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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击落太阳     唯一法神txt下载     唯一法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七章 血阳城(下)

    众人调笑了一阵便也散了,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这一路的颠簸,不仅筋困骨乏,而且一路上萧瑟冷清,许多地方都是哀鸿遍野,抑或杀气森森,总不是让人愉快的景色,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被外族夷狄如此践踏,看着比人治下的南国子民尽皆为奴,只怕任何一个有志之士都高兴不起来。心情抑郁之下,旅途劳顿的感觉加倍袭来,因此刚刚和陆青云调小了没几句,振南帮的人便都觉得有些困乏了,各自去休息。

    银尘这一路上只觉得闷得慌。作为一个魔法师,习惯了瞬移+看路边风景的旅行方式,一下子切换成再一辆小小的马车了困顿半个月,自然各种不适应。伏绝到血阳这一段路程,以往他不过三天就能到,如今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感受,无端牺牲了十几天时间,甚至元宵灯节都在路上草草过去,不禁更加闷气了。他本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荣登传奇之后又精力充沛远非其他人能比,因此不觉得累,反倒是烦闷得非得出去透透气不可。不过如今聚众“起义”在即,按照常理来说这些聚义的人是不准随便出门的。一则怕豪侠们看不惯北军行事,使小义气闹将起来,坏了大事,二则也怕万一混进什么内鬼,借着出去的名头和北人接洽,传递信息。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银尘懒得考虑这些,而且他要出门谁也拦不住的。他倒是为了不引起北人的注意,怕被人跟踪了暴露起义,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拿出一套衣着,从内衣,长裤,外袍到长靴,斗篷一水的黑色,还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一种似乎随时吸收周围光线的黑。这一身衣服被他称作刺客套装,是他用黑暗炼金术炼制出来的特种丝线,高阶请南国的手艺大师织染裁剪出来的,这衣服的丝线本身极易吸收光线,而且散发出一种让人忽略的无形无质的魔力,虽不是完全隐形,却有着比完全隐形更实在的隐匿效果,彻底屏蔽他的呼吸声,心跳声和身上的一切气味。那一双靴子的底面更是经过银尘的《残魂绝响》炼制,完全做到走路无声,无痕,甚至就算鞋底浸透了鲜血也不会留下任何脚印。而且这一身衣服质地精良,不惧寻常罡风,更不畏刀剑水火,酸碱毒液,可以算是一身难得的宝甲,虽然不过珍品宝器的程度,但是在特殊场合只怕比玄器都好用。

    银尘换上这套衣服,将兜帽拉起来,整个人便没有一点儿露在黑斗篷外面了,虽然不隐身,却也让人无从辨别容貌。银尘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才从领子里拉出一条骷髅项链,让森白色的骷髅头露在黑斗篷的外面,成为整个黑色刺客套装上唯一的不同色彩。这一条骷髅项链,乃是用邪道正黄冈的一位长老的头骨炼制的,虽然不过拳头大小的骷髅头,却是被银尘用了许多矿物硬生生从成人头骨一般大小熬炼成这么小的,这条项链也是珍品宝器,名为“遗忘之骨”,只要他念出特定的咒语,那么这颗骷髅头就能向四周发射黑暗魔法,让周围十米内的所有人同时忘掉银尘这个人,这件东西,是他在受到天则封杀之后,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玩意。

    天则封杀了他的名声,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坏事。

    银尘做完了这许多的准备之后,又是一个瞬移消失了,他不想从正门走出去,因为那里埋伏着神海派的人手,任何一个不被允许就要出门的人,一定会被他们盘问甚至阻止的,他不想惹麻烦,却也实在闷得慌。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街之上,银尘赶紧年了一句咒语,让自己周围的人忘掉他突然从一扇虚空门户里走出来的场景,可是他失败了,因为他周围根本没有人啊。

    他松了口气,转过头四处张望着,并不知道自己在哪条街上,他看了一会暗红色的街道,便漫不经心地迈步向前,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迷路,临走前他在床上留下了光棱定位的符咒,随时可以传送回去。

    他在空阔的街道上走着,上着或者下着红石台阶。清冷的山风送来清新的,带点潮湿的空气,很是令人惬意。他走过暗红色的街巷,入眼满是紧闭的门窗和歇业的告示。只有一条街上的店铺全部开张了,那是血阳著名的小吃一条街。

    炸面团,炒米饭,烩羊肉,各种各样的小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几乎吸引不到食客。绝大多数的小吃店里都空荡荡的,只有无精打采的小二和一脸愁容的掌柜。银尘走过这条发卡状的长街,只是东张西望却不流连忘返——他现在还不饿。

    他在掌柜们殷切盼望着的眼光里不沾纤尘地走掉了,心里还在嘲笑这些老板居然没到饭点就开门营业,又哪里能吸引到什么食客?可当他走过另外几条曲曲折折的长街短巷之后,他自己的脸色也比那些掌柜的好不到哪里去了。

    每一条街上,能够开张的不过两三家,不是卖鱼竿的,就是卖馒头面粉的,要不就是卖米的,卖家具的,甚至是卖棺材的,而近乎所有的船号,银号,甚至绝大多数的客栈驿馆,都关门歇业,有些甚至连那在风中招摇的幡都撤了下来。他走过小半个城市,在台阶上上上下下,却几乎没有看到行人。除了偶尔路过的巡逻士兵,街上只剩空旷和死寂。

    清冷的山风,一开始还被银尘当做清新的空气,狠狠吸了几口,此时也被他当成了凄凉的哀歌。如此一座城市里,明明家家户户似乎都有人在,几乎每个院落里都传来猛犬的吠声,可街道上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整整一座城市,一阵本该住满了人的城市,在时光大好的早晨,居然如同鬼城一般空洞寂寥。

    这让银尘想起了古代恶罗海城文献中记述的“美国1929大萧条”,不,不是1929年的大萧条,而是古代恶罗海城文献中,着重记述的“二战初期犹太人隔离区”内部的可怕景象。

    “即便是斯大林时期的大清洗,也不会吧街道搞成这个样子,即便是休克疗法时期的总体崩溃,也不会让整个人城市的人不敢出门。”银尘一边磕磕绊绊地下着一级一级的台阶,一边在脑子滚动着疯狂的想法。这一路行来,萧条,破败,恐慌,以及掩藏在幕后的暴政,歧视与压迫,让他看到了在加布罗依尔主星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象到的可怕场景。曾经在高度发达的魔法世界里裹着安逸生活的他,即便经历了天行武馆苦闷的三年,经历了张家灭门的血色雨夜,经历了丧尸横行的赤血秘境,经历了魔威阁,神剑门,圣水派三方斗法的风波诡谲,也依然无法让自己适应那生灵涂炭,血肉为泥的场面。屠杀的箭雨,焚烧的村庄,被赤着身子倒吊着的少女,被挂在树上当箭靶子的婴儿,以及被骑兵驱赶着的,肆意蹂躏砍杀着的奴隶队伍,这一切一切,都让银尘不断地回想起那个远比黑魔法更让人难以启齿的词汇——

    纳粹。

    是的,也许北国真的需要一面黑色的万字旗。

    银尘不知道北武帝哈兰玄奇在北国人眼中多么英明神武,他更不会想到那个比他年长不了太多的英俊青年在后世会享有怎样的盛誉。此时他的胸腔里,只有一股“与世界为敌”的刺激爽快的愤怒。

    “北方帝国,誓死灭之。”他索性在台阶上坐下来,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这句话。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与世界为敌”的想法,正在一步步变成详细的可执行的计划。

    金融帝国,覆灭北方,然后可以反过来覆灭南方,至少干掉后党,把持朝政,或者干脆劫持皇帝,然后厉行改革,大建工厂……这似乎是个可行又刺激的人生规划。

    银尘正想着,就看到两个人走来,他们的身影在整座暗红色的萧条城市里显得特别孤寂,如同被困在水泥森林里无处可去的野鸟。他们穿着北国特有的锁甲,背着两米开外的长弓,看上去简直如同两根弯曲了的旗杆子。他们背部的箭壶里插满了箭矢,一簇簇羽毛从后肩部伸出来,在萧瑟的风中萧瑟地抖着。他们身上的锁甲新又亮,每一片小小的金属片都被擦拭得闪闪发光,却只能反射出灰蒙蒙的天光。他们装容整齐,看起来相当的训练有素,可是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地沉重,两条手臂的摆动也不知道怎么就显出一股落寞的味道来。他们从鬼城般的空虚的街道上走来,就像坟茔中飘出来的两条幽魂,明明全身披甲,却似乎毫无重量。

    他们的目光在街道上来回扫视着,眼神里只有和城市一样萧条的暗色。他们无精打采地走过来,离得近了,才猛然发觉坐在台阶上的黑袍男子。那两位弓兵的眼睛猛然亮起来,一秒钟,足足一秒钟,然后迅速暗淡下去,变成原先的那种混沌的萧条的色彩。

    “老九,这街上总算有一个人了……”两位弓兵走过银尘的身边,她们的谈话声也落入了银尘的耳中。

    “一个人顶什么用?这城池原本好好的,富得流油,可是如今……这么下去不成啊!好好的一座城池……”

    “不行又能怎么样?上头要搞这个搞那个,我们这些苦当差的,为了一年那五斗米,还不是跟孙子一样尽干些窝心活么?”

    “是啊,前几天在大渡口那里出的事情,说是镇压流匪,可是……看看那老百姓哭得呀!……谁又不是爹娘生养的呢?谁都不是像甘薯一样从土里长出来的呀……”

    两人渐渐远去了,谈话声也渐渐听不到了。银尘枯坐在台阶之上,只觉得身心一起寒冷。

    “纳粹……”他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冻得发麻了。对于法师来说,血阳城的这点低温原本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的,可是他现在感觉到出奇的冷,在白雪皑皑的望天峰上,他都没有这么冷过。

    他站起来,僵尸一样转过身,朝回去的方向艰难行去。他知道自己不必再出来转街透气了,这座城市,其实比那小小的车厢,更像是一座窒息囚笼。

    漫无目的地出来,疲惫不堪地回去。这一趟偷偷跑出来的散心计划真是叫人郁闷。银尘吐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过他之前来过的那条小吃街。他虽然想回去,却又不想马上回去,他的心里似乎始终拒绝着神海派驻地里的什么东西。

    也许他对那里难吃的伙食心存敬畏也说不定。

    他再一次走进这条发卡一样的回旋盘绕的小吃街,此时恰好临近饭点,正午灰蒙蒙的天光之下,小吃街上“最大限度”地热闹起来,长长的一条街道上,出现了三十五个来觅食的人。

    整整一座城市,唯一的小吃街,三十五个人。

    这就是这个座城市如今最大限度地展现出来的“活力”,如论那三十五个人如何在每一家店面前面逡巡而过,仔细盘算,斤斤计较,无论他们的脚步声多么响亮,无论那些店面里飘出来的香味如何诱人,也完全掩盖不住整座城市的凄凉。银尘看了一眼那三十五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来找点辜负之物的人,低下头快步从他们身边溜过,他不看店面,不挑剔,甚至不选择,将自己的午饭完全交给鼻子去判断,跟着那一路飘来的一股最令他满意的小笼包子的香味,冲进一家看起来稍微大一点,但是干净得让人放心的店铺中。

    “老板,十笼小笼包!”银尘咣当一下坐在最里面最阴暗的角落,低沉的嗓音迫不及待地响起。他声音洪亮,底气充足,手指间不经意露出一颗闪闪发光的银元宝,那是足够支付一百笼包子的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将军的苦恼

    小店里面只有六位客人,他们中的五人只手里只有些散碎的特制贝壳,连一块完整的铜板都没有,真正应了那句“穷的叮当响”,而另外一个人似乎已经先付了账,两手空空地坐等热气腾腾的小包子,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钱。

    银尘的银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一个人的目光中甚至隐含着掠食者的丑恶与贪婪。一位小二刚刚接近到三米之内,就被掌柜的一脚踹开。小店的掌柜或者干脆就是老板本人亲自上来接待这位豪富的少爷,也亏银尘使的是一枚银元宝,要是金元宝他恐怕连找钱都不能了,他可没有一万铜板的身家呀。

    “十笼小笼包,尽量快点。”银尘见到老板亲自迎上来,便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将自己的需求重复一遍。他的话让老板为难了。

    “可是,这位爷,我们这里只有灌汤包,十个一盘,小笼包是真的没有。”老板诚惶诚恐地说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位没有任何修为的黑袍兜帽人面前腿肚子都在打颤。

    “那就上十盘子灌汤包,好了快去做吧!”银尘将手里的银元塞进了老板手里:“再拿两瓶酒来,多余钱都不用找了,我不喜欢铜板。”他的话让老板明白自己为什么腿肚子打颤了,银元的威力对这位老板来说比罡风可怕多了。

    “是,是,客官稍等!稍等!”老板说着就钻进了后厨,银尘听到了后厨里面传来老板仔细叮咛的声音:“十盘纯肉的,要仔细做,这次可是得遇贵人哪!”说着又忙不迭地跑出来,送上醋钵儿,汤料,碗筷,两瓶酒和一小碟儿牛肉干。

    银尘伸手去拿牛肉干,可是他没有来得及将牛肉干放进嘴里,就猛然定住了身子,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那个已经付了账等待灌汤包的人。

    那个人刚刚只是看了他一眼,黑袍兜帽的银尘没有让任何人认出来,可是那个人银尘不会忘记,他“是杀害张雅婷的凶手”。

    聂挽留。

    穿着平民服装的聂挽留。

    他不知道如日中天的聂将军为何要这个样子,他只知道捏将军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意气风发。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地抑郁,漆黑色中带点雷光紫的眼眸中甚至旋转着一股令人揪心的茫然,仿佛战胜谭秋明的伟大功勋是别人的一样。他的眼神时而锐利,时而涣散,他的表情时不时扭曲一下,显出一股不知所措的痛苦迷茫,那不是一个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应该出现的表情。

    银尘看着他,只觉得他似乎被毒龙教的剧毒控制住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令人心酸的表情?

    他想了想,最终没有将牛肉干放进嘴里,而是直接站起来,向聂将军走去。

    化气巅峰的聂挽留感到有人走近,他的手迅速握住腰间的剑柄,但是马上又松开了,他感觉到走过来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罡风的波动,没有一点儿神功的气息,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很好地警觉起来,这样的人,面对他稍稍散发出体外的透明罡风,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伤到他的办法。

    聂将军等到黑袍人走到近前,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更多地击中在那人胸前挂着的白色骷髅上,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兜帽阴影里的面容。“找本座什么事?”他的声音并不温和,和五年前一样冷硬刚烈,语气之中滚动着杀伐决断的威严,而不是雷系真元那肤浅的霸道。

    他问完那句话,就收住了声音,静静等待眼前这个人的回答,他似乎很有耐心,哪怕眼前这个人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家伙,他也不会不耐烦,因为他知道能有胆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大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吧。

    黑袍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你看上去几乎一点儿没变。”

    “你是谁?”聂挽留这时才意识到对方见过自己,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是这样一副藏头露尾的打扮,更不知道有谁有这样低沉但很悦耳的嗓音。他疑惑起来,又稍微有点警惕,这样的人,会是自己的仇家吗?

    银尘依然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只是慢慢地摘下兜帽。

    聂将军惊呆了。他试着张嘴几次,最后才拼凑出了一句话:

    “是你!……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已经长大了啊!”

    他声音里满是唏嘘,没有多少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之意,更不可能有丝毫惊慌和紧张,只是单纯地慨叹着光阴如箭,物是人非。

    银尘脚边的凳子无声地移动的一下,到了他背后,他慢慢坐下来,侧着身子面对着的聂将军,单刀直入地打开了话题:

    “你看上去四核过得并不好,愁容满面的,这可不是一个打胜仗的将军该有的表情。”

    “本座好不好就那么回事吧!”聂将军叹了一口气道:“胜如何,败如何,对不起自己的本心,就是忠君爱国的名头顶了一大堆,又能让自己舒服上一分一秒吗?罢了,本座和你,萍水相逢,刀兵相向,本座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小人物而已,值得什么?”

    “我还以为你中了什么毒,或者哪里不舒服呢。”银尘单刀直入道,他就是想问问聂挽留是不是需要什么治疗。

    “那倒没有,本座是个什么人,哪有那么容易着了道。”聂挽留的神色一缓,接着说道:“倒是你这个小子,既然那么小就能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如今,也算是该出人头地了吧?”

    “还没有,不过马上就会了。”银尘自信道:“很多时候,一个人想要有不同于常人的成就,需要隐居静修一段时间的。”他自信地笑笑,那笑容让聂挽留有点忌惮。

    “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别人看不出他的修为,招式范围又大,要是再加上几年苦修,只怕……化气期的实力是没跑了,要是再有点什么奇遇,恐怕本座和他交手都未必稳赢啊。”聂挽留心里转过这样的想法,嘴上却毫无畏惧地问道:“那你今日来找本座是为何,难道为了五年前那事么?”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是如此,就划下道来吧,本座也不是那怕事儿的人呢。”

    “我不认为那是你的错,张雅婷妹妹的死,并不是你真正想看到的,不是么?”银尘一语道破了聂挽留心中的秘密,也让这位威严冷漠的将军猛然绷紧了身子。“你胡说什么?”他低声争辩道。

    “别强撑着了,我可以不懂,但是玄智大师不可能不明白,他已经开解过了我,我也知道这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你啊。”银尘说着,垂下眼帘,他心里还有一句话,那是不能对聂将军说的:“既然是北武帝下的命令,那么我银尘找他报仇不就行了么?”

    “罢了,你一人放下这事又如何?”聂挽留突然笑了一声,那声音很像猫头鹰的哭声,凄惨,彷徨,仿佛迷路的恶鬼找不到救赎的方向。

    “怎么?”

    “本座一介武夫,听凭皇命行事,手底下染了多少像张雅婷姑娘那样的罪恶鲜血,你知道么?本组以前不在意,可是自从和你一别之后,本座开始在意,本座只觉得,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时刻盯着本座,让本座夜不能寐。说实在的,你小子刚刚要是真的找本座寻仇,本座恐怕还好受点。”

    银尘挑了挑眉毛,他没有想到这个聂挽留将军居然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名叫正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正义感,这是世间最危险的念头。

    正义,是比邪恶更加接近于魔鬼的存在。一个人心存恶念,他还需要给自己披上正义的外衣,还要对自己的行为信口雌黄地辩解,可是一个人一旦心存善念,不管这个善念这份正义多么弱小,只要他行动了,他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任何外衣,因为凡是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自动为他送上借口,送上理由,送上华丽的外衣。因为正义潜藏在每个人的心底,正义潜伏于文字教化之中,一个人从牙牙学语开始,大多数情况下都被反复教育要做好孩子,而这个好孩子就是人类最初的正义。这种正义,是会发生共振的,一个人去践行,总会感染其他人,这种情感比任何病毒的扩散都要猛烈。

    银尘知道,聂挽留此时的状态,已经表明他受到了正义这种力量的侵袭,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执行的命令是错的了,是可以给别人,甚至给大多数人带来伤害的行为了。他开始怀疑了动摇了,或许他看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临死前的挣扎,看到过死者家人痛哭流涕的场面,他感觉到不安了。

    “被良知侵染的人,要么屈服于良知,要么彻底疯掉。”银尘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并不缺少黑暗英雄。”

    聂挽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吱声,他不明白银尘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那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说出的话。那甚至不是一位太和殿大学士能随意说出来的话。

    “本座一介武夫,除了谨遵皇命,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可是这几年,本座越来越感觉到不舒服,不自在了。本座的权势,越来越大,本座的名声,越来越响,本座在皇上眼睛里的分量,似乎越来越重,可是本座,却再也没有年少时节的那种快乐和满足了。本座不知道为什么。”聂挽留继续着他的话题:“本座可不会认为皇上的敕令有什么不对,打仗么,总要死人,皇上要统一中原,自然要打仗,可是为什么本座打了这么多年仗,明明一年比一年顺畅了,却一年比一年烦闷了呢?”

    他问银尘,此时他根本不把银尘当做一个好字,一个仇人,而是这世间唯一一位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聂挽留在天变之后的几年里,也没有少去找过玄智大师,一开始他不过是奉命暗中监视,可是后来他拜访玄智大师的目的变了,变成了谈天说地,也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玄智大师对银尘的评价极高。

    所以他对银尘的观感中,始终保留着一丝敬畏,他认为银尘就是玄智大师的衣钵传人,甚至是代言人。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手下都这么想?”银尘听了聂将军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西考了一阵,也就在这时,一盘灌汤包子端了上来。

    “本座手下也,也有人这么想吧。”聂挽留吃了一惊,甚至说话都不甚清晰了,他没有想到银尘居然可以凭空猜到这么一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渐渐变得麻木松懈了呢?

