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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越今朝     官涯无悔txt下载     官涯无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夜半来信

    楚天齐被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她?他也不愿意是她。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从心里排斥这个女人。

    看到楚天齐的表情,黄敬祖笑容一闪而逝,显得语重心长的说:“小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她是党委成员,但在农业这块业务她要辅助你。当然了,这么安排呢,也是党委对你工作的绝对大力支持。另外,王委员以前在农业办工作过,业务完全熟悉,我相信她一定也能胜任这份工作的。我会和宁乡长打招呼,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天齐没想到黄敬祖理解错了自己的想法,只能顺着说道:“谢谢书记,那我先回去了。”黄敬祖点了点头。

    楚天齐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一路上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黄书记是怎么想的。

    看着楚天齐的背影,黄敬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为自己的这个神来之笔得意不已。

    黄敬祖是这样想的: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冯书记即使胜了,也会大伤元气,根本没心情、也没精力管自己的事情。假如冯书记没有上位县长,那自己更是被打压的对象,别说是进步,就是现在位置也肯定不保。自己必须还要找靠山,看现在赵书记的势头很猛,是可以投靠的目标,只是缺少联系的桥梁,楚天齐的出现让他灵光一现。

    县委赵书记对楚天齐的赏识,全县都知道。除了在青牛峪对他赞赏有加,还在组织部拟定的后备干部名单上重点关注了他。当然,后备干部的事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没有公布,但在一些人中间这不是秘密,恰巧黄敬祖就知道这个事情。

    黄敬祖做事非常老道,他即便看到了楚天齐是赵书记赏识的人,也没有轻举妄动,仍然给自己留有足够回旋余地,他现在这样做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首先,给楚天齐安排辅助农业工作的人,尤其是安排党委成员对他进行辅助,这显示了对他工作的极大支持,他必定应该感谢我黄敬祖,为有朝一日让他牵线联系赵书记埋下了伏笔。其次,现在县长之争没有尘埃落定,改投他人必须慎重,以免决定错误,悔之晚矣。最得意的一点,明着是让王晓英辅助楚天齐工作,实际她就是他身边的密探,随时了解他的动向,她知道了也就代表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战友”还能靠不上吗?

    黄敬祖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呵呵大笑。笑过之后,拿起电话拔了出去:“宁乡长吗?我是黄敬祖,你过来一趟。”

    楚天齐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汇总资料,一天时间就这样匆匆流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平时其实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可能是新换了地方不习惯吧,好不容易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清脆的高跟鞋声从门前经过,还传来了关门声,似乎是旁边房间的响动。难道旁边住上了女的?楚天齐心中想道。

    吃完早点回办公室的时候,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楚天齐刚到房间门口,六号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是王晓英。

    “楚助理,早啊。”王晓英说话声音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样子。

    “哦,你也早。”楚天齐随意应付着,快步进了办公室。他刚在椅子上坐下,王晓英就跟了进来。

    “楚助理,那么着急干什么?”王晓英咯咯笑着,声音嗲嗲的。

    楚天齐眉头微皱了一下,头也没抬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真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晓英走到了楚天齐桌子对面坐下,“黄书记安排我辅助你农业工作,你不知道还是不欢迎呀?”

    “没有。”他的话模棱两可。

    “黄书记担心我不乐意,还给我做工作,其实我最乐意和你一起工作了。尤其是农业工作我接触的比你都早,肯定能给你帮上大忙。你知道吗?为此我特意申请在你隔壁工作。”王晓英根喋喋不休的说着。

    楚天齐虽然低着头,但他能感觉到王晓英离的很近,鼻孔里不时钻进浓浓的香水味道。

    看她没有停止的意思,楚天齐打断了她的话:“王委员,感谢你配合农业工作。现在请你去农业办,把近一段资料整理一下,尤其是蔬菜种植、销售的相关资料。”

    “好”王晓英故意拉长了声音说着,然后起身向外走去。楚天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她故意扭动的浑圆臀部。

    已经跨出门槛的王晓英,忽然转过身来,故做娇嗔的说道:“别叫王委员,太生分,要叫我王姐,叫英姐也可以,咯咯咯。”说完,做了个自认俏皮的表情,然后一甩头发走了出去。

    以后的几天,王晓英经常以汇报工作为名,往楚天齐办公室跑,偶尔晚上也来,这让他头疼不已。他只好多去蔬菜市场、田间地头或小学、中学,尽量少在办公室待着。

    学校放暑假了,校舍加固也该正式进行了。楚天齐来到了乡长办公室,他要追问方案的事,顺便向宁俊琦汇报一下自己要下乡几天的事。

    看到进来的是楚天齐,宁俊琦本来已经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看着桌上的几页纸,写写划划。

    没有得到坐下的允许,楚天齐就直楞楞的站在那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宁俊琦还是没有问自己的意思。楚天齐只好张口说道:“乡长……”

    宁俊琦抬起手摇了摇,示意他不要打扰,他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他几次张口,都被她的手势生生挡了回去。

    “乡长,我要汇报事情,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有两分钟就够了。”楚天齐终于憋不住了,不礼貌的说。

    “怎么,等不及了?现在想起我是乡长了?”宁俊琦缓缓抬起了头,面上挂着一丝冷笑,“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很能吗?自己都能配备人员了,还是党委委员辅助你?你和我请示了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乡长吗?”

    宁俊琦的话火气很大,楚天齐也明白她给自己下马威的原因,解释道:“宁乡长,我……”

    “不要讲这是别人的安排,最起码你也要向我报告呀。”宁俊琦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明白自己的职务是‘乡长’助理,你走吧。”

    宁俊琦把“乡长”二字说的很重,楚天齐明白这是怪自己没有摆正位置。说实在的,主观上并没有不重视乡长,但事实上自己有时做的确实不到位。看宁俊琦不再理会自己,楚天齐从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宁俊琦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抬起了头。她对楚天齐近期做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他做的有些事情绕过自己,让自己很不舒服。就拿王晓英辅助农业的事来说吧,她也明白这是黄敬祖的安排,可你楚天齐也应该过来汇报一下啊。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个党委委员去做这个事,但他知道黄敬祖一定是有目的的。

    一想到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在楚天齐面前晃来晃去,宁俊琦就不舒服。她给自己的解释是:他是乡长助理,你党委的人瞎掺和什么?

    楚天齐决定第二天去村里,看看校舍加固的事,于是早早就躺下了。正当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他的第一反应肯定又是王晓英,就没有出声,敲门声又响了一遍没了动静。他刚要继续入睡,忽然听到吧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楚天齐起床穿上外套,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然后,快速打开房门,左右看了一遍,外面空空如也。

    楚天齐关上房门,开了电灯,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信封,上面打印着几个大字:楚助理(亲启)。

    楚天齐伸出手去拿地上信封,在快要碰到信封的一刹那,他缩回了手,从抽屉里找了一副塑胶手套戴在手上。

    信封里是一张打印纸,楚天齐打开看了起来。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吃了一惊。信是这样写的:楚助理你好!我是一名蔬菜收购商。今天给你写这封信主要是向你反映一件事情,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在分管农业工作时,收我两万元钱,没有给我办事。他答应把青牛峪乡蔬菜收购的大份额业务给我们公司,后来他又再次向我索要三万元钱,我没有立刻兑现。他就把给我们的份额降到了总份额的百分之二,为此我找他理论,他干脆一点份额也不给我们,还找人威胁我。听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为老百姓办实事的人,我斗胆通过你向上反映。我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温斌能够受到应有的惩罚。

    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日期,不知道是写信的人忘记了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楚天齐看了两遍信的内容,看完后陷入深思,为什么会有人写举报信?举报人写的是否属实?他为什么写给我?我该怎么处理?

    同时楚天齐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不让温斌分管农业了,这分明就是黄敬祖在保护温斌。难道黄敬祖提前知道了温斌收回扣的事?

    在天快亮的时候,楚天齐有了决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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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常老师

    楚天齐起的很早,看着桌子上的信封,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昨天晚上自己还担心信上有毒或什么,其实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罢了。正是楚天齐这种看似过于谨慎的做法,让他以后多次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不过他还是戴上胶皮手套,把信放在了一张报纸上,然后用笔在信封上划了几笔,用报纸包起了信。

    快八点钟的时候,楚天齐来到黄敬祖办公室。

    “小楚,这么早,有什么事吗?”黄敬祖刚坐到办公椅上,还没正式工作,有些诧异的问道。

    “书记,你看看这个。”楚天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黄敬祖。

    黄敬祖从信封中取出打印纸,看到信的内容时,脸上神色变了一下,随即看完了信的内容。他放下手中的打印纸,双眼盯着楚天齐,楚天齐和黄敬祖对视着。大约过了有一分钟,黄敬祖开口说道:“小楚,信是从哪来的?除了你还有谁看过?为什么要拿到我这里。”

    “书记,昨晚我躺下的比较早,就在大约十点的时候,敲门声把我惊醒,等我打开门时外面没有人,在屋里地上只有这封信。”楚天齐据实回答,“这封信就我自己看过。我考虑到里面的内容不管真假,都不应该是我来处理,我认为转交到书记这里是最合适的。”

    黄敬祖观察着楚天齐说话,见他表情自然、语气镇定,断定他说的是实话。便严肃的说:“小楚,你这么做很对。信的内容不好判断真假,不过我会重视起来,我们既要保护干部,但也不能纵容干部。你先回吧。”

    楚天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刚到门口,黄敬祖在后面说道:“小楚,这件事再不要向别人提起。”

    楚天齐回头答道:“我明白。”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甘沟村主任常海心情不错,芹菜销售至今,已经二十多天,村里的芹菜已经卖出百分之八十,每斤芹菜纯利润都在两毛五以上。他替乡亲们高兴,也替村里和自己高兴。村民收入上去了,村里工作也就好做了,自己也就更容易出成绩了。

    老百姓种了多年的地,无非就是够吃而已,每年的结余很少。今年能有这样的好局面,要感谢楚天齐,是他多方奔走,才引来了“西芹三号”,也才让甘沟村焕发了生机。所以,对楚天齐安排的工作任务,他格外上心,样舍加固准备工作也做的很认真。常海联系了几次楚天齐,想让他来一趟,昨天楚天齐来电话说今天来,常海就在村委会等着他。

    听到熟悉的摩托声,常海向外走去,正好迎到进院的楚天齐。

    “老常,翻盖那间教师宿舍,你按要求弄就行,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看就行,不必因为等我耽误工期。”楚天齐一边把摩托停放到阴凉处,一边说道。

    “嘿嘿,楚助理,当然要等你来了,这事是你促成的,你还是投资人呢。”常海难得幽默一次,“再说了,就停了两天,也正好等水泥好好凝固。”

    楚天齐进屋喝了半瓢凉水,二人径直向村小学走去。临到村小学时,就见院外围了一些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常海分开众人,和楚天齐走进院里。

    小学院子里变成了施工场所,几间正房的屋顶铺过了塑料布,上面用泥糊着,泥早已干透。东边的小屋已经拆掉,新的房子建起了框架,房子基础和墙体已经建起,就差房顶和门窗了,几个工匠正聚在一起休息。

    楚天齐发现新房子和原来有些不一样,转过头正要问常海,常海已经凑了上来。

    “楚助理,上次听了你的安排,考虑到二位老师既要住宿做饭,还要备课、批改作业,所以新房建了两间。屋里也比原来高了,只是屋顶要比正房低一点,这是有讲究的。”常海讨好的说。

