的会吃惊地跳起来,因为那两个人,知道银尘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恐怖传承。
“是的,道统,或者说教化,或者说文明。”银尘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缓缓说道:“我这人,虽然厄运不断,可是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数种极其可怕的传承,就相当于传说中那些神秘大派的密门弟子,而且是身兼数派之长。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走,也想靠着一颗英雄心,两只黑铁拳,打退四方秽恶,行那豪侠正义之事,可是到头来,自己爽了,却什么都没有建立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来!除了混了一个黑气楼的杀手,我一无建树。被我杀过的恶人,死了,可是那些被让我救起来的好人们,又陷入到了新的恶恶霸的手里忍受屈辱,就如这次,我杀了烽火连城,真的杀了,可是血阳城里,建州奴儿的军府,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银尘说着,看到三人的神色都非常之落寞,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这些,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苦闷,更是每一个豪侠之人心中的憋屈。自古英雄气短,多少正直侠客流血又流泪,武之一字,苦练即刻得到,侠之一字,常闻而永不得!
“所以先生打算……建立一个神剑门那样的门派,甚至是……一个国?”尹雪梨最先从银尘的话中听出了某些可怕的深意:“先生,我们都是南国子民,另立他国的诛心之言,还是……”她赶紧劝导,同时心里已经升起一股极度的惶恐,她怕,她极度害怕银尘就此有了自立为王的念头,这种念头,在如今的南国人想来,在如今虽然备受官府欺凌却依然坚定不移地信任着他们的皇帝的南国人看来,简直和投靠北国一样大逆不道!
“国?哈!若是建国登基可以解决这千古难题,那么别人不说,帝国的开国先皇只怕早已做到!”银尘一眼看穿了尹雪梨的担忧,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她的顾虑:“雪梨你真的想多了,我银尘岂是那么肤浅狂妄的人?我自立门户,确实需要广收人才,建立一方势力,却不是什么神剑门那样的私人武装,更不是那些脑残之人口中的霸业!我要建立的,是一个叫做文明圣殿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传播文明,涤荡愚昧!”
“文明圣殿?传播文明?涤荡愚昧?听起来像是私塾啊?先生您教过书吗?”尹雪梨听着银尘解说,感觉越来越混乱糊涂了,若是银尘只想做个私塾先生,那他的志向……也太可怜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星火即将燎原
“等等!”这个时候,文青松猛然意识到什么:“兄弟口称道统,现在又说传播文明,难道是说……兄弟想和犬儒之教……开战?!”他说着,看到尹雪梨和陆青云惊恐地绷紧了身子。
银尘很沉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但不全是,在进一步解释之前,我先问一句,南方帝国所称儒学,始于何人之手?”
“伲东德。据说1000年前的当世大贤者,帮助向狂王完成统一南方大业,建立千年王朝。千年来,王朝更迭,不过皇帝换了家姓而已,其实整个南方帝国的豪绅大族,1000年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年尹先生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大声疾呼,要读书人真的明白平生所学,敢作敢为,兼济天下,而不是仅仅为了举人进士寒窗十载,白白浪费大好光阴。‘文能以侠治国证道,武能以血匡扶社稷’,这就是先生一直教导我们的名言。只是如今,伲东德的犬儒徒孙们势力太大,四处打压我等,甚至要将大小姐也逮捕入狱,让天下学生,都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先生‘文侠武义’,长此以往,只怕先生所学都不能显于世间了。”文青松给银尘解释道,说到最后语气中尽是灰色的落寞,而眼神里,却始终燃烧着一丝对银尘的,有点不起实际的期望。
“原来不是孔孟二人呀!”银尘轻声叹道,似乎没来由地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巨石,他没有理会文青松完全不明所以的眼神,甚至完全没有理会环境场合,居然自顾自地感叹道:“呜呼!所谓儒学,初始之时还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流芳百世,可是到了后来,多少自比圣贤的大贪官大昏官大废物妄自猜度,还利用自己的官位帝皇的私欲扭曲圣典,误读教义,最后干脆拿来愚弄百姓!孔孟之道,才是真圣道,那些所谓城猪理学心学,节烈之说,男女大防二防三防四防,不过欺世盗名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西点其实同等重要,到了犬儒那里,就成了只许修身受穷挨冻挨饿爱欺负不许干别的,要想升官发财就那只能鸡鸣狗盗***磕头谄媚拍马屁!这样的犬儒,不过是一些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社会治安危险因素,哪里配得上‘儒’字儿?”银尘慷慨激昂地一顿嘴炮之后,便有板起脸一本正经了,仿佛刚刚狂气黑化的精彩表情,没有发生在他脸上一样。
“真儒学?儒学还有真假之分?难道伲东德一千年来,都在欺骗世人?”文青松不敢置信道:“他可是帮助向狂王定鼎南方的人呀!”
“这世上,不仅有真儒学,还有法学,墨学,荀学,道学,禅学,等等几百种学说,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科学,唯独没有成功学。那个所谓的伲东德,不过在成功学里融入了一点点儒学的表象,做欺世盗名之用,将钻营谄媚之术,美化成治国安邦之说,仅此而已。”银尘冷笑一声,接着语气沉凝道:“我其实想说都是,这个世界,千年文明史,看似辉煌灿烂,其实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一种信仰,一种对正义与善良的信仰,一种对生命价值的无条件的肯定,而我要建立的组织,就是要将这种信仰传递出去。文明圣殿,其实就是告诉人们何为文明……”他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一点点底儿都没有。他知道一个蛮荒的殖民星球想要进化到银河文明联盟规定的“议会种族”的程度要走过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他可没有信心在有生之年,让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变成他心中符合标准的文明人。
没有极权,没有思想压迫,每一个个体都有独立思考能力,具备星际航行能力,甚至于要求具备超大规模计算工具,拥有哲学和对生命种群的普世信仰……这就是“议会种族”的备选条件,这些,风源大陆上的文明体系,没有一点符合要求。银尘担心某天一旦被银河文明或者类似发达程度的文明发现这里,那么这里的所有人要么被永久奴役,要么被直接屠杀干净。在高等文明眼中,拥有低等文明的生物和动物没有区别,星际文明人类看努力社会的人类,就像看猴子一样。
他的文明圣殿能帮助这颗星球租到这些吗?银尘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恐怕这个机会就永远不存在了。并不是每一种文明,都可以幸运地进行文艺复兴的。
银尘的话,让文青松呆了,让尹雪梨呆了,让陆青云也朦胧地感到某种不可思议的恐怖意义。
这种意义,比尹山峦“‘文能以侠治国证道,武能以血匡扶社稷’”的思想更加深远广博,那已经不是一国一地的千年教化,而是整个世界的文明变革。文青松无法把握银尘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传承,有着什么样的经历见识,他只觉得银尘的说法实在太疯狂,被那些妄想统治世界的皇帝更加疯狂百倍。然而他必须承认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诱人了,对于他这样真正想把满腹经纶付诸实践,变成治国安邦的良策读书人来讲,银尘的想法和目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读书人最向往的是什么?金钱?权势?美女?好吃的?都不是。他们奋斗一生,欺世盗名也好,尔虞我诈也罢,犬儒阿谀也好,愤世嫉俗也罢,不过为了一个青史留名而已。
而银尘的想法,若是真的能实现,那岂不是要将他们推上神坛。
“兄弟,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脱离振南帮?”文青松花了一点点时间,才将银尘的说法消化得差不多了。抛开那些近乎遥不可及的目标和口号,他最关心的,是银尘最近几天的打算,以及他和振南帮的关系。
“是的,其实我……”银尘犹豫着,始终不肯说出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知道让别人放弃自己的组织加入他那还没有一个可见的形状的蓝图计划确实有点强人所难,甚至让人讨厌。银尘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猎头专家。
“兄弟不用说了,我能明白。”文青松苦笑一下:“兄弟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等加入你那文明圣殿?这个……恐怕……”文青松也说不下去了,而是转头看着尹雪梨。他知道此时的振南帮,其实就是一个被覆灭了帮派而已。振南帮以尹山峦为首,集结了南方帝国真正的有识之士的全部力量,曾经不过400人的团队几乎可以左右整个风源大陆的局势,然而随着尹山峦锒铛入狱,整个帮派一瞬间就群龙无首,而在犬儒们制造了一连串“文字狱”“灭士族”的惊天灾难之后,整个帮派的精气神都瞬间垮掉了,变成了一盘散沙。如今的振南帮,对于文青松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念想,是一种回忆,更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一份誓言,振南帮,就是为了守护住先生的独生女儿尹雪梨,为先生留下香火,留下一丝学统与传承。
文青松不可能背叛这样的责任的,他是正道,不是魔道。
“原来如此,先生其实胸中自有沟壑,哪里会被我等的世俗侠义所困……”尹雪梨的声音突然响起,有点尖锐,有点扎人,但是更多的,是潜藏在清丽女声之下的那一份决然:“若先生不弃,小女愿追随先生,去完成那教化人间,传播真正儒学的伟业,无论成与不成,这可比史书上描写的那些霸王帝业有趣多了……”尹雪梨说着,竟然兴奋地伸出手,摊开白嫩的手掌:“条件所限,我们击掌为誓,可好?”
“大小姐?”文青松惊呼一声:“你这是做什么?振南帮上下继承先生遗志,誓死保卫先生学统,也愿意誓死追随小姐,可是小姐这么一来,置振南帮于何地?”开玩笑,要是尹雪梨投了其他帮派,继承其他传承道统,那振南帮还怎么存在下去?尹雪梨,可是如今振南帮实至名归的帮主啊。
“文青松,你这个傻四哥哥还真不是白叫的。”尹雪梨声音平静,可是这平静之下任谁都听得出那一股永别般的决然:“父亲走后,振南帮就已经亡了呀!”
“可!”文青松被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
“四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振南帮,完全建立在父亲的才学的基础上,没有父亲,没有父亲的才学,文笔和著作,我们就是将振南帮延续下去,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另外一个神海派!父亲走了,振南帮的魂儿就没了,方向就没有了,除了在江湖上浮沉滚打,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又能如何?你我是那种能提出‘文能以侠治国证道,武能以血匡扶社稷’的人吗?”
尹雪梨说得很直白,甚至有些刺耳,可是句句都直中要害。振南帮,如今缺的不仅仅是人手钱财武力,而是思想,是指导理论。尹山峦被捕前虽然提出了一些思想,却是零散的,互相割裂的,甚至是理想化的,没有办法作为一个旨在振兴一个帝国的江湖帮派的指导理论,而没有指导理论的帮派,混得最好,也不过另一个神剑门而已,这对于文青松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呀。
“……”文青松彻底没词了,他瞪了尹雪梨一阵,然后仿佛卸下包袱一样叹息一声。
“这些道理我倒是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啊!当年先生虽然没有教过我丁点神功,可是他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在我心里,他就是授业恩师。要不是他,我连如今为何活着都搞不清楚呢……所以我也一直想将他留下的东西尽量保存下来。尹府查抄,先生的心血尽数被焚毁,除了大小姐,他近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想抱着振南帮终老,没想到连大小姐也不成全啊!”他说着,却也将手伸出来,搁在尹雪梨的手旁边。
“得了,四哥,若是能跟着银尘先生完成这宏愿,那岂不是将父亲心中最大的愿望实现了吗?文明教化,自在安宁,秩序之邦,万朝来贺,若成,你我算是将父亲的毕生追求变成现实,若不成,你我也不过是循着父亲的道路,在人间闯过一番而已!”尹雪梨的声音里还带着为褪尽的落寞,但也透着对未来的希望。“是啊,结束了,父亲的时代,父亲的探索,父亲的坚持与牺牲,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活下来的人,除了前行,没有别的选择。”尹雪梨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才说出了上面的话,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像是背叛,但是她更知道这样做其实才真正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作为尹山峦的女儿,她没有保住父亲的庄园,父亲的书画,甚至父亲的手稿,她唯一能保住的,只有父亲的意愿和精神。她继承了尹山峦的精神财富,就足够了。
银尘抬起手,正要和他们二人击掌为誓,却顶到陆青云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那个,银尘哥哥,我……能参加吗?”
银尘转过来,白银色的眼睛和陆青云黑灿灿的眼睛对视了一秒。那一秒,他就知道陆青云心中所有不敢当面说出来的疑虑与担忧。他是金刀门密门弟子,这就是他犹豫羞怯甚至于感到煎熬的原因。银尘有那么一瞬间也犹豫了一下,想到他和金刀门,和拜狱之间的关系,这样挖墙角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得过去,可是他马上就想通了,建立这个文明圣殿的自己,不也一样是密门弟子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银尘的声音里满是春花绽放般的温暖。
四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在这北方小城的偏僻角落里,在建州奴儿的铁蹄统治下,一个日后足以左右大国肾衰,甚至位面存亡的决定,被几个凄凉落魄的青年通缉犯就这样看似随意的做出来。这一刻,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看来,无异于现代文明的起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他从未甘于平凡
“好了,既然决定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银尘的语速稍微地加快了,语气中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灰暗的沉重感:‘江湖盟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剩下的扫尾工作我一个人完成,你们,作为这个组织最重要的奠基人,需要做的工作,可远比提刀杀人重要得多。’银尘说着,原色的左手上紫光一闪,几本装订得不是很规矩的书册出现在手上。尹雪梨他们没有什么异色,这样奇异的功夫,他们已经在银尘身上见惯了。
那些书薄厚不一,最上面的一本书上,赫然印着一行黑字:
资本论:卡尔·马克思。
“在开始之前,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学习一些东西,首先说好,这些东西来自一个很遥远又非常先进的地方,这些书中大部分观点在今天的大部分人看来都是离经旁道甚至是诛心的,所欲,我们不能把它泄露给除在座各位以外的任何人,明白么?
三人都点点头,作为振南帮的人,他们私下里也没有少说过那些可以被捉去杀头的话来。毕竟他们是真正研究治国之道的人,少不得要探讨一些对体制和权贵不利的内容呢。
银尘见三人神色庄重,也不像漫不经心的样子,便将手里的书分给他们:“互相交换着看看,这可是比我们这个时代先进的多的东西,可能一开始很难理解,但是各位只要和最近十年的军国大事联系一下,也能大体明白过来……”
“那个,银尘哥,难道我们就躲在这里学习么?这些书看起来不像是三五天能读完的呀?”陆青云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错,我们不可能留在这里,事实上今天过后,你们三个人就得离开血阳城了。江湖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必要……”
“可是禁武令……还有王大哥他们……”
“这些事情我一个人解决,你们不用管!”银尘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这算是我个人的第一条命令吧?”
“这怎么行?”三个人一起反对道。“对抗鞑子,救起同门,这种事情应该大家都有份,怎么能够落到先生一个人身上?”尹雪梨抢在两人之前接着说道:‘先生只身犯险,我等岂能安居后方?’