    这五年来,聂挽留虽然挂着先锋将军的名头,却干着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活儿,说白了就是一个教官头子,不停地训练着从后方源源不断开来的新兵。枪法,弓法,战阵,马术,号令,纪律,甚至后勤运输,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在教,全北国人在学,而为了保证质量,为了保证哈兰玄冥眼中的“精兵质量”,他真的可以说不择手段。皮鞭,军棍,凌迟甚至火焚,当然还有对勇武者毫不吝啬的奖赏,在严明的赏罚之下,他的军队曾经成为天下绝唱,兵锋所指,无往不利,然而随着新一****休整的到来,随着冷子夜失踪事件的调查和随之而来的进攻暂停,对峙开始,他那天下雄兵一样的新黑羽军,也渐渐疲了,士气萎靡,骄横自大,严厉的军规和豪奢的封赏也不能让士兵动容,整个军队都陷入到一股麻木的状态中去,特别是当他被迫下令屠杀血阳城的“船帮”之后。

    “真要是如此,那么将军,恕银尘直言,这问题可真不小了。”

    “本座当然知道这里面可能会有很严重的问题,可是本座不知道到底问题在哪儿?”聂将军愁苦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着重压之下的无奈与焦灼。(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军神本义

    “问题出在军人为什么而战。”

    “为什么而战?不就是为了皇上而战么?吃着皇粮,还能为其他什么人而战?”聂挽留不解地瞪大眼睛,他觉得银尘的话真的不可理喻。当兵的,吃皇粮,要么为了军饷而战,要么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而战,除此之外,还能为了什么而战?为了皇上?那是明面上的说法,只不过是个好看的说辞而已。皇上深居凤凰城,有大内高手层层防护,还用不着这些培元期入体期的家伙护驾拼命。说是为了皇上而战,不如说是为了皇命而战更贴切些。为了聂将军而战?这个说法就荒唐了,他聂挽留一身武艺,真要想杀人战斗,自己上就是了,干什么要牺牲这么多手下的性命呢?再说了,他可没有攻破什么城池的想法,攻下来的一城一池,斗不过是皇上的家产,甚至他本人也是皇上的家产,他聂挽留就算打下半个南国,最后也不过睡一张行军床而已。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银尘轻轻说道:“如果一支军队为了一个人而存在的话,那么它的战斗力就是有限的,物质的刺激,爵位的封赏,严酷的军纪,甚至统治者个人的魅力,都只能让一支军队强大一时,却不能强大到永远。聂将军,你须知道,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来自于人民的,只有人民的力量可以让它的强大成为永恒。只有当一支军队里所有人都在坚信,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战斗的时候,他们才是不可战胜的,为了父老乡亲而战斗的军队,可以被打散,可以被埋伏,可以被屠杀,但是永远也不可能被摧毁!捏将军,你的担忧其实是对的,因为你的前方,很可能就有这么一支军队,他们可能没有军饷,可能没有番号,但是他们不会消失,因为强大的北国也不可能将南国的每个人都杀死。”

    聂挽留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许,他想要反驳银尘的话,他想要坚称自己手下的黑羽军绝地是天下第一,可是回想起最近一个月来日渐低迷的士气,日渐僵化的操练,他就没有什么底气去质疑去反驳了。他只能徒劳地张张嘴,然后又尴尬地闭上。

    银尘隔空招来一双筷子,怡然自得地夹起一只灌汤包,将精致的小包子放在嘴里,细细品味那纸片般纤薄,酥油般松脆的外皮和里面香浓的汤汁。

    聂挽留没有动筷子,他没时间,他此时全部的脑力都用来想银尘的话,银尘的话是警告吗?不是,他的话反而是一种诱导,让聂将军幡然醒悟的金玉良言。聂建军从他的话里,找到了一丝机会,一种可能,能够让本来已经低迷衰落的黑羽军士气,重新高涨起来。

    “为家园而战?呵,这理由很容易说通啊!打下南方,天剑关的关税不就没了么?南国的苛捐杂税不就没了么?北国牧民的牛羊肉,可以卖出更多的钱,北国的人,不再是所谓的蛮夷,不再是劣等民族了,这不就是为了父老乡亲而战么?银尘这个小子,厉害!只怕比玄智大师说得还厉害!不成,这样厉害的人物,出在我等北国,又怎么能放到南国去?皇上知道这种人物因为一个小姑娘,一个****的身份就被赶到敌国去了,只怕又得发火,指不定谁又得下大狱呢!”

    聂挽留垂下眼帘想了一阵,忽然抬起眼睛,紧紧盯着银尘白银色的瞳孔问道:“银尘小子,本座只想问你一句,你和我们北方之间,难道真的一点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吗?”

    “怎么?想策反我?”银尘觉得好笑:“你觉得我这么一个北国逃奴,难道还能贴着脸在这里混下去不成?”

    “那如果不是逃奴呢?你真的以为那个身份很难更改么?”聂将军将手放到了桌子下面,一只手已经轻轻握上腰间的剑柄,却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任何罡风来:“给你一个平民甚至贵族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只要你能够皈依我们北方。说实在的,你这样的俊杰,是我们——本座说的是整个北国,不单单是皇上——最需要最稀缺的人,你若是可以放弃前嫌,真的像玄智大师开导的那样放下,投身我们北国,只怕随便一个贵族甚至权贵的身份都能批下来,你又何必投奔那肮脏**的南国?你知道南国官场又多黑么?贪污十万两黄金的,不过罚俸禄一年!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王法?在我们这里,贪污白银六十两就够杀头的了!北国朝堂,本座真正呆过,那是真的不论出身,不论年龄相貌,只论能力才干的地方,你到了那里,虽然不敢说位极人臣,但是至少比南国有出息的多,本座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会在那里呆上五年都不回来?”

    他缓了一口气,随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咕嘟嘟地灌了一大口,然后接着说:“知道皇上将南国人尽皆为奴是怎么回事么?”

    银尘摇头。

    “其实皇上的意思,是北国攻破南国都城之前,所有南国人都当奴隶,攻破了南国都城潘兴之后,大赦天下!”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眼里,你们现在就是奴隶,只不过是是南国官儿们的奴隶而已!你们这些平民,没少被南国的官儿们欺负吧!杀人偿命,但官儿们可以不算,欠债还钱,官儿们可以不还,人丁税负,官儿们可以不交,打仗征兵,官儿们可以豁免!天灾**,老百姓饿着肚子,官儿们却可以得到朝廷赈济!官守官法,民守民法,这就是南国!哪像我们北方,奴隶制度在攻破潘兴之后,立即废止,全天下的人,都守一种法!而为了羞辱那些南国的官儿们,皇上才会弄出这枚一条圣旨来……”

    “那么禁武令?”

    “也是如此,禁武令针对南国人,但是如果这世上连南国都没有了,还有谁是南国人呢?”聂挽留一脸的理所当然。

    “说得轻巧。”银尘不置可否:“到时候背着南国血统的人,都可以依旧算是南国人嘛。”

    “那可不行,北国皇室,曾经也是南国王族,只不过那个时候赵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刨粪吃呢!若是按照血统家谱一个个追溯起来,只怕天下间没人洗的干净了!北国奴隶制度,其实是初代先皇哈兰唯亭为了稳住当时的匈奴十大酋长而不得不采取的策略,不过如今,十大部族已经被我们同化瓦解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在要奴隶制度其实没什么意义。”

    “也就说一切都是套路?”银尘听了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然呢?示敌以弱,才能让南国朝廷放松警惕。本座不知道这么一盘大琪究竟从何时开始布置,但是本座知道,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先皇哈兰唯亭在位时,就已经谋算至白步开外!”聂将军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看得出来,他对皇帝的忠诚,不全是因为所谓“忠君爱国”的规矩,而是因为他真正看到了北国先进的好的一面,这些先进之处,南国是不可能具备的。

    银尘听了他的话之后,也不过笑笑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北方或者南方有什么先进之处。比起加布罗依尔,比起看诺尼克尔,这两个风源大陆上最庞大的国家,在银尘眼里都一样是原始人的氏族部落。谁也不比谁先进到什么地方去。北国皇帝严禁贪腐又能怎样,南国朝廷取消奴隶制度又能如何,和银尘心中的三权分立,立宪皇权,完善精确的社会保障制度,以及天赋自由,人人生而平等,贵族勋爵不再世袭相比,依然是落后几千年的东西。星际魔导文明,那可真不是说手而已。

    银尘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被聂将军说服的。

    “我的朋友,甚至我的妻子,都在南方,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他轻轻说道,语气很轻柔,但语势很断然。

    聂建军沉默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一旦决定什么事情,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啊,可是他的心里依然很苦涩,他知道自己多么欣赏眼前这个长大了的男孩子,他更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啊。

    “小子,你真的决定了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知不知道,南方帝国根本就是没有未来的,它很快就被我等灭了,偌大一个北方,可不仅仅有我一个聂挽留啊!”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既自私地想强占那引荐之功,更为了眼前这个男孩“将来能有出息”。

    “您的高义,银尘记住了,但是,银尘已经不能回头。”白银色的魔法师说着,将兜帽重新拉起,桌上上满了的十盘子灌汤包,悠忽之间全部消失,那诡异的场景让小店的老板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临走之前,银尘还是想告知聂将军,一支军队只有为人民打仗,只有真正成为人民的盾和剑,才能强大,才能成为天下无敌。”他说完,桌上的牛肉干和酒液消失了。

    他转过身,消失在小店门口。聂将军怔怔望着门口,望着门外血红色的萧条,一瞬间思潮起伏。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以前举得纠结窝心的事情,如今一想,豁然开朗,同时他的脑子里,又冒出许多以前绝对不敢产生也不能产生的可怕念头。“天下的兵卒,其实是为了两个人打仗,这两个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软弱无能……”他明白了,也惊醒了,他知道自己以往“愚忠”的梦,是时候破碎了!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指挥军队,他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军法来要求军队了。“南方帝国,官儿是骑在百姓头上拉屎的狗,打死他们,老百姓才有活路,这样的说法甭管以后如何,至少,能让手底下的兵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么血阳渡口的屠杀,西北巷子里抢劫民女这些事情,才能真正被杜绝掉,因为那时,违反军纪的小瘪三们,才真正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虫老鼠。”他这么想着,感觉身体里忽然充满了力量。

    【十分钟后】

    “你丫的去哪了?”神海派的一位弟子,此时正在银尘的房间里,很不客气地指着正在吃灌汤包的魔法师先生。

    “怎么?审犯人似的?我们振南帮来这里,可不是来当囚徒的。”银尘对这个培元七重的小子压根儿不感冒,连眼角都懒得扫他一下。

    “嘿?你还有理了?我们神海派在这里百八十条好汉子聚义,除了你们振南帮中间溜出去一个之外,其他人都老老实实蹲在这儿!别人憋得住烦,独独你们振南帮不行?小子,不是哥哥我嘴臭呢,我们神海派确实不是要你们来当什么囚徒的,只是你们行行好别当那走漏消息的内鬼成不?”神海派弟子瞪着眼睛,一脸青筋暴起地低吼道。

    “行了行了,不过是出门遛个弯儿而已,不仅是买了几斤灌汤包吗?”银尘浑不在意的低声说道:“该不会真这么巧,我前脚出门,你们后脚高出什么事情来了吧?”

    “什么叫这么巧,明明就是!你小子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么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出去和什么人接触过了?”神海派的弟子一听银尘的话,顿时两眼冒光,他仗着银尘毫无修为,不管不顾地走上前来,撸起袖子就要来捉他,嘴里更是十分配合地给他扣着罪名:“不守规矩,鬼鬼祟祟地溜出去,前脚走后面的弟兄们就着了道儿,你说你是不是北国夷狄派来的细作?”

    他的手灌满了罡风,狠狠王下一探,结果还没有接触到银尘的脖子呢,就被一道黑色的硬壳一样的屏障挡住了。神海派的男子鼓起眼睛,隆起腮帮子,脸上一阵潮红,手底下阴冷的罡风钻头一样旋转起来,却根本没法向下移动分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远行者为谍

    银尘没有搭理他,继续吃着自己的午饭。

    “来人哪!”那神海派的弟子蛤蟆一样鼓了半天劲儿,硬是没法将自己的手指头放到银尘身上,心里也不禁一突,心想这小瘪三还有两下子啊?便收了手,扯着那公鸡嗓子一叠声儿地叫起来:“堂内混进点子啦!来人!叫大司棍们来!”

    他这一喊,不仅将神海派的人韩来了,更是将振南帮的人先一步喊了过来。那尹雪梨看到银尘好端端地坐在屋子里啃包子,当即眼睛一红,便一个闪身扑了过来,她和那神海派的弟子修为原本天差地远,人没靠近,发出的风压就将那男子吹到了一边。她一步抢到银尘面前,又是着急又是欢喜又是愤怒地喊道:“银尘,你刚刚到哪里去了?我们几个人翻遍了整个宅院都没有见到你的人!”

    “我出去转了,话说怎么了?怎么弄得紧张兮兮的?”银尘被她这么一问,也没有心思吃包子了,便收了包子,召唤了些清水洗了手,才站起来。他一站起来,尹雪梨就得仰着头看他了。

    “出事了!刚刚那一会儿,神海派的几个弟子被人劫走了!大龙头原本准备下午聚义誓师的,这么一闹,便直接在刚才就点齐人手了,结果偏偏就你不在!我们当时都吓坏了,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

    尹雪梨的话让银尘心里微微有点感动,这些相识不过半月的侠士,于情于义,都对自己帮助两朵,是真正关心自己这个“没有神功一无是处的废物”的人,而不像神海派的那个弟子一样,间自己毫无神功修为,就想跑来占便宜。

    正说着,神海派的大司棍跑来了,那是一位黑壮的中年男子,锅底色的脸膛配上浓眉大眼,一眼看去倒也让让觉得老实可靠。只是那人一过来,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尹雪梨等人一样,直接就逮着那位神海派弟子问起了情况。

    “怎么回事?”大司棍的声音也是粗重厚实的,听起来似乎特别让人放心。

    “振南帮的人跑出去一个,这会儿才刚刚回来,哥哥你说这事是不是很蹊跷?帮里刚刚出了事,这人就回来了,世上有这么寸的事情吗?”那神海派的弟子当着银尘的面,添油加醋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这事确实不合常理。”神海派的大司棍转过头来来,倒三角型的眼睛里露出凶光:“这位,你最好和在下去一趟刑堂。”

    “喂喂!你说什么呢!我们振南帮的人,凭什么进你们神海派的刑堂?”尹雪梨第一个就不干了,他横跨一步想挡在银尘前面,却被银尘轻轻推了一下,没有成功。

    “振南帮的人出了问题,就应该去刑堂。”大司棍语气十分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十分伤人:“区别只有你一个人去还是所有振南帮的人一起去。”他说着,也不做势,宽大结实的身体上陡然冒出一股无形的威压,竟然硬是逼得尹雪梨后退了几步。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尹雪梨尖叫道:“我们振南帮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来受你们神海派的羞辱么!”她说着,手摸向腰间,却猛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神海派居然将他们这些慕名而来的正道们的武器全部收缴了。

    “你们大老远跑来究竟社么目的,我们不知道,得进了刑堂问清楚的才能知道。”大司棍寸步不让道,他粗壮的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与此同时,神海派中其他弟子也赶了过来,他们围成一圈,全都抽出了兵刃。

    文青松,陆青云,王春来三人和尹雪梨,银尘在一起,被神海派团团包围,其他五个振南帮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出现,其他的帮派之人都被隔离在这个包围圈外面,他们的表情大都很纠结,既不像要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状,又似乎不敢出头为了口碑一向很好的振南帮说句公道话。

    “我说,你们神海派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事情不问清楚,就一口咬定我们振南帮有问题?”尹雪梨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是我们霸道,是你们振南帮心机不纯。”大司棍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愤怒了:“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到了聚义庄,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我们安排!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节骨眼儿上一个人走失了,害得我们赔着翻遍了整个聚义庄!结果我们白边损失了两个徒弟,你们倒好,走失的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模大样的回来了?大伙儿说说,这能不让人怀疑吗!”

    大司棍提高了声音,其他门派的人也多多少少迎合了一声,听起来不宣誓特别情愿,但总算没有直接冷场吧。

    “听到了没?”大司棍露出一个难看的得意笑容,冲着尹雪梨道:“大伙儿都觉得是这个理儿!”

    “你!”尹雪梨气得脖子都红了,她此时真觉得自己应了那句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次大聚义虽然为了报国安民,每个来参加的门派都称得上有勇气也有那么一点儿实力的正道,但并不是每一个门派,每一个人都像振南帮那样有着明确强烈的目的和崇高的觉悟,南方正道人士之中,大多乡野武夫,有点原则是真的,但可不是什么能辨别是非,能时时刻刻恪守“道义”,“公正”这些品质的圣骑士。

    这些人聚在一起,几乎完全受神海派的摆布,因为神海派的掌门是化气高手,人人都服,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我什么我?我们神海派还能错了不成?小妹子,看在你大老远跑来助我们神海派一拳的份儿上,哥哥我也不为难你了,直接跟我们走一遭刑堂,说明了情况,咱们都好说,不要给脸不要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了事情,那绝对是不能马虎姑息的,平时要是有个误会,咱们喝口酒道歉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小妹子你真的能拿着血阳城几万父老乡亲的命开玩笑么!”

    大司棍的话将尹雪梨挤兑得没法开口,看着自己一方人无端端地短了一半儿人不说,四个最交心的朋友也和她一起被人包围,还是被马上就要共同进退,共同作战的“兄弟”包围,那一份委屈的苦楚,当真让她忍不住落泪,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哭出来示弱丢人的,她强忍着泪水,银牙紧咬,声音冷冷地道:“好!好!好一个神海派!我尹氏后人,今天就跟你们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你们自诩‘江湖盟’的第一大派,还真敢将我怎样不成?”她一跺脚,就伸过一双纤细的手腕,冷声道:“来呀?绑上!”

    那大司棍眼里猛然亮起一道光,一道阴谋得逞的喜色光芒,嘴里的话却突然软了下来:“妹子无须担心,我们神海派可是堂堂正道,做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真的对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下狠手,你只要和我们去一趟刑堂,不费多少功夫的。”他说完,一扭头道:“来人,轻点绑上!”

    “等等,我这个正主儿还没有发表意见呢。”银尘的声音,这个时候才传过来,他的语气中满是黑暗的冰冷,一股无比恐怖的滔天气势,轰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魔哭冥斩的黑暗力量,在他的周身疯狂汇聚。

    灵魂符文·增益魔法·天劫

    返虚高手的气势,轰隆隆碾过全场。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黑暗的酷寒让每个人都丧失了反抗的勇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非要请我去刑堂,可以,但是按照江湖规矩,尤其是正道之间的规矩,你们得证明自己有资格请我才行。”

    他的话说的很委婉,却鲜明地指出了这些“江湖正道”之间流传的一个不可更改的规矩:拳头大就是有理。

    相比于魔道人士看重出身,论等级特权,正道人士的唯实力论可能更开明一点点,但是绝对称不上公正。反正这个世界上,公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那些经过了赤血魔境的洗涤,听取了银尘在神殿最深处的那段简单的演讲,真狠为着“人人生而平等”努力的正道,如今已经成为了正道的核心,正道的极致,被世人谓之“圣贤”,他们此时还没有顾得上烽火连城的禁武令,他们正在积极准备着,利用各种方法直接削弱北军,比如掐断后勤什么的。

    银尘话音落下了,没有人接茬。围困他们的20位神海派弟子都默不作声地散开了,这些弟子不是金刀门,升阳派,玄天阁的弟子,并没有为了一个理儿拔剑冲向返虚高手的勇气。

    大司棍也没有任何话了,他惊恐地一步步后退,他身后的人也在本能地避让,给他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银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然而他头顶上的天空,正在汇聚起一片恐怖的黑暗。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其他宗派的人都惴惴不安,也有人摇头叹息。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片苦涩的绝望,这事情还没起,结盟聚义的酒还没有喝呢,就自己先打起来了,这样出师未捷先自乱的兆头,是不是意味着这次起义要失败啊?