    “好啊。唉?你们不是建一间房都困难吗?”楚天齐点点头,又问道。

    “咳,咳,这不是今年蔬菜卖的好,村里的经费也就好解决一些。我们几个村干部就先垫了点钱,把两间房子建起来,等村里有钱的时候再还给大家。”常海急忙解释道,“当然了,有经费也不能乱花,要花在像教育工作这样刀刃的地方。”

    “好你个老常,很有觉悟嘛!”楚天齐笑着,用手点指着常海说道。

    “楚助理,一会儿和我们一起上房梁。”常海郑重的说道。

    楚天齐正要客气,张老师迎了出来,请他进屋去坐。

    东房拆了,张老师两口子只好先住到教室里,他们住在了正房最东边的屋子。楚天齐进屋坐在一张小凳上,扫视了一下屋内,里面的物件一目了然。

    屋里的桌椅被挪到了西北墙角的部分,两张办公桌相对着靠西墙放着。墙的东北角摆放着简单的厨房用具,就是煤气灶、煤气罐,一个拉着帘子的木制柜子,柜子应该是放置着碗筷的,还有口水缸,看样子是存放粮食的。两只铁桶里放着井里打来的凉水。

    东南角有一张木床,上面挂着蚊帐,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本图画书在看。

    两位老师显得有些局促,见楚天齐坐在那里四处看着,他们就站在那里,目光随着楚天齐头部转动而移动。

    “你们坐呀,怎么我倒成了主人,你们反而像是客人呢。”楚天齐看到二位老师拘束的样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你坐,你坐,我们站着就行。”张老师说道。

    楚天齐见他们这样,也就没有勉强,就和他们攀谈起来。楚天齐也是教师出身,在农村长大,现在又分管教育,所以说起教育来很在行。

    别看男老师很腼腆,一说起教学来,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神采飞扬、谈吐自若,还搬了小凳坐在楚天齐身旁。放松下来的二位老师,打开了话匣子,聊工作、谈生活。

    通过聊天知道,男老师叫常文,和常海是叔伯堂兄弟。当年常文是沃原中专毕业,正在实习,忽然接到电话,父亲中毒了,他急忙赶了回来。一进院看到的院里停着一口棺材,屋内传出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常文冲里了院里。

    父亲常玉田躺在炕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布,母亲爬伏在炕沿上,手里抓着父亲的手,嘶哑的哭着。常文不顾一切,掀开了父亲脸上的红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发黑肿胀的脸庞和圆睁的双眸,他怔了怔,忽然发出像牛吼一样的哀鸣。众人好不容易拉开了悲伤的母子二人。

    常文的父亲走了,他本可以不走,但他把生的希望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却是毒发身亡。

    同族长辈老六爷向常文讲述了父亲中毒的经过:星期天,常玉田上山去刨药材,中午正下山准备回家,忽然听到坡根下有人大哭,就快速的向那里跑去。等他到了近前以后,看到揪心的一幕。钢蛋正在哇哇的哭着,地上躺着钢蛋的弟弟铁蛋,铁蛋的右裤角有黑色的污血,正在痛苦的扭动着身子。

    常玉田赶忙挽起铁蛋的裤腿,一股恶臭味袭来,铁蛋的小腿上正往下淌着污血,伤口处是两个小孔。

    常玉田急吼吼的对钢蛋说:“你哭个*,铁蛋是不是被蛇咬了?”

    钢蛋听到常玉田的大吼,一下子不哭了,因为平时的常老师对他们可好了,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他抽抽咽咽的说:“是,是,长虫短,两头齐。”

    常玉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这是当地的一种很毒的短尾腹蛇,毒性极强。他用力撕开铁蛋的裤腿,此时铁蛋的右腿膝盖以下已经黑青。

    常玉田让钢蛋摁着铁蛋,他把自己的半袖撕开,然后紧紧的系在铁蛋的大腿上。他用力的挤压着铁蛋的伤口,希望挤出更多的污血,只是腿已肿胀,几乎挤不出什么。铁蛋已经进入昏迷状态,脸色越来越难看。

    常玉田环顾了一下周围,心中想着“要是能有水就好了”,可他知道远水解不了近喝。忽然,他伏下身,用嘴吸着污血,吸一口就吐在地上,然后继续去吸,地上的污血越来越多。

    常玉田吃力的抬起头,对着钢蛋说:“快,快背铁蛋回村,找大人。”

    钢蛋这次反应倒挺快,背起铁蛋就走。刚走出一步,又转回身说道:“老师,你不会死吧,你的嘴上好多血,可吓人了。”

    常玉田挤出了凄惨的笑容:“我没事,快走。”

    钢蛋走了,身后是意识越来越模糊的常玉田。

    等到村里人赶到时,常玉田已经没有了呼吸,人们看到的是他瞪着双眼铁青色的脸。常玉田身旁的草有一些倒伏,看来他试图移动身体,同时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常玉田的葬礼堪称甘沟村历史上最隆重的,全村老少都来送行,钢蛋和铁蛋披麻戴孝,村里的老六爷和几个长辈亲自抬棺。

    安葬了父亲,同村的二姨照顾着母亲,常文回到市里。两天后,他返回村里,找到当时的村长,他表示自己要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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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教育不好搞

    当时的老村长是常文的族叔,听了常文的话,非常不解:“常文啊,你已经在市里实习了,听说还能在邮电局上班,为什么要回来当老师呀?再说了,还只能是代课老师。”

    “叔,市里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不会再去了。”常文意志很坚定,“我想着回来教书也不是一天的想法了,我要继承我父亲的事业。”

    老村长劝了很久,见常文意志很坚定,最后答应了他。常文从开始代课,到民办教师,又到现在的正式教师。常文的媳妇就是常文教过的学生,后来从外面回来嫁给了曾经的老师。

    对于为什么坚决要回来当老师,常文的回答对楚天齐也有一些震动。常文说当初父亲想让他报考师范专业,但他不想当教师,才报考了中专。后来爷俩关系一直有些僵,常文也在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

    在父亲去世后,常文在父亲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遍日记。父亲记录了一件事情,他以前是一个孤儿,后来被甘沟村一名老教师收留,改姓常,叫常玉田。常玉田对甘沟有感情,也决心一辈子学干爹,做一名教师,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常文能继承这件事情。

    常玉田的日记记录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他的那份感恩之心、为教育奉献终身的精神,让常文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纠结是什么,常文才毅然回到回乡投身教育事业。

    常文一家对教育的执着,让楚天齐受到很大的振动。他扪心自问:我离开教师队伍是对是错。对自己从政时狭隘的初衷,产生了动摇。

    “楚助理,吉时就到了,快来一起上房梁。”常海进屋就说。

    “好”,楚天齐爽快的应道。

    楚天齐、常文、常海一齐到了院内,院内上梁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两名工匠手中抬着一根光溜的木头,木头上面系着块红布。三名小伙站在搭着的二层架上,一人手中拿着两挂鞭炮。

    楚天齐按着常海的安排,和常文一起上了搭好的二层架上。十一点六分六秒,上梁仪式开始。就见常海大声的喊道:“上梁喽”,三名小伙点着了手中的鞭炮,下面的两名工匠把手中的木头递给了楚天齐和常文,楚、常二人把系着红布的木头放在房上指定的位置。

    这个仪式相比一些工程的开工要简单的多,但楚天齐却从现场人们脸上的庄重表情,读出了一种期望、一种祝福,似乎也读懂了常文家几辈人的心思。

    在鞭炮升腾的烟雾中,上梁仪式结束,人们才发出由衷的欢呼和爽朗的笑声。午饭是在常海家吃的,楚天齐喝了很多的酒,他很高兴,同时也很有感触。常海喝的满面红光,常文的眼眶中似有隐隐的泪光。

    常海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对着楚天齐说道:“谢谢你,楚助理。希望,希望……”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一仰脖干掉了杯中酒。

    楚天齐敬了常海的酒,敬了常文的酒,还专门敬了没有上桌的小张老师。他心里有了决定,一定要为全乡教育事业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楚天齐在甘沟村睡了一觉,等酒劲完全过了,才骑着摩托回了乡里。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听后面有人喊他。

    “楚助理,有电话找你,已经打了两次了。”小姚一边走,一边说。

    “好,我马上去。”楚天齐答应着,从摩托车下来,快步到了党政办。看到电话听筒在桌上放着,他抓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是市农业局钟科长打来的,他告诉楚天齐,下周一要到青牛峪乡,看看当归的生长情况。楚天齐告诉钟科长,自己届时在乡里恭候。

    楚天齐利用本周剩下的两天,又转了四个村,重点查看校舍修缮加固情况,整体情况不乐观。有一个村认真做了,有一个村干脆没做,其余两个村也只是应付了一下。他们有各种理由等着你,其实就是觉得小题大做,有的人甚至说从记事起就没记得发过大水。楚天齐知道光着急也没用,只能尽力往前去做了。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楚天齐直接骑着摩托回了柳林堡。明后两天是双休日,他已经好几周没回家休息了。

    父母在家,见到楚天齐回来都很高兴。母亲喋喋不休的夸着自己的儿子,述说着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在三里五村特有面子,脸上充满了成功的喜悦。父亲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心里无比欣慰,但还是嘱咐:“要戒骄戒燥”。

    家里的芹菜已经卖完了,父亲还做着村医,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的很多地都承包了出去。

    “爸,妈,听说弟弟那儿不太顺,我去看一看。”楚天齐对父母说道。

    “好”父母自然很高兴兄弟俩关系好。

    正在这时,一个人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是村主任柳大年。

    “楚助理,真是你呀,我在村委会听到有摩托经过,听声音像是你的车,看来还真猜对了。”柳大年满脸兴奋的说,“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大年叔,我就不去了,我去我弟那儿看看。”楚天齐连忙推脱道。

    “楚助理,大侄子,话不能这么说。”柳大年振振有词,“礼瑞那儿明儿个再去,我家你可得去。你分管教育以后,一次也没到咱们村小学视察,知道的是你忙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官了,把乡亲们都忘了呢。”

    楚天齐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我这个村主任,更是瞧不起全柳林堡的乡亲。”柳大年的话还上纲上线了。

    “好吧,那咱们先去学校看看。”楚天齐只好随着柳大年到了村小学。

    柳林堡村小学紧挨着村委会,他们到的时候,柳文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村小学是红砖围的院墙,砖头铺的院面,还用防滑便道砖铺了几条小路。花坛里栽种着芍药、大丽花、串红、菊花等,五颜六色,竞相开放着。

    正房五间,一间办公室、一间宿舍、三间教室。宿舍中间又有一堵墙,墙上有门,柳文丽介绍这是分开了男女宿舍。放暑假已经没有了学生住宿,在上学时赶上天气不好,自然村就会有孩子在这里住宿。

    五间房子全是红砖、蓝瓦建成,屋顶是用草莲做顶子,外面抹上了厚厚的泥,这样既整洁,又防火。墙壁雪白,在“学习园地”上张贴着同学的作文和绘画作品,黑板上方是几张名人画像配着名言,每间的画像不尽相同。

    “楚助理,你看怎么样?”柳大年脸上堆满微笑,问道。

    “大年叔,光咱们自己就不要客气称呼了。”楚天齐诚恳的说,“你看,现在虽然在放暑假,但屋内的桌椅摆放整齐,窗明几净,水泥地面上没有灰尘。室内布置美观、大方,学习氛围浓厚。院内花香四溢,干净整洁,一切显得井井有条。可见文丽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用心的人、一个有前途的人。”

