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任家湾(2)
“大家别害怕,不是海盗,是秀才兄弟回来了!”任兴凡冲着其他渔船喊道。
任思齐乘坐小船上岸时,渔民们都解除了紧张戒备状态,各干各的。
一个六七十岁白须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小码头上,那是任家湾的族长。
“四爷爷!”任思齐上了岸后,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含泪水的叫着。
任家湾的族长名叫任继祖,是任思齐的爷爷的兄弟,排行老四。
“你,你个孽障啊!”看到跪在面前的任思齐,族长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半是激动,另一半是气愤。
做为任家湾最有出息的人,秀才任思齐可以说是任家湾的骄傲,可是现在骄傲变成了逃犯,县里的衙役多次到任家湾来追捕任思齐,令大伙倍感屈辱。可是从血脉上来讲,任思齐又是任家湾的一份子,这份血脉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所以大伙看任思齐的目光很复杂,对任思齐的态度也很复杂。
“起来吧,先回家去吧。”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回来了当然不能拒之门外,而且看任思齐现在粗糙黝黑的面容,族长任继祖也很难受,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罪啊!
任思齐连忙上前搀扶着四爷爷,一起向村中走去。
“阿齐,他们怎么办呢?”任兴凡指着海中的“飞鱼号”问道。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就先让他们在海里等着吧。”任思齐道。
“你,你,你的手下!”任兴凡结巴了,这秀才兄弟不是逃犯吗,怎么一个多月的功夫就有了这么大一条船?
族长任继祖侧身看了任思齐一眼,忍着心中的疑问并没有说话。
村里的房屋错落的分布在河谷的左侧,有一条弯曲的石板路连接码头。在村中当然也有任思齐的老房子,不过因为长期不住人已经没法入住。
搀着族长爷爷来到了他家,这是一个独家小院,石头垒成的房屋,青瓦屋顶,院中种着几垄青菜,几只母鸡在篱笆根处寻食。
来到屋里,搀扶着族长任继祖在正中坐定后,任思齐又跪倒在地,重新行礼。
这次任继祖并没有让任思齐起身,而是让他跪在那里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四爷爷,我肯定没有杀人,你也知道我读的是圣贤书,自幼受圣人教诲,怎么可能做出杀人之事?我是被陷害的。”
任思齐便把自己受人陷害被判定杀人入狱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怎么从狱中逃出跟着茅十八上了海船,然后到吕宋贸易,解释吕宋汉人曹长江等人,怎么在回程时遇到荷兰人的攻击,打败荷兰人后曹长江等人拥戴他做了“飞鱼号”的舶主,等等,一五一十的向任继祖说了一遍。
“起来吧!”任继祖听过之后长叹一口气,“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要是谨言慎行安心读书,不去那烟花柳巷厮混,别人怎么能陷害与你?不过你这次也算遭了大罪,以后当谨慎行事,再不可如以前一样浪荡!”
任思齐站起身来,垂手肃立,听着族长的教诲,连声答应着。
“你以后有何打算?难道一直当海盗不成?”任继祖问道。虽然说在大明沿海当海盗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想想任思齐以前的身份,任继祖不愿看到家族的希望沦为盗匪,那样他这个做族长的也无颜见祖宗。
“四爷爷,既然孙儿受到了冤屈,就一定要把冤屈洗清,恢复秀才的功名,这样才对得起我死去的父亲,才能堂堂正正的抬头做人!”任思齐语气坚定的道。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就是让那逼他退婚的人看看,他任思齐也能翻身,以后的前途会非常的光明!
“此言大善,不愧是我任家的男儿!”任继祖闻言激动了起来,“洗涮冤屈,恢复功名,以后考举人考举人,中进士,这样才能光宗耀祖,这样才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考举人中进士嘛,任思齐心中苦笑起来,这个他可没想过,离大明灭亡也就不到两年时间了,他怎么靠举人中进士?难道去考满清的科举吗,那可不行。当然大明两年后就会灭亡之事没法说出口来,任思齐只能顺着族长任继祖的话说,说些好听的哄老人家高兴就行。
“你准备怎么去做?”激动过后,任继祖又想起了正事,要想洗刷冤屈,恢复功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具体我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任思齐老实道。现在他连到底是谁陷害他都不知道,说洗涮冤屈更是没影的事了。
“没关系,你尽管去做,需要什么和我说,咱们村里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的。”任继祖慨然道。
“多谢四爷爷!”任思齐大喜,有了族人的帮助,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虽然不知道是谁陷害了你,但我想着原来那县令可定脱不了干系,”任继祖一手捋着灰白的长须,分析道,“不过原来那县令已经被罢官,现在换了一个新县令,你洗涮罪名应该会轻松许多。”
“什么?王县令罢官了!”任思齐有些惊呆了,随着而来的是大喜。
任继祖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越狱,几个牢子被杀,所有的死刑犯都越狱了,有御史弹劾他,就被罢官了,新任的县令刚刚到县里。”
“可是你也不用高兴太早,你们越狱事情闹得太大,到现在还有好些逃犯没有被捉拿归案,你同样是越狱犯,想说清楚这事情不容易!”
“没关系,在大明官场已经完全烂掉了,只要肯花银子,多大的事情都能摆平。”任思齐信心十足道。
“对了,四爷爷,我的那条船和手下的人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些时日?我马上要去鄞县,他们现在无处可去。”任思齐请求道。现在任思齐面临的问题很多,缺人缺货,更缺的是可以容身的基地,总不能天天呆在船上吧。这也是他来到任家湾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以。咱们这里偏僻的很,官府的人一年下来也来不一趟,你让他们就先安心的住在这里吧。”任继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 任命
当晚任思齐在族长任继祖家里休息了一晚,而船上众人在司马南和曹长江的约束下并没有下船。
第二天一早,任思齐回到船上,他要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舶主,”曹长江对任思齐道,现在船上众人都改口称任思齐为舶主,不再秀才秀才的乱叫了。
“舶主,有几个兄弟想回老家看看。”曹长江道。
吕宋回来的汉人有些人老家还有亲人,数年不回家思乡情怯,回家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的,回去看看也行,反正咱们要等明年季风到来后才能再次出海。不过大家记得回来,船上离不开大伙儿。”任思齐爽快道。
兄弟们回家,当然不能空手回去,任思齐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路费,虽然还想发更多的钱,可是考虑到船上只有三千多两银子,还要用于下次出海购货用,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十五个吕宋回来的汉人有七个回了老家,剩下包括曹长江、陈生和晋玉飞这八人都是家人在吕宋被西班牙人屠光的,家乡没有了直系亲属,也就不想回去了。
船上人员一下子少了很多,现在就连正常操帆行驶都困难了,没奈何期间任思齐只好打起任家湾乡亲的主意。任家湾的渔民大都以打渔为生,在河谷间的一百多亩山地根本不够乡亲们的嚼裹。谁都知道出海能赚大钱,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船做海员,更多的人是出海做了海盗,以抢劫为生,日子过得苦辣辣不说,时刻有着生命危险。现在有一个可以出海赚大钱的机会,很多青年都很兴奋。
其实华夏民族并不是一个惧怕海洋的民族,从古到今有无数的沿海百姓奔向汪洋大海,为了赚钱,为了生活的更好,从南洋的占城、渤泥、爪哇、马六甲,到北洋的倭国朝鲜,到处都有着他们的足迹,大明朝廷的多次禁海,禁不掉沿海百姓那颗奔向大海之心。
就拿任家湾来说,村中的子弟也有好些人出了海,不过大都是出海为盗,任继祖即使身为族长也管不了太多,毕竟对乡亲们来说,生存是最重要的,村里那几百亩贫瘠田地的产出并不能维持所有人的生存。
得到了族长任继祖的同意后,任思齐从村里挑选了二十五个青年渔民,这样“飞鱼号”的人员得到了补充,而有了这二十五个乡亲,任思齐再也不用担心不能彻底掌控“飞鱼号”了,再也不怕船上如曹长江、司马南等人生出异样心思了。
补充了人员后,任思齐宣布了船上职位任命,任命司马南为火长,作为自己的副手主要负责船只行驶之事。
任命荷兰人奥利尔作为阿班,负责管理所有操帆手,负责帆船升帆降帆事务,毕竟“飞鱼号”是艘荷兰船,操帆比中国福船要麻烦的多。
任命安东尼为奥利尔的副手,作为奥利尔的翻译兼监视奥利尔等荷兰人,安东尼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教会奥利尔沙比拉门罗三个荷兰人学会中国话。
任命曹长江为司库,负责管理船上武器等各色物品。
任命任家湾的乡亲任兴凡为财副,负责记账以及管理船上货物,任兴凡读过几年私塾,考过两次童生,连县试都没过,不过识字算数没有问题。
任命荷兰人门罗为炮长,任家湾任丽坤副之。
任命陈生为冲锋队长,晋玉飞副之,主管接舷肉搏战。
任命荷兰人沙比拉为火枪队长,任家湾渔民任保全副之。
经过了一系列任命之后,任思齐初步建立了“飞鱼号”建制,当然具体的职位还需要根据训练情况及以后的出海进行调整。
“奥利尔,你们几个需要尽快学会大明语言,这样才能更好的和其他人交流。”任思齐通过安东尼道。
“奧,上帝,你们大明人的语言太难学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去学习,我相信很快咱们就可以用大明话进行交流。”奥利尔道。
“秀才先生,五年后你真的会放我们回去吗?|”军士沙比拉问道。
“当然会,我不仅会放你们回去,还会给你们每个人一大笔钱,让你们每个人都过上富翁的生活。”任思齐保证道:“不过你们需要在这五年里尽心尽力为我工作,教会船上船员各种航海技能,若是你们表现的好的话,我会考虑缩短你们的服务期限或者增加你们的薪酬,若是表现不好则会延长服务期限。”五年的时间足以使每个船员学会操作这艘荷兰船,那时任思齐自然不会食言。
“我以骑士的荣誉保证,一定会好好在这船上服务。”军士沙比拉拍着胸脯保证着,“不过一大笔钱到底是多少?”
“至少一万鹰洋吧,你们每个人一万,要是立功了还会有更多奖赏。”任思齐道。一万鹰洋也就六七千两银子,换取一个经验丰富的荷兰人服务五年,怎么看怎么赚了。这三个荷兰人各有特长,奥利尔是原“鲨鱼号”大副,精通航海术,而沙比拉在荷兰陆军服过兵役,精通火枪战阵,听他说还会修理火枪;而门罗则是炮兵出身,这年头的炮兵不止会大炮,修理火炮甚至造炮都会。所以三个荷兰人对现在的任思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上帝啊,一万鹰洋!尊敬的秀才老爷,您收获了一个骑士的忠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服务。”沙比拉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万鹰洋对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
“算了吧沙比拉,你就是一个破落的渔民,算什么骑士,我才是真正的骑士家族出身。”门罗嘲讽道。
“胡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一名光荣的骑士。”沙比拉愤怒道。
任思齐不愿再理荷兰人内部的撕逼,微笑着离开了。
安排好船上事务后,任思齐再一次拜托族长任继祖照看船只,然后便带着熊二、晋玉飞,堂兄任兴凡,任东明等人离开了任家湾,前往鄞县。
第五十九章 又见石头
从任家湾到鄞县要是走陆路的话很难走,需要沿着河谷穿过崇山,才能走上大道。任家湾的渔民们出去都是乘坐渔船,任思齐同样乘坐一艘小舟,沿着海岸向上,到了鄞江江口,然后从鄞江逆流而上到了鄞县城。
在码头下了船后,任思齐带着众人进了鄞县城,县城还是老样,三三两两的百姓从城门口出入,两个看城门的老军靠在城门口打着盹,对来往的人看也不看上一眼。
景色虽同,却已物是人非!
