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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篷车     大明闲人txt下载     大明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7章:震撼

    这还有好吗,一个两个的良心都大大的坏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连鹿亭这种小萝莉都有被影响的趋势,作为一个老师的苏默,对此表示很担忧。

    接下来的路上,苏老师一脸的痛心疾首,低着头一个人快步走在最前。忧国忧民呢,没空搭理他们。

    后面众人三三两两的跟着,不时爆出阵阵低笑声,要不要这么快乐?现在看来,反倒是始作俑者的胖子低眉垂眼的,让人顺眼些。

    很快再次到达会场,张文墨早已等在前面。见苏默一行人过来,急走几步迎上,跟其他人点个头,转身和苏默并肩走着,一边低声道:“按你说的,题跋和词都在一块雕版上,今晚就能出成品了。”

    苏默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点点头说好。

    张文墨又道:“我觉得还是立即刊印为好,李兆先根本没做停留,已经返回京城了。晚了的话,怕是会有变数。”

    苏默想了想,摇头道:“不用,还是按照先前安排的,等明日大会结束,与所有的稿子一起编印成册。咱们争的不是时间,也争不过他,我要的是影响力,最大的影响力。”

    看看他又道:“数量没问题吧?银钱不够的话,我让玉山再拨给你一些。”

    张文墨说不用,见苏默仍是坚持,欲言又止,终还是没再多劝。说话间到了台上,和毛纪等人见过礼后,苏默便开始检查准备好的炭笔之类的,随即将衣襟捞起别在腰上,又将鞋子退去,只着白袜走到台上。

    台子上四个大木架都撤了,整个台子上铺满了一张张巨大的白纸,除此再无余物。

    台上台下众人都屏气凝息,睁大眼睛看着苏默一个人在上面忙活,完全看不明白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开始似乎就是走来走去,不断的换到一个个方位瞄着。瞄一会儿又换一个地方继续,如此半响后,这才蹲下,却只在一些地方用炭笔轻轻画出些细线和杂乱的点来。

    待到这些做完,苏默退后几步打量着,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随后趴伏下去,一腿半跪,一手扶地,另一手拿着炭笔快速勾画起来。

    与之前作画不同,这一次受视线阻碍,台下的众人完全看不到苏默究竟在画什么东西,不由的顿时轻轻骚动起来。多有忍耐不住的,踮脚伸长脖子往上眺望,却又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而台上的四个评委和张悦王泌等人虽能看到,但一时半会儿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确定的是,苏默这次还是在作画,但究竟画的是什么就难以猜度了。

    徐鹏举和何莹两个急性子上蹿下跳的,想要凑过去又怕打扰苏默作画,看不到偏又急的百爪挠心的。

    何莹急中生智,转身抓着王泌问。王泌却也是一脸迷茫,又晓得这个好友的性子,只分出心神好言安慰,让她稍安勿躁。徐鹏举那边自也有张悦和徐光祚按住,这才消停下来。

    毛纪不动声色,唯有眼中不时闪过思索。谢铎和孔弘绪则不愧是老家雀,别说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便连眼都闭上了,好似睡着了似的。只是若留心看去,便能从两人袍袖中急促敲击着的手指看出,两个老家伙一样也是心中不宁。

    老爹不动,孔闻韶也便只能忍着。倒是胡光建身份超然,也不在乎那些虚名,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往前几步,细细观看苏默作画。

    初时还没怎么着,只是待到片刻之后,却不由的眼睛越来越大,直至睁得如铜铃一般,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不但如此,一张嘴也张的老大老大的,完全都能塞进去个鸡蛋了。脚下下意识的就要往前走近些看,但才一落步,踩得纸张哗啦一响,这才猛然省悟,赶忙收回脚来,不敢再向前去。但是脸上的震惊和急迫之色,却是再无半分掩饰。

    他这一番举动,再加上脸上那毫无半分遮掩的神色,看在众人眼中更让众人心痒起来。有那脑子转得快的,便和左右的人低声商议几句,随即或一个背一个,或四处寻来垫脚的东西,终于是多少能看到一些端倪了。只是一看之下,却个个都似胡光建一样,全是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震惊的无以复加。

    苏默究竟在画什么呢?无他,三d立体画而已。确切的说,是街头三维立体画。原本的译名叫做:3d街头地画。

    所谓街头三维立体画,是后世刚刚兴盛不久的一种立体画技法。主要是利用人体视线的逆差,借助街头和四周的景物,将所画之物融入进去,浑然一体,给人造成极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种街头三维立体画其实严格说起来,还需要一些辅助设备的操作才行。比如数码相机的预演,唯有通过相机观看才能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而单纯凭肉眼去看,则是拉伸变形的图像;

    再比如,一般街头三维立体画,都是用画布作画的。只是这个时代,又哪里去找这般专业的画布,又哪里去找这般巨大的画布?

    故而,苏默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多张最大的白纸拼凑起来,这样也不用为更专业的颜料费脑筋了。至于说相机,那更不用说了,好在这种画法便是在后世都没发展多久,拿在这个从未有人见过的时空,便是有些瑕疵也不会被发现。

    说到家,这厮还是在欺负人。用超越数百上千年的见识,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此刻他画的仍是一副星空图,只是这一张星空图与之前那副大不相同,画的是一副万流归宗般的景象。无数的日月星辰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汇聚,而中间却是一个立体感极强的超大黑洞。

    整个黑洞大体呈现不规则的圆形,绕着一圈的星光滑入,如同挂了一圈的瀑布。这会儿还未上色,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形状,却已然给人强烈到了极点的震撼感。

    若是待会儿全部上色完成后,别说这个愚昧的时代了,便是放在后世,也绝对是一副牛到了极点的大作。这也是为什么胡光建和一些先睹为快的人,之所以惊骇到难以自已的原因。

    “这…….这……这是…….”眼看着胡光建越来越震惊的神情,孔闻韶终是年轻耐不住,悄悄的移动脚步靠近几步看去。结果一看之下,顿时便惊呼出声。

    “引日月星辰入地!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胡光建满脸惊骇,听到孔闻韶的惊呼,不由喃喃的低声念叨着。

    孔闻韶浑身颤抖着,两眼瞪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子了,只剩下拼命点头赞同。忽然又想到之前的李兆先挑战,暗暗叹气。就凭李兆先那点水准,哪里会是苏默的对手?若是先前苏默便露出这一手的话,怕是李兆先连下场的勇气都不会有吧。

    旁人的心思苏默没空理会,他这会儿全副的心思都在眼前这幅三维立体图上。后世那会儿虽然也玩过几次这种街头立体图,但一来当时有相机相辅,各种器具齐全,也不算什么难事。

    毕竟,这种画技在后世时,最初只是西方先锋街头艺术家表达自我、彰显个性的一种方式。创作成本低廉,受场地限制程度低,发挥的自由度大,其实说来并不算什么高明的技法。

    但是即便如此,在这个古大明时空,没了那些现代化设备的辅助,他要想较为完美的展现出来,那就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达至。

    而且这幅图画幅巨大,分点极多,就更是耗费心神,每一个图像都需要计算站位视点和透视安排。所以,直直画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才算是初步完成,接下来的便是最关键的工序:上色。

    小心的退出画面,重新取过调色板和画笔,又花费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才将整幅图绘制完成。至此,已是落日西斜,天色开始黯淡起来。

    长长吐出一口气,站在原地再次审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向胡光建和孔闻韶一笑,走出图画,靠近二人低声道:“油彩未干,进入还待一会儿。”

    胡光建和孔闻韶啊了一声,连忙齐齐点头。苏默这才将工具放下,走到毛纪三人面前躬身一礼,禀道:“几位先生,学生这第一幅图便算是完成了,还请几位先生评点。只是有一样,刚刚画完,油彩未干,观看时切莫进入,只站在外围看便好。”

    毛纪一愣,随即点头说好,待要起身去看,却忽然只觉得身边两股风刮过,再看时不由的一阵腹诽。

    刚才还老神在在,好像睡着了似的谢铎和孔弘绪二人,此刻哪还有半分昏睡模样?一阵风似的早窜到胡光建身边了。只是才刚刚目光落到那图画上,顿时就是身子一阵摇晃,口中惊呼出声,好悬没当场栽倒。

    幸亏旁边孔闻韶和胡光建二人已经有了防备,连忙伸手扶住,这才站稳了。但是两人却如同毫无所觉,四只老眼中全是震撼之色,直勾勾的只瞪眼看着前方的景象,再没半分别的表情了。

    毛纪也顾不上跟苏默再说什么了,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随即也跟起初几人一样,短暂的惊呼之后,便是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当场就僵在了原地。

第168章:天外,有天

    宽敞的看台彻底变了样,原本的白色不见了,替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星云和一个巨大的黑洞。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无数的星辰点缀其中,时而能看到一些拖着尾巴的流星划破黑幕,围成一圈的星云瀑布正中,呈螺旋状形成一个漩涡,最中心处便是太阳和九大行星。

    整幅图浩瀚宏大,因为采用的三维立体技法,人站在边上看去,心神震动之下便会有种整幅图活了的感觉。所有的星辰似乎都在动,流星在飞驰,星河在流淌,星璇在转动…….

    “这……这是……”胡光建满脸的激动,趁着众人围上来看画的时候,跑到苏默身边拉住他问道。

    随即,孔弘绪也在儿子孔闻韶的搀扶下走过来,齐齐望向苏默,眼中满是渴求之色。

    自汉董仲舒之后,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最讲究的便是天人感应说。延续到此时的大明,已有不少人模糊的察觉到了浩渺的宇宙。但也仅仅只是模糊的察觉,如今日这般清晰的展现出来的画面,很容易便让他们联想到一起。这如何不让这帮儒生激动莫名?

    苏默张了张嘴,猛地灵光一闪,面上露出几分神秘,微笑着一指头顶,淡然道:“天外,有天。”

    胡光建等人顿时就是大喘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毛纪挤过来沉声问道:“你如何晓得的?”

    苏默眨眨眼,“梦,梦中所得。秃笔难述,便亿亿兆之一也不可得。只大而化之,勉强绘形而已。”

    众人不由的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毛纪和谢铎孔弘绪又再对望一眼,神情凝重的道:“此图,当献于庙堂,不可留存民间。”

    苏默耸耸肩:“本就是要献于天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套相配的图画,将于明日完成。届时,待文会结束,便劳烦先生奉上可好?”

    毛纪眼中蓦地闪过狂喜,随即正色道:“好,正该如此。”旁边孔弘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悻悻看眼自己儿子,终是黯然一叹。

    这等堪称祥瑞的神迹,谁不想经手?却不料竟让毛纪得了这般大便宜。尤其是他这种刚刚翻身复起,若能亲手献给天子这等神迹,立时便可大大巩固自身的地位,到时候别说家族中再无人敢轻动,便是朝堂之上,也将大有可为。

    只是之前偏偏自己谨慎,明明都让儿子去接近苏默了,却最后功亏一篑,又把儿子拖了回来,白白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想想所有一切,推本朔源,竟是全与李兆先有关,不由的就此心下生恨。

    无意中给李家父子拉了个仇恨,苏默却是全不知晓。见毛纪郑而重之的应下,便即谢过,告辞要走。

    胡光建一把拉住,急声道:“且慢!”

    苏默楞然看他,胡光建搓了搓手,迟疑半响道:“苏少兄可能再作一副?不求这般宏大,便十之一二便可。”

    说着,忽又省悟,看看毛纪脸色,又道:“老夫欲开设一学院,号崇正。若能得此图,当悬挂于学院之中,以教化边民,使知我大明天运。”

    胡光建来自蒙化府,蒙化府便是后世的云南那边。治下多是少数民族,时叛时抚,最是混乱。故而才有胡光建教化边民一说。他这般说法,也是变相通过毛纪解释,自己是一心为国,绝无谮越之意。否则都说了要献于天子的图,他凭什么敢索要?

    毛纪没说话,这事儿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侍读能决断的。必须要报由天子决断才行。

    毛纪不说话,苏默自然也不好表态。胡光建见二人都沉默,心下暗叹。想了想,忽然退后一步,对着苏默长身而揖,一礼到底。

    苏默大惊,连忙偏过身子让开,急道:“胡先生这是作甚?使不得。”

    胡光建不理,恭恭敬敬的一礼后,这才直起身来,正色道:“某欲拜苏先生为师,学习画技,敢请先生应允。”

    毛纪、谢铎和孔弘绪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然之色。这胡光建倒是机敏,不是个不知变通的书呆子。这拜师一说,便是曲中求了。

    如能拜了苏默为师学习画技,那自然就能学习这三维画技,如此既规避了谮越的风险,又能达到目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胡光建的名声将会因此受损。他毕竟堂堂当世大儒,却拜一个小童生为师,传出去被人笑是一定的了。

    只是真说起来,若能就此习得苏默的画技,那点小小名声又算什么?这取舍之间,却是冷暖自知了。胡光建能这般当机立断,着实让人敬佩。之前还在心中因着他来自边地的一点轻视,此刻却再也没了半分。

    苏默也傻住了,万料不到竟引出这么一出来。看看胡光建那岁数比自己老爹苏宏都要大上一些,这要是成了自己的学生,会不会因此折寿?

    画幅画而已,要不要玩这么大啊?他略感蛋疼。只是想想自己竟有机会做一位当世大儒的老师,便又不由的沾沾自喜。老胡别的不说,这眼光绝对是顶呱呱的,必须表扬下。

    他愣愣的不说话,别人只当是他被震住了,却哪里想到这厮心中的不靠谱?

    孔弘绪在旁转着眼珠儿,手下暗暗推了儿子一把,冲苏默努努嘴儿。

    孔闻韶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看着老父。孔弘绪暗急,当下顾不得别个,轻咳一声,扯着孔闻韶上前一步,微笑道:“光建先生当世名士,若拜了苏少兄为师,只怕会为苏少兄带来不便。以老夫之见,不若二位结为书画之友,以书画之道相互切磋,诚为大善。”

    嗯?死老头,什么意思?这是藐视我吗?苏默心中不爽,斜眼看着孔弘绪不作任何表态。

    胡光建却是微微沉吟,正如谢铎几人想的那样,他之所以不顾身份要拜苏默为师,为的就是苏默的这种画技。只要能学的,或者能接触到此种画技,通过什么方式都不重要。与自己刚才拜师的提法,孔弘绪的提议显然更合适。这不单单是对他自己,对苏默同样如是。

    正如孔弘绪所言,一旦自己真成了苏默的学生,自己固然会被人耻笑。苏默必将会被无数人骂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若那样,反倒不美了。

    想到这儿,他便也不再坚持要拜师一说,只殷切的拿眼看着苏默,满脸都是渴求之意。

    孔弘绪见他默认了,心下暗喜。不等众人说话,便又轻咳一声,淡然道:“苏少兄精擅诗词书画之道,又雅擅音律,诚为当世俊杰。说起来,小犬跟苏少兄年纪相仿,学问学识也算勉可一看。只是囿于眼界,又因老夫之故,终是难以再有寸进。老夫厚颜,若是苏少兄能不吝提点,不以小犬愚鲁,可否在与光建先生切磋之时,也提点一下小犬呢?若如此,我孔家上下,必感大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番话一出,孔闻韶固然是愕然,旁边谢铎和毛纪却是齐齐大骂无耻。唯有胡光建眼中露出感激,冲着孔弘绪轻轻颔首。

    这孔老头不愧为老狐狸。他先提议让胡光建和苏默结为笔友,不但免了胡光建的尴尬,也无形中帮苏默免去了麻烦,自然就轻易得到了二人的友谊。当然,苏默那种奇葩的心思列外,不在正常人的思维范围。

    而后,又再顺势推出自己儿子,如果苏默不答应,那不单是扫了衍圣公一脉的面子,也是为胡光建解了围。毕竟嘛,衍圣公的面子都不给了,区区胡光建一个边地名士又算什么?

    一下得罪两个大儒,其中一个还是当世堂堂衍圣公,苏默会这么做吗?答案是不会,除非苏默疯了。所以,这等于说无形的一种逼迫,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既如此,苏默答应了,胡光建得到了想要的。顺带着孔闻韶也便有了学习那种画技的机会。孔闻韶学会了便是孔家学会了,这对孔弘绪也好,或是孔闻韶以及孔家都是极大的利好。同时,还不动声色的收获了胡光建这个名士的感激。

    这已经不是一石二鸟了,而是一石三鸟、四鸟了。这般算计真真是老辣至极,让人避无可避。便是被算计的苏默本人,再怎么不爽,也得承这份情。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蒙童,能突然有胡光建这等名士大儒,以及衍圣公世子二人为友,立时便是身价百倍。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以孔弘绪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再如何合情合理,也掩饰不了吃相太难看的事实。这也是谢铎和毛纪暗骂他无耻的原因。

    苏默不傻,不但不傻,还比任何人都精。所以不过只是稍一转念,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心中再次叹息老实人总被欺负的同时,面上却只能摆出一副谦逊感激之色,捏着鼻子吞下这颗糖衣炮弹。

    事儿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此欢喜当然要庆祝了,当下由毛纪亲自派人通知县衙那边,让人在台子之上搭建遮棚,以保护这幅巨幅图画。不然的话,此时正值盛夏,一旦一场大雨下来,岂不是完蛋?

