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怼
“哎呀,你看你,都说你多少回了,不要用这么长的筷子,要习惯用两根筷子的这种才对嘛。来,乖啊,听话,赶紧放下。”
寂静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然后就见某人屁颠屁颠的转向何二小姐,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着,一边从她手中夺下软剑,回身塞给旁边围拢过来的一个侍卫手中。
那侍卫本还满面警惕,待到不自觉握住那把软剑后,不由的一愣,忽又听到苏默惊呼道:“我去,你拎着把这么大的刀子站在我身后作甚?快走快走,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儿。”
那侍卫顿时一脸的懵逼,待要分辨,苏默却哪里理会他?一转身,又跑去图鲁勒图身边,从她手中抢下银筷,语重心长的道:“母兔兔,咱们汉人的筷子呢,是用来吃饭的,不能这样拿着玩知道不?”
图鲁勒图哦了一声下意识的应着,脸上却是有些迷茫。想要分辨说我这是帮你打架准备的武器,苏默却早抢先拥着她,把她重新按坐到席子上,拍拍她肩打个眼色,低声道:“乖啊,别闹。”
图鲁勒图就懵懵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苏默这才又转回身,满脸欢笑的冲张皇后和小公主笑道:“娘娘,小公主,刚才的气氛太低沉,一点也不热闹,所以大伙儿弄出了这么个节目来调节一下,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全都是一脸的呆滞。尼玛,这也可以?这是把咱们都当二傻子吗?那么一把明晃晃的剑,你说那是“长筷子”?!搞的这一地鸡毛的,你说这是为了调节气氛。卧了个大槽的,人都说秦时赵高指鹿为马,你这绝逼是不准备让古人专美于前啊。
小公主懵懂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母后,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究竟不对在哪里,一时间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才好。
张皇后却是似笑非笑的深深看他一眼,淡然道:“惊喜吗?本宫确实是很惊喜啊。”
张娘娘说到惊喜二字的时候,在“惊”这个字眼上刻意加重了语气。那意思自是,惊才是主要的,至于喜嘛,就委实乏善可陈了。
苏默嘎嘎一笑,拍手笑道:“娘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脚下却暗暗朝一旁的朱厚照踢了两脚。
朱厚照啊了一声惊醒过来,茫然的看向他,脸上一个大写的懵逼。苏默头不转脖不动,从牙缝里低声道:“帮忙啊。”
朱厚照如梦方醒,干笑两声上前一步,才待开口,却听亭外一个声音厉声喝道:“苏默,你这个大奸贼!安敢指鹿为马,挟持君上!众侍卫,还不快把他拿下!”
亭里亭外,众人刚还有些懵然的都被这一声喝惊醒,轰然又乱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却是一众贵女贵妇们都围拢到了皇后身边,又是惊慌又是好奇的看着场中,不再似开始那般只是惊惧了。
毕竟,何二小姐方才忽然抽出把剑来实在太吓人了。这会儿无论是苏默耍赖也好,遮掩也罢,总算是去了刀兵,众女便也都明白过来,也自然就不那么害怕了。有那胆大的,甚至指指戳戳,低声相互议论起来。
而亭外众人却是尽皆怒目而视,鼻子都快气歪了。任谁被人当成二傻子,也不会开心不是。尤其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只是他们怒,亭子里刚准备表现的小太子更怒。这特么谁啊,怎么偏本太子要说话时又跳了出来?这是摆明跟自个儿过不去啊。由是,当即转头怒目而视。
一看之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尼玛,又是鲁王世子朱阳铸这个王八蛋。得,别哔哔了,就是干!弄不废他,本太子跟你丫姓了!如是想着,挽袖子撸胳膊的就要往前冲。
好吧,这位大明太子明显是长歪了。日后会不会再变成历史上那个顽劣的武宗不知道,但一个痞子储君的名号却是先妥妥的了。
张皇后简直快要晕过去了,被自己这儿子的行为吓的。这还是自己那个乖巧的儿子吗?瞅瞅现在这模样,吊楣斜眼的,张口俚言污词的不说,那自称什么小太爷的是什么鬼?还有这一言不合,立马就一副撸袖子准备开干的架势……列祖列宗在上,天下皆知太祖皇帝是布衣出身,可也没这么虎过吧。
这一刻,皇后娘娘心中首次生出几丝迷惘,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诫下儿子,别跟某人学坏咯……
张皇后脸上这刹那的变化,早被一直留心的苏默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妙,大骂朱厚照这傻小子绝逼属于猪队友行列里的。让你站出来是平事儿的,你这么搞法可不是坑哥嘛。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朱厚照那一步迈出去,苏大官人已然是抢前一步将他挡了回去,冲着下面的朱阳铸戟指怒叱道:“呔!何方妖物在这兴风作浪,还不快快现形出来!”
众人一惊,随即尽皆绝倒。尼玛,你当这是唱大戏吗?却不知是唱的哪一折?这里是皇城,还是当着一国皇后面前,好严肃的场合好伐,要不要这么搞笑?
朱阳铸却是先一呆,随即脸色蓦地涨红,简直快要气疯了。先是连番被怼,给小太子劈头盖脸一通骂。这好容易煽动起气氛来,这尼玛自己又成了妖物了。还现形,老子现形你一脸啊!
“你…….”他大怒道。
“你什么你?唉,我说,鲁王世子是吧?别闹了,适可而止啊,凡事过犹不及。方才大伙儿娱乐娱乐就行了,你这不依不饶的,会不会入戏太深了?乖,赶紧回去坐着吧,难不成你要搅的小公主的祈福文会黄了才甘心吗?真是的。”苏默逼前一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说着,满脸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噗,朱阳铸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我闹……刚才是娱乐……我特么咋那么闲的呢?待要再说,猛不丁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扯住,转头看去,却正是宁王朱宸濠。
迎着他通红的眸子,微不可查的轻轻摇头,低声道:“别说了,他想把搅乱文会的罪名扣你头上呢。”说着,以目示意,冲亭子里打个眼色。
朱阳铸一呆,随即猛省过来。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正正迎上张皇后那双森冷的眸子,当即不由的一身冷汗出来,再没了勇气多说什么。
“苏讷言,你巧言令色、谄媚欺上,真无耻奸贼也!岂有尊上之前暗携利刃为戏者?今日你亲手拿下你那两个小妾请罪便罢了。否则,定要治你个包藏祸心、谋逆刺驾之罪!嘿,把软剑硬说成长筷子,你真当天下人皆目瞽可欺之辈吗?”
这边朱阳铸刚刚缩了头,忽的有一道清朗的语声紧接响起。转头看去,却正是杨慎昂然而出,毫无畏惧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苏默脸色微变,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深深看了杨慎一眼,心中警铃大振。
这杨慎一张嘴就是刺王杀驾的名头扣了下来,哪里只是什么区区意气之争?分明是存了将他彻底按死的心思。至于逼着自己亲手拿下何莹和图鲁勒图的话,更是满满的恶意彰显,其中深含之谋,可谓歹毒莫名。
只是自己与他杨氏父子从无交集,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何以竟至于此?所谓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两世为人的苏默自是深知此点,当即便在心中留上意了。
想到这点,忽的一转之前嬉笑怒骂的态度,脸上戏谑之色收起,只淡然道:“这谁家熊孩子不看好了,让他跑出来胡言乱语的?不看看这什么场合,真是没家教!”
这话一出,众皆骇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两下里这架势,分明是挑明车马要死磕了啊。杨慎是有那个底气,又是顺势而为,还可以理解。可这个苏默是怎么回事?真疯了不成?唔,这事儿不对劲儿,怕是真要出大事儿了。再想想苏默身后站着的,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没人呢……
这般想着,霎时间,众人不约而同的的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纷纷后退一步,将场子让了出来。
郁闷个天的,跟正常人斗那是常态,可若是跟一个疯子,还是有背景的疯子斗,傻逼才往前凑呢。
杨慎气的浑身发抖,他少年成名,何曾受过这般当面之辱?一时间竟气结于胸,发不出声来。
苏默却不给他和缓的机会,踏前一步又道:“这么长的筷子你没见过,那只代表你没见识。便是比这更长的,小太爷都见过不少。至于你说什么欺君罔上,真是笑话。我连借娘娘名头打广告的事儿,都直言不讳,没有半分隐瞒,更何言谈个欺字?罢了罢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我不与你计较,且退下吧。想要说话,换你家大人来。”说罢,如同赶苍蝇也似的随意挥了挥袖子,轻蔑不屑之意全无半点遮掩。
杨慎身子晃了两晃,好容易在旁边人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想他杨慎以十二岁幼龄扬名京畿,谁个不识,哪个不知?偏这苏默一本正经的装糊涂,一再只把他当个无知小儿来说,张嘴你家大人,闭嘴你个小孩儿,简直把杨慎堵得心口窝疼。怒极之下,忍不住脱口叫道:“某乃杨慎是也!汝何敢小觑我哉!”
这话已是如同小孩子之间打架报名号了,顿时让之前满满的逼格瞬间告破。也无形中将问题的焦点,从之前的大不敬之罪,转换成了两小儿之间的名利私斗上了。
藏在人群中的宁王暗叹一声,不由的微微摇头,心下大是失望。这个杨慎空负诺大名头,此时看来,却终归还是年幼了些,完全被那苏默带到沟里去了却不自知。如此看来,原本的打算已是全然落空,若要成事,还需另做筹谋才是……
这边宁王心中暗转心思,那边苏默却是一脸的茫然,仿若真是从未听过杨慎之名似的,抬手掏掏耳朵,转头冲正看热闹看的欢喜的符宝小真人问道:“杨慎?那是谁?你听过吗?”
张符宝一呆,下意识的道:“羊肾?不就是羊腰子咯,烤着吃可好吃了。”说着,喉头还不由的吞咽了一下。
好吧,作为一个小吃货,这个回答绝对没毛病。大腰子啊,绝逼是老饕们的大爱嘛。
场中众人先是一静,随即被张符宝萌萌的样子逗得都是忍俊不住,轰的一声,低笑议论之声纷杂而起。
第865章:大腰子
亭子里,符宝小萝莉一句话引爆全场,苏默也是一脸的震惊,狠狠的挑起大拇指给点了个赞。
啥叫神助攻?这才是!符宝遭到表扬了,不由的得意的挺起小胸脯,笑靥如花。
杨慎满脸如同渗血,连眼角都似要挣裂开来。浑身哆嗦着嘶声叫道:“苏默,你安敢如此辱我!我跟你拼……”
“辱你?”苏默诧异的截然打断,随即撇撇嘴不屑道:“我闲的蛋疼啊,没那工夫。”
杨慎这被噎的,只觉胸臆间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旁边一人在后悄悄扯了扯他,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杨慎微微一震,怨毒的瞄了一眼苏默,眼神中的疯狂之色渐渐褪去。
嗯?这是被提醒了?谁这么多事?苏默眼睛一眯,凝神盯了那个说完就躲到后面去的人影一眼,略一转念,随即露出恍然之色。
华龙!那位户部给事中之子,当日曾在武清文会上充当李兆先那死鬼的急先锋,几番跳出来跟苏默斗法,结果被虐的不要不要的,差点没成狗。
后来李兆先病死,他没了依仗,老实过一段时日。但是再后来,因着他老子参与弹劾科举舞弊案一事儿,声威大震,又再京里抖起来过,甚至比当初跟着李兆先时还要嚣张。
及到舞弊案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仓促落幕,他老爹的同党林廷玉直接被打落尘埃,他老子也因此受到牵连,不得不缩回头去,这才让他不得不再次夹起尾巴,泯然众矣。
若不是今个儿,苏默甚至都要快忘记这个人了。想着往昔的一幕幕,他特意留神注目了人群一眼,果然从中看到了当初武清文斗的另外几个公子哥儿也在其中。
其中一个,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出奇的还带着几分担忧之意,让他倒是不由的愣了一下。略微回想了一下,才猛地记起来,那人似是礼部尚书徐琼之子,叫什么徐宸的。
当日武清文会之上,这个少年曾以一手颇为不俗的琴艺技惊四座,按说本当因而扬名立万。结果不成想,却遇上苏默这个穿越的妖孽,以后世成熟的经典曲目,作弊般的给生生比压下去,打击的小正太不要不要的。
不过这小家伙似乎人本性不错,黯然过后,却是对苏默也不记恨,反倒更生出敬服亲近之意。
今日这宴会本就是遍邀京中各家才俊,徐宸作为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当然也在受邀之列。这才有了此刻虽然跟在众公子哥儿里面,却暗暗为苏默担忧的一幕。
对于这样的朋友,苏默从不吝于自己的友好。当下微不可查的对徐宸微一颔首,给了个放心的眼神。那边徐宸登时暗松口气,随即便是眼底一抹喜色闪过。
好了,接连闹事的都被镇压下去了,众人也便纷纷归位,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这可是小公主的祈福文会呢,皇后娘娘好一番心血,若是就这么半途收场了,你让一国之母如何下得来台?
所以,大伙儿都谁也没有多提一句,完全如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三三两两的散开,继续之前的吟诗作画,一派乐央央的场面。
然则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怎么也没脸继续留下来了。比如鲁王世子朱阳铸,又比如大腰子……呃,好吧,随便给人起外号是不对的。应该是杨慎,杨神童。
朱阳铸脸皮厚,旁边几个稍稍劝解几句,便也就顺水推舟的重新坐了回去。甚至还特意冲苏默这边昂了昂脑袋,那意思就是:老子就不走,你待怎的?
苏默表示对这种中二少年很无语。一个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傻缺,他要是认真了的话,岂不也把自己放进傻缺行列中了?丫爱走不走,苏小太爷根本懒得搭理。
可对于另一位坚决要走的,苏默却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了。当然,一来是大腰子实在自己作死,你说面儿都丢了,要走就俏没声的走了多好?非要先扔下几句场面话,这顿时给了苏默出手的空子了;
而其二,苏默还有最重要的谋划没放出来呢,哪肯就这么让人走掉?尤其是,还是大腰子这么个重要的人物!对的,在杨慎忽然跳出来,突兀的显露出对苏默满满的恶意之后,苏默就将杨氏父子列为了黑名单上的重要人物了。
“苏讷言,今日场合不对,本公子暂且不与你计较。且待来日,咱们再来比过。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燕市公子,究竟有何能耐!还是说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无耻卑鄙之徒!”
杨慎昂着小脑袋,努力做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傲然对苏默宣战。随即不等苏默回应,又对亭子里张皇后躬身施礼道:“娘娘,晚生今日身体不适,请先告退了。之前一时情急,无礼之处还请娘娘宽宥则个。”
张皇后对这几个带头在自己闺女祈福文会上闹事的家伙早有不喜。只不过一来朱阳铸毕竟是皇室子弟,她也不好就此撕破面皮;而苏默又对太康有救命之恩,更是自己皇儿的朋友,于公于私都不好过于苛责。
所以,此时对这个也在闹事其列的杨慎也是生出了几分恼意。如今听他要走,自是不会挽留,当下只是淡淡颔首,便要挥手打发了事。只是还不等她那“去吧”两字出口,冷不丁旁边苏默却抢先开了口。
“你大胆!”刚死皮赖脸跟着在亭中一角落座的苏默猛的拍案而起,一声断喝,吓的里面几个贵女一哆嗦,差点没把手中杯子都扔了。
“走?你待要往哪里走?”无视亭里亭外众人诧异的眼神,苏默两步站到台阶上,冷然喝问道。
园中所有人都是一静,都是面面相觑起来。怎么个情况,这是要非得今日就整出个一二三来?哈,这倒是好热闹看了。
一起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相互对视一眼,都是瞬也不瞬的盯着这边,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登场。
亭子里,张悦脸儿都绿了,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哥哥又要做什么?已经闹得差不多了吧,再继续的话,可就不是打杨慎的脸,而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可这种场合,他却又不好站出来说话,没奈何,情急之下伸手过去,使劲戳了朱厚照一下,对着那边使了个眼色。
朱厚照本来还兴高采烈的等着看戏呢。话说小太子之所以喜欢跟某人整日胡混,不就是被每每总要搞出些热闹才吸引住的吗?一如之前的离奇登场,还有刚刚的纷乱场面,可以说都让小太子激动莫名,大感有趣。
不见连旁边的符宝小姐姐都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吗?这简直是太刺激了,太让人心潮澎湃了。果然苏讷言就是苏讷言,不愧为自己一眼就相中的,唯一的知己好友哇。
好吧,这位厚照太子果断是标准的损友,也是大多时候里的猪队友!某些时刻,这货牙根就是敌友不分、结果不顾啊。只要有热闹看,其他都是浮云……
不过好在这货总算是个反应够快的,被张悦狠狠戳了一把,再收到张悦的眼神示意,终于是回过神来。当下连忙蹦起来,抢过去拉苏默衣襟,低声道:“默哥儿,你……”
苏默转头看他一眼,以目示意。朱厚照一呆,那话便又咽了回去,只是对身后那边暗暗使眼色。
苏默顺着眼色看去,果然见张皇后此刻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有不渝之色。
而另一边,杨慎也回过神来,不由的怒发天膺,咬牙道:“你待怎的?!”