任思齐特意带领几个人到了县衙转了转,县衙的八字墙上果然贴着通缉自己和茅十八等人告示,也不知谁画的图像,任思齐怎么也从图像上找不出像自己的地方。
现在的任思齐一身渔民的打扮,再也不是当初长衫羽扇的秀才,被晒得黝黑的脸蛋也没有了往日的丰神如玉浪荡公子的神采,即使走在大街上,往日的熟人大多也认不出他来,倒也不虞有人发现自己的逃犯身份。
在靠近县衙的万福客栈,几个人住了下来,五个人开了三个房间,任思齐自己住一单间,熊二和晋玉飞一间,而任兴凡和任东明二人住一间。
往日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任思齐不大愿和别人共处一室,在船上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不能再亏待自己。
任思齐经常思考到底是谁陷害的自己,推断的结果找出了几个怀疑对象,首先的对象就是在那一夜和自己一起饮酒的两个秀才同学,高立群高秀才、马名器马秀才,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陷害自己,但是他们出现的时机使得任思齐不得不怀疑他们。
另一个任思齐怀疑的人就是前岳父张敬贤,因为他最有陷害自己的动机,就是为了退掉和自己的婚约。这也能解释他当初食言不肯搭救自己的原因。本来就是他陷害的,肯定不会再救自己出去,最可恨的是以搭救自己为条件逼迫自己答应退婚,好让女儿再名正言顺的许配他人!
他们中到底谁才是凶手?任思齐也不能确定,只能慢慢查证。吃过午饭后,任思齐便带着几人一一来到怀疑的对象的家门口,派任兴凡监视高立群高秀才家,派晋玉飞监视马秀才家,而自己则带着熊二和任东明来到了张家门前。
张家对面有一个茶铺,任思齐便带着二人来到茶铺,叫上几杯茶和一些点心,开始监视对面的动静。
张家是鄞县有名的士绅,在县城外面有二百多亩的桑林,有一百多张织机,在城里还有两间店铺。在整个鄞县城算是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世代也出了不少的高官,张敬贤的爷爷辈出了一个三甲进士,张敬贤的父亲则是举人出身,而张敬贤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可也算读书人,张敬贤有一个侄子叫张煌言更是鄞县有名的才子,今年刚刚考中举人。
任思齐的父亲活着是仅仅是鄞县户房司吏,能和张家结亲主要是因为任思齐少有才名,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谁曾想后来任思齐变得放荡不羁、不思进取起来,这才让张敬贤生出退婚之心。
就在任思齐饮着茶水想着心思之时,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少年从外面进来,看到任思齐后就是一怔,很快嘴唇哆嗦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喊出来却又闭上了嘴,任思齐正想着心思却没有看到他。
少年强忍着和任思齐攀谈的心情,把手中提的几包茶叶送到里面,和茶楼掌柜交接了银钱之后,快步来到任思齐身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少爷,是,是你吗?”少年嘴唇哆嗦着,小声问道。
“石头!”任思齐扭过脸来就是一愣,坐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他以前的书童,小石头。
“真的是你啊,少爷。”石头说这话眼泪就要出来了。
“打住,别让人看见。”任思齐慌忙道,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个逃犯,自然不能让人发现真实身份。
“你们俩在这里盯着。”任思齐吩咐熊二和任东明道。
“来,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任思齐说着拉着小石头向外面走去。
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停下了脚步。
“少爷,你黑多了,也瘦了。”石头难过的看着任思齐道。
“唉,这两个月来你家少爷我遭老罪了。”任思齐叹息着,石头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逃出监狱后出海的事简单说了,“爷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洗刷冤屈。”
石头使劲点着头:“我就知道少爷你是冤枉的,你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现在怎么样啊?”任思齐看着石头身上的麻布衣服,这个少年可比以前瘦了许多。
“我在一家茶叶铺子里当伙计,以前不是跟着少爷您学了好些字吗,那掌柜的看我识字就收留了我,活也不累,就是干些跑腿的事情。”石头满不在乎道。他是一个孤儿,五六岁的时候被任思齐的父亲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给任思齐当书童,所以任家就是他的家,任思齐被抓后,家也没了,没办法石头只好想法自己养活自己了。
“说一下我逃狱后鄞县发生的事情吧。”任思齐道,有了石头在,他打听事情容易了很多。
“嗯,少爷您逃了后,不久县太爷就被罢官了,然后又来了一位新县太爷,这位县太爷比上一位还贪,听说一上任就收了好多银子。”
“还有张老爷家,呸,就是和你退婚的姓张的他们家,有个叫张煌言的侄子中了举人,张家摆流水席摆了好些天,全县城的乞丐都高兴坏了。”
张煌言中了举!任思齐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清瘦俊逸的人影,张煌言张苍水,他曾经和任思齐兄弟相称,任思齐和张蒹葭订婚后二人的关系更是紧密,可是现在自己成了越狱的逃犯,而苍水兄已经中了举,再见面时恐怕二人将行同陌路,这命运竟如此作弄人!
第六十章 也许这就是真相
“还有,你以前的同窗高立群高公子正在向张家小姐提亲,听说张老爷,呸,那姓张的已经要答应把张小姐许给他了。”石头义愤填膺道。
“什么,张老爷要把蒹葭许配给高立群?”任思齐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竟不由得晃了两下。
“少爷您怎么啦?”石头慌忙扶住任思齐,惊慌大叫道。
“没啥,你把知道的都说给我听!”任思齐咬牙道,曾经他在退婚书上写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曾经抱着你不愿跟我我便不强求的心思写下了退婚文书,本以为伊人的身影即将在记忆中消失,可是当听到张蒹葭即将许人的消息,任思齐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的难过,就好像一件心爱的东西、一件难以割舍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这种感觉前世他经历过,就是当相恋了三年的女友毅然离他而去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心若死灰、生无可恋。
然而经历了那么多,特别是经历了穿越这么荒唐事情后,任思齐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变得很强大,可是这种失恋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自己心头。这种感觉很糟糕,也很痛苦。
任思齐勉强把脑中的糟糕情绪排除出去,把心思重新用在思考上。
石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可任思齐已经听不进耳朵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高立群要向张蒹葭求亲,张敬贤即将答应!这两个人都是任思齐重点怀疑的对象,现在两个人勾搭到一起,那么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高立群相中了张蒹葭,但是自己却和张蒹葭订了婚,为了得到张蒹葭,高立群不惜陷害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大牢。张敬贤早就对自己不满,与自己相比更愿意把女儿许配给家世门楣更高的高家,所以当自己求他搭救时,他就以退婚为条件答应下来,达到目的后却出尔反尔的食言任凭自己被判了死刑。
张敬贤!高立群!任思齐咬牙切齿暗叫道,我一定把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让你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在这件事中张蒹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否知道整个事情?是否知道自己受人陷害而无动于衷?任思齐心中胡乱的想着。
“少爷,少爷!”见任思齐半天不言语,石头有些害怕了,用手推着任思齐的胳膊叫道。
“嗯,没事的,石头。”任思齐安慰道,“你今天说的这些对少爷我很有用,或许我已经猜出是谁陷害我了。”
“真的吗,少爷。”石头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能帮到少爷他心里高兴的很。
“真的。这样,你先回去吧,回去晚了掌柜的会骂你了。”任思齐好言道。
“不,少爷,我不回去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了。”石头摇头道,他自小在任思齐家里长大,早就把任思齐当做自己的亲人。
“好吧,不过你得先去茶叶铺子辞了工,咱们做事要有始有终。”任思齐道,既然石头还愿意跟随自己,任思齐当然很高兴了,这样身边又多了一个亲人。
“好的少爷,我听你的。”石头高高兴兴的和任思齐一起向茶馆走来。
“少爷,你看到了吗,那个小乞丐。”石头忽然拉了一下任思齐的衣服,指着前方道。
任思齐顺着他手指看去,就见前面墙根处有一个小乞丐靠着墙角坐着,十来岁的年纪,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的黑灰。
“怎么啦?”任思齐诧异的问石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乞丐在哪里都有。
“他是阿紫的弟弟!”石头道。
阿紫!丽春院的阿紫,任思齐脑中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女子,这个死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她喜欢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她的萧吹的最好,她是丽春院红牌之一,她是任思齐曾经的相好。
可就这样一个弱女子,被人掐死在床上,死的时候就躺在自己身边,最后反而被人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而她唯一的弟弟也没人抚养,落了个沿街乞讨的处境。
看着那个小乞丐,任思齐忽然觉得心很痛,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丽春院的姑娘,因为若是没有自己,她不会被人活生生掐死。
我必须帮帮她唯一的弟弟,任思齐对自己道,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洗刷掉冤屈,一定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你去查一下他晚上住哪里。”任思齐吩咐石头道,“顺便给他送点东西,也别送的太多,会被人抢走的。”
“好的。”石头有一个优点,从不多嘴多舌,任思齐吩咐下来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去做,而不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石头回他工作的茶叶铺子去了,任思齐又回到了茶馆。
熊二嚷嚷着茶水喝的肚子都要胀掉了,任东明告诉任思齐刚才他离开时,对面的张家只有几个下人进出。
熊二这个憨货做盯梢这种伙计是做不来的,任思齐便把任东明留在了茶馆继续盯着,就带着熊二离开了茶馆。
熊二走在街上看到卖小吃的就挪不动步子,可就是不舍得花他自己的银子去买,这厮去吕宋没少挣钱,前后估计挣了有两百两银子,他把钱大都给了任思齐让帮他存着,好以后娶媳妇用。
任思齐在武家火烧铺子买了一个大大的火烧,加了有半斤的驴肉,熊二拿起就啃,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家铺子的火烧整个鄞县都有名,任思齐以前经常来吃,卖火烧的武大愣没认出任思齐来,可见这两个月来任思齐的变化实在是大。
晚上,负责盯梢的几个人都回了客栈,把今天见到的情形报告了任思齐,任思齐从中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遂让大家去吃饭,吃完饭早点上床休息,他要在夜里带着大伙出去做事。
任思齐仔细考虑了,光靠盯梢可能解决不了问题,所费得时间也会很多,要想早日查明事情的真相就得主动出击。第一个目标他已经找好,就是丽春园里的大茶壶,因为出事那天是他第一个冲进任思齐的房间。
第六十一章 丽春院里大茶壶