    安排完毕,胡光建当仁不让要请客。地点都不用选,自然便是四海春了。

    这边众人一走,才有衙役站出来维持着秩序,让台下早等的心焦的众士子们依次登台赏观化作。没人发现,便在众士子的逶迤登台时,老远一个青衣人正匆匆赶来。

第169章:丐帮帮主苏七公

    四海楼如今俨然苏默的地盘,一接到众人要在这里欢宴的消息后,没多大功夫便准备好了一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虽说胡光建一再表示应当由他来宴请,但苏默是什么人,经历了后世无数场面的,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领导可以真心这般说,下面人要是也真心这样办那就是整一个二缺了。老胡虽说不算领导,但架不住人家好歹是名士啊。这个时代,名士有时候比领导更有份量。

    所以,最终还是苏默抢了主位。

    四海楼三楼上,一共开了两席。苏默做为主人当然要坐在第一席上,上位自然是毛纪坐了,再依次便是孔弘绪、谢铎和胡光建。除了这几人外,再依次而坐的,却是武清县县令沈松、武清县主簿周春,以及张家老家主张越三人。

    毕竟这是在武清县举办的文会,摆这种等级的宴会,又怎么可能抛开做为主人的武清县令沈松?既然是代表县衙,那么连主簿周春一起请了,便也就是题中之义了。若不是那位县丞戴俨至今迟迟未到,今晚也该有他一席的。

    而且,如今有了苏默这一副惊世骇俗的画作放在那儿,许多事也都需要武清县的大力配合。可以说,到了此时的武清文会,已经不能算是纯民间自发性的集会了,而是上升到了极重要的官督集会。由此,武清县衙必须发挥其官府的职能,无论沈松愿还是不愿。

    这也是沈松让倍感郁闷之处。打从这个武清文会伊始,他便步步被动,一步错步步错,从头到尾沦为一个笑柄。如今不但不能再从中作梗,竟还要来陪着笑脸做陪客,这郁闷个天的,沈大县令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找不到半缕了。

    所以,此刻他虽然面上笑意焉焉,实则心中恨满如狂,藏在桌下的手握的紧紧地,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相较于沈大县令的郁闷,主簿周春却是真心的满心欢喜。他区区一个八品小吏,竟一步登天,能有与毛纪这等五品翰林,还有衍圣公这等清贵人物,谢铎、胡光建这等名士大儒共坐一桌的时候,这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所以,从坐下后就一直笑容不断,完全歇不下来啊。看着谁都是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似的,对上苏默更是尤甚,这让一旁看着的沈松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丢人玩意儿。

    至于最后一位客人,张家老家主张越能坐到桌上,其一自是因为此次的主办者张文墨是张家人,而张文墨又和苏默极为交好,那么做为他的叔父,就算看在苏默面上,也必须要有一席的;

    而其二,原因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张皇后的族人,武清第一世家,这要是不请的话,还想不想好了?千万别说什么张文墨被老爷子逐出家门的傻话,里面的道道儿,在座的哪个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儿?

    便是这两个原因,张老太爷坐的坦然自得,一把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满脸都是春风,苏默看的鄙视,在心里不知竖起了多少个中指发泄。

    这一桌便是他们七个人了。剩下的所有人,则另坐了一桌。计有张悦、徐光祚、徐鹏举、孔闻韶、张文墨、何莹、王泌几人。胖子随便和小丫头鹿亭也设了位子,忐忑不安的坐在那儿,浑身不自在。

    不过好在是在这一桌儿,除了孔闻韶一人初时见此略有些讶异外,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便连孔闻韶眼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后,心中也是暗暗提醒自己,不敢对二人稍露异色,只暗暗猜测两人身份,怕是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其实真正说起来,张悦、徐光祚和徐鹏举三人身为国公世子,绝对应该坐在第一席才对。不说他们,便王泌的身份真拿出来,也是有资格在第一席坐上一坐的。

    但是王泌本就是暗访来的,又身为女儿身,哪肯泄露出去?自然是安之若素,保持低调。

    至于张悦三人,既然跟苏默结交,自然以苏默马首是瞻。别说第一席上几乎都是老家伙,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便单只一个俨然苏默对头的沈松在座,哥仨就不会给半个笑脸。这要坐上去,大家岂不都尴尬?故而,干脆言明年轻人共坐一桌,不去讲究什么身份了。

    一桌年轻人相互都和苏默有着这样那样的交集,又加上里面有何莹和徐鹏举两个活宝,自然是相谈甚欢。

    而第一桌上,有毛纪这些大神压阵,又有胡光建局中斡旋,无论沈松再如何和苏默不对付,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不和谐的局面。

    所以,两桌酒席看上去竟都是欢笑热闹,宾主尽欢。一席酒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尽欢而散。

    临去之际,毛纪谆谆嘱咐沈松一定要多派人手,好生看护会场,勿使出现半分差错。

    沈松心中郁闷的吐血,面上却只能唯唯而应,郑重请诸位先生放心,随后告辞而去。

    毛纪又再叮咛苏默早些休息,明日别忘了来完成后面的配画,在苏默笑着应了后,这才熏熏而去。其他如谢铎、孔家父子、胡光建自也一起走。

    张老家主满含深意的拍拍苏默肩膀,在张宇和张文墨的搀扶下,也自上车而去。至此,酒楼前便只剩下苏默一行人了。

    众人站在店门口,等着下人将马车赶来。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从后面转过来,走到苏默身前,悄悄递上一个锦囊,随即躬身退下。

    苏默挑挑眉,打开锦囊,从里面摸出一个蜡丸。捏碎后露出一张纸条,略略一看,又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翻了几页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旁边张悦看了,唯一寻思,靠过来低声道:“怎的?”

    苏默没说话,顺手将纸条递给他,又将手中的小册子一并给他,简单的示范了一下。

    张悦目现惊奇,学着操作一番,待到看完,将小册子还给苏默,脸上惊奇之色已消,代之而起的却是担忧之色。

    这个小册子和锦囊纸条,都是苏默之前和孙四海定下的联络密语。其实说白了就是纸条上以阿拉伯数字书写,对应那本小册子的页码,然后和对应页码上的某个字相对,以此传达消息。

    此时孙四海不在武清,按照苏默要求,去了京城拓展。四海楼收集到的消息,便会由专人以密码书写后传给苏默。方才那个伙计,便是传送密码的人之一。

    这种手段在后世不值一提,但是放在大明这个时候却是独一份儿。张悦身为武勋世家,自然是一眼便看出来这个方法的价值,所以才有那般惊奇的表情。

    只是在看完消息后,却是再顾不上惊奇了。无他,消息上表明,原本进驻武清奉旨查案的锦衣卫今晚忽然撤走了。自指挥使牟斌在内,全部走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一人。

    而在这之前,有消息表明,曾有人送进去一个卷轴。后经查察,有八成把握,卷轴便是苏默昨日在会场上写的一首词。至于究竟是哪一首无法确定。

    最后一个消息是,递送卷轴的人虽然是个不认识的学子,但实际却是出自李兆先那帮人的手笔。

    专门给锦衣卫传递卷轴,里面是苏默的一首词。而锦衣卫来武清为的就是查察苏默,接到这卷轴后,锦衣卫便直接撤回京城了。

    种种线索联系起来,其中寓意令人不寒而栗。锦衣卫来了好多天了,派出了大量的缇骑四处查访,却一直并无什么动作。仿佛传说的查苏默一事儿完全子虚乌有一般。

    但是在今天接到一个相关苏默的卷轴后,便忽然收手撤离了。这其中至少传递出两个信息来。

    第一,锦衣卫查案无果,确定苏默没事儿,所以回京复命了,如果是这样,则万事大吉;

    第二个就不太美好了。必然是锦衣卫觉得这个卷轴足以定苏默的案子,所以完成任务回京了。

    而无论是不是这两个信息,都将会给苏默带来名声上的伤害。第一个可能,因为没有最终宣布,凭空给人多出猜测来;而第二个可能说都不用说,是个人就能猜到怎么回事。

    然而张悦却不是忧虑的这个,他看到所谓的卷轴一霎那间,便猜到了必然是那首《沁园春??雪》的事儿发了。

    与李兆先一样,耳濡目睹惯了官场上鬼蜮伎俩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事在人为四个字。尤其是李兆先的老子李东阳,极受弘治皇帝的倚重,一旦李东阳从旁进言,不用多严重,只轻描淡写的引导一下就行了,等待苏默的必将是狂风暴雨。

    他担心的便是这个。

    苏默见他面色,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示意安心。随即举手伸个懒腰,看着马车驶了过来,便招呼着众人回家。

    张悦见他似有所持,只得压下心中担忧,低头暗自思索着跟上。

    那边,苏默让胖子去前面御者位上跟石悦一起坐,自己也往车辕上去坐。

    马车只有一架,来时走的热闹,没人去坐。但此时回去时,却是人人带了酒,身子疲惫发软,哪个不想上车坐着的?

    张悦有心事儿没在意,仍是走路。徐光祚便跟在一边陪他。徐鹏举见苏默往车上爬,立即便有样学样。

    按理说,这样正好,三个女子便可以往车厢中去坐。但是别忘了,三个女人中,还有个奇葩人物:何莹何女侠。

    作为一个女侠,哪里肯安静老实的坐车厢?坐在车辕上迎风而立才能显出侠者的范儿不是。可现在苏默和徐鹏举竟然先占了位置,何女侠当即不爽了。

    “眯眯眼,你究竟是不是读书人啊?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我和泌儿姐姐坐车,你们这些臭男人怎敢坐在我们前面?太不知耻了!下去!”

    苏默斜着眼看她,撇撇嘴懒得理会。徐鹏举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当即反驳:“八婆,你也算女子?虽然你号称公主,但是太平公主应该是列外吧。”

    这话太毒了,把个何莹气的,跳起来便要动手。徐鹏举动嘴无敌,动手那是对手?话一出口就跳下车跑了,剩下何莹无处发泄,咬牙半天,忽然转向苏默:“都是你个混蛋教的,什么公主的难听死了!还有那个八婆究竟什么意思?我……我是八婆,你…….你便是……便是七公!对,就是七公!哼哼!”

    苏默听的差点没当场喷了。七公?嗯,话说对八婆倒也工整。只是这名儿咋听着那么熟悉呢?得亏自己姓苏不是姓洪的,要不岂不是成了丐帮帮主了?

    正想着大笑嘲弄下何莹,忽然前面一骑奔来,老远看到他后,急忙靠过来,抱拳禀道:“公子,家里来了个小乞丐,一定要亲自见你,说是有关乎性命的大事儿禀报。楚管事派小的来报知公子,请公子速回。”

    我了个天的!小乞丐?何拉拉这是什么嘴啊?太黑了吧。苏默眨眨眼,吧唧吧唧嘴儿,顿时就混乱了。

第170章:小七

    “你是说有人要害我?嗯,是番子?”苏默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乞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果然认识,熟人。就是昨天刚到会场途中,看到的那个跌倒的孩子。

    原本苏默还担心这孩子倔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肯来找他。却没想到才不过刚过一天就见到了。只是这来的理由实在太出意外了。

    有人要害他,还是番子?实话说,苏默确实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一直以来和他结怨的没这部分的。

    有心怀疑这孩子是找个借口吧,可是瞅瞅那张倔强严肃的小脸,又觉得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就有些意思了。有意思的不是说谁要害他,而是后面那个词儿“番子”。

    一个小县城里的乞儿,能认得县衙的差役不奇怪,但是要说能认得东厂的番子就实在有点传奇了。

    虽然说番子的装扮很显眼,在经历了前几朝的波动后,几乎大多数人都能认得出来,但那有个前提。就是番子们穿上自己的特有制服的时候。

    可如果一帮穿着制服的番子,忽然出现在武清这个小县城中的话,又岂会这么安静的没人知道?就不说牟斌的锦衣卫了,也不去说县衙的捕头和差役们,单只何家那边,还有自己的四海楼那边就绝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那问题来了,不穿制服的番子,还是隐秘的聚集在武清县城的某个角落,一个小乞丐为什么却能认出来?至于说称呼,以后世为例,普通的老百姓能知道国家隐秘部门的官职如何称呼吗?那绝对是胡说八道。

    所以,要是这个消息是真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这个小乞丐,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来历。

    想到这儿,苏默抬眼看看一旁坐着的张悦,却见张悦也正好看过来。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张悦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却一言不发,便如同未闻一般,只又瞄了苏默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张悦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豫。待要再问,苏默冲他轻轻摇摇头使个眼色,笑着对小乞丐道:“坐下说话啊,干吗不坐。”

    小乞丐抬头看看他,摇摇头不言。随即却又抬起头来看着苏默,硬邦邦的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苏默一愣,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敏感。张嘴要解释,小乞丐却没让他开口,冷冷的道:“我没有名字,这次来告诉你这件事儿,是因为你昨天帮了我。受人之恩,必有所报。”说罢,又将嘴紧紧闭起。

    苏默眼中的惊讶更甚,一个小乞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受过教育的。这个时代,读书受教育岂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更不要说这么小的年纪了。

    “你多心了,我没不相信你。”苏默淡淡一笑,再次请他坐下说话。小乞丐却仍是一言不发,也不肯去坐。

    苏默有些无奈,“好吧,那你能详细的跟我说说,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吗?嗯,这点很重要,我必须了解的更多才能做出合适的应对,请你理解。”

    小乞丐似乎被苏默的郑重其事惊了一下,诧异的抬头看看他,脸上不再是那副冷漠的神情。

    如苏默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竟然肯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这样一个小乞丐说话,还请自己理解,这有些超出他的经历了。就算自己是来报信的,但阶级就是阶级,不会因报个信什么的就改变。

    “我住在城南的罗家祠堂那边,昨晚亥时有人去过,好几个,具体数量我没敢看…….”

    “…….他们称呼一个领头的叫档头,我就知道肯定是番子了。只有番子才这么称呼。”

    “……..我听他们提过你的名字,还说最好选在文会结束后动手。说那时候县里肯定要举办宴席庆祝,那时候庄子里的人最少。”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抬头瞄了张悦一眼,迟疑下又道:“他们还说,那个时候你身边几个世子肯定都会跟你一起赴宴,可以避开很大的麻烦。”

    张悦眸子微微一缩,和苏默又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话说到这儿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消息绝不是什么借口,而是十有**确定是真的了。

    武清县不但来了锦衣卫,竟然还有东厂番子出现,而且目的明确的直指苏默,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苏默沉吟了下,温声道:“你继续说。”

    小乞丐想了想,又道:“我躲在香案后面,不敢乱动,所以好多话听不清楚。只听到他们说什么抓贼,趁机察看孩子什么的,我听不懂。”

    苏默眼眸顿时就是猛的一缩,孩子?难道…….他心中暗暗有了猜测,瞬间就将警惕提高到最极点。

    罗家祠堂他知道,是原本一个大户人家的,后来这家破落了,祠堂自然也破败了,渐渐的杂草丛生,少有人迹,跟鬼屋似的。这孩子说那些人竟然选在那里聚集,看来果然是隐秘而来的。

    小乞丐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迟疑着道:“他们还说了什么蛇儿什么的,大多都隐隐约约,实在听不清楚,我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想来定是要对你不利的,你昨天帮了我,还给了我钱,我便想着一定要来告诉你。只是他们一直到今天午时后才陆陆续续走了,我没办法动。后来出来了,又找你的庄子费了些时间,所以才这时候才来。”

    他口中说着,说到找庄子费了些时间时,脸上浮现一丝局促,倒是露出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苏默笑了笑,摆手道:“已经很感谢你了,至于昨天帮你的事儿更是不值一提。换成你的话,看到别人有困难会不会帮?”

    小乞丐一愣,随即一挺胸,坚定的道:“当然!扶危济弱,君子之道也!”

    他年纪甚小,长的也是瘦瘦弱弱的,但在说出这句话时,却是满面端重,竟有一股昂藏之气显露。

    苏默心中好奇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是啊,扶危济弱,君子之道,既如此,我帮你又有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君子?”

    小乞丐啊了一声愣住,脸上露出迷茫之色,觉得苏默说的似乎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明白怎么解释,脸上又露出焦急之色。

    苏默笑道:“行了,你不用着急,我明白你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是君子,我也是君子,些许帮助不需要放在心上。但你能在受了那么点小小恩惠,却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我报信,才是真真的义士所为。”

    他身为老师,最是了解孩子的心思,几句话便让小乞丐顿时又是激动又是羞赫,小脸红红的直摆手,却是不知该怎么谦逊才好。脸上初时的冷硬漠然,这一刻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张悦暗暗对苏默挑了挑大拇指,眼中含笑带着几分赞佩。

    苏默自得一笑,又对小乞丐道:“你看,大家都是君子,你更是义士,那既然来了我家,怎么还不肯坐下和我说话?莫不是你瞧我不起,觉得我不配与你坐而论之?”

    小乞丐更慌了,急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左右看看,终是往旁边椅子上坐下。只是坐下后,却又大感别捏的左右扭扭身子,一时间颇为局促,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默笑笑,拍手赞道:“对吗,这才对。好男儿自当磊落,该坐就坐,哪有那些虚头巴脑。嗯,怎么称呼你呢?总不好这样一直你你我我的啊,这太失礼了,非君子之道。”

    他这是彻底摸准了小乞丐的脉搏,吃死了他。只是小乞丐开始还脸红红的摇头,但在听他又问起自己名字后,顿时脸色一白,随即一抹黯然和悲愤划过。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默也有些皱眉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道:“我叫小七,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苏默和张悦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只要肯说就好,就不信摸不出你的底细。

    当下又道:“那你姓什么呢?”