    “天齐哥,你说的太夸张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柳文丽红着脸说。

    看完学校,三人向柳大年家走去,边走边聊,路上的行人纷纷打着招呼,今天的柳大年昂首挺胸、龙行虎步。

    晚饭开始了,酒桌上只有柳大年和楚天齐,柳大年频频举杯,对楚天齐一顿夸赞、奉承。楚天齐今天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是防备柳家人,而是告诫自己千万不能醉倒。

    柳大年今天却喝的口很大,他的舌头有些发硬了:“大侄儿,咱们村的经济收入一直不高。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把有限的资金用在了学校上,咱们学校的校舍和环境你也看到了,在全乡各村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人说这是因为我闺女教书,我承认有这么一点儿,可是文丽才教几年书,我却是一当上村主任就对校园的房屋、环境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最大投入。”

    柳大年的虽然喝的有点高,但他的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可见多年的村主任不是白当的。

    “大侄儿,叔今天喝多了,说的不管对错,你都要担待。”柳大年打了个饱隔,继续说道,“现在三个教室共四个年级的课都需要文丽一个人教,确实忙不过来,我以前向乡里汇报过,可领导总是搪塞我‘自己克服一下’。怎么克服?你以为教书谁都会呀?另外,我几年的村主任干的有声有色,也请乡里再给我点动力,大侄儿,就靠你美言了。”

    柳大年话一说完,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文丽娘俩赶紧把柳大年扶了下去。

    柳文丽主动要送楚天齐,楚天齐也没有推辞。

    外面已经黑了起来,两人默默的走着。楚天齐先打破了沉默:“文丽,教育不好搞啊,村小学配备教师的事,我会向上级反映。至于大年叔自己的事,那要看乡里一、二把手的意思了。”

    “天齐哥,谢谢你!我爸就是个官迷,你别理他。”柳文丽停顿了一下,忽然转移了话题:“天齐哥,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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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有人要对付你

    “两个消息?”楚天齐想了想,“还是先说坏的吧。”

    “天齐哥,有人要对付你。”柳文丽眉头微皱,大眼睛盯着楚天齐,关心之色显露无疑。

    “哦,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楚天齐忍不住急忙问道。

    “我无意中听到的,如果你这周不回来,我就到乡里去告诉你,三天前我去县城……”柳文丽讲起了事情经过。

    星期二一早,柳文丽坐上了青牛峪开往县城的班车,八点半到了县城车站。下车一看时间,文丽急忙的向县教育局赶去,差十分钟到了教育局。教育局院里一共两栋楼,新楼是教育局办公楼,旧楼是县教师进修学校,她是到进修学校参加一个培训。

    文丽来到进修学校大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几乎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后面靠边的座位坐下,讲课老师走进了会议室,培训开始。今天授课的老师是沃原市优秀老师、县教研室王副主任。授课从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结束,大家听的受益良多,意犹未尽。

    当天下午没有课,每二天上午还会培训半天。文丽找了个小饭馆吃了碗面,已经下午一点了,她决定去找表妹玩。

    文丽的表妹叫岳婷婷,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家中突生变故,不得不退学在家。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婷婷决定靠能力给自己谋一份工作,正赶上县宾馆承包给了个人,对外招聘服务人员,婷婷去应聘,成功获聘大堂领位岗位。婷婷外形靓丽、举止得体、英语突出,再加上用心学习,不到三年时间,就从领位、领班、大堂经理干到了前台经理。

    文丽赶到县宾馆时,正赶上客人退房高峰,宾馆前台服务人员忙不过来,做为前台经理的婷婷也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表姐来了,婷婷招呼她先在休息区等她一下,文丽让表妹先忙,自己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两点的时候,来了一拔客人,有二十多位,提前没有预订房间,他们的到来,让前台人员更加忙碌不堪。婷婷一会儿解答顾客问题,一会帮着分配房间。

    有几个客人着急上楼,客人看上去是一家四口的样子,两个成年男女忙着抱孩子、拿手提袋,地上的行李包堆了好几个。婷婷看到这个情况急忙走了过去。

    “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婷婷礼貌的问道。

    “小孩哭闹着要上楼,你看能不能让人帮我把行李送上去。”男客人答道。

    “好的,我来吧。”婷婷看行李员帮客人送东西没有回来,就推过行李车帮客人往上放东西,文丽一看,也赶紧过来帮忙,把行李车推进了电梯。

    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文丽帮着婷婷把行李车推了出来,婷婷让表姐先等她一会,然后引领着客人去房间了。

    文丽在公共区域沙发刚刚坐下,电梯打开,从里面走出四个人,两男两女。文丽随意瞟了一眼,见几个人勾肩搭背、醉眼矇眬的样子,就急忙低下了头,看着面前茶几上的杂志。

    出了电梯的男女,相拥着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听你说的意思,这次又是那个楚天齐坏的事?”一个男人打着饱嗝说道。

    “楚天齐”三个字,引起了文丽的注意,她用杂志遮着脸,偷偷观察着对面沙发的人,刚才说话的人看人去文质彬彬,只是目光中不时透出阴戾之气。

    “就是那小子,他可凶了,那天在蔬菜市场要不是有他的话,我早跑了。”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人咬着牙说道,然后面色一转,留出了谄笑,“超哥,这次多亏你把小弟捞出来,我以后就做你的一只狗,你让咬谁就咬谁。”

    “行了,别来你那一套了,说过多少次了。记住,做什么事要过大脑。”被叫做“超哥”的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姓楚的,没想到你一个‘处理品’还反了天了。”

    说到最后,“超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超哥’,又说你们的破事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屋干点正事呢,我都受不了了。”一个浓装艳抹的女孩子嗲声嗲气的说道。

    “对,对,我们还是抓紧快活去吧。”“超哥”马上换上一幅笑脸。

    四人起身离开沙发,向客房走去,“花衬衫”边走边说:“超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来对付他……”

    “咣当”一声客房门重重关上了,后面的话柳文丽没有听到。

    “表姐,发什么楞?我们走吧。”婷婷已经到了柳文丽面前。柳文丽来不及多想,跟随婷婷下了楼。

    柳文丽这几天一直惦记着把这件事告诉楚天齐,只是在学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脸热心跳。今天终于把这件事告诉了楚天齐,她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但同时又多了一些担心。她心中暗暗思量: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天齐哥呢?他们是谁?

    楚天齐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他把柳文丽说的事仔细回想了一下,已经认定“花衬衫”就是“狗二横”,只是为什么“狗二横”这么快又被放出来了?那个超哥又是谁呢?和自己有什么仇怨呢?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外号?难道他是自己的同学?

    楚天齐想不起来这个“超哥”是何许人也,他也不知道这个“超哥”一直“惦记”着他,其实他遇到的好几件闹心事背后都有“超哥”的影子。他们曾经有过两次遭遇战,只不过一次没注意他,一次没看到他罢了。

    柳文丽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深情的注视着他,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多次变化,那张坚毅的脸庞显得即熟悉又遥远。她陷入了深思:身边的他还是那个小时候保护自己的天齐哥吗?

    楚天齐忽然回过头来,看到痴痴的柳文丽,马上笑着说:“文丽,谢谢你!我会注意的。还有一件好事是什么呀?”

    “啊?”,柳文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没有听清楚天齐说什么。

    看到她的样子,楚天齐觉得好笑:“文丽,你怎么啦?我问你还有一件好事没说呢。”

    柳文丽羞涩一笑:“好事就是——我转正了。”

    楚天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看着柳文丽。

    “我成正式老师了,你不为我高兴吗?这不是好事吗?”柳文丽的话中满是委屈。

    “当然高兴了,祝贺你。”楚天齐不加思索的伸出了手。

    柳文丽迟疑了一下,迅速把小手塞到了楚天齐手里,两人都感觉手上酥*麻了一下,楚天齐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妥,抓着不是,放开也不是。

    “老师好”,忽然两个小孩从身边经过,和柳文丽打招呼。惊得两人赶忙松开了手,小孩子走开了,楚天齐和柳文丽相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在柳文丽的坚持下,她目送着楚天齐进了家门,才满心欢喜的返回了家。

    父母都在等着楚天齐,看他没有喝多的样子,回东屋睡去了。

    楚天齐躺在西屋的炕上,没有了一点睡意,他还在想着刚才的疑问,想着那个“超哥”到底是谁,任他如何搅尽脑汁,直到半夜也是没有一点印象。

    就在楚天齐费神想事的时候,百里之外也有人在谈论着他。

    夜里十一点了,喧嚣了一天的玉赤县城渐渐静了下来,人们或三五成群回家,或隐入了昏暗的角落,街道上到处都是扔掉的碎屑、果皮、塑料袋。

    就在整个县城都要沉睡的时候,在县城西南角有一栋三层小楼,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楼外霓虹闪烁,屋内人影穿梭。

    伴着如梦似幻的灯光,踏着扣人心魄的乐声,成双配对的俊男靓女、三五成群的商贾富户竞相到来。人群中有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有帽沿低垂的神秘贵宾,有打扮入时的青春靓妹,亦有温文而雅的各界新贵,当然也少不了纹身刺青、流里流气的社会闲散人员。

    他们或步履匆忙,或健步而入,或高谈阔论,或低调内敛,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放松、消遣。这里会让他们尽情潇洒、恣意放纵、快意渲泄,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梦幻地带歌舞厅”。

    进入楼内的人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匆匆进入各自的包厢,肆意享受着自己的快乐。

    三楼最大的包厢,名叫“温柔乡”,一般是不开放的。只是今天却是灯影摇摇,舞姿婆娑。尽管屋内已经声音爆棚,从外面却是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可见是特意做的隔音设施。

    “温柔乡”里男男女女足有十七八人,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所有女人全是衣着暴露、形神放*荡,大部分男人也己醉眼迷离、眼闪淫光。他们已经开始上下其*手,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和正常“捉迷藏”所不同的是,抓人者和被抓者穿的都很少,而且嘴里也在发出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

    屋内东北角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他们的身体隐在暗影里,无从看清脸庞样貌。

    “我不听过程,只要结果。你要记住:对付‘处理品’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另外,警告你老子,不要在我面前充领导。还有不要把什么人都往这里领,要让龙哥知道你今天带来了这些捎干零碎,还不扒了你的皮。”

    “是的,飞哥。”另一个声音谦恭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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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亲情

    星期六,楚天齐起得很晚,父母都出去了。他洗了把脸,从锅里拿出热着的饭菜,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楚天齐用袋子装了一瓶白酒,几罐啤酒,又把自己昨天买回的东西拿了一些,放在袋子里,正准备出门。

    “怎么才起来?都快中午了。”楚玉良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母亲。

    “昨天睡的太晚。”楚天齐答道,“我去找我弟了。”说完,从父母身旁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父亲的话:“找什么理由,酒量小还喝很多。”

    楚天齐没有骑摩托,因为去山里的路况不好,容易割坏轮胎,就步行着出了家门。一路上碰到村里的人,互相打着招呼。

    弟弟承包的杏树坡在小东沟,只有三里来地的路程,楚天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两旁的山石树木。夏日的山上一片郁郁葱葱,即使*露的山石也显的那么亲切,这就是家乡的感觉。

    来到小东沟坡下,楚天齐看到半山腰的小房子,径直走了过去。小房子其实就是一个茅草屋,是用不成材的小树干搭起了架子,房顶盖上茅草、糊上泥巴。

    楚天齐推开屋门,一股受潮的霉味迎面扑来,弟弟不在屋内。里面有一张床,上面的行李卷了起来。灶台黑乎乎的,地上有两只水桶,小缸里放着粮食袋子,整个感觉特别寒酸。

    楚天齐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出了小屋,一个人迎面走了过来,正是弟弟楚礼瑞。楚礼瑞又黑又瘦,胡子拉茬,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哥,你怎么来了?”楚礼瑞很高兴,“我刚才在高处看到有人进了屋,像是你,就下来了。”

    “你怎么像个野人了?”楚天齐拍了拍弟弟的肩头,“果树嫁接不太顺?”