“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打更人出现在客栈外时,任思齐从睡梦中行来,已到了半夜子时。
任思齐叫醒了还在酣睡的几个人,出了房间。
“大半夜的去哪啊!”熊二刚抱怨一声,便被任思齐把剩下的话语瞪了回去。任兴凡、任东明和晋玉飞三人则默不作声的跟着。
几个人穿过了客栈的后院,悄悄打开上着的后门,走到了大街上。
这年头的人们并没有熬夜的习惯,当然若是南京杭州那样的大城市,半夜三更也会灯火通明,但鄞县只是一个小县城,此时早已夜深人静。
借着星光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任思齐带着四人沿着熟悉的道路走着,很快就到了丽春院。
丽春院的大门已经紧闭,唯有两侧挂的红灯笼还在亮着,照亮了附近的街道。
任思齐往丽春院大门凝望片刻,便带头向丽春院后门而去。
后门当然也是关闭着的,不过这难不倒任思齐。喝令熊二蹲下身子,让晋玉飞踩着熊二的肩膀上了墙头。
晋玉飞不急着下去,而是把一只肉包子扔进了院子里。
“嗷!”的一声一个黑影扑了过去,一口衔起了包子。晋玉飞看的头皮发麻,若是自己直接下去的话,被咬着的就是自己了吧,于是对任思齐更加佩服了,难怪让自己带着包子。
轻轻的跳进院子里,举起手中的木棒狠狠向恶狗脑袋打去,“砰”的一声,恶狗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侧耳听了听,发现闹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里面的人注意,便轻轻的卸下门栓,打开了后门,把任思齐几个放了进来。
任思齐朝晋玉飞赞许的点点头,带头向前而去,绕过杂役住的后院,任思齐熟门熟路的来到一栋楼前。这里是丽春院大茶壶住的地方。
晋玉飞掏出一把短刀,插进门缝轻轻拨动着门栓,片刻后抽回短刀,轻轻一推,房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便开了。
打着火镰,照亮了丽春院大茶壶那张胖脸。猛然出现的亮光惊醒了大茶壶,刚要发出声来,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搁到了他勃颈之上,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又被吓了回去。
任思齐摆了摆手,任东明和任兴凡上前用绳子把大茶壶五花大绑。
“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茶壶吓得面无人色,惊慌的求着饶。
熊二朝四下里寻觅一下,从地下拾起一只袜子塞进了大茶壶的嘴中。
拖着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大茶壶,几个人出了房间,从来时的后门走上了大街。
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停住了脚步。
“先揍他一顿。”任思齐淡淡的吩咐着。
“好嘞。”熊二高兴的走上前去,一拳砸在大茶壶肚子上,把大茶壶打的拱起了腰,因嘴里堵着袜子喊不出痛,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自从跟任思齐出了海,熊二打过仗杀过人,胆量大了许多,再也不是在监狱里那副胆小怯懦任人欺负的样子。
“别使那么大力,打死了怎么办,还要问话呢。”任思齐警告熊二道。
熊二“嘿嘿”憨笑两声,再打下去用的力气果然小了一些。
“好了。”任思齐命令任兴凡和任东明把倒在地上的大茶壶提了起来,一把拔掉塞在他嘴里的袜子。
“各位好汉饶命啊,饶命啊!”被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后,大茶壶已经被吓破了胆。
“这次揍你只是让你长个记性,接下来我要问你话,胆敢有一句假话,就不是用拳头打了。”任思齐用刀子拍着大茶壶的脸蛋,冷静道。
“我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大茶壶已经被吓破了胆。
“丽春院里有个叫阿紫的姑娘你知道吧?”任思齐问道。
“阿紫,你是说两个月前被人杀死的阿紫?”大茶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从任思齐说话时他就觉得任思齐的声音熟悉,因为以前任思齐一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宿在丽春院中,可是黑暗使他看不出任思齐的面容,现在听说道阿紫,他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的人,是逃狱的任秀才回来寻仇了!
“就是她,那么你说说到底是谁杀了阿紫?”任思齐手中的刀子在大茶壶的脸蛋上滑动着,锋利的刀刃使得他的肌肤颤栗着,森然的寒意直入心头。若是别人问是谁杀了阿紫,大茶壶肯定说是任秀才,可是意识到当面的人是任秀才本人后,他不敢这样说了。
“我,我不知道啊!”大茶壶眼珠转动着,下意识就叫道。
“不知道,很好。”任思齐刀子轻轻移到他脖颈上,微微用力,刀尖便轻轻扎了进去,一点血珠从大茶壶脖子皮肤中渗出。
大茶壶就觉得脖子一疼,感觉到刀子还在继续往里扎,只吓得魂飞魄散,下身一凉,一股尿液顺着大腿流下。
“别杀我,我说,我说!”他连声哭叫道。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任思齐冷冷道。
大茶壶已经吓破了胆,生活在温柔乡里的他从来没想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任公子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阿紫,但是我知道肯定和王才有关。使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盯着你的房间,然后去县衙大堂上作证。其他的我真不知啊。”大茶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仔细的听了他的话后,任思齐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看他的熊包样子,也没胆量杀人。
“知道我是谁了?很好,这样咱们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报仇的。”任思齐冷冷道,“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把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会去找别人算账,下面告诉我王才是谁,住在哪里?”
大茶壶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情急之下叫出了任思齐的身份,他会不会杀自己灭口?
“任公子,我都告诉你,王才是鄞县城的混混,整日与人做帮闲,住在槐树巷最里面一家。任公子啊,我都告诉你了,可千万别杀我,我不会把你回来的事情说出去的。”大茶壶连连讨饶。
任思齐冷笑道:“你也可以说出去,然后带着家人逃的远远的。”
第六十二章 真相(1)
得到想知道的后,任思齐下令放了大茶壶。
看着大茶壶远去的背影,晋玉飞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干脆杀了他。”
“还是算了吧,他毕竟不该死。”任思齐道:“他是个胆小之人,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必然不敢把我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若是他说出去呢,或者去告官?”晋玉飞固执的问道。
“那咱们几个就从这鄞县城中杀出去。”任思齐淡然道。晋玉飞便不言语了。
任思齐暗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心慈手软,可是他又实在没法做到随意杀人。
“走,去找那王才去。”任思齐便领着几人向那槐树胡同摸去。
作为在鄞县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任思齐对县城里的每一个胡同,每一个街道都非常的熟悉。
槐树胡同位于东城,巷子口处有一颗大槐树,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股幽香在夜空中荡漾。
“等一下!”任思齐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任兴凡问道。
“你知道石头在哪住吧?”任思齐问道。
“知道啊。他下午不是说了吗,住在茶叶铺子后的巷子里,他说收拾一下明天搬到客栈来的。”任兴凡道。
“嗯,这样,你去把石头叫醒,让他带着你把那个小乞丐带来。”任思齐吩咐道。
“小乞丐?”任兴凡愣了,他不知道小乞丐是谁。
“石头知道是谁,去吧。”
任兴凡答应一声去了。
任思齐便领着剩下的三人走到巷子最里面,这是一个破败的宅子,低矮的墙头使得熊二不费力的便跨了过去,还没等他开门,晋玉飞便伸手推开了虚掩的远门。
“没上门啊!”熊二挠了挠头。
“笨熊。”晋玉飞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再一次告诉你,我不姓熊,我叫罗富贵。”熊二不满的嚷嚷着。
“闭嘴!”任思齐的呵斥声才使得他两个老实了下来。
低矮破烂的房屋,满院的荒草,使得任思齐怀疑这里到底有没人住,难道大茶壶敢骗自己不成?
然而从屋里传来的呼噜声使得任思齐放下心来。
“打开门吧。”任思齐吩咐道。
晋玉飞有一次掏出匕首,去拨弄门栓。熊二一把就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
“笨啊!”熊二的话令晋玉飞怒火燃烧。
“啪嗒”一声,火石打着,点燃了桌上的麻油灯。就见床上躺着一个壮汉,赤.裸的胸膛上长着浓密的胸毛,长满络腮虎须的脸上满是横肉,穿着一条短裤赤条条的躺在木板床上。
没等任思齐发话,熊二一把就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摁着地上就是一顿老拳,这厮现在打人打上了瘾。
“我草,谁啊,谁他们吗的敢打你爷爷。”王才眼睛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泼皮之相跃然而出。
“一起揍!”任思齐吩咐道。
晋玉飞立刻加入了揍人的行列,而任东明却有些犹豫了。他从小生活在任家湾,本质上还是个淳朴的渔民,从没有经历过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揍人的事情。
“东明哥,发什么呆,打啊!”任思齐催促道,不是他残暴,而是他知道对付这种泼皮,先狠狠揍上一顿他才会老实。
任东明一咬牙,也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王才开始还连声喝骂,渐渐骂声消失了,然后便变成了讨饶声,对方一声不吭就打的做派让他意识到不是普通的寻仇。
任思齐挥挥手,几个人停止了殴打,退到一边,只留下王才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喘息着。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打我?”王才喘息了一会儿,嘶声问道,他再也不敢露出泼皮之相了。
“丽春院的阿紫你还记得吗?”任思齐冷冷问道,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杀害了阿紫的凶手,任思齐还记得他的脸,当日就是他和其他三个人冲进房间,把自己抓住送到县衙的,他恨不得活活拔了他的皮!
虽然他和阿紫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但是相好多日也算有些感情,任思齐觉得自己有义务为阿紫报仇雪恨。
“你,你是任秀才?”听了任思齐的声音,王才勉力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片刻,认出了任思齐的面容。
“知道是我就好,说说吧,阿紫怎么死的?”任思齐淡然道,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王才耳中却有千斤之重。
“我,我不知道,不是你杀死的阿紫吗?”王才吞吐道。
“不说实话是吗?”任思齐点点头,命令熊二等人把他捆在椅子上。然后从窗上揭下来窗纸,撕下一块来,用水浸湿了贴在王才脸上。
被水浸湿的纸紧紧贴在王才口鼻上,王才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了许多,他使劲挣扎着,可是手脚被紧紧捆着的他却无法弄掉脸上的纸,越挣扎纸贴的越紧,使劲张嘴,用舌头舔,使劲了力气,方才弄出一个洞来,新鲜空气进入了口中,而他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喘息着。
“挺厉害的,来啊,再给他贴上一张。”随着任思齐话语,熊二又把一张弄湿的纸贴在了他的脸上。
王才又一次感受到呼吸不畅的痛苦,没有一丝的空气从口鼻中进入,整个胸膛火辣辣的如要爆炸一般。头拼命的摇着,口舌并用,脸上的肌肉抽动的快要抽了筋,好容易才把第二张纸弄烂。
然而,任思齐如恶魔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给他加一张!”