    小七紧抿着嘴唇,小拳头极用力的握着,以至于指节处都有些发白了。半响后,才颓然摇摇头,低声道:“没姓。”

    苏默一怔,眼神拦住张悦。想了想,才笑道:“那好,小七,再次谢谢你来报信。嗯,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既然知道了那些坏人要来害我,可是能认出他们的只有你,那能不能委屈你暂时留在我家里,帮我看顾一下啊?毕竟,咱们不能来了一个人就随便怀疑吧对不对?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坏人来了还懵里懵懂的,你说对不?”

    小七愣愣的听着,小脸上露出犹豫为难之色。苏默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等着。半响,小七终是顶不住劲儿,咬牙答应下来。

    苏默大喜,当即起身唤来楚玉山,让他为小七安排住宿问题。待到小七跟着楚玉山下去,张悦面色凝重的道:“哥哥,你准备怎么做?”

    苏默站在门口,两眼深深望向无尽的黑暗中,久久不语。

第171章:天朝开运图

    有人要害他,这个不重要;东厂番子,那个也不重要;小七来历有些不清楚,这个更不重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苏默在意的是,小七带来的消息中,偶尔片言只语的“孩子”两个字。

    这个孩子很显然指的就是卫儿,而和卫儿联系在一起的还有“蛇儿”两字,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苏默皱着眉头苦思良久不得其解。厂卫厂卫,为什么只有东厂对卫儿有着觊觎,而锦衣卫却毫无动静?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默不敢抱有这种侥幸。所以他不但嘱咐楚玉山给后院多加了二十人的护卫力量,还把石悦也安排过去跟着福伯。

    福伯人老成精,苏默虽然没具体说卫儿的事情,但他却默默的将卫儿看护的紧紧的,放在整个苏府头等大事儿上。有老福伯的居中调度,应该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危险度。

    至于说苏默身边少了石悦,可巧胖子随便正好补上这个缺儿。

    对于胖子的功夫,苏默自然要考察一番。胖子果然不负重望,一手飞刀二十步外,香头整齐的断掉,无一例外,让苏默大喜过望。

    攻击没问题了,接下来考察防御。胖子号称刀枪不入,苏默便亲自扛着把大刀冲上来,把个胖子吓的脸儿都绿了。

    “公子!公子!不要啊!”胖子抱头鼠窜,肥硕的身体奔跑起来竟是出奇的轻巧。

    “混蛋!不准跑!既然是刀枪不入,就站着别动让公子我过过砍人的瘾。”苏默拎着大刀在后猛追。

    胖子快要哭出来了:“没有没有,错了错了,不是刀枪不入,是刀枪难入,是难入啊!”

    “嗯?难入?跟不入有区别吗?”苏默终于不追了,一手拄刀,一手抚着下巴认真问道。

    “有,有!必须有!”胖子一头的汗,不迭声的大叫。“所谓难入,是说小的施展开后,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免伤害程度,但必须辅以身法闪避和运气行功才可。若是站在原地不动,任凭刀砍抢扎,绝无幸理,绝无幸理啊。”

    “这样啊。”苏默眨眨眼,下令让徐光祚等人各持刀枪围攻,胖子来不及多话,一张圆脸上满是汗珠子,拼了命的腾挪躲闪。

    一阵折腾之后,果然身上除了几处衣服被划破外,皮肉最多留下几道划痕。

    徐光祚两眼放光,盯着胖子如同发现了瑰宝一般,心中想兹念兹的就是如何能把这功夫学到手才好。

    苏默也是大喜,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门功夫的本身。“我听说,这种金钟罩铁布衫类似的功夫都是有罩门的。你这功夫的罩门在哪儿?”

    胖子一脸迷茫,罩门?那是什么玩意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

    于是苏默开始科普。吧啦吧啦一通之后,眼神先在胖子脑门上转悠,随即又转向下三路而去。

    胖子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菊花一缩一缩的。“没有,真没有啊公子,没有罩门。小的这功夫其实就是一种技巧,全身上下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能挨或者什么一碰就死的地方。”

    胖子两手摆的风车也似,心中这个哀嚎啊:这苏仙师从哪儿听来的奇谈怪论,莫不是仙人之术中的法门?可胖子咱是凡人,凡人啊神仙。

    好吧,又被武侠小说骗了。等有机会回去,一定把那些写武侠小说的都阉了!苏神仙出糗了,悻悻的想着。吧唧吧唧嘴儿,手一背,假装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溜溜达达回房歇息去了。

    身后一阵低低的窃笑声响起。

    转过天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众人再次往会场而去。今个儿是最后一天了,经过了两天的时间,参与文会的士子十之**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接下来就是等着看苏默苏公子最后的献艺了。

    且不说之前和李兆先斗技时的表现,就只昨日台上那副惊世骇俗的三维立体画,已然彻底征服了所有士子。

    此时台上的画儿已经收了起来,昨天要搭棚子遮挡,是因为墨迹未干没办法。一夜之后,墨迹干了当然要收起来了。再说了,上午的文会还要继续不是。

    所以当苏默再次登台作画时,台上又恢复成第一天时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台子上原本只立着四个画架,按照苏默的要求,变成了绕着台子摆满了一圈。

    接下来苏默要做的是,连环画。

    仍是用炭笔作画,起手就是一副荒凉的画面。赤地千里,浮尸遍野。饥殍随目可见,横七竖八的连绵到远不可及之处,画面正中却有一个小和尚孤零零的站着。

    小和尚目含慈悲,悲悯的看着眼前景象,脸上是一副悲愤不已的神色。

    众人初时不明其意,纷纷猜测不已。毛纪几人也是皱眉思索,但不过片刻间便忽然色变,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曾是个小沙弥,这事儿放在后世自是众所周知。但是在当时来说,没有后世那恐怖的信息传递,了解这些情况的其实并不太多。

    尤其大明立国之后,朱元璋登基称帝,涉及到他的事儿便成了某种忌讳,不可轻易言之。否则便有冒渎天家的可能,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所以苏默忽然画出这么一副画来,待到毛纪等人想到其中关节后,顿时便是变了脸色。

    果然,接下来一副又一副的画作,彻底证实了众人的猜想。红巾大起义、八百勇士略定远、战滁州、克和县、镇和州;接着便是渡长江、定应天,统一江南;

    再之后,便是两淮战张士诚,鄱阳湖灭陈友谅,平江战役剿张士诚,降方国珍。

    至正二十七年十月,十万大军取山东、进河南、夺潼关,元朝大都不战自败。转年,大明开朝立国。

    苏默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幅幅画面皆使用3d技法作画,无论人物、景物一眼望去,便如要从图上走出来一般。金戈铁马之气、百战雄狮之威扑面而来,让人似是瞬间重回到了那苍茫的古战场,伴随着太祖征战天下,鼎定乾坤。

    台上台下众人个个只觉血脉贲张,面孔涨红,恨不得引吭长啸以宣泄心中快意。

    待到画成大明开国这一副图后,所有人都以为将要结束了。却不料苏默毫不停留,手中画笔再次挥动,画面也随之一变,顿时一幅幅农耕女织、劝学教化、百业重振的画幅一一展现。

    而这些图画却已不再局限于洪武年间,而是一路横跨兴宗、太宗、仁、宣、英、代、宪历代帝君治间,直到当下孝宗弘治帝止。

    其中包罗万有,兼政治、军事、文化、经济各道;集士、农、工、商各个方面所有杰出之事,洋洋洒洒总共七十余幅画卷。加上前面开国图卷,合计共一百零八副整。

    这个数字却是苏默有意为之下的产物。古人总是对这些数字有着特殊的解释,苏默既然有心借势,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手法。

    这一番画下来,直直画了两个多时辰,近六个小时才告功成,堪称当代第一巨作。也正是这么一副巨作,彻底奠定了苏默画坛宗师的无上地位,妥妥的跨入当世名士的行列之中。

    等到收笔而起,活动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准备向评委们宣告结束时,他忽然愣住了。

    台上评委席上哪里还有什么评委,早已不见半个人影了。反倒是身周到处都是人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幅幅画作前,或低声议论,或目痴神迷,竟是不知何时完全乱了秩序。

    好歹回过神来,凝神搜索之下,半天才在某处画作前看到了孔弘绪老先生在儿子的搀扶下,胡须颤颤的指着面前的画作说着什么,面上表情又是激动又是振奋。

    仔细看去,不由莞尔。那幅图正是洪武元年,大明太祖朱元璋封五十五代孔子嫡裔孔希学为衍圣公,并确立为正一品,位列群臣之首事。

    这老先生看到了自己祖宗的荣光,岂能不兴奋激动?除了他父子二人外,其余如毛纪、谢铎、胡光建三人都淹没于人海之中,一时竟是找不到。

    不单单是这几位老先生,便是张悦、王泌等人,此时也不知所踪。放眼看去,原本颇显宽阔的台子上,已然全是人头涌涌,险险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苏默独自呆立了一会儿,满心都是无奈。但旋即便是得意不已。只这几幅画就把你们震成这样了吗?却不知爷的手段还没完呢,这只是个开始,待到后续大招一一放出来,看谁还敢轻易招惹自己?

    心中想着,转头往案子上取了一枝大笔,饱蘸浓墨后,大步走到第一幅画架前,稍稍挪出个位置,再架上一张大纸,挥笔写了下去,却是五个巨大的立体行书:天朝开运图。

    五个立体字个个浮凸而现,仿若凭空而立。大气古朴之余,又似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苏默写罢,自己退后两步打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正端量着,身边忽然有人赞道:“好笔法!想来阁下便是苏默苏讷言了?”

第172章:姑苏那些人、那些事儿

    一身青衣,年约三十上下,修眉朗目,鼻直口方,唇上留着两撇油亮的黑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此刻虽在问着苏默的话,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大字,手指时不时的随之而动,似是在描摹着。

    “早听说武清苏讷言工擅书画,雅擅词律,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嗯,这是什么技法,能不能教教我?”

    话问了,却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回答,只自顾着接着说下去。这番做派,让苏默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半天不见苏默出声,那人这才醒觉,停下描摹的手指,转回头来看,面上带着几分诧异,还有几分不乐。那意思就是,没听到问你话吗,你一声不吭的,不太好吧。

    苏默有些无语,上下打量打量他,点点头:“不错,我是苏默。你怎么称呼?”

    那人摆摆手,眼神又盯在画上,道:“这些不重要,这个。”说着又再指向那字,“这是什么技法?为何我从未所见?可能教我?啊,我可以拜师。”

    苏默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啊。连通名都不重要,张口就要拜师,就要教他画画,还能更不靠谱些吗?

    “没空。”干脆的吐出两个字,苏默回身就走,懒得搭理这神经病。

    见苏默说走就走,那人似乎愣了。呆了一呆,不舍的又瞄了那字一眼,慌忙追了上去,和苏默走了个并肩,一边赔笑道:“嗳,苏兄弟,这怎的就走了?聊聊,再聊聊。”

    苏默板着脸不理他,随意走到一处人稍微少点的画前,自顾欣赏自己的大作。嗯,不错,来了这大明时空,手法倒是没有生疏,反倒是略微有些长进,这让他很是满意。

    那人见苏默只是不理他,似乎也不着急。目光随着苏默的眼神也落到眼前画上,看了几眼后,忽然叹口气,摇头喃喃道:“可惜,可惜。”

    苏默便不爽了,斜眼睇着他,哼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弯腰靠近那画,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顺着画中笔画比量了几下,嘴中吧唧两下,又大叹口气:“这般好技法,却用来画这些俗物,岂不可惜?”

    嗯?听他这么一说,苏默倒是有些兴趣了。歪头问道:“俗物?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不算俗物?若是你画,又要画什么?”

    那人直起腰,正视着苏默,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是美人儿了。唯有美人儿才是钟灵毓秀于一身,才配得上这般好笔法。”

    苏默差点一口咬掉自个儿舌头。美人儿?这厮咋呼白天,竟是嫌自己没去画女人?郁闷个天的,这是什么节奏?

    正迷糊着,却听那人又继续道:“你想想看,若是以此笔法,把美人儿榻上各种美态描绘出来,将会是何等赏心悦目?那美人儿或坐或卧、或侧或伏,轻嗔薄怒、颊染胭脂,啧啧,正所谓轻抚圆月羞声语,雏菊未开君须怜。哎呀,那真是……真是…….”

    苏默这下是彻底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美人儿或侧或伏,轻嗔薄怒,轻抚圆月羞声语,雏菊未开君须怜……我去!这是什么场面?淫才啊!真尼玛是淫才啊!打从来了这大明时空,这位绝对算是苏默见过的第一人了。

    多少才子达人,多少名士大儒,看到自己的书画之后,或有惊喜赞叹的,或有拜服崇拜的,也有那假模假样,装作不屑一顾的,但是像眼前这位,张口就说应该画春宫的,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

    苏默真心表示,这必须拜服啊。

    见苏默瞪圆了眼睛看自己,一脸的不敢置信,那人却只当是苏默被震住了,当下更是热情。

    稍稍又靠近一些,左右瞄瞄,这才低声道:“不瞒讷言兄,在下生平最擅春图,往日所作无不千金难求。但若与讷言兄这种画技相比,却又远远不及。若兄能不吝教我,以此法再画,必将能成传世之作,青史留名。讷言兄,不必考虑了,合作吧。相信我,终有一日,你绝对会为今日的决定而骄傲!”

    他越说越是激动,双手挥舞,两眼放光,唾沫星子乱溅,俨然有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态势。

    “停!”苏默被喷醒了,身子极速退后,大喝一声。

    随着这一声喝,忽然一阵恶风刮过,胖子随便肥硕的身形鬼魅一般,瞬间隔离在两人之间,将苏默紧紧护持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对面那人。

    我去!这厮从哪儿冒出来的?苏默和那人都震惊了。老半天,那人才算回过神来,好奇的上下打量打量胖子,又看向苏默,竖起个大拇指赞道:“讷言兄身边竟有如此奇士,果然不凡。”

    话头一顿,脸上重又现出谄媚笑容,靠上一步道:“方才…….”一句话未等说完,猛不丁眼前一黑,一张面无表情的大胖脸遮在眼前,吓的他险险没一口咬到了舌头,顿时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伸手拍拍胖子肩头,示意无妨。胖子迟疑一下,随即微微躬身,脚下一转钻入人群中,霎时不见了踪影。

    苏默看的发呆,吧唧了两下嘴儿,暗暗寻思这胖子莫不是还修过凌波微步?要不怎会如此如鬼如魅的?不行,回头还要再挖掘挖掘。

    正歪楼歪到了天边,忽然感觉有异。扭头看去,却见那人两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想要靠近又不敢,一脸的委屈幽怨,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寒颤,抱胸退后半步怒道:“淫贼,收起你那无耻的眼神!”

    那人一呆,不信的指着苏默,呐呐的道:“你……你叫我什么?”

    苏默一脸的正气,哼道:“怎么,叫错你了?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堂而皇之的跟我说春宫,这不是淫贼是什么?我苏默自幼受圣人微言大义熏陶,最是持律自守,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那人呆呆的望着他,脸色先是一青,随即转为通红,再后又是转青,然后又转红。苏默看的大感有趣,紧紧的盯着看,暗暗和当日李兆先比较,竟发现这种转换频率,竟然已经超过了李兆先,不由的大为佩服。

    都说川剧有变脸绝技,却不知是不是跟此人有关。莫不是眼前这位便是变脸的创始者?

    这货思路总跟正常人不同,思维跳跃的如羚羊挂角、雪爪鸿泥,怕是连他自己都捉摸不着。

    “你…….你你,我堂堂江南第一才子,你你你,你竟以此等恶言侮之。你你你,你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他这正不知脑子拐到了十万八千里去,那边青衣人却是终于回过气儿来,满面悲愤的指着他,哆嗦着怒声斥道。

    “江南第一才子?就你?”苏默被喊回魂来,斜眼瞅瞅他,不屑的摇头道。

    “怎的?不信?某,姑苏唐寅是也,江南之地何人不晓,何人不知?”青衣人唐寅越发恼怒,愤而通名。

    姑苏唐寅?苏默摩挲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不认识。只记得姑苏燕子坞有个家伙挺厉害,不过应该是姓慕容的吧,跟姓唐的却不搭噶。

    好吧,这货不愧是教美术的,对历史真心不是很熟悉。唐寅,字伯虎,可不真真的是当世大才子一枚?只可惜,苏老师只知道唐伯虎,对唐寅就完全莫宰羊了。

    于是,更让唐寅崩溃的对话便产生了。

    “姑苏的?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燕子坞啊?”苏老师一脸的求知,诚恳的问道。

    唐寅愣住,使劲想啊想,最终摇摇头:“没有……吧。”

    “啊?怎会没有?”苏老师急了,“就是姑苏,没错。那家人姓慕容,老的叫慕容博,儿子叫慕容复。爷俩都老牛掰了,家传绝世功夫斗转星移,跟乾坤大挪移都差不多了…….”