    “哥,我领你去看看。”楚礼瑞说着,走在前头,楚天齐在后面跟着,哥俩边走边聊。

    满山的果树,远远望去也颇为壮观,只是走近一看,却看出了端倪。一个月前楚天齐也到这里看过,那时候经过嫁接的果树看上去长的很好,成活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次看到的情况却不乐观,至少死了的有三成。

    “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什么原因。”楚天齐询问着。

    “哥,半个月前才这样的,不过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楚礼瑞的语气听上去很自信,“刚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特别着急,后来我查了一些资料,也和认识的技术人员联系过,找出了原因。现在好多苗木嫁接成活后又死掉的原因,主要是我当初的操作方法留下的隐患。当时嫁接的时候我找了村里几个人帮忙,本来告诉他们绑塑料条时从下往上缠,当时刚弄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后来绑的我就没细看。结果这次看了死的苗木我才知道,有的塑料条是从上往下绑的,等同期解绑时,绑反的就死掉了很多……”

    楚礼瑞又讲说了苗木嫁接的原理、注意事项,以及下一步的补救措施,都是专业问题,楚天齐也听不太懂。楚天齐就按照楚礼瑞的方法,和他一直侍弄果树,哥俩边干活边聊天。

    下午五点多了,楚礼瑞催促哥哥回家。楚天齐坚持要和弟弟住一宿,哥俩开始做饭。屋里没有电,就用大锅做了捞米饭,炒了土豆片。

    吃饭的桌子是用木板钉的简易桌,上面摆了满满当当的,摆不下的就放在地上。楚礼瑞一边数一边说:“哥,你看,土豆片、花生米、火腿肠、咸鸭蛋、鱼罐头、拌白菜、拍黄瓜、生菜蘸酱,正好八个菜,旧社会的大地主才有八大碗待遇,我俩成了大地主了。”

    “是呀,还有绿色无污染蔬菜,要比大地主还牛*。”楚天齐看弟弟情绪很好,非常高兴,他夹了一口拍黄瓜,边吃边说:“别说,你屋后面的黄瓜、白菜、生菜长的还真不错。”

    “那当然了,施的都是农家肥,自产自销嘛。”楚礼瑞大声的说着。

    “越说越上道了,来来来,喝酒。”楚天齐端起酒碗,冲着弟弟举了举。

    哥俩喝的兴致很高,一边喝一边天南海北的侃着。楚礼瑞虽然嘴上说着过得很充实,但毕竟经常一个人住在山上,心中的孤寂可想而知,今天喝着酒谈着天,也是对以往孤独落寞的排解。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哥俩都醉倒了,只有罩着玻璃罩的油灯还在泛着金色的火苗。。

    白酒瓶已经空了,几罐啤酒也只剩下了干瘪的壳子,碗中的剩菜摊放在桌上、地上,床上的兄弟二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发出振耳的呼噜声。屋外到处是影影绰绰的黑影,果树也睡了。

    天上繁星点点,河沟里的泉水发出“哗哗”、“叮咚”的声响,偶有几只松鼠上下穿梭,间或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这些都告诉人们这不是画,是实实在在的山野夜景。

    “咳,咳”,楚天齐被干疼的嗓子唤醒了,他的咳声也让楚礼瑞从周公那里赶了回来,天已经大亮了。

    哥俩起来,一人灌了一瓢凉水,又把桌上的剩菜收拾加工了一下,吃了一顿早餐。

    “哥,你回吧。”楚礼瑞抹了抹嘴说道。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尤其注意饮食,这么长的天只吃两顿饭怎么行?”楚天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没事,哥,我早睡晚起,省粮食。”楚礼瑞咧嘴一笑。

    楚天齐事无具细的嘱咐起来:“你还要注意饮食卫生,预备点药品,晚上把门顶住,晚上有狼怎么办?有防身的东西没有?有……”

    “哥,你比咱妈还啰嗦,我都想到了,你快回吧,我还要忙呢。”楚礼瑞打断了哥哥的话。

    楚天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沓钱,递给楚礼瑞。

    “哥,我不要,你才挣几个钱。”楚礼瑞把楚天齐的手推开了。

    “拿着,是不想挨揍了。”楚天齐把钱塞进了弟弟的裤子口袋,“我知道你现在用钱,这次又死了这么多的树。这点钱不多,等你挣了钱再多给我点。”

    楚礼瑞没有再推辞,但他知道哥哥挣的不多,平时又总给家里花,他能攒几个钱呀,只能暗下决心:我要多挣钱。

    楚天齐在弟弟的注视下,走出小东沟,回了家。

    “狗儿,回来啦!”母亲迎了上来,“小瑞好不好?还那么瘦?生病没有?”

    楚天齐迎着母亲慈爱的眼神,笑呵呵的说:“他很好,瘦是瘦点,不过挺结实,吃饭就顶我两个,他还能不好?”

    “你就是这样,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几天前小瑞不是刚回来过吗?”楚玉良笑着对老伴说,“都那么大的孩子了,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多大在我们面前也是孩子。”尤春梅不满的说,“谁像你从来都不问,还像个亲爹吗?”

    “我怎么就不是亲爹了,你说。”老伴的话一下子就让楚玉良急眼了。

    尤春梅楞了一下,瞪了楚玉良一眼,“我,我就是打个比方,你急什么眼?”

    老两口经常斗嘴倒是常事,只是今天楚天齐觉得父亲好像要急眼的样子,就做起了和事佬:“爸、妈别吵了,说点别的。”

    听到楚天齐的话,母亲尤春梅马上说道:“狗儿,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领回家呀?”

    “又来了。”楚天齐就怕问这事。

    “是不是和柳大年闺女好上了?”尤春梅自顾自的说着,“文丽那孩子不错,长的好看,还懂事,就是没有正式工作。”

    “文丽已经转正了。”楚天齐随便接道。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也就配上我家狗儿了。”尤春梅顿时喜上眉梢,“妈跟你说,文丽比她姐强,她姐从小爱打扮,经常和村里男后生打闹,这不,不到十八岁就和养蜂人跑了。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找媒人呀?狗儿他爹,你看找谁合适呀?”

    半天不说话的楚玉良,吭哧了一句:“柳大年不是省油的灯。”

    “那怕什么,咱狗儿比他官大,他还敢怎么着。”尤春梅振振有词。

    楚天齐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赶忙说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俩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

    “狗儿还不好意思了,妈都看见了。”尤春梅笃定的说,“前儿个,你去柳大年家吃饭,我怕你喝醉了,就出去迎你。刚到半路,就看见你要拉文丽的手,文丽就把手给了你。月亮地儿下,我看见文丽看你的样子,就是一个怀春女孩儿的样儿。妈也年轻过,妈懂。你还说没什么,没什么能拉着手不松开吗?”

    “你也是的,一个长辈看人家这个干什么。”楚玉良看似埋怨,实则脸上也挂着笑容。

    “我不是赶上了吗,后来赶紧我就回来了。”尤春平很有理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害臊的,谁没从年轻过过。”

    “行了,你们说吧,我回屋了。”楚天齐说完,回到了西屋。

    东屋的老两口还是讨论着楚天齐的婚事,尤其是尤春梅考虑的更远:“我看文丽那孩子一定能生小子,你看那屁股蛋子长的,一看就是生小子的样。”

    “嘿嘿,你真能。”楚玉良回应着。

    星期六与弟弟相处了一天,星期日父母又在盘算着自己的婚事,这个周末楚天齐就是在浓浓的亲情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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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难题

    星期一一早,楚天齐就骑着摩托到了乡里,刚到办公室,王晓英就跟了过来。

    “小楚,赶快擦擦,脸上都是土。”王晓英说着,已经把拧过水的毛巾递了过来,同时看似无意的拍了一下楚天齐的胳膊。

    楚天齐一抬头,王晓英正笑咪咪的盯着他,他急忙低下头,下意识的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说道,“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楚天齐接过毛巾,可是王晓英抓住毛巾的另一头就是不松手,身子还向下弯了弯,楚天齐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楚天齐顺势松开毛巾。不等楚天齐答话,门开了,小姚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楚大助理,有你电话。”小姚粗声粗气的说道。

    楚天齐感觉有些尴尬,就笑着说:“小姚,以后来电话,直接用内线电话通知就好了,大热天的不需要你亲自跑过来了。”

    小姚脸更红了,委屈的说道:“是的,我知道了,楚大助理我不该打扰你的正常工作。”说完,一摔门走开了。

    楚天齐明白小姚故意把“正常”两字加重,她说的是反话。他赶忙起身,没曾想王晓英还紧紧站在他的侧身后,他一站起,头部自然碰到王晓英的胸部。他的脸一红,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王晓英用右手扶着胸部,嘴上说着:“你可弄疼我了。”只是从她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痛苦,满脸的红晕倒像是一只发情母猫的样子。

    楚天齐飞快的出了办公室,身后是王晓英放肆的“咯咯”笑声。

    党政办要主任没在。小姚看到楚天齐进来,把头猛的扭向了旁边。楚天齐看到桌上放着的话筒,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信看过了吧?帮我递上去了吗?”

    楚天齐没有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就问道:“你是谁?你说的是什么呀?”

    “真会装糊涂,你们都靠不上,还是靠我自己吧。”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放下话筒的一瞬间,楚天齐想明白了对方问的是哪回事了,他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返回到小姚身边。

    “小姚,怎么了?生我的气了?”楚天齐说道。

    “我敢生你的气吗?我有什么资格?是你心里有鬼吧?”小姚头也不抬的说道,只是说话的口气明显就是生气了。

    是呀,她有什么资格?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难道自己心里真有什么鬼吗?楚天齐想到这里,不再理小姚,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后面传来小姚的自叹声:“唉,石磊第二呀。”听到这句话,楚天齐心里一惊,脚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党政办。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楚天齐走的很慢,心里犯着嘀咕:王晓英这个女人身上是透着点邪劲,有些轻佻。可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想法,而且从心里来说也不愿意和她接触,还在有意疏远她。转念又一想:但是不敢保证她没什么想法呀,石磊的辞职就透着很大蹊跷,自己可要当心啊!

