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还有一宝
宴会现场众人皆感到今天不虚此行,不光有醇厚浓香的酒可以喝,还可以吃到美味的月饼,这可比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珊瑚、金玉来的实惠的多。
连知县大人都夸酒和月饼好,其他人还能说啥,一个字,吃呗、喝呗。
众人大快朵颐,高峰却不得不提醒道:“众位,感谢李员外提供了美酒,让大家饱了口味,在下却有一事不得不提醒大家,喝酒可以,但千万不要喝完酒吃柿子,二者习性相冲,轻者会引起腹泻,重者可致人命,慎重,慎重!”
“什么,还有这事?怪不得我以前喝酒后吃柿子,总会肚痛好久,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好像也是这样。”
有人出声议论起来。
那是你们喝的酒度数低,喝高度酒试试,不要你的小命才怪。高峰提醒之后,不再管众人议论,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他之所以提醒这一句,却是看到各桌上都摆放着一盘柿子,柿子遇酒会生成柿石,从而导致肠道梗阻,严重了确实致命。若大家吃喝过后,有人出了故障,万一怪罪到酒或月饼上,那麻烦就大了。
不想,高峰的这句提醒,又引动了主桌的波动。
“此子不简单呀,观察入微,心细如发,加上他知晓较多,实乃人才矣!”谷正感叹道,随即他吩咐谷安:“按高公子所说,通晓全县,勿酒后吃柿。”
回过头来,看大家都在吃喝,考虑到时间差不多了,谷正问道:“是不是可以评选头三了。”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却听高峰又道:“大人,在下还有一宝敬献,请大人允许。”
高峰的月饼让人满意,想他一介青年,能献上一宝并载入县志已是不易,不料还有一宝,谷正对此虽然意外却没有拒绝,毕竟他对高峰的印象不错,因此说道:“你还有什么宝,献上来吧。”
得到允许,高峰又向胡宝一招手,胡宝立马捧上一个纸卷来。
看到这儿,众人不由得疑问。难道是一幅字画?
纸卷打开,竟是一幅地图,而且上面涂鸦一片,显得十分繁乱。居然拿一幅破地图当宝献,众人不由得鄙视起来。
“这是何宝?”谷正还保持着一份素养,出声询问道,只是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份不耐烦。
“策宝。”高峰答道。
“你有何高策,讲来吧。”谷正几乎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也敢献策宝,简直不知所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耽误大家赏月的美好时光吗?高峰在谷正心目中的形象再次发生了改变。
高峰好似没有听出挖苦之意,而是拱手问道:“请问大人,治县当以何为重?”
看看,我就说嘛,根本啥都不懂,还敢献策宝?真是的。不过,谷正自然不会当场叱责高峰,刚夸过的人,岂能自打脸面?
“当以国计民生为重。”谷正答道。
“如何实现国计民生?”高峰又问道。
你来献策宝,却问我这么多问题,要不咱俩换换位置,我再给你解释清楚,谷正的脸色已有些含怒。
只是此话他又不能不答:“实现国计民生本是一件大事,需统盘考虑,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谷正应付了一句,却似在告诉高峰,见好就收,别在胡乱问了。
你这是根本没考虑过吧,高峰听后微微一笑道:“有道是,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我献策宝正是关乎国计民生,请大人听我细说。”
本来已蔫蔫的谷正,听到高峰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他道:“好一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高公子,你请说。”
谷正这次连语气都变了,不但谦逊,而且急促,似乎真的发现了宝。
确实,就凭这句话就是至理名言、宝贝至极,何况他还有大计。
此子非凡,谷正心中暗道。
在俩人交锋的过程中,现场众人早就安静下来,此时更是无人打扰,有个别人还对高峰的话频频点头,甚至拿笔记录了下来。
有了震慑性效果,高峰知道该正式出手了。
“国也好,县也好,其发展之目的无怪乎两方面,一是富,二是强。对本县来讲,富的是民,强的是县,民富则县强,民穷则县弱,此道理恒古不变。”
看谷正颔首,高峰让胡宝举起展开的地图,指着上面说道:“本县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全县陆地面积二百余万亩,水域面积三十余万亩,人口近四万,自古便享有“丰熟可抵三州”的美誉。”
高峰的话令谷正暗暗心惊,这些数据能信手拈来,看来是准备充分的,如此,这个策宝的含金量倒很足,谷正不由得更加专心听起来。
高峰继续讲道:“本县地貌,南北稍长,东西稍窄,大量土地实际上集中在南北两个区域。然而—”
果然说到了点子上,谷正开始频频点头,听到然而之后,他更是一惊,此子想说什么?
“然而,我县可用土地不足四成,大量的土地资源浪费,这才是制约我县发展的主要原因。”
果然是这个问题,此子眼光倒是毒辣。不过,谷正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事大家都知道,南边是沙地,北边是盐碱地,都是寸草不生之地,如何利用土地?”
黄河常年泛滥,每一次决口都会对邻近的丰县造成影响,特别是县南,地势低洼,是河水必经之地,因此造成的结果是南部成为了沙地,根本无法种植作物。
北边地势虽高,却是大片大片的盐碱地,种植作物还不如南边效果好。这两大块地正是谷正任知县以来一直苦无良策的地方,他为此着实很头痛。
高峰当然知道个中情形,因此当谷正说起时,他淡淡一笑道:“这两块看似为无用之地,实则是宝地。”
“此话怎讲?”听到这里,谷正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拉高峰坐在身边畅谈。
若能变废为宝,高峰的这一策宝绝对是今天的首宝,而他谷正也将成为治县的模范,完全是双赢的局面。当然,谷正看重的还是后者,他不能不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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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南果北盐
“大人莫着急,听我慢慢讲来。”高峰安慰道。
我能不急吗?这可关系到我的仕途,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你没有我的感受。谷正无奈的坐了下来。
待谷正坐下后,高峰问道:“大人可听说过经济作物?”
看谷正摇头,高峰知道问对了,否则冒然去讲,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是我刚想出来的新名词,大人没听说过很正常。”高峰无耻地说道,随即解释起来:“经济作物是相对粮食来说的,它有的能食用,有的不能食用但可作为材料,有一点是共性的,就是它们能卖钱,我把这种作物称为经济作物。比如,这桌上的水果就是经济作物。”
高峰以自己的理解诠释了经济作物的定义,反正没人听得懂,更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对不对就这样了。
看众人听懂了,高峰接着道:“在南边沙地上,可以大量种植经济作物,特别是水果,这样既可以固沙防化,又可以有收成,何乐不为?再者说,沙地长出的水果要比其它地里长出的要甜,其价值也会更高,如此的两全之策,岂不算变废为宝?”
“你这个建议是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们大面积种植水果,如葡萄、柿子、桃等,它们的销路和贮存如何保证?万一烂在地里,如何产生价值?还有,这些经济作物种植的成本可不低呀!”谷正也不是白给的,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因此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说的也是,除了梨外,其他水果都不能长期保存,有的连运输都成问题,再算上种植成本,可能会亏得连裤子都没有了。
听到这个问题,高峰似胸有成竹,只听他说道:“销售的问题过会再回答,我倒有一种水果符合大面积种植条件。”
“什么水果?”谷正急问道。
“苹果。”高峰答道。
“苹果?”谷正疑问起来,甚至侧头看了看周边几人,看大家都摇头,便知道不是自己的见识浅薄,而是又来了个新名词。
知道自己又摆了一道乌龙,高峰讪笑一下道:“柰,大家总听说过吧,这是一种新型的柰,我把它称为苹果,就是为了区别一般的柰,还有一点是它比柰好吃,也便于存放和运输,因此是最适合大面积种植的物种。”
实际上,这句话高峰说错了,柰其实是苹果的一种,但大家都不知道苹果,他当然要说苹果是柰的一种了。
在宋朝,苹果还没有传入中原,因此大家不知道也属正常,不过,此物在吐蕃那边倒是有的种植。
高峰之所以提议种植苹果,一是得益于他的同学的介绍。丰县是苹果之乡,特别是红富士苹果,已远销大江南北,其种植地点就在县南沙地之中。
二是他在李奇坤家中发现了两棵果树,不过李奇坤依然把它称作柰,高峰没有对其说明,倒是抱有一份私心。
“据我所知,柰从育苗到成树,要很长的过程,如何保证尽快大面积种植呢?”谷正又问道。
这一点大家倒都有共识,因此听后纷纷点头认同。
你们不行,哥行呀,哥不用直接育苹果树的苗,哥可以育海棠苗,然后嫁接不就行了,这是后世育苹果树的常用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了。
“大人,我可以与官府签个协约,两年内保证提供十万棵以上的苹果树苗,价格也尽量从优,如何?”高峰根本不再向他们解释,就是解释也是白说,还不如来生硬的好。
“好,你若能办到这一点,我用官府的名义向上为你请功。”谷正爽快地答应下来,这种坐享其成的事谁不愿意干?
“请功倒不必,只是育苗需要一些土地,还请大人—。”活可以干,却不能白干,适当的收取点好处还是可以的。
“你要多少地?什么土质?符加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做为一县之头,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谷正很爽快地答应道。
“两百亩地,只要不是沙地就行,我住在城南董家庄园,最好—”
“行,在城南离董家庄园西五里的地方,正好有一块闲地,差不多有三百亩,你可以使用三年,不过,三年后可是要收回的。”不等高峰把话说完,谷正便打断他说道。
“如此甚好。”高峰感谢道。这下赚大了,拿公家的地赚私人的钱,这种好事可不好找。
“城南说完了,城北呢?城北又能种什么?”对高峰的建议,谷正基本上是满意的,若真如他所说,倒了却了一份心愿,想起城北他也充满着希望。
“城北倒不用种植什么,因为它本身就是个大金矿。”高峰说道。
“什么?金矿?还有这种事?”不但谷正出声惊叫起来,就是其他人也震惊莫名,有这种好事为何没有人知道,而你一个小毛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又闹笑话了不是?高峰简直是无语摇头,自己的用语什么时候才能规范一点呢?
“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那里有一个地下大盐矿,盐能卖钱,所以我把它比喻成了金矿。”高峰解释道。
丰县有盐矿高峰也是听同学讲的。据说此地盐矿区域有上百平方公里,储量有上百亿吨,属于富矿,含矿率极高,而且岩盐分布集中、盐质较好,极具开采价值,最主要的是后世已经在此开采,而且远销省内外。
所以当高峰一听说城北有盐碱地时,第一想法就是地下的盐矿在作祟,在此挖掘定能挖出盐来。
就算是金矿换成了盐矿也出乎了众人的认知,盐在那个时代可是个金疙瘩,不亚于发现了金矿。
不过,地下有盐矿倒是容易被大家认知,毕竟上面是盐碱地,没有盐怎会变成那样?