    唐寅半张着嘴,眼睛里开始冒小圈圈了。对面这家伙说的是什么鬼?自个儿家乡何曾有过什么燕子坞,又何曾有过什么姓慕容的一家?绝世功夫斗转星移?那又是什么?还有那个那个乾坤大挪移,听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唐大才子很晕很伤心。晕的是实在想不起这燕子坞慕容家在哪儿,伤心的是,作为一个正宗的姑苏人,他竟然不如一个外地人对家乡的熟悉,这叫唐大才子情何以堪啊。

    至于说怀疑苏老师说谎,这个真没考虑过。任谁听着苏老师如数家珍般的这番说话,也不会有半点怀疑啊。实在是太熟练了,完全不打一点哏儿的。

    好吧,武侠小说害死人啊。珍惜生命,远离武侠吧。

    唐大才子很晕很伤心,苏老师也很伤心,同时还很愤怒。

    不能够啊!不应该啊!自己好容易发挥一下,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二货,完全配合不起来啊。就你这还号称姑苏的?我丫丫个呸的!不知姑苏燕子坞,就称姑苏也枉然!

    得,这货来劲了。

    那么苏老师是真不知道姑苏燕子坞一说是虚构的吗?答案是肯定的。

    在苏老师的认为中,或许小说中的情结是虚构的,但是地名啊,还有姓慕容的啊这些,应该是真的。至少地名应该不会错。

    听听,燕子坞,多朦胧美好啊。一听就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烟雨江南什么的,这绝逼该是真的。正是因此及彼,让他顺理成章的认为,或许没有什么斗转星移这种神奇的武功,但是姑苏有个慕容世家也该是没错的。

    可惜他却不知道,实际上遗憾的很,姑苏还真是没有燕子坞这个地儿,完全是金大大虚构的。这不怪他没文化,只能说金大大的笔法已然进入返璞归真的绝高境界了。

    眼见自己说了老半天,唐寅仍是一副木木的表情,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苏老师真怒了。

    “没听过?都没听过?那好,那你听没听过曼陀山庄?啊,或许没这个地儿,但是你们姑苏有个极有名的美人儿,叫王语嫣的,这个听过没?别说这都没听过啊,要是你真说没听过,老子要狠狠的鄙视你!就你这样的,还敢跟我这儿说什么美人儿?你简直就是给色狼界丢人啊!”苏老师愤而使出杀手锏了。

    果然,一听美人儿这词儿,唐寅原本呆滞的眼眸顿时活泛起来。一把扯住他衣袖,急急道:“王语嫣?这是哪家闺秀?王?姓王的好多家啊。啊,你说的这般熟悉,都知道那美人儿的闺名了,定是认识的对不对?带我去,带我去,我定要好生描摹一番,哈,这下我的八美图又多一副矣。”

第173章:风流才子唐伯虎

    唐寅的八美图幻想到底还是没有达成,这不废话嘛,小说中的人物这哪里去找?即便是真有,那也是人家段誉哥哥的菜好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于是,这下子换成苏老师要崩溃了。无他,被唐寅缠上了。

    苏老师太坏,想拿小说人物忽悠人,这叫说的一个天花乱坠。不但将王语嫣因为美丽而得的外号“神仙姐姐”说了,甚至说的太溜了之下,连大理国王子的段子都不小心溜达出来了。

    这让唐寅听的如痴如醉,这神仙姐姐得是美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远在南荒的大理国王子都如此痴迷?这个美人儿要见,一定要见到,一定要把她画进自己的八美图中。

    至于说这个时候,其实已然没了什么大理国的事实,迷迷糊糊之中他却全然忘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的全是四个字“神仙姐姐”。

    苏默开始吹的高兴,只是越吹越难以自圆其说了,最后只好支支吾吾左右言他,怎么也不肯再多说了。

    他这是标准的黔驴技穷,但是落在唐寅眼中,却越发认定了是敝帚自珍,不肯将那等神仙般的女子介绍自己认识,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挖出美人儿出处的心思。

    至于具体办法,就一个字:赖!彻底黏上这个苏讷言,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于是乎,会场上便能看到古怪的一幕:两个人满场游走,一个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另一个却是亦步亦趋满面渴求。

    所有人都将心神放在一幅幅画作上,唯二这么两个家伙到处乱窜,很快便引起众人的不满,纷纷怒目而视。

    好在苏默这几天俨然成了明星,那张脸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在发现这乱窜的人是苏大公子时,这才怒气稍抑,但也就是不再发怒而已。只拱手见个礼,便将精力再次转回画作上。

    本来嘛,这些画都是人家作的,当然不需要再来揣摩什么的。只是你们能不能不要打扰到别人啊,这太不道德了。所以大伙儿对上苏默不好有什么脸色,一腔子怨气便自然而然的落到身边的唐寅身上了。说戟指大骂倒是不至于,但是横眉冷对总是有的。

    唐寅却是毫不理会,眼珠儿都不带错的,就是紧跟住苏默,不停的哀求黏磨,苏默快要疯了。

    起初还耐着性子解释几句、劝慰几声,待到最后干脆一言不发,不理会算完。

    他满场游走是在找毛纪等人,如今该办的事儿都完成了,总要打个招呼才好闪人不是。不但是找毛纪,还要找到张悦他们,毕竟家里那边还有事儿要应对,那才是大事儿。

    费了老半天的时间,总算一头大汗的寻到了正研究画作的毛纪,左右一看,好在毛纪和谢铎、胡光建都在一起。于是连忙上前,说自己的事儿都完了,想要离开特来告辞。

    毛纪倒是没像那些士子们多问什么画法画技的,只再次重申一遍,整幅《天朝开运图》都要献于天子的事儿,苏默自是无有不应。说只待文会一结束,便劳烦毛先生亲自奉上就是。

    毛纪这才欣然点头。双方作别,苏默再次一头扎入人海中,寻找张悦一行人。

    又费了好大功夫,眼瞅着天色都开始渐渐昏暗了,这才逐一将众人寻到。

    此时的众人都是满面兴奋激动之色,苏默扯着张文墨单独往一边说话。唐寅却也识趣,见他有正事要办,并不上来打扰,只落后几步跟着,不让苏默离开视线就行。

    张文墨疑惑的看看盯着这边的唐寅,转向苏默带着疑问的神色。苏默郁闷的抓抓头,摇头道:“不用理他,那是个疯子。”

    张文墨心中虽诧异,但见苏默也只是烦恼,就也不再多问。苏默便将之前定好的方案再次敦促了一番,张文墨拍着胸脯让他放心,绝不会误事儿后便先行告辞而去。

    等张文墨离开后,苏默这才招呼众人回家。也直到此刻,众人才发觉身后跟了个尾巴。

    张悦以目示意苏默,苏默再次哀叹。想了想,回身招呼唐寅近前,给众人做了引见。

    张悦、徐光祚等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作恍然状,然后温和的见礼一番算完。便连王泌也只是遥遥敛衽,并无什么异色。

    唯有徐鹏举忽然愣住,皱起眉头满面思索之色,不时的还盯着唐寅仔细看。

    苏默看的奇怪,才待要问,却听徐鹏举忽然啊的一声大叫,指着唐寅叫道:“你是那个号称江南第一才子的唐伯虎?”

    唐寅满面傲然,矜持的点点头,却又一言不发,那叫一个孤傲,哪里还有方才跟在苏默身边时半分猥琐之相?

    众人这也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姑苏唐寅是个人物。说起来倒不是众人孤陋寡闻,这个年代信息传递远不如后世那般快捷,唐伯虎虽在南方有名气,但毕竟还只是个士子。而张悦、王泌等人都是北方人,还都是世家子弟,自然不会关注这样一个人。

    才子这种产物在大明朝的国土上不要太多,不看便是李兆先那样的,都能混个京城第一才子吗?

    而唐伯虎之所以后来那么有名,却是因着两件事儿而至。而这两件事目前来说,还都并未发生。

    第一件事儿便是即将来临的乡试。正是此次的乡试,唐伯虎一举夺得应天府第一名。乡试的第一名称为“解元”,这便是后人称呼唐伯虎为唐解元的来历;

    而第二件事儿也是因为科举考试,那便是转过年来的全国会试。这次弘治十二年的会试将发生一件极大的冤案。冤案的主角之一,就是这位唐解元唐伯虎。

    而案中另两位关键人物,其中一人还与苏默有着极大的关联。这人便是他娃娃亲的泰山大人,现礼部侍郎程敏政。

    此次会试之后,被人弹劾他和江南另一位才子徐经,向做为主考官之一的程敏政行贿,事先得到考题舞弊。天子由此震怒,当即下旨严查。

    接下来的结局不言而喻。本以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赏尽长安花”,殊不料锒铛入狱,身被刑具,还要面对如狼似虎的胥吏审问呵斥,遭受世人的指责唾骂。经过一年多的审讯,虽然最终没有判定唐寅是本次考场舞弊案主犯,但干系是摆脱不掉的,他被除掉“士”籍,发配到浙江为吏。

    也正是这次的凄惨冤案,最终使得唐寅绝迹仕途,成就了一个“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大明版柳三变。

    而这次冤案中,徐经的下场不用说跟他一样,更令人震动的是程敏政这位当朝大员,竟也是被下狱问罪,却不过几月之间便气怒攻心,背生大疮死在狱中。

    由此,唐伯虎之名才开始被更多的人所熟知。再然后,随着这种关注,他的一些事迹、诗词、字画渐渐流传出来,终至成就后世闻名的风流才子。

    所以,总而言之,现在的唐寅唐伯虎只是小小的江南士子一枚,比之苏默的名气强不了多少。

    徐鹏举之所以能知道唐伯虎,也正是因为这里唯有他是南方人,这才能听说过唐寅这个人。而有趣的是,他之所以能知道唐寅其人,却又是因为唐寅擅长画春宫的名声。

    与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春宫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反倒是一种风雅之事,很被认推崇。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只要是有婚庆之事,大多都会有一本这玩意儿,做为闺房指导。换而言之,这个时代的春宫图画家们,可算是性启蒙教育的引路者和开拓者。

    此时徐鹏举叫出唐伯虎的名字,张悦等人只是明白了唐寅的声名,苏默却是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就这么个死皮赖脸没溜儿的家伙,竟然就是唐伯虎了?这简直是太颠覆了。

    “唐伯虎?你就是唐伯虎?”苏默两眼放光,上前一把拉住唐寅的袍袖。

    唐伯虎对着旁人可以傲然矜持,但对上苏老师却哪里还能傲的起来?且不说人家苏老师的画技让他望尘莫及,正想方设法的求着想学到手呢。便单只一个“神仙姐姐”的事儿,就足以让唐大才子放弃所有骄傲了。

    此时眼见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苏老师忽然如此热情对待自己,唐伯虎又是惊喜又是迷惑。只是这会儿却无暇细想,刚刚还骄傲的昂着的头瞬间低下,甚至连腰都有些略弯,谄笑道:“是是是,伯虎正是学生的小字。”

    苏默扯住他袍袖不放,仰天哈哈大笑两声,做欢喜状,但笑着笑着忽然猛的顿住,就好似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这转的太突兀,以致让旁边的众人都不由的有种憋气的感觉。齐齐把目光看向这货,心中都是暗暗琢磨,这位爷又要发生么疯呢?

    苏默却不是发什么疯,而是他忽然想到了这位唐解元的一生好像挺悲惨的,而且还是跟科举有关。至于具体的详情他却完全不了解,但眼下马上就要乡试了,这才让他有所联想起来。

第174章:风流界的名宿,花月间的耆老

    “伯虎兄何时过的乡试?有没有发生什么倒霉的事儿?”

    唐伯虎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脸便秘的模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有这么问话的吗?这人怎么就不盼着我点好呢?把乡试和倒霉联在一起,这是咒我呢吧。唐大才子这个郁闷啊。

    “寅正要参加此次乡试,那个…….咳咳,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他努力平复着郁闷,绕开“倒霉”这个字眼儿,以“特别”二字代替。

    郁闷个天的,换个人这般说话,早饕以老拳了,偏偏对上苏默这么个怪胎,却是缚手缚脚,完全不敢有一点脾气。

    只可惜他是想着忍,却忽视了苏老师噎人的杀伤力。苏老师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他顿时有种杀人的冲动。

    “没有倒霉事儿?怎么可能不倒霉呢?奇怪,难道又被骗了?”苏老师完全没有伤人的觉悟,一脸疑惑的嘟囔着。

    唐伯虎这个闷啊,脸涨的通红怒道:“讷言兄这是何意?不知寅怎么得罪了你,却要这般咒我。”

    苏默如梦方醒,啊了一声,连忙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真没咒你,就是奇怪你怎么会没倒霉而已,这完全不科学嘛。”

    这话出口,别说唐伯虎了,就是徐鹏举等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节奏,难道是这个唐伯虎真的得罪了苏老大了?

    众人中,王泌虽然跟苏默接触最少,却是最多了解苏默的性子。眼见唐伯虎气的浑身颤抖,连忙上前一步,轻轻在后拽了下苏默衣襟,低声道:“有事说事儿,别总提倒霉这个字眼。”

    苏默啊了一声,这才省悟过来,赶忙咳了两声:“误会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我那个…….啊,对了,伯虎兄你既是江南士子,怎的这时候还跑来武清?要知道乡试可是大事儿,万不可儿戏。当好生温习功课做准备才是啊。”

    众人就是一脑门的黑线。这前面还咒人倒霉呢,一转眼却来训斥人家不好好准备功课,整的跟他是人家老师一样。好像刚才咒人的不是他似的,这还能更无耻一点不?

    唐伯虎也是无语了,瞪着眼睛看着他,却见一双特清澈干净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那叫一个真诚纯洁啊。

    咋整?完全没脾气啊。

    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似乎是将满腔的郁闷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了。然后才哼了声道:“区区乡试而已,在寅眼中,不过翻手可得,何须在意。”

    “哎呀,这样啊,果然好厉害。嗯,那什么,你吃了吗?”苏默立即做欢喜状,毫无半分诚意的表示赞美。只是后面跟上的半句,顿时又让唐伯虎一脑门的问号,瞠目不知所对。

    这尼玛完全就是神转折啊。

    难道这人是上天特意派来折磨我的吗?唐伯虎这会儿连生气都没劲儿了,只幽怨的看着苏默。

    想想好像也觉得不太对,苏默哈的干笑一声:“那什么,其实吧,咳咳,啊,我的意思就是伯虎兄远来,作为地主的我来说,应当为伯虎兄接风洗尘才是。嗯嗯,就是这意思,你们说对不对?”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向张悦几个。

    张悦哥几个早晕了,忽然听到苏老大问话,下意识的只是点头。苏默就满意的点点头,几个小弟都不错,有眼力劲儿。

    赞美完了众小弟,又转头看唐伯虎:“就这么定了。伯虎兄想吃点啥?有没有忌口的?要不咱吃川菜?我跟你说哈,别看现在大热天的,好像吃川菜有些不合时宜。但岂不知越吃越热,越热就越爽,那什么……”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这会儿貌似还没有辣椒,川菜也没达到后世那种高度,顿时便哑了声儿,开始长考起来。

    唐伯虎这会儿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了。这人一会儿一个想法,天马行空的完全摸不着边儿,难得的首次生出后悔的感觉。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要凑到这家伙眼前呢。

    正琢磨着是不是放弃神仙姐姐,远离这个神经病,苏老师却似乎终于想明白了,热情的拍拍他肩头,笑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情分,你说对吧。走走,四海楼,我请客,不醉无归。不许说不去,那是不给我面子。啊,今个儿我真是太高兴了。”

    口中说着,不由唐伯虎分说,扯着他就走。唐伯虎彻底晕了,迷迷糊糊的随着迈开脚步,待到清醒过来再想说什么,却是张了好几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叹声幽幽,似乎含着千般凄凉,万般悲郁,只让人闻之落泪、听者神伤。

    众人尽皆木然相随,一时间谁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趣,就连最闹的徐鹏举和何莹两个,也是一脸的古怪,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其实不是没兴趣,实在是不知该说啥好哇。

    众人都不说话,一路上便唯有苏老师一个人说。唾沫飞溅、口若悬河,旁征博引、纵古论今。只是众人听着听着,面色便都渐渐古怪起来,尤其是王泌姑娘,更是满面通红,悄悄的啐了一口,脚步放慢,离着前面两人远远的躲开。

    为什么呢?无他,苏老师认识到了前面冷落了唐大才子的错误,觉得应该有所表示才对。那究竟什么样的表示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苏老师认为投其所好才是正确的。

    唐大才子的所好是什么呢?美人儿!必须是美人儿啊。于是乎,从西施说到貂蝉,从大小乔说到杨贵妃,从妲己褒姒说到文姬归汉,从黄蓉小龙女说到神仙姐姐…….