闻听此言,王才拼命的摇着头,几乎把脖子都快要要断了。
“停一下,揭开他脸上的纸先。”任思齐命令道。
“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随着纸张被从脸上揭去,王才大口的呼吸着,同时说着讨饶的话语,虽然知道说实话是个死,可他再也不愿经历一次这种窒息的痛苦。
这是什么刑罚?晋玉飞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任思齐,仅仅往脸上贴纸就让人招供,这可比衙门里的夹棍、板子有效率的多。
这只是后世从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一种逼供手段而已,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等厉害的还没用到呢,任思齐心中道。
第六十三章 真相(2)
石头迷迷糊糊的被任兴凡叫醒,当听说是任思齐找他做事时,立马爬了起来,脸也不洗上一把就跟着出了门。
昨天与少爷的重逢让这个孩子高兴坏了,激动的半夜没睡着觉。当他当初知道任思齐被判了死刑后,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亲人。后来又听到了任思齐越狱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激动好久,可他也知道再想见到少爷就难了,不过只要少爷还活着,比什么都行!
后来石头就踏踏实实的找了个活计,因为他跟着任思齐读过书,识字又会算术得到了茶叶铺掌柜的赏识,把他招到茶叶铺里当伙计。当昨天石头要辞工时,老掌柜惋惜好久,询问石头为什么辞工,石头当然不能说任思齐回来的事情,只得编了个瞎话,说打听到一个亲戚的下落,去投奔亲戚,老掌柜信了,还打赏了石头一两银子作为盘缠,这让石头心中充满了愧疚感。
“兴凡大哥,咱们去干啥?”石头迷迷糊糊的问道。
任兴凡回答道:“秀才兄弟昨天不是让你去查询那个小乞丐住的地方吗,咱们就去找那个小乞丐。”
“哦!”石头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对任思齐交代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去做,从来不问为什么。
任兴凡是任思齐的堂兄,年少时也读过几年私塾,当然任家湾里没有教书先生,是跟着任思齐的父亲在鄞县城读的,后来天赋实在不行加上他母亲病重只得回了任家湾。读过几年书,也算了有了一些见识,自然不愿呆在任家湾那个小地方,想到鄞县投奔在县衙当差的叔叔时,偏偏任思齐的父亲又去世了。
在任家湾打渔时,看到远处海面驶过的大船,任兴凡的一颗心时常骚动着,前些年村子里好些人出海当了海盗,若不是读过书不愿担上匪类的名声,任兴凡真想出海厮混一番,温暖的小家、贤惠的妻子也困不住了他那颗骚动的心。
正在这时,任思齐带着一艘大船回了任家湾,看着如城堡一般的大船,看着如白云一样的船帆,任兴凡的心激动了,看着船上六门巨大的火炮,看着甲板上忙碌的大鼻子红毛鬼,一扇通往未知大门向着任兴凡砰然打开,他知道自己再也过不了以往那种庸庸碌碌的日子。
于是当任思齐露出招募乡亲上船的消息后,他第一个报名。因为是任思齐血缘最近的堂兄,因为读过书认识些字,他被任命为船上财副。从那一刻起,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跟着秀才兄弟好好干,闯出一番事业来。
石头带着任兴凡找到了小乞丐住的地方,那是一座破烂的房屋,已经好久没有主人,于是便成了乞丐的乐园。两间的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乞丐。
当石头找到阿紫的弟弟,把他拉起时,其他的乞丐都被惊醒,一声不吭的围了过来,任兴凡冷哼一声,露出了手里明亮的短刀,才使得他们畏惧的退了下去。
“你们要干嘛?”小乞丐挣扎着,拼命扑腾着。
“给你找一个吃饭的地方,不必在这里好!”任兴凡的一句话让他停止了挣扎,是啊,去哪里不比当乞丐强!
“你叫什么名字啊?”石头感兴趣的问道,他只知道小乞丐是阿紫的弟弟,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陈名扬。”小乞丐道。
任兴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小乞丐倒是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你几岁啊?”石头对小乞丐很感兴趣。
“我今年十岁,你呢?”小乞丐陈名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和石头有问有答了起来。
“我今年十六,你叫我石头哥就行,别害怕,我们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石头安慰着陈名扬道。
穿过幽静的街道,来到了槐树胡同,进入了王才的房子。
“啊!”陈名扬看到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王才,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任思齐看着面前这个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看着他稚嫩熟悉的面容,不由得露出了怜惜之色。本来他可以好好的生活,却因为姐姐的死去而沦落为乞儿,不知道这两个月收了多少苦。
“你是阿扬,可还认得我吗?”任思齐侧了侧身,让油灯的灯光照在了自己脸上。
陈名扬扭过身,看着任思齐的脸,慢慢的他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姐姐!”陈名扬怒叫着,奋力向着任思齐扑过来,拉住任思齐的胳膊就要咬。
熊二一把提起陈名扬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陈名扬被提得双脚离地,他挣扎着、怒骂着。
“小猴崽子,再胡说八道我大耳巴子抽你。”熊二威吓道。
“阿扬,你先别喊,听少爷怎么说,肯定不是他害死的你姐姐。”石头在一边劝解道。
陈名扬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只是一双冒着火花的眼睛愤怒的盯着任思齐。
任思齐走到他的面前,用手去摸他的头,陈名扬头一扭躲开了。
“你姐姐不是我害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相好,我为何要害她,害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任思齐缓缓道。
“真正要害你的人不是我,是你面前的这个人。”任思齐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王才道,“我记得你是识字的,应该能看懂这张口供。”说着把几张纸递给了陈名扬。
“这个人名叫王才,是县城里的泼皮混混,他受到了高立群高秀才的指使,杀害了你的姐姐,然后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
陈名扬是识字的,阿紫活着的时候供他上了几年私塾。
听着任思齐的话语,看着手中的供状,陈名扬的嘴角哆嗦着,眼泪从双眼中流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他扔掉手中的纸张,向被绑着的王才扑去,一口就咬在王才裸露的胳膊上。
“啊!!!”王才被咬的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堵住他的嘴!”任思齐命令道。
熊二把一双破袜子堵在王才嘴里,这下惨叫声消失了,变成痛苦的呜呜声。
第六十四章 孟书吏茶楼受贿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鄞县刑房书吏老孟早早起床后,照例去何家包子铺吃了早点,然后迈着二郎步悠哉悠哉的在街道上走了。
作为一个县衙小吏,工资不高油水却不少,特别是老孟所处的刑房,每当有官司的时候,吃犯人家属吃的满嘴流油。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吏,帮大忙帮不上,可要坏人的事情却容易的很,面对勒索,很多犯人家里只能忍气吞声打点。
经过了衙前街,却没有进县衙,而是继续往前走,他要去熟悉的茶馆喝茶听书,好消磨这上午的时光。
“您可是孟书吏?”一个短衣打扮的年轻人挡住了他的路。
“是我,你有什么事。”孟书吏停下了脚步,不耐烦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我家公子让我请您到茶楼一叙,您这面请。”年轻人笑眯眯的很有礼貌。
又有生意找上门了,孟书吏心中暗喜,嘴里却说着拒绝的话语:“我告诉你,今天是我休沐的日子,不相干的人我可不见。”
年轻人依旧笑眯眯的:“放心,是您的老相识了。”
“故作玄虚!”孟书吏不满的哼了一声,跟着他走进了路边的茶楼。
这座茶楼离县衙较近,但是装潢高档,是文人秀才们最喜欢呆的地方,而孟书吏更喜欢去远一些的茶楼,那里有说书的唱曲儿的,热闹得很。
走进了茶楼,并没有在一楼的大堂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年轻人并没有跟进房间,而是从外面把门关上。
孟书吏进了房间,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读书人背朝着自己站在窗户边正往窗外看去。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仅从背影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气质高雅的读书人相公。房间里装潢高档,贵气逼人,整套紫檀木的座椅,紫檀茶几上,摆放着高档的茶壶茶具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请问您是?”面对一个读书人相公,孟书吏的态度恭敬了起来。
听到了他的声音,对面的读书人转过了身来,就见他面容俊秀、鼻直口方,虽然面色稍黑却又多了几分英气。
“您是?”孟书吏迟疑了一下,他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相貌十分的熟悉,却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来。
任思齐闻言微微一笑:“孟书吏可真健忘,当初你可经常去我家里拜见家父的。”
“你是任秀才,任司吏的公子!”孟书吏一下子想了起来,可是随着神色紧张了起来,眼睛四下打量着,“您,您不是逃出大狱了吗,如何还敢回到鄞县来。”
任思齐优雅的坐到茶几边,伸手示意孟书吏坐下来。
“我回到鄞县当然有事情了,而且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麻烦到孟书吏你。”
孟书吏犹豫的坐了下来:“任公子您的事情太大,我只是县衙一个小小的吏目,恐怕帮不了你。”
“你肯定能帮上忙的,”任思齐微笑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做超出你能力的事情,记得前些年你因贪污被罢职,还是家父为你说话,才使得你保住了饭碗。”
孟书吏神色复杂变幻着,他本能的就要拔脚离开,离任思齐这个逃犯越远越好。可是任思齐既然敢约他到这里来,就必然有后招,况且任思齐的父亲当年确实对他有恩。
“公子您说吧,但是您也知道我能力有限。”孟书吏无奈道。
任思齐却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叠纸递了给他。
孟书吏诧异的接了过来,一张张仔细看着,慢慢的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原来当初不是您杀了人,而是有人陷害。”孟书吏看完后释然道,他和任家算是很熟悉的人,当初听说任思齐杀人时还很惊讶。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现在人证也掌握在我的手中,现在我就是想向孟书吏你请教一下,该怎么做才能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名?”
孟书吏低头沉思了良久,摇了摇头:“难,很难!”
“为何?我现在掌握了人证物证,如何翻不了案?”任思齐愤怒的问道。
孟书吏怜悯的看着任思齐:“公子您父亲也是官场中人,您自然对官场很熟悉。这大明的官场一直就是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模样,您的案子要是不涉及到高秀才还好,可是您也知道高家势力在鄞县多大?高秀才有一个叔叔是进士出身,如今在南京当官。县太爷绝对不会为您得罪高家的。”
任思齐重重的靠在椅子上,他想到了事情的困难性,所以才找孟书吏想办法,没想到孟书吏也没有主意。
其实以任思齐现在的势力手段,只杀掉高立群报仇不是难事,可是他不想这样,他想洗涮掉罪名,恢复秀才功名,这样才能以后融入大明体制之中,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毕竟没有后台做海商是没前途的,做海盗更没前途,朝廷断然不会允许第二个郑芝龙出现!