    “且慢!”这个时候,一道清越中带着一点点孤傲的声音传了过来,银尘停下即将发射出去的魔法,放下手,稍微偏了偏头,看到一位三十岁的翩然贵公子,款款走来。

    神海派的战士和玄天阁一样,都身穿白底蓝花色的“剑袍”,显得十分清雅,只不过神海派的长袍上多水纹装饰,显得更加低调素雅一些。这位走过来的青年人,身上也穿着这么一身看起来非常清爽,非常出尘脱俗的长袍,只不过他和别人不同,长袍上的束带全是金的,甚至腰间挂着的两把匕首,都插在黄金的剑鞘中。

    周围的人甭管是不是神海派的,见了那青年男子都纷纷让来一条道,俯身行礼,口称“大龙头”不迭。原来这个年纪不大的家伙就是神海派的现任掌门,也就是“江湖盟”共同推举的盟主,名叫龙傲田,因为江湖结盟的盟主一般都叫“大龙头”,而他又姓龙,因此很多人都认为他当选盟主是上天注定的,当然他自己可能也这么认为。龙傲田这个人表面上看似乎使用双匕首,实际上他的武器是一副鞭剑,他腰上的那一对儿剑鞘比起寻常的短剑剑鞘要宽得多,也更扁一些,看起来活像两枚金色的大豆角。当了江湖盟主的龙傲田不仅带着黄金腰带,黄金领子,背后还披着一条似乎是用金箔织成的黄金披风,华丽非常,却也不免僭越规制之嫌。此时他正迈着仿佛南巡的皇帝一样的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银尘近前,虽然他可能并非有意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但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股令人不太舒服的下意识的高傲,不知不觉间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他虽然穿着神海派的长袍,却给人以微服皇者的印象。他似乎从骨子里就带着王的孤傲,却没有王的高贵。他就像那高高在上藐视凡尘的邪王,不被人承认,也不屑于承认他人。

    “这究竟是怎么啦?”他边走过来边问道,语气中尽是领导视察工作时佯装亲民的倨傲,大司棍迎上来,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似乎瞬间就忘了刚刚直面返虚高手的恐怖,似乎在这个被称作“大龙头”的主子面前,一切强敌都不是强敌了。

    “喂!我说有你这么搬弄是非的么?”尹雪梨一听到大司棍的话就炸了。张牙舞爪地挥着拳头抗议道,可是当龙傲田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呼吸猛然一窒,竟然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了。

    “事情真是这样?”龙傲田仿佛施舍一样问银尘,语气很敷衍,态度有那么一点儿欠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花之错攻

    “事情到底怎么样,那要看你怎么认为,反正我说不是这样,它就不是这样。”银尘面对这个所谓的大龙头,神情更加冷漠倨傲,根本不愿意为自己的无心过失辩解。增益魔法天劫在身,他才不会怕眼前这个“殖民星上的土著”呢。

    龙傲田的傲慢,是皇者的傲慢,而银尘的傲慢,是读书人的傲慢。龙傲田的傲慢是外在的,是傲气,而银尘是内在的,是傲骨。

    两个人都沉默了。龙傲田黑色之中带着一点点金色的瞳孔,对上银尘纯银色的瞳孔。杀气与杀意在瞬间往来交锋,却谁也奈何不得谁。银尘的瞳孔微微缩小,他没有想到神海派这么一个说大不大的中小型门派之中,居然还能潜藏着一位不怕他气势压迫的人。“他的实力只怕不会在玄智大师之下。”银尘心想,虽然得出的结论未免荒谬了一些,但不管怎么说,谨慎总比轻敌好得多。

    龙傲田的瞳孔猛然缩到最小,他完全料不到对方居然连他暗中催动灵器发出的“间罗罡风”都能轻松抵挡。“化气高手?怎么可能!我龙傲田可是神海派建立以来最杰出的天才,也在二十九岁时才到化气境界,他一个十几岁的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野小子,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说出去谁信啊。”他定了定神,眼神闪烁了几下,可就是这么游移了一下眼神,让他先从气势比拼中败下阵来。

    龙傲田转了转眼珠,回想了一下刚刚大司棍添油加醋的话,又想起自己以前和其他正道门派打交道时惯用的伎俩,心里便有了定计,当即大踏步地朝银尘走去。

    “这位兄弟,刚刚可是说了要按照江湖规矩来?”龙傲田走到银尘面前,镇定自若地说道,面对返虚级别的强大气势毫无惧色,这让银尘微微惊讶了一下,挑了挑银灰色的眉毛,心想他不会是返虚级别的高手吧?

    银尘自身对于风元素的微弱感知力让他无法察觉到龙傲田身上散发出一股股不正常的风元素波动,将空气扰乱,抵挡住了他的气势。他更不知道龙傲田身上有一件专门对付罡风威压的珍品灵器。在银尘眼里,龙傲田很有可能是个返虚高手,但是就算是返虚高手,如今也不可能让心智成熟的银尘害怕了。

    “没错,我就是要按照江湖规矩来,怎么?想和我来一场?那就请便呗!”银尘很轻松地说道,返虚境界还吓不住他,当然实际上元婴境界也吓不住他,真要把他逼急了,卍解弑神灭罗仙曲一定降临到对手的头上。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奉陪就是。不过……”龙傲田毫无惧色的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

    “别不过了,你要是怕了就蹲墙角画圈去!”银尘不耐烦道:“赶紧的!我的午饭才吃了一半,现在还饿着呢!”

    “不过眼下大计在前,咱们兄弟聚义,也要讲究和气,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就打生打死,伤损自身,徒叫那北国鞑子看了笑话捡了便宜。兄弟说是不是?”龙傲田的声音依旧表面听起来不卑不亢,实际上总有一丝孤傲的味道。他用平平淡淡的话,于无形之间挤兑了银尘一下。

    “那你说怎么办?”银尘的声音冷了下来,低沉沙哑的嗓音中满是不耐烦:“别婆婆妈妈的了!”

    “咱们可以文比,点到即止,不动罡风,只看手底下的玩意儿到底精不精练,如何?”龙傲田说着就挥挥衣袖,让周围的人散开,没一会儿就空出一个十米直径的不甚规整的大圆来,那架势就是逼迫银尘答应他的要求。

    所谓文比,就是比招式技巧,而不是神功修为。正道之中,不同修为的人招式技巧上必定有着相应的差异,因为谁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修炼上来的,没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因此正道之中时常将技巧作为衡量一位战士综合实力的标准,千年以来倒也没有太大的偏差。龙傲田提出所谓文比,其实也是在暗中坑银尘,因为他就是那极少数技巧比自身修为强得多的奇葩战士。

    “行,就这么办!解剑吧!”银尘爽快地答应了,似乎没有看到龙傲田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尖锐的锋芒。“那好,大伙儿就都在这做个见证,在下和振南帮文比,谁输了,就任由对方处置,如何?”龙傲田没有想到银尘竟然这么爽快地上当了,赶紧又设下圈套将话说死。作为江湖盟的盟主,作为神海派的掌门,他在文比之中靠着自己一套奇异的技巧,不知道坑了多少久已成名的大高手大前辈,眼见银尘不过一少年尔,只道是初涉江湖,武学招式上必定不够精炼巧妙,和他这个“老江湖”文比,只怕非着了道不可,因此更要设下这么一环套一环的计策来挤兑振南帮,达到他内心最深处的不可告人之目的。

    “解剑!”龙傲田见银尘居然点头认可了他的话,心中一阵窃喜,表面上却是庄重肃穆地轻喝一声,将腰上的两把匕首一样的鞭剑解下,递给恭候在旁的大司棍。银尘看他做完了这一切,点点头,然后一把扯下刚刚换上的银白色长袍,团了个团儿,扔给陆青云,同时朗声道:“银尘在暗器一道之上,真不敢妄自菲薄,所以只能如此。”他光着上半身,完美的肌肉曲线让在场的女战士们都红了脸蛋,那身形,当真不比杜传昌差任何一点。

    两人准备完毕,便拉开架势。文比这种解决江湖纠纷的比武形式,是不准用兵刃,不准将罡风发出体外,不准交错破防,更不准暗器伤人的纯粹拳脚功夫的技术比拼,说起来简直就像是拳击比赛中拼点数论输赢一样,甚至有时候是不准将对手击倒的,因为击倒对手,很多时候意味着用罡风取胜。

    龙傲田见银尘不过十几岁年龄,便知道不可欺负晚辈,免得坏了江湖名声,因此无论如何不能出了先手。。他当即摆出防守架势,一手护面门,一手护腰腹,脚下不丁不八,却像生了根一样扎实稳当,站好之后,轻轻喊了一句:“请赐招!”,提醒银尘先出手。

    银尘此时才懒得顾及其他。稍微摆出一个看不多的姿势,意思一下而已,便不管不顾地抬手就是一拳。他自幼研习魔法,为了练就一身看起来标准精确,实际上酷炫拉风的施法动作(别忘了他可是“运动学派”的脑残粉)也没少练习体操,散打,截拳道,甚至于各路长拳,八卦掌,少林指法之类的杂学,却都是有形无神,似是而非,花拳绣腿,怎么好看怎么来,根本不具备任何实战能力。因此他要使用拳技和人连续搏杀,切磋比武,除了几乎修炼成本能的魔哭冥斩拳,居然再找不到任何招式套路。他虽然身负魔威阁两大最正统的传承,可是两大神功中的所有招式,不是变成了法术令咒,可远攻不可近战,就是被应用到了魔哭冥斩拳的招式变化之中,若是强行施展,只怕又僵硬如木偶,呆板不通变化了。因此银尘抬手打来了拳式,自然是那天地初开的第一拳,魔哭冥斩拳。

    银尘是法师,当他心中没有杀意的时候,他的魔法再厉害也杀不了人,当他不想伤人的时候,他的魔法就是镜花水月,中看不中用。因此他用来切磋的这一拳,看起来威猛异常其实并没有任何力道,可问题是魔哭冥斩拳并非寻常武学,银尘随手一拳可以没有力量,但是速度上仍旧让人无法招架。

    说时迟那时快,银尘右手随便一抬,啪地一拳就直接落到了龙傲田的脸上,标标准准地将他打脸。不仅龙傲田,就是周围一圈儿观战的战士们倒吸一口凉气,不为别的,就为那出拳的速度,简直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银尘不管不顾,呼呼又是几下打过去。他的两条胳膊瞬间就变成几条黑龙,噼噼啪啪地落在了龙傲田身上。龙哟天大惊之下,倒也没有乱了阵脚,直接向后一个空翻,紧接着就是在空中一个借力,用体内的元气引动空气中的风元素稍微凝固了一下,给他一个用力的指点。随即翻身过来,一招“魁星踢斗”直取银尘的天灵盖。

    银尘虽然不会任何神功,几乎不会进手套路,却将魏务良传下来的“天魔舞步”身法学得精通,加上他身上固化了奥术加速,几乎永远处在加速状态,因此他虽然不怎么会打却非常会躲。抬眼看到龙傲田一脚踢来,便身形一闪,轻轻闪避开去。

    龙傲田一招用老,两脚落地,马上抢走几步,靠着一套“登云步”冲到了银尘面前,抬手就要打出一拳“白虹贯日”。银尘见他使得是《清风决》中的肤浅拳术,心里先松了一半的劲儿。他仗着自己身负魔威阁正统传承,又有两大神之拳式傍身,悄悄启动了气海内和魔哭冥斩拳融合在一起的“血裂魔皇绝式”法术位,发动了“血裂魔皇绝式”。一双铁拳上灌满了魔哭冥斩拳的黑暗力量,双手握拳往胸前以封,就将“白虹贯日”的所有攻击落点全部挡在了手臂外侧。

    然而这个瞬间,异变陡生。龙傲田明明施展出了“白虹贯日”的起手式,可是打出的拳式,却全然不是《清风决》中的招式,而是《瀚海阑干决》的“幻月流波”,一拳直接命中银尘的咽喉,差点就将他打得闭了气。

    银尘猛一个后仰,接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可是龙傲田怎么可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几步抢到了跟前,又是一招“穿云捉雁”的起手式,银尘根据《凝魂摄魄**》中的招式谱系,认出这招,便尝试着打出“小擒拿手”捉他的手腕破招,可谁知龙傲田起手式明明是“穿云捉雁”,打下来却成了“瓦割崩拳”,一拳又命中银尘左胸,要不是银尘最后关头仗着加速状态闪避了一下,只怕非要命中心口窝了。

    银尘无奈,只能呼地一拳魔哭冥斩轰上,龙傲田虽然几乎看不到银尘的拳路,可是刚刚挨了那几下,倒也能估摸出银尘的拳式大概的落点,于是他一只手使着怪拳,另外一只手始终挡在胸腹部位,靠着战士的直觉用手臂一挡,竟然将魔哭冥斩拳轻易挡下。银尘眼看魔哭冥斩拳被对方挡住,知道自己近身搏击的大半依仗都失去了,不敢恋战,便继续后退游斗。

    龙傲田不依不饶,脚下一错,将身法改成神海派的看家本事“神海游龙”,然后接连使出“龙游天下”,“幻月青城”,“战王出征”等等五花八门的拳式追打银尘。

    银尘明明知道他出的什么招,也知道该怎么防守,怎么反击。他五年来看到的所有拳式,甚至刀剑棍棒的进手招式全部熔炼在魔哭冥斩拳之中,苦心孤诣将这简单的一式拳法硬生生练成了一套武学,深得鬼神赞赏。眼见龙傲田抬手出招,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招式,哪种路数,更知道该怎么用魔哭冥斩拳反击,或者怎么用《凝魂神婆**》中的掌法指法防守,可是等拳头打到身上,就全然变了样子,明明是“龙游天下”的起手式,出招之后却成了“拨云见日”,起初看着是某一招,可是等对手发出来招来,却完全就是另外一招。

    这么一来,银尘每一步都估计错误,频频中招,上半身上都落下一团团红色的拳印,看起来相当凄惨。他一步错,每步错,步步错,手中的魔哭冥斩拳挡这里漏了那里,打左边右边中招,到最后几乎完全没有了掌法,只能胡乱出拳将龙傲田暂时逼退,却已经是浑身拳印,离败阵只剩下一丝丝距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神意杀拳

    龙傲田见对手已经乱了阵脚,便稍微退后,缓上一缓,他刚刚攻多守少,耗费了不少力气,头上一层兴奋的热汗,几乎将刘海都站成了一团。银尘见他收手,也只能停下,剧烈地喘息着,心想以后再也不和人近战了,简直是活受罪。

    “如何?”龙傲田见了银尘狼狈的样子,语气里不禁带上一丝得意。此刻的他已经胜券在握。

    “你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所有拳法都是错的?似是而非,张冠李戴,简直就是泼皮打法这叫做比试技巧吗!”银尘感觉龙傲田的拳术简直就是标准的“坑爹”二字,招不是招,拳不是拳。起手式和打出的招式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仿佛将所有招式全部用错,却偏偏得了各路拳式的精髓。银尘知道武学和魔法完全不同,贵在专精,一路拳法配合着相应神功,方能有所成就可眼前对手似乎将天下拳式学尽,每一路都精通,又每一招都错的离谱,令人防不胜防,端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银尘自魔哭冥斩拳大成以来,也经历了一些近身搏杀的战斗,魔哭冥斩配合深雪之寒/碎心红焰,大焚化术,简单的三个循环套路,却分别融合拳法,指法和擒拿手法,集破敌,破甲和破兵于一体,很是将一些江湖名宿击败,因此他也认为自己的近战水平对得起“战斗法师”的称号,可谁知今天在这么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城镇里,面对这么一个江湖上基本排不上号的小“盟主”,居然败得如此狼狈。

    “在下这套拳法,乃是独创绝技,名为‘百花错拳’,你能败在此诏之下,也算是一种荣幸呢。百花错拳,自出手之后从无败绩。”龙傲田提起自己的压箱绝技,自然而然地骄傲起来。

    “什么百花错拳,完全不成体统!”尹雪梨的声音从微观人群中传出来,谁都能听出她的焦急,担忧和委屈:“有本事你使用正规的拳术,和银尘先生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她的声音又高又尖。

    “雪梨小妹,在下的百花错拳怎么就不是正规的拳术了,在下可是已经拜祭过宗门祖师,将这套‘百花错拳’列为神海派闭门绝学,以后世世代代传下去,让天下英雄知道我们神海派的厉害!”龙傲田说着说着便康看激昂起来,仿佛看到神海派成为天下第一一样,他顿了一下,对着形容狼狈的银尘冷笑道:“技不如人,就不要找理由了,赶快服输吧!”

    “百花错拳么?嘿!”银尘陡然间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那笑容不像人,反而像极了鬼怪:“你那百花错拳,构思当真巧妙,错拳错拳,以错打对,招招皆错,却可以招招命中,令人防不胜防,是是不是这样?”

    “当然,在下这百花错拳,就是故意错,错到任何人都别想预判在下的拳式,拳脚之争,不能预判,就不能破招,只能挨打,只能服输!就算在下告诉你,百花错拳中没有一招正确,你能如何?你难道能预判在下拳路,能挡住在下的拳头?”龙傲田依然得意满满,也没有特别在意银尘危险的笑容,依然一副“赢得理所当然”的欠揍表情。

    “可是百花错拳,错来错去,不过令人防不胜防,指东打西,如此而已。”银尘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起来:“银尘自幼练得一招拳式,拳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是容易抵挡不过,可是拳式一出,至今无人幸免,不知道你这个百花错拳,敢不敢和我这招对碰一次?”

    “呵呵,还不认输?在下觉得兄弟你不过困兽犹斗而已,精神可嘉吧!算了,在下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龙傲田对银尘嗓音的细微变化根本不以为意,他的百花错拳连合道境界的大高手都能“文比胜之”,自练成以来全无败绩,他早就将这一套拳术当成了无敌神技,只待自己修为提高,境界精进,便可一鸣而惊天下。

    龙傲田知道自己并非无敌天下的元婴高手,但是从不相信自己的百花错拳能输给任何人。

    他的左手依然护着胸腹部位,强壮的手臂上满是红红的拳印,显然银尘的魔哭冥斩拳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好对付。他向前突进一步,追上向后退的银尘,右手徐徐抬起,置于右腮的附近微微晃荡着,摆出了《一式生死拳》的起手式,这是培元境界的战士能使用的最强大的拳式之一,简简单单,堂堂正正的一拳直奔咽喉,于切磋之中往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威力之大,即使在真正的搏杀战斗中也令人畏惧,让敌手不得不防。龙傲田摆好起手式,很满意地看着银尘收缩左券,有意无意地护住咽喉,心里一阵冷笑。身负百花错拳的他,压根儿没有打算出《一式生死拳》,他真正的招式,是培元境界的武学中最为复杂华丽的《千手玄罗拳》,纯粹用技巧取胜的招式。这两招拳式的宗旨恰恰相反,意境南辕北辙,平常切磋中没有人会将它们俩想到一块儿去,偏偏龙傲田将两招熔于一炉,练出了《百花错拳》中最让人出其不意的怪招,也不知道曾经多少人饮恨在这招之下。

    他摆出起手式,故意让银尘看得明明白白,内心完全被即将大获全胜的得意填满,完全没有在意银尘那一只白银色的右手,握拳收势,像弹弓一样拉紧了。

    “看招!”信心满满的龙傲田刚刚喊出声,给自己增加了一点气势,还没有将《千手玄罗拳》发挥出来,就在这一个瞬间,看到了世界崩溃般的绝望。

    银尘抢先出招了,白银色的右手,仿佛呼吸一样自然地,轰出了那式天地裂神拳。

    天地裂神拳,其实单纯从威力上说,比魔哭冥斩拳高出十倍,当然连续出招的间隔也是十倍。这五年来,银尘很少使用天地裂神拳,让雷神的残魂有点不满,可事实上,银尘每一次使用天地裂神拳,都是如同觉醒仙曲一样的最后绝杀,完全就是他借以挑战顶级高手的一张底牌,此诏一出,必将是一击必杀,胜负生死在此一拳。

    这一次,银尘的天地裂神拳上没有凝聚太多的魔力,也没有任何魔法闪光,更没有任何罡风,看起来不过就是颇为直接的一拳。然而当他这一拳出手之时,不仅仅是龙傲田,不仅仅是大司棍,整个场地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拳的意境完全“冻住”。

    时空乖离,洪荒寂灭,天地破碎,万物匍匐。这就是天地裂神的拳意。这一拳轰出之时,天地意境不存,时间已经不在,万事万物仿佛都在这一拳前面消融殆尽。面对这一拳,龙傲田根本发不出招来,他的心已死,胆已裂,灵魂似乎都已经离开了身体,他在银尘出拳的刹那,陡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思维和意志,仿佛银尘出拳的那一朝那,他就已经战败身死。

    那一瞬间,银尘头顶上那一片天空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天地大势,一股无形的天地法则之力,围绕在他的拳头周围,磨盘一样轰隆隆地碾压过来。那一瞬间,光裂水火,银尘脚下的地面猛然变成熔岩绝境,银尘周围的空气中猛然旋转起风雪。天与地,围绕着银尘的拳头快速翻转着如同轮转般切换着的领域,磨盘一样碾压过来,不可防御,更不可回避。

    银尘的拳头,狠狠命中了龙傲田的心口窝,他没有爆发出肌肉力量以外的任何力量,没有发动领域,元素极化翻转或者神圣魔法,可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的一拳,足以决定这一场所谓的文文比的结果了。

    龙傲田,神海派的掌门,江湖盟的主人,在那时空乖离的一击之后,就像之煮熟了的大虾一样蜷缩着倒下了,以一个彻底的失败者的姿态,躺在银尘的脚边。

    最初的一秒钟,全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因为每个人都还沉浸在银尘刚刚那一拳的拳意之中无法自拔。那不是破玄,不是杀道,甚至不是恶暗王权遗产中记录过的任何惊天绝式,那是江湖盟的人,根本无法去设想的恐怖。

    创世神意对于普通人来讲,是根本不可能去理解的。

    ……

    转眼间到了下午,无聊又满是鸡血鸡汤的“誓师大会”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结束了。振南帮的十个人被神海派的弟子们恭恭敬敬地送回了暂居的小阁楼。他们如今的地位和刚刚来到的那会儿完全不同了,从“江湖盟”的帮众升级成神海派的座上宾,银尘更是被称为“供奉”,和神海派从玄天阁,圣战门中高价请来的那两位化气十重的老前辈一样尊贵了。

    银尘和尹雪梨,陆青云三人和神海派的几位年轻弟子说说笑笑地道了小别,回房做最后的准备,却在阁楼前面遇到文青松疾言厉色地训斥着另外五个振南帮的弟子,那五个人个个跪在冰冷刺骨的浅水塘里,长袍下摆上满是泥垢,裤腿完全湿透了,看起来十分狼狈,文青松却是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着,让每个人的脸色都红得通透。

    “兄弟连心,生死与共!你们当初在老帮主(尹山峦)面前发下的毒誓呢?嗯?少帮主(尹雪梨)眼看着被人围了,你们就躲在人群里看着?这是振南帮的男儿们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我们振南帮如今确实到了艰难的时候。大哥二哥死在潼关大战之中,死得英雄,三哥,四嫂子,五哥五嫂,六哥,九哥等人都在护送”少帮主的途中为朝廷鹰爪子所杀,也算英雄好汉,老十四带人在伏绝镇接应,结果被乱箭射死,那也是为了咱们少帮主不被鹰爪子们捉去欺负****,怎么说也是英雄所为,可是您们呢?排行十二到十六,比小十三,老十七都靠前,却在这里做了缩头乌龟!那神海派的人也是讲道理的,难道能比朝廷鹰爪子更可怕吗?你们这几个,当时到底都在怕个什么劲儿啊!”