苏默却不理他,屁颠屁颠跑到张皇后跟前儿,摇头顿足道:“娘娘,娘娘啊,这事儿不对,他不对啊。”
张皇后微微一鄂,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等他解释。
苏默一脸的激愤之色,慨然叹道:“今个儿若是别的名目便也罢了,谁愿来谁愿去的,大可自便就是。可既然是为了秀儿祈福,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但终归却是要着落在秀儿身上的。既如此,那这来了又走的算什么?又会不会对秀儿不好?秀儿的命是臣付出诺大代价拖回来的,却是容不得半分不妥的!”
他这番话一出,张皇后当即动容不已,原本那风轻云淡的神情也绷不住了。
原本她就对自己闺女的病患得患失,总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对于当时苏默救治小公主时的神秘之处,也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毕竟嘛,那么多太医高人的,甚至连号称有大能的张真人都束手无策,偏偏苏默只是进宫几次,就那么默默坐了一会儿,闺女的病就痊愈了,这实在是解释不通啊。
但是眼下,苏默终于说出了“付出诺大代价”几个字来,甚至连对小公主的称呼,都毫不避忌的直接以闺名相称了,可见是真急了。能让一直以来都稳得八风不动的苏默着急了,又是关乎自己宝贝闺女的身家性命,由不得张皇后也不由的重视起来。
“可是……那……”张皇后不由有些纠结起来,目光瞄了亭外一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苏默昂然道:“娘娘莫急,只需静观便是。且待臣去正言教之,不遗疏漏。”
张皇后长长松口气儿,欣慰的点点头:“好好,默哥儿,便都依仗你了。”
旁边小公主听到一再提及自己的名字,好奇的转动着大眼睛看着。苏默转身蹲下使出摸头杀,给了她个大大的笑脸宽慰,小公主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随即,苏默缓缓站起身来,转头向亭外的杨慎看去,嘴角边浮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这抹笑容落在杨慎眼中,顿时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升起……
第866章:再怼
“杨慎是吧。”亭子里,苏默大步而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杨慎,淡然问道。
杨慎心中警铃大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但猛省过来,脸上一阵血红闪过,又倔强的踏前一步,昂头挺胸冷哼一声。
苏默皱皱眉头,摇头自语道:“什么毛病,哼哼唧唧的……唉哟,难不成真是有病?”
他明明是自言自语的模样,偏那声音一点也不小。附近之人大都听的清楚,不由的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杨慎脸色又开始紫涨,咬牙怒道:“你……”
“你什么你?算了,说正事儿。”苏默摆手打断,脸上一副不耐的模样,盯着他仔细打量起来。
杨慎被他看得心中毛毛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待要说话,却听苏默忽然又道:“你叫杨慎是吧,据说是杨廷和杨大人家的公子?”
杨慎有些抓狂。特么的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装不认识自己的了,可是这尼玛有意义吗?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杨慎疑惑地头发都要掉光了也抓不住要点。
心中烦躁,嘴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哼道:“是又如何?”
话才出口,猛然省悟过来这个回答不妥。因为这话接下来那句应是“不是又如何”。可问题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人一种错觉,似是自己的身份真的有问题了?
这奸诈的小贼!他心中不由的破口大骂起来。
果然,苏默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问道:“亲的?”
杨慎一呆,他识破了苏默的语言陷阱,料到这厮要拿自己身份做文章。但也仅只是想到,或许这个无赖就是想作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以此来羞辱自己罢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大官人比他想象中的卑劣更甚百倍千倍。不认识他算什么,直接怀疑他的根儿正不正才是目的。
亲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风轻云淡一般,但是落入杨慎和在场众人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这尼玛让杨慎怎么回答?这得是多缺德才能问出来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却是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有那笑点低的,已经忍不住开始抱肚子了。比如亭子里的符宝小真人……
这个家伙真是太坏了,果然是毫无下限,连骂人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偏又如此刻薄恶毒。只是为何自己就感觉那么欢乐呢,真是太有趣了啊有木有。
符宝小真人抱着肚子笑弯了腰,连皇后娘娘的问话都忘了回了。皇后娘娘也很无奈啊,她既然都金口玉言的说了一切交托给苏默了,便正好拉着自家儿子和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聊聊,一来算是个眼不见为净;二来嘛,她也是对这个满身机灵古怪的小姑娘很有些好奇,想要探一探底。
这便如同天下间万千儿子的母亲一样,对于自己儿子身边出现的异性,都下意识的存着几分考究之心。八卦之火千古一然,古今皆同,便是皇后也不能免俗。
可是哪成想,人家小姑娘心思压根就不在自己儿子身上,目光瞬也不瞬的全盯在苏默那臭小子那里呢。也是那臭小子能作怪,这般玩法,皇后娘娘开始为那杨慎担心了,真怕杨慎就此被苏默玩坏了。
只是如今话已出口,却是不好挽回,也只得满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心中却已是不知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了。
那边厢,杨慎已然彻底凌乱了。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就那么愣愣的仰头望着台阶上的苏默,连愤怒都一时间忘掉了。心中只一个声音不断回响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得罪我杨家?他又为何对我杨家,如此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诺大的恶意?
要知道,这两个字已经不单单是针对他杨慎了,引申开来,又何尝不是暗讽杨廷和的品性德操?对于一个身为清流名士的存在,最恶毒的攻讦莫过于此了。因为之所以清流能称之为清流,不在于其人的官位多高,职权多大,正在于其人的品性高洁、德操端正啊。
可若是这位清流忽然冒出一个私生子来,哪还谈何什么品性德操的?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这已然不啻于从根子上杀人了,完全就是诛心啊。
“你……你……”杨慎嘴巴翕合着,如同一条被抛到了河岸上离了水的鱼,被满满的恶意包围起来,仿似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了。
苏默脸上便又露出那副“明白了”的神色,叹息着点了点头,再看向他的眼神中,竟好似露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杨慎只觉一股血气直冲上顶门,张嘴欲骂,却忽的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两下,直仰头向后跌去。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总算在将将跌倒的最后一刻,后背一沉,被人及时的扶住。待到努力压下那股烦闷,好歹睁开眼来,入目之处近在眼前的面孔,却让他不由的一呆。
那及时扶住自己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的罪魁祸首,片刻前还站在亭外台阶上的苏默。
敌耶?友耶?
杨慎这一刻是真的乱了,脑子里轰轰的,如同乌云翻滚、熔浆喷发也似,矛盾的如水火不容,却又偏就那么真实的同时共存着……
“不必自卑,其实我不会因此歧视你的。”耳边传来苏默贴心的安慰之言。
噗——
杨慎浑身抖颤一下,意识中当即一口老血喷了出去。他两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张面孔,直恨不得扑上去,张口从那面孔上活活撕下两块肉来,方才能稍解心中之恨。
只是很可惜,此刻的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心中怎一个凄凉说的。
“那谁谁,对,别躲,就是你,那个华什么来着……”耳边,苏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是冲着身后某人喊道。似极近,又似极遥远,杨慎只觉一个身子飘飘荡荡的,连番打击之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也似。
身后人群中,被苏默指点着的华龙满嘴苦涩,不得不努力维持着挤出几分笑脸,艰难的挨了出来。
“苏……郎君有何见教?”他声儿微微哆嗦着问道。
按说郎君这个称呼多是对六部郎官的称谓,苏默不过只是挂了个登仕郎的散阶,却是远称不上的。
不过这正如后世对那些副职领导的称呼,没人傻乎乎的直称“x副市长”、“x副省长”,而都是一概以含混的“x市长”、“x省长”而称一个道理。
是的,这就是拍马屁。经过了几次事件,华公子心中对苏默的忌惮,此刻已然达到了极端的地步,下意识的马屁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出。
苏默却被这个“郎君”的称呼叫的激灵灵打个冷颤,慌不迭的举手喊停。他喵的,你一个大男人家的,竟然喊小太爷“郎君”?你想做什么,信不信小太爷一脚踹死你啊。
“乱七八糟喊什么!给老子有多远死多远去。啊,不对,死远之前,赶紧把你主子扶走先……死玻璃,一点眼里架儿都没有……”苏默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好吧,不怪苏大官人神经。主要是苏大官人的认知中,那什么郎啊君的,大抵应该是女子对自家亲密男人的称谓……唔,天杀的后世辫子剧,都怪他们的误导,这跟苏大官人的学问无关。
华公子这个委屈啊。拍个马屁都不行吗?要不要这么绝?宝宝好桑心。
把大腰子丢麻袋似的推给华龙,苏默转身重新站到台阶上,目光在下面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看,一个个的小眼神,惊惧中带着敬畏,这就很好嘛。人,必须要有敬畏之心,这样才能知进退、明深浅……好吧,其实人家那都是敬而远之,如同看疯子似的眼神。
一个来不来就往死里怼,还是以一位有名的清流名士为目标的家伙,不就是几句口角吗,至于着的吗?这不是疯子是什么?疯子诶,后世俗称神经病的那种。哪个正常人碰上不要敬而远之?神经病杀人都不算犯罪,很可怕的说。
“你们是不是都感到奇怪,为什么我要制止大腰……嗯,这位杨公子离开?”一激动,差点把大腰子的名号喊出来,苏神经完全没有神经病的觉悟,一手掐腰,站在台阶上开始了即兴演说。
“……今个儿是皇后娘娘为小公主举办的祈福之会,这是虔诚,亦是恩典。虔诚,是一位母亲爱护自己女儿的虔诚,也是与会之人对娘娘、对公主殿下,甚至说是对我大明皇家的虔诚!
而恩典呢,大伙儿好好想想,为啥今日来此的,不是别个,偏偏只是你们?难道这满京城中,就再也没有别的才俊了?
不!不是!这只是因为,你们,都是在朝中各位忠臣良士的子嗣,为了答谢并表彰你们父辈的功绩,所以今日这个为公主祈福,顺带着可以沾上皇家贵气福运的机会,才会落到你们头上。试问之,这不是恩典是什么?
可就是如此,偏偏有人却要使小性子、耍脾气、拿大,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是大不敬!是亵渎!这是心存怨怼,不想为小公主祈福出力,不想小公主好啊……”
下面众人听到这里,顿时轰的一声炸了。这尼玛大帽子扣的,要不要这么不讲究啊?这也太扯了吧。哦,让咱们来参会就是恩典,就是福泽;而离开就是大不敬,是大逆不道,是不想小公主好……
我勒个去的,你特么应该去当锦衣卫,登仕郎什么的真是太屈才了。不对,特么锦衣卫跟你比都要甘拜下风啊!众人心中这个骂啊,可谁也不敢真个说出口来。上面那货完全不要碧莲啊,谁敢炸刺儿,那真是分分钟冤死你不客气啊。
好吧,所有人都憋着,大伙儿都不说话,看你还能哔哔出什么花儿来。
苏默不负众望,再一张嘴,立即让所有人认知了,什么叫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第867章:改名儿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大家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那么,谁有什么不同意见吗?可以提,大胆的提出来,我这人还是很开明的,绝不会趁机打击报复的。”苏默诚恳的向众人说道。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继续保持沉默。提出来?当咱们傻的啊,什么特么绝不会趁机打击报复,这是正话反说吧,信了你才叫有鬼呢。
苏默目光梭视一圈儿,见无人搭茬,遂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对了,那位杨公子,你可还有什么说的吗?”
下面继续保持缄默……
苏默又再连问两遍,刚才扶着杨慎退下的华龙弱弱的举手回道:“那个……苏……咳咳,杨公子晕过去了……”
华公子很纠结啊,刚才喊郎君被骂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只能含混着糊弄过去算。
“哦。”苏默点点头。
华龙暗暗擦了把冷汗,还好,这小魔头没有揪着他不放。待到此间事了,要赶紧闪人才是。以后还是离这小魔头远点为上,有他在的地方,自己一定要退避三舍,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华公子如此想着。
“杨公子没有意见,这很好。没关系,默认也是一种态度嘛,我不计较……”苏大官人的话声又起,很是大度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行?人晕了就是默认……好吧,咱们不说话,咱们就是看看。这特么太吓人了,得亏他没问出什么别的,否则这只要没回音儿就算默认的架势,谁知道会被又扣上个什么帽子?这事儿想想就恐怖啊。
苏默自顾自说完,面对着全场寂寂,毫不以为耻,反倒似是极为欣慰的样子。施施然转回身去,躬身对张皇后道:“娘娘,臣幸不辱命,已然劝的他们迷途知返了。”
众人听了就齐齐脸色古怪,感觉如同被强喂了一只死苍蝇似的。
张皇后哭笑不得,这好好一个文会,愣是给弄成眼前这般模样,她也真是不知该说啥好了,一时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目光却下意识的去望向杨慎那边。也不知那杨廷和的公子如何了,可莫要真有个好歹,那却又与初衷不符了。
苏默一直留意着呢,眼见这情形,眼珠一转,忽的恶趣味迸发,抢先说道:“哈,说起来,那位杨公子果然是个有悟性的。臣只是稍作点拨,他便立即幡然悔悟了,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娘娘,臣觉得吧,您应该对此给予表彰才是。”
张皇后一愣,下意识的顺着他问道:“表彰什么?”
苏默做思考状,微一沉吟,慨然道:“赐名吧。娘娘,您看哈,杨公子这完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啊。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不如就由娘娘赐名为过,字改之如何?如此,当是本次文会一大佳话,娘娘和杨公子之名,也必将青史铭记,臣当为娘娘贺。”
亭里亭外,当即好几人喷了。杨慎改名成杨过,还字改之?我勒个大去的,要不要这么毒?青史铭记?没错,绝对会铭记的。只不过那铭记的究竟是什么名儿,可就颇堪探究了。
众人却哪里知道杨过这名儿的梗儿,还当只是苏默这厮为了羞辱杨慎罢了。殊不知,苏大官人的恶意岂是他们所能猜度的?
杨过啊,那可是大侠呢,最重要的,那还是一位独臂大侠啊!独臂,这个才是重点!
嗯嗯,咱是文明人,现实中不好砍他一刀,精神上砍一刀总是要的……
张皇后沉吟不语,敛着眸子似在思索。她又不傻,当然也知道这是苏默这家伙在公报私仇,夹带私货。只不过才刚刚说了一切由他做主,这会儿要是驳了他这所求,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面?可要是应下,那也万万不成的。
这小无赖,恁的不肯消停,却让本宫跟着作难!张皇后心中暗暗着恼,索性不加理会,不置可否。
下面华龙面色苍白,手抖的跟鸡爪疯似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的,心话儿:我的杨公子、杨祖宗诶,别晕了,你倒是赶紧醒过来行不行?再不醒过来,可要连自个儿都做不成了!
特么的人家最多就是给取个字啥的,这尼玛连名儿都给改了,杨慎变杨过……华公子觉得,杨公子到时候怕是定要疯了的。原本杨公子疯不疯的无所谓,可自己之前是抽了什么疯,咋就一时冲动凑跟前儿去了呢?
这到时候杨公子发疯之下,怕是迁怒上自己铁定是妥妥的。就算杨公子不迁怒,可杨公子他爹杨廷和大人,那可是个厉害人物,谁知道他会不会记恨上自己?若是被那种厉害人物记恨上,华龙觉得,他们华家上下老少,就算是离着九幽地狱不远了。
这咋就中了邪了呢?华公子这会儿简直悔的肠子都绿了。
“呜嗬嗬~气煞我也……”好歹,一通紧着忙活,杨公子可算是醒了。
华龙这个激动啊,别气煞了,大头儿还在后头呢。如同倒豆子似的赶紧将情况说了,那语速,怕是后世综艺节目的名嘴主持人都要甘拜下风了。
噗!
杨慎听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急怒,还带着万分的恐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直挺挺就那么站了起来,指着苏默待要说什么,却最终一口血喷了出来,噗通又再软了下去。
好吧,这回不是意识中吐血了,而是真个吐血了。
华公子下意识的伸手赶紧扶住,然后就傻眼了。这……这算怎么回事儿?这是赖上自己了吧,果然是吧。刚才自己干毛要伸手扶啊?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说完果断闪人不就成了吗?可如今这一扶……
华龙忽然想给手剁了。
“快,快传太医。”亭子里,张皇后狠狠瞪了苏默一眼,借机将之前话题岔开,连声吩咐着,让人将杨慎搀扶出去。她算是看明白了,再留着杨慎在这儿,怕是真要给交代这儿了。
另一边,张悦也趁机将苏默拉过一边,就差要扑上去捂住那张惹祸的嘴了。这尼玛再让他折腾下去,张世子很担忧自己的心脏是否承受的住了。
趁着这一通闹腾,那边两道眼神也齐刷刷瞪了过来。苏默扭头去看,正迎上程妹妹和泌姐姐两双明眸。里面又是担忧又是好笑,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劝解之意。
苏默耸耸肩,挣开张悦的拉扯,给二女回了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往小太子身边坐了,勾肩搭背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皇后看在眼里,莫名的心就拎了起来。自己那皇儿聪慧自是聪慧的,可是对上那个坏坯子,皇后娘娘真心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哇。
“皇儿,来母后这里坐。”张娘娘假作随意的说道。必须给两人分开来,否则不定皇儿就要给带沟里去了,皇后娘娘如是想着。
朱厚照欢快的应了,起身离席,往这边走来。只是刚走出两步,忽的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便就原地站下,转身对着刚刚平复下来的亭外众人喊道:“那什么,都赶紧的,今个儿可是为了我皇妹祈福呢。都别藏着掖着,有什么本事便开始吧。但有一样哈,就是得让我皇妹开心才行,别净弄些之乎者也的,我皇妹可听不懂那个。”
说罢,这才一步三摇晃的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左右顾盼,脸上那叫一个得意,就差直接说:快褒赞我吧,本太子这才叫得体。点明主旨,不落俗套。
张娘娘就想捂脸,心中哀叹:晚了,晚了啊,还是被那臭小子钻了空子。自己这个傻儿子诶,给人当了刀还不自觉。真是…….