“高峰,若真如你所说,你可算是为本县做出了极大的功绩,到时某将亲自上表朝庭给予嘉奖,就是立功德牌也不为过。”谷正直接表了个态。
他早就兴奋的直搓双手,恨不得立刻把盐挖出来,对他来说,盐矿的价值要比种果树高的多,起码这个来的直接,现任就能看到,而果树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成效呢?
“大人,还想往下听吗?”看谷正兴奋,高峰无奈摇头,你这个知县事还真会坐享其成,要不是为了全县百姓,我会如此透露信息?
当然,高峰这次没有推辞谷正的承诺,身上若有光环照着,以后行事也方便,岂能再怕那些宵小之辈?
“听,听,你接着往下说。”回过神来的谷正急忙说道。
第76章 无农不稳
高峰接着说道:“有道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等高峰说下去,谷正打断道。
又乱用词,不过这次倒能解释清楚了。
高峰答道:“农是指农业,也就是粮食,没有粮食天下就会大乱,有了粮食人心就会安定,所以才说无农无稳。工就是指手工业,泛指作坊,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县城,有了作坊,才能制造出物品来,这些物品大到国家战略使用,小到家庭使用,是一个国家或地区强大的标志。商就是指经商,使货物流通起来才能促进地区繁荣,才能够赚钱,有钱赚当然富有了。”
高峰尽量用大家听得懂得话来进行科谱,免得再次被疑问。
只是他这个解释又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在宋朝,虽然手工业和商业很发达,但它们的地位依然尴尬。国家虽没有多少限制政策,却也不鼓励它们发展,更悲崔的是从事这些活动的人,其社会地位很低,一般是不允许他们参加科举的。
当然,从仕这条路并没有完全被堵死,英宗治平元年(1064)六月曾诏令:“工商杂类,有奇才异形者,亦听取解。”也就是说,只有那些奇才和有特殊贡献的人,才能够从仕做官,而广大的工商人士是无法得到从仕保证的。
这种情况的产生,主要原因还是仕人瞧不起工商人士,认为他们重利而轻义,会乱了国家的朝政。在这个儒家一言堂的时代背景下,要把其它诸家的地位提升,根本是不可能的。
虽然事实上工商业在大宋已占有很大的比重,但像高峰这样明目提出“无工不强,无商不富”的论点来还是首次。
好在这种提法只是强调它们的作用,并没有触碰到宋朝的基本体制和儒家的地位,所以众人虽然诧异,却没有人出声反对,更主要的是,现场坐着的大都是工商人士,他们岂能反对自身作用的提升?
高峰来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继续讲到:“先说农,农是我县的立县之本,是我县发展的重中之重。
我县南北各有一河,北为复新河,南为黄河泛滥后遗留的大沙河,两条河流交汇于运河,由此形成了西部水少、东部水系丰富的地域形态。
依据这种地域形态,我县可以统一筹划,把原来各自为政的种植方式,改为西部种麦、东部种稻,成规模种植,其好处是:政策统一、便于兴修水利和实施褒奖。
如此,全县将大体分成东稻、西麦、南果、北盐的整体格局。”
“好一个东稻、西麦、南果、北盐的整体局面,总结得太好了。”谷正不由得拍案称绝。
之前官府只管收税,哪管你地里种的是啥,更不要说对植物实施政策管理了。如今听到高峰的分析,众人才恍然明白,种植作物还可以这样统筹。
“高公子所讲不错,只是国家税收如何保证?”谷安询问道。
谷正听着兴奋,却忽略了一点,上交国库的粮食,如果比照往年惯例出现了偏差,会被上宪追责的。
你这个东西南北一出来,好管是好管了,可上交的粮食肯定会变化,谷安这才有此一提醒。
谷正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是他不以为意,手中有钱,还怕税不好交吗,不过,他还是想听听高峰的意见。
“此事十分好办,可有两个途径。一是从今往后上交之税全部兑换成银钱,这样既能减少运输压力,也可以把粮食留在本县,除满足本县定额需求外,还能做好预防灾年的储备,这是两全其美之策。二是按往年惯例所交,按比例增减,向外县采购粮食,如此可解除大人的烦忧。”高峰讲道。
“好,先按第一条办,若朝庭不同意,再走第二条路。”谷正拍板道。
他对高峰越来越信服。作为知县,许多东西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却没有一点点手段,如今高峰帮他拨云见日,就好似一捆乱麻给捋齐了一般,看上去十分舒爽。
“大人,其实农最重要的不是区域种植,也不是交税方式—”高峰接着说道。
“噢,那是什么?”谷正奇道。对他来说,这两点就是最重要的。
“是土地的利用率。”高峰道。
“利用率?”谷正对这个新名词好似明白一些,毕竟从字面上就能理解。
“对,就是一块地能产多少粮食,越多就说明利用率越高,反之则越低。”高峰解释道。
随之,高峰指着地图又说道:“我县可用四成良田,算下来有近五十万亩,可它除交税外,仅仅供不到四万人的生活还要勉强,这足以说明我们的土地利用率有多么的低。”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都有疑问,只是众人知道,高峰主动提起这个问题,自然有应对策略,因此都没有上前询问。
高峰接着说道:“以麦为例,我们的土地平均下来年亩产麦不过百斤,丰年也就两百余斤,产量如此之低无怪乎以下几个原因,一是换季作物少,二是土地肥力跟不上,三是虫害无法防治,四是自留种子。”
除一、四点外,高峰说的其它两点正是大家的疑问,也是时下产量低的主要原因,所以听到这里,众人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认可,至于一、四点,没有人听出高峰的玄外之音,又怕自己提出疑义会被他人嗤笑,故此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大家不提疑义,高峰却知道这是事实,在大宋朝没有玉米、土豆、甘薯、马铃薯等高产作物,也没有棉花、花生、辣椒、番茄、西瓜等作物,因此才会说出换季作物少的话来。
至于自留种子这一项,完全是相对于后世杂交粮种来说的,不过,这种场合不适于过多解释,他只是带上这么一句。
既然说出问题来了,那就得提出解决办法。看众人都望向自己,高峰只得笑笑道:“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去!说了半天,原来是虎头蛇尾,把大家闪了一顿。不过,此子看问题如此精准,说明他真正思考过,对此,还是应该鼓励的。
“当然,若给我一至两年时间,我保证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当众人失望之际,高峰却大言不惭地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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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工商有益
无论高峰说的真或假,无论众人对他说的信还是不信,反正是没有人对这句话深纠。不为别的,仅凭他为全县规划的蓝图就够人对他高看一眼了,此时对他怀疑,无疑会被人看作别有用心,大家都不是傻子,谁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就是谷正也没有出声质询,无论此事能不能成行,对他来讲都无关紧要。做成了最受益是他,就是做不成,顶多保持现状,此事无非成为笑谈罢了。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万分不信的,举全国之力,几千年都没有人达成的事,你一个毛头小子敢放言,岂不是在说其他人都是白痴?
此事撇过,谷正还想听听高峰的工、商之论,于是问道:“工、商有何良策?”
对于工商之事高峰原意是不想多说的,毕竟工商不同于农业,它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大宋的国本和儒家思想的核心,他一个毫无根基的人,除非想找死才会与那两块顽石斗争。
只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强调用语,使得谷正感兴趣起来,对这个问题他又不得不回答。
想了想,高峰答道:“要想办好工商必须坚持四项原则。”
“哪四项原则?”谷正询随即问道。对一些超出认知的名词他已经麻木了,反正听着听着也能明白,没必要再多问一句,还不如直接询问内容。
“一是坚持请进来、走出去的原则。就是对外县人员开放,使他们敢到本县来做生意,本县人员同样可以把生意做到别县去。这样,既可把好的人才和商品带来,又可加大商业交流,货物流通才快,县城经济才会繁荣。”
高峰接着又道:“二是坚持鼓励扶持、规范约束的原则。鼓励扶持作坊发展、货物运输、往来交易,设立工坊区域、市坊中心,规范商贸交流,对一些不法行为进行管控,这样才能让人放心大胆的从事工商活动。”
“三是坚持百花齐放的原则。只要有利国计民生的事情,只要不违反律法,都可以做。”
“四是坚持官民分办的原则。对一些大型商贸如盐、酒、粮食等,实施官府公办,全面掌控,纳入财政收支,其余则分散各家,采取民众自办,或官民合办的方式进行。”
听到这里,谷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工程太庞大了,依他一个小衙门根本就完成不了,这还只是一个粗略的框架,更细微的东西也许牵扯得更多,而且他从高峰的话语中还听出了未尽之意,说明对方还有更多的保留,他真怕对方全说出来,会把自己吓死。
“如何实施?”谷正不由得问了一句。
就算被吓住了,谷正也对这个描述产生了兴趣,实不实施无所谓,多了解一点总没有错。
“可以分步实施。先定出一年计划,然后是三年规划和五年规划,以及长远目标,这是其一。其二是成立县工商发展会,会长由大人亲自担任,聘请懂工商的人士为会员,专门处理工商之事—”
“这—,不好吧。分布实施还好说,成立工商发展会难度有点大,我怕上面不会同意。”不等高峰说完,谷正就打断他说道。
高峰说的再好,官府也是朝庭的,没有朝庭的同意,他可没这个胆子乱来。活要干,钱要赚,官更得要当,三者若让他选其一,自然是选做官,没有官做其它的都是白扯。
高峰眼皮一翻,差点一个白眼飞过去。就知道工商之事不好办,它牵扯到的敏感事物太多,在思想保守的大宋朝可谓是步履艰难,这还是自己小心了又小心,不敢提及更多深层次问题。若是来一个百家争鸣,估计能被现场一些人打死。
思想得一点点做通,潜移默化中让大家都尝到甜头才能实施大计。高峰可不想落个王安石的下场。
于是他说道:“这个工商发展会是民间的,它只为官方服务,算不得官府的部门,因此没理由上面不批准。我们可以两手准备,一手按级上报,等待批复,一手以公派的名义先试行,这样无论成不成都不会有疑义,大不了再回归原位而已。”
“好,就这么办,此事若成,我就委任高公子为工商发展会副会长,协助本会长处理会中事务。”谷正爽快的应承道。
许多东西他听来都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如何做起,既然面前有一位大能,岂能让他跑掉?拉一位小弟帮自己干活,能省去不少心力。
卖糕的,这么快就成为副会长了,那自己岂不是有了头衔,以后做事也容易多了。高峰扯了半天,就是想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打开方便之门,如今这扇门已经向他招手,自然要奋力把它打开。
“大人信任,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工商之事若要办好,仅仅这些还是不行。”高峰接着说道。
“还有什么问题?”谷正问道。
“还要靠在座的各位支持才行。”高峰向周围一拱手说道。
想让自己孤军奋战,门都没有,你们别光想着赚便宜钱,也得出把力,此时此刻高峰岂能不把他们拉下水。
高峰的工商四原则一出来,在座的各位确实都在考虑,他们能感受到这四条原则对自己的好处,无论高峰出于什么目的讲这些出来,只要能让自己赚钱,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当高峰提到支持时,大家又犹豫了,他们甚至能体会到高峰的一丝阴谋。
“你们也说说看,此举如何?”谷正出口询问道。
现场冷静了半天,终有一人站了起来,正是白家家主白城喜。
白城喜拱手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问道:“高兄弟,你刚才所说,我们听得不是很透彻,当然,在此也不需要你过多解释,我只想问一句,这样我们真的有利可途?”