    楚天齐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听,屋里没有动静。然后慢慢推开屋门,确认王晓英已经不在里面,这才走了进去。

    楚天齐坐在办公室,想着刚才接到的电话,他已经明白对方是问那封信,那封举报温斌的信怎么处理了。自己已经把信转给黄敬祖了,黄敬祖会怎么处理呢?处理到什么程度了?自己要不要把今天接电话的内容汇报给他呢?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其实黄敬祖也在为如何处置那封信犯愁。如果交到上级纪检部门,一旦消息泄露,温斌和他背后的人肯定要怪到自己头上。如果由乡里来处理,那自己势必就会和温斌直接交锋,虽说温斌不可深交,但还是维持表面的和平要好。如果不上交的话,一旦等上面追查下来,自己可能也要吃瓜落了。

    从接到楚天齐拿来的那信封,到现在已经快一周了,黄敬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拿起电话拔了出去:“温副乡长吗?来一趟。”

    温斌现在心中满是仇恨,他恨楚天齐处处与他为敌,堵他的财路、官路。他恨宁俊琦抢了他的位置,一个丫头片子还对他指手划脚。他恨黄敬祖,在关键时刻没有保自己,反而想落井下石。

    接到黄敬祖的电话,温斌不知道是什么事,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敲门进来后,温斌换上了一副笑脸:“书记,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黄敬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一直盯着温斌看,这让温斌感觉浑身不自在,大约过了有十分钟,他正准备要询问,黄敬祖开口了。

    “温副乡长,最近工作做的怎么样?有什么差错吗?”黄敬祖说话时,脸上忽然带上了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尤其是和业务单位,有没有什么非正常的接触。”

    温斌感觉黄敬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说出的话也有些不同寻常,这和平常完全不同。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尽量躲闪着黄敬祖的眼神。二人都不出声,只有墙上钟表“嗒嗒”走动的声音,温斌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就在他觉得非常难受的时候,黄敬祖移开了眼神,说话了。

    “温副乡长,没有就好,我也是对你关心。”黄敬祖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带上了笑容,语气也很缓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县、市纪检委到下面明查暗访,我们自己一定要清正廉洁。当然了,工作也要更认真、细心,平时不算什么的事,一旦赶上特殊形势,也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即使一封微不足道的信,也可能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黄敬祖说到着,用手把桌上的一个信封翻过来,看似随意的拍了拍:“我去趟卫生间,你先坐着,一会儿还有话跟你说。”说完,站起身,向里屋走去。

    温斌看着黄敬祖进了里屋,他感觉黄敬祖今天特别的怪,说出的话也莫名其妙,尤其是开始说的那几句话,既像掌握了自己什么,也像是在诈自己。

    温斌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上面有几个打印的字:楚助理(亲启)。温斌脑子一转:给楚天齐的信怎么会在这里?黄敬祖为什么翻过来让自己看到上面的字?他还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在他进屋时,为什么先是盯着自己然后又盯着那个信封呢?

    他一定是想让我看这封信,温斌不再迟疑,向里屋瞟了一眼,迅速拿过信封,抽出打印纸看了起来。他一看内容就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黄敬祖一定是让自己看的。同时后背湿了一大片,他在心中把楚天齐的长辈问候了一遍,暗暗用劲:姓楚的,老子跟你没完。

    咳,咳,里面传出黄敬祖的咳嗽声,温斌迅速把打印纸塞进信封,放回了桌上。

    “温副乡长”黄敬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刚才的事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的话更好。不管上面来不来人,我们都要自查自究,收到的举报我们也要报上去一些。你也自查一下自己管辖范围的人和事,看看有没有不妥的。”

    “好的,书记,我回去就做。”温斌急忙应承着,起身向外走去。

    温斌身后传来黄敬祖的“自言自语”:“唉呀,这工作多的,最多一周时间,很紧啊。”温斌明白了黄敬祖的“自言自语”。

    看着温斌远去的背景,黄敬祖心中暗道:“小楚,对不起了,我也有难处。谁让你把这个滚烫难题扔给我呀,你也应该被烫着点呀。”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突然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正在深思中的黄敬祖感到心绪不宁,他接起了电话。

    “啊?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知道了。”黄敬祖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挂上了电话。他感觉身子象被抽空了一般,虚脱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脑子也是空荡荡的,过了好大一会才转过神来。

    黄敬祖稳了稳心神,用手向后拢了一下头发,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起身出了办公室。迎面遇到乡里的同事,黄敬祖也一改常态,停下脚步,主动打着招呼。

    同事纷纷纳闷:书记今天心情这么好?往日的严肃去哪了?还破天荒的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黄敬祖走到现代车前,从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轿车平稳的启动了。看着驶出大院的车子,司机小黄心中纳闷:书记出去怎么没叫我呢?

    温斌回到办公室后,又把那封信的内容仔细回想了两遍,用笔在纸上写划了一会儿,操起电话拔了出去。他要与时间赛跑,俗话说的好“死马当活马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解决这个难题,解决这个生平遇到的最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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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后备干部

    下午,钟科长到了青牛峪乡,因为从市里到乡里需要在县里倒车,他坐班车到了乡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楚天齐先把钟科长安排到了客房。

    六点钟的时候,楚天齐叫上刘文韬坐陪,和钟科长到了“好再来”饭馆。菜已陆续上桌,刚要开始的时候,门帘一挑,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乡长宁俊琦。

    看到宁俊琦的一刹那,楚天齐就是一愣神:她来干什么?更没告诉她这里呀。

    “楚助理,我不请自到,没有打扰你们吧?”宁俊琦脸上带着笑容,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乡长,我去找你汇报,你没在办公室。”楚天齐有些尴尬,撒了个谎。然后吩咐服务人员重新拿餐具。

    “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市里专家来了。”宁俊琦直接到了已经让出的主位旁,“我以为你们在‘昆仑’呢,害得我一通好找,还是司机黄师傅把我送过来的呢。”“昆仑”是乡政府对面的饭庄名字,是青牛峪最大的饭馆,乡里定点招待就在那里。

    楚天齐正准备回答,钟科长站起身,替他化解了尴尬:“宁乡长吧。是我执意不去‘昆仑’的,上回在那里吃饭,碰到好多乡里人,他们过来敬酒,把我差点喝趴下。”

    “您是钟科长吧?我是宁俊琦。我们只顾说话,慢待您了,听楚助理说,您可没少给我们帮忙。”宁俊琦大方的说道。

    钟科长客气的说:“宁乡长,这是那里话,我早就听说美女乡长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众人重新落座,酒宴开始。平时看宁俊琦稳重矜持,在酒桌上却是威风八面,她言辞得体、到位,酒品也好,现场气氛调动的很好,快九点钟的时候酒宴才结束。

    临出门时,宁俊琦对楚天齐说:“楚助理,组织部通知,你明天上午十点去开会,在县委六楼大会议室,应该还会培训几天。对了,明天我陪钟科长下乡。”

    楚天齐正准备问开会的详情,宁俊琦已经在和钟科长告辞,然后优雅而去,坐上了在外面等候的二一二车。

    楚天齐把钟科长送回客房,钟科长已有了几分醉意,他拍着楚天齐的肩膀说道:“楚老弟,宁乡长不简单啊,看起来对你不错哟。”

    “哪有啊。”楚天齐嘴上客气着,其实他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只要她不找自己麻烦就烧高香了。

    楚天齐对于不能陪钟科长下乡,表示了歉意。钟科长倒是无所谓,看起来还很兴奋,大概是因为要和美女乡长下乡吧。

    安顿好钟科长,楚天齐才回到办公室。先给几个村长打了电话,说了乡长要陪钟科长去的事情,嘱咐他们认真对待。安排妥当,然后上床休息。

    楚天齐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组织部让自己去开什么会?今天晚宴宁俊琦为什么会不请自到?她自己的解释是“感谢钟科长的大力支持”。那她为什么还让司机小黄送去?小黄可是黄书记的人啊。他还有疑问,不去想了,但他知道今天的酒宴很成功,钟科长非常满意,宁俊琦也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楚天齐就到路边等车,这时他看到司机小黄驾着车出了乡政府,车上载着宁俊琦和钟科长,他上前打了声招呼,二一二车开走了。

    乡里共有三辆车,一辆现代车,两辆二一二车。平时司机小黄开书记现代牌专车,司机小孟开二一二车,这一段时间小孟经常去蔬菜市场,所以有时小黄在没有任务时,也开一开二一二车。

    一辆过境班车停在楚天齐面前,他上了班车,正好找到一个空位,就坐了过去。八点半班车到了县城车站,楚天齐到早点摊吃了碗面,就赶到了县委。

    玉赤县委和政府在一个院里办公,一进门是政府办公楼,后面是县委办公楼。政府楼一共五层,县委楼一共六层,组织部在县委楼上。

    楚天齐来到县委,直接上了六楼,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几名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忙碌着,有人比比划划调整着横幅的位置,还有人在调试麦克风。

    横幅是会议的会标,红底白字,看到会标的内容,楚天齐既欣喜又疑惑。

    “小楚,进来坐吧。”有人招呼楚天齐。他这才发现,工作人员中有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的李姐。

    楚天齐走进会议室,找个座位坐了下来,李姐指引他在登记薄上签字后,继续忙去了。

    楚天齐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顿觉置身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

    主席台正上方前沿处,居中悬挂着会标,会标内容是“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今天台下就坐的全部都是科级后备干部,楚天齐为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既高兴又骄傲。

    主席台正后方背景装饰成了金黄色,紧贴背景正中位置悬挂着国徽,国徽两侧各有五面红旗对称摆放,在红旗前面分层次摆放着绿植。

    主席台共摆放了五张长条桌,猩红色绒布覆盖在上面。每张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瓷杯、矿泉水、笔和纸,瓷杯上印着“玉赤县委”字样。每张桌上放着一个蛇颈话筒。

    长条桌前靠近台口的边缘摆放着小一些的绿植,在主席台上红地毯的映衬下,更是增加了喜庆和热烈的气氛。

    整个会场共摆放了八纵十横八十张桌子,一百六十张椅子,按课桌式摆放,随着时间的临近,空下的位子越来越少了,楚天齐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冯俊飞,他们互相招了招手。

    会议室适时响起了音乐,都是激昂、热烈的曲子。此时主席台侧后门走出一人,是组织部长**平,他把手里的桌签放在了主席台上,工作人员快速而细心的放在每张桌上,桌签上有赵中直、冯志国的名字他知道,其余两人的名字没听说过。

    “同志们,在会议开始前,我先讲一下会议纪律和注意事项。”**平直接坐到最南边座位上,桌签上写着“主持人”三个字。

    **平略带沃原味的普通话,通过蛇颈话筒回荡在会议室里,他用大约十分钟时间,强调了注意事项、工作纪律。

    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主席台侧门鱼贯走出四人,在**平的带动下,会场掌声雷动,四人对照着桌签坐了下来。

    **平做为主持人,首先介绍了主席台就坐的领导。现场众人才把名字、职务对上了号。坐在中间位置的是县委书记赵中直,他左手边的是县委副书记、县长艾钟强,右手边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冯志国边上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的副科长董兴,**平在艾钟强边上。

    在雄壮的国歌声中会议正式开始,现场所有人员都拿出最好状态,聚精会神聆听领导讲话。楚天齐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领导的“真知灼见”。

    而此时,宁俊琦却遇到了麻烦。

    今天早上和钟科长下乡,宁俊琦心情很好,对于直接到最基层了解情况,她一直很期待。她心里明白,自己生长在城市,又一直在机关工作,主要是坐办公室,即使调研也是车接车送。因此,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不了解农村工作的性质,不懂农业工作的特点,是自己最大的短板。

    为了弥补不足,宁俊琦主动申请要到最基层工作,确认到乡里工作的消息后,更是恶补了一些资料,但理论和实践毕竟是要结合的。因此,她在到任前,就到乡下亲戚家进行了一些了解和调查。

    本来计划到了乡里后,和主管农业的干部多往乡下跑一跑,掌握最直接的一手资料。谁知乡里分管农业工作的人,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色狼”,自己还能和他一起去?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坐在车上的宁俊琦想到那个“色狼”,脸上就是一红。说实在的,他除了在班车上的那次不轨行为外,平时还是很本分的,工作能力也很强,而且长的还有点帅。

    二一二车到了目的地——小营村,村主任冯强已经等在村部,众人下了车,直接去药材地里察看。

    宁俊琦第一次看到人工种植药材,感觉很新奇,就跟在钟科长后面,倾听和观察着。看了十来户的药材,总体长势不错,但钟科长发现了隐患:有的药材要烂根,主要是由于今年雨水勤,没有及时排水造成的。钟科长针对这个问题,给村民讲解起来。

    宁俊琦的手机响了起来,真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信号。她接起电话,电话是司机小孟打来的,听完小孟汇报,她心中万分着急,决定马上赶回乡里。

    正在这时,忽然很多村民朝宁俊琦涌来,她眉头一皱,暗道不会是找我的吧?