可是没有身份就没办法融入社会,这让任思齐有些作难。
“除非这样,”孟书吏想了半天道,“你把口供改成是那王才自己主动杀人,别扯到高秀才身上,这样的话罪名由王才这个泼皮承担,攀扯不到高秀才身上,翻案自然容易的多。”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这样的话就便宜了那高立群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好,就这么办!”任思齐断然道:“我这就安排人去县衙喊冤告状。”
“你不亲自去告状吗?”孟书吏吃惊问道。
任思齐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别忘了除了杀人,我还有一个越狱的罪名。先洗刷了杀人罪名再说吧。”
“还是您想的周到。”孟书吏佩服道,“我自会回县衙帮你打点,有人证物证在,一定会替你洗刷掉杀人的罪名。”
“这件事有劳你了,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任思齐说着把一个布袋子递了过去,在布袋里装有二百枚墨西哥鹰洋,让人办事当然要给人好处了。
孟书吏打开布袋往里一看,两样立刻放出光芒。
第六十五章 小乞丐县衙喊冤
鄞县县衙
后衙里,县令周邦杰正躺在躺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一个娇俏的小丫鬟跪在地下为他捶着腿。
“希溜”一声,对着紫茶壶嘴喝了一口茶,惬意的长叹口气,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这样的生活才不旺了十年寒窗、铁砚磨穿。
其实说是十年吗,周邦杰读书读了三十年也多。三十岁中了秀才,考了五次才中了举人,然后又考了三次才中了个三甲进士。北方连年战乱不太平,周邦杰花了五千两银子,方才选到江南为官。
昔日读书的辛苦自然得享受回来,以前花费的银子自然得想法赚回。到了鄞县不到一个月,周邦杰已经刮了数千两纹银。
在周邦杰正享受之时,忽然一阵鼓声从外面传来,衙门口的大鼓被人敲响了!
周邦杰闻听大喜,慌忙推开捶腿的小丫鬟,进屋子里更衣。
等周邦杰在丫鬟的帮助下穿好官服,戴好官帽之后,来到了前堂。大堂两边众衙役已经排班站好,见县令到来齐声喊着“威武”之声。
周邦杰双手扶着腰带,步履威严的走到大案之后,撩起官袍后摆,端坐在官椅之上。
定睛往下看时,就见大堂的正中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咦,周邦杰不觉得有些惊奇,这地方正奇怪,小乞丐也来县衙喊冤,是告别的乞丐欺负他吗?罢了,既然生了堂,就过问一番吧。
“下面之人为何击鼓鸣冤?”周邦杰“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问,他很喜欢拍惊堂木的感觉。
在县衙告状的自然是小乞丐陈名扬了。任思齐和孟书吏合计好后,便回了住地,叫过陈名扬吩咐了一番。知道任思齐是为了给姐姐报仇,陈名扬表示一切都听任思齐的。当下里任思齐写好了状纸,陈名扬拿着就来到了县衙之前,击鼓鸣冤。
听到惊堂木响,陈名扬哆嗦了一下,可想到惨死的姐姐,浑身又充满了勇气。
“回大老爷,我叫陈名扬,为死去的姐姐喊冤。”陈名扬说着双手举起状纸,有衙役接了过来,递给了县令周邦杰。
周邦杰接过了状纸,仔细观看了一番,所谓人命关天,像这种人命官司必须引起重视。
看过状纸后,他有些不解,明明是发生在两个月前的凶案,如何到现在才有人喊冤。他毕竟是进士出身,本身的智商还是很高的,也不急着问案,眼睛在大堂里打量着。一眼便看见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孟书吏,便招手让他过来。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把状纸递给了孟书吏,由于到鄞县还不到一个月他还没来得及请师爷,对于断案之事还不是很精通,必须得找人参谋一番。
孟书吏匆匆看过状纸,递了回去:“回太爷,这件案子,我知道,发生在两个月前,那时还是王太爷当县令。丽春院的红姑阿紫被人半夜掐死,当时王县令断的是和阿紫同床的任秀才杀人,然后把任秀才抓进了死牢判了斩刑。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不知阿紫的弟弟为何又来喊冤。”
听了事情的经过,周邦杰点了点头,既然是已经被革职的前任做下的事情,这就好说。若是前任县令没有被罢官而是升迁了,那这个案子就不能再审。可是前任已然获罪去职,自己当然可以好好审理一番,若能翻案的话,也可以传扬一下自己断案如神的美名,为自己三年一度的考核加上几分。
“那乞儿,你说你姐姐是被王才所害,可有证据?”周邦杰对着堂下问道。
“回太爷,是王才本人亲口所说他杀人之事。太爷只要传来王才对质,我这里还有王才画押的口供,上面有他的手印。”陈名扬道。
“你怎么会有王才的口供?”周邦杰惊问道。
“是别人给我的。”陈名扬老实道。
“好吧,传王才上堂。”周邦杰当下里下令去抓王才,然后又让孟书吏找到上次判案的卷宗来,仔细去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个抓人的衙役回来了,拖回了醉醺醺的王才。原来任思齐派了陈名扬去县衙告状后,便让熊二等人把王才灌得大醉,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才退出了王才家,他们前脚刚走,两个衙役便来捉拿王才。
“怎么回事?”周邦杰厌恶的看着呕吐的满身都是脏兮兮的王才,问道。
“回太爷,我们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抓人的衙役回道。
“用凉水把他泼醒。”周邦杰命令道。
一个衙役匆匆离开了大堂,很快提回了一桶井水。
“哗”一大桶凉水泼到王才头上,凉水浸透了王才衣服,流到被殴打弄出的伤口之上。
王才一个激灵,从醉中清醒。
“人是我杀的,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王才还没睁开眼睛,便哀求着。过去的一夜,他在熊二等人手中吃够了苦头。
“大老爷,您看,他已经承认了杀人。”陈名扬叫道。
“闭嘴,大老爷我有耳朵。”周邦杰呵斥了陈名扬一句,他已经看出来事情的不对来,这王才一副被人打怕的模样,事情有内情。
“呔,那下面可是王才?”周邦杰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王才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县衙大堂之上。身边没有了那帮凶神恶煞,他泼皮的本性便又回来了。
“回大老爷,我是王才。大老爷我冤啊,昨天夜里杀人犯任思齐回来了,他闯到了我家,殴打我非要我承认是我杀人。”王才哭嚎了起来。
情况真的很复杂,怎么又涉及到逃犯任思齐了,周邦杰感觉一头的雾水,让他写八股文章他会,可是让他断案却为难了许多。
孟书吏连忙走到他的身后,“老爷,别让他岔题。任思齐本身就是杀人罪,为何会逼王才承认承认罪名,应该是这泼皮杀的人。”
周邦杰点点头,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真是任思齐杀得人,他已经逃掉了,又何必回来?
“那任秀才怎么办?”他低声问孟书吏道。
“他肯定已经离开了,先不用管他,先把王才的杀人罪确定再说。”孟书吏道。
周邦杰当即下令对王才动刑,先打二十大板。几个衙役当即把王才摁在地上,扒开裤子,“劈哩啪啦”就打起了板子。
“去传丽春院大茶壶!”周邦杰命令道,在上次的案宗中,大茶壶是一个关键的认证,正是他间接指认了是任思齐杀人的。
王才自知承认了罪名必死,咬着牙就是不认。很快二十大板打完,王才昏死了过去。
“泼醒了,上夹板。”周邦杰命令道。
“太爷,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他承认。”陈名扬道。
“什么方法?”周邦杰顺嘴问道。
陈名扬当即把任思齐对付王才的方法说了出来,听闻只要几张纸就可使犯人招供,周邦杰很感兴趣,当即让衙役去寻纸张来。
“太爷,我招认,我招认。”刚醒过来的王才听到了陈名扬的话,吓得他魂飞魄散,他再也不想尝试那种窒息的感觉。
王才当即把两个月前之事说了出来。
“两个月前,我正在赌坊玩耍,高立群高秀才家的下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结果了阿紫的性命。当时我正输的厉害,见钱眼开便接下了这单买卖。三更时分,我来到了丽春院里,用刀子撬开任秀才住的房门,就见阿紫和任秀才躺在里面大床上。我便压住阿紫的手脚,用枕头捂住了阿紫的口鼻,把她捂死了。”
王才仔细的述说着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听的一边的陈名扬双眼止不住的流出了泪水,一双眼睛喷出了怒火,死死的盯着王才。
“这么说,是高秀才让你杀得人?可是他本人?”周邦杰问道。
“不是。高秀才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亲自见我,是他家的一个下人。”王才道。
“你可知道那下人叫什么名字?”周邦杰问道。
“知道,名叫高福。”
“来人,去捉拿高福。”周邦杰当即下令。
这是丽春院大茶壶被衙役传了来,看到王才,他知道一切露了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大茶壶,可是你两个月前作证说任秀才杀人?”周邦杰厉声问道。
“大老爷啊,我错了,当初是我胡说八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阿紫。”大茶壶哭叫道,他现在已经不敢再攀咬任思齐,生怕那天全家人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混帐东西,竟敢胡乱攀扯,往人身上乱按罪名,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周邦杰怒喝道。
这时,去传高福的衙役回到了大堂:“太爷,高家说高福已经离开了高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混帐东西,竟敢藏匿罪犯,来人去把高秀才给我传来。”周邦杰大怒。
“太爷且慢。”孟书吏连忙阻止,“高秀才抓不得。”当下里把高家的势力说了一番。
“什么,他是南京户部侍郎的堂侄?”周邦杰闻言大惊,“你怎么不早说?”
“太爷,我看是这王才胡乱攀咬,分明就是他见色起意杀了人,却妄想攀扯到高秀才身上。”孟书吏咬牙道。
周邦杰了然的点头:“来人啊,把王才拉下去重重的打,看他敢再胡乱攀扯。”
第六十六章 张蒹葭的心事
鄞县高家
高立群高秀才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焦躁的心情使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刚被他斥骂过的小丫鬟眼睛含着泪水靠墙根站着,动都不敢动。
可恶,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翻了出来?是那任思齐回鄞县来了?高立群心里想着。
两个月前他使人陷害了任思齐一把,把任思齐直接送进了大狱,本以为这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现在却被翻了案。
县衙已经派人来传唤当时直接经手的高福,被他以高福不知去向打发了。可这个理由只能抵挡一时,高福成天在鄞县晃荡,县衙只要找人一问便知。不行,得赶紧让高福这个奴才滚的远远的。
高立群当即派人去给躲着的高福送信,让他速去乡下暂避,严令不得召唤不许回来。
还有,得去拜访周县令,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件事牵连在自己身上,否者传扬开去自己的名声就毁了,若是再传到张家的耳朵里,恐怕蒹葭小姐更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了。
高立群忽然有些后悔对县令周邦杰的态度了。周邦杰刚到鄞县几天便表现出了贪婪的嘴脸,这令得鄞县的读书人极为不满,以清流自居的高立群伙同其他秀才们明里暗里讽刺了周邦杰无数次,这使得双方的关系很是不佳,这也是周邦杰一听涉及到本县秀才就当堂审案的原因。若是关系良好的话,周邦杰自然会先接下状纸,派人询问一番。
不行,我得去找人疏通疏通,高立群想着便拔起脚步。然而还没等他走出门去,他派到县衙打听消息的仆人飞奔了回来。
“怎么样了?”高立群一把抓住仆人的胸口,急切的问道。
仆人剧烈的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急的高立群恨不得扇他几耳光。
“少爷,没事了,没事了。”仆人喘息着结结巴巴的道。
高立群闻听松了口气,松开了仆人的衣服,恢复了他读书人的风度。
“喘匀了气,慢慢给少爷我讲来!”高立群瞪了仆人一眼,命令道。
“是,是少爷,”这名仆人喘了一会儿,便把县衙发生的事情向高立群详细说了一番。
“这么说周县令把杀人的事都扣到那泼皮王才身上?”高立群惊讶问道。
“是这样的,周县令下令狠狠的打了王才一顿板子,王才才承认是他自己的主意杀的人,这事情完全和少爷您没关系了。”
“这样啊,”高立群摸了摸下巴,“这姓周的还算识趣,知道他自己的斤两,好吧以后就不骂他那么狠了。”
再说任思齐,听了案子审理的经过之后,摇了摇头,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孟书吏的意料,摄于高立群的家世,周邦杰根本不敢对高立群下手。不过事情还算顺利,算是洗脱了自己杀人之罪,只要设法再抹平越狱之事,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鄞县众人面前。
鄞县很小,新闻也少,这件案子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鄞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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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嘛,那任秀才怎么可能杀人?”