“太子哥哥最好了,太康好喜欢你。”旁边被冷落许久的小公主,听到终于有人说到自己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兄长,顿时开心起来。探过身来抱住她的太子哥哥,吧唧狠狠亲了一口。
好吧,这完全是神补刀啊。张娘娘一脸的哭笑不得,小太子却是眉飞色舞,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果然啊,果然还是苏兄弟说的对。别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忽视主角的感受。皇妹的开心,才是最主要的。而且这个场合,作为皇兄,还有一国储君的身份,也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才对。嗯,眼下看来,果然效果杠杠滴。
可不杠杠滴吗,太子殿下忽然的发言,让亭外众人都是傻眼了。必须让小公主开心?好吧,这个没毛病。可是那不准之乎者也是几个意思?那岂不是说,诗词歌赋啥的都不准玩了?
mmp啊,可问题是,这里在座的,都是文人士子,大伙儿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吟诗作对啊。这要是不准弄这个,那要怎么做才好?这实在有些懵啊。
嗡嗡嗡,场中寂静了片刻后,轰然乱了起来。众人相顾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儿,你这……”皇后娘娘以手抚额,低声问了起来,眼神却瞟向了旁边坐着的苏默。
朱厚照哈的一声,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的道:“母后可是想问,不论诗词究竟要论什么对不对?”
张皇后愕然,下意识的点点头。
朱厚照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道:“曲艺杂耍、把式……把式……呃,讷言,把式后面啥来着?那些词忒也古怪,还是你来说吧……”
张皇后登时脸黑。
第868章:掉手绢
眼见自己这傻儿子又把接力棒传给了苏默,张皇后眼神一沉,心底又是暗叹一声。
但愿这小子对我儿是真心实意吧,不然的话,眼见着一代权臣这可已是初见端倪了。不行,回头当与陛下说说,有些事儿不可不防。
张皇后心下暗暗拿定主意。
苏默却哪知道自己的小聪明,已经让张皇后的心理出现了转折,听到朱厚照点到了自己,先是一愣,随即慨然而起。
实话说,他还真没有像张皇后想的那样,只是刻意的利用朱厚照。在他原本的想法中,是真的想把接下来的活儿让朱厚照去完成的。至于那点小算计,不过也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小太子,借他之口宣示出去而已。
可谁知道这位小太子压根没当回事儿,懒得费那心思,干脆直接又给推回来了。这落到皇后娘娘眼中,可不就成了苏默利用儿子出面挑头拉仇恨,回头自己跳出来抢人头了吗。
这世上,多少误会,就是这样形成的。
“……今日既是为小公主举办的聚会,当然不能把公主殿下排除在外。故而在下之意,所有一切都当以公主殿下可参与为准。唔,击鼓传花,各位应当都不陌生吧?”苏默笑眯眯的问道。
众人一呆,击鼓传花?当然,这游戏大伙儿当然熟悉。可问题是,你特么在这种级别的文会上,居然要玩击鼓传花?如果在场的有知道后世网络语言的,怕是定要问上一句:你丫要不要这么low啊。
可苏默会low吗?答案是,会!甚至苏默决定low到底了,直接给low到幼儿园去。
“……接下来,便请各位起身,全都到前面这里围成一个圈儿坐好。待会儿呢,会由小公主殿下顺着圈外而走,并挑选一人在其身后将花偷偷放下。嗯,我会教大家一首曲子,游戏开始后,大家便一起唱。待到曲子唱完,被在身后放下花的人若未能发觉,则为输。输了的人,便要站到圈子中间,为小公主献上一个节目。节目是否过关,以能否令小公主开心为准。不拘任何形式……”
苏默巴拉巴拉的说着,小公主听的两眼放光,大是兴奋,一个小身子在皇后娘娘怀中扭来扭去,已是跃跃欲试了。
没错,苏默玩的这个游戏,其实就是后世所有人都经历过的,在幼稚园里的经典游戏:掉手绢。
这可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击鼓传花吗。只不过,这比真正的击鼓传花要幼稚的多,更趋向于孩子所能接受的范围。有唱有动,对于孩子而言,趣味盎然。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可真就岂是尴尬二字可描述的了。
想想一大帮峨冠博带的书生,团团围成一大圈儿,拍着手儿唱儿歌,那场面......啧啧。
众才子面面相觑,多有那刚烈的已经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了。与他们而言,这根本不仅仅是个游戏,完全可看做是一场羞辱。儒家子弟,最讲究个坐言立行,那可都是有着严整的规矩的。苏默这个游戏却正反其道而行,彻底颠覆了那份严谨。
张皇后与亭子里一众贵女也都听的傻了,即震惊于苏默的大胆,偏又心下也暗暗不觉有些心动:貌似,听上去,这游戏很好玩的样子呢……
好吧,这个时代的娱乐是何等的贫瘠?这些整日里藏身于深宅大院里的名门贵女,基本上除了家中偶有喜庆之事,招来戏班看个戏之外,很难有其他什么娱乐节目。最多也就是和侍女绣个花儿,踢个毽儿的什么了。如眼前这样,这么多人共同合作一个游戏,对她们而言,那诱惑力和冲击力,可想而知要有多大了。
更何况,说到底,按照此时的婚嫁习惯,女子十三岁及笄之后便可嫁人来算,她们此时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放在后世,这正是最爱玩爱动的年纪。听到这种新奇的游戏,哪能让她们不动心。
亭子里,小公主已是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一个劲儿的催促快快开始。
旁边符宝小真人两只眼亮的800瓦灯泡似的,亟不可待的举起手,强烈表示要参加。小太子不甘落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招呼着女官儿们赶紧收拾出场地来。
这让众士子们俱各憋屈的尴尬癌都快犯了的同时,场中气氛也无形的被调动起来。甚至于,最后连图鲁勒图公主都忍不住诱惑,也准备开口要求,下场参与下这个大明版的篝火盛会。
可不是嘛,这般大伙儿围成圈儿,一起唱啊跳的,可不跟草原上的篝火大会一个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汉家郎的篝火大会既没有篝火,也还是在大白天的举办,这让图鲁勒图公主颇有些不解。
好在旁边还有程妹妹和泌姐姐在,在发觉这位公主喊出来之前,便赶紧拉住,好说歹说,算是打消了其上场的想法。
开玩笑,小公主年纪小,今日又是以她为主角,那她上场跟着玩闹一番,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符宝同学,好吧,那本就是个野性子的,更是占了个世外之人的身份,本身年龄也不大,自然也不会有人多事。
可图鲁勒图就完全不同了。先不说她异族公主的身份,单就只是与苏默的纠葛,要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立即就会被人诟病无数。不但对其自身大为不利,对苏默也是一个被攻讦的把柄。
母兔兔对此很是郁闷不乐,只能眼巴巴的留在席位上坐看。心中却暗暗寻思,这大明果然不是自己和苏郎的好归宿,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说不得,回头还是要拉着苏郎回了草原才是道理。
不提这位别吉心中的盘算,场中此刻已然基本按照苏默的指挥就位了。
众士子才俊们个个脸色尴尬,如坐针毡一般,浑身不得劲儿。只是有着苏默那可耻的威胁在前,又有小太子亲自跑下来监场在后,大伙儿也只能咬牙忍了。
总好在谁也跑不了,大哥别笑二哥,丢脸都一起丢了。渐渐地,便也索性豁了出去,除了极个别特轴的外,大多数人反倒也开始觉得有趣新奇起来,场中氛围,由是渐渐高涨起来。
待到小公主手持着一条锦绣丝帕,兴奋的站到人圈外面后,场中气氛终于达到了*。
“好,大家跟我一起唱啊。掉,掉,掉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身后……呃,唱啊倒是,别停……欸,小公主,跑啊……对,就是这样……嗯,不用看我,你瞅谁不顺眼,就把手帕悄悄放在他身后,然后继续跑,直到歌停下…….”
苏默拍着手站在圈中间,一边领着唱,一边里面指挥着。众士子艰难的嘴巴翕合着,那声儿初时简直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一个个满脸羞惭通红之际,不由的都是暗骂不已。
特么的,这里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最差的也是各家世家的才俊,什么时候竟成了“小朋友”了?众人这尴尬癌犯得哟,有心要不唱了吧,可中间苏默那双贼眼目光灼灼的,挨个的盯了过去,眼神跟尼玛刀子似的,明显透着危险的意味。
而外面,小公主欢快的笑声,还有那清脆响亮的童声,渐渐的也让他们不知不觉中受到了莫名的影响,终是渐渐越唱越响,声音越聚越多,最终合成某种共鸣。
一曲掉手绢很快结束,第一个被抛下手绢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胖子,穿着一身的锦绣蟒袍,却原来是此番来京众藩王世子中的一个,其祖被封为荆王。
此刻,这位荆王世子被推搡着站到了圈里,一脸的手足无措、惶恐呆滞模样,惹得众人忍不住的都是莞尔,进而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无形中,倒是将先前诸般不快气恼,一时都忘诸脑后。
世人便是如此,无论自己如何倒霉,只要看到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那便总是会愉快起来。嗯,死道友不死贫道,看别人的笑话娱乐自己总是好的……
小胖子快哭出来了,小脸儿煞白煞白的,一个身子摇摇欲坠,肉眼可见的抖着。
苏默心下暗暗叹息,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眼下看来,朱重八的这些个后代们,真正出挑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怨不得打从朱棣开始,大明一朝真正玩谋反的,始终就是那么几个,比之之前历朝历代都要少了很多。
这固然是大明初期两代帝王血腥手段震慑所致,但又何尝不是后代子孙不肖的缘故?
就如眼下这一代,真正有些跳的,也唯有宁王一个。其他的便都和这小胖子荆王世子一般,要不就是如那朱阳铸似的,完全就是个草包二货。
“别怕。”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丝毫不露半点声色,缓步上前轻轻拍拍小胖子的肩头,温和的低声安慰道。
小胖子哆嗦着抬头看看他,身子下意识的一缩,瞳子明显的有那么一刻蓦地收紧。随即又忙慌慌的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苏默挑挑眉,心中不由微动。从小胖子这下意识的微动中,不难看出很多隐藏背后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他对此早有预料,而今日的许多手段,也正是针对此而来的。想必今日之后,定会给某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他如是想着,嘴角不由浮起一个邪魅的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道。
小胖子又再抬眼看看他,仍是一言不发。四下里众人一阵低低的笑声,纷纷指点着议论不止。嗡嗡嗡的声潮,显然让小胖子更加紧张了,两只小胖手死死的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起来。
“好吧,不肯说就不说,这没什么的。”苏默笑眯眯的道,“那就表演个节目吧,不用多想。哪怕是讲个笑话都成,你看,早说完早完事儿,总比你一直站在这儿强多了吧。是不是很气他们笑你啊?那,你赶紧表演完,我就偷偷教给你个报复的法子,让你出气。”
苏默坏坏的笑着,又是鼓励又是诱惑的说道,如同那条伊甸园里,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蛇一般。
小胖子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有亮光闪动。
第869章:报复
小胖子眼中闪烁着羞怯而又期寄的光芒,磕磕绊绊的,总算勉强讲了一个笑话,全场不时响起笑声。不是他的笑话真好笑,而是他那神态,还有被苏默鼓动着用荆南方言的腔调逗笑的。
自己这算不算又毒害了一个朱氏子孙?苏默看着小胖子因兴奋而带着潮红的脸庞,心中暗暗想道。那分明是一种期待着报复快感的眼神啊,罪过罪过,自己可是一个好人来着,怎么会去害人呢?
这应该是为朱氏培养了一个小品演员,放在后世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一个天皇巨星了。对的,就是这样!
“你……你答应我的……”小胖子弱弱的说道,眼巴巴的望着他。
“啊……嘎嘎,没问题。”苏默仰天打个哈哈,回身把小公主叫到身边,一大两小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密谋了起来。
游戏继续。
众人围成一大圈的外面,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小人对着跑动起来。歌声唱响的某一刻,小公主手上的手绢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小胖墩的手里。然后,悄没声息的落到了鲁王世子朱阳铸的身后……
“那家伙刚才笑的最大声了,真是过分!”想着刚才某人在自己耳边“随意”说起的话,小胖子果断选定了目标。
“哈,十王兄,来一个。”
“咦,竟是鲁王世子殿下呢……”
“呃,这算不算自相残杀啊?”
“噤声!只看戏,别多话!”
“就是就是,管他去死……”
歌声停下,终于发现了身后手绢的朱阳铸,脸色发青的站了起来,对着四周围点点戳戳的议论声,脑门上一头的冷汗。
狠狠瞪了始作俑者的小胖子一眼,求助似的看向宁王。宁王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大佛底座也似。
朱阳铸绝望了。什么才艺之类的,他可是半分都不通啊。你若说提笼架鸟、遛狗斗鸡啥的,那绝逼是个中名宿,可这能不能算的才艺且不说,即便是能算也没有那道具不是。
可是除此之外,咱鲁王世子着实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来啊。这可真愁煞个人了。
“咳咳,这位养猪兄……”苏默开口了,只是听着他那明显声调诡异的腔调,朱阳铸两只手就下意识的攥了起来。
“尔敢辱我皇家子弟?!”他咬牙愤怒的道。
苏默诧异的看看他,随即恍然,拍额道:“哦,明白明白,你是王公世子,我一个屁民不配和你称兄道弟对吧。好吧,那就……这位养猪的殿下,这样总成了吧。”
朱阳铸脸儿都绿了,小心的偷眼去看小太子,果然小太子一脸的阴沉。
特么的,这王八蛋又害我!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来着,当朝太子和小公主都跟你称兄道弟的,谁还敢说你不配?那岂不是说自己比太子和公主都要高贵了?
我的意思分明是说你叫我的名字那什么……等等!你大爷的,那什么……养猪的殿下……这是什么鬼?
朱阳铸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唔,养猪的殿下啊…….呃,这名儿好长,真麻烦。要不,咱直接称呼您猪殿下好吧。”苏默苦恼的叹口气,认真的商量。
朱阳铸脸涨的通红,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这特么让他怎么回答?同意吧,那岂不是真要被叫成猪了?可不同意吧,又说不出理由来。他绝对相信,真要自己指责他称呼上的猫腻,那混蛋百分百不会承认的。
不但不承认,一个不好,怕还会倒打一耙,说自己仗势欺人什么的。妈蛋,不见那边太子的脸都臭成啥样了?还有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哎哟喂,那瞪着自己的小眼神儿,简直跟刀子似的。这种情形下,信谁不信谁,那还用问吗?
朱阳铸这憋屈的哇,嘴唇哆嗦着,愣是半天没迸出半个屁来。
“哎呀,看来猪殿下对这个称呼还是比较满意的,那就如此好了。呐,猪殿下啊,你看是不是抓紧点,把才艺表演奉上?咱们后面可还有不少的项目呢。”苏默一副欣慰的模样,似乎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感到灰常不容易,总算过关了的那种表情。
朱阳铸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特么的咋就这么定了……呃,才艺表演,我特么要是会什么狗屁的才艺表演,至于的站这儿让你活活的给叫成猪吗?
“本殿……咳咳,我不知该表演什么。”他闷闷的回答道。原本习惯性的想自称本殿下,可忽然想到“猪殿下”这个头衔,心里就是猛的一闷,果断改口换成了我。
特么的太隔痒了这也,猪殿下决定,在摆脱这个恶心的叫法前,再也不用“本殿下”这个自称了,哪怕宁可降一格,跟普通人一样称我。
“嗯?不知表演什么?琴棋书画,相声小品……呃,就是说笑话,跟方才荆王世子那样的……”苏默耐心的谆谆诱导。
“不会不会,统统不会!”朱阳铸烦躁的猛一摆手,没好气的打断道。
“什么都不会?真废……”苏默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你……”朱阳铸大怒,指着他喝道。特么的你那声儿敢再大点不?
“啊?哦哦,没啥没啥……唉,要不……让他扮猪扮狗啥的,哎呀,貌似不太好啊……”苏默继续自言自语的嘟囔,偏那声儿还是那么“低”,低到大多数人都能听到。
场中众人忍不住的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俩肩膀抖的跟抽了风似的。
朱阳铸简直快要昏倒了,脸孔如要泌出血来似的。
“啊,有了!”正待豁出去跟这混蛋拼了,猛不丁忽见那混蛋啪的一拍手,满面喜色的叫道。
朱阳铸一哆嗦,下意识的道:“什么?”