“我现在要的就是你们安居后方,尤其是你,尹雪梨!”银尘根本不让步:“我们甚至不惜拉上黑山庄的人救你出监狱,可不是让你再次往火坑里跳!现在这种局面,北国和南国都像想得到你,因此你只能通过原来振南帮的光系躲藏起来!何况将来,我们文明圣殿的基本架构建立起来之后,需要大批招人的时候,还用得到你的身份和影响力的……”
“可那也不能让先生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尹雪梨出乎意料地坚持道:“至少得有个人打打下手,甚至平日里的起居……”
“我还没有老朽到需要别人伺候吧!”银尘的脑门上已经出现黑线了,刘海都遮不住。
“那也不对!难道先生连打探情报的人都不要?”尹雪梨说完看了一眼文青松,后者坚定地点点头。
“但是我不可能让文四哥冒着被抓的危险在血阳城里走动!”银尘甚至想喊起来,可是他的心里突然就没了底气,他扶着头,用突然绵软下来的声调说道:“何况陆青云一个人保护尹雪梨周全,我能放心么?”
“若是我搞不定的,加上文四哥也没有用。”陆青云的声音突然硬起来,甚至可以听出里面有一层淡淡的火气:“是,我陆青云是只有入体一重,放眼江湖不过三流好手;而且个子矮,身上没多少肉,甚至是个怕疼的爱哭鬼!可是那不代表我陆青云就真的能在江湖上吃亏了!我就算神功不行,也有的是办法应付那些朝廷的鹰爪子,还有神剑门的假娘们!”
“神剑门?你和神剑门的人交过手?他们最近的实力如何?”银尘岔开了话题。他这几年可从来没有和神剑门的人接触过,真是井水不犯河水。
“假!”陆青云说出了一个很令人意外的字:“江湖上吹得多么多么厉害,一交手全他妈是软蛋。修为高,口气大,只能打打顺风仗。罡风的力量很强很强,可是破绽大,容易被人破了防,而且呢,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吹出来的天下第一剑术,嘿!我看连散修都不如!”
银尘听到这些,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无奈地撇撇嘴,心里一阵唏嘘。他花了一秒钟才想明白过来,神剑门如今,和振南帮多么相似啊——两者都失去团队灵魂。
万剑心一走,青年一代谁人还愿意精研剑术?万人往一走,好么,连最好的剑术师父都没了还混个什么?传言中,薛无痕,苍蓝月,无尘子等人,剑术不及万人往百分之一二,要想维持和发展几乎只靠剑术吃饭的神剑门,只怕也不过是奢望。
银尘想到这里,冷不防听到陆青云嘟囔了一句:“什么神剑门,我看以后改叫神气门算了,天天穿成那个怪样子显摆神气,一出手,让人笑掉大牙!”不禁莞尔,心想万人往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薛无痕看着宗门剑术每况愈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好了!”银尘一挥手道:“既然小陆青云敢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了,那么我就相信你一回,将你家姐姐安安全全地藏到某个地方,然后派人在伏绝镇等我,我和文四哥吧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就马上赶回……此地深入敌方,久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么我们需要干别的么?”尹雪梨说道:“只是学这些东西?”
“如果有条件的话,物色一些基本生没有修为,但是脑子好使的仆人,可以教他们认字算数,但是绝对禁止透漏我们的任何信息。”银尘吩咐道,他随便一挥左手,隔音结界在坚持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慢慢变成一片光斑消散了。
“领命!”三个人同时说道。
初步敲定了这件事情之后,银尘心里莫名地多出一份踏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异乡人,一个和此间一切都没有太多联系的匆匆过客。这种踏实的感觉中也潜藏着一丝丝深入骨髓的惶恐,那是对于自己心中最深刻最阴暗的渴望——回到加布罗依尔的渴望的彻底否定。“回去干吗呀!我已经十七岁了,已经长大成人了,这个时候回去,回到‘未来’也等于说我在此间十年的种种经历,统统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幻吗!我的一切挣扎,探索和爱情,都彻底沦为了可笑的泡影吗!算了,若有彼时,我当初又何必到来呢!”银尘这么安慰自己,同时他也起身去安慰别人了。他知道这可能是在这个魔威阁的隐藏基地中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他和鬼老上了二楼的豪华居室,银尘没有病退其他人,因为他觉得赤血秘境中的一切,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一个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悲伤故事而已,但是鬼老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一直好奇心很重的樱释玄。
“银尘小子,你能详细给我说说,魏务良究竟是怎么死的么?我与他,恐怕是整个魔威阁里,仅剩的两个可以互相无条件信任的扔了吧?”很显然,鬼厉名根本不愿意和其他任何人分享这份缅怀。无论是他很看重的樱释玄,还是银尘很尊重的尹雪梨,在他心里都没有资格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两段人生,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那些没有经历过赤血秘境的人,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老实说,我和魏务良前辈只不过一面之缘,甚至在最初见面的时候,还拼命想杀死对方……”银尘端坐在绒花海棠丝绸靠垫里,形如祷告,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仿佛从战争废墟中传来的安魂挽歌。他缓慢地将赤血秘境中关于魔威阁的一切都讲出来。从一开始他被张萌萌俘获,到最终冯烈山利用黑天煞抢走所有光器(他反复强调“所有光器”),其中关于魔威阁的一切见闻,猜测,经历全部和盘托出,却并没有提及与魔威阁无关的任何事情。他不说,鬼厉名也不打算问,一老一少就这样一个听一个说,安安静静地,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满溢的悲伤与无可奈何的缅怀,任凭时光悄悄流逝。
“……最后就是这样,冯烈山那个孙子得到了全部的光器,而魏务良前辈葬身于血狱之中,甚至连尸身都没有留下来……我如今也算是要继承他的全部遗志了,您看,我甚至已经开始研究爪功,以前我从来不用之中武器的。”银尘抬起双手,原色的左手和白银色的右手上,快速凝结起黄金的烈爪,在铿锵的精铁交击声中,由光光明力量具现而来的爪型武器,正在如同某种货物一样微微扭动着,看起来简直就像外星异形身上的器官一样令人汗毛倒竖。
鬼厉名赞赏地点点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他那血红色的眼睛里,依然冲压着无尽的缅怀之色,他沉默良久,才轻轻地,用一种虚无般的声音给银尘讲起魏务良的曾经。他和魏务良相遇于魔威阁,那时的魏务良,就已经是一个落魄的大叔了。
他轻轻讲述出他们二人在魔威阁里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不过是些陈年的回忆,如同阳光斑驳的日常,可是银尘从他的讲述中,听出了这些仿佛鸡毛蒜皮的小事背后的恐怖。神剑门与官府勾结时的穷凶极恶,魔心先生对待任何人表现出来的敷衍的关怀和骨子里的冷漠轻视,魔威阁中派系倾轧的种种黑暗与不公,当然还有铁掌帮,升阳派等等一些正道人士,带着名为“道义”的面具行下那令人不齿的苟且之事。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股名为“犬儒”的潜在力量,操控,打压,平衡,用尽一切无耻的手段削弱着每一个神功门派,江湖帮会,仿佛这个人间除了衙门,其余一切都可不存在一样。
那看似温情的故事中,满含着各种心酸。都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银尘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对他而言仿佛传奇故事一样的“古代世界”,居然让人活得如此艰难。魏务良讲得事情在他自己看来很平淡,也许其他人听起来也很无聊,可是银尘能从中听到笼罩一整个世界的诡谲风波,他也才知道,上一代人的江湖,论诡谲险恶,并不比他这一代人的江湖好上任何一点。
冷血狂宴,天邪寺的淫都事件,海千仇被寒山寺追杀了大半个风源大陆的事情始末,以及神剑门与阴阳和合宗的肮脏交易,以及铁掌帮的种种丑恶,都从老人讲述的故事中,盘根错节地株连出来,摆在银尘的面前。
“……魏务良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天赋很高,很聪明,却总也差哪一点运气,又总也不肯服输认命……他和这个争,和那个争,和自己争,却一辈子没有争出来个什么名堂来……杜传昌那个小瘪三想用毒药控制他?简直妄想,就是掌门能就范他也不会……总之他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这一辈子苦哈哈地过去了,名声不响,也没有做下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别人都不认他是个能人,是个值得纪念的人……他的死讯传来,黑山庄上下除了我,居然没有一个人会纪念他……那云无月至少还被单另挑出来公祭了一天,张萌萌那个嘴甜心黑的小滑头,还能有个单独的排位,立在掌门的案头!”鬼厉名轻声说着,他的声音如同天外的游丝,又如亡灵最后的哀哭,表现出一种无足轻重的微弱。老人的眼泪流下来了,是血一样的颜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魔者,尔虞我诈
魔者,尔虞我诈。
【昭和八年二月初一·血阳城都护府】
“终日打雁,没想到这次却被雁啄了眼!”
纳兰竭磨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手里提着一根毛笔,手腕一拧,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同时假惺惺地唉声叹气道。他的人生从小就充满了欺骗与背叛,作为纳兰皇族中“烽火连城”四大公子中的“烽”,也是纳兰皇族,或者说整个建州奴儿部的第一王位继承人。他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处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有太多的人想要除掉他了,他的三个弟弟,三十个侄子和三百多个有皇室血统的家族武士,以及其他想夺取正黄旗的正统统治的其他各旗勇士。建州奴儿和其他任何政治势力都不一样,“九子夺嫡”用杀人的手段证明自己的实力是他们这个种族一直以来的传统。这个种族中,没有秩序,没有规则,实力与奴役构成了看似森严牢固其实极端脆弱的社会结构。纳兰竭磨就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结构的核心之处,每天面对着被杀被鸠的生活,一根扫帚,一盏油灯,一支毛笔,一方砚台都能成为慢性毒药的源头。这样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利用一切人,不信任一切人,用谎言面对一切人。
长此以往,他的性格就变得如此扭曲。无论他的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是一副假惺惺的作态。刚才的那句话也许是内心中最真实的一种感悟吧,可就算自言自语地说出来,依然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他脸上的肌肉,早已因为长期的假笑,变成了面具一样的画皮了,他甚至自己都很难操控这些白嫩的皮肉。
“大人,蝎大人到!”这个时候,一只小太监从角门里钻过来,在纳兰竭磨面前跪下了,恭恭敬敬地禀告道。
“那潘大人呢?”纳兰竭磨将视线从桌案上移开,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插入笔筒之中,和颜悦色,或者说装作和颜悦色地问道。
“潘大人已经在路上了。”小太监如实回答。建州奴儿是风源大陆上已知的唯一一支广泛训练和使用太监的部族,八旗部众只要能混上“萨拉布特”这个称号的,就可以蓄养太监了。建州奴儿的太监,从来都不是建州人,而是四处掳掠来的奴仆。
“下去吧,准备迎客。”纳兰竭磨随意地一挥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底下的小太监“喳”一声之后飞快地逃离这个吃人的恶魔。纳兰竭磨为了保养自己英俊的容颜,每个月都要钦点一位小太监活刮而食,当然那位倒霉的太监,一定是这个月里做错事情或者不讨主人喜欢的那个。
过了三两分钟,小太监伺候着两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进了这间冷清的殿堂。赵亡国失踪后,整座都护府不知怎么就变得如同陵墓一样冷冷清清。仿佛那些南人侍女家奴都在一夜间蒸发得干干净净。这种冷清的感觉在廿八日后,就加倍地体现出来。两个大男人进了这大堂里,也不由得将手抄在袖子里,任凭肩膀微微地打着摆子。
“这天冷了呀!”那位蝎大人吸着鼻涕说道,他是一位体格健硕的武士,浑身重甲也包不住他那一身高高隆起的肌肉。
“是啊是啊。”那位潘大人附和道,他曾经是赵亡国的手下,因为擅长阿谀奉承被纳兰竭磨一手提拔上来。长期在南国衙门里尸位素餐,让他的身材变得圆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立起来的大号鸟蛋。
两人走上前来,潘大人规规矩矩地给纳兰竭磨弯腰行礼,恰当地表达出对上级的尊敬。蝎大人却不然,为了对得起他脑后的辫子,他必须跪下来给纳兰竭磨磕头。建州奴儿和南北两个帝国的文化都不一样,跪拜礼这种在南北帝国都只是面对皇上的礼节,建州奴儿这里成了面对任何上级就必须行的大礼,这一点就充分显示出他们“奴儿”的特性了。
“这次叫你们来,就是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一番礼毕,纳兰竭磨没有再客套上半句,直接抛出了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今天就是二月初一了,这禁武令的告示,贴还是不贴?”
“这个……”两人都被纳兰竭磨一句话问住了,相互瞪着眼,挤眉毛努嘴角互相使着眼色,都不愿意首先回答主人的问题。这个问题他们二人不是没有想过,也并非没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是建立在让主人不高兴的基础上的,那么它甚至比没有答案更糟糕。
“蝎中举,你来说说。”纳兰看着他们两人挤眉弄眼了半天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想:“这两人不会是用眼睛和鼻子来思考的吧?这会儿怎么不见他们动动脑子?动眼睛动脸解决什么问题?”等了半天也没个答复,只能自己先点将了。
“这个……奴才觉得还是先别……哦不,如果大人要贴,只要一声令下奴才……奴才就是冒着再大的危险也贴了……”蝎大人慌乱之下有点语无伦次。他慌乱的源头,不是因为这告示贴不贴对血阳城对北**力对正在进行的战争有什么影响,恰恰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纳兰竭磨的意思。作为一个奴才,不能揣摩上意简直就是最大的失职,蝎大人为了自己协指挥使的位子,可不会管自己说出的屁话,会给建州奴儿部,会给北方军团,会给弥漫整个风源大陆的战争带来什么影响,他可不懂如今的血阳城已经成为整个北方帝国战线上最薄弱的一环,要是这里闹了暴动,那么整个南下战争,都有失败的危险!