“白家主放心,自然有利可途,我也要做生意,赊本的买卖谁会去干?”高峰肯定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行,我支持高兄弟,需要我们白家做什么事你就直说,白某在此保证,白家不会有一人拖后腿。”白城喜拍着胸脯说道。
“小子感谢白家主的信任。”高峰拱手道。
有了白城喜的表态,现场众人自然不甘落后,也纷纷起身表态。
这倒是一个好的开始,高峰心道。
ps:书友“无事便读书”提到,花生是明朝才传入中国的,山人也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在上一章中也提到了宋朝没有花生一事,实际上不仅花生,瓜子(葵瓜子)在宋时也没有,对于前文中多次提到这两件事物,山人在此更正,同时对大家说声抱歉。花生就厚着脸皮不改动它了,瓜子大家就理解成香瓜子吧。各位书友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请尽管提出,山人尽力改进,当然,个别仁者见仁的事情,山人还是坚持己见,勿怪!
第78章 排名之争
实际上无论是促进农业的发展,还是工商的发展,远远都不止这些内容,一县之主的魄力、软硬环境的创建等等众多因素都是其发展的关键。其中最为重要的几项,如基础设施,人们素质,律法和配套设施等,每一项都关系着其成败。
只是对这些高峰不想去说,之前的一些内容都够大家消化很久的了,再多说反倒适得其反,甚至引来猜疑,还不如不提。
就算是这样,也让谷正沉思了半天,等他反应过来抬头再看时,高峰早已抱拳拱手下去了。
谷正不舍地多望了高峰一眼,这个年青人带给他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其很多观念闻所未闻,问题分析有理而透彻,方案也近乎合理,唯一的不足就是让人感觉有些天马行空,甚至有吹牛的嫌疑。
谷正当然不会全信高峰,毕竟是一县之长,轻易下决断带来的也许不仅仅是财物的损失,更是他为官的污点,对此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不过,个别事情倒可以马上去办,特别城北盐矿一事,明天就可以让人开挖,此举倒是证明高峰所言真假的最好凭证。
“老爷,是不是可以评选前三了?”看谷正似乎忘记了这码事,谷安不失时机地提醒了一句。
“噢,可以。”谷正反应过来,马上答应道。
谷安听令后立刻前去通知评判席,评判结果很快就送到了主桌上。
谷正看了一眼,上面写有:第一名李奇坤的蜡烛和酒,第二名杜望初的红珊瑚,第三名高峰的月饼和策宝。
对于这个评判结果,谷正一眼就看穿了评判们的把戏。这几人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大家都知道高峰确实画了一个大蛋糕,然而这个蛋糕却只能眼馋无法下口。
谷正苦笑了一下,这帮家伙个个人老成精,把矛盾推给自己,他们倒落得清静。
明显,把高峰排在第三,是以月饼的实力来排名的,策宝拿不定主意,只能附在后面参考,实则是让自己来做难。
对策宝无法定义好坏,谷正知道那是建立在不可行的条件上的,可万一可行呢?不说全部可行,只要其中一条可行,这个策宝就是本场中最好的宝。
验证可行性必须要有时间,在没有验证之前就匆匆决定策宝的优劣,无异于说自己缺乏鉴别能力,这种情况绝不能让它发生。
可问题已摆在面前,该怎么办呢?谷正头痛起来。
毕竟久经官场,谷正思考了一会,立马有了三个方案,一是直接给策宝排名第一,二是评选排名延后,等待验证可行性再定夺,三是让众人参与评判,统筹大家的意见,把责任推出去。
权衡了一下,谷正把前两个方案直接排除掉了,还是第三个方案最简单有效。
“刚才大家都听了高公子的策宝,我想问一下,各位有什么看法?”谷正把排名单反手扣在桌上,出声询问道。
这样的问话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是事关这次献宝的排名了,换句话说,谷正已有意把第一名给高峰,可心里又没底,想让大家给点底气,否则根本无需这一问。
若真是如此,这个发言倒需要谨慎,也许结论不仅仅是高峰拿不拿第一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县的下一步官策。
“我觉得此宝很有见地,至少从大局上对我县进行了规划,站得高,看得远,值得一试。”黄达风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黄达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不仅谷正脸现异色,就是高峰也是不解,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李奇坤先声援的。
评价这么高,人家会脸红的,高峰骚骚地想。
本来他对排名并不为意,第一如何,不第一又如何,在他眼里不过是百两银而已,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他的真正意图是通过这个环节让大家认可自己,当然,能捞到好处就捞,捞不到也无所谓。
只是黄达风的一句“站得高,看得远”,差点把他吓尿了,这种词也与自己沾上了关系,用词还真是恰当呀!
若在后世官场上,高峰自然知道这个词的级别还不够,至少要用高瞻远瞩才算勉强达标。
可是在古代不行,说大话会闪掉舌头的,就算是别人给出的评价也要千般推辞才行,否则,会被人认作轻浮,不稳重。
因此,当黄达风一说完,便有不少人把眼光瞄向了高峰,看其将作何反应。
果然是大黄蜂,就是说两句好话也带三分毒,那边李奇坤在给自己使眼色,高峰岂能不知道该如何做?
“黄老板抬举,小可实在不敢当。”高峰忙躬身推拒。
“若能使本县工商农得到改善,你自可当得。”黄达风淡淡地说完便坐了下来。
听不出其话的真假,高峰就算万分小心,也找不到不对的地方,只得一样悻悻地坐下。
“此事断不可行。”高峰刚一坐下,一名单瘦干巴的老头站了起来,其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
竟然是他?此人在主桌之上,地位不凡,高峰早就在旁侧敲击中了解到他。
他姓万,名拙,字明义,人称老学究。老学究是县人对他的一种尊称,因其子而得名。其子取中崇宁二年“赐同学究出身”,因此得学究之名,他作为学究之爹,又是饱读诗书,在县城开设一私塾,故众人皆称其为老学究。
初听此人被称为老学究时,高峰差点爆笑出声,他想起了吴用吴学究,二者何其相似呀!
“老学究,有何疑义,你慢慢说来。”谷正忙态度恭谨的说道。
仅从谷正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此人的话语权不小。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工商之人乃是最卑微的人,按高公子的提议,工商岂不是要超越了士农的地位,一跃居前,使得本末倒置?”老学究深为忧心地说道。
不过,其话音一落,立马惊动四座,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各种色彩都有。
我的天,这帽子扣得好大,我的脑袋小,可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高峰心中一跳,有一种不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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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据理而辩
直到这时,高峰才知道确实被大黄蜂给蜇了一下。
大黄蜂说“使工商农得到改善”,这句话看似正常,实则暗含杀机,他把工商放在了农的前面,显然是在提醒一些人,高峰这是要改变工商人的地位。
这句话要是仅仅工商人听到,一般没人会注意,就是注意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地位提升了是好事。就算是农人听了也不会在意,他们吃饭都是问题,还管你什么排名不排名,排在第一又如何?
可这话偏偏不能让士听到,读书人的地位自古就是高高在上的,若他们认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冲击,必然是要跳出来反对的。
做为士的代表,老学究自然听出了不当之处,对于此事岂能听之任之?此时跳出来制止正是时候。
千小心万小心,高峰就怕遇到这种老顽固、老穷酸,所以百般回避提升工商地位之事,想不到大黄蜂一句隐晦的话把实质带了出来,看来还是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当然,高峰回避士人,并不是为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是他觉得目前探讨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万事都没有开始,众人也未从中获益,真正支持他的人并不多,仅凭他一张嘴在那里胡说,谁会信呀?
他是想等一切有了雏形,再慢慢推动此事,至少会拥有一帮铁杆,由他们打头阵,自己只需坐阵后方运筹帷幄就行了,那样取胜的把握也大些。只是没想到事发突然,这么早就被人戳到了本质上。唉,大黄蜂呀大黄蜂,你可真厉害!
既然问题出现了,回避当然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解决掉才好。
好在老学究事先并无准备,他对自己所提仅仅有个模糊概念,根本抓不住什么把柄,加上他又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不懂得人情事故,一句话把所有工商人都得罪了,现场那么多工商人,自然会有人不服气出头,这是非常有利的地方。
不等高峰细想,果然有人站出来说话:“老学究此言差矣,你说我们工商人是卑微之人,为何今晚还要与我们这些卑微之人同座共赏呢?”
这话好狠,简直一针见血,把万拙剥得**裸得。
高峰扭头望去,竟然是好酒的程老板。嗯,此人不错,以后得送他几坛好酒,就凭这句话就值了。
程老板并不知高峰的想法,若要知道定会上前拉住其手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先干一杯!”
“我—,这不是受大人的邀请而来吗?”老学究被问,不由得脸一红,吞吐着答道。
果然不懂人情,这句话又让人听着不舒服。大人不邀请,你就不屑于和我们坐一起了?议论声立马在四周响起,要不是碍于谷正的面子,早就有人站出来指责了。
老学究的话打击范围极广,不仅其它各桌人对其有成见,就是主桌的一些人也都面带不愉。
“好了,大家不要吵闹,既然此事由高公子引得头,那就听听他的意见吧。”谷正忙起身打圆场。事态的这种发展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无论万拙怎么样,其子可是在外地当官的,自己做为其父母官,虽然不能做出官官相护的事来,但起码不能让万拙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以后也无法见同僚的面。
果然还是把自己扯进来了,高峰叹息一声,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高峰很清楚,这种场合,面对这帮人,话说重了不好,说轻了没有意义,其中的轻重很难把握。
既然站出来,就得去解决问题,高峰想了想,率先问了一句:“请问老学究,你认为我的策宝能使农工商得到发展吗?”
这话高峰问得很有心计,说是个套也不为过。你若回答:不能,那讨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没有影子的事你担心个屁呀!若回答:能,却又给了那些还将信将疑的工商人以信心,他们自然会选择站在高峰一侧。
“这—,能吧。”万拙虽然迂腐,却不傻,岂能听不出高峰的意思,只是对方这是个阳谋,他根本无法回避,只得无奈地答道。
就算万拙万分无奈,他的答案也让大家看到,高峰的发展之策确能带来好处,唯一的不足可能会带来士的不满。
万拙的回答让高峰含笑点头,随即他又问道:“万家可有买卖?”