苏默笑眯眯的道:“在下终于想到了,这一样猪殿下你一定是会的。”
特么的又是猪殿下,朱阳铸咬牙切齿了,只不过站在这儿给人围观都快一刻钟了,那压力实在是山大啊。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旁的且先顾不上了。
“你说!”他咬着牙,从牙缝里崩道。
“跳舞!”苏默拍手笑道,“随便跳个舞吧,以猪殿下的身份,想必素日里肯定是风流倜傥、百花缠绕的,如歌舞这样的场合,当是司空见惯的吧。”
朱阳铸听到“风流倜傥、百花缠绕”八个字,不由的下意识挺起了胸膛,也便不去计较那称呼上的毛病了。
“如此,即便猪殿下就算不太精通,但就算照猫画虎也是应当能描摹出些神韵来的对吧?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殿下您说是不是?”苏默言笑晏晏的说道。
朱阳铸就张了张嘴,又噎住了。
这个时代,男人跳舞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不见昔日唐太祖都曾亲身下场舞之,还创出了什么《秦王破阵乐》吗?
所以,苏默说让他模仿舞姬跳个舞啥的,真心不算事儿。而朱阳铸想想,自己也觉得可以有。
只是,尼玛,说跳舞就说跳舞,你最后缀上那句是几个意思?特么的,猪究竟跟你有多大仇?你这张口闭口不依不饶的,太特么欺负猪了吧。
“那便……跳舞吧。”朱阳铸终于算是明白了,继续跟这个混蛋纠缠下去,怕是怎么也缠夹不清了。索性干脆的应下了,糊弄完事儿下场才是。
“哈哈,果然。来人啊,上道具,请猪殿下更衣。”苏默大喜拍手,转头向旁边招呼。
道具?更衣?
朱阳铸有那么一霎的迷茫,跳个舞而已,何须那么麻烦?道具什么的又是什么鬼?而且还要更衣……
朱阳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迷迷瞪瞪的被人领了下去,场中众人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由的心中却愈发期待起来。
亭子里,泌姐姐也是蹙着好看的眉毛,暗暗猜度着里面的蹊跷。一时却怎么也想不通,忍不住低声跟程妹妹讨教起来。
程妹妹撇撇嘴,乜了外面正满脸笑容的某人一眼,低声道:“小妹也不知究竟如何,但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位猪殿下怕是要倒霉了,要倒大霉了!”
泌姐姐啊了一声,挑眉道:“妹妹何以得知?”
程妹妹就用下巴往外面扬了扬,低笑道:“这有何难?姐姐看那家伙。”
泌姐姐便顺势看去。
“……他每次露出这种貌似忠厚的模样,便铁定有人要倒霉了。这人坏透了,姐姐日后可千万要小心些。”程妹妹貌似随意的说道。
泌姐姐一鄂,随即若有所思起来,深深看了程妹妹一眼,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言。
两人都是京中名媛,曾号称“京畿双娇”,一时瑜亮。这不但是从才学上说的,也是从样貌、身世等各方面而论的。然则这种赞誉背后,又何尝不是二女之间的争锋?
只不过一来双方家中长辈都属于同一个阵营,总不好将这种暗争摆到明面上来;这二来呢,两人也确实是各方面并肩轩轾,很难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所以,到最后,谁能嫁得好,所嫁的夫君对比,便也无形中成了对比的筹码。
可是谁成想,造化弄人,最终两人却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同时要嫁给一个人为妻,而且还是以平妻对等的身份,这就让之前的暗争变得没有意义了。
但是女人之间的斗争,又岂是那么容易平复的?天下又有哪个女子,真心愿意自己的夫君与他人分享?更不要说还是她们两个这般同为天之骄女的存在了。
程妹妹方才那番话,看似在为泌姐姐释疑,但细细品味之下,又何尝不是一种宣战?看,对他的了解,我可是比你要深的多了。
所以,泌姐姐秒懂。接下来的战斗,便应是在“他”的身上了吗?那便,战吧。
场中苏默哪里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此刻简直要开心坏了。那个狗屁的猪头二屡次招惹他,这要不给他个深刻的教训,心中这念头实在不通达啊。
“不行,这不行,这万万使不得……”一个愤怒中带着惊慌的叫声遥遥传了过来。
角儿,要登场了!
苏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渐渐绽开。场中众人也循声看去,目光所及之下,忽然俱皆一静,全场诡异的寂寂下来。
第870章:那一舞的风采
后世著名的童话故事《丑小鸭》告诉我们,野鸭群里也是可能飞出天鹅的。当小天鹅终于一飞冲天,那叫是何等的一个惊艳。
而此时此刻,在这弘治十二年的大明时空,在这片叫做畅春园的皇家园林中,同样上演了一幕惊字头的大剧。只不过这个惊字头不是惊艳,而是惊悚。
从所谓的道具房里出来的朱阳铸猪殿下,此刻头戴花环,身披树叶,腰下围着一条各色碎布和草叶编织成的草裙……好吧,那裙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仓促而成的,简陋的让人惨不忍睹。
两条胳膊和大白腿裸露在外,明晃晃的辣眼睛。再配上脚下那双鹿皮靴子,怎一个不伦不类说的。
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便是脑洞开的再大的人,也完全想象不出,会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
听着朱阳铸一个劲儿的哭喊着不要,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惊慌的眼神,有的人同样是面色惨白,有的人则是两眼呆滞,也有的是一愣之后笑的肚子抽筋,还有的却是脸色阴沉如要滴下水来……
“宁……宁王兄,十哥这是……这是要搞哪样?他怎么……他怎能…….”有同是王子王孙的同伴,忍不住惊怒的向朱宸濠问道。
朱宸濠脸黑的如要下雨一样,手在袖子中攥的紧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咬牙道:“十王弟是被迫的,你们看扶着他的那个人。”
几个王子循声看去,终于都露出恍然之色。那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脸上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两手一在朱阳铸的肩上搭着,另一只手似扶似拿的握在朱阳铸的胳膊上。
那个胖子!之前跟苏默一同登场时举着杆大旗的那货!这会儿不知从哪儿搞了件禁卫的服饰穿着,竟客串起内卫侍从了。
而朱阳铸明显身体僵直,脚下被动的踉跄而行。在终于挪到了场中间后,两眼中已满是绝望之色。
“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辱我皇家贵胄?”王子王孙们炸了,都是不由的怒发天膺,群情汹汹。
宁王朱宸濠咬着牙,使劲的闭闭眼,又再睁开,轻声道:“他为什么不敢?他当然敢!有太子和公主殿下依仗,又有皇后娘娘的纵容,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他心中的狂怒,简直快要冲破天灵盖了。这面上虽然是羞辱的朱阳铸,但谁不知道,朱阳铸一直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苏默搞出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打的他宁王的脸!
只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虽然明知道这是羞辱,可他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苏默早已咬死了口这是一个游戏,只是为了让小公主开心。而他要是较真的话,不但首先落了下乘,也等若坐实了这份羞辱。等到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出去,首先丢人的不会是别人,而正是他宁王朱宸濠啊。
这个王八蛋,好奸诈!好歹毒!这完全就是在诛心,虽然半个字都没带上他宁王,可是如此一来,他手下的小弟们还有谁敢再跳出来蹦跶?对于亲近与他的人,又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心思?
一个连小弟都不能维护的主子,还有哪个敢真心为他办事?长此以往,人心渐散之后,那便真是万事皆休了。什么百年谋划,什么宏图大业,都必将化为泡影,沦为一笑。
这是单纯的报复,是一种巧合?还是早有预谋的针对?朱宸濠目光闪动,心中暗暗凛然。若是前一种倒也罢了,可若是后一种的话,那可真是可畏可怖了。
要知道一直以来,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暴露出任何的不妥,便连最亲近的人,也只当他要立志做个贤王而已。那么,这个苏默又怎么会如此针对他呢?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奔着他的要害下手,一击必杀,简直凌厉绝伦,让他半分抵抗都没。
太可怕了!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那此人就必须要想法子先除掉才行!
“欢迎!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隆重欢迎猪殿下闪亮登场,给我们的小公主,和在场的所有朋友们,带来一段充满了异族风情的草裙舞。
大家是不是感到奇怪,甚至感到难以接受?我指的是,猪殿下现在这一身别具风格的装扮?
好吧,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就是爱!无疆的大爱!这是一份醇厚的兄长对幼妹的爱;
这是一份情,一份炽烈而毫无保留的血脉亲情!他超越了世俗的眼光,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尊严,无怨无悔,谤誉由人。所为的,仅仅是幼妹那一抹健康明媚的笑脸……”
苏默如同诗朗诵般的宣讲着,情绪恰到好处的激昂着,配合着不时有力挥动的手臂,一个绝对金牌的影帝,便此穿越了时空,在这大明舞台上炼成了。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之余,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迟疑。
好感动、好煽情啊!
难道说真是如这苏讷言所说的那样,根本没什么算计,没什么打脸,完全就是猪殿下……啊呸!不对,是鲁王世子殿下,对公主殿下的一份兄妹关爱之情?
哎呀,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倘若不表示出几分激动敬仰之意,岂不是显得太过庸俗狭隘了?
不行不行,算了,管他究竟内情是怎样的呢,反正与我等无干。那么,便鼓掌吧,便激动吧。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聪明外露的人,总是不会活的太久。和光同尘,才是人生大道哇。
于是,场中在片刻的沉寂之后,终于掌声如潮般响起。先是一个两个,接着便是一片两片,直到席卷整个畅春园。
场中间,朱阳铸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好吧,那不是激动的又或是什么感动,而是惊惧加上悲愤所致。
“殿下真的要驳皇后娘娘的脸面?要知道,你若不肯配合的话,小公主可是会失望,会哭的。小公主不开心了,或许身体就会出问题,一旦小公主身体再出了问题,那这个罪名……”
“……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但能博得小公主一笑,皇帝陛下和娘娘还能忘了你的好?”
“……殿下可要想清楚了,今个儿这里可还有太子殿下在呢。而太子殿下的态度,想必你也看明白了。太子啊,那可是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呢。让一个未来的帝王记恨上了,啧啧……”
想着之前在那个道具屋里,旁边这个可恨的胖子笑眯眯的一句一句,如同刀子般的话语,朱阳铸又气又怕,几乎是在浑浑噩噩中,就那么被半强迫半木然的给换上了这一身羞耻的服饰。然后,就是粗暴的近乎押送似的这么出了门,登场……
他哭喊着,哀求着,可是然并卵;他曾向最亲近他,最崇拜的宁王兄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换来的却是宁王兄低垂避开的目光;
他亦渴望着,在场的哪个英雄,或许会振臂一呼,为他发出不平的怒吼,打倒身旁这个可恨的胖子,还有那个可怖可杀的苏讷言,将他拯救出来。
然而,看看现在,看看他得到的是什么?天呐,竟是掌声,是欢呼!看着那一张张各色的面孔,一幅幅恶心的嘴脸,哪还有往日在自己面前曾经的低下和谄媚?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笑声初时很小,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大,直到场中慢慢的再次沉寂下来,唯余他的狂笑独响回荡着。
那笑声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愤怒、悲悯、心痛、释然……种种,种种,最终汇合成一种悲怆而放纵之音。
妈蛋,该不会真的疯了吧?苏默在旁偷眼觑着,手抚着下巴暗暗寻思。真要是把一位藩王世子逼疯了,那可就玩脱了哇。不成不成,必须要未雨绸缪,至少要给自己多上层保险才是。
“秀儿,快,快去感谢下你这位王兄。”他眼珠一转,微微弯下身子,对身边的小公主怂恿道。看,连小公主都主动感谢你了,这总能充分说明问题了吧。如此,就算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最多是误伤。嗯,若是有人扯住不放,那请先去找皇帝陛下理论理论吧。毕竟,这都是为了他闺女不是?
小公主很纯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觉得确实应该感谢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王兄。虽然,她有限的认知里,并没觉得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妥,又或哪里可笑的。
“你也是我的王兄吗?谢谢你准备的节目,秀儿很喜欢。”上前两步,小手轻轻拉拉朱阳铸的手,小女孩认真的说道。说完,又退后两步,两手扯着裙裾两侧,按照苏默教她的那种礼节,微微屈膝低头,行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西方礼节。
朱阳铸的狂笑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耳边心头便全是一个回声:秀儿很喜欢……很喜欢……喜欢……
他终于彻底绝望了,先是努力的向小公主挤出一个笑脸,然后木木的转头看向苏默:“我,要怎么做?”
宾果!成了。
苏默兴奋的打个响指,踏前一步,热情的教导起来:“跳,跳起来就好。扭腰、摆臀、摇晃…….对,就是这样!good!biutefao!…….那什么,快速的掀起裙摆,露出大腿……对的对的,你做的很好,你是个天才!完美!非常完美……”
密集热烈的鼓点声中,大明版南国风情的草裙舞,火热上演。那一舞的风采,辣翻了一众大明的青年才俊……
第871章:奖励
朱阳铸是含着泪下场的,别误会,这次既不是激动的,也不是悲愤的,而是累的。
太特么累了啊。这大热天的,捂着一身树叶子、破布条子的,又蹦又跳的来上半小时,换谁也顶不住啊。那满身满头的汗淌的啊,顺着眼角进去,不流泪才叫个怪呢。
场下众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叫好吧,这尼玛看一个胖男人露大腿,实在是倒足了胃口啊;可不叫好吧,会不会太过不尊重鲁王世子殿下了?人家怎么说也是表演的那么辛苦了……
场上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
朱阳铸却哪里还在意这些?他现在只想找个地儿躲了,一来是真的累的不行了;这二来,也着实羞愤的没脸见人了啊。
然而将将走到场边,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扭头看时,早被苏默赶上,拉着他又往场中间走去。
朱阳铸大骇,拼了命的挣扎着哭喊道:“我已经跳了,你放过我……”
苏默哪容他挣脱,微微侧头低声道:“放心,放心,不跳了。只是上来谢个场,然后给你发个奖励而已。”
朱阳铸一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狐疑道:“当真?”
苏默重重的点头:“当真。”想了想又道:“相信我,我这人一向诚实可靠,从不骗人。”
朱阳铸就觉得腿肚子开始转筋了。要是不加后面这句,他还敢信。可一听后面这句注解,他觉得自己怕是又要被卖了。相信这个王八蛋,那还不如去相信猪能上树了!
“刚刚猪殿下的表演难道不精彩吗?大家的掌声在哪里?还是说,大家其实还希望再看一段,不舍得咱们猪殿下离场啊?”
果然,回到场中后苏默笑眯眯的一番话,顿时让朱阳铸就软瘫了下去。再来一段儿……自己就不该相信他的,从一开始就不该信!要是一开始就不信他那什么道具更衣的,也就不会有被背后威胁的事儿了。没有那番威胁,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狗屁的草裙舞、大腿舞。没有这羞耻的一舞,也就不会被他一再拿捏,一再的欺骗……
这一刻,猪殿下直接化身佟掌柜的,那叫个哀怨的啊。心里受创的打击,直接暴起一连串儿的红字……
掌声热烈的响了起来,山呼海啸一般的。
朱阳铸吓了一跳,茫然的四下瞅瞅,都顾不上哀怨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受欢迎?或者说,自己原来还是有些才华的,只是以前没被发掘出来?
猪殿下忽然真的有些小感动了。原来,还是有人喜欢自己的!
他略显激动的含泪四望…….呃,那边的几个,干吗扶着树一个劲儿的吐啊吐的,至于激动成这样吗?还有这边几位,怎么脸色看上去有些绿油油的呢?看节目还能看成变色龙吗……
好吧,场下众人得亏不知道猪殿下的想法,不然怕是一多半人要立即跑出去吐了。
大伙儿之所以鼓掌鼓的热烈,实在是怕了再被摧残一遍啊。这风情的舞蹈,实在是太辣眼睛了,美的让人不敢看啊。这要是不赶紧鼓掌,万一那苏讷言顺势喊着再来一段儿,还要不要大伙儿活了?
“好好,非常好。看来大家跟我一样,都是很欣赏猪殿下的舞姿的。如此热烈的掌声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要不,就再来一段儿?”苏默满面笑容的问道。
场中掌声立即戛然而止,齐刷刷的,简直跟提前排练了无数次似的。所有人都满面惊恐,颤颤的作势欲跑的架势。
“咳咳,那什么,开个玩笑,大家不要激动。”苏默脸孔抽了抽,抬手往下压压,干笑两声说道。
场中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大气,那声儿整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放了个响屁呢。
后面亭子里,程妹妹等几女满面通红,肩膀急剧的抖着,使劲的拼命憋着笑。这坏坯子,实在是太损了有木有?这忽起忽落的,他就不怕把人都玩坏了?
张皇后也是哭笑不得的一劲儿摇头。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其实就是多余费这番心思,以那混小子的手段,即便自己不出手帮他,怕是也没人能欺了他。不,不对,不是没人能欺了他,而是他不去欺负别人,旁人都要烧高香了。
这次的文会,到眼下这个程度,已经完全成了个笑话,她已经起了喊停的心思了。不然再继续下去的话,传扬出去,怕是自己这个皇后要被某些人笑死了吧。
她这么想着,不过看看场中自己女儿开心的笑容,终是犹豫了下,将那番心思又压了下去。谁若想笑就笑吧,只要自己的太康能开心快乐,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被笑两声算什么?那可怜的孩子,从降生伊始就没享过什么福,自己难道还要为了些许脸面,就去剥夺了她此刻的欢笑吗?