“大人,臣斗胆一言。”圆胖型的潘大人可比只知道打架冲锋的蝎大人高明多了,看到蝎大人的丑态时,他没有落井下石讥笑讽刺,反而硬顶着可能让主人不高兴的风险,“大胆谏言”,看似无畏,实际上是他从纳兰竭磨慢慢收起的假笑中揣测出了主人的一点儿心思。“先别管贴不贴告示,如今主子要的恐怕就是一个囫囵圆儿的说法吧!”他心里这么打算着。
“说!”显然,潘大人赌对了,纳兰看着蝎大人仓鼠一样胆小的模样,心里不免有点恼火,语气也有些不善了。
“臣以为,此时颁布《禁武令》,未免操之过急。”潘大人斟酌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尽量让这些话变得更顺耳一些:“正月廿七咱们镇压了江湖盟,屠人三百,俘获上千,抄家灭族者大有人在,彼时血阳城里,已是人心惶惶。廿八早起,黑羽军全面开拔,虽然谨遵上意,但是露出了一个防线上的薄弱之处,这也是事实。皇上的意思,臣理解为对大人您无条件的信任,认为有八旗强兵在此,敌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抽调黑羽军做下一次突破敌防线的准备。因此,守住血阳,使之不乱,便是咱们主仆上下唯一的使命了。然而廿八晚间发生了那事,让本已经有些不安的血阳城变得更加人心浮动,几次出现揭竿而起的苗头,要不是咱们的八旗军不是吹的,弹压起来甚为得力,才将平静的局面维持到如今。臣以为如今咱们只要守好血阳就是最大的功勋,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禁武令将本已经蠢蠢欲动的民心挑拨起来,酿成不可知的祸事。禁武令,完全可以暂缓一下,等到几日后敌人防线破了,咱们这里变成了大后方之后,再颁布,那时候一切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了。”
潘大人说完,就学着蝎大人跪伏下去,用一个深深的磕头的姿势表达自己诚惶诚恐忠贞不二的心迹。纳兰竭磨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表演,只是低头思索着他的建议。
“你说,皇上下旨调走黑羽军,是充分信任我们的能力?”
“是的,大人,咱们八旗子弟个个骁勇善战,比起黑羽军也……”
“拉倒吧,潘仁美!”纳兰竭磨脸上虽然维持着笑容,可是他的声音里已经满溢着怒气:“皇上出身哈兰世家,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看得上我们建州奴儿辛苦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十万八旗神君!凤凰城深宫大院里的那位这么做来,不过是想置我等于死地!潘仁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帝**部的原计划里,血阳城方向,才是进攻的主要方向!黑血江上游,三途河上游,忘忧河上游,自古就是兵险之地,而如今却成了潘兴城里那帮子官老爷们不管不顾的边远蛮荒之地!我等大军从这血阳城出发,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待攻下整个南方,再挥师东进,必将陷潘兴于十面包围之中!这原本好好的形势,也不知道凤凰城里发生了什么,居然被硬生生拆成了如今这个和南国正面决战的形势!我们建州奴儿好不容易求爷爷求来的大好机会,一战成名威震天下的机会,如今也成为一句空谈!皇上此等居心,我能奈何,建州又能奈何!”纳兰竭磨愤怒地低声咆哮着,每一个字里都浸透着取北国皇帝而代之的野心。潘仁美和蝎中举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哪怕放个屁出来,日后被六扇门知道了也是死罪。
纳兰竭磨说出了这么些话,似乎发泄出去了一丝怒火,慢慢地喘着粗气也就平静下来。他站起身,亲手将潘大人扶起来,装作和颜悦色地问道:“潘大人刚刚说到,我等若是强行推动禁武令,只怕血阳城里的百姓就不乐意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大人饶命呀!”潘大人还没有来得及从被主上亲自扶起来的受宠若惊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呢,就被主上的一句问话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他两腿一软,万分恐惧地在地上软做一团,浑身的赘肉都在大幅度的颤抖:“大人,大人!臣口中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臣并没有想着欺骗大人您啊!臣知道如今形势严峻,可是臣……不敢乱出主意啊大人!臣说的这些,可都是如今最为稳妥的方法啊大人!”
“起来!我并没有说你错了,也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纳兰竭磨轻声安慰着吓糊涂了的手下:“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清楚。只不过,我们手上握着八万八旗主力,守住血阳城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城中的百姓帮助驻防。我是说,我大可以四万人守城,四万人来镇压暴民,甚至可以用这四万人将城中的几万人给灭了,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搞事情呢?把他们都杀了,腾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血阳城来,不是更好么?我们的八万雄兵,就不用大部分驻扎在城外了,都可以进来住上舒适的房子了不是吗?”纳兰竭磨用安慰人的语气说出了如此没有人性的话,他的话落在潘仁美的耳朵里,只能给这个胖子增加更多的恐惧。
“大人……一切都听大人的……”潘仁美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本能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猛然间想后悔,想反悔,想收回,却发现自己是很么都做不了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知道自己的心完了,作为一名曾经的南国官员,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最后的底线的。他可以随意压榨百姓,每年冬天冻死饿死很多人,却绝不会想象自己去屠城,去主动将一座城市里的几万活人杀害。他干不出来,这可以说是他的胆小,也可说是他心里最后的良知。而此刻,他居然为了自己的命,自己的富贵,将这最后的一点点成为人的良心也丢掉了。
就在潘大人还在为自己的名节(?)和贞操(!!!)暗自神伤的时刻。纳兰竭磨的身后,猛然张开一座漆绿色的魔法阵。
漆黑的光点先从周围的空间里透析出来,无声无息地,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地朝他背后汇聚,在他背后祥云纹饰上迅速累积。浅黄色的纹饰先被这些黑暗的力量描成黑色,仿佛黑线缝制的精美刺绣,紧接着黑色的纹饰中散发出点点绿光,仿佛某种邪恶炼金药品散发出来的光芒,这些绿光聚集在一起,变成一颗小小的,毫无重量可言的绿色光球,扶摇着直上半空,在比纳兰竭磨高出半个脑袋的空中,猛然绽放。
耀眼的绿光照亮的整个大堂。
光球扩散,先变成了一颗发光的绿色骷髅头,然后才扩展出一圈又一圈复杂的几何形状,构成一座东西方风格结合的奇异法阵,那不是聚元式,因为空气中没有任何元气朝法阵流动。
绿光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毕竟着突如其来的探照灯一样的光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纳兰竭磨旋风一样的转过身,这不是什么修辞手法,他的身上的确刮出了一阵灰红色的旋风,那是他修炼的一种特殊的,带有麻痹和虚弱特性的微微含毒的罡风。纳兰竭磨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绿色骷髅。
“菩萨保佑!佛祖救我!老天爷开开眼,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下人而已呀!”潘仁美的声音从纳兰竭磨身后响起,伴随着极其可怜的哭声,伴随着打桩机一样的磕头声。纳兰竭磨的嘴角不由得使劲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太过慌张。他随手解下腰间的两把护手戟,套在手上,握紧手柄,远看上去就像带上的一副指虎。
“长生天保佑!这些蛮子信奉的邪神!才不会让长生天的信众们受委屈!”这个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蝎大人猛然跳起,他到底身上爆出一股股不太强烈的天蓝色的罡风,那是他辛苦修炼来的,冰冷堂正的普通罡风,适合剑的罡风。
他抽出随身佩剑,挡在了那栏竭磨和那诡异的绿色骷髅头的中间,一柄长剑护住周身,脸上凝固住一副忠犬护主的表情。
那栏竭磨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一张放在桌案上的,刚刚写完的布告。他和他的这两个幕僚完全不同,他能够从一系列的事件中看出一条明显的线索,也能隐约感觉到这条线索背后的那人用心歹毒。此刻的那栏竭磨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属下也好,属下的属下也好,甚至于被统治着的血阳城的平民,都在避免谈论廿八晚间的那场爆炸。刚刚的潘仁美只是提了一下,而蝎中举多半因为这个事情不敢向他献策。廿八深夜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让一座监狱彻底变成死狱,无人生还,甚至左邻右舍都死伤惨重。在世人看来,这样的爆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天罚,而不是什么人为的祸事,因为就算是南国最负盛名的红衣大炮,也要十门以上的齐射才能制造如此的破坏——风源大陆上的红衣大炮,并没有落地爆炸的榴弹可用。这种破坏,这种震动整个城市的爆炸,在纳兰竭磨看来也必须是预选埋设了大量的霹雳雷火丹然后同时点燃才能做到。
他自己甚至都有点相信那是天罚,只不过,他不能让自己相信那种说法,因为他一旦相信,那么底下的人立刻会把他们占领血阳城的行为认作是逆天之举,是没有正统性可言的,这样的说法要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那么北国永远都不要想着统治这片区域,甚至整个南下战争,都将毁于天下人的议论!
纳兰竭磨想过各种解释,没有一个说得通的,刚刚又设想出了另外一个方案,就是利用八旗军的残暴强势碾压,用屠城证明八旗军“根本不怕所谓的天罚”,或者“老天爷奈何不了”,从而震慑八方宵小,让所有苟且存活下来的南方老百姓知道,天罚也强不过八旗军的军威,自然也就没有人把天罚当成一回事了。纳兰竭磨敢打赌那样的天罚是个偶然事故,不会再有第二次,而一旦八旗军屠城之后没有受到任何天罚,那么天罚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然而当纳兰竭磨看到那颗绿色的骷髅时,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和别人不同,涉猎过上古神秘血术的纳兰竭磨一眼就看穿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绿色光阵也是一种类似血术一样的神秘巫术,只不过他完全想象不出这种巫术能够通过什么东西发动。纳兰竭磨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件事,能够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或者特异的东西。他知道任何血术或者其他巫术都需要触媒,就比如他曾经用过的那贴在手心里的符纸,符纸按在敌人身上,才能发动血术,可是他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让任何奇怪的东西近身啊?
纳兰竭磨不知道眼前这个绿色的血术是怎么发动的,只知道这么复杂的一个“咒印”,其蕴含的血术一定非比寻常,要么惊天动地,要么诡异南侧,甚至两者兼有。面对血术,面对自己中了血术这样的事实,纳兰竭磨的内心之中其实是绝望的,同时也瞬间明白了那场大爆炸背后的真相。
“那事情,真的是人为的,甚至可以反复实现……”纳兰竭磨没有吭声,僵硬虚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表情,凝重,绝望与不顾后果的疯狂。他知道既然有人能让自己在完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中了如此复杂诡异的血术,那么依靠神秘莫测的大范围血术引爆人弹,瞬间制造这么大范围的爆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当然,这些事情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在暗中如此陷害自己?南国的高人?不可能,大范围的使用血术,那可是要用十年二十年工夫来准备的,北国人?也不可能,能让他不知不觉中了比任何剧毒都难以释放和把控的血术,那必须是对自己极其了解的人,至少是至亲或者近卫,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自己的那些宝贝弟妹和族中的“可爱”长者了。
想通了这些,纳兰竭磨倒也冷静下来,只是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疯狂的神色。
“不成功,便成仁,不成王,便成空。我纳兰竭磨岂是好惹的,尔等用此邪法害我,我也不会让尔等好过!尔等不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建州大汗之位吗?我纳兰竭磨,非要让这建州大汗位,变成粪坑里的饺子,看着光鲜,无人敢领!”他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的高人风范:“各位莫慌,不过是妖人邪术而已,终究上不得台面的。”他说完就凝神静气,静静等待着绿色骷髅头的发难。(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阴谋从未停止
“这天冷了呀!”那位蝎大人吸着鼻涕说道,他是一位体格健硕的武士,浑身重甲也包不住他那一身高高隆起的肌肉。
“是啊是啊。”那位潘大人附和道,他曾经是赵亡国的手下,因为擅长阿谀奉承被纳兰竭磨一手提拔上来。长期在南国衙门里尸位素餐,让他的身材变得圆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立起来的大号鸟蛋。
两人走上前来,潘大人规规矩矩地给纳兰竭磨弯腰行礼,恰当地表达出对上级的尊敬。蝎大人却不然,为了对得起他脑后的辫子,他必须跪下来给纳兰竭磨磕头。建州奴儿和南北两个帝国的文化都不一样,跪拜礼这种在南北帝国都只是面对皇上的礼节,建州奴儿这里成了面对任何上级就必须行的大礼,这一点就充分显示出他们“奴儿”的特性了。
“这次叫你们来,就是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一番礼毕,纳兰竭磨没有再客套上半句,直接抛出了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今天就是二月初一了,这禁武令的告示,贴还是不贴?”
“这个……”两人都被纳兰竭磨一句话问住了,相互瞪着眼,挤眉毛努嘴角互相使着眼色,都不愿意首先回答主人的问题。这个问题他们二人不是没有想过,也并非没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是建立在让主人不高兴的基础上的,那么它甚至比没有答案更糟糕。
“蝎中举,你来说说。”纳兰看着他们两人挤眉弄眼了半天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想:“这两人不会是用眼睛和鼻子来思考的吧?这会儿怎么不见他们动动脑子?动眼睛动脸解决什么问题?”等了半天也没个答复,只能自己先点将了。
“这个……奴才觉得还是先别……哦不,如果大人要贴,只要一声令下奴才……奴才就是冒着再大的危险也贴了……”蝎大人慌乱之下有点语无伦次。他慌乱的源头,不是因为这告示贴不贴对血阳城对北**力对正在进行的战争有什么影响,恰恰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纳兰竭磨的意思。作为一个奴才,不能揣摩上意简直就是最大的失职,蝎大人为了自己协指挥使的位子,可不会管自己说出的屁话,会给建州奴儿部,会给北方军团,会给弥漫整个风源大陆的战争带来什么影响,他可不懂如今的血阳城已经成为整个北方帝国战线上最薄弱的一环,要是这里闹了暴动,那么整个南下战争,都有失败的危险!
“大人,臣斗胆一言。”圆胖型的潘大人可比只知道打架冲锋的蝎大人高明多了,看到蝎大人的丑态时,他没有落井下石讥笑讽刺,反而硬顶着可能让主人不高兴的风险,“大胆谏言”,看似无畏,实际上是他从纳兰竭磨慢慢收起的假笑中揣测出了主人的一点儿心思。“先别管贴不贴告示,如今主子要的恐怕就是一个囫囵圆儿的说法吧!”他心里这么打算着。
“说!”显然,潘大人赌对了,纳兰看着蝎大人仓鼠一样胆小的模样,心里不免有点恼火,语气也有些不善了。
“臣以为,此时颁布《禁武令》,未免操之过急。”潘大人斟酌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尽量让这些话变得更顺耳一些:“正月廿七咱们镇压了江湖盟,屠人三百,俘获上千,抄家灭族者大有人在,彼时血阳城里,已是人心惶惶。廿八早起,黑羽军全面开拔,虽然谨遵上意,但是露出了一个防线上的薄弱之处,这也是事实。皇上的意思,臣理解为对大人您无条件的信任,认为有八旗强兵在此,敌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抽调黑羽军做下一次突破敌防线的准备。因此,守住血阳,使之不乱,便是咱们主仆上下唯一的使命了。然而廿八晚间发生了那事,让本已经有些不安的血阳城变得更加人心浮动,几次出现揭竿而起的苗头,要不是咱们的八旗军不是吹的,弹压起来甚为得力,才将平静的局面维持到如今。臣以为如今咱们只要守好血阳就是最大的功勋,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禁武令将本已经蠢蠢欲动的民心挑拨起来,酿成不可知的祸事。禁武令,完全可以暂缓一下,等到几日后敌人防线破了,咱们这里变成了大后方之后,再颁布,那时候一切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了。”
潘大人说完,就学着蝎大人跪伏下去,用一个深深的磕头的姿势表达自己诚惶诚恐忠贞不二的心迹。纳兰竭磨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表演,只是低头思索着他的建议。
“你说,皇上下旨调走黑羽军,是充分信任我们的能力?”