    起初唐伯虎还是一言不发,只默默的听着。但等苏老师口中蹦出各种小说美女后,伯虎兄终于淡定不了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如许美人儿?而且还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超级美人儿?黄蓉的慧黠俏皮,小龙女的清冷若仙,神仙姐姐的…….好吧,神仙姐姐就是个坑,伯虎兄早先就已经沦陷进去了。

    听着一个又一个不同性格、偏又超凡脱俗的美人儿,不知何时起,伯虎兄终于参与进了讨论之中。两人连比划带说,口沫飞溅,争论着究竟是小龙女更像仙女还是神仙姐姐才是真正的仙子,这辩论的叫一个火爆啊。

    作为神仙姐姐的忠实拥趸,唐大才子自然是神仙姐姐才是仙子的正方。摆出种种事实、种种依据,严厉批判反方苏默的各种谬论。

    随着这种辩论越来越深入,开始还只是围绕着美女辩论,但论着论着不知何时开始就变了味儿了。从美女的穿着长相和各种形态,慢慢的转向更深层次的人体结构研究。再然后,又从这种话题转向更高层次的文学方面发展,譬如各种流传的香艳异志,各种版本的闺中秘本之类的。

    谈到兴起时,哪里还记得旁人?妥妥的两个风流界的名宿、花月间的耆老。

    王泌、何莹三个女子越退越远,实在不敢耳闻;张悦、徐光祚二人面上淡然,耳朵却是竖的老高;

    徐鹏举小公爷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加入论坛之中才好。只可惜两位版主的立点太高,实在难望其项背,只能默默的听着。却是如闻大道、抓耳挠腮,怎一个心痒难耐说的。

    胖子随便,好吧,可怜的胖子因为有苏老师的淫威,忠实的执行着最少十步之外的严令,根本听不太清具体内容。

    只隐隐传来什么神仙、仙子几个字眼,让胖子感叹不已。苏师果然仙家之人,便只闲聊之间都是关乎神仙之事,实在不胜崇拜之。自己有幸得此造化,必当郑而重之,不可懈怠才好。

    一路说的热烈,不多时四海楼已然在望。终是张悦稳重些,咳嗽一声,上前拉住苏默,低声道:“哥哥,莫忘了昨日小七之事。”

    啊!苏默如梦方醒,忙抹了把嘴边的唾沫,向唐伯虎告罪一声,和张悦往旁说话。徐鹏举大喜不已,见缝插针的凑过去,接过苏老师的接力棒,和唐大才子继续探讨起来。

    好在唐大才子果然不愧第一风流才子之称,雅俗共赏的功底极为深厚,既能和苏老师从艺术的角度辩论,也能和徐小公爷从需求的现实角度找到共鸣。只是由此一来,不免让王泌大小姐离得又远上一些,让何莹女侠的咒骂更加恶毒许多。

    四海楼中早有小二出来迎着,苏默摆摆手示意,脚下不停的直接领着众人走入。

    张悦低声道:“哥哥何以对这唐寅这般热情?莫不是与昨日之事有关,欲要诱其入彀?”

    苏默呆住,看着张悦,完全被这个小弟如此强大的想象力震惊了。愣了半响才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想要解释几句,身后忽然胖子小步靠了过来,低声道:“公子,有人跟踪咱们。”

    苏默眼神一凝,脚下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上楼,一边淡然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多少人?可看清楚来历了?”

    胖子垂着头跟上,外表看去完全就是个称职的跟班。边亦步亦趋的跟着,边低声禀道:“只有一个人,应该是从离开会场时就跟上了。只是开始路上人多,一时没察觉。至于来历不好说,但能肯定是个中老手无疑。以小人的经验,只从官府中一些人身上才见过这般专业。”

    苏默和张悦相视一眼,都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官府吗?东厂可不就是官府,果然是那话儿来了。

第175章:挖坑以待

    乔奎挑着个馄炖挑儿,慢腾腾的磨蹭到四海楼对面放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一边扯过搭在挑儿上的汗巾擦着脸,一边不着痕迹的瞄着对面三楼上的灯火。

    他本是开封府的捕头,后来被征调进了东缉事厂,因一手绝妙的易容隐匿之术得了大档头的赏识,被分派到卯课王档头手下做了一个干事。

    所谓干事,其实就是番子的别称。无论哪种别称,也都是最下层的小卒子。只不过这东厂的小卒子却比开封府的捕头又要高级多了,至少在油水上就不在一个档次,更不要说身份地位上的差别了。

    所以,他干的是有滋有味。每次出任务时,都是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也正因为东厂番子身份的特殊性,让乔奎从未担心过被人发觉后会怎样。东厂番子啊,天子家奴,就算是当朝二品的大员也不敢对他怎样。(大明没有实质的一品,实权职位便是二品。一品多是一种尊荣的象征,比如衍圣公。)

    正因为这种无惧,也使得他施展手段时愈发得心应手,从来没出过任何岔子。

    便如今天这般,他将自己扮成个卖馄炖的老翁,无论是从穿着打扮上,还是神态举动之间,都绝对的惟妙惟肖,便是真正的卖馄炖老汉也比不上他。所以,他自信的堂而皇之的近到四海楼门前监视目标。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们之中某些人一个不小心,早将行动泄露了出去。也更不知道的是,目标苏默身边竟然多出了个胖子这样的高手,在有心留意之下,早早的便识破了他的伪装。

    馄炖挑儿没问题,化妆成的老翁也没问题。问题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翁,竟然能挑着馄炖挑儿走出这么老远,丝毫不落前面一众青壮的速度。

    若是没有提前泄露行动的事儿,这点破绽根本不算是破绽。毕竟没人会时不时的留意一个买馄炖的老头能走多快。但是在有了提前准备的前提下,他这番举动,简直便如同黑夜里的火炬一般,再也无所遁形。

    对面的监视目标只是个普通的士子而已,乔奎想不通王档头为何如此谨慎。从一开始就派出自己跟着,还要不间断的将目标的行动通报回去。

    按照乔奎的意思,对付这种没根没底的蝼蚁,就当毫无顾忌的雷霆扫穴,直接以最强大的姿态莅临就可,何须如此费劲。

    不过想法终归是想法,他一个干事却无法左右档头的决定,只能憋着气按照指令行动。

    上面传来的要求是监视住目标和目标身边人的动向,从他们进入酒楼起就要通报。然后直到酒宴结束,所有人都出来时,更要立刻发出信号通知,不得片刻耽误。

    眼下目标已经进了酒楼,在过来前,他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现在就剩下等对方结束时出来了。

    取了个陶碗,又从锅中舀了些汤水盛了,然后便蹲在挑儿后面,慢慢的小口喝着。想想里面那帮人此刻正大碗酒大块肉的享受着,再看看自己憋屈的在这喝面汤,乔奎心中的不忿就愈发浓了起来。望向酒楼的目光中,不时的闪过一抹冷厉。暗暗计较着,待会儿行动时,定要把这笔账算上才好。

    他这里发着狠,对面三楼上的一扇半掩着的窗户旁,张悦和苏默正悄然而立,默默的看着下面的馄炖挑儿。

    “哥哥,什么时候动手?刚才胖子看过了,确实就他一人儿。依小弟之见,不若直接拿了他,然后再回去收拾剩下的如何?”张悦轻声说着,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森然。

    苏默没说话,又再看了看下面的乔奎一眼,随即又回头看看那边正高呼酣饮的徐鹏举和唐伯虎二人,微微一笑,摇头道:“何必费那劲儿?一个不好还要打草惊蛇,反倒不美。让鹏举和王泌姑娘他们留在这儿只管吃喝,正好吸引着这个尾巴。你、我,再加上三儿和胖子,就咱们几个从后门下去,悄悄潜回去抓大鱼。”

    张悦想了想,笑着点头说好。二人返身回去,找个借口对徐光祚使个眼色,三人逐一离席,悄悄从后门下来。

    门口外,胖子早已躬身侍立,见三人出来,微一施礼,正要转头而走,忽然却眼神一滞,看向几人身后,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苏默何等机警,当即便猛地扭头看去,这一看却也是不由的头疼起来。

    身后楼梯上,女侠何莹满脸冷笑的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哼,我便看出你们必有猫腻,区区小把戏,竟想瞒过我的眼睛,可不是做梦吗?说,你们想要干什么坏事,须过的本女侠这一关再说。”何女侠高昂着头,一脸又是得意又是骄傲的说着。

    苏默几人对视一眼,徐光祚酷酷的目不斜视,张悦满脸苦笑的摊摊手,那意思自是他帮不上。至于胖子,身份只是苏默的下人,哪里有资格去对何女侠指手画脚。

    郁闷个天的,看来只能自己上了。苏默心中哀叹,抬头看着何莹惊讶道:“咦,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怎的这大半夜的一人出来闲逛?哎呀,这样不好,若是遇上个歹人什么的,岂不危险了?便没有歹人,这深更半夜之中,咱们孤男寡女的,哎呀,瓜田李下的,实在有损清誉啊。”

    张悦几人看着苏默整理八经的胡说,不由的都是低头暗笑。何莹气不打一处来,呸了一声道:“本女侠行走江湖,何忌这些小节?却是不劳苏大才子费心。倒是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想干好事,还不从实招来。”

    苏默脸色一板,正色道:“姑娘误会了,你固然是不忌小节,但学生方才说的有损清誉,却是指的学生之清誉啊,还请姑娘自重。”说罢,连退两步,转身就走。

    张悦几人强忍着笑,连忙跟上。后面何莹先是一呆,随即不由的大怒。这个混蛋,又沾自己便宜!

    眼见几人要走出门了,当下大急,怒道:“站住!要是不告诉我你们去哪儿,我立刻去跟泌儿姐姐说知。”

    苏默一只跨出门槛的脚,顿时就是一顿。叹口气落脚,转身无奈道:“女侠,你究竟要怎样?咱们不过是想去解个手而已,要不要也跟你申请啊。”

    何莹啐了一口,撇嘴道:“解…….那什么,竟然要这么多人一起,你糊弄鬼去吧。本女侠不信,就是不信!”

    苏默两手一摊,耸肩道:“你要不信,那就跟来看就是。我明白,不就是没见过好奇嘛,偏找这些借口。”

    接着又叹口气,低声嘟囔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耍流氓都这么嚣张,还让不让我等正人君子活了?”

    张悦几人就转过头去,肩膀不停的耸动,实在憋不住笑。何莹满脸通红,又羞又气,怒道:“你无耻!”

    苏默一脸的震惊,看看张悦几人,又转向何莹,悲愤道:“我忍辱负重,豁出去尊严把身体给人看,这也是无耻吗?来来,跟咱说说,我这是无耻,你这非要强看我身体的算什么?”

    何莹终归是个女子,哪受得住他这么直白的话,小脸涨红的都要发紫了,狠狠的瞪着苏默,抬手握住剑柄就要拔剑。

    苏默却猛然双手抱在胸前,大惊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不只是看,还想动手吗?不行,这绝对不行,我是不会屈服的。你拿刀子逼我我也不干。”

    何莹拔剑的手顿时就是一僵,俏脸转白,两只大眼睛中已然有水光盈盈,使劲的咬着嘴唇看了苏默一眼,忽然转身跑了回去,片刻间不见了踪影。

    苏默长出了口大气,打个手势,几人快速出了大门,贴着墙根黑影处而走,不多时便远离了四海楼。

    直到走出老远,张悦才轻轻吐口气,低声苦笑道:“哥哥何必非要如此?何姑娘虽面上彪悍,实则却是担心哥哥,是好意。而且她身手也算不错…….”

    苏默摆摆手打断,转头回望了一眼,这才又示意继续走。过了一会儿,才淡然道:“咱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东厂,我是不得不应,你和三儿身份特殊,即便出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可是她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倘若出了意外,你我何以面对?再说了,正是因为她身手还算不错,正好留下保护王泌姑娘。否则,一旦对方留下别的手尾,难道要靠鹏举去?”

    张悦一怔,随即默默点头。苏默望着前方,脚下急速走着,又道:“从另一个角度说,何家虽然一直对我表露善意,但终归来历隐秘,我不喜欢任何超出掌握的事儿发生。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几个,都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张悦和徐光祚都是悚然一惊,仔细品味之下,不由的互相看看,齐齐低声道:“是,多谢哥哥教诲。”

    顿了顿,张悦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都说哥哥当世才子,果然不虚。单只这一句,若是传扬出去,必名扬天下。”

    苏默一愣,斜眼看看,却见包括胖子在内,三人都是一副满脸敬服的神色,心中微微琢磨,难道这话现在还没出现?却让自己又不小心装了一把,如此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代伟人?

    唉,伟人似乎活的很累啊,还是算了吧。咱要求低一些,只当个名人就好了。

    这货打骨子里就是个不着调的,思维跳跃的吓人。一会儿工夫竟能联想到十万八千里去,委实令人不得不叹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现在确实还没出现,这本是《菜根谭》中的名句,乃是万历年间大儒洪应明所出。万历离着此时,还有六七十年呢。

    这番话过后,几人再不多言,只加快脚步往苏府赶去。十里行程在专心赶路之下,不过两刻钟多点便已到达。

    在离着庄子还有百米左右,苏默挥手示意躲到暗影中。随后,路边林子中一阵轻响,闪出楚玉山的身影。小心的观察下周围,这才低声道:“可是公子到了?”

    苏默这才缓步走出,对他一招手,楚玉山面上放松,迅速的靠了过来。对张悦三人抱拳施礼。

    苏默道:“如何了?可有动静?”

    楚玉山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多多有些不安,好几次想要往外跑,都被杏姑娘安抚住了。”

    苏默一怔,随即笑了。打从卫儿来了后,多多便被他安排到卫儿身边,一来是陪着这孩子玩耍;二来也是为了就近保护的意思。

    在整个苏府中,除了苏默外,没人知道,这只外表憨萌可爱的小鼯鼠多多,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正因为有了多多留在家中,也才让苏默行事之间,多出许多从容来。

    此刻听楚玉山提起多多的异状,苏默稍一转念,便心中有数了。后世无数实例证明,动物往往比人对危险的感应更敏锐数倍甚至数十倍。多多的异常表现,正是从而表明了果然有人要对庄子动手了。

    想到这儿,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往事先查察好的暗处潜伏下来,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钩。

    时间慢慢推移,待到又过了一刻钟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夜枭的啼声。

    苏默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枭啼,便是预先约定的示警。

    敌人,来了。

第176章:阴损的苏家庄

    亥时,便是后世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个时段,也称“人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人定的意思就是说夜色已深,大部分的人都已安寝了的意思。

    今夜月色晦暗,天上有云朵不时飘过。便在这明灭不定之际,几个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影中闪了说来,在离着苏府庄子大约二十米处停下,目光灼灼的望向暗夜中的苏家庄。

    麻四儿全身包在黑色紧身衣之中,隐在一颗大树后面窥探着。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从心底升起。

    按理说这次行动本是他所献的计策,之前也做了大量的准备,甚至还有专人盯着主要目标。而自己身边跟着行动的,更是东厂卯课中精挑出来的好手,对上一个区区普通庄院的家丁,怎么算也不该出任何问题的。

    在行动之前,他心里也是这么笃定的。然而事到临头,到了这庄子外面这一刻,为什么竟会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呢?

    “四哥,进不进?”旁边跟着的狗儿望着前方目标,半天不见麻四儿说话,不由诧异的转头看看他问道。

    麻四儿目光闪动了下,深吸口气定定神,心中暗骂一声,随即轻轻点点头,打出个手势。

    随着这个手势,狗儿蒙着面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火热,当先带头跳起身来,迅捷的向庄子扑去。身后数条身影紧紧跟上,跑出几步后,已是散开一个扇形,不多时便到了院墙之外。

    这里是苏家庄的后院墙的位置,按照之前的计划,所有人分成两部分。其中几个要留在这里隐蔽,既做接应之用,也是为了把风。剩下的人便翻墙而入,寻找目标。

    这些个东厂番子除了少数各处捕快军卒选来的外,原都是些盗匪之类的,最擅于此道。

    只不过这个目标从来都是一明一暗两个。明的自然是上头吩咐下来的任务,这个不消说,必须不打折扣的完成;

    而暗的却是每次具体行动之人自定的,那便是目标中的金银财物。所以,历次行动番子们都要几经争抢,争抢进入的名额。

    而这次,身为行动组临时首领的麻四儿,便是进入庄子的带头人。而狗儿若不是因为其自身特殊的能力,要靠他寻找目标人物,多半都是在外把风的任务。也正因如此,狗儿才会这般心中火热。

    只是这种火热在爬到了墙头上的时候,却顿时化为满腔的迟疑,和另几个也爬上来的人一样,呆呆的看着眼前,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怎的了?”麻四儿最后跟了过来,眼见众人的迟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不由的低声向上问道。

    狗儿转头看看他,犹豫了下,打个手势示意他上去。麻四儿唯一踟蹰,随即咬牙也攀上墙头。待到稳住身形,顺着狗儿示意的方向一看,顿时也是一阵的发愣。

    远来辛苦,欢迎欢迎。主人豪爽,不谢不谢。

    便在离着院墙十几步的距离,一个横着的大匾静静的树立在原地,时亮时暗的月色之下,十六个张牙舞爪的大字赫然入目,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十六个字非诗非词,浅显之至。但是让人看过之后,却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前面八字看似是欢迎,但只要稍一琢磨,就估计这是一种警告。而后面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番子们生平做过无数次买卖,能活到今日还平安无事,靠的便是谨慎二字。但眼前的一幕却实实的是首次所见,真心的拿不准了。

    麻四儿脸色阴晴不定,盯着眼前这方木匾,老半天没有言语。旁边狗儿心急难耐,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略略靠近他耳边低声叫道:“四哥,四哥!怎么办啊,你倒是拿个章程啊。”

    麻四儿愈发心烦意乱,按他的心思是立马撤走才好。只是今晚这个行动本就是他献上的,如今不明不白的就撤回去,便用脚趾头想想,回去后王档头那会是个什么结果。

    可要真是按计划行动,这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再加上他之前心底那突兀而来的不祥预感,着实让他不愿冒险。

    “依你之见呢?”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敢直接拍板,而是转头向狗儿问道。

    他的意思自然是希望狗儿能劝他谨慎,这样也好有个台阶下,就算回去被王档头责罚,最少能有人帮着分担下,证明不是自己一个人胆小退缩。所谓法不责众,便是如此。

    只是他万料不到的是,好容易能捞上这么一次入室劫掠的机会,对狗儿的诱惑是多么大。哪怕是开始时,对眼前一幕最先迟疑的就是狗儿自己,但在想到大把的金银等着自己去搜取之时的快意,那点迟疑就立即消散不见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因为一块狗屁不通的牌子,就让狗儿放弃眼见唾手可得的横财,那简直就是疯了。

    “我的意思?按我的意思管他娘的,大伙儿直接杀进去就是。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民庄而已,就算有些把戏,还能挡得住咱们这些好手?实在不行,亮出身份就是,谁敢阻拦,莫非要造反吗?”狗儿目光灼灼,全是火热。狞笑着说着,如同见了血食的饿狼。

    麻四儿一愣,随即心中暗叹。又再犹豫一下,想到狗儿最后一句,便也咬咬牙,慨然点头道:“好,就是如此。让兄弟们各自小心,休终日大雁被雁啄了眼去。”

    狗儿大喜,点点头狞笑一声,打出一个手势。随即当先带头纵身跳下去。

    随着他身形一动,几个番子都是紧随而下,如同下饺子一般。麻四儿眼见事已至此,也是一咬牙便待跳下。只不过身形刚刚一动,却见刚落地的几人中,忽然有人闷哼一声,翻身栽倒,抱着脚低声痛呼起来,不由的吓的脸儿当场就白了,连忙稳住身子,急问道:“怎的了?”