这般一想,张皇后顿时坚定了心思。再回头想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忽的转头去看程妹妹几女,不由的心中竟起了莫名的嫉妒。
这一切的一切,可不都是此刻场中那个小混蛋,为了给自家媳妇儿出气搞出来的?一个男人,竟肯为了给自己女人出头,不惜冒着得罪皇家、得罪天下权贵的风险,嬉笑怒骂、恣意飞扬。如此情意,已然不能仅仅用“深重”二字形容了。
她一生与弘治帝夫妻恩爱,弘治帝也给了她足够的回报。至今为止,整个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外,再无任何一个妃子,这让她每每想起都是又感动又自豪。
然则,今日与苏默这小子的行为比起来,显然又稍逊了一筹。苏默看起来三妻四妾的整个一大花心,但是他对女子这番真诚和平等对待,却又是所有人都从所未有的。便此一项,就连自己那位贵为天子的夫君,也是颇有不及啊。
这般情意,这般郎君,怕是要天下女子都要感动的忍不住被他吸引了吧。
如是想着,目光再扫过亭中诸女,果然见一个个的都是面若红潮、眸含春水,那看向场中的眼神中,便似恨不得伸出两只小手来一般。
“这个祸害……”看到这儿,张皇后不由的心下*一声。忽然猛地一个念头闪过心头,霍的抬头看向场中。
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以前还不觉得如何,总觉得太康才不过五岁,根本从未往那方面去想。可是今天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儿,终于让她警醒起来。
这个苏默的一切一切,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简直如同毒药一般,几乎没有几个能抵抗的了的。太康此刻年纪小还好说,可再长大几年呢?
他本就对太康有救命之恩,使得太康对他天生有种莫名的亲近。这从太康恢复以来,时不时的就念叨“苏默哥哥”就可见一斑。以这种情形,长此以往下去……
张皇后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想到了某种日后的可能,心中不由的警铃大振。以自己女儿的性子,那要是一旦沦陷,怕是连人带心都要一并陷进去了。
若是真有那一日,那自己又将如何应对?难不成还能让太康真个尚了他?那可真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且不说自己和陛下会不会同意,怕是那些个大臣就都会疯了的。
不行不行,这事儿回头定要跟陛下郑重的说一说了,万万不可大意。此事一旦发生,那可不单单是面子上的事儿,更是关乎整个朝局、天下的大事儿啊。
别说太康公主才五岁,那苏默不也才不过十七吗?再过八年,太康及笄后,那小子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之年啊。这事儿,决不能不重视,必须未雨绸缪!
亭子里,张皇后低头沉思不语。场上,苏默却哪里知道,他这一番是玩的爽了,却给了张皇后如此的联想?此时此刻,他还一闷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后续谋划中呢。
“来来来,大家再次给予咱们的猪殿下热烈的掌声。并且请容许在下斗胆代表小公主,给猪殿下发放一个特殊的奖励,以此回馈猪殿下对小公主的隆情厚谊。”
场下众人都是一愣,还有奖励?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掌声断断续续的再次响起,虽然不如先前那般激烈,却也算的上热情了。
待到掌声渐歇,苏默冲着外面招招手。众人顺势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英国公世子张悦早已站在了那里,手中则是托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此时见到苏默示意,当即面带微笑的缓步而入。待到走到苏默身边,先是面对下面众人点头笑笑为礼,这才将匣子递了过去。
“哥哥,您倒是悠着点成不?兄弟这心有点承受不住啊。”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张悦面上笑容不变,低声从牙缝里挤着苦笑道。
“安心,我有分寸呢。”苏默也是笑容满面,劈手从他手里接过匣子,嘴唇不动的回道。随即将他推开一边,返身走到朱阳铸身前站定。
张悦狠狠翻个白眼,心中这个苦笑啊。但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得配合着老实呆着。
那边,朱阳铸满面惨然,不知接下来自己要迎接的究竟是什么。讲真,猪殿下的小心肝儿,实在是对什么奖励不存奢望了。他只盼着,眼前这个小魔头下手不要太凶残就好。
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打击,朱阳铸此时对苏默,已然是彻底的形成了畏惧症了,再也兴不起半点报复什么之类的想法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场下众人也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凝神看着,想要看看苏默如此郑重其事颁发的奖励,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答案很快揭晓了。
苏默将匣子推开,迎着阳光一闪,场中所有人但见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正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咦声时,再凝目看去,却见苏默高高举起一张金灿灿的卡片。
“京中首家顶级会所,最尊贵人士的休闲娱乐之家,名仕会所黄金贵宾卡一张…….”
第872章:又见广告
“24k纯金打造,彰显尊贵……”
“单有钱也买不到,还必须有相应的地位……”
“京城第一家大型休闲娱乐场所,里面有各种从所未见的娱乐项目,堪称天下之最……”
“姑娘?姑娘必须有啊……什么?青楼?嘁,青楼那种低端场所如何能和会所相提并论。”
“有何不同?青楼你有钱就可以进,但名仕会所必须要有这个!对,就是这种贵宾卡。否则你便是家财万贯,那也休想踏入半步!身份,身份懂吗?能进入名仕会所的人,都是必须有着一定身份的……”
“怎么弄到这种卡啊……首先你得申请,然后我们有专门的审核人员进行评估,合格后,就可以根据核准的等级缴纳不同额度的会费就可以了。”
“……有钱?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呢,单纯有钱只能在最外围的一些分馆消费,而且没有任何折扣。而后面的一些内馆就必须持有贵宾卡才行,也是按等级来。什么等级的卡可以进后几进的馆,而且等级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折扣……”
“金卡啊,金卡可以享受最高八折的优惠。其他的?哦,当然,最低等的是银卡,只能比普通会员多入一进,折扣也只是九五折;再上的还有一种钻石卡,大部分分馆都可以进,折扣更是高达七折;至于最最尊贵的至尊黑卡,嘿嘿……”
好吧,这个祈福文会整个已经变味成一个展销推介会了。始作俑者当然就是咱们的苏大官人了。
当那一张金灿灿的黄金卡交到猪殿下手中后,果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好奇便会发问,发问了当然就有回答。如此一问一答之间,名仕会所的名声很快便传扬了出去。
而随着名声的传扬开来,名仕会所的各种贵宾卡的价目,也随之传扬开来。
单纯凭着有钱可以进,每进一次百两纹银。这还只是门票,里面的消费另算;
若能办理银卡,就等若自动成为会员,当然只是最低等的那种。而即便是这种最低等的银卡会员,每年的会费也需三万两大银。
而金卡则高达十万两之巨;钻石卡更是达到百万两的天价。至于传说中的黑卡,没人去问了,也没人敢问了。不单单因为钱的问题,还因为据说那种卡,目前唯有天子才持有一张。
好吧,这卡已经说明了单只有钱是办不到的,还必须有相应的身份地位。那试问,又有谁敢想着与天子比肩?更不要说,特么的钻石卡就要一年百万银了。这名仕会所的卡,一级比一级离谱,每级额度几乎达到百倍。如此说来,那黑卡的价值谁能承受的起?
黑啊,真特么的黑啊!果然不愧为黑卡。
亭子外,以刚刚入手了金卡的朱阳铸为中心,闹哄哄的围了一大圈人。询问议论之声不绝,那叫个沸反盈天。
在场的都是一时才俊,谁也不傻。在初时的惊奇之后,很快便意识到,这名仕会所分明就是一处天然的扩展人脉的圣地。不唯如此,这里也是一个各家攀比的战场。
你张家办了金卡,同是同样等级,还是对头的王家又岂甘落于人后?至少那也得办一张金卡才行。甚至,咬咬牙,直接办一张钻石卡也未可知。
苏默功成身退,站在外围笑眯眯的看着,脑海中已经似乎看到了无数的金山银山,铺天盖地而来的场景。此番借着这个文会,既达到了狠狠踩了那帮拿自己媳妇儿搞事儿的世子们一脚的目的,同时还宣传了即将开业的名仕会所的名头。
而由此提前抛出的金卡,更是等若预售出了一大批各种vip。这对于财政正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苏大官人来说,不啻于一场及时雨啊。别的产业先不说,单就这一项买卖,以后就再也不必为银钱苦恼了。
有高兴的,自然就有那不高兴的。就比如此刻也正站在外围的宁王殿下。
朱宸濠此刻的心情是极其沉郁的。和今天被间接打脸的事儿比起来,眼下这个名仕会所的出现,更让他郁结难消。
这种堂而皇之扩展人脉,笼络各方势力的好项目,赫然就是为他谋逆造反大业量身打造的辅助产业,让他简直眼热的恨不得从眼中伸出两只小手来。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法。可以在苏默这里行得通,在他那里却是端然不可的。
你一个藩王,在京中搞这么一个扩展人脉、笼络势力的所在是想做什么?朱宸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要是他真敢闹这么一出,弘治帝绝对会分分钟教他做人。
而若是将这种模式拿到江西去用,却又完全失去了意义。在他的封地江西,宁王一系数代经营,几乎可以算的上一手遮天了,哪还需要费力去玩这种把戏?
京师!唯有京师,才是他需要小心经营的地方。可偏偏,这里却是只能看不能吃啊。除非……
他眯着眼看着,心中暗暗转着念头。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的怦然心动,几乎忍不住立刻拔脚就走,好回去找人仔细筹谋一番。
“王爷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如何也搞一张名仕的贵宾卡呢?”耳边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朱宸濠眸子猛地一缩,转头去看,果然正见苏默那张可恨的面孔。不知何时,这货竟然凑到了自己的身后了。
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就单单来找自己呢?是一直在盯着自己吗?朱宸濠心中警铃大振。
“那苏公子肯不肯慨然厚赐呢?”他定了定心神,笑着顺势问道。
苏默咧嘴一笑,点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王爷也想上去跳一段大腿舞呢?”
朱宸濠笑容一僵,顿时就噎的面孔紫涨起来。朱阳铸那一舞,已经让他无形中被脸打的快要肿了,还不知回头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要是身为主子的他也来上这么一出,那也不用再寻思什么大业了,顿时就是人心尽散,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算。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苏默不语,无形的杀气如刀子般扎着。苏默昂然不惧,亦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半分不让。
两人间的空气中,似乎有刀光剑影碰撞,火花四溅。到了这个时刻,两人都明白,这已经算是彻底撕破了面皮,正式怼上了。
“这个游戏太幼稚了,本王一点兴趣也没有。”半响,朱宸濠收回了目光,淡淡然的说道。
今天这个场合、这是时间,完全不可能做出任何举动。尤其是,他以宁王之尊,再这么和一个小小的登仕郎僵持下去,丢人的只能是他。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淡化此事,将话题扯了开去。
苏默也笑了,点头道:“也好,总是玩一个游戏未免太单调了些。今天可是要让小公主开心的,总要多几种花样才好。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节目,会不会让王爷感到满意呢?”
这般说着,他微微欠身一礼,转身大步往场中走去。身后,宁王朱宸濠目中冷光一闪而没,目送着他的背影,藏在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的使劲攥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只是顺势接话,还是另有所指呢?他的意思是不是暗示自己,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图谋,后面就要施展什么手段了呢?
这一刻,朱宸濠忽然患得患失起来,再也不敢轻觑这个曾经的乡下少年。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少年,必将成为自己通向那张宝座之路最大的隐患!
“好了,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重新回到场中的苏默,拍拍掌向闹哄哄的众人喊道。
众少年都是随之一静,纷纷把目光看向他。
“名仕会所贵宾卡的问题,暂且到此为止。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伙儿可以改天直接去城南的会所本部问询。正好也可以先当场参观一下,看看是不是名符其实。而且,想必今日在场的各位,也是都需要回去跟家中长辈商量一下的,不是吗?那么,就这样吧,咱们今天可是为了给小公主祈福的,小公主才是今个儿的主角。所以,接下来,游戏继续!”他大声宣布着。
小公主满面欢喜,开心的伸出小手拉拉他,小脸上的笑容,使得夏日明媚的阳光都要黯然失色也似。
经了这么段时间的烘托,场中气氛已是高涨至极,除了极少数的人外,所有人都快要忘记了之前还挂在嘴边的礼仪礼法什么的了。听了苏默的宣布,登时轰然叫起好来。
少数还保持着冷静的人都是暗暗摇头,这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简直跟天桥下的那些瓦子勾栏没有两样了,真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可惜,这种清醒的人毕竟是少数,或者说,愿意保持这种清醒的人太少太少了。前面可是有个杨慎那样活生生的例子呢,清醒倒是清醒了,代价就是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还被扣上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直到现在还不知如何了;
还有那位猪殿下,那一舞的风采哟,怕是此番回去山东,老王爷不立马气死,也绝对要考虑下继承人要不要换一个的想法了吧。
所以,大伙儿还是糊涂些好。反正在场这么多的人,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大家都一起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一笑,就是图个一乐不说,还既能哄了小公主和张皇后开心,或许还能给自己谋些意外的好处,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便如朱阳铸手中的那张金卡,天天的,换个角度想想,那岂不是等若就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保持清醒要倒霉,装糊涂却能赚到好处,傻逼才要清醒呢。至于里面的厉害,特么的跟自个儿有关系吗?只是帮着喊两句助助威也就罢了,可要真的撸袖子正面怼,那就呵呵了。
围观看热闹才是王道啊。
于是,畅春园内,很快又是一派热闹喧嚣,各种诸如拔河、踢毽子、两人三脚等后世常见,而这个时空从所未闻的游戏陆续登场了。
这让小公主清脆的笑声一直响彻在畅春园上空外,也让众人彻底相信了,那个名仕会所宣扬的“从所未见”的娱乐项目,多半也都是真的。
由此,对名仕会所的期望,无形中又再多增了三分。
而就在畅春园中热闹喧天的时候,皇城内的乾清殿上,也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边关真实情报。
陕西巡抚、宁夏治马政事杨一清,以及大同守将、副总兵马升,回朝了。
第873章:都是无赖
今日并非望朔日,所以朝会仍只是在乾清门,参与的便也只有内阁及六部的几位重员。除此之外,因着事涉战事,武勋方面也被招入,以备问询。
英国公张懋站在班首,耳边听着众人拿些琐事与皇帝商议着,一颗心思却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想想那个小混蛋交给自己的任务,他就不禁有些头大。这不是把自己往奸佞的道上引吗?自己究竟是从呢,还是不从呢?纠结啊。
想着那个小混蛋搞事的本事一流,实话讲,老国公真心是有些惊着了。按照他的本心,对于苏默这家伙的话就全当是放屁不理才是最好。
可是再想想两家的交情,又想想自己那位兄弟临去时的托付,张懋那坚定的心思,便不再那么坚定了。
罢了罢了,定是上辈子欠了那小魔星的。今朝便拼却舍了这一世清名,还了他吧。好在那小子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有后手收拾,不会让他白白牺牲的,那便权且信他一回就是。
只是那小子说的后手究竟是什么,却是打死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呸!听听他小混蛋都说了些什么?不会让自己白白牺牲。牺牲啊,特么的老子还没活够呢,咋这就要牺牲了?
咦,不对,莫不是那小子打的主意,是先让自己牺牲咯,然后再给老夫找场?我去你大爷的!真要是牺牲了,你小子就算给老夫找回场子来又有屁用!
那小子……不会这么不靠谱吧……老头儿心里这个乱啊。
“……老国公,老国公!”
耳边传来声声呼唤,霎时间将他从魂游天外的状态中惊醒。茫然扭头去看,却见唤醒自己的那人一个劲儿朝某个方向使眼色:“陛下问您话呢。”
张懋蓦地一个激灵,连忙抬头去看,正迎上上首弘治帝似笑非笑的眼神儿。
“啊,那个……陛下圣明。”抖抖袍袖,老头儿一本正经的躬身施礼道。旁边众人便都一脸的古怪,憋不住的要笑的模样。
弘治帝气的直想翻白眼了。这个老流氓、老无赖,怎么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那份痞性儿?在朕的朝会上都敢走神儿,临了还要装模作样的糊弄朕,你特么听到朕说什么了吗?还朕圣明,朕圣明你个老货一脸啊!
“咳咳,老国公,陛下是问你对边关之事如何看法。宁夏和大同两方的说词不尽相同呢……”旁边有人再次低声在张懋耳边提醒道。
张懋啊了一声,转目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大殿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人。再凝目细看,嘿,认得,都是熟人。一个是前两年派去陕甘宁那边督导马政事的杨一清;另一个则是大同守将、副总兵马升。
唔,是了,本就听说今个儿是他们回来了,陛下要问询边关鞑靼人寇边一事的,这是已然开始了吗?