这句话看似温和,实则力压千斤,直将其军,使万拙不好回答。若说有,自家都在行商,怎么还骂起商人来了,你不是不屑与商人为伍吗?可若昧着良心说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岂能没人出来指证?
高峰问这话实则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在宋时看似商人的地位不高,实际是针对纯商人而言的,但对于官宦之家,其地位还是不低的。
朝政**之下,试问官员之中能有几家不在做买卖?所谓官商勾结实际上先是自家人在勾结,然后再扯到别家去。
万家算是挂了个官家的名头,自然也会以官行商,以商养家,这根本是无须考虑的浅显道理。
再者说,就算万家清白,无人经商,高峰还有其它说辞。
“这—,一点小买卖,算不上经商。”万拙再次红脸相答,已失去了之前的底气。
高峰简单的两个问题就把他逼到了绝路上,他岂不知道自己仓促了?
“既然如此,请问老学究,为何又瞧不起工商之人呢?”高峰直接反问道,这次的话语一改之前的温和,而是犀利无比。
已带着万拙随自己的节奏走了半天,高峰自然知道该总结了。
“商人重利忘义,不堪大用。”万拙把老祖宗的话拿出来用上,这话总没有错吧,可是他偏偏忘了自家就在行商。
“好一个重利忘义,不堪大用,我来问你,如果没有商人,大家吃啥,喝啥,穿啥,用啥。你看看我们现场的物品,哪一件不是商品?没有商人,谁能舒舒服服在这里赏月?进一步讲,老学究的学堂能离得开商品?笔墨纸砚、桌椅板凳,又有哪一个不是商品?没有工商人士,何来这些商品?难道仅凭一句重利忘义,不堪大用就要把工商人做的那么多事情抹杀掉吗?”高峰神情激扬地说道。
“这—”万拙终于无言以答。
第80章 赏月咏诗
高峰接着说道:“没有商品将没有七彩生活,而没有工商人,我们将回到原始部落。如此我们有什么理由瞧不起工商人,把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呢?然而偏偏有些人,在享受他们带来的成果的同时,还要骂他们一句卑微之人,我看这种人就不配享受这些成果。”
“说得好,高兄弟,我支持你。”高峰刚一说完,白城喜就站出来表态,紧跟着又有数人起来表示支持,这些人自然都是工商人。
高峰摆摆手,示意大家勿躁,继续说道:“先不说工商人的崛起能不能动摇士的地位,就是对农影响也不大。工和商看起来不起眼,却也不是谁都可以干的,起码要识字,懂手艺,会经商,有头脑,否则根本做不来。农民只会种地,他们不可能放弃好好的田不种,而去做毫无把握的生意。对士则更无影响,士的目的是科举入仕,而工商人的目的是赚钱,二者目的并不一致,何来动摇根本、本末倒置之说?”
高峰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激扬振奋,不但使众商人为之雀跃,还使万拙无言以对。
愣了好一会,万拙终于讪讪地说了一句:“不与竖子一般见识。”随之便坐了下去,不再发言。
……
虽然牵着万拙按自己的套路走了一遍,甚至把他驳得哑口无言,高峰却知道此事尚未了结,更激烈的争论还在后面。
自己为大家画了一个粗略的框,并没有涉及到核心内容,众人也只是围着这个框而琢磨,根本没有人朝深处想,当然,就是想也想不明白,谁也没有高峰那种后世的宏观概念。
然而,这一切都是暂时现象,等工商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真正的矛盾才是凸显的时候,到那时才是资本势力与封建势力对决的时候,至于谁输谁赢自然一目了然。
为时过早,高峰自然不会多考虑,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起因全是因为大黄蜂的一句话。他不知道大黄蜂是不是无意促成的还是看出了点门道,更不知道他这么做针对的是谁?也许是自己,也许是万拙,更有可能的是双方都针对。这个大黄蜂还真不简单,一石二鸟之计使得毫无痕迹,让人防不胜防。
对于万拙,高峰实则没有成见,他完全是封建儒家教化出来的只会读圣贤书的愚昧之人,与他一般见识,无异于拿头撞石头,受损的绝对不会是石头。
……
高峰这边思考问题,谷正那边也在动脑子。
高峰战胜了万拙,可谓是锦上添花,万拙斗败之后,再也无人出列反驳,让现场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最主要的是工商人士对高峰的态度,此时若不把策宝评为第一,注定会引起闲话,谷正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无论怎么着,先把当前的事解决掉再说。谷正想了想,立马计从心来,他在纸上随手写上几笔,便把它交给了谷安。
纸单交到评判手中,结果很快出来了,一名评判站起来宣布道:“今晚献宝,宝物奇多,精彩纷呈,经评判评议,第三名为杜望初的红珊瑚,第二名为李奇坤的蜡烛和酒,第一名暂定为高峰的策宝和月饼。”
评议结果虽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但把第一名列为暂定着实让不少人感到好笑。这个暂定太有学问了,就是高峰也对谷正挑起了大拇指,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呀。
无论怎么样,就算是暂定第一对高峰来讲也是一种荣誉,在大家上前恭喜时,他还是很客气地向大家致谢。
活动进行到现在,因高峰的原因,比往常要晚上半个时辰,不过,除了八大公子外,其他人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从高峰那里听到了许多新东西,涨了不少新见识,众人为此也对这位新来的年青人令眼相看。
八大公子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反对高峰,但从他们的白眼上明显看出了一股敌意:这一晚上都让你显摆了,我们和你坐一桌,全成了绿叶衬红花,还真得有点不舒服。
只是他们的白眼再厉害也没有说理的地方去,高峰忽悠来的人气太很旺了。
现场安静下来,谷安又不失时机的喊了一句:“赏月会现在开始。”
这才是本场的重头娱乐活动,活动的主要内容是吟诗作赋。
古人的生活还真是单调,除了咏诗都找不出像样的节目。对此,高峰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对咏诗抒情实在提不起兴致。
不过,自己不咏倒可以看别人咏,或许从中可以知晓各家的斤两,对大宋朝的文化也有所了解。
咏诗的规则很简单,以今晚为主题,个人写出或现场吟出自己的诗作,以供大家参评,好的当然会传遍县城甚至大宋朝,一般的或差评的也只是让大家开心一下罢了。
活动一宣布,众人便开始沉思起来,就连四文公子也不甘落后,一边思考一边默念。
很快第一首诗出来了,竟是谷家大公子谷元的大作:金樽玉盏银盘花,清风映许千万家。佳节莫问有几度,明年还念今年它(她)。
果然是谷正的爱子,出口就是不凡,这首借景抒情诗写得淋漓尽致,让人不忍拍案叫绝。
连高峰这种不懂诗的人也感觉不错,自然得到了众人的不断吹捧。
然而,当大家上前恭祝时,高峰却看到谷大公子只是淡淡的笑笑还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他怎么这么冷静?高峰不由得疑问起来。这大小衙内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两兄弟呢?
不过,从这首诗中高峰似乎听出了他有心事,会不会与女人有关?高峰八卦的想到。
不及高峰细想,第二首也出来了,竟是黄亮的诗作,只听他吟道:“琼海瑶台笛不破,佳酿方酣夜未落,借得宝鞋神仙靴,定上九天揽银月。”
虽然其中一句有抄袭李白那句“欲上青天揽明月”的嫌疑,却也表露出不少意境,整诗显得中规中矩,可圈可点。
怪不得号称四文公子之首,仅凭这一手就能引动不少良家妇女上勾,高峰对黄亮又高看了一眼。
第81章 衙内才情
别看今晚到的名流要人不少,却以工商人士居多,这帮人游戏商场可以,要说评论诗词,得被那些士们甩几条街去,听都听不明白,还评论?简直让士们笑掉大牙,更不说咏诗了。
当然,各有各的道,为了不显得过于小白,商人们也有法子,前面只要有人说好,他们就在后面跟风吹捧,好词绝词都用出,那种拼劲好似真懂一般,自然,这种褒奖也给了黄亮。
得到吹捧,黄亮可不似谷元般含蓄,他郁闷了一个晚上,光显出端茶倒水的功力了,如今上天给了他发挥的机会,而且酝酿了那么久,他岂能不把恶气出来?
春风得意的黄亮,浑身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气势,斜眼更是不时地望向高峰和谷城:看看,这才叫有才,有种比一比。
高峰不屑一顾地笑笑,一些小儿科也要显摆,成就有限呀!当然,他肯定不会接受挑战,本身就没这个能力,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
二衙内却是个火性子人,刚压过对方一头,岂能让他反身?更加上他胸有成竹,亦有显摆的想法,此时不上何时上?
只是当他欲起身时,却被高峰一把拉住了,高峰示意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谷城不解,却也没有反驳,顺从地坐了下来。
高峰自然知道此子的斤两,上去只会丢人,就算把诗念全了,也会搞出点花样来,弄不好会把作弊的事情暴露,暴露你是没事,我可不行,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丢人的事可不能沾边。
最主要的是前面两人的诗作太好了,你此时上去估计连绿叶都当不成,还不如看看,等找着陪衬再说。
高峰果然所料不差,随后上去的几人就差强人意了,他们的诗作要么不押韵合仄,要么不明所以、不知所云,徒惹众人一笑。
随即蓝狐玉、白胜也上去吟了一首,同样是词不达意,文不对题,被众人嘲笑一番后讪讪下场。倒是朱宝宝吟得一首打油诗引动大家欢笑一场。
“月儿高高挂,看去像朵花,我欲摘下来,把它带回家。”朱宝宝一边吟诵一边晃动着身躯,就如猪宝宝般可爱。
这种诗也咏得出来,还真是奇才!高峰不由得纳闷:四文公子名不副实,除了黄亮,都是这副德性,差距怎么那么大?
“请谷二公子出场。”谷安的一声高喊惊醒了高峰,他不禁感到好笑,这种事也带请的,谷知县的家长做派很强硬呀。
有道是:家中有粮,心中不慌。二衙内却是内有乾坤,心思过人。早就急于上前的他,此时反而扭捏起来,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显示自己的极不情愿。
都是你逼我的,咏不好别怪我,当然,咏好了是不是应该赏点啥。无论谷城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高峰证死他了:此子用心险恶,在施欲擒故纵之计。
除了高峰,自然无人识破谷城的诡计,并非其演技好,而是他的习性使然。
大家都知道他爱武不爱文,让他打两套拳法立马来精神,让他咏诗词,比喝毒药还难受。
众所周知的事,当老爹的自然更清楚,既然清楚为何又做出反常之事呢,其意又无人能解。
别人不解,高峰却看得真真的:谷正太熟悉大宋的官场了,他的做法正是望子成龙的表现。
大宋朝武不压文,你再武,在朝庭里也没有地位,只有文官才前途远大,谷正正是看到这一点才这么做的。高峰已经猜到,谷正喜爱大公子多一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还是家长做风在作祟,难道他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对于有着先进教育理念的高峰来说,谷正的做法真的无法理解,难不成他还想培养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来?