“是的,大人,咱们八旗子弟个个骁勇善战,比起黑羽军也……”
“拉倒吧,潘仁美!”纳兰竭磨脸上虽然维持着笑容,可是他的声音里已经满溢着怒气:“皇上出身哈兰世家,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看得上我们建州奴儿辛苦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十万八旗神君!凤凰城深宫大院里的那位这么做来,不过是想置我等于死地!潘仁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帝**部的原计划里,血阳城方向,才是进攻的主要方向!黑血江上游,三途河上游,忘忧河上游,自古就是兵险之地,而如今却成了潘兴城里那帮子官老爷们不管不顾的边远蛮荒之地!我等大军从这血阳城出发,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待攻下整个南方,再挥师东进,必将陷潘兴于十面包围之中!这原本好好的形势,也不知道凤凰城里发生了什么,居然被硬生生拆成了如今这个和南国正面决战的形势!我们建州奴儿好不容易求爷爷求来的大好机会,一战成名威震天下的机会,如今也成为一句空谈!皇上此等居心,我能奈何,建州又能奈何!”纳兰竭磨愤怒地低声咆哮着,每一个字里都浸透着取北国皇帝而代之的野心。潘仁美和蝎中举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哪怕放个屁出来,日后被六扇门知道了也是死罪。
纳兰竭磨说出了这么些话,似乎发泄出去了一丝怒火,慢慢地喘着粗气也就平静下来。他站起身,亲手将潘大人扶起来,装作和颜悦色地问道:“潘大人刚刚说到,我等若是强行推动禁武令,只怕血阳城里的百姓就不乐意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大人饶命呀!”潘大人还没有来得及从被主上亲自扶起来的受宠若惊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呢,就被主上的一句问话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他两腿一软,万分恐惧地在地上软做一团,浑身的赘肉都在大幅度的颤抖:“大人,大人!臣口中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臣并没有想着欺骗大人您啊!臣知道如今形势严峻,可是臣……不敢乱出主意啊大人!臣说的这些,可都是如今最为稳妥的方法啊大人!”
“起来!我并没有说你错了,也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纳兰竭磨轻声安慰着吓糊涂了的手下:“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清楚。只不过,我们手上握着八万八旗主力,守住血阳城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城中的百姓帮助驻防。我是说,我大可以四万人守城,四万人来镇压暴民,甚至可以用这四万人将城中的几万人给灭了,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搞事情呢?把他们都杀了,腾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血阳城来,不是更好么?我们的八万雄兵,就不用大部分驻扎在城外了,都可以进来住上舒适的房子了不是吗?”纳兰竭磨用安慰人的语气说出了如此没有人性的话,他的话落在潘仁美的耳朵里,只能给这个胖子增加更多的恐惧。
“大人……一切都听大人的……”潘仁美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本能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猛然间想后悔,想反悔,想收回,却发现自己是很么都做不了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知道自己的心完了,作为一名曾经的南国官员,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最后的底线的。他可以随意压榨百姓,每年冬天冻死饿死很多人,却绝不会想象自己去屠城,去主动将一座城市里的几万活人杀害。他干不出来,这可以说是他的胆小,也可说是他心里最后的良知。而此刻,他居然为了自己的命,自己的富贵,将这最后的一点点成为人的良心也丢掉了。
就在潘大人还在为自己的名节(?)和贞操(!!!)暗自神伤的时刻。纳兰竭磨的身后,猛然张开一座漆绿色的魔法阵。
漆黑的光点先从周围的空间里透析出来,无声无息地,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地朝他背后汇聚,在他背后祥云纹饰上迅速累积。浅黄色的纹饰先被这些黑暗的力量描成黑色,仿佛黑线缝制的精美刺绣,紧接着黑色的纹饰中散发出点点绿光,仿佛某种邪恶炼金药品散发出来的光芒,这些绿光聚集在一起,变成一颗小小的,毫无重量可言的绿色光球,扶摇着直上半空,在比纳兰竭磨高出半个脑袋的空中,猛然绽放。
耀眼的绿光照亮的整个大堂。
光球扩散,先变成了一颗发光的绿色骷髅头,然后才扩展出一圈又一圈复杂的几何形状,构成一座东西方风格结合的奇异法阵,那不是聚元式,因为空气中没有任何元气朝法阵流动。
绿光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毕竟着突如其来的探照灯一样的光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纳兰竭磨旋风一样的转过身,这不是什么修辞手法,他的身上的确刮出了一阵灰红色的旋风,那是他修炼的一种特殊的,带有麻痹和虚弱特性的微微含毒的罡风。纳兰竭磨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绿色骷髅。
“菩萨保佑!佛祖救我!老天爷开开眼,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下人而已呀!”潘仁美的声音从纳兰竭磨身后响起,伴随着极其可怜的哭声,伴随着打桩机一样的磕头声。纳兰竭磨的嘴角不由得使劲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太过慌张。他随手解下腰间的两把护手戟,套在手上,握紧手柄,远看上去就像带上的一副指虎。
“长生天保佑!这些蛮子信奉的邪神!才不会让长生天的信众们受委屈!”这个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蝎大人猛然跳起,他到底身上爆出一股股不太强烈的天蓝色的罡风,那是他辛苦修炼来的,冰冷堂正的普通罡风,适合剑的罡风。
他抽出随身佩剑,挡在了那栏竭磨和那诡异的绿色骷髅头的中间,一柄长剑护住周身,脸上凝固住一副忠犬护主的表情。
那栏竭磨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一张放在桌案上的,刚刚写完的布告。他和他的这两个幕僚完全不同,他能够从一系列的事件中看出一条明显的线索,也能隐约感觉到这条线索背后的那人用心歹毒。此刻的那栏竭磨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属下也好,属下的属下也好,甚至于被统治着的血阳城的平民,都在避免谈论廿八晚间的那场爆炸。刚刚的潘仁美只是提了一下,而蝎中举多半因为这个事情不敢向他献策。廿八深夜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让一座监狱彻底变成死狱,无人生还,甚至左邻右舍都死伤惨重。在世人看来,这样的爆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天罚,而不是什么人为的祸事,因为就算是南国最负盛名的红衣大炮,也要十门以上的齐射才能制造如此的破坏——风源大陆上的红衣大炮,并没有落地爆炸的榴弹可用。这种破坏,这种震动整个城市的爆炸,在纳兰竭磨看来也必须是预选埋设了大量的霹雳雷火丹然后同时点燃才能做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终焉刻印
他自己甚至都有点相信那是天罚,只不过,他不能让自己相信那种说法,因为他一旦相信,那么底下的人立刻会把他们占领血阳城的行为认作是逆天之举,是没有正统性可言的,这样的说法要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那么北国永远都不要想着统治这片区域,甚至整个南下战争,都将毁于天下人的议论!
纳兰竭磨想过各种解释,没有一个说得通的,刚刚又设想出了另外一个方案,就是利用八旗军的残暴强势碾压,用屠城证明八旗军“根本不怕所谓的天罚”,或者“老天爷奈何不了”,从而震慑八方宵小,让所有苟且存活下来的南方老百姓知道,天罚也强不过八旗军的军威,自然也就没有人把天罚当成一回事了。纳兰竭磨敢打赌那样的天罚是个偶然事故,不会再有第二次,而一旦八旗军屠城之后没有受到任何天罚,那么天罚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然而当纳兰竭磨看到那颗绿色的骷髅时,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和别人不同,涉猎过上古神秘血术的纳兰竭磨一眼就看穿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绿色光阵也是一种类似血术一样的神秘巫术,只不过他完全想象不出这种巫术能够通过什么东西发动。纳兰竭磨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件事,能够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或者特异的东西。他知道任何血术或者其他巫术都需要触媒,就比如他曾经用过的那贴在手心里的符纸,符纸按在敌人身上,才能发动血术,可是他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让任何奇怪的东西近身啊?
纳兰竭磨不知道眼前这个绿色的血术是怎么发动的,只知道这么复杂的一个“咒印”,其蕴含的血术一定非比寻常,要么惊天动地,要么诡异南侧,甚至两者兼有。面对血术,面对自己中了血术这样的事实,纳兰竭磨的内心之中其实是绝望的,同时也瞬间明白了那场大爆炸背后的真相。
“那事情,真的是人为的,甚至可以反复实现……”纳兰竭磨没有吭声,僵硬虚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表情,凝重,绝望与不顾后果的疯狂。他知道既然有人能让自己在完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中了如此复杂诡异的血术,那么依靠神秘莫测的大范围血术引爆人弹,瞬间制造这么大范围的爆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当然,这些事情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在暗中如此陷害自己?南国的高人?不可能,大范围的使用血术,那可是要用十年二十年工夫来准备的,北国人?也不可能,能让他不知不觉中了比任何剧毒都难以释放和把控的血术,那必须是对自己极其了解的人,至少是至亲或者近卫,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自己的那些宝贝弟妹和族中的“可爱”长者了。
想通了这些,纳兰竭磨倒也冷静下来,只是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疯狂的神色。
“不成功,便成仁,不成王,便成空。我纳兰竭磨岂是好惹的,尔等用此邪法害我,我也不会让尔等好过!尔等不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建州大汗之位吗?我纳兰竭磨,非要让这建州大汗位,变成粪坑里的饺子,看着光鲜,无人敢领!”他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的高人风范:“各位莫慌,不过是妖人邪术而已,终究上不得台面的。”他说完就凝神静气,静静等待着绿色骷髅头的发难。
那绿色的骷髅头慢慢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无声无息间喷出一道黑色的流光。纳兰竭磨眼神一变,抖手就是一击摆拳,他的护手戟上爆发出一道古铜色的流光,护体罡风猛然间变得纯净透明,无形的毒性罡风带着一股腐蚀一切的晦涩力量,悍然迎向那一道漆黑的光芒。
黑色的流光,仿佛某种小口径光束炮发射出来的能量射线,无形无质,只有一片漆黑的色彩,然而这黑漆漆的光柱之中,蕴含着让纳兰竭磨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那股巨力似乎被他的罡风中的毒性慢慢消融着,却绝然不可以完全挡住,甚至那道黑色的流光本身,也似乎完全无视任何罡风的存在,直接透射过无色的风压,正面轰击在护手戟的一根尖刺上。
纳兰竭磨与黑色流光接触了不到三分之一秒,可就是这三分之一秒钟,他深刻体验了一把被电磁重接炮直接命中的感觉。无论纳兰竭磨如何催动体内的元气,如何让周围布满无色的风压,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右手上的护手戟,在一道四散消失的黑色电弧中变成纷飞的碎片。纳兰竭磨猛然后退,一下子就将身后的潘仁美撞飞出去,然而无论他如何后退,他都没有办法卸去身上那股不可想象的恐怖巨力。那是仿佛一整艘航母直接压在血肉之躯上的恐怖。
黑暗魔法·霸铳黑天刚神绝炮
轰然巨响,大堂的墙壁上多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风压溃散,罡风破碎,纳兰竭磨正面的皮肤上整个一片青紫,他狼狈地吐出一口血,从厚达半米的墙缝中拔出身形。分神3重的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刚刚那一下顶多让他受些皮肉伤,还没有伤了他的根本。
他刚刚站稳,还没有来得及再次运起神功,就看到绿色的法阵之中,轰然喷出无数道翠漆黑的光芒。
“你们快退!”纳兰竭磨狂吼一声,身上轰然爆出一圈暗红色的旋风,那是他将罡风催动到极致的表现。他将右手握在左手手腕上,左手紧紧捏住黄铜色的护手戟,使出全身力气朝着那一道道黑色的光柱轰出一拳。
“灭光毒龙拳!”
护手戟上,暗红色的罡风不知如何就将黄铜的光芒点亮,空间中的一切光源似乎都完全消失了,只有那一点黄铜的反光。那道反光仿佛撕开暗夜的黎明一样,将黑色光流编织成的子夜撕开来,便成两片并不相连的黑雾。黑雾之中,先后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在骨裂的脆响声中,两团血肉模糊的影子狼狈地扭曲着挪出了大堂。纳兰竭磨双手分开,徒劳地空手握拳,他的脚边,慢慢落下护手戟的碎片,那些碎片几乎全部都是麻花形状,仿佛是从粉碎机里倒出来的残渣。
绿色的魔法阵中,似乎再次酝酿起更多的黑色光流。纳兰竭磨冷哼一声,脚下发力,身形如同猎隼一样扑上,他隔空打出三掌,透明的风压之中满含着腐蚀性的毒素,甚至只要和空气接触就爆发出一阵阵油炸般的滋滋声,并且腾起一缕缕灰黑色的轻烟。他前面的两掌成功将两道黑色光流打得朝旁边偏移,最后一掌完完全全地落到了那绿色的光阵上。
他只感觉自己一掌打空了,掌心里没有丁点击中实物的感觉,可是他的眼前,那一座绿色的魔法阵轰然破碎,甚至绿色的骷髅头都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吼叫。
一切都在魔法阵化为绿色光点消失之后归于平静。纳兰竭磨摆出一个收功的姿势,稍微调校了一下体内有些翻腾的气血,随后结出一个聚元式恢复身上并不严重的冲压伤。“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血术啊!这么一下就被破除了!”纳兰竭磨得意地想着:“但是既然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给我下了咒,那么不知道哪天就会给我下了毒……哈哈哈哈哈!想我纳兰家的第一公子,第一皇子,第一太子,生死之数,却掌握在他人手里!这也活着,又有和趣!不如早点解脱!不过在解脱之前,我也要看看,没了八旗军,没了立足世间的根本!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争来争去的家伙们,玩这些阴谋诡计还有什么意义!”
他对着黑沉沉的房梁狂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十米外完好无损的桌案,亲手接下那一张人皮告示,仿佛拉开动乱的序幕。“乱吧!打吧!杀吧!最后的舞蹈,我纳兰竭磨要跳到最疯狂,最精彩!”这么想着的纳兰公子,高高扬起了开头写着“禁武令”三个大字的人皮告示,仿佛挥舞着恶魔的灵幡:“告示一出,民变必起!八旗屠城,招来天下讨伐!我便在屠城之后,命令八旗军主动进攻对岸坚城,扬言屠尽天下!敌方哀兵必胜,到时候八旗一溃,我倒想看看那些给我下毒下咒的人还能笑得出来不!”他疯癫一般地哈哈笑着,却没有注意到身体周围,再次汇聚起黑色的粒子。
那些黑色的粒子仿佛带着电荷一样,在他身边慢慢促成一个看不见的电场,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几道粗大的蓝色闪电轰然落下,直挺挺地穿透了他的护体罡气,砸在了他的身上。
那不是普通的闪电,那是闪电形态的钢之重击。纳兰竭磨惨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告示,一头栽倒在书桌下面。他身上的华贵长袍早就变成了一条条破布,皮肉之上满是重锤砸过的淤青,却全无一点点被电击过的焦黑。
黑暗魔法·死亡闪电。
“怎么……可能?血术不是被破了吗?”纳兰竭磨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由衷的恐惧,但是马上就被假惺惺的鬼笑取代:“无所谓了,我已经打定主意,疯狂而亡!”