    狗儿不说话,挥手示意两个人注意四周,随即带着另几个将抱着脚痛呼的三人围住,弯下身子察看。

    不过片刻后,他便一脸的铁青,起身低低怒骂一声。又小声吩咐几句,这才抬头对麻四儿低声道:“这王八蛋好不阴毒,地上埋了好多铁菱子,伤了咱们三个弟兄。”

    说着话的空挡,那三个受伤的人越发叫的凄惨起来。狗儿来不及再和麻四儿多说,扭头低声骂道:“叫个卵蛋!只是扎了脚,又不曾断胳膊断腿,想把人都招来吗?”

    三人被呵斥了,却如同未闻一样,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叫着,眼见着包头的黑巾很快便被汗浸透了。

    旁边一个照看的番子仔细看了看,忽的脸色一变,大惊道:“不好,铁菱子上有毒,这是毒发了。”

    正说着,旁边几个搜寻的人手上的兵刃陆续发出叮叮之声,却是终于将附近埋着的铁菱子清了出来。

    狗儿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急上前两步,挥手击出,将三个受伤的打昏过去。三个人昏过去后,叫声瞬间消失,只时不时低低**几下,却是不再有暴露之虞。

    狗儿松了口气,回身让几人再仔细搜搜,当又搜出数枚铁菱子后,终于没再发现,这才招呼麻四儿和剩下的人下来。

    麻四儿有心不下,奈何身为头领这会儿却不能露怯,只得咬牙跳下来。小心的试探着脚下,靠过来凝神打量四周。

    出师不利,这刚刚落地就先损失了三个好手,麻四儿此刻只觉得似乎有种乌云盖顶的压抑。

    回头看看昏过去的三人,再看看那院墙,不由的再次低低咒骂一句。

    这苏家庄的院墙与寻常所见都是不同,人家家里的院墙都是直上直下的,最多有的人家砌的更高一些罢了。但是这苏家庄的院墙却是古怪,在墙头往下寸许的地方,竟是参差不齐的埋着一些铁钎子。

    这些铁钎子从上往下跳时,又或者从外往里进入时都没妨碍。但若是想从下往上,从里往外的时候,那便成了能要命的东西了。

    这家人家得(dei)脑子长成什么样儿,才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安排?不防外却防内,不防上却防下,简直就是神经病!

    只是这种神经病般的设置,偏偏对眼下的他们最是合适。三个受伤的人没法接应出去,只能临时安排两人守着,寻个隐秘的地儿藏起来,等完事儿后再想办法了。

    一通折腾后,总共进来的十五个人,一下子就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包括狗儿和麻四儿两个在内的十个人,分成两组,再次悄然向庄子里面摸去。

    这一走,却又是状况不断。不是这边忽然有人崴了脚,就是那边突然有人断了腿。借着月光仔细查看之下,众人都是不迭声的痛骂不已。

    原来通向后宅的整个地面上,铁菱子倒是没有了,但是却忽前忽后的,杂乱无序的被人挖了好多小坑。

    那坑也不大,刚好能让人一只脚踩进去。想想这黑灯瞎火的,冷不丁一脚踩进去,能有几个人不倒?这一倒可好,轻的必定是崴了脚脖子,重的则是当场脚踝骨折。

    这种陷阱根本没半点技术含量,却极是阴险损毒,令人防不胜防。就在通往后宅房屋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麻四儿等十个人再次减员两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只被人算计却莫可奈何的憋屈,让众人都是憋着一肚子邪火,直将设计这些招儿的人的祖宗十八代的女性亲属问候了好几遍。

    好歹是挨挨蹭蹭的踏上了房后的回廊,麻四儿和狗儿不约而同的吐出口气,相互对望一眼,露出轻松之色。

    这一段路程,实在让二人身心俱疲,比之跟人对战上两百回合都要累。好在现在终于要进屋了,就不信这家邪性的人家,还能自己给自己挖陷阱,在屋里也弄这些阴损的招数。

    众人略一歇息,试探着走了几步,果然再不见什么陷阱,不由的都是面现喜色。只是这喜色才不过浮上脸上,猛不丁的其中一人忽然一顿,随即便是一声铃声震响,众人瞬间面色大变。

第177章:狗狗们的春天

    这是一处房屋跟旁边院墙夹着的窄道,一般都是用于下人们行走的,极是逼仄,宽窄最多能容两人并排行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为了照顾两个伤到腿脚的伙伴,十个人正好两两一组,受伤的两人便落在了最后。狗儿和麻四儿各领着另外两人在中间,还剩下一组走在最前探路。

    刚才的铃声震响,正是最前这一组人弄出来的。却是脚下有条被漆黑了的细绳,在离着地面寸许的地方凭空系着。黑暗之中,一个不查之下,正正被踢个正着。

    那绳索显然是连着某处铃铛,绳索一动便带动了铃铛发出声响,就做成了一种最简易的报警装置。

    麻四儿几人接连被折腾的鸡毛鸭血的,心中本就烦躁紧张,铃铛声这么乍然一响,都是不由的心中巨震,慌不迭的下意识就要躲闪。

    人在慌乱之中,尤其是在黑暗中,下意识的躲闪方向都是往旁边靠。麻四儿等人也不列外。只是这一靠,却是靠出事儿来了。

    崩——崩崩!

    几声闷响响起,众人猛然一靠之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某种东西被自己的身体撞开了。

    随着这种感觉,接下来便觉头顶一阵风声响动,心中骇然之余,还不等惊叫出声,那风声已然化作一道道洪流兜头而下。

    哗啦啦的水声炸响,眨眼间,麻四儿和狗儿十个人便是人人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被浇了个尽透。

    感谢苍天,感谢大地,现在是深夏时节。否则若是严冬,单只这一下就能让麻四儿这帮人全军尽没了。

    众人**的站在黑暗中呆了片刻,有人忽然大骂道:“若叫老子找着那姓苏的小畜生,定要斩上他十七甘八刀方才解恨!”

    众人闻言,不由的都是戚戚然。这一路行来,实在是太憋屈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闹着玩下死手啊这是,太遭恨了!

    外面传来阵阵敲锣声,各处房屋依次亮起了火光,远远的听到人声噪杂,渐渐往这边传来。

    得,也不用潜入了,这闹的根本全不按剧本演了。麻四儿和狗儿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加快脚步往外冲去。

    既然露了行迹,那便索性敞开了闹。虽然只剩下八个有效战力,但是混乱之下,有心对无心,对上一帮普通的家丁还真没什么可惧的。

    更何况,这是后宅大院,里面多是妇孺之辈,前院的家丁要想赶过来必定要一段时间才行。有这个空挡,正好能察看一番那个孩子是不是预想的模样。

    只要能趁这个空挡找到那孩子,任务便也就算完成了。到时候王档头在外堂而皇之的进入接应,大伙儿就算齐活。

    至于说第二个目的,在番子们这种专家的眼中根本不算个事儿。寻找那孩子的过程中,也即是大伙儿顺手发财的过程,绝对两不耽误。

    实话实说,麻四儿当初之所以献上这么一个行动计划,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第一个,而实在的是第二个。

    苏默突兀的崛起,又是作词又是作曲的,后面跟着弄出个凤水开发来。这接二连三的大动作之下,固然是繁荣了武清,但对他自己的好处显然更大。

    从原本城里的一间小破屋,一下子换成了凤水新城的大庄院。通过几天的调查,更是发现整个武清许多的新兴产业都与苏默有关,每月的流水收益竟然达上千两之多。这简直是太让人眼红了。

    原先还有个武清县令庞士言罩着,就算是东厂的他们想动苏默也会有些忌惮。但是巧的是,庞士言因苏默之功竟然高升了,换了个没有半点关系的沈松来接任。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再把握不住,那麻四儿就是白混了东厂这些年了。因此,这个计划便顺理成章的出炉了。

    计划还是很完美的,这边麻四儿等人假扮贼人入户劫掠,待到找到目标确定后,便主动闹出响动。然后等在庄子外面的王档头便会带人冲进来,以东厂办案的名头控制局面,将大伙儿全部堂而皇之的带出去。

    如此一来,要查的目标到手,大伙儿的发财大计完成,王档头的提升之路搭好,一石三鸟,简直就是完美。至于说苏默因此而损失,苏默?那是谁?谁在乎?东厂是天子家奴,是给皇帝办差的,一个小小的童生的损失,谁能在乎?谁敢在乎?

    可惜,计划永远只能是计划,成不了现实。大伙儿从一进这个苏家庄后,计划便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故,以至于现在大伙儿无论是寻找目标还是发财的时间,都大大缩短了。

    所以,现在不等再稳了,必须快,时间不等人呐。

    众人既然不再隐藏身形,速度顿时提高了老大一截。不过片刻之间,便已冲出了窄道,站到了一个天井中。前后左右都是一间间屋舍,里面有着莫名的声响。

    狗儿几个人脸上就露出坏坏的笑容。这里可是后宅啊,后宅都是住着什么人?除了孩子外,就只能是女人啊,除了宅院的主人一个男人外,都是女人!

    而现在,这唯一的男人不在家,正在城里酒楼里喝酒呢。那么,现在这些屋子里的响动,岂不就是一个个小娘子们吗?

    想到这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意。便连麻四儿这原本心中忐忑的,还有两个腿脚受伤的,都是一般模样。

    狗儿哈的一声笑,猛一挥手,就要招呼众人开动。只是这手挥到一半,忽然眉头一皱。举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送到鼻子下闻了闻,皱眉道:“这什么味儿,怎么闻着…….”他说到一半儿停住,只是不停的嗅着,脸上神色愈发困惑起来。

    经他这一提,众人也都是察觉到了。各自抬起袖子闻着,渐渐的脸上都是一副古怪之极的神气。

    这味儿…….

    “不对,这是…….”狗儿最先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大叫一声。只是这一声还没喊完,便听一片声的门窗响动之声。

    循声看去,下一刻,众人顿时面色大变,浑身颤抖着呆在了原地。

    好多绿灯笼……不是,是好多绿眼睛!每一对绿眼睛后面,都发出阵阵呜呜的低吼声。那呜咽声带着一丝火热,带着一丝兴奋,带着一丝激动……..

    狗,全是狗!四周原本紧闭的门窗压根就没上栓,里面原本以为是小娘子们的惊慌声,也全都是狗儿们嗅到了某种气味后的躁动。

    然后,随着众人停留的时间越长,这种气味终于令狗儿们再也难以克制,纷纷撞破了门窗冲了出来。

    多么好闻的母狗气息啊,多诱狗的气味啊。狗儿们简直要欢喜的高歌起来。春天啊,狗儿们的春天来临了。

    如此饕餮盛宴,还等什么呢?狗美眉,俺来了!

    汪~汪汪!狗狗们疯狂了。

    “跑啊——”麻四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率先往外狂奔。众人激灵灵打个寒颤,也是发一声喊,齐齐抱头而奔。

    咦?狗美眉们喜欢这种调调儿?扑出房门的众公狗们都是目光一亮,兴奋的发出一声声长嚎,各自选定一个目标狂追而上。

    这个场面充分证明了一件事儿:那啥啥啥,的确是不分国界、不分种族滴。

    于是,彻底的骚乱从内院延展开来。只转眼间,便不断的向着外院乃至整个苏家庄蔓延开。到处都能听到狗儿们兴奋的吠声,时不时的还有某个人凄厉的惨叫声…….

    但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开始触动铃铛声后传来的人声,此刻却迟迟不见踪影。确切的说,是不见人影,人声却依旧。只不过都是远远的在外围的某些地方,半天不见往里前进半寸。

    麻四儿最先跑了,也是众人中,唯一一个成功躲开了求爱者追逐的。这必须要感谢他心中早先的不祥预感,还有那精明到了极致的脑袋。

    和其他人不同,他在一跑出那个天井后,便将身上所有衣物边跑边开始脱掉。直到最后赤条条一丝不缕后,又忍着擦痛在地上着实打了好几个滚儿,终于最大限度的将身上母狗体液的气味盖住。

    气喘吁吁的连着跑过两个角门,身后终于不再有那种令人心跳的声息。稍稍放缓脚步,转回头看去,但见远处影影绰绰的无数火光闪耀,夹杂着众多的犬吠声和人的哭叫声。

    麻四儿心中发颤,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再低头看看自己,不由的鼻子一酸,险险没掉下泪来。

    这怎叫一个惨字说的啊。

    还好还好,还好总算是逃出来了。想想那些落入了众狗魔爪下的同伴,想到某种熟悉的动作,他又猛的打个冷颤,下意识的双手护住屁股。

    菊花好冷。

    这种感觉让他极度惊恐,再也不敢停留。哪怕是赤着的脚底被石子硌的生疼生疼的,也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挨着。直到转过花丛,在一处幽静的角门边上后才停下来。

    角门是关着的,位置又极是隐秘,似乎被废弃已久。这里显然平时很少有人来,这让麻四儿终于是有些放松下来。又是喘着又是倒吸着冷气,挨着门边靠墙坐了下来。

    待到喘息稍定,板着一只脚借着月光看去,但见一片血迹模糊,这一路跑来,早不知划伤了多少口子。刚才全身紧张着只顾奔逃还不觉,此时一放松下来,顿时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脸颊都跟着阵阵抽搐。

    仰头看看天上晦暗的月光,又回想回想这一夜的遭遇,饶是他这等心肠,此刻也是不由的悲从中来,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整个行动完全失败。现在不单单是回去后怎么面对王档头的事儿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如何逃出去。

    他现在身无寸缕,这大黑天的还好说,可天总要亮的。一旦天亮了,就算这里再少有人来,可他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动吧。可就自己目前这状态,只要一离开这里,被人发现就是妥妥的,连半点侥幸都不会有。

    愁啊。

    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弄件衣裳来才是。他叹口气,放下伤痛的脚,倚着墙暗暗的想着。

    可是这苏家庄里面的格局他完全不熟,又是在黑夜中攀墙进入的,再经过半宿的亡命奔窜,现在根本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又哪里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衣服?

    愁眉苦脸的左思右想一番不得计,免不了的将此番的磨难尽数迁怒到始作俑者的苏默头上。低声喃喃咒骂着,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混蛋,打从进了东厂后更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混蛋,但坏到像苏默这种阴损到如此地步的混蛋,还真真是平生仅遇。

    一边咒骂着,一边忿忿的挥了下手。这一挥,却不防撞到了那扇关闭的角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声响吓了他一跳,好悬没当场跳了起来。待到神魂稍定,左右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人被引来,这才长长吐出口气来。

    然而目光的不经意瞟动之际,猛然在某个地方定住,随即便是大喜过望。

第178章:憋屈的麻四儿

    原本关闭的角门竟然露出条缝儿,这门竟是不栓的!这对于眼下走投无路的麻四儿来说,完全就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最佳诠释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一个僻静到了极点的位置,一扇几乎很少开启的门户,在大户人家的房屋格局中,这种地方多半都是为一些下人们提供的。

    通过这种角门,或是通向下人们的住处,而且是那种不大受待见的下人的住处;

    再要么,就是直接通向外面的门户。下人们通过这扇门出入府中,一些采买的日常生活物资,也是通过这些门户运进府中。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麻四儿来说,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儿了。

    尤其是第二种,趁着眼下还是夜里,就算他赤身**的走出去,也不会被人察觉。

    心中满是怀着激动,甚至神经质似的两手合什在胸前祷告了一会儿,这才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那扇门。

    目光随着门户的展开望去,一片绿树花红映入眼中。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

    麻四儿叹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这里不是对外的,门户里面又是一个院子。显然,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这个角门很可能是进入下人们住处的所在。

    罢了罢了,好歹比僵在这里动不了好的太多。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件衣裳先,只要能找到衣裳,就可以在天亮后找地方出去了。

    他心中暗暗想着,咬牙站了起来,扶着墙忍着脚底的疼痛,小心的一步步挨了进去。

    只是才走出几步,他的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抬起的脚半天才一点点落下,就那么站在原地半响,才如同镜头慢放似的,一点一点的转回来。

    角门两侧,还有墙头上面,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满脸的兴趣盎然。对他的举动不但没有丝毫阻止,眼中脸上的神情,甚至还带着某种鼓励和期待。

    不带这么玩人的!麻四儿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先是苍白,随即又是发青,最后猛然蹲下去,满脸通红的再也不肯起身了。

    这帮混蛋,真是什么主人什么手下,一个两个的都坏的头顶冒水脚底流脓的。人家一个大男人家的,你们那眼神往哪儿瞅呢?还看?看你老母啊看!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全家啊!