个人的方向性选择大多时候是与兴趣有着莫大的关系,谷城就是一个完全按性情、兴趣来的人,没有兴趣的事打死也不干。
当然,这小子也不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是逼我念书吗?我先去拜师习武,不是让我咏诗吗?我穿个马甲找人替作……
找人替作当然可以,前提是不能露馅,能把黄亮都骗过的二衙内岂能不明白这一点?大不了再演个戏而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谷正,你这个父亲注定要在二衙内身上失败了。
二衙内已颤微微地走到中场,他的演出极为投入。怯怯地看了谷正一眼,见其脸色阴寒,不由得后退一步,一进一退相当自如。
千万别演过了,高峰心中提醒道。
“城儿,不要紧张,放心来吧。”谷正终似发现过于严肃了,他换出一幅笑容安慰道。
“是,是,爹。”谷城结巴着说道。
这一举动又收获了不少同情,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该入正题了,高峰心中提醒道。
就如事先排练过一般,谷城听话地开始动作。他先抬头看看天,又巡视一遍众人,直到把目光定格在一道道人影上。
“一影、二影、三四影。”谷城用手指着地上数了起来。
“噗哧,你不会在数影子吧?”黄亮最先忍不住,出声嘲笑起来。这一刻,他一扫之前的郁闷,收获了无比的快感。
丢人呀,把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你谷城也有今天!
附和他的自然少不了三文公子,四人一齐狂笑,针对的也许不仅仅是谷城,还有对他们怒视的武公子们。
别介,会溅到身上血的。离得最近的高峰,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冲动的火光。他已做好了双方一旦打起来就立马逃跑的准备。
当然,这种场合还没有人敢造次,何况主角还在那里受煎熬,一方担心,一方看笑话才是正题。
除了这几人,佳宾们自然也觉得好笑,只是他们有素质,且碍于谷正的面子,微微一笑表达一下心情就行了,没必要去张狂。
谷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依然十分投入:“五影、六影、七八影。”
数影子在继续。
“噗哧”,又有憋不住的跳出来了,这次加上四文公子,现场喧嚣了很多。
这小子,是想逗你爹还是想逗大家玩?
脸色最难看的自然是谷正,他已认识到点名让这个逆子上来是多么的错误。
只是现今骑虎难下,后悔已晚矣。唉!数影子就数影子吧,大不了逗大家一笑。谷正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所有人都表现正常,高峰却惊异地发现,有一人似有不同,他就是谷元。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出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不快,他的神情一直淡定如斯,不悲不喜。
这是绝世高手还是超然物外?亦或者俩人不是亲兄弟,根本漠不关心?高峰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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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为难高峰
如果说从这位优雅谷大公子身上看到了什么,高峰认为,那就是忧郁,被一丝淡淡的忧郁缠绕着,虽外界天雷地火,他亦不入心中。
他在忧郁什么?一件事?还是一个人?居然有大衙内搞不定的事情?
“噗哧”
“噗哧”
高峰被现场的动静惊醒,扭头看去,却是二衙内的第三句数完:“九影十影十一影。”
现场终于引爆了。除了含霜的谷正,没有人不在大笑,常年不开花的古人脸,今天总算尽情了一把,他们决计把一年的笑意都笑出来。
这还不算,个别天才还笑出了花样:有的前仰后合,有的满脸泪花,还有的笑岔了气捂着肚子直喊疼……
连高峰都笑了。小子太能做作,非要笑死个人才达目的,他幸亏没生在后世,若在后世必是演小品的一把好手,使得某些大腕丢饭碗。
众人欢笑,谷城却愁眉苦脸,他无奈地望望天,叹息了一声。原来他数影子数不下去了,天空飘来了一朵云把月亮给遮住了,影子全没啦。
谷城为难,其样子比数影子更让人好笑,只是这种笑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笑:怎么不数了?接着数呀!没影子看你还怎么数?
“月入云丛皆无形。”谷城呆呆地望着天空,无奈地摇头,然后愤愤说出了这么一句。
“哈哈。”众人狂笑,原来你也知道数不下去!
“妙呀,好诗!”
一句惊叹传来,把大笑中的众人给止住了。
什么情况?什么好诗?哪有诗呀?众人纷纷疑惑,都不解地向声音来源望去。
那人竟是谷安,他正在向谷城拱手施礼呢。
马屁精。这是萦绕在大家心头的一句话,当然,没有人敢说出来。
“谷安,怎么回事?什么好诗?”众人不敢问,谷正却不得不问,这是自家人弄的乌龙,自然要由自家人来化解,至少要给众人一个交待。
最主要的是谷正也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还蒙在鼓里呢。
与之前的笑爆全场相比,此时寂静无声。大家都想知道原因何在,纷纷瞧向谷安。
毕竟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这些目光根本不能让谷安脸红一下。
“大人您看,二公子是这样吟得:一影二影三四影,五影六影七八影,九影十影十一影,月入云丛皆无形。这诗既切题,又合实际,当是妙诗一首。”谷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一首妙诗,而且是一首不错的应景诗,众人恍然大悟。
就算之前百般嘲弄,此时大家也知道是被二公子玩弄了。人家数个影子都能成诗,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也许还有人存有疑问,认为他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赶上了,要不是恰好有朵云过来,估计数影子得数到尾。
只是有这种想法的人自己都说不服自己。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信你有本事也试试,估计给你八朵云也咏不出这种诗来。
无论有多少疑问,无论是运气还是实力,反正诗是咏出来了,何况此人是平时不出手的二衙内咏出来的,留给大家的除了吹捧,再也没有别的。
一时间称赞之语不绝,连高峰都听得反胃了。
谷城却不同,他听得津津有味,就像一个爱慕虚荣的小女人,把一帮大男人的吹嘘当成骄傲的资本,甚至还把眼光都对上了谷正,意图有所收获。
儿子争气,谷正自然也不吝啬笑容,只是作为老子应有的稳重还是说了一句:“诗是吟出来了,妙却谈不上,勉强算过关吧。”
勉强过关,你以为这是打游戏?它可是我花脑子移花接木得到的,你怎么也得夸两句吧,别说二衙内,就是我听到表扬也会舒服的。看谷城悻悻地下场,连高峰都有意见了。
这首诗确实是高峰从《宰相刘罗锅》中剽窃的,只是剧情中数的是花瓣,成诗为: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草丛皆不见。高峰不过是换个马甲让谷城数影子,结果一样有着异曲同工的妙趣。
二衙内的事情算是过了,今晚的赏月宴会也应该结束了吧。看再无人上场,高峰心中想道,他甚至做好了随时撤的准备。
然而天终不随人意,就在大家都兴致泛泛,准备结束当晚的聚会时,女眷亭中却走出来一名丫环,她径直来到谷安身边,耳语几句,得到谷安的点头认可后,便回去了。
众人不知道丫环说的啥,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别人家的丫环传两句私话是应该的,何必多操这份心,就是高峰也是这么想。
只是情况并非如此,看上场无人,谷安直接大声喊道:“亭中宝眷想请高公子献上一首,不知能否达成心意?”
什么?这是搞得哪一出?不光高峰脑子不够用了,就是现场的众人也莫名其妙。居然还有这种点名法,真是没有天理。
最诧异的当数四色公子,他们一个个脸现悲奋,大有与高峰势不两立的态势,居然又让他抢了风头。
不过,谷安的话还是提醒了大家,此处隐藏着一位大才子,他都没有献技,赏月会怎么能轻易结束呢?
高峰并不知道,因他的那些奇谈怪论,大家已把他归到了才子一类,早知如此应该尿遁。
众人反应过来,加上谷安的放肆点名,自然有人不怕事情闹大,不知谁带头一声呼号,众多声音响起,齐声吆喝着高峰来一首,这种热烈的气氛,让高峰有一种充当后世三流明星的感觉。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让我那么优秀呢?
嘿嘿!女眷们有点想法也就算了,我勉强接受了,只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瞎咋呼啥?搞得老子像新郎官似的。不过这到底是哪位宝眷出得馊主意?这不是让我为难吗?高峰头疼起来。
至于是哪位宝眷,高峰还真没有头绪。宝眷中除了知道有一位是谷城之妹叫谷芷欣的外,其余的他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能找出幕后黑手。
高峰一边寻思着坏人是谁,一边飞快地转动脑子,他得想办法应付下这个局面。
不去吟一首肯定不行了,看那个热列的气氛,不满足大家的心愿大有被封杀的危险,对于还要在县城混的高峰来说,无疑不是个好选择。
只是自己也不会吟呀!背倒是能背上几首……
咦,对了,古人咏月的诗篇多得是,不如背一首应个差。
背哪一首呢?苏大才子的《水调歌头》最合适,却已经过时了,看来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偶像拿他来应差了,但愿他将来不会骂自己。
想到这里,高峰骚包地走向中场,向众人施礼后,便放声吟诵起来:“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谁做冰壶浮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问嫦娥、孤冷有愁无,应华发。
玉液满,琼杯滑。长袖起,清歌咽。叹十常**,欲磨还缺。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把从前、离恨总成欢,归时说。”
高峰闲庭信步,缓声慢语,其音如涓涓细流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间,众人听来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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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进入县衙
第二天,日上三杆高峰才缓缓醒来。昨晚玩得太晚了,就寝时已近半夜子时,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如此晚睡觉。
想起还有不少事做,高峰赶紧起床。
早就有过计划,今天要着手办理董家庄园的购买手续,此事需到衙门办理,自然不能轻慢。
好在昨晚他和李奇坤已把事情安排给了李松和胡宝,让他们一早就派人去取钱并做好兑换,同时还派人到董家庄园请刘管家来县城,算算时间在中午时应该都能够到达。
高峰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一名佣人守在门口,佣人上前请安后称道:“员外已在客厅等待,公子请移步过去。”
佣人这么说,高峰自然明白李奇坤不想打扰自己睡觉,才安排人在这里守着。
客厅内,李奇坤并无任何着急之色,他一边悠闲地摆弄一盆兰花,一边对身边的佣人说道:“高公子一过来就上早餐。”
“是。”佣人答应下来。
这时,高峰一步踏进客厅,听到李奇坤的话忙道:“大哥还未吃早餐?”