“那也得能死掉才行啊!”虚无的空气中,响起一个尖细阴毒的声音,那不是银尘的声音,那是黑暗魔法力规律震荡产生的人造语音。那声音中别说人的感情了,就连抑扬顿挫都没有半点,甚至所有的音调都是平的。
“什么人!”纳兰竭磨挣扎着站起来,脑袋狠狠撞在桌案下面,却也顾不上疼痛了。他从桌子下面钻出来,骇然看到那个已经被消灭了的魔法阵,再次出现在空中。
“吾名哈德曼德尔,黑暗之神。”绿色的骷髅嘴巴开合,尖细阴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顺带着吹出一阵阵冷风。与此同时,纳兰竭磨的脚边冒出一个个惨白的突起,一只只白莹莹的骷髅兵丛地下钻出,将他包围,每一只骷髅的手上,都握着一根黑色的魔法杖。
骷髅魔兵,这是**师级别的亡灵召唤魔法,也是银尘新进推导出来的实用魔法。这些骷髅兵围成一个圈儿,一根根法杖准确地指着纳兰竭磨的豹子,也许只需要那位绿色骷髅脸一个示意,无尽的火球或者死亡闪电就会无休止地砸向纳兰竭磨。这个魔法,是不精通亡灵召唤的银尘大师最厉害的亡灵魔法了。
纳兰竭磨见到如此阵仗也不禁有点犯怵。甭管是分神高手还是真神高手,怕围攻是一定的。看到周围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中间还有三层的骷髅“斗士”,强如纳兰竭磨也两腿发软,刚刚提聚起来的藐视生死的勇气却又不知所踪。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躯不禁佝偻袭来,粗壮有力的大长腿也从膝盖处弯曲下来。英俊的脸上堆砌了极度假惺惺的媚笑,且不说他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一副认怂的卑微姿态。
“这位大神,您……有何指示?”
“神怜世人,好自为之。徒增杀戮,骷髅分尸。善恶果报,苍天不管,幽冥管!”尖刻阴毒的声音念出这一句早就想好的檄语之后,整个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烟雾,随着一股汽车尾气味道的狂风消失不见。这才是这个魔法阵正确的退场方式。
大堂之中重归于静,纳兰竭磨呆呆地瞪着前方许久,才回过神来,赶紧低头要去捡地上的告示,可是他低头看时,哪里还有什么告示?他周围的地面,甚至都不是原先结实的夯土,变成了乱葬岗那样的松软衰朽的土地。一切东西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殆尽。
纳兰竭磨无言地摇摇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几分钟之内的经历。“这究竟是什么血术呀?”他自问苍天,却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他知道一般的血术不过让人痛痒难忍,生不如死,却绝无如此这般,似乎可以操纵别人命运的恐怖玩意。纳兰竭磨转了转眼珠,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运行了三个周天的神功,脸色惨变。(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被刻印击退的人
他什么异常的感觉都没有,而这恰恰是最异常的感觉。略懂血术的他当然知道任何血术施加在身上,哪怕从不发动也让人感到难受,甚至会淤积气血形成轻微的疾病,可这完全没有异常感觉的血术恶咒,究竟是几个意思?
纳兰竭磨想不明白,甚至原先做出的一些推论也被自己彻底推翻了。“不可能啊!部族之中,哪怕最厉害的萨满,最强大的长者,也绝对没法使用如此恐怖的咒术!可若不是部族里的人下的手,那么又是谁,又是什么人有如此的能耐?苍天呀!长生天呀!纳兰竭磨不惧死,却也不想做个糊涂鬼呀!”他朝房梁喊道,声音里甚至极其罕见地带上了一点点颤抖。
他怕了,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有“害怕”这种感觉。
画面,就在此时轰然破碎。
黑暗如同从洗手池里漏下去的水,旋转中额慢慢消失在眼底。银尘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房间里明媚的光线。他左边五米外的地方,文青松,王春来,十哥十嫂子正在四人一桌打牌,没错,就是打牌。
这里是王春来的一处匿名产业,叫做纵横商行,经营杂货运输,也放一点点款子。“纵横”这个招牌,取自北上南下,西进东出之意,自然是在北国南国甚至东部建州奴儿部,蓝海女儿国,以及其他许多部族地方都挂了号的著名商行。无论北国还是建州奴儿,就碍于商行的名声,没胆子随便派人稽查,因此这里,成为了如今的“文明圣殿”的第一个据点。
十哥名叫李云龙,拳斗士,也是振南帮里的用毒高手,和文青松的交情远胜一般人,在银尘的首肯下他也加入了文明圣殿。十嫂子,也就是李云龙的妻子,名叫林彩衣,让银尘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就是林绚尘的姑姑,只不过早年因为和李云龙私奔了,被逐出宗门。
昭和八年正月廿九夜到正月卅凌晨,血阳城里的一处监狱中有三位犯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由于这三个犯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加上失踪时牢房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因此这件事情没有在坊间传开,都护府也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应对姿态,简直和寻常人家被偷了一只鸡一样平常。如今这三个犯人,就坐在文青松的面前,为桌上的一堆铜板争执不下。
“春来,你都那么有钱了,还计较这些?”
“我计较不是这几个臭铜子儿,是输赢,输赢懂吗?这局应该算我的!”
“话不能这么说,这局怎么看都是我赢了,那最后一张牌还不是你先悔了重来的?”
“上局就输了,这局算我的。”
银尘听着他们低声的,谁也没有当真的“争吵”,有点不耐烦地揉揉耳朵,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灰飞烟灭!”他的声音拖拖踏踏的,拿着腔调,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四个人的笑点,让四人互相呲起牙来。
“行了,三位兄弟,我们的小掌教在教训我们呢!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林彩衣轻笑着说,她那微微震颤的柔美肩膀,正散发着一种难以抵挡的魅力。三位“正人君子”都只有脸红地垂下手,不敢在摸牌了,唯有李云龙口花花地来了一句:“夫人教训得是呀!”他的声调也拖得长长的。
“哼!敢接老娘的话茬,小心晚上被骑在身下!”林彩衣的性格和温柔羞怯的林绚尘几乎截然相反,简直是奔放地过了头。话一出口,就让李云龙这样的彪悍男子也不禁面红耳赤。她的话让银尘的心一阵猛跳,却以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遗憾。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位阴阳和合宗的女孩如今已经变成了人体标本一样毫无生气的存在,默默地暗中保护着林绚尘的安全。
银尘习惯性地甩甩手挽,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面前赶走。四位“成年人”看到他这个动作,都误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就知趣地收了卡牌离开了。
银尘坐在明媚舒适大房间里,一边无意识地用脚踏着木头楼板,一边思考着自己从“终焉刻印”里得到的信息。终焉刻印,就是银尘在都护府冲突之夜给纳兰竭磨种下的魔咒。这种魔咒可不仅仅能从纳兰竭磨的身后显化出来,变成一个镶着骷髅头的绿色盘子,也不仅仅能够让一个魔法师完全无视距离和时空障碍,身处万里之外都可以随意发出任何魔法直接落到目标头上,它真正最让人畏惧的地方,在于一旦刻印,就可以获得目标的全部记忆。这种记忆储藏在一个叫做【狄拉克之海】的神秘所在,成为魔法师可以随意取用的资源。
这才是黑魔法的狰狞面目。
“要不是一个魔法师只能同时刻印一个人,恐怕加布罗依尔的那些大师们也不会弄出恶魔契约这种东西了。”银尘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到现在为止都在实时接收纳兰竭磨的思维变化,因为终焉刻印是可以直接读取工作记忆的,只要施放刻印的魔法师愿意。
银尘闭上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尖亮起一道黑色的电光,他的视野立刻切换成纳兰竭磨的,他看到纳兰竭磨正躲在一间小小的书房里,写着一篇他平日里绝对不会提笔的告示。
告示的大义就是烽火连城作为血阳城的城主,对几天前发生在西贡街的大爆炸深深感到忧虑,他认为这是长生天的警示,警告他勿再填杀孽。他烽火连城为了血阳城的安宁与繁荣,考虑到民意沸腾,决定暂缓推行《禁武令》,他强调《禁武令》是保障全市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要措施,势在必行,但是《禁武令》本身也有着许多缺陷和不完善的地方,他需要广泛地听取血阳城乡绅土豪们的意见才能最终决定何时颁布。
银尘看着他那软软的口气和许多空洞无能的客套话,真觉得那不是都护府的告示而是署名为烽火连城的悔过书。银尘仔细监视着他的想法,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缓兵之计,想要给自己争取出一段时间来解决身上恶咒的问题。银尘不禁冷笑一声,退出了别人的脑海,回到现实中来。
“等你查出谁下的咒,只怕你自己早已变成一具枯骨了吧?”银尘知道这个烽火连城中的大哥也就这样了,再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因为他的命,甚至他的思想,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魔法的力量啊,果然令人沉醉。”银尘看着自己白银色的右拳,轻声说道。
他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也是时候了结一下黑气楼的任务了,光给任务不给报酬的雇佣组织,可混不长久呢。”他走出门去,白银的长发黑白银的长袍一起漂浮起来,如同仙灵的帷幔。
《禁武令》推迟颁布的消息向流岚一样迅速吹拂过血阳城的每一个角落,百姓弹冠相庆,甚至有人公然放起了鞭炮。也不知道纳兰竭磨这个家伙听到此消息会不会气吐血。银尘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走着。春天的暖意已经一丝丝地渗透在空气中了,街道两旁的一些树木之上,突丫丫的枝条上也浮现出一层新嫩的绿色。仿佛印证着春的气息即将解冻,街上的行人立马多了起来,尽管还没有达到平日里摩肩接踵的程度,可也比银尘刚来时整座城市街道上空无一人的可怕景象好得多了。“不知道这几天这些人都藏在哪里?”银尘一边想着,一边赶紧将视线从一位黑发黑瞳的漂亮姑娘身上移开。他刚刚只是无意间看了人家一眼,没想到那姑娘就直接停下来,羞答答地回望过来。没办法,谁让银尘经过基因调整的相貌简直美得不像人类呢。银发银瞳,银色长袍,白银束带,甚至脚上的翻毛皮靴都是铅灰色,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光芒万丈又冰雪缭绕的高贵清冷的气质,这还是在他不怎么修饰自己,披头散发的状态下,要是再让林绚尘或者其他什么人编上满头的魂术师发辫,那绝对可以让满大街的女孩或者女人驻足观望了。
银尘只能低下头,加快脚步朝城门赶去,他还不敢使用奥术加速,害怕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六扇门或者别的什么门盯住自己。他知道此刻自己最大的伪装色就是毫无修为的“脆弱体质”,他一边走一边在穿过两棵树之间时给自己悄悄加上诸神加冕,借助阳光和阴影的变换,银尘巧妙地让释放魔法的那一瞬间闪光变得不引人瞩目。
他到了城门前还有六十米的地方,混迹在人群之中,却没有走向城门,而是直接发动瞬移出现在城门外。他的身后,士兵们分成两列,全副武装地守在城门两侧,进城的人收一个铜板也就是一元钱的进门费,出城的人则被仔细盘问。城门楼上,一张张黑白的画像张贴出来,上面的人像栩栩如生,一点儿也不像恶罗海城的古代小说描述得那样,目击者将罪犯们形容成青面獠牙的怪物,结果画出来的人像和真人完全不符,永远也抓不到人。
“看来这个世界上的某些暴力机关还是很靠谱的呢!——要是在那人像上写上mostwanted就好了。”银尘冷笑着,朝着被阳光照成金黄色的荒野奔去。
根据骨牌的指引,银尘很快找到了那坐落在血阳城东边二十里外的一处半人工开凿的山洞里的黑气楼血阳城分舵。洞口嶙峋的怪石仿佛荒古巨龙的牙齿,偏偏这些獠牙状岩石最尖锐的角被漆成了红色,仿佛尖庄之刑处死犯人后留下的血迹。整个洞口散发着一股怪兽食道般的森然感觉,每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想必都会汗毛倒竖。
银尘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居然见到了三四个人从他身旁经过。这些人不是兜帽遮面就是干脆蒙面,要么就是只能看到斗笠看不到面目,总之各显手段伪装自己,银尘这时才想起来他也应该遮掩一下面容,倒不是怕什么人看见,而是对“杀手”这个职业起码的尊重吧。
他拉起兜帽,慢慢走向那两人多高的巨大山洞。
山洞宽大得可以开进一辆马车,一条笔直的走廊通向深处。走廊两侧的石壁上,一红一览两种颜色的灯火交替亮着,看起来如同冰火的轮回。走廊的尽头,几道影子跳跃着闪动一下,消失无踪,那就是刚刚进来的几个人最后的剪影。
银尘望着红蓝交替的灯火出神了好几秒,才再次迈出脚步,他所过之处,一层层薄薄的冰霜在干燥的地面上凝结,立刻又变成焦黑的痕迹。冰与火,这是只有魔法师才有资格掌握的力量。
走廊的尽头就是一个简单的直角弯道,进去之后便是空旷又阴暗的石头大厅,这里同样点燃着红蓝交替的灯火,一排排用木头架子搭起来的帷幕隔间,就是整个黑气楼里最重要的服务窗口,每一个窗口中,都应该有一个所谓的“长老”负责解答问题。银尘并不了解他们具体的运作方式,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些长老的实力永远被来这里询问的人高明。
据说整个黑气楼中,只有“弟子”的修为超过入体期,所有的黑楼客,无论是万门弟子也好,还是专业杀手也罢,都不能超过培元十三重的修为,一旦超过,要么拜入黑气楼宗门,要么被辞退。
这是一个专门用没有天赋,却愿意努力的人开设的杀手行,和南北两个帝国形形色色的杀手行甚至杀手门派相比,黑气楼不是最强的,却是名声最好的,毕竟,他给了更多人,成为强者的梦想啊。
银尘定了定神,他看到至少有6个隔间前面竖起了木栅栏表明有人在使用。他转身随便挑了一个没有人占用的隔间进去。他跨过隔间最外围的红线时,身后响起轻微的机关转动声,木栅栏升起来,将他挡在里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圣剑的证词
他掀开帷幕,走进去,帷幕自然下垂,仿佛一只软体怪物将他吞噬。
黑暗如期而至,银尘本能地打开无间夜视,只看到了一面满是孔洞的金属板立在身前,隔间里没有坐的地方,但是他通过精神力可以感应高后面坐着一位至少化气一重的人,那人有凳子坐,还有一张小桌子,甚至还有一壶冒烟的茶,而他和所有来这里咨询的人一样,只能站着。
“刺杀冷子夜的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银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有心思寒暄,直接了当地问道。
“这是任务书,话说你也来得太晚了吧?”一道尖锐嘈杂中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妩媚挑逗味道的声音从金属板上上百个孔洞中同时传出来,银尘这才知道这块金属板居然是用来改变幕后那人声音的装置,当然他早就知道后面坐着的那个人是个软妹子。
银尘冷哼一声,看着金属板从中间裂开,向上微微抬起,一张薄薄的纸张伸了出来,银尘一把抓住这张纸,根本不用像其他黑楼客一样走到外面,直接就在黑暗的隔间里看起来。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怎么居然是确认生死者给百分之一的报酬?不是说要杀死他么?”