    村民到了宁俊琦面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把一张很大的白纸递了过来,声音嘶哑的说:“请乡长做主。”后面的人七嘴八舌吵嚷着。

    宁俊琦扫了众人一眼,接过纸张,迅速看了起来。她看到上面内容,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道:“竟有这种事?好小子,你可真是个惹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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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村民告状

    宁俊琦看完了纸上内容。

    冯强气喘虚虚的挤进人群:“乡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上趟厕所的功夫,他们就出妖娥子。”他又把脸扭向村民,“都退一边去,妈的,想造反啊?”村民们向后退出了几步。

    “你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宁俊琦看到冯强,气不打一处来,把纸张递了过去,“好你个冯主任,第一次到你们村,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尽管宁俊琦声音压的很低,尽管天气很热,冯强还是后背直冒冷汗,心中“突突”的跳个不停。他明白如果得罪了乡长,自己的主任肯定干不成。如果以这种方式下台,挣不上村主任补助是小事,更要命的是,恐怕自己后半辈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冯强迅速看完纸上内容,顿觉问题严重,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可想而知。想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扭转身,对着村民说:“妈的,想干什么?谁带的头?我看就是平时对你们太好了,本来都是老冯家一大家子,谁知你们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想疯了就让自家娘门脱**裤子挣钱,找政府做什么?凭什么赖着政府?我告诉你们,如果谁还要继续闹下去,你们家里要是需要村里开什么证明,我一律不给开,到时候别说耽误了你们领补助、耽误了孩子上学,妈*的,老子知道你们拿到证明后会去办什么事?啊?还不滚回去。”

    村民没人说话,都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他妈*的,都聋了,都他妈*的带个***蛋杵在那,好看啊?我叫你们滚回去,等乡长走了和我说,有什么事我负责向上反映。”冯强瞪着大眼吼道。

    已经有村民开始挪动脚步了,带头的老汉说话了:“主任,话不能这么说吧,还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只是请乡领导考虑我们的要求,也没有闹事吧?”

    “咋了,我就这么说话。”冯强耍起了蛮横,“你个老扒灰头,赶快回去看你儿媳妇卵*蛋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人群哄堂大笑,有人起着哄:“三软蛋,快回去扒灰去吧。”

    老汉脸一红,钻进了人群。

    “冯家站着撒尿的,都给老子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冯强推搡着几个小年青吼道。

    几个小年青,在冯强的推搡下,嘴里嘟囔着“叔,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慢慢移动脚步走开了,有个别的人停在远处向这边张望着。

    一下子走了有三十多人,现场只剩下二十来人了,人群里有妇女喊了一嗓子:“我们要告状,领导不答应,我们就不走。”说完还坐在了地上。

    “对,就不走。”“就要给我们答复。”有人附和着。

    众人就这样僵持着,但没人吵混了,冯强又要耍蛮,宁俊琦用手制止了他。现场继续僵持着,钟科长和司机小黄也赶过来了。

    宁俊琦没有马上说话,心中盘算着。今天的事确实没有想到,而且自己急着要回去处理事,这里又不让走,可怎么办?她相信自己坚持就这样走,冯强肯定有能力办到,可那样的话,干群关系就会恶化,而且也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处理群众的诉求。

    宁俊琦以前生活、工作的环境,还从来没听到过像冯强这样脏话连篇的,她听的是面红耳赤。但不得不说,冯强的办法还是有很大效果的,冯姓的人走了,现场只剩了一少半的人,也没人吵闹了。难道村领导都得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吗?不过,她对冯强的不满已经减了很多。

    又僵持了十来分钟,宁俊琦开口了:“各位乡亲,针对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做几点说明:第一,回去后乡里会认真调查你们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一定会按规定对当事人严惩不贷;第二,至于你们提出的诉求,乡里会考虑研究,给你们答复;第三,我这里所说的答复,不是肯定答应你们提的要求的意思,而是可行的办法或者合理的理由。第四,对于你们今天反映问题的方式,我不赞成,也希望不要有下次。”

    人群沉默了,他们没想到看上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说话很有水平,滴水不漏。原以为一个女流之辈好对付,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他们都看着那名老汉和一名妇女。

    “还杵着闹甚?乡长都表态了会认真对待,你们还不滚回去?要是耽误了乡长的大事,谁挑头闹事,我收拾谁。”冯强又吼了一嗓子。

    村民互相看了一眼,见老汉和那名妇女不吭声,开始移动脚步。那名妇女甩下一句话“处理不满意,我们就不干”,也随着人流退去了。

    冯强见众人都走了,低着头,讪笑着,嘴里嘟囔着:“乡长对不起,乡长对不起。”

    宁俊琦没有再批评冯强,她叮嘱冯强:“你一定要关注这件事,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尤其是在乡里对此事没有结论前,更要注意。还有你也私下了解一下,看他们反映问题的原因、动机,以及情况是否属实。”

    “乡长,我记住了。先去吃饭吧。”冯强连连点头。

    “不吃了,让钟科长自己去吧,我和司机回去,下午再让司机来接他。”宁俊琦惦记着回乡里,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就这样,宁俊琦和司机小黄向青牛峪赶去。本来就二十公里的路,应该一会儿就可以到了。谁知都看到青牛峪了,车却坏了,怎么也打不着火。

    宁俊琦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车来接,可手机竟然没信号。真是邪门,在村里能打电话,快到乡里了,反而打不通了。

    事情紧急,宁俊琦拉开车门,跳下汽车,徒步向前走去。头顶上的烈日炽烤着肌肤,脚下腾起呛人的灰土,肚子也在“咕咕”叫唤了。她心里暗骂:“姓楚的,老娘给你擦屁*股,你却在城里躲清闲。”骂完后,忍着干渴饥饿继续向前走去。

    开班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多半了,第一项议程和第二项议程已经进行完毕。

    第一项议程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讲话,他主要讲了培养科级后备干部的意义、重要性和紧迫性,讲了十分钟。楚天齐觉得冯副书记总结的很准确,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段话:“加强后备干部队伍建设,是贯彻中央和省市委要求的具体举措;是以干部队伍可持续发展保障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是加强领导班子建设和干部队伍建设的现实需要;是我县实现跨越式发展的主要支撑条件。”

    第二项议程是县委副书记、县长艾钟强讲话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整个讲话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主要从后备干部在政府工作,和经济建设中所起的作用,以及如何在实践中成熟、成长等方面谈了看法和心得。同时表示“自己昨天刚刚到任玉赤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今天就来参加这个开班仪式”,话里话外,以示重视。

    现在进行的是第三项议程:县委书记赵中直正在做指示。赵中直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晋北口音“……,同志们,这次选拔科级后备干部,县委坚持了任人唯贤、德才兼备原则;坚持了群众公认、注重实绩原则;坚持了注重发展潜力、重视培养提高原则;坚持了备用结合、实行动态管理原则;坚持了服从大局,统一调配使用原则。

    同志们,一定不要辜负党的期望,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不要辜负社会和人民的期望。我们要做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伟大时代的德才兼备的跨世纪后备干部。”

    在热烈的掌声后,**平做了总结发言。“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在十一点半正式结束。

    在众领导退席后,市委组织部的董副科长对本次培训安排做了说明:当天下午自由活动,正式培训从明天开始,星期日结束,整整五天。培训、住宿、就餐地点都在玉赤饭店。

    楚天齐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刚走到六楼楼梯口,碰到了冯俊飞。

    “天齐,恭喜你啊,成了科级后备干部的一员。”冯俊飞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是那样真挚,还用手臂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

    “同喜同喜,你也是后备干部一员呀。”楚天齐也拍了拍冯俊飞的肩头。

    “我怎么能同你比呢?”冯俊飞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工作七、八年才弄了一个后备干部,也可能就是备而不用的干部,哪像你刚工作几个月,就走出了至关重要一步。”

    “能这么比吗?”楚天齐捶了冯俊飞一拳。

    有人喊冯俊飞,他随那人走了。楚天齐自己下楼,奔向玉赤饭店。

    在去玉赤饭店的路上,楚天齐心情还有些激动,不禁沾沾自喜:“刚到政府工作半年就被列为科级后备干部,照这样发展下去,何愁不能当大官。到那时…… ”

    楚天齐越想越美,却不知道有个美女在惦记他。只不过不是想他,而是在一遍遍的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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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学生相邀

    玉赤饭店就在县委、政府大院的隔壁,以前一直由政府经营,政府办的一名副主任兼任经理。每年人来人往异常红火,到年底一结算,不但没结余还亏损很多,最多的一年竟然亏损了五百多万元。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县政府以年租金一百万把玉赤饭店承包出去,承包期五年,现在的老板是一个南方人,叫薛如松。

    新的玉赤饭店,接收了所有的基层工作人员,经过优胜劣汰,社会招聘,最终精简人员百分之十五。在继续保持住宿、餐饮、洗浴等经营项目的同时,又专门辟出一块地方,采用分包的形式做起了歌厅。

    薛老板经营玉赤饭店已经三年,不足两万平米的经营面积,每年除了支付租金,还要纳税四百多万,员工的工资也比三年前提高了百分之四十,利润可想而知。

    楚天齐只来过玉赤饭店一次,还是上次法院办公室尤主任请他来的。他出了政府大院,径直来到了玉赤饭店。

    组织部安排工作人员,在玉赤饭店大堂设立接待台,专门负责培训人员的衔接工作。工作人员已经把培训资料分配好,放在专门印制的手提袋中。楚天齐凭着培训证,从工作人员手中领取了培训资料、房卡、餐券等。

    就餐地点是大堂旁边的宴会厅,与大堂相通,宴会厅的名字充满贵气:牡丹厅。

    楚天齐把就餐券给了宴会厅进门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示意他可以进去用餐。就餐采用自助式,客人根据需要自己捡取,现在正是开餐的时间,整个宴会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楚天齐取上餐盘和筷子,沿着食品陈列台转了一圈,夹取了几样顺口菜,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和同桌的人互相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吃了起来。

    冯俊飞走进了宴会厅,他频频和在场的人打招呼,很多人也站起来和他握手,并纷纷邀请“冯科长”同桌用餐,足见他的人脉较广。

    二十多分钟就餐完毕,楚天齐直接来到饭店三楼,对照房卡上的号码寻找房间。组织部的工作很细致,在楼梯口等部位都设立了提示牌,客房门还贴上了住宿人员的名字。

    楚天齐找到了房间号,上面贴的是自己和一个叫陆勇的名字。他打开门,进到房间,里面没有人,共有两张床。他把自己的包和手提袋放在行李架上,褪掉外衣裤,选了靠里边一张床躺了上去。

    床和枕头很舒服,房间开着空调,不热也不冷,楚天齐倒头便睡。这一段时间太累了,身上累,心里也累,因此躺下就睡着了。

    “叮呤呤”,刺耳的铃声响起,把刚刚睡着的楚天齐惊醒了。他眯着眼睛,抓起床头柜上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先生,您寂寞吗?需要特殊服务吗?我们……”

    楚天齐听到是这种电话,直接挂掉了。当他准备再次入睡时,电话又响了,接通后还是这些无聊的声音,接断再响起,一直重复了三次。

    等电话再次想起的时候,楚天齐没有接听,直接拔掉了电话线,房间一下清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手表,刚刚下午一点,就又睡了过去。

    他是清静了,有一个人却异常愤怒,她手里拿着手机,自言自语着:“奇怪,打了几次都没人接,难道他不在这个房间?不对呀,饭店前台明明说的是这个房号啊。难道他是故意的?”