“咦,应宁,马将军,你们回来了。一路辛苦辛苦,回头老夫做东,好好唠唠。哎呀,这许久没见了,怪想念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张懋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当场慨然约炮……呃,不是,是约上酒了。
一干大臣们这个晕啊。老国公,咱这是朝会,朝会呢!约酒什么的,敢不敢等下了朝再说?文官们纷纷侧目,武勋们则是齐齐转头旁顾。咱跟这老货不熟,太尼玛无耻了。
杨一清苦笑着拱拱手,也不多言。他和张懋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了,早了解这老无赖的脾性,知道说啥也没用。真跟他搭上腔了,还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索性晾着他算完。
可是马升就不同了。同是军中一系的,按照履历,他还是张懋的麾下。杨一清可以不搭言,他却是没那个资历。
当下恭恭敬敬的以军礼相见,恭声道:“是,回禀公爷,末将奉诏而回,将此番火筛犯边一事,当面禀明陛下。”
他没接约酒的茬儿,却把自己回来的因由特意说了一遍。显然是暗示张懋方才的应对,不露声色的卖好呢。
张懋哦了一声,忽的满面怒容,拍手怒道:“火筛贼子,安敢又来犯我大明天顔?陛下,老臣请旨,与我十万将士出关迎战,必斩贼酋首级,以献吾皇!”后边这句话,却是转向上首的弘治帝说的。
众朝臣齐齐大翻白眼,这老流氓真无耻到了极点!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又是约酒又是拉家常的,简直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嘛。
可尼玛这转眼间就又是要挥兵出塞,又是一副马革裹尸、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忠贞架势。你大爷的,你还能再假点不?演戏也演的认真点行不行?真真是无耻之尤!
还有,咱这儿是讨论的边关实情好伐,连鞑靼人那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你又打的哪门子仗啊。还与你十万将士,我呸!你当你是常十万吗?将十万兵,横行天下?好歹你也是国公之尊呢,要点碧莲好不?
弘治帝也气乐了,索性顺着他话说,倒想看看这老东西能演到什么程度。当下假作沉吟一下,颔首道:“老国公悍勇善战、拳拳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如此,那便依老国公之请,与户部、兵部拿出个详尽的章程来吧。”
这话一出,张懋登时傻眼。还不等回过味儿来,那边户部尚书周经、兵部尚书马文升早炸了毛了。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军情未明,轻启战事非智者所为,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陛下,请准老臣乞骸骨。老臣愧对陛下厚爱,实在拿不出十万大军征战的钱粮,老臣无能,请辞老臣。”
马文升还倒罢了,只是当面正怼,毫不犹豫的驳了皇帝的旨意。周经却是直接掀桌子了,要告老还乡,请乞骸骨了。而且一点也不掩饰,直说自己无能,拿不出大军出战的钱粮来。
这撩的叫个干脆利落。
其他众臣这会儿也是纷纷出声反对,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大哗。
弘治帝也不着恼,转头看向张懋,叹口气道:“老爱卿,这便如何是好?要不,是不是少点军马,或者老爱卿亲自走一趟,以慑贼酋?”
众大臣一静,都是目注张懋,肚中暗笑不已。这里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还看不出皇帝的真正心思?分明是被这老货气着了,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故意装傻呢。
“这个……”张懋瞪眼,两手使劲扯着胡子。半响,忽的一转身,冲着马升怒道:“混账!怎的到现在还没搞清敌情吗?那你来报的什么丧!敌情未明就喊着求出兵,你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马升愕然,心里这个冤啊。我特么可不就是来回报军情的吗,啥时候又要喊着求出兵来着了?上来就喊着将兵十万,斩敌酋首级的可不正是您老吗,这关我吊事啊。
马升快哭了,还待再说,张懋却理也不理,转身又冲弘治帝一抱拳,正色道:“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又有将不可因怒而兴兵之说。故而,老臣以为,还当再仔细斟酌,问清敌情再议才是上策。”
他一本正经的昂然说着,满满的都是劝谏之意,便仿佛之前那个张嘴便喊着将十万兵,荡平贼酋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似的。
众朝臣俱皆目瞪口呆,武勋们也都个个捂脸。这尼玛得不要脸到什么地步,才能这么义正言辞的倒打一耙?
弘治帝也好悬没气歪了鼻子。这尼玛话说的,好像刚才是朕冲动冒失似的。你大爷的,你个老无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默那小子能和你走到一块儿,果然非是无因啊。
咦?为何朕就又想到那混账小子了呢?弘治帝轻轻摇了摇头,将乱飘的思绪抛开,狠狠的瞪了下面那老无赖一眼,终是懒得再跟他缠夹不清。
身为帝王,小小的敲打下就够了。再要纠缠下去,那便失了身份了。老东西看似耍无赖,但何尝不是变相的一种服软?如此,就足够了。
“两位爱卿便再给老国公仔细说下情况,让老国公好好明白下敌情,免得再恁多误判,误了国事!”他没去理会张懋,只转头对杨一清和马升说道。只是在最后“误了国事”一句上,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君臣二人的互谑,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杨一清和马升禀令而尊,便又再将之前的情况各自说了一遍。
张懋这回也老实了,仔细的听着,不时还出声打断问了几句。待到两人分别说完,这才露出恍然之色。
两边带回来的情况果然完全不同。杨一清说的宁夏那边亦思马因部的异动,是指的其内部而言。正如蒙古在大明有探子一样,大明同样在草原上也有密探。
亦思马因部入夏以来,忽然下令征召各部头人齐聚王帐,数日后,各部返回后没几日,便纷纷开始往与大明边关相接处迁移。只不过这种迁移不像是战兵,倒似是以牧民的身份更多一些。确切点说,就像是……唔,就像是赶集的样子。对,就是赶集。
而大同方面呢,却完全就是一副要寇敌犯边的架势。由火筛亲帅大军压在大同关下,军营连绵十余里,整日介号角连天,杀声震响的。
唯一奇怪的是,虽总有小队人马在关前挑衅,但终归都是小部队的规模,并不见真个强攻关城。说起来,倒像是故意来耀武扬威,吓唬人似的。
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深惧之,压根就不敢派出斥候打探。只屡次再三严令谨守关城,同时一边不断向京中告急。这才有了之前的那封文书,以至于让京城一日三惊,流言四起。
张懋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明悟,旁人或许仍是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可是他却不同。因为他有个侄儿叫苏默,而这个侄儿的未婚妻,恰恰还有个叫恩盟的组织……
第874章:问策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或许另有蹊跷。”张懋沉吟良久,在心中反复想了想苏默跟他私下里说的那些话,终是一咬牙开口道。
嗯?另有蹊跷?
他这话一出,上面弘治帝和满朝文武都是一鄂。弘治帝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温声道:“老国公有何高见?”
君臣之间,偶尔互怼两句不过一笑耳。但是真正说起正事来,对这位功勋卓著的老臣子,弘治帝还是非常信任的。
“臣以为,火筛此次来犯,恐怕有诈。”老头儿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张嘴就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火筛犯关有诈?那可是火筛啊,蒙古草原上的头号悍将,他这番行动若说有诈,又是经由英国公这位军中魁首爆出来的,那这个有诈,诈在何处呢?不用问,那肯定是军事上的了。
再结合之前杨一清对于宁夏情况的回报,众人忽的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的豁然变色。
蒙古内乱不错,达延和亦思马因是死对头也不错。但千万不要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对于大明而言,他们仍然都同是鞑靼一族。甚至不过十余年前,亦思马因还是以蒙古国师之尊,与达延汗同殿为臣呢。
对内,他们可以为了争夺大位杀个你死我活,可要是对外呢?谁又敢保证他们不会再次暂时联合起来?
别说什么双方仇深似海之类的,蒙古草原上你杀我、我杀你这种事儿简直不要太平常了。纵观整个草原上的历史,部落之间互相征伐,抢夺草场的战争始终贯彻其中,几乎没有一日的消停过。
大部落吞并小部落,小部落间的互相吞并实属常态。而一旦发起对外战争时,各大小部落却能立即放下彼此的争斗,迅速集结、并力而动。
这些个草原上的野蛮人,从没有什么家国的概念,一切都以利益为先。互相争杀是为利益,所谓的奉某位汗王的征召同样也是因为利益。或许这其中有着汗王的威望使然,但那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驱动。
或许便真有因为汗王威望而动的,但那只是一些个小部落。对于一些大、中型部落,便是所谓的汗王,又有哪个真正被放在眼里过?除非是如同檀石槐、成吉思汗那样的不世出的盖世雄主,才真的具备这种威势。
所以,草原上今日互相争杀的两方,忽然下一刻又勾连在一起,这种情况毫不意外。还是那句话,利益使然。
假如现在说,对付大明有着显而易见的天大好处,难保不会出现达延汗和亦思马因达成某种暂时的联盟,共同谋图大明的事情。
那么,以此推论,张懋这个“有诈”的点出,再结合宁夏那边的诡异异动,火筛的此次犯关,却只是耀武扬威而并没任何实质的行动的行为,便能解释的通了。
声东击西!
火筛威名赫赫,大明边军不知多少将兵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对其深为惧之。远了不说,单就现在那位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据说因为惧怕火筛,甚至连平常喝酒都不敢喝热酒。
这事儿听上去是不是很可笑?然则这偏偏就是事实,实在是可悲可恨。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火筛忽然屯兵关下,试问大明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日三惊、四下求援便是意料中的事儿了。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么,再加上达延汗的旗号呢?相对于火筛,别以为达延的凶焰就小了。恰恰相反,火筛跟达延相比,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知道,大明立国百多年以来,最凶险的一役就是在达延的外曾祖父手中创造的。那场战役,就是世人耳熟能详的土木堡之战。
土木堡一役,当时还是称为瓦刺的草原人,不但生擒了大明皇帝明英宗朱祁镇,还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大明都城之下。若不是之后大明皇室应对及时,便说就此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这一役,终是成就了于谦的威名。而同时,瓦刺汗王也先的威名,也是响彻天下,凶威之盛,几可止小儿夜啼。而今日之达延汗,便是这位威名赫赫的也先汗王的嫡系曾孙。
昔日也先兵威赫赫,虽没有像成吉思汗那样几乎打遍天下,却也成就了广袤的地域霸图。后世如今的蒙古版图,便也是因此而来。
也先死后,瓦刺分裂崩溃,草原上因此多出了两大超级部落:杜尔伯特部和准葛尔部。
其后,草原上数十年征战不休,直到达延汗出世,以十余年之力,重新将四分五裂的草原各部扫平,其声威之盛,直追其祖。及至此时,对外的敌手几乎全灭。唯二剩下的,便是西边的亦思马因部,还有就是紧邻的世敌大明皇朝了。
所以,当从属于达延汗的嫡系属下的火筛忽然发动,再如何白痴的人也不会只单单认为是火筛个人的意愿。
那么好了,前有亦思马因和达延的死斗,后有几乎可以代表达延的火筛犯边,这种时候,大明要如何做还需要质疑吗?那肯定是全力以赴,调集大军先应付这边的危机了。
真要这么一来,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边关一线势必形成实大同而虚各边的格局。而因着达延已然统一了整个东部草原的形式,又势必会让明军将目光尽数集中到大同以东的各处防线。
那么,此时以达延的死敌身份,处在大明西边防线的亦思马因部一旦发难,其结果如何,不问可知。
这是一个大局,堪称惊天的大局!若真如此,第二次土木堡之变,未尝不会有再现的可能。
要不说世事难料,在这帮号称人尖子里的人精的脑洞大开下,一个可谓是惊天阴谋的大局,就这么生生诞生了。此情此景,若是让始作俑者的火筛听闻,怕是也要瞠目结舌,惊掉了下巴不可。
话说,他只是不忿于昔日被苏默狠狠摆了一道,想要找点心理安慰罢了。哪成想,竟会给大明朝这帮精英们,硬生生模拟出这么大一个谋划来?
火筛如果知道这些,肯定要狂呼一句:你们想太多了!
好吧,转回来再说眼下。脑洞大开的大明君臣们,在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种可怕的局面后,个个都不由的变了颜色。
蒙古人真是太奸诈了!幸亏咱们有老国公在,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嗯,真不愧是老狐狸啊。众人再望向张懋的眼神中,满满的都不觉带上了几分敬畏。甚至连定国公,都对这位老友刮目相看,大为叹服。
张懋有些傻眼,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我去,老子说什么了吗?怎么一个两个的眼神儿,都特么那么荡漾?话说……嗯嗯,貌似感觉也不错的哈。
“呼,国家有张老爱卿,真我大明之福啊。朕明白了,那既如此,老爱卿可有应对之策?”上首,弘治帝长长吐出口气来,满面欣慰的感叹着,随即又期待的问计起来。
张懋有些懵。明白了?你明白啥了啊?怎么我这儿却感觉糊涂了呢?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的愣在那儿半响不语。但在众人眼中,却成了他似乎很是为难,有什么话却又不好说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情况?眼下的局面,完全还不到昔日土木堡之变那种局面吧。当日便那种情况下,为了国家社稷,大明君臣不也连遥敬英宗为太上皇,果断立景帝上位了吗。
由此可见,在国家危难之际,但凡有利于国家的,庶几没有什么不可为之的。更何况,如今形式还远未到那个地步。那你英国公还在顾忌些什么?又需要顾忌些什么呢?
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把目光看向了内阁三老。这种情形下,很显然,皇帝不好催促,其他人又不够资格。那么,三位辅政大臣,这会儿就指望你们了。
刘健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疑惑。既然都落入了那个所谓的“惊天阴谋”的窠臼中了,便连李东阳这位李公谋,此刻也是有所不解,猜不到张懋此时的心思。
最终还是谢迁性子急,略一沉吟,慨然站了出来。冲着张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昂然道:“老国公,当此国家危难之际,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又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我辈身受皇恩,居高位以享俸禄,食朝食以安天下。但于国有利者,何有畏艰?倘老国公惧之,便请暗知与迁,万死皆有迁一肩担之!”
好吧,谢公尤侃侃,果然是能侃的很。这一通话说的是铿锵慨然,掷地有声。直把众人说的心潮澎湃,热血贲张;让上首稳坐龙椅中的弘治帝频频点头,欣慰不已;令老张懋一脑门子问号和黑线,恍如一万只乌鸦嘎嘎飞过……
特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咋就忽然老子好像成了什么畏难避艰的胆小鬼了?
老头儿这叫个心塞啊。
妈蛋,不管了,爱死不死去。老头儿也怒了,痞性发作起来,索性也不去纠结了。先是瞪了谢迁一眼,随即转向皇帝,躬身禀道:“陛下,老臣以为,欲退火筛易尔。但使人贲些许财物,出关好生劝慰一番,其军自退。”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猛地一静,所有人尽皆目瞪口呆。
第875章:风向转变
贲些财物,劝慰一番,这是……这是要屈膝求和?什么好言劝慰,还不就是屈辱的低头!
这是我大明英国公说的话吗?这是那个勇往直前、从不肯后退半步的英国公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弘治帝甚至失态到一下子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老……老爱卿,你……你说什么?”弘治帝难以相信的问道。
“咳咳。”张懋干咳两声,只觉得老脸上火辣辣的,偏又话已出口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老臣说……老臣说,那个……其实可以不用打的……”
砰!弘治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中,震惊的两眼都有些失神了。
“英……英国公!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迁最先回过神来,颤抖着指着张懋怒声喝道。
众臣这会儿也都反应了过来,轰的一声哗然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嗡嗡不绝。
弘治帝努力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示意了一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老爱卿,朕需要一个解释。”他缓缓的开了口,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崩出来。只是任谁都能听出来,那话语中的失望和心痛,还有极力压抑着的怒火。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弘治帝一向以温和著称,然而在这一刻,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势,使得众人终于看到了一个帝王的威严。便连谢迁,都不由的心中凛然,默然退在一旁。
张懋心中这个纠结啊,在肚子里把苏默直直骂了一百遍。特么的老子这一世的清名啊,今个儿可是全押上了。要是回头不给老夫摆平了,看老夫不跟你拼了!
心中这般想着,咬咬牙待要说话,猛不丁旁边一人狠狠一把拉住他,低声怒道:“姓张的,你特么发什么疯!考虑清楚再说话。”
张懋转头去看,却正是老伙计定国公,心下不由一暖,苦笑着抬手拍拍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定国公眼神一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将手放开,低下头去若有所思起来。
“陛下怕是不知,老臣那位贤侄苏默,有些朋友恰好在塞外有些生意。前些日子曾传来过消息,宁夏那边不好说,但是大同关外,火筛部虽然陈兵关下,但却人数并不多,大概只有数千兵马的样子。若真是要来犯我大明,岂有以数千敌一国之理?
再有,据他们的消息称,便在其后约两百里的地方,近日忽然多出许多牧民,是真正的牧民。因为他们亲眼看见,那里有着不下十万只的庞大羊群。
试问,若是火筛真的欲要开战,又岂能将粮草物资,就这般置于我大明眼皮子底下?所以老臣才说,这场仗应该是不用打的。
不过亦思马因那边,倒确实有些古怪。其具体目的不祥,老臣也不好断言。不过既然还没有发现其大军有所动,那说明之前咱们的担忧或许没那么严重。嗯,至少暂时来说是这样的。
而我们正好可以通过和火筛的交涉,来试探观察一下两边的反应。然后再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再做出或战或和的决定。”
张懋说到这儿终是停了下来,冲着弘治帝微微躬身后,默默的退回班列之中。心中暗道,小子,这可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若是不能见到效果,可莫怪老夫回去跟你算账!