“哼,小小的七等黑楼客还妄言杀死分神高手吗?简直可笑。”幕后的妹子不屑地冷哼道。
“那你们不会写明白点?”
“已经够明白了呀?你看到任务书上哪里要你杀了他?”妹子的语气理直气壮。
银尘无语,他想了想,最后直接说道:“我放弃这个任务!”他知道自己的杀手日志上少不得要来上一笔败绩了。
“呵!胆小鬼!”那女子相当不屑地低声毒囊道:“连确认一个人的生死都不敢!”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黑气骨牌上说的是杀死,这里又变成了确认生死?”银尘耐着性子跟她磨嘴皮,实际上,他现在的感觉相当糟糕,他杀掉了冷子夜,可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因为冷子夜的一切都在大火球的炽热高温中化成了灰烬,这会儿再去找,还能剩下什么吗?
“早知道应该先将他的脑袋切下来带走……”银尘无奈地想道。
“骨牌拿来!”金属板上又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银尘将骨牌递过去,不小心和那人的手指间碰了一下,很软,很香,可是银尘低头一看就扁扁嘴,他的手指是行,沾着厚厚的一层脂粉。
“这要对自己的容貌多么缺乏自信才能如此……”他这么想着,就听到金属板又传来一声惊呼:“全胜记录?!天哪,你,你,你到底要不要放弃这个任务呀!你可是全胜呀!放弃一个就有点……再说这个任务可是很轻松的呢,又不需要去杀人……”
“放弃!”银尘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没时间陪你们玩了!那个解救囚徒的任务,也一并放弃……”
“那个任务已经被取消了,否则你怎么可能接到黑气楼的传音?”幕后的姑娘看起来是个很活泼又心地善良的人呀。
银尘愣了一秒,然后才说道:“我要接受的是刺杀烽火连城的任务!”
“好。”幕后的姑娘淡淡回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金属板又吐出一张任务书。
银尘拿起来一看,脸色更难看。
“怎么还是确认生死的?”
“是确认这个人的具体信息的!你不认识字吗!”幕后的姑娘有点不耐烦了,银尘可以想象出她气鼓鼓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这个啊,怎么算完成?”银尘深吸了一口气,好险没有让自己的仙劫曲跑出来。
“提供信息,我们经过核对后,十日内发放报酬……信息的价值从零到一百金币不等。”女孩飞快地说道,虽然经过金属板的变声,但银尘依然听出她的语气中有点紧张,显然她已经预感到接下的发生的事情不会很“日常”。
“信息我有,但是我也要讨一个公道。”银尘冷冷说道:“你最好拿笔记一下……”
“好了。”姑娘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嗯,不愧是有化气级别的实力呢。
“烽火连城,不是一个人,而是建州奴儿部族正黄旗四大公子的统称。纳兰竭磨,烽火连城中的烽,现任血阳城伪朝都护,统领八旗军大部,实力分神三重到四重,神功不明,但是罡风中带毒的……精通血肉秘术,也就是地属性原始巫术……”
“等等,地属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克制一切风的力量。”银尘说完,很满意地听到金属板后面传来一声吸气声。
“纳兰叠罗,烽火连城中的火,现任伪朝卫所统领,刑讯专家,专门喜欢对年轻女子动用酷刑,实力不明,但是据说罡风力量很普通,武器是一把扇子。目前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纳兰灭罗,烽火连城中的连,目前没有什么显赫的地位,但是他的神功非常厉害,很有可能突破合道境界……神功不明,罡风属性也不明,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剑技连招极多,特别擅长决斗。”
“纳兰心魔,烽火连城中最神秘的城,年十六岁,修为,神功,罡风一概不明,只知道他是伪朝皇帝的一位御用参谋,此人城府极深,智计百出,善用阴谋,我个人认为是最难对付的一个……烽火连城,就是我说的这四个人。”银尘最后总结道。
“这是你获得的情报?”姑娘认真记录完银尘的话,核对了一遍只有才问道。
“不错,这些信息够详细了吧?”银尘的声音很平淡,感觉不像是很在乎那一百个金币的燕子。
“详细是详细,可是和我们已经确认的消息有出入哦?已经确认的信息是,烽火连城是一个人,原名鹿马石家,是北荒草原上的……”
“一个游牧民,最后不知道怎么拜入建州奴儿部族,成了建州奴儿的大统领,是吗?”银尘的语势陡然变得紧迫起来,颇有一股灼灼逼人的气势。
“对!”姑娘肯定道:“因此你提供的信息,和这个……”
“鹿马石家,北辰星,以及另外两个人,都是烽火连城四大公子的肉盾傀儡,专门摆在台面上吸引别人目光和战力的,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渠道证实这些消息,我只知道我说的就是唯一正确的信息。”银尘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鹿马石家,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烽火连城,分神三重,神功《狂森罗》,血术发动后实力增加到分神十重,持有玄器‘浪速’。北辰星,合道大眼满或者返虚一重,罡风自带毒性,神功不明,前魔威阁叛徒,目前可能已经上了黑山庄高人们的必杀名单,估计性命不保。另外两个人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反正不过肉傀儡,只要杀了四大公子他们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这么多消息,够么?”
“你有什么证据吗?”姑娘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谨慎起来:“能够推翻我们这些情报的证据。”
“有,就是这个。”银尘随手从奥术空间中召唤出那把“浪速”宝剑,重重地插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股骇人的冰冷气息,仿佛霜雪的帝王。他已经开了领域,他甚至打算血洗黑气楼了,他知道黑气楼的掌门怎么厉害不过是个化气期的小角色,在他这个真正称得上顶级高手的“废物”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就算黑气楼举派来攻,凝结军势,面对一位传奇法师又有什么作为呢?
“我就不信了,黑气楼还敢真的不讲理不成?”银尘这么想,却不知道黑气楼从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随意欺骗,钓鱼,改协议,甚至克扣报酬,这种事他们做得太多了。谁让他们是天底下唯一对没有修为的“废人”开放的组织呢。
“你等一下,先出去一下,我等叫人来验货!你一个七等黑楼客还不懂这里的规矩么?”姑娘的声音也不太友善了,金属板后面甚至激荡起一股股冰冷的风压。
银尘转身出去,他不怕黑气楼赖账。
帷幕里似乎传来了什么机关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压抑住的惊呼,过了一会儿,昏暗阴冷的岩洞的角落,一面墙从中间裂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瘦高的蒙面男子。
说是蒙面男子真的有点太抬举他了,这个男子根本局势全身常饶满厚厚的黑布,就像一道直立起来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此时黑气楼的据点里,除了银尘没有别的黑楼客了。
白银的男子,漆黑的男子,就在相隔一丈的距离内彼此对视。“没有修为?哼!”那个男子真正发出一阵尖刻又嘶哑的,仿佛金针剐蹭铁板一样难听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上猛然爆出一团冰冷的白雾,化气三重的威压轰然释放。
“《剑胆风灵决》?不过是《恶暗王权剑之书》中的一章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银尘冷声道,他的身上,轰然爆发出一股极其恐怖的气势。
黑暗的魔力,从四面八方快速涌来,他的双手上,慢慢浮现出漆黑色的狰狞拳刃。他的身后,地狱正在展开,他此刻气势,高达分神一重。
他知道自己不动用最终大招不过分神一重的实力,可是如今的整个世界,分神以上的高手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而分神以下的武士何止千万,因此分神境界是真正的超一流的大高手,再往上,合道就是绝世高手,返虚就是宗师,金丹元婴之类的圣人之尊,全天下也没有三十个,如今银尘以整个魔法领域为依托,散发出分神级别的强大威压,当场就将这个男子吓住了。银尘甚至可以慢慢欣赏一道黑影两腿打颤的可笑姿势好几秒钟。
“我是没有什么修为,但是我随随便便就能干掉一个化气大圆满……话说你们黑气楼这些年有突破化气大圆满的人坐镇么?显然没有,否则,你们甚至可以晋级天榜百门了。”银尘的声音很冷酷,也很随意,却让那位男子如坠绝望凛冬。
那男子沉默的很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阁下您……真的杀了烽火连城,在下是说那个假的烽火连城?”
“是啊,所以你得给我一万金币。”银尘森然道:“我知道很多人为此铤而走险,因为就是二等任务也没有这么多赏格。”
他说的是大实话,一万金币相当于一亿铜板,相当于南方帝国一年税收的百分之一,相当于北国财政收入的二十五分之一!
万两黄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亿万富翁的入门标准。
男子发出了两声特别难听的尴尬苦笑,然后很谨慎地向后挪动着小碎步,用颤抖的声音,艰涩的语气慢吞吞地说道:“大人,这个……一万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了,您看……是否可以缓几天……”他说的同样是大实话,就算换了神剑门,就算神剑门去贪污公款,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这么多黄金来!黑气楼历史上确实有过一万两甚至十万两黄金的赏格,可是哪一次不是闹得天下沸腾,人人议论,而真正颁布赏格之时,也已经是任务完场半年后了。
“不行。”银尘眯起眼睛,白银色的瞳孔里释放出针刺般的寒芒:“杀分神高手,甚至超出了你们黑气楼的担保能力……”
“没有没有,这个大人放心,那分神高手,我等倒也不怕,毕竟黑气楼各大据点,都有大阵守护……”男子眼看银尘摆出了漫天要价的架势,话语之中也不得不带上些许锋芒了,诚然,分神以上高手厉害无比,可是面对【阵】【军势】这些东西,倒也麻烦,冰封完全无敌,只不过在平时一对一的阵仗里,分神高手实在太厉害了而已。
“是吗?”银尘露出一个阴冷的浅浅笑容,那笑容看在黑衣男子眼里,简直让他从里到外完全凉透。银尘手上的黑暗拳刃慢慢退却,可是身体周围又析出许多片六角形的雪花,狂暴的寒冷压力,铺天盖地般要将黑衣男子吞噬。(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人留
万两黄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亿万富翁的入门标准。
男子发出了两声特别难听的尴尬苦笑,然后很谨慎地向后挪动着小碎步,用颤抖的声音,艰涩的语气慢吞吞地说道:“大人,这个……一万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了,您看……是否可以缓几天……”他说的同样是大实话,就算换了神剑门,就算神剑门去贪污公款,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这么多黄金来!黑气楼历史上确实有过一万两甚至十万两黄金的赏格,可是哪一次不是闹得天下沸腾,人人议论,而真正颁布赏格之时,也已经是任务完场半年后了。
“不行。”银尘眯起眼睛,白银色的瞳孔里释放出针刺般的寒芒:“杀分神高手,甚至超出了你们黑气楼的担保能力……”
“没有没有,这个大人放心,那分神高手,我等倒也不怕,毕竟黑气楼各大据点,都有大阵守护……”男子眼看银尘摆出了漫天要价的架势,话语之中也不得不带上些许锋芒了,诚然,分神以上高手厉害无比,可是面对【阵】【军势】这些东西,倒也麻烦,冰封完全无敌,只不过在平时一对一的阵仗里,分神高手实在太厉害了而已。
“是吗?”银尘露出一个阴冷的浅浅笑容,那笑容看在黑衣男子眼里,简直让他从里到外完全凉透。银尘手上的黑暗拳刃慢慢退却,可是身体周围又析出许多片六角形的雪花,狂暴的寒冷压力,铺天盖地般要将黑衣男子吞噬。
‘大人,我们真的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多金子来呀……’男子心中不知怎么就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他看着银尘的眼神,感觉银尘似乎真的有能力破解他们黑气楼的大阵,为了避免一场近乎毫无来由的武斗,以及之后不可预测的结果,男子只能再次使用商量的语气。
“没有金子,就拿等级来换。”银尘这时才说出他的真正目的:“杀一个分神高手,算几等黑楼客?”他说着,身体周围猛然刮起一道森寒的暴风雪,他的双手之上,蓝色的光芒,已经慢慢亮起。
他在压迫眼前的人,迫使他给出一个更高的等级。
“三等,三等行不?不能再高了,二等一等,那可是……”
“行,三等就三等,钱我也不要了,我不缺那点钱,我要的是天榜上的名次。”银尘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黑衣人目送着银尘慢慢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哼!没修为就是没修为!你以为天榜上的名次都是一样值钱的么?天榜天榜,青年高手榜自然最被人看重,可是杀手榜?那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的而已!杀手榜上前十,如今哪个不是领了斩监后在帝国的大牢里蹲着的?你以为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在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不成?哼!”黑衣男子说完,似乎发泄了许多长久积攒起来的怨气,感觉好受多了,走起路来也轻松不少,却没有想到仅仅不久之后,银尘就跻身天榜。
他日后占据的,是天下第一青年高手榜,而不是杀手榜,他这辈子都没能进了杀手榜。
银尘自己也不知道日后会有如此变故,他甚至不知道杀手榜在世人眼里是个笑话。他现在正沉浸在获得三等黑楼客资格的喜悦中,同时也对黑气楼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审慎的不信任感,他这次算是完全确定了,哪怕是一等黑楼客,也最多接受到刺杀入体期菜鸟的任务,化气以上都不是黑楼客能对付的,至于刺杀分神合道,甚至返虚?那不过又是和这次一样,收集信息,确认生死的垃圾任务而已,放出“刺杀”二字,不过噱头罢了,否则谁还会对这种任务上心?