    文青松正骂着,他的身边突然窜出来一对青年男女,都是月白色的长袍打扮,那男子相貌方正,眼中神光威武,女子丰盈妩媚,像诱人的水蜜桃似的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那两人从一条小径上直溜溜地奔过来,到了文青松身后,劈手就将随身的长剑拔了出来,而文青松此时还没有任何防备。

    银尘看到此处,第一个反应就是高声念咒。“终冰之莲!”他隔空一点,正要用大地之上爆出的冰莲将两人阻拦,却不想被身旁的陆青云一个虎扑按倒在地。

    “使不得,银尘哥!那是十哥十嫂子!”陆青云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前方十嫂子惊呼一声:“哎呀?怎么一下子就结冰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寒冰爆炸的巨响。

    “银尘先生!乌龙啦!”文青松在这一路上没少见过银尘“火+冰=水”的戏法,自然认得这一手凭空变出寒冰来的绝活,又看到老十和十娘被一道道冰刺逼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长剑上都结出一层白霜,便知道银尘怕是误会了,赶紧冲他喊道,却不料自己刚刚转过身来,就看到银尘被陆青云一把按在地上,尹雪梨尴尬地逃到一边的情境。

    文青松刚刚准备跑过去吧银尘扶起来,就看到银尘手中悍然射出一道蓝色的光柱直接落到自己胸口上,而他的身上也同时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玄冰。这玄冰并不如何冷,更不会将文青松冻结在原地,而是像一件厚实沉重的铠甲一样套在他身上,影响他活动的同时提供了极高的防御力。文青松刚刚被银尘套上“寒冰战铠”,就猛然感觉到背后恶风袭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利器重击装甲的碰撞声。文青松身子一震,向前微微晃了晃,却根本没有任何倒下的意思,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他尽最大努力快速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排行十二的振南帮兄弟,居然正举着一把黑色的短匕首朝他刺过来,刚刚那一下重击,显然也是这个“十二哥”做的好事。

    “宋宝书?你居然?”文青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团结一心的振南帮,居然还能发生“兄弟相残,背叛帮会”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来。他的目光移到了其他四人脸上,看到的是一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其中排行十六的那位甚至喊起来:“十二哥?你这是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正道邪谋1

    即便是和这位十二哥一起做了缩头乌龟的那四个人,此刻也决计不能理解宋宝书的做法,更不能接受的背叛。“宋宝书!你发什么神经?!”在最初几秒钟的震惊过后,这四个人的四个人的胸腔里便只剩下被欺骗背叛的愤怒,排行最末的老十六薛权贵当即大吼出声,同时沾满泥水的身形猛然拔起,对着宋宝书的后背就是一拳捣去,那一拳刚好就是《清风决》中最常见的“白虹贯日”。

    那宋宝书见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击居然连文青松的皮都没伤到,也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到背后恶风阵阵,却是薛权贵的拳头裹着罡风到了背后。宋宝书的脸上登时绽开了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笑容,那笑容让正准备坏手的文青松浑身发冷,简直和见了无常一样。他一迟疑,那宋宝书便旋风一样转过身,一匕首就朝薛权贵扎过去。

    “妈叉!你失心疯了不成!”薛权贵见宋宝书转过身来,毫不讲兄弟情面的一刀捅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想这所谓的十二哥只怕真的叛变投敌了!当即想也没想,劈手就变拳为爪,一式“大擒拿手”直奔宋宝书的手腕,直接使出了“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同时他也顾不得满身的泥水,气灌两脚,身子猛然一个横移,便将宋宝书的猛恶一刺避了开去。他在几百号人的振南帮里排行十六,那是硬生生用功劳实干升上来的,虽然神功练得不好不坏,可是常年在外风雨漂泊,身经百战,江湖经验又岂能是单靠着斩杀了一名大贪官升上来的宋宝书能比?他在宋宝书拔出匕首的时候,就想到那匕首上八成为了什么说不出口的恶心毒药,断是沾染不得。他以空手对付此人,只能用游斗拖住对方,然后寄希望于刚刚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文青松文四哥施展“十路谭腿”踢中宋宝书后脑,将他击晕了才能绑起来问明情况啊。

    想到这里,他一边施展着“大擒拿手”和宋宝书周旋,一边冲文青松喊道:“四哥!赶快踢他后脑盖子!这人疯了!手里头的家伙可歹毒着呢!”喊罢,便踉踉跄跄地退向水塘的深处。

    文青松排行第四,神功修为比宋宝书薛权贵搞多了,在背后挨了一刀之后就醒悟过来,知道此时必须先把宋宝书制服了才能论及其他,他甚至想到了十哥十嫂子干嘛抽出兵器,那肯定是看到了这鬼东西暗中摸出匕首了呗!

    这么想着的文青松,只能报以苦笑。他此时身上结着一层厚厚冰霜,和穿了一套上古铠甲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完全不惧刀剑,却也活动不灵,别说“十路谭腿”,他现在估计连腿都抬不起来。此时此刻,他文青松除了一招猛撞然后熊抱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眼见薛权贵退向水潭深处,文青松也不犹豫,直接一声不响地暗步冲上,然后一个虎扑,仿佛一头北极熊一样直接贴在了宋宝书身上,向下一压,两个人就一起扑倒在了冰冷的泥水里。

    宋宝书听到薛权贵的喊声之后就暗暗留了个心眼儿,一等背后狂风乍起之时,马上弯腰低头。他自知修为境界远逊文青松,对方的“十路谭腿”绝对沾染不得,于是身后一有动静,马上弯腰闪避,甚至连对薛权贵的攻势都顾之不上。他这一下闪躲,按道理一定能让文青松踢个空,至少避开他的第一下攻击,可谁曾想身后的文青松团身扑上,刚好顺着他弯腰的势头向下一压,直接让他摔了个狗啃屎,满嘴满脸满眼睛都是又臭又脏又冷的泥巴。

    宋宝书被扑倒,登时乱了方寸,不管不顾地用匕首乱扎乱捅。他自知匕首上涂着剧毒,背上的文青松只要沾上一点儿,只怕也就没救了,文青松一死,他也就可以给背后的主子交差了,可谁知他刚刚挥舞了两下匕首,还没有来得及向文青松身上反手刺去,就被一阵剧痛弄得浑身哆嗦起来,手一松,那匕首扑通一下就掉到了泥水里。宋宝书只觉得几根尖锐冰冷的刺穿透了他的身体,压在他身上的文青松仿佛一头浑身倒刺的怪物。他感到越来越冷,仿佛身体中所有的热量都随着剧痛流失体外,他渐渐衰弱下去,扑通一声将头砸进水里,狠狠呛了一口水,他挣扎着越来越无力,他的心里反而有一丝庆幸,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死了就能保守秘密了吧?

    他挣扎着,抽搐着,苦熬着等待名为“保守秘密”的死亡,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无法死去,一直处在被刺穿又溺水的双重痛苦中,他感觉过了好久,久得都让他发疯了,才被一只大手猛然拎起来,像一条刚刚钓上来的鱼。

    且说文青松刚才一个虎扑,将宋宝书按在了泥水之中,正想施展起他早年的得意技巧“分筋错骨手”好好把这个不仁不义的孽畜料理一番,却猛然发现自己身上那一层厚厚的玄冰铠甲,居然像一头货物一样,咔咔作响地再次长出了无数尖刺。

    原本打算给宋宝书来上几拳的文青松猛然刹住动作,一动不敢动地僵住身子,生怕自己乱动几下,下面的宋宝书就会被这玄冰铠甲上的尖刺分尸。此时文青松算是明白了,银尘给他加持的这套玄冰铠甲,套在身上虽然极不方便,束手束脚的,却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杀人兵器,那浅蓝色的冰层下面,天知道藏了多少锐利的尖刺刀锋,看着不过一套透明的冰铠甲,可是内里机关暗部,真是比那“百花错拳”还令人防不胜防。

    “银尘兄弟!赶紧过来救人!宋宝书这厮要是死了,我们就不知道谁在针对振南帮啦!”文青松自己不敢动了,却发现铠甲还在活动,一根根冰剑刺啦啦地戳进宋宝书的血肉之内,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文青松眼睁睁看着宋宝书身上氤氲出一圈圈艳红色的鲜血,小半个水塘都慢慢染红,眼看着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看着一根根冰刺即将把他彻底戳成筛子,赶紧叫嚷起来。此时此刻,银尘正从地上爬起来,一旁的陆青云正向他道歉呢。

    银尘听到文青松的叫声,也知道玄冰战铠这暗藏36把武器的魔法铠甲多么凶残,当下也顾不得跟陆青云说一声,赶紧一个瞬移到了文青松侧后,先向宋宝书放个治疗之泉(水系恢复魔法),然后才解除了文青松身上的玄冰战铠状态。文青松看到银尘给宋宝书草草治疗了一下,也放下心来,爬起来伸出一只手,捞鱼一样将奄奄一息的宋宝书拎起来了,然后满身泥水地从水塘里趟上来。

    “十六子,你和我一起去换身衣服,其他三个弟兄还是继续跪着吧,英雄好汉,犯了错就要认罚的,否则怎么称得上光明磊落呢?……老十,十妹,你们二人先和少帮主去歇息吧,老王(王春来)回来了让他来找我,陆小弟,跟哥哥走,这手里面的脏活(指审问宋宝书)总要有人干的,你不干总不能让少帮主一个姑娘家来干吧!”文青松一边快速给帮众分配着任务,一边拖死狗一样将宋宝书拖向神海派安排的小阁楼,陆青云听了文青松的召唤,风风火火地跑了来,一脸跃跃欲试。

    ……

    “……我不是什么鹰爪子的走狗!我才没有叛了振南帮投靠朝廷!南方那边的狗崽子们捉了老帮主,我****夜夜想着一刀把他们的狗皇帝砍了,怎么可能去投了官府!我我我,我只不过是投了神海派而已!神海派的掌门龙傲田,也是一表人才了,他仰慕少帮主,****夜夜地想着少帮主,还说要是少帮主跟了他,咱们振南帮铁定飞黄腾达!我是在一个月前投了神海派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当时我被官军追的紧,人家担了巨大的风险保下我和其他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小十六那个骑墙的王八!不仅如此,人家几次三番帮助过我们,我们振南帮说是欠下一屁股人情也是没错的……我承认,我是投了神海派。那匕首是龙傲田亲自给我的,要我除掉你,因为你总是缠着少帮主,龙傲田看不上你……人家龙傲田可是要做大事的人物,比起你这个家仆一样的家伙好多了,你自己捶着腔子问问自己,你配得上少帮主么?”

    浑身鲜血淋漓的宋宝书被挂在墙上,要不是他熬不过酷刑在阴冷的菜窖里破口大骂,直接招认了他知道的一切,恐怕谁都会将他当成一块冷冻的羊肉。此时的他,几乎已经看不出丝毫人的形象,浑身上下都火烧,刀砍,针刺等等各类伤痕,甚至还有毒液腐蚀过的伤痕。

    “干大事的人?龙傲天说自己要干什么大事么?”文青松站在五米外地方,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道,菜窖里冷,真他妈冷啊。

    “不知道,但好像不是要做那天下第一,他说过自己的修为已经提升无望了。”靠着体内最后一点点元气支撑,宋宝书才没有在着阴冷的菜窖子里动得失去意识,可是他用了将近半分钟时间,才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他的手脚因为寒冷而猛烈哆嗦起来,将铁链拽得哗啦啦乱响。

    “你还知道什么?”文青松飞快地问道,他能感觉出眼前这个人的体温和生命都在这一刻开始飞速流逝。

    “不,不知道了!给,给我一个痛快,看在,兄弟,上。”宋宝书的牙齿开始剧烈地打战起来,说话变得的断断续续。

    “真不知道?还是不能说?龙傲田广邀正道摆出架势和北方帝国对着干,难道不是为了南国百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文青松接着问,可是宋宝书已经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了,他的身体剧烈扭动起来,瞳孔正在飞速扩大。

    “喂!问你话呢!”文青松赶紧上前,却什么都来不及做了,宋宝书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最终彻底的一动不动。

    “妈的!话都说不明白!”文青松一脸晦气地骂着,转身走出了菜窖,他刚刚上到地面,愣然看到振南帮的所有人都在外面等他。

    “怎么样?”尹雪梨劈头就是一句问,语气中裹挟着惊恐,担忧和焦虑:“十二哥,不对,宋宝书真的投靠了朝廷做了鹰爪子?那么我们其他分坛的兄弟姐妹,甚至那些隐居起来的长老前辈要不要紧?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他们赶紧藏起来?”

    “不必,他投了神海派……”文青松将审讯的结果一一汇报给各位,末了还疑惑道:“龙傲田要做啥大事?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我们?”他吞吞吐吐,始终没有将“追求少帮主”遮半句话说出来。

    “不是对付我们,是对付所有人,所有来这里的人。”就在其他人还低头思索的时候,银尘已经说出了令众人不敢相信的答案:“借着帮助各位修理兵器的由头,收了所有人的兵器,实际上就是将所有人都绑架起来,强行拽上他的战车。”

    “可是这样又能如何?聚义起事是大家一致的想法,就算他这么将人拉上他的战车,最后还不是大家同心协力取了烽火连城的狗头?这么不过多此一举,还生出许多麻烦……除非他不想杀烽火连城?他叛变了?投了北人?”文青松边分析着边说道,最后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个跟头。

    振南帮的人都变了脸色,如果龙傲田勾结了北方帝国,只怕此时他们都是瓮中的鳖。

    “不会。”银尘马上反驳道:“神海派虽然不大,但是在南方帝国根深蒂固,真要举派投敌,只怕这个门派也走不长了。神海派也好,龙傲田也罢,他们的关系网都在南方,投奔北方只能是穷途末路。我估摸着他的所谓大事,很可能是‘拥兵自立’!”

    “!!!”银尘话音刚落,振南帮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能吧?玩这么大?”陆青云第一个表示不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正道邪谋2

    “我也不确定,只是说,很有可能。”银尘淡淡笑道:“首先,江湖盟主这个称号,就是他敢这么想这么准备的关键因素。江湖盟主这个称号对于真正的大高手大战士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对于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战士来说,那就是一种无形的权威。江湖盟主,不看修为,只凭口碑功绩,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名气。龙傲田怎么弄到这么称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旦有了这个称号,在用一些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发布‘盟主令’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盲从,比如各位,在参加这个聚义之前,有人想过龙傲田的动机不纯么?”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特别是针对我?”尹雪梨问道:“不光是他个人的想法吧?”她红着脸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他瞄准振南帮,就是因为我们在名气上超过他,或者说,振南帮虽然没有夺得江湖盟主,却是江湖上隐形的另外一大盟主。如果龙傲田只是想聚集天下豪杰,共同对付北方,那么我们这种隐形的盟主身份,会被他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因为这样可以招来更多更强的高手战士,为行动增加把握,那么他一定会将我们奉为上宾,可事实上,他险些让我们下不来台,丢人不说,如果真的进了他们的刑堂,雪梨肯定落到了龙傲田的手上,毫无反抗之力……借口总是有的,只不过我一时疏忽为他们提供了完美的借口而已。”

    银尘说完,失望地发现大伙儿都将信将疑。“那龙傲田能被推举为大龙头,倒也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算是堂堂正正被大家推举上的。银尘先生如此说,稍显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至于他只对振南帮,一定是因为我的原因,待会儿出征晚宴,我自会找机会和他分说清楚!”尹雪梨并不相信银尘的话,因为龙傲田当上大龙头这件事情,必须经过江湖盟个个帮派中的长老首肯才行,这里可做不得什么假呀。尹雪梨虽然信任银尘,但是振南帮长老和她父亲的判断,她也是相信的。

    银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用预言末法探查出来的别人**,是没有什么论据支撑的,或者说预言魔法本身就是魔法师们信仰的唯一的铁证,银尘没法向这些人解释预言术的本质,也就无法说服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我也不过是说了一种可能而已,具体如何,还的看日后神海派的表现,银尘不过是提醒各位,凡是当心一点。”他最后只能这么说。

    “银尘兄弟对咱们的关心,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兄弟之间,谢谢什么的不多说,但是振南帮上下,日后一定会记着兄弟的大恩。”文青松向银尘拱了拱手,却见两位神海派的弟子从小道上一路飞奔过来,到了离众人十五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恭声道:“各位豪侠,江湖盟大聚义晚宴一刻钟后在主厅举行,晚宴之后,便要起事了,还请各位早些准备。”说完分别向尹雪梨,银尘和文青松点头致意,然后两人各自将背上背着的包裹解下,放在脚边,便退去了。振南帮众人抢上来一看,包裹之中尽是兵器,而且清一色的都是宝器以上的好东西,除了文青松,尹雪梨,陆青云三人的灵器原封不动地还了来之外,还依照个人江湖传闻中使用兵器的习惯,各自打了一件趁手的上品宝器,以及一套中品宝器的暗器。振南帮各人都将这些东西收了,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陆青云还一个劲儿说道:“看在这些趁手家伙的份儿上,收了小子这么长时间的兵刃,也就说得通了。”

    银尘看着包裹里分配给他的拳刃和柳叶刀,一时间思绪万千,又回想起和张萌萌在一起的平静快乐的日子,斯人已逝,幸存者独自面对灰色人间。他想到张萌萌临终的遗言,不禁心如刀绞,险些掉下泪来。

    “姐姐……”银尘轻声呢喃着,黑暗练技术中极其高深的瞬间熔炼法阵发动,惨绿色的光阵中,柳叶刀上燃起真红的焰,拳刃上爆出灿烂的光。

    众人各自准备了一番,都换上崭新的衣服,尹雪梨甚至谈谈地化了点妆,银尘不想引人注意,又换上那一套黑色的刺客斗篷。兜帽一拉,形如魔鬼。

    银尘这边默默准备不提,而在整套宅院的主厅的地下,有着一间神秘的暗室。暗室之中,一点儿惨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不大的一点点区域,竟然是江湖上人见人拍的碧油惊心。毒灯之下,龙傲田负手而立,他的面前跪着两道漆黑的残影。

    那残影全身漆黑,身形细长,仿佛是什么类人的异形生物,又像是穿着连体塑身衣的营养不良者。他们的身上没有多少隆起的肌肉,体型纤细,跪伏在那里就产生一股刀锋般冷硬的杀气,他们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晦涩,悠长,缺少爆发力又容易让人忽略,但是如果仔细感应会发现他们高达入体七重的可怕实力。这两个人跪在那里,如同两团凝固的黑暗,而他们身上唯一闪着光的地方,就是他们肩头上的徽章。

    那是银尘非常熟悉的布线图形状的徽章。

    “主上,一切都弄好了。”跪在地上的黑影说道,即使是在狭小阴暗的地下室里,即使离的很近,也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到底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在说话。

    “烈火神雷(土制火药)都埋在指定的地方了吗?”龙傲田尽量冷声说道。他压抑着声音,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多一点上位者的威严稳重,可是言语中的兴奋怎么也掩盖不了。

    “都妥当了。”跪地的黑影似乎也和他一样,语气中难免有一丝兴奋的情绪。

    “那么你们‘无夜’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龙傲田接着问道,他心里想着要是有个一百来号人就不错了吧?

    “我们‘无夜’举牌前来投靠,这次一共有八百好汉。”黑影的声音里透着骄傲,只不过着一层骄傲下面,还潜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深暗图谋。龙傲田并不知道,这两位“无夜”的信使在来之前,已经服下的碧油惊心的解药。

    “八百人啊!”龙傲田的声音再也掩饰不住狂喜:“好好好!八百勇士!加上我们神海派的二百人,其他门派支援来的一百多人,这次仅仅起事之初就来了一千人!原本打算百人夜攻都护府便有七层把握,如今,都护府不在话下!”