    麻四儿这会儿真是崩溃了。

    可不是嘛,换成任谁来了,这么赤条条被人围观也得崩溃啊。这帮家丁也确实是坏,就那么不言不语的,还特意屏住气儿,为的就是看人家麻四儿的窘相,要不要这么坏啊?

    此时见麻四儿打死也不肯再表演的模样,带头的一个黑脸儿叹口气,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低声嘟囔道:“一点儿都不配合,还想着能看上个把时辰的呢。”

    麻四儿低着头听着,脸儿都要绿了。这帮混蛋,竟然还想看一个时辰?我你大爷的!

    要不是实在没法站起来,麻四儿真想扑上去活活掐死这厮。

    “石头儿,没戏了,这杂碎咋整?”几个汉子中有人笑着问道,目光不屑的瞥了蹲着不言的麻四儿一眼,让麻四儿不由的又是激灵灵一个冷战。

    也是这一眼让他猛然省悟过来,眼下不是尊严不尊严的事儿了,而是生命!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了。

    回想这一晚的遭遇,麻四儿要是再不明白人家早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行动的话,那就真成了猪了。

    能知道自己的行动,那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多半也瞒不过。而既然知道自己东厂番子的身份,还敢这么玩自己,这就说明这帮人很可能完全不在意他的身份。

    那么,接下来的结果很显然了,一个不在乎自己身份的人,可能会在乎他的性命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想明白这一点的麻四儿,顿时心中大是惊慌,再也顾不上什么还光着身子被人看了。一言不发,猛地起身就跑。

    身后黑脸儿正是石悦,看着麻四儿忽然起身就跑,不但没怒,反倒是露出饶有兴趣的模样。两眼盯着麻四儿随着跑动而下面直晃荡的一坨,招招手分出两个人继续看住门户,自己则带着其他几人不即不离的跟了下去。

    今晚苏府上的人大都安排到了紧邻的韩杏儿父女家中。而石悦则做为保护者,带着一半的家丁守在韩府这边。

    那扇角门正是苏府和韩府往来的通道,所以石悦才亲自坐镇。本来听着那边鬼哭狼嚎的热闹,这货心里就跟猫爪儿挠似的,对于不能赶上这场大戏幽怨不已。没成想,左等右等的,竟然能等来这么一出,这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哪肯就那么轻易的放过?

    今晚的戏份他也是参与人,甚至连少爷的那几个朋友都不知道具体详情,有着这种对比,却偏偏只能远远听着,这郁闷个天的。

    眼下好了,一个大男人裸奔嗳,平常能看到吗?这简直不要太新鲜了。

    而一个裸奔的男人,面对着这边足足近百号强壮的家丁,会发生什么危险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好好玩玩过把瘾呢?这就是石悦此刻的心理。

    不得不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想想石悦刚来武清时,是多么淳朴的一个年轻人啊。可就跟了苏默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竟然对一个男人的裸奔竟能产生如此大的乐趣,这得要多无聊才能干出的事儿啊?

    他这后面看的开心,前面奔跑的麻四儿却是羞愤欲死了。听着后面不即不离、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分明想要抓住自己简单到易如反掌,但偏偏却就是不来抓,就那么跟着看自己出糗,这比猫戏耗子还可恶!这种恶趣味,简直变态的令人发指啊!

    再一次诅咒这帮人一百遍啊一百遍,麻四儿脚下冷不丁一拌,顿时噗通一声趴到了地上。刚想要爬起再跑,忽然又卸去了力道,干脆就那么趴着不动了,脸上涕泗横流,这叫一个哀绝啊。

    石悦慢条斯理的走到他身边停下,伸脚扒拉扒拉,见他就是不肯再动,不由的抬手搔搔头,嘟囔道:“怎么不跑了呢?为什么不跑了啊?呀,该不是没力气了吧,要不要给他点水,再弄点吃的给他呢?咦,似乎哪里不对。”说罢,就站在那儿开始长考。

    麻四儿听的眼泪都忘了流了,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啊?这尼玛都是什么爱好啊?就为了看我裸奔,竟然想着给我水喝,给我饭吃?我太阳你个全家的!

    再也忍不住这种从**到精神上的摧残了,麻四儿也豁出去了,不由的破口大骂起来。这一骂竟是花样百出,老半响不带重样的,一晚上积蓄了满满的憋屈愤懑,却不知不觉中竟化解不少,实在是大出意外。

    只是这心中压抑散去,理智便也开始恢复。想到或许自己可能会死,又是不由的心中害怕,那嘴上的骂声便也渐渐停了下来。到的最后,便只剩下趴在地上发抖,低声的哀求起来。

    石悦初时听的兴趣盎然,见他忽然停了,不由的大失所望。正想着是不是再换个方式刺激下,旁边有人轻声提醒道:“石头儿,这边毕竟是少夫人府上,还有少夫人的尊翁在。若是引得他们不乐,怕是少爷那边要怪罪的。”

    石悦猛省,脸色一正,沉声喝道:“来啊,将这个无耻的贼人抓起来,关到柴房里去。真是不知羞,光着身子乱跑乱叫的,成何体统!”

    旁边人忍着笑应了,上来两人拎着麻四儿往后走。麻四儿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我无耻?我没体统?这混蛋还能更不要脸点不?刚才是谁一路跟着自个儿,赶着自个儿不体统给他看的?

    身为东厂精英人士的麻四儿同学,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苍天的不公。

    这边处理了麻四儿,石悦再次感到无聊。挥手打发一人去后面跟福伯报信,这边跳着脚往苏府那边遥望,暗暗琢磨着,自己只在这儿枯守都有这种热闹看,更不知少爷那边将会有何等精彩的大戏,不由的又是唏嘘又是哀叹。

    少爷这边当然更精彩。

    就在府中开始骚乱起来后,然后又听到了隐隐的犬吠声,藏在府外的苏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起身招呼一声,带着众人往府中走去。

    那边楚玉山也在他的示意下,带着一帮人往府后转去。暗哨早有消息传来,除去进入府中的,那边墙外还有好几个接应的,可不能让他们跑了。苏少爷有言,主人豪爽,不谢不谢。

    既然主人豪爽,自然是要大力留客了,而客人嘛,自然也就是不必多谢的。来了,那就统统留下吧!

    “你笑的很阴险。”往府中走着的时候,徐光祚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是一副酷酷的表情,目光也不看苏默,仿佛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苏默一愣,随即一脸正色的否认:“不许乱用词儿。我是代表正义一方的,正义怎么能和阴险挂上,赶紧换个词夸我。”

    徐光祚认真想了想,纳善如流:“狡诈。”

    张悦忍不住的笑,也凑趣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奸计得逞。”

    苏默吧唧了下嘴,无奈的看看两人,叹气道:“你们都是世家子弟啊,怎么能这么不学无术?要好好读书,不然会被人笑的。”

    扭头看看另一边胖子也在双肩耸动,登时找到发作的对象,大怒道:“郁闷个天的!你抖什么抖?还高手呢,怎么能这么胆小!记住了,宁可被人打死,也不能被人吓死!不许再抖了,赶紧去前面探察,小心有变。”

    说罢,又一脸的怒其不争:“真是世风日下,做保镖的都这么不敬业,还能指望谁去?”

    胖子躺着中枪,一脸的哀怨。自己这抖跟胆小有毛关系啊?这分明是忍笑忍的嘛。

    只是心中反驳,嘴上却是不敢。只能再次哀叹一声: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呢?

    于是,只能默默认了,麻溜儿的又跑前几步,奉命探察有变去了。

    徐光祚脸色不变,眼神中却露出笑意。张悦却是畅怀大笑,笑声远远传出,回荡在夜空之下。

    正笑着时,猛然顿住,目光望向某个方向。与此同时,前面的胖子也瞬间两个起落,在苏默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做出防御态势。

    往苏家庄的来路上,此时一队身穿直身,头戴尖帽脚蹬白色靴子的汉子正快速接近。队中人人腰挎弯刀,面目森冷,看到这边的苏默几人,齐齐露出惕然。

    队伍中当先一人却是圆帽皂靴,穿上穿着的又是褐衫,正是标准的东厂颗管事的打扮。

    在看到苏默一行后,眸子微微眯了眯,抬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自己却停下脚步,在几个番子的簇拥下,站在原地等着众人走近。

第179章:考死扑雷是什么雷

    苏默对东厂的具体打扮并不清楚,但是大约的印象却是有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此刻见忽然家门外冒出这么一队人来,只微一琢磨便了然于胸。心下稍转,当即面带疑惑的迎了过去。

    旁边张悦生怕他不明情况,凑近去边走边低声道:“领头的那个是役长,也称档头。好家伙,竟是一颗人马齐来,要当心。”

    苏默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待到双方走近,不待对方喊话,便抱拳迎上前去,口中道:“不知诸位是哪里来的朋友,来苏默这荒野山庄所为何事啊?”

    王档头微微一怔,随即面色阴沉下来。看着他们一行这种装扮,还要问来历的,苏默可谓是大明朝头一份了。王档头绝不相信苏默是真的不认识,那么便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这厮在戏弄自己。

    戏弄大明东厂管事,嘿,可真真好大的胆子!

    他心中恚怒,欲要发作,但是目光转动,看见苏默身边一左一右跟着的张悦和徐光祚,微一转念,却又忍了下来,只默默的上下打量苏默却并不说话。

    他这不说话,自有旁边跟着的番子出头。其中一人当即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好胆!敢对档头大人无礼,莫不是要造反吗?”

    苏默脸上全是愕然,前后左右的看看,疑惑的道:“档头大人?什么造反?你在说什么啊?这大半夜的,你们一堆人穿成这样,是在演戏吗?啊,我知道了,你们是在cosplay吧。哈,我聪明吧,一猜就中。”

    说着,不待对方回应,又皱眉摇头道:“不过玩归玩,却不好跑人家家门口玩啊,这多不礼貌啊。还有啊,你看这大半夜的,你们玩成这样会吓到人的。这得亏是遇上我,要是遇上个有岁数的,再有点心脏病啥的,一下给吓出个好歹的来,岂不是要背上官司?为了玩就惹上官司,这不好吧。听我的,赶紧回吧。啊,早些回去洗洗睡,等赶明儿再玩。”

    他絮絮叨叨的一通说,全是自问自答,又是劝勉又是嘱咐的,众番子个个听的目瞪口呆,全然不懂这厮说的是什么。

    徐光祚仍是酷酷的不动,便仿佛没听到任何声音似的。胖子则是紧张的提聚起功力,防备对方下手。

    唯有张悦却是若有所思,斜了苏默一眼后,便一言不发的跟在旁边,冷眼看着。他自信,有他这个英国公世子在,这些东厂番子就不敢乱来。这是他英国公府的底气,也是定国公府的底气。整个大明,没有谁敢忽视两位国公的力量。

    对面原本喊话的番子也傻了,嘴张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啊,这是傻大胆还是疯子?这满嘴叽里咕噜的,说的确实是汉话,但所有词儿放在一块儿,却是怎么听怎么不明白。

    考死扑雷?这是啥玩意儿?咱们这是来办差的好不好,怎么就说到回家洗洗睡了?

    番子眼中开始有小圈圈出现,那叫一个晕啊。

    王档头这会儿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苏默就是在装傻充愣,戏弄自己。只不过确实如同张悦想的那样,单只一个苏默没什么,但是在有张悦和徐光祚跟着的情况下,他还真不好表现的太过,否则就是打二位国公的脸了。

    只是他此刻心中更疑惑的是,据说还有位魏国公世子也跟在这个苏默身边,但为什么这会儿却没见呢?还有,这些人不是在城里四海楼吃酒吗?怎么突然出现了在这里?而自己安排的一直监视的乔奎又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见发回消息来?

    这么多疑点加起来,又加上今晚自己要办的事儿,他不由的更加谨慎了三分。

    “这位便是苏默苏公子吧。在下王义,添为东缉事厂卯课管事,今日倒是幸会了。”

    说着微微抱拳,随即目光转向张悦和徐光祚二人,又道:“东厂王义见过二位小公爷,请二位老公爷的安。”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抱拳微微躬身,比之对苏默说话显得应付不同,却是多出明显的敬重之意。

    苏默撇撇嘴,心下就不爽的很。市侩!太市侩了!见别人官儿大就鞠躬,跟老子这儿就只拱拱手,一点诚意也没有,真鄙视。

    他这鄙视着,那边张悦微微一笑,抱拳回礼,点头道:“英国公府张悦,见过王档头。家父安好,有劳档头挂念。”

    徐光祚却是雷打不动的酷,只眼皮抬抬,冷声道:“定国公府,徐光祚。”

    对于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王义脸上毫无异色。哈哈一笑,再次对两人抱抱拳,说句好说便不再多言。又将目光在胖子身上转了转,这才重新看向苏默,淡然道:“苏公子,王某今夜来贵府,实为公务而来,还要请苏公子多多配合才好。否则误了公务,王某怕是难以向圣上交差了。”

    他这就是**裸的威胁了。话的意思自然是说,我乃是天子家奴,办的都是天家之事,你一个小小童生装痴卖傻戏弄的不单单是我,更是对天子的大不敬。我跟你好好说是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而又明显做出对苏默和张悦、徐光祚二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变相的给张悦和徐光祚递话儿。二位国公爷的面儿我给,您二位小公爷的面儿我也给,但是若你们这位朋友再这样阻扰我办差的话,那就不是我王义不给面子,而是你们不给天子面子了。

    此人只简单一个招呼,短短一句话便将方方面面照顾到了,偏又没有一处明言,端的是滴水不漏,圆滑至极。

    张悦和徐光祚都是以苏默马首是瞻,听了这番话后并无表态。徐光祚目光平视,不为所动;张悦也只是微微一笑,仍然不言不语。

    王义看在眼中,心中又是好奇又是警惕。好奇的是,显然这两位小公爷是真的以苏默为主,而不是因为老一辈的关照才来帮衬那么简单;

    警惕的是,能让这两位平日里傲的一塌糊涂的年轻俊杰,如此甘心情愿的以其为首,此人本身怕也绝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只是有些才华而已。

    想到这儿,再看向苏默的眼神中,便多了许多变化,不再如之前那般轻视了。

    如果是正常人,在听了这么一番话后,要么是黯然后退,以示臣服;要么就是诚惶诚恐,主动询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可惜,遇上了苏老师这么位奇葩后,就别想着按剧本走了。

    “啊?不好对圣上交差?那会怎样啊?会不会打你板子?还是扣工资啥的,呃,就是扣俸禄,俸禄。好吧,就那意思你懂得。嗯,你说的不好交差,应该不至于杀头吧,我听说当今圣上可是难得的仁君圣君,放心吧,肯定不会杀头的。哎呀,不对不对,你们这玩cosplay,难道圣上也玩这个?要不然你们交的什么差?有趣有趣。哈,偷偷跟你说啊,其实我也很懂这个的。真的,不哄你,我从不骗朋友的,地球人都知道。”

    吧啦吧啦这通说啊,张悦和徐光祚的脸开始渐渐变红,憋笑憋的。王义的脸也开始变红,那是气的。

    不带这样歪楼的好吧。我说的重点是来办差,办差啊混蛋!跟圣上怎么惩办我有毛的关系?不对,我呸!我一片忠心为主,圣上为什么要惩办我?凭什么啊?

    王档头险些被带沟里去,又气又急。好歹忍着等苏老师说完,这才吐出口气,再次重申一遍:“苏公子,王某说了,是来你府上办差的。”

    “啊?啊,我知道啊,你都说两遍了。哈哈,看你,年纪也不大啊,正是有为之时,咋就这么健忘呢?”

    “我…….”

    “你是来办差的,知道了。哈哈,你真逗。”

    王档头感觉想要吐血了,眼珠子都开始有些充血了。正想豁出去怒一把,却见苏老师忽然不笑了,歪着头想啊想的,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只得又再忍了。

    半响,苏老师似乎很颓然,显然是没想起来。随后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位兄台,那什么,你是办什么差啊?我想了好久,没想起来。”

    这位兄台?

    王义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大明朝里,除了比自个儿官儿大的,谁敢这么称呼自己?

    好吧,这位兄台就这位兄台吧。王义觉得还是忍了算。可是接下来苏默后面一句话,让他真心是有些忍不了了。

    你他喵的刚才想啊想的,就是在想我来办什么差?有那功夫你不会问吗?我不说你想个脑袋啊想!这混蛋实在太气人了,佛爷也得给他气的跳起来啊。

    不过好吧,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值得庆祝下。可怜的王档头,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苏某人折磨的连这个都要庆祝了,唏嘘啊。

    “王某此番来…….”王档头好容易平复下来,重拾话头准备开说。

    “哈,我想起来了!”一句话刚说一半,猛不丁苏默一声欢呼,又被打断了。

    王档头张着嘴,瞪着眼,如同公鸡正打鸣时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这憋得。

    “cosplay,是来cosplay对吧!哈,我还是自己想起来了。”苏老师得意洋洋,一脸的沾沾自喜。与此同时,还不忘一个劲儿的瞄王义,那意思就差明说了:赶快赞美我,赞美我聪明,赞美我很厉害,快啊。

    神啊,这个什么死的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雷?他为什么总喊着这个雷?可这个该死的雷跟老子有屁关系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的王档头两眼无神,目无焦距的仰望着星空,悲愤到了无语凝噎。

第180章:与东厂档头的初较量

    考死扑雷究竟是什么雷王档头实在搞不懂,但他真心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懂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不懂就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了,要是懂了会不会被雷成人干儿?