“就是啊,更不可能杀自己相好的了。”
“唉,可惜了,那阿紫可惜啦,多娇俏的一个美人啊,生生被王才这个混账掐死了!”
“你们说王才在掐死阿紫之前有没有...,毕竟阿紫死的时候光溜溜的啊。”
“鄙视你,龌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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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县城南张家
张蒹葭正坐在花园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她的芳心乱的很。
以前就觉得未婚夫任思齐不思进取,还喜爱流连于烟花柳巷,对任思齐的行为她很是不满。在她心中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才高八斗,又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他的心里只能有自己。
张蒹葭看过《梁祝》,也看过《西厢记》,她向往那书中的爱情,可她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对爱情忠贞之人。张家又是书香世家,张蒹葭从小也读过五经四书,知道读书人应该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可偏偏她的未婚夫不思进取,连个举人也考不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对任思齐很是不满,当听说任思齐杀人入狱后,她愤恨之余又为他担心,她不认为任思齐会做出杀人之事,所以她哀求父亲张敬贤去县衙,务必请县令查明真相,还未婚夫一个清白。当父亲拿回任思齐的退婚书时,张蒹葭忽然有了一种解脱感,同时又为退婚书上那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感慨,任郎啊,你要是早这么有骨气该多好,也不至于数年考不中举人!就这样吧,咱们此生有缘无份!
当任思齐越狱的消息传来时,张蒹葭心情已经非常的平静,任思齐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不过活着总比死了要好,不是吗?
前些时日,鄞县的高家忽然向张家求亲,张敬贤问张蒹葭的意见时,张蒹葭很不乐意,她知道高立群曾经是前未婚夫任思齐的好友,她不愿和任思齐退了婚,再嫁给和他有关系的人。更何况高立群和任思齐是一丘之貉,并不是一个有大志的读书人。
因为张蒹葭的不同意,婚事暂缓了下来,高立群使出了浑身解数,非要成了这么婚事,甚至给当南京户部侍郎的叔叔写信,请他给自己主持婚事。
若是论家世,张家自然不如高家,目前张家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就是张蒹葭的堂兄张煌言了,可是高家呢,高立群的叔叔高宏图是个三品高官,更是有名东林党人。
前几日高宏图亲自给张敬贤写信,为侄儿求婚,张敬贤本身也对高家的门楣很满意,现在朝廷高官亲自给他写信很觉得有面子,就要把婚事答应下来。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张蒹葭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选择,这令她的心情很是郁闷。
“小姐,小姐。”丫鬟雀儿蹦跳着跑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 补陀寺
“你这死丫头,刚才跑哪去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张蒹葭嗔骂道。
“嘻嘻,小姐,我去前院看了看母亲,您猜我听到了什么?”雀儿是张蒹葭的贴身丫鬟,伴随着张蒹葭一起长大,二人情同姐妹。雀儿人如其名,整日蹦蹦跳跳的活泼的很。
“你啊,成天打听那些有的没的事情,烦不烦啊!”张蒹葭爱怜的拭去雀儿鼻头的汗珠,伸出葱葱玉指在她额头点了点。
“小姐啊,这件事情您听了心里肯定高兴。”雀儿故意卖关子道。
“死丫头,还不说,想急死人吗?”张蒹葭伸手轻轻在雀儿胳膊上掐了一把。
“嘻嘻,小姐啊,今天县太爷断了一桩案子,城里一个叫王才的泼皮被判了杀人罪,您猜王才杀了谁?”
“死丫头,我怎么知道?”
“嘻嘻,王才杀的人叫阿紫,丽春院的阿紫!”雀儿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张蒹葭,希望看到张蒹葭脸上变化的表情。
“丽春院的阿紫,你是说?”果然,张蒹葭的表情急剧的变化了,一把就拉住了雀儿的衣服。
“是的,就是那个阿紫,小姐啊,任公子是冤枉的,不是他杀了人,是有人把罪名安在了他身上呢。”
“那又如何,”张蒹葭松开了阿紫的衣服,神色平静了下来,“他已经越狱潜逃了,若是不逃还可以洗刷掉罪名,现在什么都晚了。”
“小姐,您真的不担心任公子?”雀儿问道。
“我干嘛担心他,婚都退了。再说,我快要订婚了。”
“我想不明白老爷为啥非要把你许给那高公子,叫我说他比任公子差远了。”雀儿嘟起了小嘴,不满的道。
“任公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和高公子一样的货色!”张蒹葭道。
“起码任公子长得好看啊,英俊的很,就和那画里的张生一样。”雀儿眼珠转着,忽然道。
“死丫头,就会胡说八道,传出去让人笑话。”张蒹葭起身追打雀儿,雀儿咯咯笑着就跑。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后,又在坐了下来。
“雀儿,我想去补陀寺许愿。”张蒹葭道。
“好啊,好啊,在城里快闷死了。”雀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那你快去和管家说一声吧,让他派人送我们去。”张蒹葭笑道。
补陀寺位于鄞县东北十里,位于山岭之间,嘉靖年间,普陀山宝陀寺观音像被迁入后,使得补陀寺香火很旺,鄞县很多人都喜好去那里烧香还原。
张府的管家听了雀儿的话后,也没多想就派了人手车辆。十来里的路程一来一回加上烧香还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现在才是上午时分,江南之地又太平的很,没什么好担心的。
很快,一辆骡车在四个张府男仆的保护下出了府门,沿着街道向东城门而去。
“什么样的车辆?”任思齐接到了石头的通知后问道。
“一辆骡车,做的很精致,四面挂着绸布帘子,看不清里面的人。”小石头道。
难道是张小姐的香车不成?任思齐摸着下巴上短须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走,咱们追上去看看!”任思齐道。
任兴凡和晋玉飞他们正在监视高立群高秀才的动静,任思齐身边只有熊二在,便带着熊二和小石头向城外追去。
出了城门后,却见不到车的踪影,顺着大路便追了下去。
张小姐的骡车走的并不快,因为城外的道路并不好走,加上护送的四个仆人都是步行,但是任思齐得到消息到追赶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等追上时,已经跑出了七八里。
“就是他们!”小石头双手掐着腰,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的道。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骡车,任思齐也停住了脚步,七八里的路程,任是他们并没有拼命跑步,只是快走,还是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的。
喘息了一会儿,任思齐站起来身子,带着几个人远远的尾随着前面的骡车。
对于自己现身体的情况,任思齐很是满意,经历了两个月的海上奔波,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比出海前好的太多,加上以前生活质量比普通人要好,体格也比普通人健壮。任思齐感觉这两个月个子好像长高了一些,现在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放在明末的江南已经算是高个子了。而且力气也大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了,跑了这么远的路,稍微休息片刻便恢复了过来,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前方山岭起伏,路越来越崎岖,道路两边稻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却是密密的丛林。
又走了两里多路,突然拐个弯,前方霍然出现一座庄严的寺庙,青砖红瓦,楼宇飞檐,在这山峦丛林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个好所在,不得不让然赞叹造物的神奇。
当然对任思齐来说,这补陀寺他已来过数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方骡车到了寺庙门口停了下来,车帘打开,一个身穿绿色裙服头扎双鬟的丫头跳了下来,扶下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头戴幕离的少女,下了车后,一行人进了寺庙之中。
“怎么办?”小石头问道。
任思齐想了想道:“你们俩在寺庙外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咱们这么多人很扎眼。”
“哎,我说秀才,咱们来这里到底做什么?”熊二问道,“要不干脆把张小姐抢了算了,反正她是你的未婚妻。”
“对对,这样好。”熊二的话得到了小石头的赞同,兴高采烈道,小石头知道张家逼少爷退婚的事后,对张家很是痛恨,若是把张小姐抢走狠狠的削张家的面子是他很乐意看到的。
任思齐无奈的笑了:“胡说八道,咱们又不是海盗,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嘘!”熊二和小石头发出一阵嘘声。
“要我说,秀才,喜欢她就把她抢了,让她给你生娃。”熊二也瓮声瓮气,“磨磨唧唧的没意思啊”。
任思齐向他们比了一个中指之后,一个人向寺庙走去。
“秀才伸一根手指什么意思啊?”熊二问道。
“应该是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吧。”小石头道。
“我认为他是让我们等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他还不出来就让咱们冲进去抢人。”熊二煞有其事的道。
“嘘!”他立刻迎来了一根中指。
第六十八章 被抢
补陀寺始建于唐大中十二年,初名“东津禅院”。明洪武十九年,朱元璋手下将领,信国公汤和把普陀山居民遣徒内地,为御倭作坚壁清野计,焚宝陀寺(即普济寺前身)殿舍,三百余间,迎观音圣像于本寺供奉,洪武二十年,诏改寺名为补陀寺。
任思齐曾来补陀寺游玩多次,对于寺庙所知甚多。过了山门牌楼之后,便是补陀寺正门,进了正门第一个建筑便是补陀寺的主殿天王殿,天王殿门前立着两尊石狮,石狮的不远处有一座石塔,张府的四个下人便在石塔旁休息。
任思齐进天王殿时,一个张府下人远远看了他一眼,见是他一副读书人模样,便没有理会。
天王殿中,高大的观音像宝相庄严,观世音菩萨一手托着净瓶,一手拿着柳枝,面带微笑的看着芸芸众生。
观音像前的香案上青烟淼淼,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少女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的旁边一个青衣少女陪跪着,却抬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佛像上打量着。
是她,看着熟悉的身影,任思齐脚步迟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顺着墙走到了侧殿,站在墙边假装打量着墙上题的诗词,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的瞄着佛像前跪着的少女。
每个人都有着对着一个人时心跳加速的时刻,都有宁愿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却没有勇气上前搭话的情景。
任思齐虽然脑中有着后世的一段记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读到这的书友,你就把主角当成是一个明朝的少年吧,作者只不过是让他有了一段来自后世的记忆,多了些金手指而已。嗯,我就是这样设定的。)他的情绪他的心里更多的属于那个十九岁少年。
丫鬟雀儿无聊的跪在蒲团上,一双眼睛却不甘寂寞的四下打量着,忽然她看到了侧殿那个男子的身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任思齐眼睛的余光再次往少女瞟去时,忽然发现她身边的丫鬟正狠狠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那看。
张蒹葭不顾身边雀儿的拉扯,做完祷告后,才睁开了眼睛。
“小姐啊,那个人一直在看咱们!会不会是坏人?”雀儿低声向张蒹葭道。
张蒹葭闻言向偏殿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读书人正在装模作样的吟诵着墙上的诗词。
“一个登徒子罢了。”张蒹葭淡淡道,“咱们回去吧。”
“好的,小姐。”雀儿连忙站起身来,扶起了自家小姐。
看着张蒹葭的背影,任思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也许这一生和她再无交集。这样也好,她应该过上宁静优雅的生活,而自己现在的处境却给不了她许多,还是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任思齐无精打采的在庙里走着,直到熊二和小石头寻了进来。
“少爷啊,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干嘛?”小石头问道。
任思齐点点头:“咱们也回去。”
“少爷啊,你和张小姐说没说话?除了说话有没有干点别的?”小石头忽然神秘兮兮的问道。
任思齐笑着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孩子家的胡思乱想什么?”