    “那是,小小的血阳城而已。”黑影附和道。

    “都护府一下,北人必乱。彼时登高一呼,以禁武令和北人屠城为胁迫,全城百姓,必然响应。血阳多镖局,民风强悍,几万人的小城虽然不大,但是也可以据守一二,加上我等投靠东北建州部,可以调来建州三千块骑,以为奇兵,到时候北人也未必敢放开手脚来攻,这样血阳城就真正落入我等的手中了……魔心主人的大事,也就有个盼头了……总之,事情若成,我必位极人臣,而你们这些人,也就成了我的班底,自然少不了好处,比起你们如今跟着那桑天亮叛教离宗,在他的倒行逆施下苟且肉身要好得多。你们这些人啊,实力本身是不错的,但就是脑子不好使,没有眼光,一时半刻认不出英明圣主啊……”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下面两位黑影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罢了,如今你们还不明白魔心主人的好处……你们先下去吧,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要切记都护府可以不要,但是尹雪梨必须在事成之后给我留下来!这一次,可不能在出了篓子!为了她,我已经白白损失了两名弟子,虽然不过是和四等都尉刘大人早就串通好的,但是这样平白无故地损失掉了,也心疼啊。我的手下,可不是什么用完就扔的炮灰……”龙傲田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襟里摸出一块木牌,仔仔细细地用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擦拭着,那块木牌上,也同样刻着一张小小的布线图。

    神海派的背景和图谋,比起银尘猜想的,更加晦涩深暗。比起神海派的所谓图谋,血阳城之中的风波诡谲,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能够想象的。就在龙傲田和“无夜”的人密谋着什么的同时,作为此次江湖盟攻击目标的血阳都护府中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最后的布置。

    都护府,地下刑堂。

    三个身穿斗篷,遮掩了头面的人站在铁笼的外面,漫不经心地瞧着铁笼里挣扎扭动着的六具躯体,这些血肉模糊的躯体上穿插着烧红的铜丝,他们被固定住的脚掌下面,各点着一座小小的煤炉子。

    “就是他们吗?”三顶漆黑斗篷之一问道,他的声音在阴暗空旷的地下刑堂里反复折射,反而增加了一丝圣言一样的威严气势。

    “最左边的那两人就是了,剩下的都是他们供出来的。不瞒您说,姓龙的那个小子给的妞儿倒是很实在,可惜小的心里,还是大人您最重要……所以小的就把这事情一抖楼全跟大人您说了……”另外一道卑劣的声音响起来,那是三斗篷中站在最右边的那位。如果此时龙傲田在这里的话,仅仅凭着声音,他就能认出那正是他在都护府中“安插”的内鬼,三等都尉房潇任。

    “那他当时怎么给你说的?”先前问话的那人继续问道。

    “那两人就是送给小的充功劳的,他安排那两人被小的抓到,然后假装熬不住刑供出了一个假消息,说是他们准备偷袭城北的神机营,偷出一批神臂弓来,好让小的将都护府的防卫兵调到神机营去增加驻守,使得都护府守备空虚。那姓龙的为了和小的演双簧,特意送了三个丫头来,还故意让人给瞧见了,给小的下了套捏住了收人美色的把柄。小的那时见他们又好几个人,而且个个似乎都藏着武器,心里一怕,就先答应下来,然后才赶紧跑来求达人您搭救,不想大人对小的仁至义尽,对那三个丫头百般用刑硬是逼着她们承认是贼人派来的暗桩,帮小的洗脱了嫌疑,保住了这锦绣前程。小的没什么可报答大人的,只能硬是从这两个家伙牙缝里抠出点消息,把咱们血阳城里潜伏着的几条虫子抓出来,如今她们都在这里了,要红焖要清炖,还请大人示下。”房潇任大义凛然地回禀道。

    “不错,很不错。你这次不仅捉出了我们内部的奸细,更重要的是从他们的狗嘴里抠出了确切真实的消息,知道那些刁民们真正打算进攻我们的都护府,也让本座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一切。这几个人怎么处置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今天晚上就是你担任三等都尉的最后一晚,到了明天早上点卯的时候,你就是二等都尉了。今天晚上你只需要当好三等都尉的最后一趟差,拿着本座的调令,切切实实地点齐了所属,到神机营那里增加防卫就好,都护府这里,你不必担心,有‘玄罗宗’在,有‘红巾军’防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其他,你都不需挂心,不几日,你就可以在监牢里见到那龙小子了。”

    “大人运筹帷幄,小的不敢妄自猜度,这地下阴冷得紧,大人要是看够了这几个杂碎的惨象,就请移步楼上暖房。大人身子要紧啊。”房潇任谄媚道。

    “好吧,本座不过是来确认一下这个几人,既然没了问题,那就走吧。龙小子不是说过事后要将这两个人还回去吗?他既然没有说要完完整整地还回去,那么每人留下一根小手指给他就行了。”被称为“大人”的斗篷男带着另外两人转身离开,阴森的地下刑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阴森的笑声,在那笑声中,那六具血肉迷蒙的躯体挣扎扭动得更厉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正道邪谋3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主厅之中却是烛光摇曳,灯火通明。神海派的人设下流水席,鸡鸭鱼肉各种炖烤之物摆满了盘子,却少见青菜素食,大鱼大肉之下未免油腻许多,让一众女弟子大干吃不惜。神海派倒是振振有词:“待会儿都要上场杀贼寇,吃青菜能有什么力气。”银尘不禁腹诽万一有些修佛的战士,那岂不是要饿肚子上阵么?

    当然出征晚宴并不仅仅是让这些英雄好汉们吃得脑满肠肥有力气,还有真正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派任务。在开饭前,龙傲田简单地给大家讲了一下有关“有关烽火连城”这个人的情报。

    “烽火连城,北方贼寇们所谓‘五虎将军’中的一位,和冷子夜,帝厉摩罗,超日天,聂挽留齐名,是汉揽玄冥手下最强大的五位猛将。烽火连城为人残暴,神功境界也高,这次替那北方狗皇帝实行‘禁武令’,那真是要将我们南方子民往绝路上逼了。根据我们神海派兄弟用命换来的确切消息,今天晚上,那烽火连城就要在都护府里大宴宾客,过那北国游牧鞑子的‘长生节’,大家知道,北国游牧鞑子但凡有个什么节庆的,都要休兵罢战,因此都护府上的防卫力量一定最松懈的,而我们是海派的一个内线兄弟,又带着一千号手下悄悄去了城北神机营驻防,都护府里的防卫更加空虚。那烽火连城平素里最好美色,今夜必然沉迷酒色。他请几个戏班子来住酒兴,我们神海派的人又用点手段买通了那几个戏班子,让咱们的人可以化妆进去一些,为此我们神海派还专门训练了几个会唱戏的好手。这些弟兄们进到里面,趁着场确的工夫给在座的各位打信号,大家一起动手,务必速战速决,切不可恋战以徒增伤亡,咱们都是将来要做大事的好汉子,不可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枉自送了性命。”

    龙傲田站在一张桌子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下面的英雄男女们都暗自留心默默背记着每一条,只有银尘一人听得漫不经心,还有点焦躁。龙傲田吐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除了安排着他那有点一厢情愿的作战计划,就是在为神海派表功,并没有谈到任何关于烽火连城的实质内容。他讲了半天,烽火连城是男是女,身高多少,长相如何,有什么明显的身体特征,甚至神功境界几何,擅长什么兵器路数都完全没提到,甚至于,连都护府的大概地形,各路保卫力量的巡逻换防规律,府衙之内有没有地道暗道之类,烽火连城会不会借机跑掉这些杀手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也没有提到。最让银尘不可忍受的是,龙傲田居然没有在这最后一次集结的机会里,将各路英豪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分成若干小组,却没有认真讲明白这些小组到底需要做些什么,往往一句“负责从都护府西南方向潜入,见机行事”就草草打发了,至于具体安排,他不说,却给每一个小组指派了一位神海派的“向导”,要求各组成员完全听从这位向导的指挥。这种做法,未免有将各路英豪当成炮灰摆设之嫌,因此一说出来,底下许多人就不干了,有些脾气执拗的居然要散伙单干,这一下,主厅里乱成一团,拍桌子砸酒杯的比比皆是,可是龙傲田一点儿也不慌张,他先以大义压之,然后又抬出几把“飞蝗弩机”摆在主厅门口,那意思就是明摆着威逼各路豪侠,还振振有词:“神海派连北人鞑子的神弩都能弄得来,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可担心质疑的呢?”结果一场酒宴吃得虎头蛇尾,除了满嘴油腻,就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沉默了。

    银尘在宴会成狂嚼猛吃,简直和饿鬼道上投胎来的一样,看得周围人都直了眼睛,等他吃完了,才发现宴会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按照龙傲田的自说自话,吃饱了的豪侠们就可以自行退场,在夜里掌灯时分由向导带队,从这宅院地下的各条密道偷偷溜出去,潜入都护府。

    银尘几乎是最后一批吃完了的。振南帮的人早都吃好了,尹雪梨更是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点米糕,可是这些真正的英雄好汉最重义气,居然一个个正襟危坐在流水席四周的角落里,等待银尘起身才一同离去。

    银尘刚刚跨出主厅大门,就猛然一个回身,修长的手指连番点出,一道道苍蓝色的光芒直接射中振南帮的所有人。十哥夫妇赶紧抽出兵刃,却见尹雪梨几人毫无防备的意思,王春来甚至笑着说道:“银尘兄弟不必这么麻烦了,不过是些油腻而已……”原来银尘施放的是净化之水,平日里不过是给几人顺手洗洗衣服的“凉水”而已,那苍蓝光芒射入身体,除了一股清凉感觉外再无其他。十哥十嫂刚刚过来,不熟悉银尘的这些“奇术”,自然会被当成突然袭击,十哥十嫂看到他人既不防备,也不反抗,还嘻嘻哈哈,知道自己做得过了,当即过来道歉,没想到银尘不以为怒,反而把这些光芒当成游戏,对着几人一通乱射,尹雪梨和陆青云甚至文青松都嘻嘻哈哈地躲闪打闹,一时间压抑的宅院里居然响起欢快的笑声。

    然而这笑声背后的深暗阴谋,被银尘彻底湮灭于心中。他早就知道神海派这次的晚宴之中,每道菜既油且咸,有的还贼辣,口味重了固然好吃,可是如此浓重的味道,实则为了掩盖住每一道菜中淡淡的击其不意察觉的苦味,那是一种毒药的味道。银尘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但是不妨碍他看清神海派的真面目。

    “正道?这个称呼他们可当不起。”银尘在心里嘲讽道。

    集结在这里的“江湖盟”好汉们一共一百七十八位,各自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有的最后熟悉了一下手里的招式,有的把兵器磨得锋利闪亮,有的将飞镖一个个藏在最顺手的地方,总之无论神海派的人如何规划这次起事,这些心怀南方黎民的人都为了刺杀烽火连城而认真努力着。

    【昭和八年一月廿七夜·掌灯时分】

    太阳落山以后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北方游牧部落的“长生节”在南国的这座小城了不伦不类地闹起来,小城的广场上点起烤肉的篝火,一些实在闲不住的老百姓们都溜达出来,在热旺的篝火旁转悠着,不时拿上一块免费的烤肉吃一吃,单纯的老百姓们暂时忘却了“禁武令”的恐怖与欺辱。那些被南国人畏之如虎的北国大兵们,也一个个抛却的铠甲丢掉了兵器,换上比起南国人差许多的粗布衣衫和他们要征服的人混杂在一起,说说笑笑,甚至有些论及儿女情长。北武帝的诏书中明确写着,南人和北人结婚,只要明媒正娶,那么南人全家并入北人户籍,成为可以蓄养奴隶的北民,因此很多北人青年当兵打仗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一笔还算可观的军饷,还为了能够邂逅一位貌美温柔的南方姑娘,为家里增添香火。老百姓的思想都是极其单纯的,他们对于所谓的公府朝廷的要求也低得令人发指,只要能活下去,只要有口饭吃,只要能过得比昨天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他们就可以将骑在他们头上的公府官员们当神仙一样顶礼膜拜。也正是这种极致淳朴,让读书人出身的加布罗依尔法师们始终对着他们的同胞怀有敬畏与歉疚,让这掌握了力量甚至于法则的魔法师们在侵略外星文明时才表现出那样极端的贪婪与残忍,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贪婪,他们只是为了给父老乡亲们带去足够多的“土特产”,才会采用星际灭绝一样的手段来搜怪一切。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的魔法师们敢于为这些淳朴的人请命。这些老百姓,这些淳朴善良又被称作“贱民”,“顺民”的人们,注定要在屠刀和苛政的双重压迫下辗转挣扎。

    民族融合,大多数时候都是战争与欺凌的副产品。

    雨淅淅沥沥地着,并不大,甚至无法浇灭广场上的篝火,却散发出一股出人意料的阴冷,如同在这节庆背后潜藏着的暴动阴谋。

    一条条黑影从湿乎乎的地道井里面窜出来,如同从阴曹地府中冲出来的许多鬼怪。这些人都穿着黑蓝色的夜行衣,扎紧了裤腿和领口,只有少部分人袖口敞开着,如同即将喷出毒液的蛇口。

    银尘依然一声刺客头蓬,跟在一条高壮的神海派大汉后面快速流窜过一条条阴暗的小巷,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其他三位振南帮的好手,尹雪梨,文青松和陆青云。他们5人小组和其他三支小组一起,偷偷摸摸地躲避着附近欢乐的人群,来到血阳城都护府的正西面,。银尘跟着那位名叫曹在理的向导,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都护府暗灰红色的围墙下面,,准备爬上三米五(一丈一尺三寸多)高的院墙。这一面院墙从下到上抹着一层厚厚的滑腻腻的暗红色的黑血江泥沙,再用烧制粗陶的工艺细细烧制了一遍,当真比粗陶罐的表面还要光滑,野猫都爬不上去。夜幕之下,细雨之中,那灰红色的院墙当真滑不留手,左右又没有任何梯子绳索之类,银尘跟着曹在理跑到墙边,却一时不知道如何上去。

    “不要告诉我你没带钩锁或者其他什么爬墙工具,这墙面可不是给人爬的。”银尘当即抱怨道,作为魔法师,而且是不能使用风系魔法的对冲型魔法师,银尘对于翻墙爬塔这类活计当真不太有招,他五年来进出许多地方,不乏宫禁之处,可是哪一次他都是用黑暗梦魇给守卫制造幻觉,然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

    不会飞对于魔法师来说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瞬移,缓落,悬浮,梦魇,光学幻象,精神催眠,在没有其他魔法师制约的原始殖民星上,还不存在魔法师们到不了的地方。

    因此银尘此时只想离开这里,绕到都护府敞开着的南大门,随着那些峨冠华服的宾客们一起进入,比起偷偷摸摸地飞檐走壁,“从正面进攻”岂不是更符合男孩子的热血情怀?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才几丈高的矮篱笆?你就上不去了?振南帮什么时候出了连《飞燕脚》都不会的脓包了?”曹在理也对银尘冷嘲热讽,没有个好脸色,说起来,他们两人在一见面就互相瞧不起。曹在理是仗着神海派的威风,又掌握着这个小组的全部行动计划,整个儿将自己当成了队长兼教官,白振南帮的人都堪称新兵蛋子一样吆喝指挥。银尘是看不起他专业不精,都要行动了,居然连杀手们最基础的常识和能力都没有,他作为魔法师,最烦的就是这号外行指挥内行的垃圾,结果两人三句话不对付,就把对方嫌弃上了,索性那曹在理真的挺应他的名字的,是个明事理的人,还不至于做出坑害振南帮四人的事情来,否则银尘躲他背后少不得一发天地裂神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曹在理数落了银尘一句之后,就转身对刚刚赶到的尹雪梨等人说道:“麻烦你们分出一个人,将他带上去,我说你们振南帮也真是的,没事找这么一个没有神功的废柴干什么!”他的话十分伤人,尹雪梨一听脸都气红了,正要发作,却被银尘的眼神制止。“我没问题的,只要路青云能上去我肯定可以。”他似乎毫不在意曹在理的讥讽:“青云,你先上去吧。”

    “好!”陆青云对银尘那是打心底里佩服,一听银尘吩咐便伏下身子,运起罡风,将空气中的风元素汇聚起来,准备施展轻功绝活,却不料被那曹在理按住了。“等等!”曹在理拿腔拿调地说道:“我没让你行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要知道这里我可是指挥,你们几个的任务只有我知道,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别擅自冒头,冲动误事!咱们今天晚上干得,可是关系到江湖盟的整个颜面,关系到血阳城数万百姓生死祸福的大事,都给我留神了!”他微微挺高了是声音丝毫不在乎这样做有可能引起墙后面可能存在的守卫的警觉。“这次行动都是我打头。”他重申道,那神态像极了官老爷,让陆青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雨夜杀机1

    “你,”他指了指陆青云:“跟在我后面,我翻墙过去之后三个呼吸之内,跟过来。”他接着指了指尹雪梨,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姑娘你要是神功不错的话,就第三个过来,记住要各三个呼吸,以便先过去的人做好准备,警戒周围。最后,那位哥们将这个不会神功家伙起带过来吧,只希望他能记住咱们的恩情,别在其他什么时候故意使绊子就好……”他向文青松不耐烦地说道,仿佛银尘在他眼里就是不得不扛到回收站的垃圾一样。

    文青松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不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心想就算银尘兄弟什么神功都不会,可是他能一拳将朝廷的鹰爪子打得大败亏输,能让你们神海派的掌门当众出尽洋相,你就应该对他尊重点。也不知道你们神海派的那个龙傲田究竟怎么打算的,居然派了一个如此不知好歹的家伙过来。文青松不会知道,这个曹在理,其实就是龙傲田放出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诱饵,他们这个小组早在出发之前,就被“无夜”中的四名高手暗中跟踪,这些高手高来高去,潜行技术了得,除了银尘的领域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发现了。

    “不用麻烦了,我说过只要小青云能过去,我既可以。”银尘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陆庆玉一下,在他的后背上印上了光棱定位的符文。作为魔法师哪怕完全没有爬墙上树的运动细胞,哪怕完全不会飞行漂浮,一道三米多高的墙也绝对难不倒他。

    “别逞能了。”曹在理冷冰冰地撂下一句,然后伏下身子,降低重心,双手在空中结印,汇聚起一股不太大的旋风,接着两腿一蹬,低伏的身子猛然窜起,仿佛语调黑色的闪电一样嗖地一下越过围墙,那干净利落的手段,直看得尹雪梨,路青云和文青松暗自道了一个“好”字。

    银尘却是不以为然,他朝陆青云使了个眼色叫他跟上,陆青云点点头,原本清澈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他也不结印作势,就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丹田里的元气一故,整个人就被一道旋风包裹,他甚至两腿蹬地弹跳的动作都省略了,只见他脚面向下一压,整个一百来斤的壮小伙子居然像箭矢一样直直窜上高空,只怕窜上去能有十一二米,然后仿佛一片羽毛一样飘然落下,那姿势真的说不出的潇洒,这一手,直看得银尘都惊叹一声“厉害!”,却听得文青松道:“咱们陆青云,那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提气轻身的好手,那一手《渡鸦身法》说是独步海内也不差了。”银尘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心想这身法和魏务良老头相比毕竟还差些火候。

    银尘转身对尹雪梨说道:“翻墙入室,贵在行动迅速,待会儿我一消失,你们立刻同时越过高墙,不要听那曹在理胡bj,相信我,我以前干过借钱杀人(专职杀手的自嘲说法)的勾当,这里头的事情我才是内行,曹在理不是。”他说完全身发出一道亮光,瞬息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见惯了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的尹雪梨,文青松都不觉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汇聚罡风,提身一纵,仿佛野雀儿一样轻轻越过高墙。

    且说陆青云刚刚从空中飘然落下,两脚落到暗红砖石上,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比起曹在理的功夫不知深湛多少倍,看得这个入体一重的家伙各种羡慕嫉妒恨,真应了那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那曹在理被陆青云的功夫比得满脸通红,更是不敢造次一句,却没想到陆青云自己还没在地上站稳呢,背后猛然一道光芒亮起,银尘居然从一道光中间浮现出来,当即把曹在理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不说别的,就是银尘那诡异的进场方式,在雨夜之中看起来妥妥的就是一条猛鬼呀。

    曹在理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三步,刚刚站定,然后就看到两道身影从墙头飞身落下,便是尹雪梨和文青松。此时曹在理虽然对振南帮的人无视他的安排指挥心存不满,却绝对没有胆子再叨叨一句了,所谓行家生伸手,便知有没有。陆青云和银尘二位变态的轻身功夫,已经迫使他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和戒备。他身负着龙傲田的秘密指令,绝不是简单的神海派向导,可如今看着振南帮4人手底下的家伙,居然根本没有半个在自己之下的。这样一来,他自己就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下,想要完成龙傲田给他指派的秘密任务,只怕绝不会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尹雪梨刚刚落下来,就本能地借助周围十分昏暗的光线看了一下都护府内部的地形。他们此时正落在墙内侧的一条石板路上,小路蜿蜒曲折,却并不幽深,一幢幢单层或者二三层的大屋在细雨之中挺立着各自的飞檐斗拱,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巨怪的黑色牙齿。他们正前方大概六十米的地方,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位侍卫的轮廓,他们站在离尹雪梨最近的一座大屋的门口。

    都护府里所有的窗户后面,都亮起了明晃晃的烛光,在雨夜之中看起来十分温馨。而所有的屋顶瓦片上,都沥沥啦啦地向下流淌着冰冷的雨水,异常湿滑,绝不是带着神功修为的平底布鞋可以在上面行走的,因此对尹雪梨在屋顶间飞檐走壁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院落之中,并没有任何巡逻的士兵,而脚下的石板上,撒着一层苍白色的大颗粒的粗砂,被雨水一淋,滑得如同玻璃,踩上去还吱吱作响。前方100米以外的地方,一条宽阔的阶梯被两边立着的防风灯照亮,阶梯上面才是真正的内院,原来就算是都护府,也不可能在这附近找出一块足够大的平地来兴建,因此都护府中的地形,和血阳城里的地形类似,都是高低不平的,楼堂之间多有石头砌成的阶梯为道,房屋也是高低有别。

    清冷的小雨中,朦朦胧胧地传来人声,偶尔可以听到“某某官衔某某大人到”那一句公鸡嗓子一样尖锐嘹亮的叫唤,想必此时晚宴还没有开始,宾客们才慢慢进场呢。尹雪梨将周围的情况看明白之后,就默默等待着曹在理指示下一步行动了。

    “走吧。”进了烽火连城的老巢之后,银尘压根没有打算听曹在理的指挥。他早就看出来曹在理这个混蛋本身就是个半桶水都不满的草包货色,纯粹的杀手外行,而且很多问题回答得言不由衷,只怕也是心怀异志,坚决不能指望。对于内奸这种生物,魔法师们一向十分冷酷,在任务中秒秒钟坑死他是最寻常不过的做法,反正战场局势的把握权从来都不在战士手上就是了。

    银尘刚刚传送过来,就开启了奥术魔法“侦测所有生物”“侦测风系魔法”“侦测死灵”“侦测邪恶”,他在五年的孤独修炼中早就知道所谓的罡风虽然不全是风系魔法,但是也像风系魔法一样需要风元素的汇聚和波动才能产生,因此一招“侦测风系魔法”有很大概率侦测到这个世界中战士们发出来的罡风,当然也不是完全有效,就比如那几个暗中跟踪尹雪梨的“无夜”成员,他们在不发动攻击的时候,由于“潜行的风之规则”的屏蔽,让银尘无法远距离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呵呵,还挺热闹的,这么多人。”银尘自言自语道。他的话引起了文青松的注意。这位振南帮中如今排行最靠前的男人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借着远处建筑中微弱如同星光的灯火,敏锐地发现了地面的异常。

    “留神!”他低声地喝了一声,将正准备跟着银尘前进的尹雪梨和陆青云叫住了:“这地面不对劲,这么多沙子……看起来像是刚刚施工过?这几天像是该大兴土木的好日子么?”