    所以他悲愤了一会儿后,果断制止了苏老师想要继续雷下去的**,怒声沉喝道:“苏公子,王某追踪一拨贼人来此,发现贼人进入了你府上。现在请你打开大门,配合我等办差。”

    这话说完,立刻转身就走,绝不给某人再啰嗦半句的机会。

    苏默张着嘴,半天才悻悻合上,吧唧下嘴儿嘟囔道:“这人,咋这样,真不会聊天。”

    王义正往前走的脚下一个踉跄,好险没当场栽倒。你跟老子这儿掰掰半天,原来竟是在跟老子聊天?我查查你个老母的,老子是要得要多闲,才要跑这么远来武清,还是大半夜的来跟你聊天?

    王档头觉得自己真实太英明了,并且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遇上这家伙一定要发扬这种英明,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否则,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坚持不住,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内伤。

    好吧,人家不给机会,苏老师只能遗憾的打住。主动上前叫开大门。

    王档头大松口气,抬手做出手势,招呼大队人马准备进入。结果发出命令后刚一转身,猛不丁却见一个大脑袋就在眼前,脑袋上那俩大眼珠子眨啊眨的,一瞬不瞬的瞪着自己。

    噌!王档头不愧为东厂出身的,心弦震动之下,想也不想的当即就是一个虎跳,顿时退出几步远去。

    “你…….要做什么?”看着满脸好奇望着自己的苏某人,王档头就觉得自个儿肾上腺素跟不要钱似的往上冒,那种想挥拳暴打这张脸的冲动总是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这位兄台…….”

    好吧,又是这位兄台。王档头咬咬牙,忍了。不说话,继续听他说。

    “………你这大半夜的,忽然跑来说我家遭贼,又带着这么多cosplay想要冲进我家……..这个,那什么,你看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苏老师口中说的客气,但是人却坚定的堵在门口,看着一堆的番子们,眼中满满的都是写着“怀疑”两个字。

    王档头觉得自个儿小心肝跳的那个急啊,嗓子眼里腥腥不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似的。

    这个混蛋!竟然怀疑我冒充,想要抢劫他!我…….我…….好吧,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重点却不是这个好不好?老子是真要办案的啊。

    不对不对,我去!老子就算想打劫他,可他一个小小的蒙童,凭什么敢来怀疑老子想要打劫他?这个小混蛋,身份跟我天差地远的,竟然也敢如此怀疑我堂堂东厂档头,他凭什么?凭什么啊!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不行,不对,我不生气。犯不着,我犯不着跟一个蝼蚁生气。这蝼蚁身边有两位小公爷,他这是仗着两位公爷的势阴我呢。只要我生气了,冲他发火了,那两位小公爷自然也就有了介入的借口了。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这个混蛋,太奸诈了!太阴险了!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王档头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好歹是将心绪勉强平复下去。

    良久,睁开眼,就那么静静的和苏默对视一会儿。半响,才淡淡的道:“苏公子,可能王某刚才说的不够清楚。王某此番来贵府上是办差,是为天子办差。你必须无条件配合,不可阻扰。否则便是对天子不敬,是有勾结贼人的嫌疑。若是如此,不单是苏公子你一个人,甚至你的家人亲人,都可能会受到牵连。所以,还请苏公子你三思而行,莫要给自己招来祸端。王某言至于此,何去何从,苏公子自便。”

    你想跟我玩装疯卖傻,老子不奉陪了。直接给你**裸的全摆面上,看你还怎么玩。

    王档头总算是醒过神来,从苏默给他画的窠臼中跳了出来。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以力破巧,以堂堂之阵正面强攻,任你奸猾似鬼,没有实力就是个渣。

    苏默心中暗叹。这个王义果然难缠,真不愧是和锦衣卫齐名的东厂之人。这次锦衣卫来武清,虽然也远远看见过几个人,却始终并无实质性的接触,最后还悄无声息的退走了,让他对这个后世鼎鼎大名的机关,实话说有了些轻视之意。

    可是今晚,在对上王档头这一番后,此刻的他却暗暗警告自己,这王义不过只是东厂十二颗中的一颗,就已经如此难缠。更不要说那些大档头和督公、厂公的更高层了。而锦衣卫能与其相持,直至贯穿整个有明一朝,必然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底蕴的。自己若是总这么不小心,终有一天会栽跟头的。

    这样想着,他面上的假笑便也渐渐收了起来。再看向王档头时,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的意味。

    方才胡说八道的把戏既然被人叫破了,再继续下去就是丢丑了。两方在无声无息的博弈,这种较量看不到摸不着,但却各自心知,不需要宣之于口。

    “王档头一再声称来苏默府中捉贼,好吧,那不知王档头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呢?总不能您自己说自己是公差就是了,别人是贼那就是贼了。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做阁老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苏某年幼,言语或有不当之处,还望王档头大量海涵。”

    一反刚才的插科打诨,苏默突然而来的正经,让包括张悦徐光祚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的愣怔不已。

    这尼玛见了鬼了啊。一个人能如此自然的变幻性格,就好似刚才满嘴疯话,完全不着调的是另外一个人,跟眼下的这人完全不相干似的。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妖孽,才能做到这样呢?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唯有胖子在一旁是心中满满的佩服。看见没,这才是仙人啊。这手腕,这转换,神了!咦,这是不是可以称作“神转换”呢?唔,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等有机会见到天机师叔问问,或许他老人家能更了解些。

    胖子神神叨叨的碎碎念,没人去理会他。王义在短暂的失神后,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苏默一眼,随即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旁边有人双手接过,大步走到苏默身前递过来。

    苏默面无表情的接过,在手里翻转着看了看,对着王义一扬,挑眉道:“王兄这是何意?”

    王义皱皱眉,他是真的有些耐不住了。刚才来的那会儿,庄子里还是一片声的狗叫人喊的,这会儿却渐渐有平息下去的趋势,这种情况有两种结果。一是自己的人得手了后,已然凭借自身力量成功撤退了;二是自己手下无论任务得手没,都已经开始被人彻底收拾了。

    但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自己都要进去亲眼看一看才行。这个苏默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显然是认为里面的情况更趋向第二种。既然如此,就更不能遂他的意。东厂的人是那么好抓的吗?怕是这小子打错了算盘了。

    至于说苏默敢害了东厂番子的性命,王义觉得不大可能。除非苏默疯了,又或是个杀人狂,否则就绝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乱杀一气。那样只能平白为自己树敌,非智者所为。

    故而,在想清楚这些问题后,王义也沉住气了,淡淡一笑道:“苏公子认为王某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大内御制的腰牌还说明不了问题,证明不了王某的身份?”

    苏默面色不变,留意到王义的变化后,也是心中有数。正如王义猜想的那样,他正是在拖时间。为的就是尽可能的抓到进入庄子里的番子。

    他也确实不可能随意杀人,不会平白去给自己找仇家。但这不表示他不能占据主动。

    既然王义口口声声说是追贼,那么里面那些人在这一刻就是贼的身份。既然是贼,他当然可以顺理成章的教训一顿。只要不出人命,就算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东厂也得忍下去。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震慑,二来也是表明自己的强势。我虽然只是个无拳无勇的平民,但是要想招惹我之前,任何人都得好好酌量一番。

    正因如此,才有了他一再的阻扰王义进入,一再的拖延时间。此时听王义如此问,只是撇嘴一笑,举手将那牌子又看了看,随手扔还给那个番子,淡然道:“王兄说笑了,苏默只是一介平民,哪里去认得什么大内御制这种高档东西?”

    说到这儿,话头一顿,又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王兄身份有问题,那么又有谁知,你不敢冒制一个?御制,呵呵,对于守法的百姓自是不可触碰的律法,但是对于贼人……..”说着,他摇摇头,轻轻笑了两声,却是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言外之意,自是你一个贼人都敢冒充东厂了,再冒制个腰牌又有什么?

    王义听的这个闷啊,可偏偏又没法反驳。按照苏默这种说法,就算他现在把皇帝拉过来给他证明,也可能被苏默说成皇帝也是假的。这郁闷个天的,难道真要撕破脸皮冲进去不成?这麻四儿献的狗屁计策,怎么就搞到如今这局面了?

    王档头这会儿忽然开始有些后悔了。自个儿好好的查那楚蛇儿就是了,干吗要来招惹苏默这个疯子?这不是没事找事,凭空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正自怨自艾的烦恼着,忽然远处传来阵阵响动。诧异之余,不由的转头看去,却见又是一队人马遥遥而来。目光在其中微微扫过,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是阴沉下来。

第181章:内讧

    忽如其来的这队人,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苏默这边张悦几个一时没看出来来历,但是苏默却是猛不丁看到其中一个人,顿时心下一凛,暗暗提防起来。

    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武清县衙的差役李正。而在看到了李正后,再仔细一看,张横的身影也赫然入目。

    李正、张横二人都是武清县的衙役,当时庞士言还在任上时,曾指派给苏默使唤,辅助苏默治灾事宜。

    那段时间里,因着苏默仍是后世的性子,并无太多阶级概念,所以双方相处的极是融洽。平日里苏默对两人也都是几乎完全平等的看待,让李正、张横二人极是感激。

    此时既然这二人都在,而且整个队伍还行进的整齐大方,不问可知,来的会是什么人了。

    沈松,新任武清县令沈松沈大人。

    可问题是,这个时间,这个关头,这位武清县的县令大人,为什么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了?要说是庞士言,或许苏默还能勉强理解,但是换成沈松,除非苏默疯了,才会那么去想。

    既然不是私谊,那就是公事了。公事竟然办到自个儿家门口上,又是在东厂出现的这个契机,苏默觉得有些意思了。

    他眯着眼看了会,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示意胖子近前来。胖子倒是机灵,也装作无意间走了几步,在苏默身后站住,轻声道:“公子。”

    苏默目光不动,轻声吐出三个字:“四海楼。”

    胖子会意,悄没声息的从人群中闪到后面,又再闪动几下,已然没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

    苏默的意思他明白,今晚的事儿一再出现意外,那么留在城里的徐鹏举和唐伯虎、王泌等人就要注意了。毕竟有了眼下的意外,谁敢说那边就不会出现意外?

    那边不单也是朋友,更有三个女孩子在,苏默极其的不放心。虽说徐鹏举身边有八健卒中的四个,但终归需要保护的人更多。为保险起见,派胖子这个高手过去护持着,更让人放心些。

    而让胖子过去的另一个意思,也是通告一下几人,免得什么都不清楚一头撞回来,别人倒是不怕,就怕何莹那个奇葩妞儿再发疯,凭空生出什么事端来。

    胖子走的无声无息,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越来越近的沈松身上。

    王义开始的欢喜,是想到他和沈松认识,更是一同乘船而来,算是他送来上任的。如此,自然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免得和苏默因此撕破脸。

    但是转念间又想到此次里面可都是自己的人,一旦被沈松看见,那可是丢人丢大了。

    他身为东厂之人,不知经历了多少诡异伎俩,当初沈松虽然掩饰的极好的不屑和蔑视,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神?如今却要在其面前自曝其短,这如何能让他开心起来。

    而且,这个沈松忽然跑来这边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和苏默一样,都是疑问中带着警惕。毕竟今晚的事儿,可算得上隐秘,如果沈松真是为此而来,那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儿,就是沈松在注意自己,甚至派人在盯着自己。

    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一个区区中县的县令,竟然敢偷偷的盯梢自己这个东厂档头,此人身后又会是哪路神仙?

    这一刻,王义想的比苏默要深的多。

    无论王义和苏默怎么想,沈松终于还是到了近前。一抬四人小轿落下,轿帘一搭,沈松一身官服官帽,弓腰走出来。

    搭眼在所有人身上一转,先是对着苏默点点头,接着便对张悦和徐光祚二人抱抱拳,朗声道:“武清县令沈松,见过二位小公爷。”

    张悦微微一笑,也不往前站,只在原地抱拳回礼,笑道:“沈明府有心了。”

    徐光祚却是斜眼睇了一眼,只略略点头,便不再理会。这孩子有病,那范儿都装到骨子里去了,实在让苏默看的无语。

    和王义一样,沈松在京中沉寂了多年,自然也早听闻过这位定国公世子的性子,所以并不在意。

    在二人示意过之后,这才转身看向王义,抱拳见礼道:“王档头,咱们又见面了。”

    王义哼了一声,沉着脸不理他,却看向苏默道:“苏公子,如今总能证明王某的身份了吧。”

    沈松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很好的掩饰住,面上似乎毫不在意王义的无礼,只负手站在一旁,耐心的等苏默和王义先说。

    苏默看看场中越来越热闹,心中忽然兴起个恶趣味。对王义点点头道:“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认识我们武清的明府大人,何以开始不说,偏要这个腰牌那个御制的来吓唬我?要知道我只个屁民而已,足不出武清一城,认识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明府大人了,你费事八脚的一通,可不是全白费了嘛。看现在这样多好,有我们武清明府大人专程为您来一趟,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多简单的事儿。”

    王义听的好悬没气的一口血喷出来。这小王八蛋里外里都是他的理儿,费劲闹腾的一直就是他,现在却来怪我头上。尼玛,按照这混蛋的话说,真不会聊天。呃,不对,老子是来办差的,不是聊天。娘的,都被这小子带沟里去了。

    王义恨恨的想着,却也懒得再分辨了,更懒得理会苏默话中隐隐的挑拨。苏默那句沈松专程来给他作证,岂不就是暗示他比沈松势力大,沈松是来捧臭脚的?

    而他也确实看不上沈松,故而对苏默的挑拨权当没听到,只哼了一声,又道:“那么现在王某可以进去了吧。”

    他不分辨,一旁的沈松眼中又是一阵恚怒闪过。面上虽无表情,但是微微轻颤的袍袖,却将那丝愤怒不小心泄露出来。

    此刻听王义要求进去庄子,不待苏默回答,当即抢先上前一步,沉声道:“且慢。”

    王义猛不丁听到沈松竟然出来阻拦,一晚上的火气顿时再也压抑不住了,霍然转身盯着他,森然道:“怎的?我东厂办事,沈知县竟要阻拦?嘿,好,好啊!看来我东厂是安静的太久了,任一个阿猫阿狗的也敢跳出来嚣张了。嚣张没关系,只要知县大人能承担的起就好。嘿嘿,嘿嘿。”说到最后,只是一阵阵冷笑,满脸都是阴毒轻蔑之意。

    沈松气的身子微微发抖,大袖霍的一甩,冷然道:“本县不知王档头所言何意,但是本县既然身为武清县令,本县一干事务自然有权处置。若是因此使得王档头误会了什么,全凭王档头施为便是,本县无话可说。”

    说罢,再不理会王义,转身对着苏默道:“本县接到人报,说是你这里今晚人声狗吠的,搅扰的四邻不安;又说听到有人大喊有贼,本县身为父母官,职责所在,岂能不来?眼下请你打开庄门,让衙役捕快先进,看个清楚明白再来回报。去吧。”

    与王义不同,沈知县对苏默完全没半分客气,直接强令要求开门进入,却是理直气壮。这便是县官和现管的区别了。

    别说,苏默还真没法抗拒。对着一旁气的脸色铁青的王义摊开手耸耸肩,表示一下无奈,随即转身大声吆喝着让人大开了庄门,自个儿和张悦几人老老实实的往门边一站,肃手请众衙役入内。

    王义看的怒气勃然,哪肯让沈松先进。一挥手,顿时众番子轰然涌上,毫不客气的将众衙役粗暴推开,抢先冲了进去。

    这些个衙役哪敢和番子对阵,被推得跌跌撞撞的倒了一片。甚至有几个都撞到了沈松身上,将沈松的双翅帽都撞歪了。

    沈松大怒,戟指喝道:“王义,尔敢如此!吾必弹劾你,吾必弹劾你!”

    王义回过身来,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呸了一声淡然道:“随你便。不过老子也警告你一句,今晚老子办的案子,涉及天家之事儿,你要是不怕死,大可进来,老子倒是欢迎的很呢。”

    说罢,再不理会他,只狠狠的瞪了一旁笑嘻嘻的苏默一眼,大步往里走去。

    外边沈松两眼冒火,死死的瞪着远去的王义背影,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用力之大,以至于骨节都泛着白色。

    怒归怒,但是有了王义最后那一番话,他却真是不敢就那么进去了。这个年代,任何牵扯到天家的事儿,都不是小事儿。一旦牵扯进去,查无实据倒罢了,但要真是有事儿,只一个听闻过,便等于是自个儿把脑袋换了地儿了。

    所以,在狂怒一阵后,他终是勉力将怒火压了下来。只不过一转头看见候在一旁的苏默,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苏默,本县既然接到报案,就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现在既然不方便进去,那便委屈你,让你府上所有人出来吧。本县就在这门外问案,当场问个清清楚楚。”

    苏默一愣,随即眼睛眯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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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现代小职员穿越到大明后该怎么生活?当官?不好吧,一个两个的都是大脑袋啊,当官还不被玩死?造反?难度太高啊;经商?商人没地位啊;想活的潇洒、活的自由,那就,当个闲人吧。一个有势力的闲人!大明闲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闲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闲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