小石头双手抱住了头,仰着脸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都快十六了,甜水胡同的狗蛋和我一般大,去年都成亲了。”
任思齐故作恍然道:“原来小石头也张大了,想娶媳妇了,相中了哪家的姑娘,要不要少爷我去给你说说。”
“哪有啊少爷,您还没成亲呢,我慌啥。”小石头不好意思了。
熊二在一边听着,忽然道:“秀才,我年龄不小了,都二十了,你帮我找个媳妇呗。现在我有钱了,财力出得起的。”
这头熊现在********就是娶媳妇抱娃,好传宗接代。
“好的,等事情办完,我一定帮你操心说房媳妇。”任思齐郑重的答应道。
熊二开心的笑了。
“喂,熊二大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啊?”小石头忽然问道。
“我姓熊,我叫罗富贵!”熊二纠正道:“我想找个腰粗点的,屁股肥大的婆娘,我娘说了,屁股大的好生养,腰粗的能干活。”
几个人说说笑笑,在路上走着,再没有来时赶路的急迫了。
“对了,少爷你还没说到底和张小姐说没说上话?”小石头刨根问底道。
任思齐刚要答话时,就见前方路上出现了几个人,正是张府的下人。
“是张小姐家的下人,好像死人了。”小石头眼尖,一下子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
任思齐慌忙带着两个人快步往前赶,走近了看时,果然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另外一个人胳膊被砍掉了一只,血正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旁边的人正拼命的用衣服试图包扎断臂的伤口。
“你们怎么了?”任思齐慌忙问道。
任思齐他们走来时,正在帮同伴包扎伤口的张府下人警惕的看着他们,当看到任思齐读书人样子,还带着一个小书童时,才放了心。
“遇到强盗了!”他专心的替同伴包扎伤口,头都不抬的回答道。
“你是姑爷,不,任公子!”断掉胳膊的下人停止了呻吟,吃惊的看着任思齐。给他包扎的下人也抬起了头,向任思齐看来。
“姑爷啊,真的是您。快去救救小姐吧!”他“噗通”一声跪倒了任思齐面前,连连磕头道。
受伤的那个下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赶紧说,小姐怎么啦?”任思齐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
“我们小姐去寺庙许愿,回来走到这里时,遇到了强盗,他们杀了阿平,还砍伤了阿鲁,挟持着小姐的骡车往那边去了,他们说让天黑前送三千两银子,阿福回去报信了。”说着手指向了一个往北的路口。
“他们有多少人?”任思齐冷静的问道。
“就四个人。”那名下人答道。
“你们真废物,你们也是四个人,一个个身强力壮的怎么如此笨。。”熊二在一边鄙视道。
“少废话,小石头你在这帮他包扎伤口,熊二咱们两个去追。”任思齐命令道。
“不,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小石头叫道。
“那好,咱们一起追。”说着任思齐带头快步跑去。
“姑爷小心啊,他们三个人都有刀!”张府下人在后面喊道。
第六十九章 熊二力拒强敌
“他们走不远,咱们快追!”任思齐带着熊二和小石头就追了下去。
往北的这一条岔路崎岖不平,位于山岭之间,很是难走,四个强盗带着两个女子不可能走的太快。
三个人没追多大一会儿,就见到骡车停到前方,远远看去,骡车附近却没有人影。
快步走到车边,掀起帘子往车厢中看去,果然空荡荡没有人。
“道路太窄,车轮卡住了。”小石头道。
任思齐看去,果然见到骡车的左侧车轮卡在了石缝里面,轮毂已经散开了。
“前方不远处我记得有座山神庙,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歇息,强盗不是让张家下人送信说要三千两银子的赎金吗,那他们应该不会跑太远。”任思齐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少爷,前面有个人。”石头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思齐定睛看去,果然看到一人手持钢刀站在路边,守住了去往山神庙的道路。
“石头,咱俩绕过去,从山神庙后面进去,熊二你一个人过去,拖住那个强盗,最好能把其他强盗从山神庙引出来。”任思齐低声命令道。
“秀才,他有刀啊!”熊二叫道。
“还想不想娶媳妇了?快去。”任思齐说着领着石头出了小道,进到了丛林中。从这过去,再绕过一个坡能到山神庙的后面。
先说熊二,想想要面对几个拿刀的歹徒,他脚步都不愿抬。又想到任思齐刚许诺的给他说房大屁.股媳妇,方犹犹豫豫的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普通绊倒在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再起来时,泥土枯草沾了一身,这厮也不讲究,拍都不拍一下继续往前走。
那个路边的强盗早已发现了熊二,看着这么一个大个子走来,他已经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熊二做出一副痴呆的样子,直眉愣眼的就往前走。
“站住,干什么的?”强盗有心打劫一番,但看熊二破烂的衣服,傻乎乎的样子,就没了胃口。
“回家。”熊二操着手,佝偻着身子就要从他身边过。
“哪里是你家,快滚!”强盗挥舞着刀喝骂道。
“我家就住在山神庙里。”熊二直着眼,喃喃道,无视眼前的钢刀硬往前闯。
原来是一个傻子乞丐!强盗松了口气,怒骂道:“快滚吧,再不走爷爷砍死你。”
熊二一副怕怕的样子,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强盗后面,一副看到了可怕东西的表情。
“什么东西啊?”强盗下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熊二一把就攥住他拿刀的手腕,另一只硕大的拳头正打在他的腮帮子上。
“噗!”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从他的嘴里喷出,这名强盗丢掉了钢刀噗通摔在地上。
“不让我回家,你是坏人!”熊二喃喃的骂着。
“大哥,快来啊,快来啊。”这名强盗蹲在地上凄惨的喊了起来。
总共四名强盗,一名在路口放哨,就是被熊二打到的这位,另外三人呆在山神庙里。
“大哥,能不能先让兄弟爽一把。”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强盗谄笑着道:“这两个小娘长得真他妈好看。”
说着他就向张蒹葭和雀儿走去,吓得两人惊叫连连。
“老二住手!”强盗的头面厉声呵斥住他:“咱们兄弟抢劫是为了求财,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坏了她们的清白,她们家里必然不会跟咱们善罢甘休,你我兄弟人单力薄怎么可能干的过官府?”
“大哥,她们家会拿出三千两银子吗,要是他们通知官府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干脆把她俩带走当作压寨夫人算了。”强盗老二猥琐的眼睛一直在张蒹葭漂亮的脸蛋上打转,喉咙耸动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到时让你去窑子住上几天,累死你个王八蛋。”第三个强盗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老三你敢骂我?”强盗老二愤怒看向第三个强盗。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强盗老四凄厉的呼救声。
“走,老二咱们出去看看,老三你在这守着。”老大命令道。
“你和老三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这两个小妞。”老二却道。
“好吧,你小心点,别他娘的乱来,不然我阉了你!”老大警告了一番,带着老三出了山神庙。
老大带着老三出了山神庙,就看到路口一个壮汉正提着一口刀,不停的踢打着老四,边打嘴里还念念有词。
“让你不让我回家,让你不让我回家!”熊二一边踢着,一边嘴里啰嗦着。他已经看到了从山神庙出来的两个人,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呔,那汉子快给老子住手!”老大怕熊二伤了自家兄弟,不敢靠的太近,举着手中刀怒声呵斥道。
听到了他的话,熊二方停住了脚,任凭那老四从身边爬着站起身来,蹒跚着躲到了老大身后。
“大哥,杀了这个傻子!”老四带着哭腔语音不清的叫着,他的牙齿被熊二打掉了几颗,满嘴的鲜血,浑身上下被熊二踢了十多脚,熊二的力气多大啊,此刻这老四站都站不稳。
“怎么回事?”老大看熊二不像是被绑架的人质的救兵,问老四道。
老四嘴里漏着风,把和熊二的冲突说了一遍。
老大又好气又好笑,关键时刻不愿和一个傻子计较,于是对熊二道:“快滚吧,不然宰了你!”
“我要回家。”熊二继续保持痴呆模样,愣头愣脑的就往上闯。
“你娘的不想活了!”强盗老大眼中寒光一闪,提起刀劈头就向熊二砍来。
熊二霍然抬起手中钢刀,架住了对方的长刀,两把刀“镗啷啷”磕在一起,碰撞出点点火花。
强盗老大就觉得虎口一震,长刀差点从手中飞出。
“好大的力气!”他倒吸了口冷气。
现在的熊二亦非吴下阿蒙,经历了一趟出海,参加过几次激烈的战斗,手中也有了几条人命,再怯懦的人胆量也锻炼了出来。
他提刀就和强盗老大战在一起,强盗老三一看不好,也上前夹击熊二。若是一对一,仗着力大熊二并不怵对方,可是面对着两人的夹击,熊二心里不免慌乱了起来,胡乱挥舞着钢刀就往后退。
“杀了他!”老大沉声命令道,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从山神庙传出一声巨响。
不好,强盗老大心中就是一颤,不愿再和熊二纠缠,扭头就向山神庙冲去!