“这不等你吗?来、来,快坐,早餐马上上来。”看到高峰进来,李奇坤停下了手中的活,忙招呼高峰就坐,态度比之前更加友好。
这老家伙,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高峰飞了一个白眼给他,却也顺从地坐了下来。
早餐早就做好,很快端上来,粟米粥,馒头、包子,外加一盘酱咸菜。不算丰盛,却很清淡爽口,折腾了一晚上的高峰立马味口大开,拿起来就吃,根本不跟李奇坤客气。
看高峰吃的开心,李奇坤微笑点头,就如看着自家的年青后辈般满意。
“大哥,你怎么不吃?”高峰咬了一口包子,还未吞咽,却发现李奇坤花痴的模样,不由得疑问起来。
“吃,吃。”李奇坤忙答应着,顺手摸起了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真是奇怪!抛下这个念头高峰继续狼吞虎咽。
三下五除二便高峰把早餐吃完了,李奇坤饭量不大,也很快吃完。佣人趁机端上茶来,俩人刚喝了一口,便有人来报,说县衙来人。
请进来人,竟是谷安。
“谷管家怎么有空到寒舍来了?快上茶。”李奇坤一边出声招呼,一边安排人上茶。
“茶就不用上了,大人想请员外和高公子过去一趟,不知二位可有时间?”谷安摆手道。
时间当然有呀,大人有请,就是再忙也得丢下。
“我和员外正计划去县衙呢,想不到谷管家倒先来了,只是不知大人找我们何事?”高峰拱手询问道,他确想知道谷正让他过去的用意。
“这个我并不知情。”谷安诚实的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李奇坤说道。随后他又交待佣人,若李松等人回来,可直接去县衙找他。
县衙在城北,相距此地不远,三人步行半刻钟也就到了。
衙门外有两名差衙站班,在谷安的带领下,根本没人阻拦。穿过大堂,来到二堂,这里是谷正日常办公的地方。
谷正正在那边等候,旁边还有一人,高峰却不认识。
“哈哈,高公子来的好快,不知一夜休息可好?”不及高峰上前见礼,谷正已出声招呼,那种关心细致让人倍感亲切。
这老小子真是势利,求人办事的态度很好,不然怎么会把李奇坤都冷落到了一边?
“见过谷大人,多谢大人牵挂,小可一夜安详,睡得很好。”高峰自然知道轻重,别人给脸,他得好好捧着。
不过,他的余光还是瞄向了那位陌生人,意在询问,却知道不能轻易张嘴,那是犯忌讳的。
“噢,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县的县丞王大人,王大人,这位就是我刚刚向你说起的高峰高公子,你们认识一下。”谷正自然看出了高峰的意图,对两人进行了介绍。
“见过县丞大人。”高峰忙行礼道。
这人倒是听李奇坤说起过,姓王名节,字达亮,是本县县丞。此人为任多年,有一定的势力,与白家有亲戚关系,而且入股了白家的生意,因此,无论是钱和势上都不逊于别家。只是此人为人低调,且不许子女张狂,故没有什么风言传出。
“高公子大才,而且气度不凡,令王某羡慕,可惜昨晚我轮值办差,不能一睹公子风彩,实在是遗憾得很。”王县丞果然低调,态度和蔼的一塌糊涂,那种自来熟相当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交往多年呢。
都是官场老油子,说个话都那么中听,怪不得名声那么好。
“王大人佳节还要忙碌,有大人这种鞠躬尽瘁,一心为民好父母官,实在是我等百姓的福份。”高峰恭敬的答道。
拍马屁谁不会,看谁先把谁拍晕。
“好啦,大家都不客气了,先坐下再说吧,奇坤,你来坐这边。”谷正招呼大家就坐,差衙立马端上茶水来。
在就座的同时,高峰把目光扫了一遍整个厅堂。一张文案居中放置,应是谷正的办公桌。几把交椅和茶几,间放在两侧,是待客的地方。
除此之外,其它陈设都极为简单,根本无法想像一个知县的办公场所会如此简陋,这与后世那些恨不得把自己的办公室打造成皇宫的人相比,他们简直就是绝顶的好官。
高峰当然不会傻到真认为他们是好官,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官员树立自身形象、愚弄民众的一项举措,就算是他们家财万贯也不会在你面前显露。
要是送一套沙发过来,不知道谷正会不会反对?高峰暗暗琢磨。
送一套沙发,高峰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拍马屁,而是觉得这里就是个活广告,那些有身份的要人来来往往,见到或坐坐沙发会怎么想……
不过,这话高峰还不敢提,不是怕被拒绝,而是他和谷正还没熟到随便送礼品的程度,等熟熟再说吧。
“高公子,这次请你过来,是为了城北的盐地一事。”不知道高峰已经走神,一坐下谷正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84章 完成交易
听到这话,高峰心道果然,谷正同其他官员一样,很喜欢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
想来也是,盐矿见效快、利润高,又没有风险,不选择它才是怪事。
随即谷正又说道:“高公子肯定这里有盐矿,我们自然相信,只是城北区域很大,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挖才合适,还请高公子指点。”
虽然谷正说的肯定,高峰还是听出他是将信将疑的。上千年都没有人发现这里有盐矿,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说句话我们都要相信,真不知道是你聪明还是我们愚蠢。
好在挖矿一事先期只需投入极少的人力,可以说是投入甚微,就是挖不出矿来,县府和谷正也能接受,反过来说,要是挖出矿盐来,那就赚大了,谷正正是抱着赌一把的心理做这事的。
当然,把高峰请来指点,谷正还是有小心思的。城北有盐矿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的,让你参与找矿并不为过,这样也许会事半功倍,最主要的是万一动静弄大了而又找不到矿,自然有了替罪羊。
明知谷正心中的想法,高峰还是没有担心,城北有盐已是确定无疑,他可不相信后世的盐矿是地质变化带来的,而且盐矿区有上百平方公里,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挖出来,不过是深浅的问题。当然,为了帮谷正树立信心,他还是决定把开挖点定在后世的那个挖矿点。
看谷正已让人拿来一份全县地图,这份地图可比李奇坤给他的那份要详细的多,高峰端详了一会,看似随意地指着一处地方说道:“从这里开挖。”
“师寨!”谷正和王节互视一眼,各自点头。
此处位于城北的中间区域,离县城有三四十里,从此地开挖倒也能够接受。
对于挖矿一事高峰不敢多说,时下既没有探矿的仪器,他又不是火眼金睛,说得太精准了只会惹人怀疑。因此在指出矿产地点时显得漫不经心,事后就是有人询问,他也好借口说是蒙的。
他抱着的观点就是:盐是有的,信不信由你们,怎么挖也由你们,至于盐矿多大、深度几何、详细位置等等,他是一句都不会说的。
“王大人,既然高公子说在此地,你马上安排人前去试挖。”谷正交待道。
“下官领命。”王节随即出去安排。
“大人,在下有一事想麻烦县衙帮忙处理。”看王节出去,高峰不失时机的说道。
帮你们这么大一个忙,虽然还没有看到一点影子,却已让谷正开始兴奋,作为相互的条件,请县衙帮忙处理点事情应该不算过份。
高峰很明白,他那随手的一指可不是白给的,谷正将来找麻定会落脚在这一指上,此时提出要求谷正自然不会拒绝。
“高公子有何事项?”谷正和气的问道。
谷正果然没有推拒,这也验证了高峰的猜测。
“在下与董家庄园要签定收购合约,想麻烦县衙处理一下,还有—”高峰答道。
“这本是县衙应做之事,不算麻烦,既然董家搬走了,当地保长也需要更换,就一并由高公子担任吧。”不及高峰说完,谷正便打断了他说道。
这种事情谷正经历的太多了,高峰一张嘴他便知晓了其意图,根本不用对方说完便答应下来。相对盐矿来说,这算什么。
“如此多谢大人。”高峰急忙起身道谢。
对谷正不算事,但对高峰来说却意义重大,这可是他实施下一步计划的要点,没有官府的点头可不行。
高峰了解宋时的土地政策,它施行的是“田制不立”、“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也就是说官府不强化土地所有制措施,不用政权强制土地再分配,官府同时也不干预土地的私有制发展,对土地自由买卖和兼并持自由放任的态度。
不过,宋朝的土地制度和法令十分完善,官府对盗卖和私自买卖土地的惩罚措施十分严格。“诸盗典卖田业者,仗一百,赃重者准盗论,牙保知情与同罪。”因此买卖土地需官府的首肯。
再者,高峰还想把保长的任命拿到手,相对来说,这一条更为重要,所以才找谷正说起此事。
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双方各取所需,也算是一种交易,谷正当然不会拒绝。
得到谷正的点头认可,高峰已经放下心来,随后只要把手续办妥,他也算有名有份的保长加地主了,他的发展步伐也会快上不少,起码在一年内追上李奇坤应该不在话下。
这事告一段落,李奇坤又引出了酒的事情,对此,谷正同样兴趣高涨,这可是来钱的又一大头。
双方协商下来,最终确定,官府出酒曲并出面购买粮食,投资、酿造和销售全部落到李奇坤身上,红利双方均分。至于李奇坤和高峰间的利润分配是俩人私下的,谷正根本就不知道。
“高公子,听说你制作的那个沙发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识一下。”诸事谈毕,谷正出口询问道。
此人的知县不是白当的,信息这么灵通!
“在下正想赠送县府一套,只是还需过些时日才能送来,所以未敢提起,不想大人对此事有了解,实在是在下的不对。”高峰急忙回应道。
说这话时,高峰肚中简直笑翻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谷正这个引子来得太及时了。
“赠送之事休提,我确要购买一套,只是那是放在内院,高公子到时还是按价办理吧。”谷正纠正了高峰的错误理解道。
想行个贿都不行,你有那么正值?高峰不由得疑问起来。
这两天接触的谷正整体印象还是不错。为人确实和蔼,眼光也很独到,虽然有时对一些利益看得很重,却也是为官府和民众办事,其做法无可厚非。
可一旦说到私利之事,他竟然婉言拒绝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误解他了?
不过,谷正是真的如此还是表面样子高峰没有往心里去,好与不好又如何?反正与自己关系不大。最主要的是谷正的答案出乎了自己的盘算,沙发放在内院虽也能做广告,效果却小的多,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呢?