这般想着,又偷眼往上觑看,果然见弘治帝面色缓和下来,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不由的心下一定。
“老国公之意,这不是蒙元的声东击西之策?既如此,那火筛此番做法,究竟所为何来?总不能是他发了癔症,却跑来咱们眼前儿发疯吧。”
皇帝和众朝臣一时都在思考张懋的话,谢迁性子急,索性也懒得多想,直接向张懋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果然满朝文武,包括弘治帝都抬眼看了过来。是啊,既然你说这不是蒙元的诡计,那火筛跑来干吗?要知道那可是蒙元最顶尖的悍将,自身也是一部之汗。难不成真是吃饱了撑的,又或是喝醉了,特意跑咱们这儿耍酒疯?这个理由,怕是任谁也不能相信吧。
张懋脸上便露出懊恼的神气,抬手搔搔头皮,又再站出来道:“这个事儿吧,唉,于乔怕是不知。按照老夫那侄儿所言,当是与我那侄儿有些干系。”
嗯?又是你那侄儿!好嘛,你那侄儿还真是好大脸面,这转来转去的却全都绕着他转呢。
弘治帝似乎也是微微一怔,但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眯,哼道:“那臭小子又干了什么?怎么就跟他扯上了?”
众人听着这话,心中都是不由的一凛。皇帝这话听着似乎恼火,但再仔细琢磨琢磨,那恼火倒像是对一个后辈子侄般的态度,却完全不是该对一个臣子的语气啊。
嘶——
很多人不由的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对苏默的看法不由的再次抬高几个台阶。能让皇帝如此相待者,这可真真是头一份儿了。由此又不免想起来,就是今个儿吧,在那畅春园里,貌似皇后娘娘在办一个文会。打的旗号是给小公主祈福,但明眼人却都心知肚明,那分明是给苏默站台,给他那几个妻妾撑腰来着。
这能同时得到帝后的宠溺,难道说,弘治朝也终于要出现一个权奸弄臣了吗?若是照此下去,一旦当今薨逝,太子继位,那可不妥妥的就又是一个汪直之流?
这么想着,很多人的脸色便不由的难看了起来。
那边,张懋却继续道:“回禀陛下,这事儿说来也不能怪老臣那侄儿,当日他很是打了蒙古上下的脸子。回程之时,曾在白石山附近遭遇过伏击。双方大战一场,仰赖天子洪福庇佑,最终将其击败。其时领兵的,便是这位火筛了。故而老臣想来,那火筛此次的举动,怕不就是一种发泄,目的便是找补回些面子而已。也正是因此,才有了老臣之前那番话。毕竟,这是老臣那侄儿搞出来的事儿,若因此而引发两国的交兵,那老臣与我那侄儿,岂不是成了国之罪人了?凡此种种,还请陛下明鉴。”
话说到这儿,张懋已是彻底放下了心来。那小子果然没有料错,一步步、一句句,将这番话说出来,之前那些便能解释的通了。甚至因此衬托的自己无限高大起来,看,老夫这完全是为国为民考虑嘛。宁肯损害自身名誉,也不愿因私怨而误国事。那么谁还敢、还能再来指责老夫?
老头儿摆脱了尴尬,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却不由的又抖了起来。乜斜着眼神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这叫个得意啊。
定国公在后面看的暗暗撇嘴,暗骂这个老货无耻。这番话看似说的通,可再仔细想想,根本就尼玛就是在暗抬苏默的功绩。这一老一少,遥遥呼应,明贬暗捧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偷眼四下打量打量,果然,许多人面上不言不语,眼神中却分明露出极为鄙视的神气。
弘治帝也是先愣了下,随即也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只是忽的似有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头看向站在班末的马升,哼道:“马升,那火筛原来才不过数千人马,何以尔等竟如此惊慌?一连数次急报,左一个求援兵,右一个求救兵的。难不成我大明边关尽是虚设,十余倍兵力与之,还抵不住数千蛮兵。尔等全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噗通!
马升一头大汗,吓的当即就在后面跪倒在地。心中简直冤的堪比窦娥了,这尼玛关老子什么事儿啊。我上头不还有一位总兵官吗?不还有一位监守太监吗?他们不作为,我一个副职又有什么法子。却偏偏这挂落都要我来抗。马副总兵表示,这锅我不背。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当日火筛来犯,臣等亦曾要求要出关迎战的。可平江伯不允,道是边防事关大明安危,不可轻启战端。臣……臣……也莫之奈何啊。”
弘治帝一窒,满腔愤怒不由的就此憋了回去。他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君王,马升所言并无错处。是嘛,人家上头还有个总兵呢,便是有错又怎能怪到他一个副职头上去?偏偏一镇总兵,不好轻离,这让他有火都不好发了。
就在此时,堂下却忽然转出一人,戟指怒喝道:“巧言令色之徒,还敢狡辩!尔等既知边防事大,如何敢不明敌情便谎报军情?即使不便轻启战端,然则连敌方具体人数都未能探查明白,我堂堂边关守军,莫不是竟连一支民间商队都不如?所有消息,竟都凭着一支商队报回来的消息判断分析,真何等可笑!你虽身为副职,亦难辞其咎,更有何言说!”
众人看去,却原来是兵部给事中赵城。给事中虽然职品不高,但手中职权却是不小。这纠察奏报正是其职,此际站出来一通劾叱,顿时将马升逼到了墙角。
马升大恐,急中生智,一横心咬牙道:“陛下,英……英国公所言,亦不过一家之言,何足以信?臣非是不信国公,实是不信那商队耳。那些个商人唯利是图,但有利益,何事不敢为?若其被蒙元收买,故意放个假消息过来欺瞒我等,也不是不可能的。再有,国公方才也曾说过,那火筛身后忽然出现大批蒙古牧民,谁敢保证就一定真是牧民?难道就不能是蒙元刻意乔装欺瞒?毕竟,这所有一切,都是因那苏默而起。结盟也好,发泄也好,其中或有别情,谁能知之?还请陛下明鉴啊。”
他这话一出,堂上顿时一静,随即便是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不绝。他这不啻于是对苏默的质疑,简直就差直接明说苏默很可能是奸细,与蒙古人沆瀣一气、内外勾结了。
这与之前京城里的流言不期而合,顿时再次将苏默推上风头浪尖。再加上早已对苏默心有提防的某些人,大殿上的风向不知不觉中忽的一变,已是从边关之事,莫名的转到了苏默身上。
人群中,站在队伍中间的张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谁也没发现,刚刚站出来弹劾马升的那位给事中赵城,与他悄然的交换了一个晦涩的眼神……
第876章:三边总制
乾清殿上风向突变,剑锋忽然诡谲的直指向苏默,这是包括英国公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始料未及的。
但是也有许多一直冷静旁观的人,此时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仔细回想一下,这一年多以来,许多事朔本追源,似乎都隐隐的围绕着这个忽然崛起的小人物展开,这就不得不叫人深思了。
这其中,内阁三位大学士如此,六部几位大佬如此,弘治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这小子得是多能闹腾,才能凭借着微末之身,搅动了整个朝局,甚至是连远在北方的草原都跟着舞动?
弘治帝心中慨叹着,抬手微微揉了揉眉头。近一两年来,他的精神愈发不济,稍稍过多耗神,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感。这也是为什么与当政之初比起来,他开始有些怠政并生出了问道之心的原因。
还有就是眼下这帮朝臣了,看似一个个忠君爱国的模样,朝野上下也都莫不以中兴良臣以称。然则其中真正用心以事的有几个?大多数人的心思还是用在那些争权夺利、相互倾轧的勾当上。
弘治帝甚至觉得,若不是几大派系也都希望维持一份平衡,怕是他这个皇帝都有被丢到一边的可能。偏偏要治理诺大一个天下,还真是离不开这些人尖子,这让他愈发的憋闷苦恼。
外面都在说他是中兴之君,都在传扬什么明君良臣,嘿,却不知如果真的看过这些所谓良臣的真面目后,又将有何感想?便如眼下这般,为了打击异己,连一个小小的少年都不肯放过,千方百计的攀扯上位自己谋利。对此,弘治帝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是的,弘治帝心中明镜儿似的。下面跪着的那个满嘴喊冤的家伙,还有刚才那个蹦出来弹劾的家伙,以及很多一直看似中立,始终不出声的,实则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盘算。说到底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利益二字吗。
苏默出使蒙古回来,提出结盟开边之策,其中广为流传的,便是一宗涉及至少上百万计的大买卖,这就是利!还是一份可以让所有人都疯狂的暴利。
可是苏默只是拉上了皇家和少数几家合伙人,其他人都只能干看着却吃不到,这如何能让他们甘心?甚至,连合伙人当中,除了他这个皇帝之外,怕也是没人真正知道,这个巨大的利益当中,究竟是如何运作,又是要运作什么。
这就使得更多的人愈发着急了,他们迫切的希望弄清楚其中的关窍。只有真正先搞明白了这项生意的情况,他们才能从中挑出漏洞,然后便可针对性的使出手段,从中插上一足。
与这些人而言,什么国家利益,什么民族大义都是狗屁。唯有利益,才是他们最高的追求。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利益,至于是谁坐这个天下,又会死上多少人,都基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偏偏这种人杀不盛杀,怎么也根除不尽。从唐宋之前的门阀、世家,再到大明此时的文官集团,甚至那些所谓的清流名士,无不在这个桎梏之内。
而且,往往越是优秀的人才,背后大抵都与这些集团有着或明或暗的连结。这就形成了一个如同打不破的循环,国家要治理好,需要依靠这些人才。人才做出了成绩就需要给予相应的地位和权利,而有了地位和权利,这些人才便会为身后的集团代言,或者干脆又转为新兴的利益集团……
当然,也不是没有列外。可例外的毕竟只是少数,便出现那么几个,最终要么是被迫低头,也加入某个阵营之中;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半途而狙,黯然离去。这其中的玄妙,天下又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如此,以苏默那臭小子的闹腾劲儿,怕不早就入了某些人的眼中了吧。而以那臭小子的脾气,连李东阳的公子都毫不犹豫的硬怼,可想而知,绝不是个肯低头本分的。再加上那小子手里此刻掌握的巨大利益……
那么,眼下这一出出、一幕幕,其中之意便用脚趾头都能想的明白了……
呼——
他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强行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抬起头来,森然的目光缓缓的扫过殿中诸人,冰寒冷冽。
这些人怕还不明白吧,他们只当苏默也只是个普通的新秀而已,还想着靠这些阴谲把戏弄鬼。殊不知,此刻的苏默又岂止是身负与蒙古交联一事那么简单?那小子,可还是关乎着朕的身家性命呢。不,还不止!便是太康的性命也是因他的出手而最终得救,再加上…...
哼,可以说,苏小子现在的价值,差不多可以等同于整个大明皇室一脉了。这么重要的人,朕岂能再任由你们给废了?!
整个殿上,所有人在迎上弘治帝的目光后,都是不由的心下一凛,恍惚中似是感觉到了某种冥冥中的无形威压,不自觉的都屏气凝息起来,大气也不敢发一声。便是刚才还在干嚎叫冤的马升,也瑟瑟的微微抖着,趴伏在地,气儿都不敢喘大声了。
“传朕旨意,着牟斌即刻派锦衣卫出关,务必于最短时间内,将火筛部以及亦思马因部的动向摸清,立即回报,不得有误!调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即刻回京述职……”
说到这儿,他话语一顿,目光落到趴伏在地上的马升身上,略微闪了闪,眼中划过一道深深的厌恶之色。哼了一声,继续道:
“即刻起,削去马升副总兵一职,交由兵部核查。若有劣迹,数罪并论,以儆效尤!大同边务职事,由兵部重新择选能者以任,交由吏部并内阁审核,最后给朕过目允准后履新上任。钦哉!”
弘治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众朝臣心中惊凛,纷纷躬身抱拳,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趴伏在地上的马升早已瘫坐一团,两眼中全是绝望之色,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来。随后在两个大汉将军的拖曳下,很快便被拖了出去。
众朝臣不由的又是一阵的凛然,显而易见,弘治帝难得的一次真心动怒了。天子之怒,又岂是寻常可能承受的?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傻得跳出来,成为天子发怒的靶子。
队伍中,张彩微微蹙眉,眼神阴晴不定。弘治帝对于苏默的宠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看来,在对付苏默这事儿上,自己还当好好斟酌一番才是。他可不想为了傅瀚那个窝囊废的事儿,最终把自己陷了进去。
“陛下,关于大同边事职选,臣有一议,还请陛下思之。”便在此时,班中忽有一人趋前奏道。众人看去,都不由一惊,原来正是内阁次辅李东阳。
弘治帝微一挑眉,哦了一声,点头道:“卿家有何提议,但讲无妨。”
李东阳再拜道:“我大明立国百年已降,最大的边患莫过于北方。昔日草原各部各自为战,内耗不绝,故而我大明亦分段而防,各负其责便可。然则时至今时,整个塞外,唯余达延与亦思马因两部而已。而我大明再要分而防之,便形成了各自为战、缺乏统筹之患。是以,臣以为,可设三边总制之职,使整个北地防务结为一体。由此,再有如今日这般突发变故,便可由总制督帅当机决断,不复此次这般被动延误。须知军情如火,便多争得一分时机,或可就能决定一场战役之胜负,不可不察。”
弘治帝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略一沉吟,问道:“卿家所言有理。那卿家可有良才,为朕荐之?”
李东阳微微一笑,大袖一摆,笑道:“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臣举荐原陕西巡抚、总督马政事杨一清杨大人。杨大人数年以来,皆身在第一线,最是了解边防军情。又兼熟知兵事,赤胆忠心,可当大任。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一静,随即轰的一声嗡然起来,纷纷相互低声议论着。
内阁其余两位,刘健和谢迁对望一眼,同时上前一步,躬身道:“臣,附议!”
这两人一开声,众人立即都是一静,随即便是纷纷上前,一片附议之声不绝。
当朝三位大佬同时通过,这时候还不跟上岂不是傻鸟了?
弘治帝目光微微一扫,眸子里有光泽隐晦的一闪而过。但随即微微颔首,转向杨一清笑道:“杨卿深得众望,可愿为朕分忧?”
杨一清黝黑的脸庞上微微泛起红潮,昂然上前一步,郑重的深深一揖到底,慨然道:“但得陛下信之,臣肝脑涂地,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弘治帝脸现欣慰之色,连道三个好字。当即令内阁具书条陈,交由司礼监批红,而后用印发往吏部。
众朝臣纷纷上前恭贺,杨一清自是谦逊不已。对于之前关乎苏默之事,却是再无一人提及,便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事儿也似。
弘治帝脸上微笑,心中却是暗暗冷然。微微侧首,对着站在丹墀一侧的杜甫使个眼色。
杜甫会意,上前几步高声唱道:“众臣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既然最紧要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今日朝会自也到了落幕之时。这般唱和,亦不过是章法使然。弘治帝目光略微一转,便要起身离座。
“臣,有本。”忽的,一个声音响起,顿时让殿上霎时静了下来。
第877章:诡异的感觉
开大,然后擦干净了,都提上裤子准备走人了,忽然又来感觉了……
这尼玛是何等的郁闷?所有人现在就是这么种感觉。这谁啊,大爷的,有点眼力劲儿没有,没见陛下都累了吗?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现在说。
循声看去,然后大伙儿都没脾气了。
英国公张懋!
弘治帝微微蹙眉,凝目看了看他,终于还是将屁股又坐回了龙椅,温声道:“卿家有何事要奏?”
张懋眼神儿有些飘忽,特么的今个儿算是把老脸卖了个干净了。要不是之前的种种,都果然被苏默料中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肯再开口的了。
“咳咳,那个……陛下啊,老臣是忽然想起了,那个再过不久,便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辰了。所以,您看咱们是不是……那个……咳咳,总该有个章程吧,您说是吧。”
嗯?就这事儿?弘治帝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太皇太后的寿辰重不重要?当然重要。尤其是对于弘治帝来说,当年若非太皇太后的庇护,他甚至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对于太皇太后,他比之任何人的感情都要更深。
可这属于天家内部家事,往年也都是弘治帝带着皇后和太子,单独去给老太后拜寿,好生陪老太太一天。一国之君,绝对可称得上日理万机,能特意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来,不可谓不重视了。
对此,太皇太后也是很满意的。
好吧,后世影视作品中,动辄这皇后那太后的过个寿,不是要普天同庆,就是要大赦天下什么的,那么恭喜你,你又被误导了。
要知道,古代封建帝王,后宫何其庞大?老皇帝死后,那些个有名号的妃嫔们大都被荣养在后宫之中。若是每一个过个生辰就来上这么一次,再加上当代帝王的后宫,那真是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折腾的。
这还只是从财力上说的,再要加上人力,我去,还不得给大臣们折腾死啊。整天光忙着搞诞辰宴就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了,还用干别的吗?