来黑气楼做事的人,除了银尘是真的很厉害却不被人承认之外,其他的人,难说不都是沾名钓誉,整天痴心妄想的浮躁之辈,毕竟对于普通的没有修为或者失去了修为根基的人来说,现实,是不可承受的悲惨与屈辱,与其悲惨地现实地活着,不如自寻死路地搏一把,横竖还能向天地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呢!这世界,天变之后,真的越来越不适合没有修为的人生存了。
银尘一边走,一边转动着心思。他没有发现杀手榜的虚妄,反而意识到自己不被人承认的真正原因。就是没有力量,没有风的力量,他的力量来自于水火,来自于光暗,而这些力量的波动,根本不可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感知到,因此也不被承认。他如此辛苦又精彩绝伦的十年生活,在旁人的眼里,其实和没有一样。他从小小的一级魔导师进化成了传奇圣魔导,放在加布罗依尔那是妥妥的青年第一高手,可是在这里,他只不过是从小废物男孩变成了废物大男孩而已。
‘必须做出点什么改变了。’银尘对自己说道,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身负了不得的才学,可是不认识他的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废物。他需要名气,需要社会地位,否则林绚尘嫁给他,又怎么能经得起世俗的舆论?想娶公主,自己得先成为亲王才行啊。
他明白了,他现在必须加紧时间冲级,只不过是社会地位的等级,而不是实力的等级。魔法师是不会有合道这个境界的,分神之后就是返虚,返虚之后,就得准备高举神座的事情了。
不过问题来了,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获得社会地位?名动天下?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一个人成名也需要时间的,毕竟这里可比不了加布罗依尔的全息网络时代。
富可敌国?银尘此时已经富可敌世界了,也没见什么卵用。他不是不喜欢经商,而是不喜欢在这种连立法者都随心所欲的时代里经商。他那简单的意识中,农业社会还是应该务农为好。
权倾天下?这个他好像已经开始做了,男人嘛,都喜欢掌握权力,银尘是男人,已经不是男孩了,所以也喜欢,不过,文明圣殿从草创到吞没两个大帝国,那得几十年时间,他可不能等男个时候再去娶了林绚尘,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所以,在一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里快速扬名立万成就一番事业,带着满身的光环和荣耀娶新娘,成为银尘如今最紧迫的任务,而完成这个,是需要一点点机缘巧合的。
这个机缘,最初就在银尘瞬移进血阳城的城门那一刻出现了。
【血阳城城门口向里10丈处·直隶大街中心】
银尘从时空之门里走出来,施施然地走向一边,他从来不会走大街中间,作为一个在未来世界饱受文明教育的人,交通规则之类的东西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断不会做出“占中”这种弱智行为——他不会承认自己仅仅是想在街道旁边的树荫底下走,少受点太阳晒。
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被八匹马拉着,缓缓驶进城门。街上的行人看到马车上的装潢,看到车顶上的旗帜,纷纷朝两旁避让,但是没有多少人做出恭敬的鞠躬行为。只有那些守城的士兵,一个不剩地全都跪在大道两旁,任由血阳城里的百姓们指点嘲讽。
一个《禁武令》还没有颁布下来,就让血阳城里的商业毁于一旦,走南闯北的商人们都不敢来这里做生意,甚至很多“南北通”都只能小范围地走走集市,再也不敢将帝国的东西贩运出境了。
血阳城里的大街上,虽然也有些许的热闹了,却比往年的繁华时期,萧条了太多。
银尘刚刚走到一颗大树底下,转过头来,就看到一辆大马车从眼前慢慢驶过,车轮碾在地面上发出咕噜噜的轻微声响。“连减震都没有,失败。”银尘没心没肺地低语一句,却忽然有种被敌人盯上的感觉。
他心生警兆,猛然抬头一看,只看到四轮马车上厚实的黑布帷幔,简直如同灵车。那黑布帷幔后面,似乎始终漂浮着一道森罗的目光,邪恶又阴冷地扫过街上的每一个南国人。
那是分神高手的目光,充满虐杀意味的掠食的目光。
银尘轻轻吸了一口气,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小小的血阳城里,怎么可能突然明目张胆地冒出来这么多高手,仿佛分神以上的强大修为陡然间变得不值钱了一样。张德福,刘德全,鹿马石家,纳兰竭磨,北辰星……银尘忽然灵机一动,定定看着那一面招摇着的正黄旗帜,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纳兰叠罗?灭罗?血魔?还是……”他已经感觉到阴谋的磁场,笼罩在血阳城的上空。
“北国皇帝肯定不放心纳兰家的人,因此咬牙跺脚安插进两个合道级别的大神,结果被我误打误撞地给废了一个,另外一个估计逃走了,毕竟那样的大爆炸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干掉一个绝世强者吧?鹿马石家和纳兰竭磨一起行动,没什么可想的,关键是北辰星和纳兰叠罗的行踪,他们……按照纳兰竭磨的记忆……是来夺权的?哈!八万八旗军,那可是北国都很在乎的力量,对于建州奴儿来说应该算是命根子了吧?他们就算派来百八十个元婴高手看着也不稀奇。”银尘很快就想明白了,同时他的心里也猛然窜出一股邪魔般的冲动:“若是我有办法破坏他们在血阳城中的军事统治,让这些人向后退那么几十里,那么……也许就会被世人刮目相看吧?”他正想着,忽然感到揣在怀里的骨牌,居然又开始颤动起来,一缕缕黑色的雾气,甚至都要从领子里冒出来了。
银尘脸色一变,赶紧朝着王春来的商行奔去。
银尘回到商行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人去镂空,不仅文青松,王春来和李云龙都不见了,甚至连管理商行的小厮们都完全消失,丫鬟后厨们也都不知去向。
整一个偌大的商行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林彩衣。
她穿着一身极其干练飒爽的夜行衣,凹凸有致身体被薄薄的黑纱包裹着,被从窗**进来的阳光一照,更显得窈窕饱满,散发着令任何男人都为之着迷的成熟味道,银尘看着这位梳着披肩长发,额头上系着一条紫色发带的美艳女子,看着她那和林绚尘十分相似的容貌,端坐窗前时沉静柔美的气质,银尘不禁有些痴迷,他的脑海中幻想起林绚尘三十岁的样子,也许就是这般温柔典雅,成熟丰满,娇美可人。
“绚儿……”他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林彩衣见得银尘进来,正准备和他说点事情,却见他神色恍惚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僵住了笑容。林彩衣知道自己这一脉都是天生媚骨,特别能勾引住男人,她一生中俘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就是和她心意相通的丈夫李云龙。林家的女人,天生媚骨,却对感情忠贞不二,她一生侠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以公侯之女的身份下嫁草莽,才被兄长林如海含泪逐出家门,甚至连哥哥的葬礼都没有资格参加!
人情与家规就在十几年前激烈碰撞,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的废墟一样的悲剧。剧变之后的林彩衣,对感情更是视若珍宝,百般黏着丈夫,不让他“分心”,如今她已经是双儿女的母亲了,却依然为着振南帮出生入死。特别是经历过一场几近绝望的牢狱之灾之后,她对感情更加忠诚。
因此她对一切对着自己露出猪哥相的人都很反感。她原以为,丈夫,王春来,文青松三个人同时愿意投靠的“新主”,所谓文明圣殿的主人,应该是个真正能够克制自己**的正人君子,至少不会是看到一个女人就流露出这样的不雅的神色来。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很吸引人,她甚至想用自己的容貌做一番测试,看看三位大男人一起看重的人,究竟值不值得托付整个振南帮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林家女孩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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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银尘的表现,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当然也不是特别失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和气质并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抵挡的,银尘这般表现,也不过是个没有经历过美人关的初哥正常表现而已。她有点小小的失望,心想:“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文四哥怎么就能将他吹嘘得那般厉害呢?”她正这么想着,猛不防听到银尘那一声“绚儿”的呼唤,登时整个人都一个哆嗦!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什么本家的亲人,那就只有自己的侄女,那个小小的,可爱的又十分可怜的小绚儿。林彩衣很思念那个小小地机灵可爱的小侄女,可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去见她,去抱她,去亲她,因为她是江湖女子,一介平民,如何有资格跨进崇王府那高高的门槛,走进那富丽森严的殿堂!她知道林绚尘是崇王副甄老太君的心头肉,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这么一个嫁作草莽的女人去接近她?在甄老天君的眼睛里面,所谓的姑姑,所谓的亲戚关系,哪有崇王府的显赫地位和她个人对林绚尘的爱护宠溺来得重要!因此自从林如海去世之后,她,林绚尘的姑姑,就再也没有见过林绚尘一面,甚至此生都无缘相见!
“绚儿”这个称呼,早就成为她的梦魇。她对于那个柔弱又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小侄女的思念,如同剧毒一样一年一年地加深,早晚也会要了林彩衣的命吧。
林彩衣听到“绚儿”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连僵硬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猛然站起来,几乎如同扑向生魂的女鬼一样朝银尘扑来,带着淡淡白银色的寒风之力的两只手狠狠抓向银尘的双肩,却被一道黄金玻璃一样的光膜给挡了下来。
“你说什么?绚儿?你见过绚儿?见过崇王府的林绚尘?”她惊讶地说道,同时双手握拳狠狠打在那一片金色的光幕上,除了风刃四溅,没有其他任何效果。
白银色的瞳孔在恍惚中陡然凝聚,林彩衣的声音将银尘从出神状态唤回来。他眼睛一眯,理直气壮地说道:“何止认识,我和她早已私定终身!”
他想来林彩衣也宣誓加盟文明圣殿,将来见面的地方多着呢,隐瞒起来根本毫无用处。
“你!你说什么!!”林彩衣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夜夜思念的小绚儿,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和别人私定了终身,这傻孩子,不会给眼前的青年骗了……吧……
不会。
在最初一刹那的震惊过后,聪明的林彩衣马上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刚刚流露出那么一副痴呆的表情,不是冲着自己的美貌,而是冲着自己的脸,林家女儿们共同的精致容颜。
林彩衣知道林绚尘和自己很像,因为林绚尘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也曾以此调侃过林彩衣,甚至有些宾客都将她当成了林绚尘的娘亲,弄出许多笑话。林彩衣知道林绚尘如今就算长大了再怎么变了容貌,也应该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吧?
她并不知道,林绚尘越长大,却是越像她了。
林彩衣想通了这一层,便也知道银尘为什么看到她就有点痴呆了。银发男孩痴迷的不是她林彩衣这个大美女,而是林绚尘啊。林彩衣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可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希望。能够将别的女人认成自己心中的女孩,那得多痴情?
林彩衣再次运起神功,两手掌心冒出森冷的白色风刃,可是一瞬间又软软地放了下去。她能说什么,能做什么?眼前的人,可是她的丈夫都很尊敬的人呢,更是将自己从失贞与惨死的绝境中拯救出来的恩人,她能够什么资格对他拳脚相加,可是一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谋面的小侄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眼前这人私定终身,她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却不敢发泄出来,因为文四哥可是说过在,这位银发男孩连合道高手都能杀掉!
她银牙紧咬,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没有任何神功修为的人,眼里不禁涌出一点点泪光。
“凭什么?绚儿要嫁给这么一个不会神功的人,不会神功的人,那是废人呀!那么好绚儿,为什么会……”林彩衣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可是她的心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直到银尘说出真相。
“我说,林绚尘是我的妻子,以后一定是……我们是在赤血秘境里相遇的,她说那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银尘索性将赤血秘境中的一些事情讲出来,虽然不过三言两语,却也能够让林彩衣明白了林绚尘的心意。
“唉……江南林家的女人,为什么都是这个命……”林彩衣彻底放松下来,或者说颓废下来,语带哭腔地低声说出这句话,弄得银尘也很尴尬,他知道林彩衣的意思,那就是她林彩衣嫁给了一位豪侠,日子过得不错,可是让堂堂名家大宿蒙了羞,如今林绚尘决心如此,居然嫁给一个不会神功的废人,这在世人看来,简直等同于不得善终。
这就是典型的自己幸福了,却让祖宗在阴间哭泣。
银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本想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可是一个不会神功的废人又能怎样?这一刻,他没有心情怨恨起自己的对冲体质,反而怨恨起这片天地来,这片天地,这个世界,这个“殖民星球”,不仅逼死了张雅婷,张萌萌,还眼看要将银尘的幸福从他手里夺去。
他不能想象林绚尘灰溜溜地被从王府里赶出来,和自己躲在深山老林里过小石子的情境。他堂堂传奇圣阶,居然来给自己的爱人一个辉煌壮丽的婚礼都做不到吗?开什么玩笑!
他很清楚,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传奇圣阶的封号可是“陛下”!分配到一颗殖民星球上当皇帝是最基本的福利!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最终的信念,就是要铲平这颗星球上所有蛮荒的“文明”。
“卡诺尼克尔文明的继承者,可不是什么自称公侯的阿猫阿狗都能高攀的。”银尘冷漠地说出这句话,气得林彩衣脸色发白。她狠狠吐出三口气,才涩声说道:“希望你不是狂妄自大!”
“我的底牌,岂是你能想象的?”银尘的背后,一道高达百丈的光门的虚影一闪而逝,一股来自混沌空间的洪荒霸气流露出来那么一丝丝,让林彩衣打了个哆嗦。
“好了,说正事,我不是说要文四哥留下来吗?怎么换成了你?”银尘没有给林彩衣多余的时间猜测那道光门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文四哥带着其他人赶往振南帮的某个据点了。那个据点只有文四哥和大小姐等几人知道,我和王春来他们都不知道的,那里据说有我们振南帮的一些秘藏……”林彩衣故意将“振南帮”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一种示威。
“那你呢?”银尘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留下来帮你呀?我的新宗主!”不愧是正道之人,林彩衣真的敢用一种很讽刺的语气和银尘说话,这要是在魔道门派,基本上够杀头了。
“得了,就你这号入体期的功夫……”银尘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还是赶快将这里关闭了,寻个方法出城去吧!我银尘可不是需要别人伺候的人。”
林彩衣气得银牙紧咬,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慢慢鼓起一点点罡风,说道:“你虽然救了我,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那老牢狱之中,手段神秘……但是无论如何,你得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才行……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没有一丝神功的气息,这点很让人瞧不起?”她为了林绚尘的日后真正的幸福,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
“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可是你能看清楚么?”银尘说着,很随便地抬手一拳。
一道漆黑的光柱从林彩衣耳边擦过,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沉闷的巨响,林彩衣猛然回头,脸色苍白一片。
身后的窗户和墙壁,整个消失了。
她的护体罡气,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抵挡作用。
她叹了口气,神色和声音也软下来:“厉害。”语气中满是臣服。
“那么你留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银尘的口气里带着一点点审问,他并不知道林彩衣对李云龙,对振南帮的各位的忠诚,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心里怀着什么鬼主意呢。
“妾身,曾经在黑气楼注册过,偶尔也去完成一点点黑气楼的任务,如今也是七等黑楼客了,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为我们打听来许多情报,这个兄弟们都是知道的,大小姐也知道……刚刚妾身接了一个任务,想去看看能为我们捞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林彩衣此刻连自称都变了,变得更谦卑,虽然她对林绚尘嫁给银尘还有点不满意,或者说担心,可是她对银尘的实力至少认可了,态度也恭敬起来。
“黑气楼的人?你不是已经入体了吗?”银尘不禁有点吃惊,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吃惊甚至紧张的是黑气楼这个组织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间谍”?