第七十章 任思齐勇救佳人
强盗老大听到的响声是任思齐的燧发短枪弄出来的。
自从从西班牙人戴维手中得到这支短枪后,任思齐爱若至宝,每天都带在身边,好在短枪也方便携带。
任思齐端着短枪,带着小石头绕到了山神庙后面,正巧强盗老大带着老三出了庙门去对付熊二了。任思齐吩咐小石头在庙门口等着,自己悄悄探头向里面张望。
强盗老二一个人提着刀监视着张蒹葭和雀儿主仆两人,嘿嘿淫.笑着一双三角眼在主仆二人脸蛋上身上上下扫视着。
张蒹葭和雀儿双手被绳子绑着,因为需要她们在山道上行走,腿脚并没有捆,主仆二人被强盗老二的猥琐样子吓得连连后退着。
强盗老二虽然不敢不听老大的话乱来,但面对两个美人哪里把持得住。摸上一把也好,他心中想着,便向主仆二人逼了上来。
“混蛋,不许过来。”雀儿勇敢的挡在张蒹葭面前,娇声骂道。
“嘿嘿,小乖乖,让大爷我好好疼疼你。”强盗老二淫.笑着,伸出肮脏的手向雀儿脸上摸去。
“呀!”雀儿张口就咬。
强盗老二急忙把手掌缩回,怒道:“小贱人你还真咬啊,看大爷我怎么炮制你。”说着就拉住了雀儿的胳膊。
“救命啊!”雀儿大声喊叫着。
“你喊吧,喊破大天也没人来救你。”强盗老二不屑道。
“谁说没人救她的,快放开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一个男声从身后庙门处响起,强盗老二一个激灵提刀一把把雀儿拉到身前,刀夹在了雀儿的脖子上。
由于强盗老二和雀儿张蒹葭三人站的很近,任思齐刚才不敢开枪,这把火枪的准头不好、后坐力很强,他没把握打中强盗老二而不误伤到另外两人。
“哪来的小白脸,快给老子滚。”强盗老二色厉内荏的对任思齐骂道,他知道任思齐手中是火枪,也知道这玩意的威力不小,打到身上就是一个洞。
“姑爷!”雀儿惊喜的叫了出来,虽然任思齐的变化较大,脸色也变黑了许多,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蒹葭面色复杂的看着任思齐,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刻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和他命中注定缘分不该绝吗?想到刚刚在补陀寺许的愿,张蒹葭的脸蛋忽然红了,可也就这时她忽然回过味来,怪不得看补陀寺那个男子背影有些熟悉,原来就是他啊。
听到雀儿喊对面的人姑爷,强盗老二回过味来,原来对方是来救人来了。
“好你个小白脸,胆子倒不小,一个人就干来救人,信不信我一刀杀了她!”说着刀刃就向雀儿脖子上比划。
“你错了,我不是来救人的,我只是顺道路过这里,至于这两个女子,你想杀就杀吧,不用客气。”任思齐满不在乎道。
“姑爷,你怎么能这样?”雀儿伤心的叫道。
张蒹葭听了任思齐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身子不由得摇动了起来。
“闭嘴,谁是你姑爷?”任思齐怒声呵斥道:“老子早他.妈.的和你们退亲了,还姑爷姑爷的叫。”
雀儿被任思齐的呵斥声吓得呆住了,闭住了嘴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任思齐。
“停,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有些含糊呢。”强盗老二被弄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是她们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仇人啊!”任思齐道:“你后面那个女子本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可是前些时日我倒了霉被官府抓进了大牢,她的父亲也就是我那老岳父,非逼着我退了亲,所以我现在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强盗老二回头看了看张蒹葭:“这么说来,他们挺不是玩意的。”
“就是的,我说你麻溜的,赶紧把她们杀了,好给我报仇。”任思齐不耐烦道。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蒹葭脸色苍白,泪水止不住的从两腮流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任思齐对她竟如此痛恨。
“姑爷,不,任公子,不是这样的,退婚不是小姐的主意啊,是老爷瞒着小姐做的。”雀儿急赤白脸的分辨着。
“雀儿,别说了。”张蒹葭叫道,她努力的收住泪水,不愿在任思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来。
一直以来,张蒹葭对任思齐的感情复杂,虽然痛恨任思齐的不思进取、放荡不羁,可从小就读三从四德的她也早把任思齐当作了未来的相公。后来父亲拿回了退婚文书后,她很茫然,不知道该为自己不用嫁给浪荡子高兴还是难过,不过很多夜晚,她都默默的祈祷任思齐能够平安从大狱出来,虽然他们没有了婚姻关系,可张蒹葭还是希望他能过的好。后来张蒹葭听到了任思齐逃狱的消息,心也就落了地,也就这样吧,从此二人再无瓜葛!没想到任思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竟然还说出这样狠心的话语!
“那可不行,这是我们绑的肉票,要拿她们换三千两银子呢。”听了任思齐的话,强盗老二不乐意了,说着手里的刀从雀儿脖子上松开了。
“你不杀她们我就杀你!”任思齐瞅准机会对着他脑袋就开了枪。
“砰”的一声,弹丸却没打中强盗老二,而是贴着他的耳朵打在了后墙上。
“我草!”强盗老二就觉得耳朵冷飕飕的,伸手一抹一手的鲜血。
任思齐慌忙把火枪竖起来,掏出纸药包就要装填火药,强盗老二怎么会给他装填子弹的机会,一把推开雀儿提刀向任思齐杀来。
任思齐慌忙把短枪收起,扭头就跑。
“王八蛋,我宰了你!”强盗老二怒喝着,提刀就追。
刚追出庙门,就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噗通”摔倒在地上。却是小石头躲在庙门边伸出了一根木棍,正好绊在强盗老二双腿间。
任思齐急停回身,一脚踩住了钢刀,另一脚朝着强盗老二的脸就踢了过去。
“啊!”强盗老二一声惨叫,牙齿混着血液飞溅在地面上。
一脚下去,第二脚、第三脚接踵而来,直把强盗老二踢的满地打滚。
“少爷我来!”小石头抱起一块石头,飞奔而来,照着强盗老二脑袋砸了下去。
强盗老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下子被砸晕了过去。
“快,你去给她俩解开绳子。”任思齐吩咐道,自己却慌忙掏出火药包,紧张的装填着火药弹丸。
第七十一章 惨烈的搏斗
“姑爷,你刚才是骗他的对吗?”雀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任思齐,聪明的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了。
“雀儿!乱喊什么?”张蒹葭羞怒道。她此时已经知道任思齐刚才是迷惑强盗老二,可是她也从任思齐话语中听出了丝丝怨恨。
任思齐此时没功夫和她俩说话,正紧张的装填火药枪。用通条裹着布擦拭干净枪膛,把火药包塞进枪口,再放入弹丸,用通条压死。在船上时,他没事就练习火枪,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异常迅速。也不知道熊二能不能对付外面那三个强盗,任思齐必须做好准备。
听到巨响时,强盗老大已经知道不好,吩咐老三缠住熊二,自己转身就往山神庙跑来。远远就看到老二满脸是血的躺在庙门口,透过庙门看去,一眼就看到任思齐等人。
其实这几个人都是山里的农民,沿海地区土地贫瘠,一年下来种的粮食也不够吃的,这四个人又非本分之人,便相约去四明山为匪。路上遇到张家的骡车,便抢了一把,没想到车里没有财物只有两个女孩,便索性把抢劫变成绑票,威胁张家下人天黑前送三千两银子的赎金。作为一个刚入行的强盗,他们几个知道有火枪这种武器,在官兵手里见到过,但是并没有接触过,老大甚至不知道刚才那声巨响就是火枪的声音。
他刚跑到庙门口站定,心想着总算把他们堵在了里面。里面四个人中两个是女人,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所以他便把目光放在了任思齐身上,看打扮是一个读书人,可手中拿的那玩意是什么?火枪吗?可他怎么不用火绳?肯定是吓唬人!
任思齐双手端着火枪指向庙门口,见强盗老大站在门中央时,便果断开了枪。
“砰”的一声,强盗老大一下栽倒了在地,他的右腿出现一个大洞,鲜血如注般流了出来。
靠,明明瞄到胸口怎么就击中了大腿?这火枪的精度太差了吧。
“放下刀吧,我可以饶你一命。”任思齐把火枪放好,从小石头手里取过从强盗老二那里夺的钢刀,对老大道。
“你用的是火枪?”强盗老大死死的盯着任思齐手中燧发短枪:“为什么没有火绳也能击发?”可怜的他还以为火枪必须用火绳引燃呢。
任思齐怜悯的看着他,好心的解释了两句。
“这是燧发枪,不需要用火绳点火的。”
“不用火绳就能点火啊,还做得这么短!”强盗老大喃喃道,用钢刀拄着地试图站起身来。
“你这火枪应该只能发一颗弹丸吧,没了弹丸不还和烧火棍一样,老子就是一条腿也能杀了你们。”说着,他拖着一条腿蹒跚着向任思齐走来。
小石头捡起地上的木棍,勇敢的和任思齐站在一起。
“你一会儿用棍子攻击他那受伤的右腿。”任思齐小声吩咐道,声音小的只有身边的小石头才能听清。小石头点了点头。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任思齐抢先出刀了,一刀力劈华山向着强盗老大脑袋劈去。刀势汹汹带着恶风,可见这些日子任思齐没有白吃苦头。
可是他的出刀在强盗老大眼里漏洞百出,头微微一偏便夺了过去,顺手一挥钢刀便向任思齐挥过头的右肩削去。这一刀要是削实了,非得把任思齐一条手臂卸下不可。
任思齐大惊,身子急扭,勉强躲过了这一刀,然而脚步却跟不上身子的扭动,“噗通”摔倒在地。
“呀!”雀儿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张蒹葭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哈哈哈...”强盗老大大笑了起来,“就这点本事还想当英雄!”
看也不看拿着条破棍子的半大孩子小石头,在他眼里小石头的破棍子没有多少威胁,挪动着伤腿便向任思齐追来,弯下身子就向地上的任思齐砍去。
小石头一副吓呆的样子,其实心里却非常的冷静,终于瞅准了机会,端起棍子向着强盗老大受伤的右腿刺去,正刺在被子弹打出的伤口上。
“啊......”强盗老大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任思齐飞快的从地上爬起,一刀向强盗老大的拿刀的手臂砍去,砍了个正着。
“铿锵”一声钢刀随着断掉的手臂落在了地上,强盗老大疼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呀...”雀儿被眼前的惨景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张蒹葭忙抱住了她的身子,低声安慰着,一双妙目却向任思齐瞟去,他虽然打斗时非常笨拙,却为了救她和凶残的敌人做英勇的搏杀,这一刻任思齐在她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起来。
“你拿着刀看着他!”任思齐对小石头道,说着提刀向庙门外走去,这时候可没工夫顾忌儿女情长,在外面还有几个敌人呢!
被石头砸晕的强盗老二还躺在庙门口,往外看去时,就见满身鲜血的熊二提溜着一个强盗,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杀了一个,这小子被我活捉了。”熊二嘿嘿憨笑着,推攘着被反绑双手的强盗老四。
强盗老四也是倒霉,一开始被熊二殴打的满身是伤,老大老三过来后满以为能杀了熊二解气,谁知庙里发出巨响,老大回去看个动静,他不甘心放过熊二,便和老三一起夹攻。但是他大腿被熊二踢的重伤,走路都艰难,实在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熊二劈断了老三的钢刀,一刀砍在老三的脖子上,汹涌的鲜血喷出老高,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抵抗凶神恶煞般的熊二。
“干得好!”任思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得到夸奖的熊二嘴裂的更大了。
“把这个也捆起来吧!庙里还有一个,一会儿你提溜出来。”任思齐指着庙门口昏迷着的强盗老二吩咐道。
熊二答应一声,抽出强盗老二的腰带,把他紧紧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