    “行了别想这些了,听我的指挥,我们现在要从这里潜行过去,注意利用房子间的阴影,我们要到都护府中间靠北一点的后苑中庭,那里才是狗贼待的地方,走吧,跟着我。”曹在理粗暴地打断了文青松的话,生疏潦草地矮下身子,算是潜行了,便迈着小快步向远处的一座单层大屋摸索过去。他向前走了七八步,脚下的细沙被踩得咯吱作响,自己浑不在意,回头一看,文青松和尹雪梨陆青云在一起,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地不往前走。

    “雪梨,这地上的沙土这么重,显然都护府刚刚施工过,不管他们为什么施工,总之不会是好事情,神海派的能耐再大,也不可能随时潜入到都护府中探查一番,因此他们给出的地图,恐怕已经是几天甚至几个月之前的了,并没有将施工之后的形势考虑进去,因此我们现在的地图只怕已经失效了,至少部分失效了。”文青松根本没顾上理睬曹在理,此刻他正一脸凝重地和尹雪梨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也顺带着给尹雪梨这个新任帮主传递着经验。文青松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更在乎的是振南帮这个始终秉持着读书人风骨的组织如何延续下去。为了振南帮的未来,他早就将曹在理的面子什么的丢到了一边去。

    “可是这难道不会是敌人故意撒下来的吗?走在沙子上会有很大的声响,这样敌人就可以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尹雪梨轻声问道,作为第一文豪尹山峦的女儿,她可不仅仅是聪明漂亮的神功境界高的白富美女孩,她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品质就是细心。她的洞察力远比振南帮中大老爷们厉害太多,只不过因为江湖经验少的缘故,很多时候她注意到了什么细节却不知道怎么应对,又不能时时刻刻问到别人因此时而显得单纯稚嫩。

    “若是如此,那就是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江湖盟的全盘计划,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们,不光你我,整个江湖盟的弟兄们都在往火坑里跳。”文青松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抽,几乎惊出一声冷汗,不过他马上就镇定下来,自我解嘲地说出了上面的话,他和尹雪梨,陆青云的心里此时依然相信,江湖盟的行动没有被北人知道,他们依然在进行一场突然袭击。

    “喂,我说你们振南帮究竟怎么了?磨磨蹭蹭的?不会是怕了吧?没电胆气!”曹在理见3人嘀嘀咕咕地在一起说着社么话,不肯跟上,便又折回来,语气不善地训斥道。他这一训斥,3人也只能讪讪陪着笑脸跟上了,毕竟他们还需要神海派的这个“**地图”,离了这个人,他们就得在这危机四伏的都护府里迷路了,那样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啊。

    “银尘呢?”尹雪梨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前面呢!”曹在理恶狠狠地说:“真他妈奇了怪了,我眼见他从前面那两卫兵中间走过去,那两傻圈就像木桩一样杵在哪儿发呆,那么高一个黑衣人从火把旁边走过,他们都看不见,是瞎子不成!”一提到银尘这个“没有神功的废物”,曹在理就恨得牙痒痒。尹雪梨听了他的话,只能摇摇头,打手势示意众人跟上了。

    4人耽搁了小半天,才重新排成一个箭头阵型,踩着吧唧作响的泥沙,向院内走去。按照龙傲田给他们每一支小队的计划。这些潜入都护府的好汉们需要斩杀一些看门护院的侍卫才能安全通过。尹雪梨所在这一支小队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间亮着蜡烛的大屋,大屋的房檐下面站着两位全身披甲的带刀侍卫。他们此刻静静矗立在小雨沥沥的暗夜之中,无法判明他们的视线瞄准何处,他们一动不动,只有头盔顶上红缨在微风中轻轻震颤,这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两座雕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雨夜杀机2

    4人悄悄潜行过去,他们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可是布鞋踩在粗砂上的声音依然响亮得如同老鼠叫。这让众人分外地紧张起来,却并没有招来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向前行进了大概50米距离,到了那幢单层大屋的墙根下面,4人干脆像仓鼠一样排成一排,紧紧贴墙隐蔽。文青松和曹在理悄悄探出脑袋,近距离观察着两位雄壮的带刀侍卫,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那两人的气息。

    江湖之上,隐藏气息的手段很多,但除了极个别种类的超级稀有的神功,基本上只针对比自己弱的人有效。文青松神功境界已经算是比较高深的了,却没有办法感觉到那两人一丝一毫的气息,难道说那两人是入体高段甚至巅峰的高手?如果这样的高手都只是守门的话,那么这件屋子里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是化气甚至分神境界的可怕家伙?

    文青松越想越觉得可怕,正疑惑间,就感到身后冒出一丝熟悉的罡风波动,紧接着耳边传来曹在理的低声呵斥:“干什么!怎么你也不听命令了!”回头一看,原来是陆青云那小子两腿一蹬,已经靠着《渡鸦身法》飞上了房顶。

    陆青云一手握刀鞘,一手握刀柄。罡风通过特定的频率震动脚底,使出《渡鸦身法》。他的脚刚刚接触到了倾斜的屋顶坡面,就猛地一晃身子,竟是被湿滑的瓦片滑了一下,差点一跟头摔下来。他气愤地哼出一道白气,在黑暗夜空里不知怎么就非常显眼。他稳住了身形,摆着拔刀的姿势一步一步谨慎小心地从屋脊上走过。两脚剧烈地打滑让他猛烈摇荡着身体,几乎闪断了腰。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慢,更轻,更谨慎。他自己也觉得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慢,更长,更难熬。他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心跳也近乎停顿。他的气息已经接近于冷水中浸泡着的蛇,微弱的罡风在五指间缠绕,越来越猛烈地灌注进尚在刀鞘中安眠的宝刀。他凝神屏息,在几乎有一个白天那么漫长的每一秒中,缓慢又精微地调整着脚步,仿佛黑暗地狱中的死神舞步一样,慢慢来到了两位侍卫的正后上方。

    他从屋檐上方根本看不到两位侍卫,只能大致猜测他们的位置。他相信自己的这种猜测,他也只能相信这个,他知道文四哥不可能等太久,每一秒,都将振南帮的核心领导层暴露在数量尚不明确的敌人之下,每一秒,都是十分危险的。

    他最后深吸一口气,然后维持着拔刀的姿势跳下去。

    下一秒,他就应该施展出引以为傲的拔刀术,下一秒,辉煌的刀芒应该反射着窗户里偷出来的黄光,照亮三步以内的夜空,下一秒,要么兵器相击的声音震动了黑夜,要么利刃入体的声音收割走火热着的生命,下一秒,猛然拔出刀鞘的长太刀,应该带起一道金黄色的流岚。

    然而下一秒,陆青云得到的只有死亡的静默。没有拔刀术,没有罡风,没有武学,没有神功修为,没有兵器相击或者血肉分离,只有静默的,既成事实一样的——

    死亡。

    陆青云的手松开了,他的长太刀颓然地挂在腰上,仿佛一截多余的肢体。曾经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青云拔刀术”此刻再也无法施展出来。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侍卫的脸,脑袋里根本容不下丝毫恐惧的想法,只有洪流般失控的震惊。“这不可能!”这个念头仿佛被电脑病毒粗暴挂载一样在他的神经回路中疯狂复制着,一遍十遍百遍千遍万遍,淤塞了他的思维,麻木了他的神经,却依然无法抹消从视网膜上反馈出来的图像。作为一个在风源大陆,在罡风与神功组成的世界中挣扎存活了16年的男孩子,他完全不可能,也不可以设想出眼前的景象。

    他做梦也想不出来,什么样的死法能实现出眼前的惨状。

    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样的魔王能让人变成如此不可能的模样。

    他见过化骨毒云将人化成软肉的恐怖,他见过“灭灵蛊虫”将人彻底化成蜡油一样的液体的残忍,他见过同道被歹毒的机关戳成蜂窝的凄惨,他更见多了被自己手中的刀砍成一片一片的敌人的末路,然而这一刻,他才真正见到了什么是死亡的无常。

    那是没有一滴鲜血的尸体。

    那是没有任何伤痕是死亡。

    那是连惊讶恐慌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的,平静的终末。

    那北国制式的精铁链甲下面,是平静的面容。

    那面容是透明的,在陆青云的逼视下,眼球的构造,视网膜的构造,视神经的构造,下丘脑的构造,间脑的构造,小脑的构造,大脑的回路和构造,甚至于颅骨的构造,鼻窦的构造,面部血管的构造,牙床的构造,舌头的构造,扁条体的构造,食管气管的构造,脊髓个构造,甚至于迷走神经的构造,统统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男孩的眼前。无暇的晶体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线,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形成水晶球一样幻觉,只是将人体内骨的构造无比清晰地反映出来,比生物切片更加震撼人心。蓝色的水晶似乎还散发着没有来得及散去的寒气,天空掉下的雨滴经过这位侍卫身边时,都凝结成了米粒大小的颗粒,落在石板地面上,弹出好远。陆青云呆呆看着眼前的侍卫,脑子里一团混沌。

    那是将人活生生变成水晶的死法。那种死法的残酷远超陆青云的想象。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什么剧毒,什么可怕的神功,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水晶雕像,那比变成蜡油还要让他感到寒冷,从灵魂深处感到寒冷。

    冰系魔法·传奇法术·法鲁西之华葬。

    陆青云强行扭转头部,看向另外一位带刀侍卫。精良的链甲之下,血肉之躯彻底凝固成散发着淡淡寒雾的水晶,工艺精美圆润晶莹,甚至称得上璀璨夺目,却再也没有生命的热量。一模一样的死亡,一模一样的华葬,在这黑暗的雨夜里无声地宣誓着生命的脆弱,死亡的永恒。

    “你们都过来看一下,这两个家伙已经,已经死了!”陆青云说话很少结巴,可是此刻他很难让自己的语句连贯起来。他的身后先窜出了3颗脑袋,贼溜溜地向这边瞅了一眼,然后才仿佛将要偷到奶酪的仓鼠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过来3个人,百般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两具雕像。

    尹雪梨三人的心里,只有单纯的震惊,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死人还能有这样的状态。曹在理的心中,此刻只用无边的恐怖,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两人可能在银尘走过他们中间的瞬间,就被银尘杀害,然后做成水晶标本摆在这里。他读得懂这两具雕像背后的意义,那是一种无声的示威,无声的警告。曹在理知道自己像对待一切没有神功修为的人一样对打银尘,责骂嘲讽,推推搡搡,只差拳脚相加,他也知道这个人能活这么大,显然已经见惯了别人这么对待,这么欺凌,毕竟整个社会都如此,他也只能默默忍受,可曹在理从来没有想过,银尘这个没有丝毫神功力量的人,居然真的敢向他曹在理这么一个入体一重的年轻高手发起抗议。用这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来向他示威。

    这样的挑衅,根本没有办法让他愤怒,因为他已经怕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真正的示威才刚刚开始。

    “银尘哥哪里去了?”陆青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本领通玄的银发哥哥。除了他,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这种手段。

    他对尹雪梨问道,尹雪梨也一脸茫然地四下顾盼,就在她刚刚张嘴,准备回答陆青云的时候,那两位侍卫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留神!”文青松运起神功,却看到银尘推开大门缓缓走出来。

    “暂时安全。”他朝众人打出一个ok的手势。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骇然看着他背后灯火通明的屋子。雕梁画栋间,轻纱慢慢,红帘暖暖,分明是一间小妾的闺房,可屋子里并没有一位杨柳细腰,略施粉黛,眉目传情的美人儿,只有整整10位身穿重型链甲或坐或立,整装待发的士兵。红帘漫卷之下,不见西风瘦,唯见那寒光霍霍,刀剑锤矛摆满一屋子,甚至在那轻罗纱帐之下,还挂着几把神臂弓,那金桐雕刻出来的梳妆台上,赫然摆着3壶破元箭。

    红帘漫卷西风,不见相思瘦,只见金戈铁甲,暗藏杀机,然而此时,这些杀机这些埋伏,俱都成为过往,10位重甲雄兵,早已魂归幽冥,一身血脉肌肉,皮毛骨骼,内脏丹田,尽化作苍蓝水晶。

    那大屋并非小妾的深闺,也并非埋伏重兵的据点,在这个昭和8年1月末尾的雨夜之中,在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声鼎沸和锣鼓喧天的背景下,彻底变成了水晶的棺椁,死亡的展厅。

    那景象太震撼,4人仿佛正面对着一整个远古的神迹。

    曹在理彻底蔫了,抖抖索索地向后退却,他不敢领教银尘那挑衅的目光。他更不敢再拿什么神海派的计划来指手画脚。这么一屋子士兵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问题。这么一屋子士兵,这间伪装成闺房的屋子,已经很明确地警告着振南帮,警告着神海派,警告着江湖盟,计划暴露了。北方帝国的烽火连城,已经在这都护府中,设下了重重陷阱,就等着江湖盟的好汉们一头撞进来。

    “怎么办?”当最初的惊骇平静下来,并且迅速地分析了形势之后,尹雪梨反而有点慌了。江湖盟的这么一百来高手侠客,面对天知道几十万的北国重兵,只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正面硬拼肯定是蛋打石头,可是如今计划已经败露了,他们继续向前就只能以卵击石,而一旦放弃,那么三四天后禁武令颁布下来,血阳城的百姓就将面对无边的屈辱了。士可杀不可辱,振南帮的侠客们以己度人,断然不能让几万百姓无端陷入那样的境地中去。

    文青松的脸色一阵清白,眼神也游移不定,最后他说出了一个最符合他心中诉求,也是最不愿意说出口的方案:“影雪梨,你和陆青云退走,为咱们留下点香火传承,银尘兄弟也请马上离开,,这次事情,已经万万不可!我即刻动身去找老十他们,你们就不用等我回来了。”他说完就要朝更加黑暗的都护府深处走去,自始始终,他都没有提到曹在理,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不可!”尹雪梨尖叫一声,险些忘了此时他们身处敌营,需要压低声音说话:“振南帮为侠义而在,帮中兄弟姊妹,同生共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和十哥他们!”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层哭腔。她一眼就看出来文青松想干什么,那所谓的去找十哥十嫂子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为血阳城的百姓舍生取义,在明知道刺杀计划已经败露的情况下,尽力而为。

    “不。”文青松停下来,却没有转过身:“不行,振南帮不能就这么完了,你在,它还能传下去几代……”他没有说完,因为一旁的银尘已经猛然亮起了魔法闪光。

    “灭绝凛冬!”他挥手发出一道巨大的暴风雪,却没有办法将黑夜中窜过来的那人挡住,只是将那人身后的四个跟班狠狠挡在了风雪之外。那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正式龙傲田手中的王牌“无夜”的掌门人。他因为尹雪梨身负十三遗族的血脉,极有可能知道遗族灵宝的秘密,主动请缨,亲自来监视尹雪梨。一开始他离得尚远,特殊的神功让银尘无法察觉,可是刚才他看到了曹在理打出的告急信号,想也不想就冲过来,离得近了,也就被银尘的领域发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暗鬼之影

    那道黑影身上缠绕着透明的风暴,将银尘的暴风雪分开了。“影夜鬼狼突!”他轻喝一声,身形猛然加速,一个闪身就到了银尘面前。银尘下了一跳,作为魔法师的他本能地运用“天魔舞步”向后一退,手中爆发的风雪还没有停歇,一招“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已经出手,这次他发出的不是一颗火球,而是一道火龙!

    巨大的爆炸让文青松了陆青云狼狈退远,银尘正准备继续发射深雪之寒,想用冰火两系魔法的对冲牵动天地法则,扭曲时空,在方寸之间打出领域王者级别的超高攻击,可是他甚至还没有将有点冗长的9字咒语念完,就听到了尹雪梨一声尖叫。

    银尘,,文青松,陆青云听得这么一身叫喊,全都打了一个哆嗦,心道尹雪梨不会遭到什么不测了吧?银尘此时哪里顾得上对方合道三重的可怕境界。直接一个瞬移到了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发魔哭冥斩拳。

    暗黑色的拳影被对方从指间弹出的一把锐利钢刀截住了。罡风和黑暗对撞,风属性和暗属性的力量冲突爆炸,光冲击力就让银尘站立不稳,他此时身上张开着的可是专门防御罡风的暗流魔盾。

    银尘的脚,在雨夜湿滑的地面上滑了很远。而尹雪梨,就在这么一瞬间被套上了一大捆绳子绑得严严实实。银尘一见之下,不禁惊呆,因为那黑影丢出来的绳索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五年前,在天剑关出来的路上,张萌萌姐姐第一次要捉住银尘时使用的网兜一样的暗器。

    “魔威阁?”他惊叫一声,而那道神秘的黑影,也同时惊呼出一句:“天魔舞步?魏务良那死鬼的弟子么?”

    银尘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正勾起心事,陡然见那人腾空而起,居然带着尹雪梨向都护府深处跑去,银尘只道是他投奔了北军,这次捉了尹雪梨去见官呢,再也顾不得文青松陆青云的事情,当先化作一道紫色的身影,追着那黑影就去了。

    “银尘!不要管我!你赶紧躲起来!将来抽空为我报仇就是了!”尹雪梨给黑衣人捉住,动弹不得,只能隔空喊话,却被黑衣人低声一句威胁,赶紧闭了嘴。

    银尘将奥苏湮灭应用到天魔舞步之中,又开启了刺客斗篷上的炼金法阵,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却眼见着离那黑影越来越远。那黑影不仅相当于力量比他高出十六个层次,而且身上也带着一件银尘根本不了解的神秘玄器,专门加速度,那身法迅捷诡异得鬼都怕,银尘一个只相当分神一重的人又如何追的上?他试着用瞬移拦截,可每次都被那人轻松躲过去,还被丢了许多飞镖。

    银尘的暗流魔盾可挡不住合道高手的攻击,只能仗着天魔舞闪避,好悬没有被一镖刺穿喉咙,真是印证的那句“魔法师要么华李丽丽地毫发无伤,要么凄惨惨地变成一地肉泥”的鬼话。别看他现在毫发无伤,躲闪腾挪得华丽非常,却是标准的一击死的货色,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只要挨上这个世界的战士高手的任意一击,那绝对会瞬间失去战斗力,能不能活下来都要老天爷说了算呢。

    天地法则的变动让罡风的规则变得更加严酷起来,越级挑战变得更加不可设想。银尘胆大妄为地追击合道高手,说实在的也是一时被尹雪梨被擒获的事实激怒,昏了头脑。此时的世界可不比五年前,他要真的跟这个高手对撼起来,只怕败多胜少。

    “魔法师就是魔法师,这追敌人的本事就是不如战士啊!”银尘的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吐糟,马上就被一脑门的怒气冲飞到不知所踪。他此时顾不上理睬这些丧气念头,他的眼睛里只有尹雪梨被捆绑挟制的越来越远的身影。

    他最后一次使用瞬移拦截,却又被对方轻松躲开了,他们已经在飞檐斗拱之上奔跑了一炷香的功夫,也不知道江湖盟的刺杀行动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或者干脆失败了。他从时空门户中冲出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变换方向,逃往另外一边。他的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裹挟着罡风的飞镖,那不是魔威阁的绝活“河汉星幻”又是哪招?