“既然大人需要,那就按成本价二十吊一套。”高峰说道。
第85章 武井一条
“大人,武井一条先生求见。”高峰的话音刚落,谷安便进来报告。
“快快请进。”谷正停下了与高峰的交淡,对谷安说道。
那个小日本来了,倒可以探探口风。高峰对武井的到来一直存有疑惑,就算是做生意也来不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虽然有这个想法,高峰却不敢唐突,他和李奇坤使了个眼色后,便站起来向谷正辞行:“大人要接见贵宾,我们就不打扰了。”
“无防,武井先生昨晚散宴后还提及二位,见见二位也是他的想法,那就一起吧。”谷正摆手说道。
说话间,武井已经来到门口。
“武井先生请进。”谷正招呼道。
“见过谷大人,见过李员外和高公子。”武井倒也规矩,一见到堂内的三人,便即行礼,那种恭谨的态度似个小孙子。
对武井的态度高峰嗤之以鼻,对方就是发自内心的如此,也不会改变他对小日本的印象,其主要原因还是源于后世日本对中国的侵略。
他十分清楚,唐宋时虽然小日本把中国奉若老子,但那是因为其弱小的缘故,就是这样他们也只是从中国获取利益,要说听话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到明朝以后,小日本更加变本加厉,倭寇开始盛行,其主要目标也是中国,直至后来强大到全面侵略,试图把中国一口吞下,结果不言而喻,差点被噎个半死,虽然如此,在小日本恢复后,依然把中国当作它的主要目标。
中国与日本之间一直就上演着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这些东瀛人的眼里,中国就是一块肥肉,它弱小时就似一只哈巴狗,摇尾乞怜,可一旦长大,就变成了忘恩负义的恶狼,随时准备捕上来咬一口。
高峰是以后来人的眼光看待这事的,不过,在时下宋人的眼中,小日本还是十分落后的,与野蛮人无异,他们的到来定是有求于大宋。
就算心中有一道道痕迹,高峰在场面上也不会失礼,他和李奇坤一同还礼后,谷正便安排众人落座。
“武井先生来丰县已有两日,生意一事可有些眉目?”谷正先声询问道。
“有大人关照,在下虽是外人,却倍感亲切,特别是丰县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这次来见大人就是想告诉大人,我看好一些生意,想多逗留几日。”武井一条又站起来说道。
“朝庭并没有对先生规定时限,多上呆几日自然可以。”谷正摆手示意武井坐下后说道。
“如此多谢大人。”武井依然起身回应谷正。
原来是朝庭安排他来的,不知朝庭是出于什么用意?从谷正的话中,高峰才明白,武井一条可不是自己主动跑来的,而是被朝庭赶来的。
“武井先生可是武士一族?”高峰突然间插嘴问上一句。
这句问话立马引来了三道惊奇的目光。
李奇坤和谷正对日本都是一无所知,他们看过来只是好奇高峰这话什么意思。特别是谷正,他收到朝庭的来函,只说安排关照武井一行的行商,并没有提及其它,做为一名基层官员,岂能了解到日本国去?
别说谷正无法了解日本,就是朝庭对日本的了解也不深,毕竟隔海相望无法派驻人员,朝庭得到的一些信息大都是日本国的使者带来的,其中的水分自然不少。
但高峰知道此时的日本国应是平、源氏掌握实权,竞争比较胶着的时期,也是日本武士集团崛起的一个时期,他有此一问也想了解一下武井一条代表的是谁。
武井一条的惊诧也是源于此种原因,当然,在大宋知道武士集团的人士不少,这种问话本不算什么,可他不敢相信的是这句话来自一个年青人的口中,而且是如此偏僻乡间县城的年轻人口中。
“在下正是。”虽然惊异,武井一条还是老实地问答道。
“那你是代表平氏、还是源氏?”高峰又问道。
此时的武士集团可不似后世那样身份高贵,他们只是一股新兴势力,与当权派相比,只能算是士卒,是依附在那些贵族周边的武士一族。
平氏、源氏是日本国内最强大的两个新兴贵族,他们与藤原氏为首的旧贵族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武士们大都依附在平氏或源氏两个家族上。
听到这个问话,武井一条已眼现惊骇,神情也慌张起来。
“在下乃是源家主安排而来。”武井一条硬着头皮答到。
这话一说出来,已表明了他代表的势力,虽然大宋不会参与到日本的国内之争,但对不同集团的使者有时也会区别对待,他这次被赶到如此偏远的几个县城行商便是一个例子。
源氏在日本还是太弱了,实力虽然与平氏相当,却根本无法与藤原氏相斗,而且其地位十分尴尬。国内受平氏和藤原氏的排挤,国外更是打不开局面,根本无法与和大宋朝关系密切的平氏相比。
原来如此。高峰问完这话便心知肚明,从而闭口不谈。
听俩人的对话,谷正和李奇坤根本就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内中的乾坤,但他们从武井一条的表现上能够看出,高峰的问题抓到了要点。对此,他们对高峰更为叹服,此子非常人矣!
看俩人都不在说话,谷正自然不会傻到去询问其中的关键,而是问道:“武井先生这几日有什么安排?”
“我想抽个时间专程拜访一下李员外和高公子,另外还有几家商户要约谈,不知大人和两位可否准许。”武井一条又站起来答道。
“二位什么意见?”谷正向李奇坤和高峰询问道。
“我和高公子近日都在一起,武井先生要来的话,就不用分开拜访了。”李奇坤答道。
他岂能不知道对方找自己肯定与蜡烛和酒有关系,这事也需要高峰做主,约在一起恰到好处,至于他找高峰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回避。
“我听大哥的。”高峰答道。
“如此甚好,我想明日上午去拜访二位。”武井一条起身应道。
“好吧,那就祝武井先生生意顺利。”谷正同意道。
第86章 狗肉菜馆
送走武井一条,恰好李松带刘管家等人过来,高峰和李奇坤便向谷正请示去相关部门办理契约之事,谷正本想向高峰询问一下武井一条的事,想想又放弃了。
明显高峰并不认识武井一条,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就是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万一他随便编个谎言骗自己也不无法查证,还不如不问。再者说,他与武井一条的对话看似深奥,实则并无多少实际内容,向相关人士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门道。
谷正叫来谷安,让他带领几人去办理,他自去忙别的不提。
买卖房地一事,手续虽然严格但不复杂,双方填写无误,按成交额百分之十的比例交了税款,签字画押后合约便生效了。
高峰从此成了庄园庄主,只是他的手头已所剩无己,标准的有名无实。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沙发和蜡烛的生意已经铺开,是他近期来钱的大头,手头很快就会再宽裕起来。
出了衙门,已是中午,高峰便招呼李奇坤和刘管家,说要找个酒店请大家吃饭,以示庆祝。
寻找酒店自然是李奇坤熟,他考虑了一下便带几人来到了一家菜馆门前。董家狗肉菜馆,这名字倒新鲜。
当然,丰县的狗肉出名高峰是知道的,其中自有刘邦的原因。
原来刘邦在起兵之前就认识了卖狗肉的樊哙,他经常去樊哙那里吃狗肉,一来二去俩人便成了朋友,后来起兵,樊哙也紧紧跟随,直至打下了天下,为此这一带吃狗肉便成了习俗,“狗肉朋友”也是因此而传出。
据李奇坤介绍,因其名望,仅县城的狗肉馆就有十来家,竞争十分激烈,不过要论做的好确是这董家狗肉菜馆。
来到此家还有一个原因,酒店老板高峰认识,那就是昨晚宴会上的董老板,此人姓董名南承,经营狗肉店已有十数年。
对于董南承李奇坤不由得多说了两句。此人爱好喝酒,经常一喝就醉,虽然狗肉做得不错,却也因此使酒店经营不力,生意渐渐惨淡。
一群人走近店内,柜台处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董南承正眉头拧成一团在那里发呆。
听到动静,董南承抬起头,当看到是李奇坤和高峰时,那皱着的眉立马舒展开来,只见他大步上前迎着道:“我说今早有喜鹊叫门,原来是贵客要来,李员外、高公子,快快请进。”
对他的神情变化,众人都见收眼底,心道:真要有喜鹊叫,你还会愁眉苦脸?只是那事关别人的私事,自然不会有人说出来。
“董老板生意兴隆!”李奇坤拱手说道。
“李员外说笑了,你看大中午的,我这店连个人毛都没有,不,几位除外,哪来的生意兴隆?”董南承尴尬一笑道。
晕倒,你不这样说我们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人毛。高峰不由得斜视董南承一眼,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眼望去,整个店内冷冷清清,真的是一个人毛也没有。
“哈哈,今天我们来宝店吃狗肉,帮我们安排个雅间吧。”李奇坤自然不会计较董南承话语的毛病,哈哈一笑道。
“那就去楼上最好的包间,伙计上茶。”董南承说完便亲自引着众人往上楼走。
进入包间,条件还不错,干净整洁,雅致清爽,而且临街靠窗,整条街道都能尽收眼底。
“把最好的菜都上来。”董南承对伙计安排道。
有没有搞错,是我请客好不好,我现在可是个穷人,搞不起那么大动作,怪不得你的生意不好,应该与这有关系。高峰有种进入黑店的感觉,董南承那种自作主张的风格让他很不舒服,而之前对董南承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吃顿饭又能花几个钱,最好的就最好的吧,几吊钱而已,这点钱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只要此事千万别传到老爷子耳中就行。
老爷子可是个守财奴,要是知道一顿饭吃去几吊钱,非得用几天几夜叨叨死他。
看众人脸现异色,董南承立马知道自己唐突了,他讪讪地笑道:“是这样的,两位贵客小店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这顿饭算我请,希望两位能给董某一个薄面。”
原来如此,高峰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这里只要不是黑店那就好办,至于董南承说请的事他根本不同意,无事献殷勤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还是自己花钱吃着舒服。
“董老板就不用客气了,吃饭的这点小钱我们还是有的,就按你说的,把最好的菜都上来。”李奇坤自然也看出了问题,不等高峰开言他就直接拒绝了。高峰跟他出来,得罪人的事当然要由他来做。
“李员外、高公子,我知道你们想多了,只是这顿饭实在是我真心实意的想请,不为别的,凭李公子昨晚的那个策宝就值得。再者说,这个店也开不了几日了,临关门前能让我做个东也算了却我的一番心意,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对李员外的那个酒—”董南承略有伤感地述说着,但说到酒时,两眼又冒出了光彩。
“酒的事回头再说,你说你的店开不下去了,为什么?”李奇坤不由得问道。
县城最好的狗肉店居然开不去了,这倒有点出乎预料,不过想来也是,看店里了了无人,自然是要关门的节奏,依他常喝醉酒的性情,不关门才是怪事,李奇坤发现自己竟然问了一句废话。
“唉,一言难尽,今天两位贵客上门,不提扫兴之事,我正好闲来无事,就陪诸位喝上两杯。噢,对了,我最近新酿了一种酒,叫狗不醉,虽然与员外的酒相差较远,却还有些滋味,我这就上人搬上来。”董南承说完便转身安排伙计去了,根本不给几人拒绝的机会。
董南承离开,高峰几人却面面相觑。此人也太大条了吧,别人吃饭还未邀请他就主动加了进来,这得有多厚的脸皮呀!
这个还好说,毕竟是他愿意请客,大家也没有私密话要说,一起吃就一起吃吧,只是他的那个酒名未必太奇葩了,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喝酒,难道不喝醉的都成狗了?