“这个……不过是那些魔道之人的肮脏内幕而已,宗主不必理会,除了黑气楼,江湖上杀手行多得是,只不过尽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门派,提供些消息可以,真正的战力和天榜百门比起来……唉!”林彩衣轻轻解释道,同时将黑气楼的骨牌翻出来,那上面的黑气都已经消散了,显然她已经接受了任务。
银尘深以为然。天变之前,天下尚有正邪百门,一共是两百个门派,可是天变之后,正邪百门变成天榜百门,必然有一半门派被淘汰出榜,黑气楼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天变之前,入体满街走,化气算好手,十大门派甚至以分神为主要战斗力,可是天变一过,入体集体跌至培元,化气期的人也变成了如今的入体期,十大门派的分神高手,如今居然也可以算上高端战力了,整个天下的修为等级都掉了一大级,而每个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却都提升了一大截,这个时候,没有逆势走出分神强者,反而在争斗中大量损失了原先的化气高手的黑气楼,自然和大多数不幸的古老门派一起,跌落神坛,彻底成为江湖上一个最寻常的门派,甚至振南帮这样有四位化气长老护卫的门派都敢将弟子派到他们南里偷取消息,可见这些转行成杀手行消息贩子的不幸门派,过得多么苦逼了。
“那么你的任务是什么?”银尘问道,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收到的任务很可能也是一样的,因为这次骨牌喷出黑气的架势,显得相当急迫。
“紧急委托任务,解救神海派掌门龙傲田,就是那个坑了我们的家伙,按理说妾身不该参与,可是……听说这次任务是神剑门的人担保,这就有点意思了,宗主,妾身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牵涉到如今帝国面临的北朝大军,妾身……想调查清楚。”林彩衣请求道,她那漆黑中带点粉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忧国忧民的情怀。
“龙傲田?神剑门?”银尘脸色一沉,他马上感觉到这里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与阴谋,按理说神海派的人勾结黑山庄,那么应该是伪装成正道的魔道门派,可是如今神剑门居然为他们做了担保,这之中的事情就很难说清楚了,谁都知道如今的神剑门,是天下第一门派,更是整个南方神功界的象征。
“官方背景?”银尘很快想到了神剑门举派接受诏安的事情,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立刻有了定计:“这件事情,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宗主,您万金之躯……罢了,宗主心系天下,妾身只能听令。”林彩衣还想劝一劝银尘,毕竟他“不会神功”,可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和猛然捏紧的拳头,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好,今天晚上行动。”银尘说完就离开了这间破烂的屋子,转身上了二楼,他知道自己可能短时间内回不到南方了。
他布下结界,拿出还在冒烟的黑气楼腰牌。
“解救神海派掌门龙傲田,赏格一万金币,神剑门担保。”果然,黑气中传来的声音,和林彩衣的说辞一样。
银尘闭上眼,又睁开,白银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狂怒。
“铁掌帮!”他轻轻吐出三个字,语气中满是血气与杀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再探敌军总部
【血阳城都护府内】
阴寒的带毒风刃,和灼热的霸道的罡风撞击在一起,然后像玻璃一样碎裂散开。纳兰竭磨的身体骤然一震,一只被亮黄色罡风裹挟着的手掌狠狠按在了他的胸前,他仰天吐出一口几乎滚沸了的鲜血,仰头向后倒去,还未落地,四把飞刀就射进了他的四肢。
“纳兰叠罗!”纳兰竭磨在剧痛中狂吼一声,紧接着颓然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元气了,丹田内的元气仿佛突然间贼去镂空。他知道那是“散元刀”,就是淬了散元剧毒的飞刀,在天变之后日益严格的天则之下,飞针已经破不开敌人的罡风了,因此江湖上逐渐流行起飞刀,透骨钉这样的中型暗器,而散元之毒,也只能散去一个人全身元气一昼夜。真正想要毁去修为,只能靠口服的灭元毒药了。
纳兰竭磨就被射入了4把这样的散元毒刀,登时怒不可遏。他知道这四把刀中的毒素里还有一味叫做红热蝎尾针的药材,不仅可以保持散元效果到永远,只能通过一种常用药材解毒,而且能让人全身肌肉变得又痛又麻,没有力气,完全成为任人摆布的木偶,这种歹毒又极其流行的散元剧毒,只对男人有效,对于女人,那就得必须用上封闭元气的绳索捆住手脚了。
他的身旁,此时刚好就跪着两位被绳索捆住的窈窕少女,那是他不久前才纳的小妾。纳兰竭磨还没有品尝够她们水灵多汁的身体,如今,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也要惨遭纳兰叠罗的毒手了。
一双精致的红皮战靴出现在纳兰竭磨的眼前,紧接着鞋底迅速放大,最后是一个小个子男人的重量整个压在他的脸上。“杂种!”纳兰竭磨挣扎着从牙齿与舌头之间的空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他知道在纳兰四公子中,自己这个二弟其实最不招人待见,因为他的血统是最垃圾的,纳兰竭磨和纳兰叠罗有着共同的父皇和不同的母妃。纳兰竭磨的母亲是建州部落里的“正宫皇后”,他还是这位母亲第一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如果他出生在南方帝国,那根本连竞争都不需要就是下任皇帝的唯一人选,而纳兰叠罗,他的母亲连嫔妃都不是,只不过是个从南方帝国掳掠来的洗衣女奴而已。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纳兰竭磨即便遭遇二弟的暗算,落得身中散元毒暂时失去神功的下场,也依然有恃无恐。“你这个杂种!你敢杀本座?你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将你那母狗一样的亲娘真的赔给大猩猩做新娘子吗?你别忘了!你是庶出中的庶出!要不是看在你也是分神境界的份儿上,你和鹿泉他们能有几分区别?”纳兰竭磨用尽全身力量,总算将那磐石一样沉重的战靴从自己的脸蛋上挪开了一两寸,扑地一声吐出一颗破碎的牙齿,怒睁着黑蓝色的眼睛冷声道。
“好像还真不行呀?”纳兰叠罗无辜地摸摸鼻子,轻轻将脚移开:“你是父皇的心肝宝贝,别说杀你,就是伤了你也能要了本尊的命了……”他大睁着一双纯净又无辜的天蓝色的眼睛,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怕怕的神情,声音清朗如春风:“可是不杀你不伤你,本尊却有更多的法子对付你呀?你到底知不知道,本尊最不擅长的反而是杀人伤人呢?”他声音,他的表情,甚至他这个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无辜的孩童,可是那粉嫩水灵的小鲜肉外表下,包藏着一颗血红色的虐杀之心。
纳兰叠罗的幼年时代在被欺凌与被羞辱中度过,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个漂亮的女奴,他自认为尝遍世间屈辱,因此每时每刻都发疯地想将单纯的屈辱还报给这个黑色的人间。他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刑讯官,甚至让返虚高手俯首帖耳。他轻轻地,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地后退,同时用有些惊慌的声音叫道:“来人!快来人!把哥哥扶到那铁索大床上去!快!快传军医,把那南国秘制的春药拿来!快去呀!你们这帮木头!”他似乎被兄长的惨状吓到了,又似乎非常担心兄长的伤势,可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能让纳兰竭磨的眼眶几乎炸裂。
“纳兰叠罗你这个杂种!本座饶不了你!”纳兰竭磨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想干什么了,他的吼声之中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点真正的怒火,只有软弱的威胁和滔天的恐惧。
“北辰星!北辰星!你这个混蛋死到哪里去了?算了!觉非!觉非!”纳兰叠罗如同一个和亲人走散了的小孩一样孤苦无助地叫道,当他将“觉非”这个名字呼唤了两遍的那一刻,一道雄壮的身影突兀地出现他房间的角门旁。那道粗大雄壮的身影轻盈地一个前扑,双膝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双手随便结印,身后的登时刮起一道粗大的狂风,推着他跪着滑向纳兰得罗,等到他离纳兰叠罗还剩下不到两丈的距离时,双手猛然向下一探,也不管粗糙的地面是否蹭破了手掌就硬生生让巨大的身形来了个急刹车,接着倒头便拜,等到他完全停下来的那刻,刚好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呈现在纳兰叠罗面前。
“奴才在!”雄壮男人的声音乍一听绝对可以吓人一跳,因为他的声音尖细圆润,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和他那浑身肌肉暴突的身体全不搭调,他的语气乍一听更是能让人浑身发紧,那仿佛就是被主人蹂躏侵犯了千百遍的婢女的口气,饱含着顺从,谄媚,以及一丝丝卑微得如同妄想般的爱慕,这种口气从一个棕熊一样强壮的大男人口里说出来,到达另外一个身体矮小却发育健全的大男人耳朵里,无论如何都让旁人感到一阵恶寒。
这个人即使北辰星的弟子,月夜觉非,因为姓氏非常古怪,所以别人通常只叫他觉非。
纳兰叠罗看到觉非高高隆起的后背和油光闪亮的金钱鼠尾,只觉得满眼睛都是赏心悦目的美景,他用那孩童一样天真的甜腻腻的声音数道:“起来吧,本身想给你的师父安排点事情,不过既然你这么勤快,这事情就安排给你把!”他说着,非常无辜地一指那两位被捆着跪在地上的小妾道:“这两个人交给你,给我好生用驴子和狗伺候着,别弄死了,待会儿本尊的哥哥要是叫喊起来要女人,就将这两个可爱的女人和那些牲口一起签过去,务必要让她们便尝个中滋味,要是漏掉些什么……后果你明白。”他故意用一种小孩子威胁大人一样的,半是撒娇半是撒泼的声调说出最后半句话,那声音,那形象,那做派,就足够将两位可怜的女人吓晕过去。
“喳!”觉非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麻溜地爬起来。
纳兰竭磨听到这句话,也猛然爆发出全身的肌肉力量,从拖着他的两位黑衣人手中挣脱出来,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道:“纳兰叠罗你这个畜生!——”他最后一个字拖得长长远远的,三四个黑衣人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架着他消失在大堂门口。
“二十年前你就开始叫本尊畜生了。”纳兰叠罗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转脸又喜笑颜开地看着觉非将两个昏迷的女人倒提起来,各种不该露在外面的,全部从袍子底下露出来了。
“让本尊看看,觉非你这几日是不是又学来什么新奇的玩意?”纳兰叠罗两眼放光。
“好嘞!”觉非的声音里满是酣畅淋漓的快意,他喊来人手,就在这富丽堂皇的厅堂上,展开了非人的地狱。
……
六个时辰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都护府的正门,是一座有三出门洞的牌楼,牌楼后面是前堂,前堂寿面就是那条直通山顶阁楼的大道,至于正堂,中堂,后堂和东西侧堂,都隐没在那高高低低的红山翠柏之间了。
“宗主,你穿成这个样子能行吗?”林彩衣一身漆黑色的夜行衣,灵猫一样蹲在牌楼的搪瓷瓦上,担心地扭头看着一身银白色长袍,甚至连兜帽都没有戴上的银尘。他那银色的身影,在夜空中十分显眼。
银尘微微动了动嘴角,一道道黑色的雾气从指尖上散发出来,盘旋着慢慢遮盖住他的全身。林彩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面前的银尘,已经彻底化作一团黑雾。
哪怕是她离得这么近,在灯火并不通明的夜晚,也很难发现这么一团黑色的雾气,更不要说牌楼下面那些守门的士兵了,那些人不会特别注意到这牌楼的上方的。
“好吧,我神秘的大宗主,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吗?”林彩衣不得不靠近银尘,因为随着那一团团浓雾变得越来越密集,她也越来越看不清银尘所在之处了。她耍了个小小的心思,那就是一路上跟紧这个强大的宗主,绝不擅自行动,不为别的,就因为银尘一拳之中展现出来的滔天威力,让她觉得安心,无与伦比的安心,她想不出江湖上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那样的拳头。
“不,再等等。”银尘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清晰无比,显然那一片黑色的雾气,只能遮挡住视线。
“等谁?”林彩衣一阵奇怪,偌大个血阳城中,属于文明圣殿这个组织的,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人了吧?
“等炮灰啊!”银尘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点戏谑的笑意,那戏谑之中,灌满了铁与血的味道。
他话音刚落,几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翻了上来,林彩衣低头一看,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冷气,那下面守卫的兵士们,个个匍匐在地,头断血流。
她放眼四周,看到更多的黑影从不同的角度翻上了都护府最外围的围墙,那些身影之中,有的动作生疏干涩,有的行云流水,有的甚至做出一些不太可能的诡异动作来,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几乎人人都越过了那一道高高的围墙。
黑气楼的杀手们,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虽然他们修为低微,有人甚至连修为都没有,可是他们能让黑气楼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名头,定然有不凡之处。
林彩衣暗暗心惊,却也没有说什么,她在刚刚那些人瞬间的表现中,就看到了不下十七八个入体级别的强力货色,那些人虽然离她十分地远,但是罡风催动时那一道道颜色不同的空气波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些爆裂开来的罡风之中,有至少五股比林彩衣强大的多,和她境界仿佛的也有三股,剩下的倒都是些不足为虑的小角色。
“宗主大人的眼光好高呢!这些人都算是炮灰……若是他们结阵来攻,只怕都护府里的那些鞑子狗们有难了。”林彩衣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言语之中也有一点点挑唆的意味,这种小性子在正道之中无伤大雅,毕竟大多数正道人士都是豪爽直率之辈,他们心中,道义公理大过个人的颜面。
“拉到吧,乌合之众而已。”银尘实打实地说道,杀手一道,除了自己,余者都是竞争对手,哪有什么合作结阵的道理?就算暂时合作,不过与虎谋皮罢了。
“那宗主我们可以行动了吗?”林彩衣的声音里带上一点点挑战的意味,她打定主意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便宜宗主的能耐了。
“是啊。”银尘的一只手,猛然捉住了林彩衣的香肩,虽然隔着衣服,可是林彩衣依然能够感受到少年手心里不正常的热力。
“宗主……”林彩衣有点尴尬,她经历过李云龙那样孔武有力的伟岸男人,倒不怎么害羞,可是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人这么捉住,也觉得挺难为情的。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一耳光扇上去了。
“跟我来。”银尘的手上金光四射,圣光百裂爪加持之下,他居然用普通人的臂力将林彩衣硬生生提了起来,林彩衣骇然地挣扎了两下,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