    银尘只能向后一闪,退回到时空门户中,他在超空间通道中穿梭着,这一瞬间他周围时空完全静止,也完全没有任何色彩,一切都是透明而灰暗的,仿佛水晶的世界。他憋足了一口恶气,气势汹汹地移动到了那黑影的身后不到一丈的距离内,死死卡住他的背门死路,然后重新打开门户。

    他从超空间中探出半个身子,却发现那位黑衣高手已经转过身来,瞬移可以让他瞬间到达领域所及的任何地方,无论是高空或者水下,可是开启时空门户的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依然给他造成了一点点延迟,这也是奥术瞬移唯一的一点延迟,因为这个魔法在发动的一刻毫无延迟,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那合道高手的袖子猛然鼓荡起来,他一手抓着尹雪梨,另外一只手从袖子里探出来,却没有任何飞镖跟着飞出。他的手里捏着一把精巧短小的斧头,寒光闪烁间,一道可怕的气刃从那把小斧头上爆发出来,随着那人的挥砍猛烈袭向银尘。

    太近了,此时此刻银尘就算是有奥术加速,瞬移,和天魔舞步也完全避不开了,他身上的暗流魔盾也完全不能挡住这一道足以将他腰斩的一击。眼看银尘就要被这一斧头砍死当场,尹雪梨眼睁睁看着,睚眦具裂,却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此刻他们正出来一幢三层小楼的屋脊之上,虽然两人都是脚踩实处,却因为小雨造成的湿滑,让他们不敢大幅度的移动脚步,否则一个滑落失足,那真的会给对手摔出一个天大的破绽来,被对手一击必杀。刹那之间,两人都已经到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绝境,合道高手仗着自己几十年的神功修为和战斗经验,抢先出手,瞬间便占据了先机,他料定眼前这个黑衣人(刺客套装下的银尘看不到脸)决计挡不住自己一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灌注着魔威阁最正统的《天魔解体**》神功气劲的一击,一定可以为他解决了一切麻烦。

    斧刃发出的狂风,带着一股混乱邪恶的力量,被罡风轮罩住的房顶上,湿滑的瓦片甚至都开始迅速腐蚀,变得凹凸不平,反而增加了一点摩擦力。阴暗却不阴冷的狂暴力量,围绕着斧刃,以电光石火般的高速冲向银尘,阴冷凝固的空气,甚至都被挥砍出一道可见的缝隙。

    “列缺廖光斩!”那合道高手轻喝一声,从声音上听来,他的年纪似乎也不是很大。

    “诸神加冕!”银尘冷喝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反而低沉沙哑,显得成熟很多。他的左手上冒出一圈亮金色的光芒,扩展出一面小小的光盾,那不过小圆盾一样的光膜上,竟然幻化出几层魔法阵的光影,那是护盾能量过于集中之后,护盾完全法则化的表征。银尘不管不顾地将护盾迎上那一道华彩般的斩击,只见光华流转,罡风碎裂,完全法则化的护盾,居然将合道高手的一击完全挡了下来。只可信他和那人之间力量上差了太多,他的盾牌只能承受一击,就彻底消散了。

    “咦?”合道高手轻声惊讶了一下,紧接着闪电般地收手,出击,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间,挥出了第二板斧,而此时的银尘,已经没有能力再次凝聚出第二面光芒汇聚的盾牌了。他索性再次给自己施展一个诸神加冕套在身上,以备不测。

    面对合道高手的第二击,银尘此刻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也为刚刚鲁莽匆忙的防御感到一点羞愧。他是魔法师没错,可是一位传奇魔法师,并不是完全不能和战士玩近战的蹩脚货色,面对合道高手裂天破敌地的一击,他其实有更好的方式来应对。

    他现在打算使用那种让战士职业无比郁闷甚至惊恐的方式了。

    识海之中,光明属性的《凝魂摄魄**》爆发出最强的光芒,气海之中,《血裂魔皇绝式》为身体提供了最大限度的快速反应能力,魔法师没有战士般的力量,不代表他们没有战士般的敏捷。

    列缺廖光斩的第2击够快,可是银尘更快。

    那人的下劈只使出了四分之三,精巧的小斧头上裹挟着惊天的风暴,甚至在暗夜之中变成一团灰色的扭曲空间,狠狠朝着银尘的头顶扑来,就被魔法师的右手轻松接住了。按理说,魔法师那么细小的臂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合道战士灌满气劲的一击,可是银尘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被某种玄奥的神意影响一样,他周围的时空都完全扭曲起来,一只白银色的右手,在看起来没有任何附加的机械力量的前提下,接住了那把向下劈来的斧头。

    很神奇吗?不,这一点都不神奇,这就是魔法的力量,现实存在的,光元素衍生为火元素的力量。

    “大焚化术。”他轻轻念出咒语,白银的手掌心里,五指尖上,爆发出一道冲天的红光。这才是一位魔法师面对近身攻击时最应该采取的行动——缴械。

    除了拳斗士,这一手可以让任何近战者吐血三升,顺便烧伤手掌。

    合道高手赶紧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一把灵器斧头顷刻间化为一团亮红色的软浆,除了暗运元气,稍微恢复一下烫得痛彻心扉的手掌以外,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哪怕他手里拿着一片太空装甲,在传奇级别的圣法师面前,也只有秒秒钟变成钢水的份儿,也亏得他见机快,赶紧松了手,否则那一团光化的火焰足可以连他的身子一起点燃。

    银尘将那一团液体随手一丢,也不知道那么几千度的高温会点燃都护府里的什么,空闲的左手骤然弹起,骈指“戳”向对手的眼睛,似乎那是什么厉害的指上功夫。

    合道高手毕竟经验丰富,他的下盘根本不动,就靠腰背的力量轻轻一扭,就将身子侧过去,看路数那一定能避过银尘的一指,他甚至已经暗运拳劲,只等对手将这一招用老,就狠命地补上一拳,只可惜他面前的对手,从来不是一个认真使金刚指的武斗士。

    那一瞬间,银尘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恐怖气势,那爆狂的威压堪比元婴境界。黑暗的指锋从白银的指尖上爆射而出还没有前进三寸就瞬间扩散成无数道闪电,囚笼一样将合道高手笼罩。

    银尘头顶的夜空,仿佛神威的巨大轮盘,无声地轰然碾压下来。他周围的空气,他周围的空间,甚至他所在时空的时间一起化为磨盘,轰隆隆地开过来,从那合道高手的身上挤压而过。合道高手感觉自己仿佛一粒谷米被塞进磨盘之下,惨遭绝对暴力的碾压。他清晰地听到了全身骨骼崩碎的声音,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股完全不讲情面,不讲任何规则道理的绝对力量的碾压,他并不知道那是银尘如今正常水平下最强大的魔法,他为了发动这个魔法,甚至动用了天劫。

    “千手蹈天卍禁大封——”银尘的声音里带着最后胜利的热望,他清楚地看到了百万吨级的封印力量将合道战士和尹雪梨一起困住,他知道那样的力量不会伤人,因为他没有在魔法之中加入伤害目标的规则。他知道自己赢了,虽然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小战斗的胜利,但是无论如何,能够在不动用仙曲的前提下制服一位比自己搞出16重境界的大高手,任何一个法师都可以喜形于色吧。

    “要不是卍禁大封和仙曲,面对比自己强太多的敌人,我就只剩下跑路一个选择了。”银尘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犬儒绅士

    然而下一秒,他的咒语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在夜空之中完全散尽,就感到背后一股极大的推力冲击而来。他亡魂大冒,因为诸神加冕这样的魔法盾在破碎之前,绝对不可能让他感觉到任何额外的作用力的。

    他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他只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背后的某跟肋骨是行传来。他向前猛扑,看上去要伸手抓住失去平衡而坠落下来的尹雪梨,实际上他这时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瞬间的剧烈疼痛,让他对运动神经失去的掌控,他的身体软趴趴地从高楼之上栽下来,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尹雪梨和那个合道高手一起跌落下去。

    剧烈的风声在耳边轰鸣一瞬,然后就是许多道绳索勒住手脚的麻痛感。模糊的视线里交叉闪过链甲在火把照耀下的反光,森冷又明亮。耳边喧嚣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俱都是熟悉的北国腔调,不用说,银尘刚刚肯定是被北国的某种大型弓弩射伤了,他刚刚开启了天劫增益,精神力几乎完全集中在对付那位合道高手之上,忽略了背后袭来的高速箭矢。

    “神臂弓?或者……床弩?!”银尘此时只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完全穿透,他使劲转动脑袋,想看看自己的肚子上是不是新长出一截血淋淋的箭头,然而很幸运,他的身体并未被贯穿,因为他身上的那件黑斗篷可不是什么寻常货色。

    白银的瞳孔中里冒出一阵紫色的光华,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露出了银白的头发和神海派配发的黑色夜行衣,宽敞的袖口表明他是一位暗器专家。

    将魔法玩得如同暗器一样,也可以当得起“专家”之名了。

    银尘被五花大绑,拖到了某个地方,他的领域中,尹雪梨的气息越来越远,她最后还是被北国人抓住了,只希望不要因为她是尹山峦的女儿,就受到更多的酷刑折磨吧。

    银尘软趴趴地任由这些人折腾,他的背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肋骨是不是粉碎性骨折,果然魔法师都是一个样子,经不起碰,一碰就“死”了。

    银尘暂时处于“战斗不能”的状态。他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周围却全都是敌人,这个状态让他感觉到非常难受,可是背部的剧痛又让他没法马上活动起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使用乱装天傀,可是手脚被束缚住的他使用这种奥术过载的能力只能把自己玩死。奥术湮灭的副作用并未因为他将身体改造成了奥术法身就消失了,只不过减弱了许多而已,在他保持运动状态的时候,奥术湮灭不会给他带了什么不良影响,可是他一旦停下来哪怕只是一秒钟,他的肌肉骨骼都会以为能量过载而大面积断裂,造成内伤,被束缚住的他很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切断绳索,就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坏死而真正挂掉。

    反过来,他不用乱装天傀,就因为刚刚受到的伤害而无法行动,甚至不休息一会儿根本连魔法都释放不了,高阶魔法师回血慢是公认的事实。他们的身体经过了长年累月的魔力淬炼,不硬朗却在某种意义上称得上坚固,除了物理抗性,魔法师的身体几乎称得上金刚不坏,耐水耐火耐重力,抗毒抗咒抗元素,真空缺氧小意思,辐射什么的更是毛毛雨,强一点的领域王者甚至完全无视法则攻击,可越是这样的身体,恢复起来就越慢,全不像战士职业那样随着境界的提高,物理抗性和恢复力双双暴涨。魔法师和战士甚至和巫师都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他们有着自己的特点,也有着非常致命的弱点,这世界上从来不产完美的生物。

    银尘咬牙忍着痛,任凭那些北国的军兵随便折腾,他感觉到自己被拖走了很短的一小段距离,就忽然越过了一根粗粗的门槛。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似乎很多人在哭喊求饶,很多人在歇斯底里地怒骂,还有很多慷慨陈词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座养鸡场。

    “看来被捕的人还真够多的,也是,神海派那群蠢驴居然能让消息走漏,让烽火连城布下这么大一个口袋阵来,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决策层是什么品种的废物了。”剧痛之中,银尘还分出一丝精力暗自吐糟。

    银尘被拖到一间宽敞但是不甚明亮的大屋之中,几乎是像扔一袋玉米棒子一样扔进了一座铁笼里里去了,咣当一声,巨大的铁锁狠狠锁上,银尘翻滚着调好姿势,探起头来看了一眼四周,马马虎虎看到了周围很多铁笼子很多被捆缚着的人,紧接着就闭着眼睛侧身倒下去,他现在用不痛的那一侧身子着地。

    因为被打成了“战斗不能状态”,因此这一路上银尘都很“乖”,很配合那些抓到自己的士兵的行动,也就平白少挨了许多拳脚,他刚刚被提进门的时候,耳朵眼里充斥着士兵们殴打俘虏的惨叫声。

    指望这么一个野蛮世界讲究海牙公约,禁止虐俘什么的,还不如指望公猪会开飞机呢!

    银尘这么无责任地胡想着,默默等待着背上的伤痛恢复,他的恢复能力虽然不如五年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了,可也应该能从一般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吧?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他这么想着,却感到背上的痛楚越来越剧烈了,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银尘痛得牙齿咯咯直响,耳边也不不时飘过几声痛苦或者恐惧的啜泣。银尘费劲儿地忍着剧痛,心想还是多熬一会儿吧,也许这种剧痛是伤口在愈合呢。他紧紧闭着眼青,脸色青紫一片,浑不觉这铁笼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这里原是一间仓库,被北军临时改造出来,专门用来临时关押今夜里前来刺杀烽火连城的侠客们,这样的临时囚禁点在都护府里有好几座,都护府外面更有数不清的地方。遵照烽火连城的命令,今天晚上抓到的一切可疑人等,都要分开来囚禁在不同的地方,这是为了给那些想要救援同门的暴徒们增加难度。烽火连城似乎对南国人的秉性十分了解,他很清楚南国人,特别是南国江湖人士之间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一个门派的人一般只救援自己门派的师兄弟,余者就算是同门,也不会多管,因为江湖门派的人都知道,他们一次劫狱能揪出来的人,其实非常之有限,必须将不多的名额尽可能地用在同门师兄弟身上。烽火连城深知此间种种关窍,在“意外”获得了消息之后精心布局,才弄成如今这副局面。江湖盟的人大都自投罗网,少数几个莽撞有血性的力战而亡,绝大多却都进了他的囚笼。

    这囚笼原本设计的是两人一组,彼此交缠着锁住全身关节,以一个极其恶心的姿势被牢牢固定住,放在集市**人羞辱的“猪笼”。这种铁囚笼原本由东北地方的“建州奴儿”部落发明的。建州部每当击溃了敌对部落,斩杀了敌对部落的大王之后,就将那大王的妻妾姐妹们成双成对关进这种狭小的囚笼里示众,极尽****,直至死亡。建州人个个阴冷残暴,对南国百姓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恨之入骨,因此这样的囚笼也用来处死从南国掳掠来的女孩,为他们的部落大王淫乐。如今这阴损狠毒的囚笼被北国上任皇帝北怒第采用,推广全国,凡是触犯了北国十三条重罪(其中就包括“叛国通敌”“刺杀朝廷命官”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关进这样的铁笼示众,定时喂给米面,竟然从死刑变成了常规刑罚,下面的一些贪官恶棍又将它发扬光大,更是将男女犯人配成一对,以阴阳交合之势囚于笼中,以达羞辱之目的,如今的烽火连城,又进一步,竟然要将两男子配为一组,以阴阳之姿,囚笼展览,银尘被丢进的这间大屋,便是制作这种“工艺品”的“生产车间”,只不过此刻大屋里铁笼林立,人满为患,一时半刻还轮不到他呢。

    只可惜他的运气在获得魔哭冥斩拳之后就一直很差。好巧不巧的,和他关在同一个铁笼子里的人,正是江南地区小有名气的一位戏子**龚邑边。这人不过廿七八岁年纪,乃是昭和二年秋季大考中的进士,自幼钻研犬儒之学,乌纱帽之道,自认为精通钻营中庸之术,中了进士,投身官场却因为寒苦的出身备受欺负排挤,因为抱怨了几句,说着几句对尊王爷不利的话,居然被尊王爷用点手段贬为戏子,终日在那风月场酒楼里卖唱打滚,又因为是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被天邪寺里偷偷溜出来的几个淫僧玩弄亵渎了几回,居然不知怎么就养成了龙阳之好,成为江湖上有点名气的总受,专门喜欢那相貌堂堂的男人。他本身容貌硬朗,生得一表人才,在堕入戏子风流之后,专喜欢扮演女角,特别会演绎那些深闺怨妇,整天不是穿着戏服就是穿着女人的衣裳,性格也是时男时女,一会儿是个强势威严的大男人,一会儿就是委屈软弱的受气小媳妇。这一次他和戏班子一起进了都护府,本来他在演出之前,因为闲得气闷开了小差,到都护府里抓了一个小厮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却没想到那小厮一番挣扎喊叫惹来了埋伏在都护府里的重兵,把他捉了过来,他原本面对这些凶悍野蛮的士兵充满了卑微感和恐惧感,正惶惶不可终日呢,结果突然看到一位银发少年被丢进来,细看一下竟是非凡的英俊,当即从骨髓里伸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欢喜来。那龚邑边在最落魄屈辱的时候,曾经得了一位邪恶淫僧的传授,学会了无上邪功《女女决》此时他看见银尘俊朗的样貌,一颗心里满是粉红色的欢喜,一双黑中带点金黄色的瞳孔中飘过无数桃心,菊门深处也不知怎的分泌出一股粘稠滚烫的液体来,一下子就湿了他的戏服。他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阵熟悉的火热,知道自己已经爱急攻心,当即也顾不得许多了,下意识地施展起了《女女诀》,只见他被缚住的双手忽然间变得像游蛇一样柔软灵活,一下子就从那可以封印罡风的绳索中间滑溜出来,只有他的双腿因为神功还没有练得纯熟,无法软化,依然被紧紧困缚在一起。龚邑边顾不得许多,当即像个独角大仙一样两腿并在一起轻轻一挣,整个人就从斜靠着银尘变成了直直压在了银尘身上,两只获得自由的手顿时上下抚摸起来,他微微张着嘴,口齿之间流出淡黄色的哈喇子,两腮之上更是一片桃红,漆黑带金的眼眸早已迷离,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股酥软的骚劲儿。

    “小亲亲……我爱死你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股暴力轰飞出去。

    银尘原本闭着眼睛,默默忍受着背部的剧痛,可是那股剧痛越来越难以招架,似乎他的恢复能力出了状况,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银尘暗道一声不妙,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服下疗伤的丹药,否则真的可能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不仅救不出尹雪梨,更没法将黑气楼的任务完成,还会白白丢了性命。银尘想到就做,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士兵的注意了,直接在身上点起大焚化术,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绳索都烧成了一道袅袅青烟。他睁开眼睛,正准备打开奥术空间取出一粒药丸,却猛不迭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一张方阵的大脸占据了近乎整个视线。鹰鼻狮口,浓眉大眼,却涂着城墙厚的腮红,两片嘴唇上也摸着十几层厚厚的朱漆作为口红,看上去简直如同两片油腻腻的烧烤红肠,而额头部分的皮肤又白得像极了石灰和白的混合物,上面在出现三条漆黑色的抬头纹,整张脸就仿佛最难以理解的抽象派艺术作品一样。银尘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竟然是《蝙蝠侠阿甘之城》里的小丑和这位相比,都可以算是青春偶像派明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回旋战斗

    可见这龚邑边的真容究竟何等影响市容市貌,怪不得他每次登台都带着面具。

    最初的一刹那,银尘仅仅被恶心了一下,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铁笼十分狭小,两人躺着还差不多有点空隙,一旦站起来恐怕连腰都直不起来,那张丑脸的主人兴许挣扎了一下,换个姿势,就倒在自己身上了吧?同是囚笼落难人,相互间迁就一下,忍让一下也就过去,可是当银尘感到那人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时候,就瞬间愤怒爆裂。

    他堂堂魔法师,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动手动脚过?唯一这么摸过他的,也只有完全拿他当妹妹的张雅婷,这叫他如何忍受一个大男人这般上下其手?特别是听到了那丑男神经病一样的口水横流的呓语,更是让他怒不可遏。他银尘是那种有着基因缺陷的奇怪癖好的人吗?显然不可能是。

    因此他本能地一拳打过去,本能地发动了魔哭冥斩拳。漆黑的拳影一闪即逝,普通铁条制成了笼子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暴力的冲压,直接在一声酸叫中变形扭曲,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那龚邑边也被这熊海的一拳直接轰击到了房梁之上。

    钢铁扭曲的声音惊动了守卫在这里的士兵,呼啦一下就聚集了20位全身披甲手持大刀的武士。银尘依然躺在地上,不曾消退的剧痛让他没法起身,他尽最大努力给自己服下一颗疗伤药丸。

    那是从赤血秘境里带出来的极效药丸。

    下一秒,银尘的咽喉前方出现了9把尖刀,20位重型锁甲士兵中的9位越阵而出,在扭曲破裂的铁笼外面围成一个圆圈,将右手的大刀从扭曲的铁条之间伸进来,对准银尘的咽喉,剩下十一位后退一步,将大屋的门口完全堵死,动作整齐划一地取下背上的短弓,弯弓搭箭,11支明晃晃的箭头指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同壁虎一样吊在房梁上不肯下来的龚邑边。20人看似分为两拨,实际上组成了一套十分罕见的《旦子军势》,每个人身上的罡风都和其他19人产生共振,融合在一起,相互增幅,使得每个人的实力提升的一个小境界,出刀和弯弓搭箭的速度提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20位重甲士兵身上散发出一股冲天的杀气,让整个大屋里的人登时沉默下来。

    银尘的手掌轻轻按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仿佛刚刚暴力击毁铁笼意图逃生的勇气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不知所终。实际上,银尘已经做好了光棱定位的准备,他在追逐那位魔威阁高手之前,曾偷偷地在那间伪装成闺房,实际上藏着重兵的大屋里设置的光印。