所以,电视上演的那种绝对属于个列。皇家过个生日就大摆宴席什么的,至少在大明弘治一朝,这种事儿绝对没有。
弘治帝在历代封建帝王中,绝对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君主。克欲勤俭、奉行节约,从不会为这些事儿大手大脚的浪费的。其实说到家,也是他没那个家底儿让他靡费。
他老子成化帝,晚年昏聩,沉迷于求道炼丹,把个大明朝折腾的简直快要当裤子了。等他登基上位后,甚至连各地发生灾难救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哪有那个财力办什么寿辰?故而,基本上都是一切从简,便如同寻常百姓家一样,大家一起围坐吃顿饭,聊聊天的就算完事儿。
是不是感觉特不可思议?还是那句话,一个皇帝特意放下所有事儿,单独拿出一天的时间,这本身就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太皇太后过寿,一些个老臣子有所表示也是情理之中。弘治帝也不会刻意去阻拦叫停,总之一切都顺其自然,却绝不会因此特意去张罗。
所以,老张懋说的这个事儿确实重要,但却完全没重要到非要拿到朝堂上来单独商议。那么,这老货现在偏偏就这么做了,他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弘治帝一时没有说话,心下却在飞速的转动着。当不经意间,忽然看到张懋脸上的不自在的表情时,猛不丁一道灵光闪过,刹那间反应了过来。
这特么哪里是这老货的心思,根本就是那个混账小子的撺掇!张懋这老货不要脸耍无赖那是常事儿,可若说他谄佞媚上,又或是真心记挂着老太后,热心为老太后祝寿,弘治帝就只能说呵呵了。
这老货根子上压根就是个铁公鸡,不说至于一毛不拔吧,可历年来看看他奉上的寿礼就明白了。去年是一盘寿桃;前年是一尊佛像,嗯,木头的;大前年是……不对,大前年丫的啥都没有。事后愣是装糊涂,充傻混过去算完……
就特么这种货,他会主动提起来老太后的寿辰,还什么应该有所表示?弘治帝很想表示他一脸啊。
“哦,那依着爱卿之意,咱们,应该如何表示呢?”既然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弘治帝也来了兴趣,干脆也不点破,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尤其在“咱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倒要看看这老东西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唔,不对,应该说是看那混账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活出来,那小混蛋,这是利用皇家上瘾了啊!
今天畅春园皇后设宴,结果整的鸡飞狗跳的一地鸡毛。弘治帝虽然人不在现场,可闹腾的那么大,早有下面人通报了上来。
苏默打着给小公主祈福的幌子,各种不要脸的操作。不但打击了异己,还趁机大肆宣传,为自己敛财。种种作为,让弘治帝简直又气又笑,哭笑不得。
好嘛,这利用了自己儿子、闺女还不算完,又把目光瞄上了自己的皇祖母。特么的,难道朕一家子都是给你拿来扯虎皮的不成?
弘治帝鼻子都快气歪了。
“嗯,那个……”皇帝的意外配合,反倒让张懋一时间有些迷糊了。怎么陛下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呢?难道不该是满脸不悦的问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嘶,这味儿不对啊。老头儿鬼精鬼精的,短暂的迷茫过后,瞬间便回过味儿来,当即心中警铃大振。
偷眼瞅瞅皇帝……唔,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啊!再仔细观察观察,终于捕捉到了皇帝眼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张懋略一寻思便反应过来了:皇帝绝对是猜到了真相。
哈,这就好办了!老头儿不惊反喜。
“咳咳,陛下,臣以为吧,这么些年了,也该好好的为太皇太后过一次大寿了。不若此次便大赦天下,同时明示天下,普天同庆。但有能进献让太皇太后开心的寿礼者,可赐下恩赏、福荫门第。如此,必能使民间踊跃,正好也可冲淡前时谣言造成的动荡,可谓一举多得。陛下以为如何?”
老头儿越说越溜,到的最后竟有些得意洋洋,好似真是他就是这般想的也似。
众臣面面相觑,俱皆震惊莫名。
上面弘治帝似乎却颇是欣慰,连连颔首不已。这君臣二人极为默契的互相配合,同时飙起了演技,这叫一个“脸现猪相,心中嘹亮”啊。
“咄!还不住口!英国公,你何敢如此胡言乱语,进献这般祸国殃民之言!”
众臣们嗡嗡的议论声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当先爆发出来。众人循声看去,却不是内阁大学士谢迁是谁!
谢公尤侃侃不错,但谢公也最是耿介。在经历了初时的震惊不信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和心痛。
“呃,谢学士,你这话从何说起?老夫不过一片拳拳赤忱之心,怎么就扯到祸国殃民上了?”张懋继续演,彻底进入了角色。
弘治帝也不说话,笑吟吟的就那么看着,开启了围观模式。他不开口,众臣也都默契的保持了缄默。谁都不傻,哪个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其实便是谢迁自己,也是心中有所明悟。但明悟归明悟,以他的性子,还是不能忍受,这才第一个跳出来呵斥。
“英国公,谢某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然则,你即身为国公,乃当朝一等一的重臣、国之柱石,焉能轻出如此乱言!以皇家寿诞为名,向民间征收贺礼,此北宋花石纲重演也!北宋之亡,未尝不是由此而起。奸相蔡京,更是青史留名、臭名昭著!民皆恨不能生啖其肉。前辄不远,老国公你……你你……”谢迁愤怒的说着,手指着张懋,说到最后竟激愤的说不出话来了。
众朝臣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整个乾清殿上如同开了锅也似。这是要出大事儿啊,一个当朝一等国公,一个赫赫内阁大臣,这绝逼都是巨头啊。
放在平时,这些个巨头们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登场,何曾如眼前这般,一上来就亲自怼上了?真若如此,那绝逼是刺刀见红的地步了。
可眼下这事儿至于吗?完全不至于啊。而且还来的如此突兀,根本让人措手不及不说,更是充满了诡异的味道,谁也看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懋则始终老神在在的不停申辩着,咬死自己就只是单纯的一片热心。甚至不惜拿年龄说话,道是感觉天年将近,思来老太后亦当如此云云。
而谢迁既然开了口,便也索性喷个痛快,管你究竟有什么蹊跷,总之拿这个事儿当筏子就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
两人你来我往,唾沫星子乱飞,吵得一塌糊涂。总有刘健和李东阳看不下去了,上来劝慰两句,却没过几句,也被扯了进去。
那边厢,定国公眼见老友势单力孤,当即不干了。且不论谁对谁错,自己老兄弟可不能被欺负了,有啥事儿,等这波过去再说。
好嘛,到了最后,两边人越来越多,几乎半个朝廷都卷了进去。支持的和反对的,俨然各自占半,如同两大帮派准备开片儿也似,这叫个热闹啊。
上首,弘治帝依然不言不语,仿若睡着了似的。人群中,张彩眼中光泽闪烁,心中百转千回。
他本是个心诡智多之士,一如弘治帝一样,在初时的惊愣过后,很快便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但与弘治帝不同的是,他更多了一份恍悟。
前时京中忽然传出了神石的谣言,他当时还在猜度,以为是傅瀚忍耐不住,刻意放出来的流言。所针对的,不用说,当然是大太监李广了。因为,当时只有他和李广在场,看到了李广手中密藏的东西。
当其时时,张彩未尝不曾暗骂过傅瀚沉不住气。难道单凭这么个不着四六的谣言,就能将李广按死不成?这不但伤不到李广,反倒是打草惊蛇,很容易就让李广省悟过来。
如此一来,明暗易位,人家反手一击,试问你傅瀚如何应对?若说猪队友,简直莫过于此了。而且,这不单是他傅瀚的蠢,还说明傅瀚对自己完全的不信任。否则干嘛在自己答应了他的请托后,还要如此一意孤行,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
每每想到这里,张彩都恨的牙痒痒的。索性彻底撒手,倒要看看傅瀚会怎么死。
然而今日这一出,忽然让他猛地惊醒过来。那些个谣言,怕是不是傅瀚的手笔,而应是那位苏默苏讷言才对。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张懋忽然蹦出来的这一出。
可是,那苏默又是怎么知道李广手里有那么一件东西的呢?这实在太古怪了…….
第878章:风暴再起
张彩自诩是个讲究人,对于他不爽的人可以坑可以害,但是答应下来的事儿,却是一定会做到。重信守诺,这是一个读书人刻到了骨子里的烙印。
他答应了帮傅瀚摆脱科举案的遗患,所以推动了大同将官调回京城问询一事儿。
科举舞弊案一事到了现在为止,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大多数人其实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隔着那么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差别无非是由谁来捅而已。
当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爆发出来的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毕竟这里面不单单牵扯到各方的博弈,还关乎着皇帝的颜面。什么事儿,一旦和皇室瓜葛上,那便从来没有小事儿的。
所以张彩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冲锋陷阵,他只会躲在后面遥控指挥。而且,只是帮傅瀚那傻鸟摆脱遗患而已,也不一定就非要通过这种危险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将是一个恰当的手法。
比如,让某个争议人物,再次走到风口浪尖上去……
纵观当下谁人最具有这种特性?张主事只稍一琢磨,便锁定了苏大官人。
少年奇才、燕市公子,和内阁大佬李东阳仇怨极深,和众多龙子龙孙们争风吃醋,偏偏手中还掌握着某项巨大利益的大买卖。哎呀,真是大小、长短再合适不过了。
话说,那份传说中的大买卖,张主事也是很眼馋的。那么,只要将这个人推出来,自然而然便会有很多人主动帮着推波助澜的,都根本不用他张主事多费手脚。到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跟着一起享用这份饕餮大餐就好。
而这件事儿成了后,必将掀起一股贪婪的风潮。贪欲便如同一只庞大的怪兽,一旦释放出来,便很难中途停下来。那么,当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只要他再从后拨弄一下,将这只怪兽的目光指向李广,那所有事便都水到渠成了。
而他原本的计划中,几乎和苏默不谋而合。那就是在那块石头上做文章,只不过他当然不会去编造什么神石的故事,大可改成绝世宝石之类的什么。
然而计划虽好,却架不住接连横出波澜,让他所谋近乎完全落空。
先是不等他动手,神石的谣言就已经先流传开来,这不单单打乱了他的步骤,也将主次颠倒了,让他很是被动;
随后便是张懋忽然跳出来的一通乱拳,更是将水完全搅浑。那看似近乎耍无赖的言语,好像更把苏默推向了深渊,但正所谓过犹不及,反倒彻底激起了皇帝的怒火。
张彩对这位陛下的性子算是相当的了解了。弘治帝面上看似谦和软弱,但实则骨子里却是骄傲倔强的很。外界压力越大,反弹便也越剧烈。
当满朝近乎异口同声的讨伐苏默时,他便隐约感觉不好了。而更让他出乎想象的,则是弘治帝对待苏默的看重,显然不单单只是一个臣子那么简单。
所以,当最终的结局落幕后,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的大部分谋划,至此都已然彻底失败了。
但谁成想柳暗花明,苏默这件事儿上他虽然失败了,但在李广这事儿上却突然的出现了转机。张懋的再次“胡言乱语”,让他立刻抓到了关键:苏默,也要对付李广!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讲真,他之前筹谋的对付李广的利刃,正是李东阳千方百计调回来的杨一清。
杨一清此人性情耿介,眼里不容沙子。他原本的计划是,杨一清调回来后,他将推动杨一清往御史台运作的。那么到时候吏部这边有他,再联合杨一清打先锋,拿下一个太监便也就相当把握了。
只是事态最终超出了掌控后,计划已经面目全非,他便也就熄了这个念想。他是拿了好处,答应了傅瀚的求助,但要说为此把自个儿搭进去,那就敬谢不敏了。
可如今忽然发现苏默出手了,那他要是再不知道配合一下,岂不是也成了蠢猪了?天予不取,弗受其咎!干了!
“陛下,臣有一言。”闹哄哄的大殿上,打定了主意的张彩忽的踏前一步,朗声说道。
不是他愿意亲自上阵,而是这种情况事发突然,完全无法假手他人,只能是他亲自顶上,才能把握好这个度了。
大殿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一静,纷纷侧目看向他。张彩虽只是一部主事,但谁也没敢小觑他。
礼部尚书屠滽年岁已高,基本上不太管事。左右侍郎又斗的厉害,相持不下。那他这个主事,就变得灼手可热起来。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张彩几乎可以代表了吏部的风向了。
上首的弘治帝也抬起眼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哦,张卿有何言说?”
张彩目不斜视,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老国公的提议虽有不妥,但却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或者说,应是诸位大人们或许误会了老国公了。”
这话一出,殿上众人都是一鄂,不由的面面相觑起来。连英国公张懋都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心中暗暗思量,莫非苏小子叫自己说的这番话,里面还有别的蹊跷不成?
弘治帝果然也来了兴趣,微微坐正身子,温言道:“这话怎么说?”
张彩笑了笑,先是对着那边怒目而视的谢迁作了个揖,笑道:“谢学士稍安勿躁,且听下官说完再骂不迟。”
谢迁一愣,随即哼了一声,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彩这才又对弘治帝躬身一礼,直起身后转过来面对着众臣,抱拳道:“诸位同僚,大家方才所争议者,无外乎是老国公欲向民间索取一事儿对吧。”
众朝臣相互对视一眼,都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张彩笑笑,又摇头道:“其实,下官觉得诸位或许真是有些误解了。”
说到这儿,不等众人反应,忽的转向英国公张懋,抱拳道:“老国公,下官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老国公欲图的,该是有着特定的目标吧,而并不是真的面对全天下之民的。不知下官所言,可有贻误?”
众人都是一愣,怎么这里面还有别的蹊跷?特定的目标,那是什么?
张懋也是惊诧,他不过是应苏默所求,找机会把这个话题抛出来而已。至于为什么,里面又隐含着什么,真心是完全莫宰羊啊。
可是此时此景,眼瞅着那边谢迁一副“你是奸佞,某将与你战斗到底”的架势,再让他硬顶下去,他可就白顶了个老无赖的诨名了。有枣没枣打两竿子,有事没事儿先把自个儿摘出来,这一向是老头儿的第一行为准则。
眼下既然有这么个梯子主动送到脚下来,他又哪会不顺势下坡?只不过这下也得有个下的章程,可不能一出溜到底,那可就彻底露了馅了。
“这个嘛……咳咳,唔……嗯哼,咳……”他两手拽着胡须,眼神儿乱飘着,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含糊音儿。
众臣这个闷啊,咱能好好说话不?你这又是咳又是唔的,到底是还是否啊?那个嗯哼又是什么鬼?
谢迁先入为主,又一向对张彩不感冒,此时不好直接向张懋这老货发作,便迁怒到张彩头上,嗔目怒叱道:“张尚质,你知道什么便直接明言,这般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妄为圣人门徒,真小人也!”
张彩大怒,眼底霎时间闪过一道寒芒,但随即又深深的掩藏起来。谢迁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却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吏部主事所能抗衡的。只是这份记恨却是埋了下来,心中暗暗咬牙,且等着的,待到某家一日登位,早晚烹宰了你这老狗!
“呵呵,谢学士真是性急。”按下心中恶念,面上却只得做出一副无奈之色,苦笑着摇摇头。
随即,也不再等张懋回答,自顾说道:“前时京中有流传一件奇事,道是有不世之宝神石出世。不但能福荫门第,甚至还能夺他人造化,以及……气运!这事儿,想必大家都是听说了吧。”
此言一出,众朝臣又都是一窒,随即轰的一声哗然起来。这事儿当然知道啊,又有谁能不知道呢。甚至好多人早不知暗地里打听了多久了,只是毕竟涉及谶穢之事,不好让人知道罢了。
可如今,张彩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一下子给摆到了明面上,你特么这是要搞什么?
众人一时又恨又急偏又发作不得,只能一片声的哼哈咳咳之声,勉强应和着点头算完。
张彩咧嘴邪魅一笑,不再理会众人,蓦地转身冲上首弘治帝抱拳一揖,恭声道:“陛下,臣以为,如神石这样的祥瑞,实在不宜流落民间。那福荫门第倒也罢了,然则气运之说却不可轻忽。虽说这不过只是传言,但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事关国家社稷,便再如何重视也不为过!老国公老成持重,想必不好明言,这才托词太皇太后寿诞一事为之,料来便是如此了。”
大殿上原本嗡嗡嗡的议论声,随着这番话猛地戛然而止,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脸现震惊之色,下意识的把嘴紧紧闭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特么的张彩这是要开大啊!这种事儿岂能如此明言说出来,就不怕被人扣上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吗?只是这事儿被他抬到了国家社稷层面上,任谁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他张彩会不会因此倒霉且不说,但如果谁敢跳出来随便张口,一个不好,被皇帝误会心有杂念惦记上了,那便转眼间就是族诛的大祸啊。
谢迁也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张彩竟然能把事儿硬是攀扯到这种程度上。这让他便也是心中惊凛,不好硬顶着否决。只不过若就此沉默,又实在不合他的性情。心中纠结憋闷之下,终是灵光一闪,勉强想到了一个理由:
“你这……你自己都说了,这只是个传言,那又如何能知道那……那神石究竟在何人之手?难不成还要为此大索全城不成?”
闻听此言,张彩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莫名的光泽,猛的转头看向张懋,阴声道:“嘿,这事儿下官自然不知。但是,想必总是有人知道的。下官说的对吗,老国公?”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到了张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