对于这个酒名高峰倒觉得好笑,他知道有个狗不理,虽然名字不雅,却照样红遍天下。有些东西不在于叫什么,而在于它的叫法在吸引人的同时,质量还要过关。
第87章 酒楼之争
很快,在董南承的安排下,酒菜都端了上来,七八样菜外加一盘狗肉,以及四五坛狗不醉酒。
众人开吃,喝酒之前高峰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发现除了那盘狗肉柔嫩鲜滑外,其它的都很稀疏平常,这还是本店最好的菜肴,真不知道差的能差到哪里去。
此时高峰才明白,董南承所说的关门应该不假,菜都做成这样子,不关门才不正常。
好在菜肴虽不精美,却也不是难以下咽,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唠嗑倒能够凑合。
“李员外,自从昨天喝过你的酒,再喝其它的酒总感到乏味的很,不知你的酒何时开售,到时我弄几坛尝尝。”酒一沾嘴,董南承便把酒碗放了下来,眉头皱了一下便期盼地对李奇坤说道。
此举说明昨晚未曾过瘾,又勾起了他的馋虫。
“我那酒很贵的,别把你的酒楼都喝进去了。”李奇坤揶揄地说道。当然,说酒贵并不算开玩笑。
“贵,能有多贵?”董南承不解起来,对他来说不就是酒嘛,还能贵到哪里去?比一般的酒贵十倍了不起了。
“一百吊一坛。”李奇坤没想着瞒他,直接把价位说了出来。
“啊?”董南承差点失手把酒碗给打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奇坤,一肚子话想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惊异地张大了嘴,那神情似在说,怪不得李家生意做那么大,原来是奸商!
直到此时董南承才知道昨晚的几杯酒有多么地珍贵,那可是要值几两银子的。
“当然,我大哥会给你优惠的,不为别的,就为今天的这顿饭。”一旁的高峰插嘴道。
给董南承优惠,实则是因为昨晚他帮忙说的几句话,那几句话太关键了,算是帮了高峰一个忙,这份人情高峰不得不还。
原计划高峰是想送他几坛的,只是又怕此举会引来一系列不良反应,索性连那个话题都不提了,之所以强调“为一顿饭”就是这个目的。
李奇坤虽然不解高峰的意图,却也不会让他丢面子,于是跟着说道:“这顿饭不能白吃,自然会优惠。”
“能优惠多少?”董南承急忙问道。
打五折还卖五十吊呢,这也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喝上一两坛还行,喝多了真得要卖楼。只是对一个老酒鬼来说,没有酒喝简直能要他的命,特别是这种好酒,他怎能错过?
“不要钱。”高峰答道。
“不要钱?……那要什么?”董南承先是一阵惊喜,随即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肯定有目的。
“拿这个狗不醉来换,十坛换一坛,当然了,有上限,最多换十坛。”高峰答道。
之所以有这种提议,也是因为高峰想近期推出高度酒,那就需要大量的原酒,与其在外面购买,不如给董南承一个换酒的机会。再者说,这种换法高峰并不亏。
相对酒的价格,这样的换法对董南承来说无异于白送,他赚大了,如果不自家拿去喝而是卖的话,相当于一百坛狗不醉卖了上千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言为定。”高峰一说完,董南承便认可下来,他甚至都没有征求李奇坤的意见。
李奇坤就在旁边,要反对早反对了,没必要等自己答应下来再反对,况且这种有身份的人要的就是面子,说好的事定然不会反悔。
对于董南承的爽快做事风格,高峰暗暗颔首,别看此人经营酒店不行,见机的倒挺快。
双方都达成了心愿,自然喝得高兴,不觉间彼此又拉近了距离。
“董老板,为何没有人到酒楼来吃饭?”喝到兴头上,李奇坤开口问了一句。在他印象中酒楼的人气从来没这样差过。
“唉!不瞒几位,我预感到有一场劫难要来。”董南承把碗往下一放,无比担忧地说道。
“劫难?”董南承的一句话把众人吓个半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有劫难是会死人的。就是高峰也无法接受,他不记得大宋朝这个时期有大灾难呀。
感觉自己的话说重了,董南承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误解,随之苦笑道:“我说的是县城的酒楼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噢!”众人明白听岔了,原来是酒楼业内部的事,这个董南承怎么总喜欢说半句留半句,难道与他长期喝酒有关?
就算不是大家理解的那种劫难,众人也知道,酒楼业内部发生事情也不是小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李奇坤眉头一皱问道。酒楼的事也是商界的事,他不能不关心,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事涉及的可能不仅仅是酒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出现,无法逆转。比如,有近一半的酒楼生意极为惨淡,根本营生不下去,而另一半恰恰相反,生意好的很。还有就是厨师们纷纷跳槽,使那些本来就不景气的酒楼生意更差了。雪上加霜的是有人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收购酒楼,个别心志不坚的已经把酒楼出手了,而我还在硬挺着。”也许是为了一种解脱,也许是对李奇坤和高峰寄予一种厚望,董南承把情况毫无保留地都说了出来。
“定是有人在搞恶意竞争了,可否知道捣鬼之人?”董南承的话说的明白至极,就是傻子也听出了玄外之音,高峰确想知道背后的人。
“我没有证据,……但有怀疑对象。”董南承犹豫了一下说道。
“谁?”李奇坤追问道。
“四季香酒楼。”董南承答道。
四季香酒楼!大黄蜂!如果是这样那就合理了,只是他有那么大能量吗?高峰疑问起来。
好似看穿高峰的想法一般,董南承接着说道:“当然,光凭四季香酒楼一家还做不成,它应该还联合了四大酒楼。”
看高峰还有疑问,他又进一步说道:“南城酒楼、醉仙酒楼、邑城酒楼、天然居酒楼,这四座酒楼分居县城的东西南北,与居中的四季香酒楼遥相呼应,它们合称五大酒楼,如果它们再加上一些跟随者,应该能兴起不小的风浪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对。”高峰依然怀疑地说道。
第88章 推陈出新
酒楼的联合再强大,也只能在菜式和价位上进行竞争,却无法绑架消费者的意愿,我愿意去哪家吃谁管得着。
再者说消费群体还有不同,五大酒楼面对的只是高档人群,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到一些低层人士,就算它们多开一些脚店也会有特色菜肴一说,就如董家狗肉菜馆,别家做不出这种口味来,自然会有人选择这家。
究其原因,生意不好的楼店,有外面竞争压力的因素外,主要还是自身经营不善造成的。你自己都不顺应形势,难怪要被淘汰。
高峰之所以认为董南承说的不对就是基于这些来讲的,因为他知道,商业法则就是优胜劣汰,固步自封者只有自取灭亡一条路可走。
“董老板,你的菜单多长时间换一次?”看董南承莫名所以,高峰知道有些事情不好解释,想了想便问道。
“换菜单?”董南承的脑袋不够用了,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到:“我一直都用这个菜单呀!为什么要换?”
你天天喝酒,能想起换菜单才是怪事!症结自然还是在你身上。
“你想呀,就算你的狗肉再好吃,天天吃也会乏味,不换菜单就意味着你的菜还是老几样,怎么能吸引人?”高峰解释道。
不等董南承疑问,他又说道:“整个县城只有那么大,大小不一的酒楼却有十数家,这还不算那些脚店和小酒铺,如此一来就显得僧多粥少,客人们选择去哪家吃饭是他们的自由,是我就不会去那些早就吃腻了的饭店,毕竟可以选择吃饭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做酒楼生意,在保持自己特色的同时,还应该坚持一样……”
“坚持什么?”董南承急问道。
“推陈出新。”高峰答道。
“推陈出新?”董南承念叨了一遍,随即又苦涩地摇了摇头:“推陈出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你看我的酒楼,由我侄儿任大厨,狗肉也是他一手煮的,在这一块没得挑剔。只是他做狗肉可以,做别的就不行了,这些菜肴你们也都吃了,说句不怕家丑的话,味道和样式很一般,这样的条件我就是想推陈出新也做不到呀!”
董南承也算舍出去了,就是家丑都不回避,可见他对高峰之信任。
不过,高峰对他的信任却没有理睬,他微微一笑后,端起酒喝了一口,随即便不再发言。
没有等到下文,董南承明白了,这个推陈出新的主意可不是随便出的。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向高峰拱手道:“我愿意拿出五成的股份,只要高公子能让酒楼起死回生。”
“董老板不会后悔?”高峰可不想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头,啥事都得问个清楚。
听到有门,董南承急忙说道:“这是我祖传的产业,只要能保住它,分出去一些股份算得了什么,高公子只要能让它起死回生,就算是我董家的大恩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对高峰的信任可不仅仅是高峰今天的一番话,更多的是昨晚的策宝,如此人物出的主意能差了,最主要的是若能让高峰加入酒楼,岂不是捡到宝啦。
看出董南承不似做作,高峰与李奇坤对视一眼后说道:“既然董老板相信在下,我也不矫情,这样吧,五成股份中我取三成,另外两成给李员外,这棵大树你可得抓住,李员外只要在这里开个泥池酒分铺,就能让你人气爆满,钱赚得满满得。”
找一家酒店合作卖酒也是高峰与李奇坤事先酝酿过的,只是一时找不到好的下家,这次董南承主动送上门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双方合作顺理成章。
“什么?在本店卖那个酒,这,这—”幸福来的太快,董南承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特别是看李奇坤点头同意,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要把泥池酒放在店里卖,根本不用高峰出主意就能使生意变好,何况高峰的意思还有后手。
对自己的英明决定董南承十分满意,他已经预感到拿出五成股份来少了。
“董老板……”
“高兄弟如果不见外的话,就不要称我为董老板了,我们兄弟相称如何?”董南承制止了高峰的话头提议道。
“那我就高攀一下称董兄了。”高峰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于董南承,高峰并没有不好的印象,除了对方好酒之外,感觉这人还是很实在的,只要以后别在喝酒上误事就行。
“哈哈,高兄弟,如此甚好。”董南承开心地笑道。
“董兄,李大哥,我们既然要推陈出新,就要有个新的样子,我的建议是先停业整顿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少,明天我会拿出一个方案来,到时候大家商量一下,可行的话就按方案执行,如何?”高峰提议道。
“我没有意见。”李奇坤既然算一个股东,自然也有发言权。
“停业整顿我没意见,只是一个月会不会太长了?”董南承疑问道,他并不清楚高峰所谓的整顿都包括什么内容。
“并不算长,除了我们做准备需要时间外,还要避开那几家酒店,他们不是在搞动作吗?就让他们搞,相信他们也不会搞太久,最多一个月,一旦他们停下来,我们的酒楼立即上马,此时是他们的疲惫期,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样我们的获利才丰厚。”高峰解释道。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兄弟考虑的全面,我听兄弟的。”董南承佩服地说道。
“当然了,董兄这几天也别闲着,可以先了解一下对方都在干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高峰又叮嘱了一句。
“好,就按高兄弟的意思办,我马上安排人手调查。”董南承答应道,此时他对高峰再无怀疑。
高峰似乎还有一些话要说,只是想了想,犹豫了片刻便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在心里却暗道了一句:“这倒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