    他知道此时绝对不是拼勇气冲杀突围的好时机,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还需要等待药丸的效力在血液中释放。任何仙丹都没有办法服下之后立即修复伤势,它们都有一个最少一刻钟的缓释期。他并不能在服药之后就立即重获战斗力,他的后背此时依然在剧痛,只不过这种疼痛在慢慢减轻。

    银尘的左手也偷偷按在了地面上,一个鲜红色的掌印在他的手掌下面生成,那是另外一种光印,是地裂爆炎冲的魔法封印,这个封印可以让地裂爆炎冲延时释放,这是他留给这些大兵们的礼物。

    银尘准备默数三秒,然后发动光棱定位,这样在他消失后的一秒钟里,地裂爆炎冲将完全释放。只可信他根本没有时间数秒,因为那房梁之上的龚邑边发出了一声令他汗毛倒竖的恐怖骚叫。

    “小宝贝儿!爱死你了!别拒绝伦家嘛!好嘛——!”龚邑边骚狂的叫嚣着,不知怎么就将全身上下一切织物包括腿上的绳索一起震断了。他仿佛锁定猎物的秃鹫一样从房梁上猛扑下来,张开的两手摆成爪型,十指之间缠绕起透明的扭曲风暴,那架势一看就知道是《鹰爪功》。他的罡风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无比强大,随着他下落的这一瞬间,他两爪上的罡风居然在空中留下了两道浅白色的痕迹,仿佛空气都被完全撕裂。

    就在他下落的同时,11位重甲骑兵近乎同时松开了右手,11把强劲的短弓发出一片低沉的嗡嗡声,11道利剑仿佛流窜的弹雨一样射向龚邑边,然而他们没有一人成功命中,那11支利箭全部射进了大屋的房梁之内,几乎连尾羽都看不到了。

    银尘被那一声骚叫惊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魔法师黑暗的勇武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他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按住地面的右手猛然爆发出一道金黄色的力量。黄金的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某种神谕一样迅速消融着银尘的身体,当龚邑边降落到里银尘只剩下半米距离时,白银色的魔法师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一刻钟后】

    鼓乐的声突然仿佛某种气体一样彻底弥漫在都护府的每一个角落里,小雨停歇,良辰已到,烽火连城的宴会也开始了。一道漆黑的影子在飞檐斗拱上穿梭,朝着那鼓乐齐鸣,灯火最为辉煌的地方冲去。黑色的影子周边,还有星星点点的紫色光点,在雨后湿滑无比,几乎用手都握不住的屋脊之上快步前行。

    在他左前方不远的地方,一座燃烧着的建筑周围人声鼎沸,北国的大兵们正在忙着救火,那里曾经是关押过此世唯一魔法师的地方。

    地裂爆炎冲的威力和战术云爆弹相当,一发延迟魔法就可以将整幢建筑化为废墟,漆黑的身影在一座矮楼的檐角上驻足片刻,幸灾乐祸地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他不在乎那一下会杀掉多少被关押着的正道豪侠,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尽力搞点事情出来的话,这次刺杀烽火连城的所有江湖盟好笑会一个不剩地死掉。那些和他关在一起的人,无论他们有多么正义多么善良多么品德高尚,都是注定要死的人,他们的死,应该又龙傲田负责,而不是他银尘。

    带着大斗篷的漆黑身影,刚刚在那檐角上驻足,就猛然听到一道令他魂飞胆丧的声音:“爱死你了!我的小心肝儿!”紧接着一团粉红色的身影从他立足的矮楼下面猛然窜起,直挺挺地扑了过来。

    “我的妈呀!”银尘尖叫一声,穿戴者刺客套装的身形猛然亮起一圈紫光,一个瞬移都到了白步开外,他转过身,兜帽之下的阴影里深藏着一副恐惧的表情,骇然看着那道肉红色的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风风火火地朝这边扑来。

    那身影之上爆出一股狞恶混乱的威压,却没有丝毫的罡风散发出来,甚至于它冲到了银尘的领域之内,都无法被觉察出到底是个什么修为实力。

    “这是……神功反噬?可也不会这个样子吧?”银尘沉下脸来,他知道但凡一个人修炼神功除了岔子,造成罡反噬,都会失去理智,同时也会获得更大的力量,可是神功反噬的后遗症中,似乎不包括变成怪物这一项啊。

    银尘眼看着怪物飞速接近根本来不及细想,劈手就飞出三道黄金色的光剑,那是卍解之后的弑神灭罗仙曲。

    三把光剑的金色流光,照耀出了那身影的全貌,银尘一见之下,更是两腿发软,几乎连逃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看清楚了,那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真正的怪物。

    那怪物长者两条修长的****,却有一条粗短的长错位置的尾巴,那尾巴不在屁股后面,而是在腹部前面,看起来又特别像某种令人恶心的东西。那怪物全身粉红,没有毛发,长着人类的双腿和短杖一样错位的尾巴,还有四只修长又线条匀称的手臂。看起来仅仅比英雄雕像多出一双手臂的人影,却生着一颗膨胀了四倍的大头,和一头细电线一样的粉红色长发。那大头的面容,骇然就是龚邑边。

    三道审判般的利剑刺向已经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龚邑边,却不曾想被他的四只大手稳稳接住。那光剑之中带着“灭却”的规则之力,刚一接触都将他手上的皮肉无声无息间消融成虚无,可是他手上的血肉仿佛不断增生的海绵状恶性细胞瘤,毫不间断地疯狂增生,居然将光剑上持续灭却的伤害抵消,除了被烧去一层皮之外,居然没有造成更进一步的损伤,而更让银尘惊讶的是,那怪物手掌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晦涩难明的力量,居然将仙曲上附带的魔法效应近乎完全地去除,使原本近乎彻底元素化的仙曲,反向还原成近乎彻底的实体,变成了3把闪光的黄金宝剑。

    银尘被龚邑边这一手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仙曲能无功而返。龚邑边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将手里的三把光剑狠狠地扔了回来。

    光剑被扔回来的一瞬间,就从黄金的色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看起来如同黑暗魔法,然而银尘从那漆黑的光剑之上,感觉到了一股和恶暗王权五部书一样的,深邃邪恶的气息。

    银尘轻轻一闪,就避过了3把黑色的长剑。他的袖子一抖,又发射出3把黄金的光剑来。

    那怪物被他第一波仙曲的攻击阻了一下,身形稍缓。银尘趁着这个功夫向后猛然一退,瞬间就到了三十米开外,紧接着抢在第二批仙曲飞到那怪物跟前之前,挥手发出了第三波3把光剑。

    那怪物果然将第二波光剑接在手里,而它每次一接住光剑,就很诡异地停下来,似乎必须两脚稳稳当当地踩在什么支点上才可以反扔出光剑。3把光剑在它手中迅速变黑,也就在此时,银尘双手连续挥舞,宽广的衣袖在夜空中张扬成流岚一样的黑色旗帜,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飞射而出,然后在半空中膨胀成巨大的光芒之剑。

    “卍解,弑神灭罗仙曲!”就在那怪物将三把黑色利剑扔回来的同一瞬间,36把巨大的光剑从360度各个方向狠狠刺向它的周身要害。珍品圣器的力量尽管被封印了绝大部分,可威力依然不能小看,36吧光剑仿佛天神的审判,接连不断地穿透了已经疲于防守的怪物,紧接着黄金的光剑相互聚合,最后竟然合并为一道直径18米的巨大光柱,星间破坏炮一样笔直地射向太空。

    36吧仙曲的神圣能量相互融合,最后化作神圣系禁咒魔法众神挽歌发射出去,那一道璀璨的光芒简直如同神迹,照亮了血阳城的夜空。

    就算是这神罚般的魔法,似乎也奈何不了已经变成怪物的龚邑边。他被众神挽歌的力量彻底烧毁了整个身躯,只剩下头颅,可他依然笑着,说着各种令银尘愤怒羞愧的话,那些话不过是描述龙阳之好的美妙感觉,而那意淫一样的描述都把银尘作为假想的对象,银尘一怒之下3次发射出仙曲,可最后就连3连击的众神挽歌,都完全没有办法再对那颗头颅造成任何伤害。

    银尘捏紧了拳头,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无止境地谩骂羞辱,他必须找到某种方法,将这片恶心的垃圾清理掉,哪怕丢入时空缝隙中去。

    “何方宵小,敢在北国的领地上撒野?”就在银尘准备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时,一道威严如同神将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惊天的气势仿佛从天边滚滚而来的雷霆,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银尘身上的暗流魔盾好一阵摇荡,却终究没有出现任何裂纹。

    那如同煌煌天威般的声音,不过是裹挟着风压和少许气劲的声波,绝对不是真正具备攻击性的罡风。银尘能够感觉到他身后正有一人极速而来,那人的实力也就化气巅峰,甚至13重的境界还不太稳固。他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一路疾奔而来,用着诡异玄妙的身法加快速度。

    银尘猛然转身,抬手就发出一颗黑色的圆球。

    “黑暗梦魇!”低沉的声音响起之时,天空中居然再次落下凄冷的雨滴。疾驰而来的化气高手根本没有料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毫无修为的人居然敢转身攻击,而且是在在如此远的距离之下,仓促之间只能举起手狠狠向前一挡。(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蛮荒蠢宴1

    他的手中爆出几条细丝状的雷光,空气中甚至闪过一串亮红色的火星,没有任何重量的黑暗梦魇和这一股灼热刚猛甚至称得上光明的罡风相撞,并没有像银尘预料的那样无条件地扩散开来,将那人包裹进幻觉的世界。

    承载着黑暗梦魇全部力量的黑球被打飞了,就好像那是一颗真实存在的垒球。黑球划过条平平的抛物线,在银尘因为吃惊而呆愣的片刻时间里,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身后只剩一颗大头的龚邑边。

    黑色圆球猛然膨胀,无声无息地吞没了龚邑边的大头,然后收缩,毫无阻碍地融入进那颗大头里面,下一秒,银尘身后响起仿佛万蚁啃食的可怕声音。那颗巨大的头颅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过了漫长难熬的三秒钟后,惨叫停歇,那变成怪物的龚邑边,居然以完全恢复的姿态重新站起来。

    此刻,银尘被两个敌人夹在中间。

    “我爱你!爱你永生永世!”银尘的背后卷起一阵狂风,那是重物飞速接近带起的气流。

    “宵小之辈,跪地伏诛!”银尘的面前,亮起一道光明,那是精湛技艺操纵下的长刀。

    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银尘以元素湮灭为代价,朝一边横移过去。下一秒,一套精彩的剑技就落到了一只粉红色的怪物之上,那怪物的四只手横挡竖拦,却总也接不住那惊艳的剑法。

    银尘全黑色的身影,趁机快速隐没在身旁的树林之中,他想发射黑暗梦魇,却又猛然停下,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当新的黑暗梦魇形成之时,旧的梦魇会结束,被幻觉迷惑住的人就会清醒,尽管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不会觉察到自己被幻觉操控,但是他们**控前的思维和记忆会立马唤醒,如果这时施法者就在他们面前,那么他们一定会暴起攻击,如果施法者已经离他们远去,那么他们就将施法者彻底忘掉,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

    银尘知道自己在黑暗梦魇之中加入了什么幻觉,那不是血河地狱也不是天灾降临,就是一条平静的小路,优美的风景之中空无一人,这样的幻觉,目的在于让那化气高手忽略银尘的存在。

    他原本想骗过化气高手,让他忽略自己,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头,然后和大头死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梦魇没有击中化气高手,却击中了大头本身,那么银尘再次在大头面前出现并引起它注意前,大头会不记得银尘这个人。

    这个结果也许比他射预想的更好,前提是他必须马上消无声息地离开,比如——

    瞬间移动。

    银尘的身影消失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而龚邑边的四只大手,已经摸到了那位化气高手的身上。化气高手的无限剑技,在龚邑边身上留下无数道皮肉翻卷着的伤口,却没有任何一一滴血流出来,那些撕裂的皮肉,断掉的骨骼仿佛全都变成了某种蠕动着的活虫,令人作呕地扭曲着连接在一起,用一种抽搐着的可怕姿态粗暴地愈合。

    化气高手一个哆嗦,他身上的罡风不屈不挠地鼓荡了好几下,最终消散了。他仿佛中了某种神经毒剂一样僵立着不不动,被龚邑边抱在怀里,肆意玩弄抚摸着。“爱死你了!我的小宝贝儿!”龚邑边一边发出令人作呕的骚叫,一边上下其手,全然不顾那位化气高手扭曲成麻花了神色。化气高手的剑落在地上,声音远远地传开去,而他体内的元气,他引以为傲的神功,都在龚邑边诡异的抚摸之下彻底溃散,仿佛那四只大手之中,蕴藏着某种深暗难明的磁场。

    “不对劲!”,黑暗中快速向着后苑中庭前进的银尘突然停顿了一下,但是马上又加快了脚步,他深刻地皱起了眉头:“那个怪物应该不是神功反噬,而是——一种新的邪门的神功?那么他就一定是个邪道了?在正道云集的地方,在一场初衷完全是善良和正义的行动中,出现这样的邪道?这能说得过去么?自古自古正邪不两立,而不是正魔不两立,邪道之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混迹在正道之人中间,那么他们如此精心布置,甚至让一个实力高深的邪道之人潜伏在江湖盟之中,是为了……?”

    “更不对劲的是,那个怪物身上散发出一股股恶暗王权遗存的气息,可是他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罡风波动,甚至连能力都是彻底的反神功的,而恶暗王权虽然不是真正的神功源头,却绝对是将神功这种修炼体系发扬光大的王朝,他们是神功的受益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彻底反神功的能力流传下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潜伏在江湖盟里的怪物,并不是北国借以反制江湖盟的暗棋,因为他也疯狂进攻了北国的人……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属于什么势力?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

    银尘越想越头大,龚邑边的出现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再想了。他悄悄地越过一条又一条屋脊,仿佛真正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降落在烽火连城举行晚宴的小院子里——为了做到完全不引人注意,他先后施放了黑暗梦魇和缓落术。

    黑色的光球慢慢收拢在手心,刚刚他制造了一个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梦境,悄悄笼罩小院子里十米方圆的范围,然后轻巧地缓缓落在那梦魇笼罩范围的中心。他收起黑暗梦魇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朝他多看一眼。

    他穿着大斗篷,带着高兜帽,在一群珠光宝气的宾客中间扎眼又可疑,可是他胸前挂着的白色骷髅头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持续性的忽略咒,让周围的人提不起关注他的兴趣,自动忽略了这么一号来历诡异的人物,甚至连从来身边走过的维持秩序和警戒的士兵,都对他不理不睬。

    ……

    雨已经停了。

    四四方方的小院落,被一道浅浅的半弧形的山岩屏障轻轻抱住,暗血红色的山崖上,构筑起一道曼妙的回廊,敦厚圆润的粗木凭栏,青黑色的整齐瓦片,暗金色的黄铜瓦当,以及每一道木头拱门之上都挂着的绯红色的轻罗纱帘,硬是让这样一道全木质结构的回廊,在冷硬山崖之上呈现出一道柔美的风景,仿佛少女雪白的玉肘,将这一方小小的山坳轻轻抱起。与之相对的,便是那称为牌楼的建筑,于院落的另外一边,层层叠起,仿佛宝盒上遮盖的绒布,将小院遮盖起来。那不是扁扁的寻常牌坊,而是真正连着牌坊的楼,因而才加做牌楼。除却那中间由两座牌坊纵向叠加起来,中间盖上琉璃屋顶的厚重“牌坊”,这牌楼两边,真的立起了两座3层塔楼。塔楼四四方方,宽扁如陶罐,要不是各自带着一个塔顶一样的尖儿,只怕没有人会认为这两座小楼能和塔有什么联系。北边山岩,南边牌楼,中间被环抱着的,便是那举办宴会的中庭小院。小院的四个边而上,还建着一圈儿细小的双层回廊,南接牌楼,北连山岩回廊,又有楼梯12对,从上下两层的回廊之上,通向小小的院落。其构造复杂精巧,宛如德国精工,虽然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这里的建筑都是典型的的异界风格。

    在无雨的潮湿的暗夜中,小院里的每一根竖直起来的柱子之上,都挂着一只拳头大小的标准半圆形的铁盆子,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数百甚至数千的铁盆子发着火焰色的光与热,让小院里温暖如春,当然也不需要什么篝火之类了。在火盆的红光照耀下,小院里每一尺建筑之上似乎都挂上了彩色的丝绸,这些丝绸或绣花,或鎏金,或缝制上各色珍珠宝石,于火光之中,这阵微风之下,摇曳闪光,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位王爵身上华彩神圣的装饰。反而让那往来其间的宾客上的珠宝衣带黯然失色。小院里稀稀落落地摆着三五盆栽,大部分的地方都放着红褐色的大员木桌,其上各色珍膳美食,让已经吃了太多油腻食物的银尘再一次感到几许饥饿。佳肴之上,热气蒸腾,精美的陶瓷小碗中,酱汁的颜色都接近于琥珀水晶。锦衣之客,择玉而食,乍看之下相当高端雅致,可是那高声喧哗,恣意泼酒,甚至一言不合当众掰腕子摔跤,以至于打翻了几桌菜肴,汤汁满地,油光泼面,山珍海味滚地脚踩之状,哪有一点点文明礼仪的样子?

    “可惜了,这么好打的红烧肉……听说浪费粮食的人,都要去做饿鬼呢。”银尘潜息于泯灭灯火之间,冷眼看着这一场不堪的闹剧。宾客们多衣袍华美,他们的长袍或银绿或大红,或暗金,或纹银,衣袍上面多绣以山河壮阔,猛虎飞鹰,要么就是福禄双喜,祥云流速,襟袖边角之处,多饰以裘皮,那纯净的反射着油光的毛色,无声地昭示着裘皮的名贵,多为冰天雪狐,甚至有寒霜雄狮,元磁冰豹,极北神狼等珍稀濒危动物的皮毛,从外表上看去,他们几乎和南国之中最上乘的钟鸣鼎食之家,书香礼仪之族毫无区别,甚至除了那一圈象征北人身份的裘皮装饰,他们和南国人中最体面,最奢华,最荣耀的贵族毫无区别,可是他们的言行举止,其实和没有开化的半野人相比也没有太大的起色。酒席之间,拍桌子大嗓门都是最文明的,那些互相投掷酱香肘子为乐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和“文明”二字能有什么关系?

    小院的中间宾客们嘻嘻哈哈哈,乱作一团,而周围的回廊走道上,一群群身材姣好,轻罗曼舞的女子端着精美的餐盘,浅笑盈盈地为各位“老爷”服务着。银尘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美女,她们大都在二十三四岁之间,正是一位女孩最漂亮的最美好的年龄,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一直散发着微弱的罡风,那是培元三重左右的小小的战士最接近所能的微弱旋风,这些旋风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维持住她们的体温,以免她们在这料峭寒夜之中因为衣衫暴露而被冻病了,冻死了。这些侍者女孩的笑容看上去妩媚柔软,可仔细看去就十分僵硬勉强,银尘甚至在某些特定的瞬间,接着火盆子的照明,看到她们眼角上偶尔残留的泪珠的反光。银尘明白了,这些“卑贱”的侍女们,其实都是真正的南国女儿,她们如今呆在烽火连城的“都护府”中,亲身经历着何为亡国****的屈辱,她们之中可能并没有一个振南帮的侠士,没有一个尹山峦式的读书人,她们对于国破家亡的感受,可能就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观感觉,而这种切肤之痛的直观感觉,最能唤醒每一个人心底里最深沉的爱国情怀。

    愿为家国死,只因亡国恨。

    那些侍女站战战兢兢,强颜欢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暂时还没有吃到脑满肠肥的“晴天大老爷”们,然而就从银尘从牌楼上缓落而下,隐匿在人群中观察寻找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就有三名娇美的女孩因为一点点削错误而被当中乱棍打死,从她们嘴里吐出来的鲜血和碎脏,就这么和地上到处流淌的菜肴汤汁混杂在一起,甚至又一小片剑尖的肝脏和一团被踩得差不多稀烂的羊排混在一起。也就在第三个女孩惨死在棍棒之下的同时,肘子大战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鲜美的酱汁肘子被当做暗器一样,一条一条地在空中飞过,要么落在混沌如泥的地面上,要么落在华丽唯美的衣袍之上,要么落在嚣张跋扈的笑脸之上,欢笑声,喝彩声,以及相互之间的挑逗取笑声之间,露出的只有侍女们悲怆的眼,可惜的神情,以及眼底中一闪而过的愤怒与痛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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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235/ 第一时间欣赏唯一法神最新章节! 作者:神击落太阳所写的《唯一法神》为转载作品,唯一法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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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法神介绍:
他是此世唯一的法师,他所处的世界是个人吃人的疯狂世界!玄奇的神功背后,是一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修罗地狱。 他从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穿越而来,面对此世的黑暗与不公,他奋起反抗,一次次的打击,并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这是一个孤独的法师的故事,一个与世界对抗的男人的故事。且看修真世界中的唯一法师,如何在野蛮落后的世界废墟之上,重建起一个辉煌的文明! 此世唯一法师,此时唯一真神!成神之路,每一步都留下浸透鲜血的脚印。 书友群552888290,想加群的朋友速度行动起来!唯一法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一法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一法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