    不容她多想,手机想了起来,刚一接通,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乡长,解决了吗……”

    楚天齐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醒来时已经四点多了。陆勇还没有回来。

    喝了点水,楚天齐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南方抗洪的新闻,画面有些晃动,有很多水珠。出镜女记者手拿话筒、喘着粗气,大声的介绍着现场的情况。记者身后是来往穿梭的士兵和群众,他们或背着沙袋奔走,或在河堤上筑坝固堤。

    电视上新闻画面随时切换着,既有现场报道,又有点评分析,更有首长指挥抗灾、关心群众的专题。忽然画面晃动,传来女记者尖叫的声音,她身后不远处、刚刚填充了沙袋的缺口又被冲毁,画面上瞬间多了很多水珠。马上有大批的官兵和群众扛着沙袋冲向那里。

    楚天齐近段时间经常下乡,晚上也是加班赶材料,很少看电视,没想到南方发洪水这多大。看着电视上的情景,他不禁想起了几个村的小学校舍,虽说青牛峪十年九旱,可万一呢?楚天齐担心当地发大水。

    青牛峪现在倒没发大水,可是几千里外发的大水,却也间接的影响了到青牛峪乡。他不知道的是宁俊琦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用她的话说“在给楚天齐擦着屁*股”。她的嗓子已经嘶哑,正坐在奔驰的汽车上拔打着电话,她要快速赶到邻市去。

    楚天齐正在看着电视。“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同屋的陆勇回来了,急忙去开门。在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对方面貌的时候,来人喊了一声:“楚老师。”

    楚天齐细一看,来人是他的学生高强,也就是法院刘院长儿子。

    “高强,你怎么来了?”楚天齐看到高强很高兴。

    “老师,现在正放暑假呢!我昨天到的我妈这里,本来想着明天去乡里找你玩,我妈说你经常去村里,有可能不在单位,就让我打电话问一下。我把电话打到乡里,说你在县里开会,又一打听就找到了这里。到饭店前台问了你房号,工作人员以‘不方便泄露客人信息’为由,没有告诉我,说要和你联系确认。我看前台人挺多,也就懒的等他们联系,顺着指示牌找上来了,看到客房门上贴的名字,我就确认你在这里了。”高强握着楚天齐伸出的手,很是兴奋。

    “快进来,坐下说。”楚天齐这才注意到,两人还站在房间门口呢,尤其自己只穿着背心和大裤头。

    “老师,这样吧。我俩去一楼大堂吧,一边喝茶一边聊天。”高强建议道。

    “好吧,等我一下。”楚天齐答应一声,穿上衣裤,装上房卡,二人出了房间。

    来到一楼大堂吧,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人员马上热情的推荐茶点,二人点了一壶毛尖,茶水送到,高强支走服务员,亲自服务。

    高强比原来更壮了一些,小麦色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个头足有一米八以上,透着青春和朝气。

    “老师,喝茶。”高强礼貌的先给老师奉上了茶水。

    “好,谢谢。高强,听你妈妈说你在政法大学上学?说一说你的情况吧。”

    “我呀,当年上政法大学完全是妈妈和姥爷的意见,我本来是想报海运学院的。不过,到了政法后,我发现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枯燥。我主修法学,同时参与了学校的‘证据科学研究院’的研究课题,给导师做助手。”高强说到学校的事情兴致很高,“您知道吗?证据科学研究主要涉及法庭科学技术和证据法学两大领域,以法医学、物证技术学和证据法学为三个主要研究方向……。 ”高强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专业,楚天齐却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你现在都成专家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楚天齐等到高强停下来后,笑着说道,“就是太专业,有些词汇我还不太懂。”

    高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笑,“这样说吧,我参与的课题其中有一项就是研究人的心理和行为,老师,你观察一下饭店大堂的人,发现了什么?”

    楚天齐看着高强的样子,也勾起了他的玩心,于是观察着大堂的人们。现在是当地饭店的旺季,饭店大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们坐的位置紧挨着大堂,观察进出的人挺方便,客人说话也能听到一些。

    玉赤县冬寒夏凉,冬天最冷的那几天晚上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度,白天也在零下十七、八度,而且冬季较长,光供暖期就有六个月。夏天的温度很适宜,整个夏天最高温度也才三十四、五度,每年也就那么十来天,平时白天就是三十度左右。因此一到夏季,这里就成了大城市人们理想的避暑、游玩目的地。渤海市和首都燕平市离玉赤都不到二百公里,驾车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当然这是路上不堵车的情况。

    楚天齐观察了一会,说道:“那两个人是燕平市的,那一拔人是渤海市的,戴墨镜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晋北的。”

    “您是根据他们的口音判断的吧。”高强显得兴趣很浓:“那您还看出了什么?”

    楚天齐继续观察了一下,正要说出自己的见解。突然高强说道:“老师,等等,先不说他们了。”

    楚天齐就是一楞,他发现高强正看向大堂休息沙发那里,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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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谈心

    “老师,你发现什么了吗?他们是做什么的?”高强眼睛仍然盯着沙发上的人,说道。

    楚天齐看了看,回答:“两个人都挺瘦,一个休息好了,一个没休息好,高个脸上有胎记,上面好像还有一簇黑毛,至于他们是做什么的看不出来。”

    “老师你发现没有,这两个人虽然都很瘦,但高个的那个人显得很精神,有很重的黑眼圈和眼袋,一直在不停的说话,还在不自觉的扭动脖子。低个的那个人满脸流汗,身子颤抖,看上去昏昏沉沉的,目光呆滞,老打哈欠。”高强进入了分析状态。

    楚天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再看看,一会儿那个高个的应该会反应迟钝、疲劳乏力、全身难受、焦躁激动,甚至胡言乱语。”高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沙发那边。

    楚天齐去了趟卫生间,又回到大堂吧。此时他惊异的发现,那个瘦高个和刚才判若两人,果然出现了高强说的症状,而且已经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嘴里高声嚷着:“我是玉皇大帝,猴子,去捉弄妖怪。”

    高强猛然扭回头,对着楚天齐说:“他们是‘瘾君子’。”

    楚天齐一惊:“你是说他们吸*?”

    “是的。高个吸的是冰*,低个吸的是吗*。”高强肯定的说。

    此时,从饭店外面走进两个人,直奔大堂沙发而去,架起高个瘦子向外就走。面对人们诧异的目光,他们嘴里说着:“喝了二两猫尿,又出来耍酒疯。”低个瘦子在后面跟着,用手从后面推着高个瘦子。高个瘦子身躯扭动,瞳孔圆睁,喊声更大:“我是玉皇大帝。”几人使劲拖着狂躁不安的高个瘦子,迅速的出了饭店。

    “老师,我们是不应该报警?”高强反应过来,急忙说道。

    “强强,你在这儿呀?呼你好几遍,怎么不回电话。”法院刘院长站在高强身后,埋怨道。

    楚天齐看到刘院长,赶忙站起身来打招呼:“刘姐,你来了。”

    刘院长穿着一身银灰色套裙,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支棕色卡子别着,看上去干练、大方。她向楚天齐伸出手来,微笑着道:“小楚,恭喜你成为科级后备干部。”

    高强转过头来,满脸不高兴的看着刘院长,埋怨道:“都怨你,把吸*人员放走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说的是什么呀?”刘院长不解的问道。

    高强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还要拿妈妈的手机报警。

    “报警,怎么报?你就说发现了吸*人员?人呢?姓字名谁?证据是什么?”刘院长反问着高强,“你的推理虽然有道理,可对方人已走了,身份信息一无所知,警方就凭你的一面之词会受理吗?”。

    “那就不管不问吗?亏你还是法官。”高强还要辩理。

    “行了,儿子,管也不是你这种管法吧。”刘院长拍了拍高强后背,语气柔和的说道,“你今天是来请楚老师吃饭的,不是到这里研究犯罪心理的。”

    高强顿悟,嘿嘿一笑,不再言声了。

    “小楚,我在二楼订好了房间,已经快六点了,现在就上去吧。”刘院长对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见刘院长诚心邀请,也没有客气,三人来到了二楼的包间,包间的名字叫“岳阳阁”。

    包间里的圆桌不大,共能坐六人的样子,现在多余的椅子和餐具已经撤去,只留了三人的位置。三人坐定后,一致推选高强点菜。刘院长去了洗手间,楚天齐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置。

    餐包的风格是仿古的样子,地上铺着红铜色地砖,墙上贴着淡金色红绿花纹相间的壁纸。一面墙上装饰着简单的百宝阁,上面放置着青花图案的瓷器,另一面墙上装饰着一幅字,字的内容是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顶上的吊灯也做成了宫灯的样子。

    刘院长回到了座位上,和楚天齐聊了起来。

    “小楚,这次能成为后备干部是机遇,一定要珍惜。”刘院长的话听起来很实在,“后备干部顾名思义就是选拔出来备用的干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被重用的机会,最起码名字会进入组织部门的备用名单,被领导看到的机会多一些。但也不代表着肯定会被重用,还要靠自己的努力,同时也要看机遇,有的人从此会事业突飞猛进,也有人会一直备而不用,反而耽误了前程。小楚,有句话叫‘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怎么理解。”

    楚天齐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认为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就是说,人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有机会。古往今来但凡成功的人士,都是凭借着各种机会才走上人生事业巅峰的。有的人是靠贵人相助,有的人是在危机中突出重围,还有的人是赶上了发展大势。

    第二层意思就是说,机会不会平白无故落到头上。即使有的人凭借着的父辈留下的家业顺风顺水,但也要有守住家业的能力,一个低能儿早晚会成为败家子,况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具有代表性。

    因此,要想获得机会,就要加强自身的学习,提高自己的素质、能力和修养。这样,当机会来临时,才可能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接下这个露脸的重担,不至于被压倒。”

    刘院长点点头,微笑着说:“小楚,说的很好,说明你是一个有心人,有上进心的人。你认为自身准备好了,机会就真的会降到你的头上吗?还需要什么吗?”

    “还需要做什么?”楚天齐拍拍后脑勺,有些不解的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不能跑官要官吧?”

    “呵呵,小楚你理解偏了。”刘院长循循善诱的说,“我认为,有准备是获得机会的基础。只是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要让能给你机会的人发现你,发现你是千里马,如何让伯乐发现才是关键,当然还要掌握个‘度’。”

    “妈,你怎么又开始说教了,菜都上来了。”高强提醒道。

    “你看,我们光顾说了。”刘院长呵呵一笑,“高强倒酒。”

    酒是五星河西老窖,菜是五热一汤两凉,三个人推杯换盏,转眼一瓶酒喝完。

    刘院长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歉意的对楚天齐说:“小楚,我那里来了一拔客人,你让强强陪你继续喝,也代我感谢你。”

    楚天齐起身相送。

    刘院长走到包间门口时,扭回头,看似玩笑的说,“小楚多联系,要不长时间不联系就不记得你了。”说完,走了出去。

    高强告诉楚天齐,因为龚庭长阳奉阴违的事,刘院长找到了人事调整的切入点,对人事合理洗牌,现在工作非常顺利,所以她要感谢楚天齐。高强要了啤酒,没有刘院长在场,二人喝的更加随意。一直到九点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了醉意,这才散席,屋内摆了半桌子的空啤酒瓶。

    高强还要请老师去唱歌,楚天齐以‘第二天还要培训’为由,推掉了邀请。高强也没有勉强,把楚天齐送回房间,自己回去了。

    同屋的陆勇还没有回来,楚天齐脱掉外面衣裤,自己沏了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

    楚天齐想到高强现在的样子,说明高强已经成熟起来了,以前的“小少爷”,现在沏茶倒水那样娴熟。他对专业也是那样喜爱和钻研,对两个瘦子的观察就很仔细。尽管楚天齐不能确认高强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他能看出高强的逻辑推理能力的确很强。

    法院刘院长今天能跟自己说那么多,证明她确实没拿自己当外人。她今天是特意在提点自己。尤其是她说的“要让伯乐发现”、“要掌握‘度’”,以及最后说的那句话,分明就是提示自己要和领导多联系、走动。但要把握尺度,要做到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而不要采取非法手段结成利益圈子。

    楚天齐自信从参加工作至今,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找领导拉关系,不曲意奉迎。当教师时,尽管自己平时工作很好,校领导也经常口头表扬,可一碰到加薪调职的事总是轮不到自己。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要不是与赵书记的两次接触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后备干部肯定也不会轮到自己。看来要创造条件,在领导面前增加曝光率。

    想到自己这多半年以来,只顾忙工作,同时也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刘院长、欧阳主任以及县委赵书记那里,自己都没有主动去拜访或是汇报工作,看来以后要多走动一些了。

    已经晚上十点了,楚天齐去卫生间冲完澡,正准备上床休息,传来了敲门声。他想这次肯定是陆勇回来了,就走过去,直接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人影迅速撞了过来。楚天齐急忙一侧身,人影冲进门内,返身关上了房门。进来的是一个女孩,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女孩脸上忽然写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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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惊人发现

    女孩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示意楚天齐不要说话。实际上楚天齐正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也顾不上说话。

    外面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楚天齐通过门上猫眼向外望去,只见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就站在门外走廊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人去哪了?”

    “应该是到这楼了,电梯显示停在三楼了呀。”

    “妈*的,能去哪呢?看清模样了吗?”

    “没有呀,只知道是个女的,好像穿着蓝色裙子。”

    “真是废物。哎呀,不会是雷子吧?”

    外面静了有几秒,就听有人说道“快走。”

    人影一晃,有一个人扭头向门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快步走去,紧接着零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没了响动。楚天齐只觉得门外的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天齐扭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孩。女孩身高有一米六八左右,一袭淡蓝色长裙飘逸清爽,淡金色带跟凉鞋衬托着婷婷玉立的身材。一头“黑瀑”垂在脑后,蓝底白纹发卡恰到好处点缀在头上。弯弯细眉下是两汪清澈的“碧水”,尖尖的下颌光洁温润,粉扑扑的脸蛋上点缀着两个小酒窝,一双玉手轻抚在挎包上,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是,你是……”女孩轻启朱唇,一双美目盯着楚天齐,忽然粉脸盖上了一层“红布”,“啊”的叫了一声,迅速把头扭向了一边。

    楚天齐看到女孩的表情变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具男体上身赤*裸下*身短裤站在当地。他也“啊”一声,飞身蹿到行李架旁,迅速抓起了上面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楚天齐穿好衣服,尴尬的咳了两声,女孩慢慢转过身体,下意识望了一眼对面男人的下面,想起刚才看到的“小帐篷”,不仅耳热心跳,两人楞在当场。

    几秒钟的冷场,女孩面色一整,才问道:“你是楚天齐吗?青牛峪乡乡长助理?柳林堡的?”

    楚天齐就是一楞:她怎么知道我,还知道我是哪里人。于是不解的问:“我是楚天齐,你又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听到楚天齐的回答,女孩面上神情一松,走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口中喃喃自语:“嗯,还行,不错。”

    楚天齐被她看的不自在,有些愠怒,冷声问道:“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咯咯咯,脾气倒挺大。”女孩笑过,才接着说道:“我是岳婷婷,柳文丽是我表姐。”

    楚天齐脑子快速转了一下,想起来柳文丽前几天和自己说过这个表妹,但还是警惕的说道:“是吗?你应该是在饭店上班呀,怎么没有穿工作服呀?”

    女孩哑然一笑,从随身的挎包中摸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楚天齐。楚天齐看了一眼女孩,接过了小本子,这是一个工作证。他看到了工作证里面的内容:姓名:岳婷婷;职务:前台经理。

    楚天齐又对照了一下照片,确认面前的岳婷婷应该就是柳文丽的表妹。随即语气缓和了下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唉呀,怎么把正事忘了。”岳婷婷一拍脑门,“有人吸*毒,赶快报警。”

    听到岳婷婷的话,楚天齐脑子一闪念:“怪不得看那个人那么眼熟呢!”他快速走到房门处听了听,猛的打开房门,见外面空无一个,这才走回屋子,关好房门。

    “你有证据吗?”楚天齐反问岳婷婷。

    “有,马上报警,要不一会儿他们就跑了,也许还会来找我。”岳婷婷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楚天齐想起了从猫眼看到的那个人,正是高强口中的吸*毒人员瘦高个。于是拿起床头柜上电话拨了起来,电话没有声响,这才想起是自己拔掉的电话线,急忙插上,重新拨打了起来。

    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哪位?”的声音,楚天齐赶快说到:“雷鹏,我是天齐,我报警,有人吸*毒。”

    “你在哪?嫌疑人在哪?”电话里雷鹏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马上过来,我在玉赤饭店,具体情况让小岳和你说。”楚天齐把话筒给了岳婷婷,岳婷婷和雷鹏说了嫌疑犯的房间号以及楚天齐的房间号,挂了电话。

    在等待雷鹏到来的这段时间,岳婷婷向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岳婷婷上大夜班,是晚上十点的班,她九点半到了前台,先询问了班上的情况,重点关注了一下组织部订的几十间房。岳婷婷无意中发现了楚天齐的名字,她想起表姐柳文丽说过这个人,简直把这个人说成了完人:正直、聪明、优秀、帅气,好男人的优点几乎全占了,因此,楚天齐的房号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岳婷婷询问完前台的情况,进到更衣室换衣服。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岳婷婷来不及换上工装,把身上的裙子整理一下,去开了门。

    客房服务员小张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经理,五二八房间有烧焦味。”

    岳婷婷既是前台经理,又是房务部副经理,闻听此事,急忙出了更衣室,边走边问:“房间有人吗?”

    “经理,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开门,我给前台打电话又占线,就直接下楼来找领导了。”小黄解释道,“她们说你在更衣室,我就过来了。”

    随着小张上楼,来到五二八房间门口,一股糊味传了出来。岳婷婷上前敲门,没有人开门,又侧耳听了一下。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卡,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您好,请问有人吗?”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没有任何人,只看到地毯上有一处正在冒着青烟,二人来到近前,看到烧糊的地方已经有巴掌大的面积了,上面还有火星在一闪一闪的。

    岳婷婷去走廊拿来灭火器,一阵猛喷,地毯上的着火点被扑灭,只留下白乎乎的干粉痕迹,和满屋飘浮的粉尘与烟雾。

    岳婷婷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飘了进来,她让小黄先去忙工作,自己继续察看隐患。小黄出去了,岳婷婷仔细看了着火点已经扑灭,就又看了看其它地方。忽然,床头柜上有两只奇怪的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近前,这是两只普通的矿泉水瓶。它们的特殊之处在于,透过瓶盖上都有两根可折叠弯管伸进瓶子里边,管子留在外面长长的一截,瓶盖还用胶布紧紧缠着,在瓶子旁边有透明的小塑料袋,塑料袋内壁上白乎乎的。

    岳婷婷看着眼前场景,想起警察培训内容,意识到这是一个惊人发现,正要看个仔细,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是向这个方向过来,她快速来到门口,悄悄向外探头,向说话方向瞄了一眼,看到有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正从东边方向向这边走来。

    岳婷婷顾不得这些,赶忙出了房间,快速向来人相反的方向——最西边电梯走去,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办。她头上冒汗,脚下加紧,很快到了电梯井拐角处,一扭头,正看到那几个人进了五二八房间。

    岳婷婷摁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可岳婷婷却觉得那样漫长,她牙齿打颤,心脏狂跳,闪身进了电梯。

    在电梯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有脚步声向这里跑来。经过刚才短暂的思考,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先到三楼找楚天齐。虽然没见过他,但从表姐口中得知他是可信的,他即使不会帮自己报警,最起码也能在他那里暂时躲过追踪。

    万幸的是岳婷婷记住了楚天齐房间号,同时对房间位置熟悉,就在她刚进入楚天齐房间的时候,追她的人也到了三楼,只差分毫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否则,以那些人的做为,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岳婷婷在叙述到危险时刻的时候,也是手扶胸膛,紧张不已。

    楚天齐听完岳婷婷的讲述,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出糗的事,就想逗一逗她,于是说道:“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会帮你,万一我不给你开门,或者把你交出去,再万一……呵呵,那你可就惨了。”

    岳婷婷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随即看到他摇头晃脑、拖长腔调的样子,她明白了他在戏弄她。只见她似笑非笑,眼睛盯着楚天齐,一字一顿的说:“我料定你不会那么卑鄙的,否则会遭报应的。”

    楚天齐听到她的奇葩回答,一时不知如何答对,脸上表情有些狼狈。

    岳婷婷看到楚天齐精彩的表情,“咯咯”直乐,手抚前胸,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会儿,她又语出惊人:“你占我便宜,就要接受我的惩罚,也可以说是对我伤害的补偿。”

    “小岳,你可不能信口开合,我怎么占你便宜了,你可要说清楚。”楚天齐被她说的莫名其妙。

    “这个嘛!你在陌生的年轻貌美女孩面前赤*身*裸*体,本就不雅。况且你还是一名副科级领导,并且是科级后备干部,就更加不堪,你的行为侮辱了我纯净的双眼和圣洁心灵。”岳婷婷说起来理直气壮。

    “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是你半夜闯进我的房间的,好不好?”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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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果然是瘾君子

    听到敲门声,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二人对望了一眼,楚天齐问道:“谁呀?”外面没人回答,敲门声再次响起。

    岳婷婷有些紧张,向里面挪了挪身体。

    楚天齐轻手轻脚,向门口走去,透过猫眼想看一下究竟,结果什么也没看到。楚天齐双手握拳,提高了警惕。

    大约过了有一分钟,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警察,查房。”

    虽然这个声音是捂着嘴巴发出的,楚天齐仍然听出来了,他轻轻扭动门把,猛的拉开房门,侧身闪开,一个魁梧的身子撞了进来。

    来人收住身子,嘴里嚷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把证件拿出来。”

    看到眼前的一切,岳婷婷不明所以,已经靠在墙角处,紧张的望着来人。

    “好小子,你算计我。”来人捶了楚天齐一下,原来是雷鹏到了。楚天齐也回敬了雷鹏一拳,随即两人哈哈大笑。

    雷鹏看到墙角的岳婷婷,就对着楚天齐低声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老实交待。”

    楚天齐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对着岳婷婷说道:“小岳,这位是刑警队雷队长。”

    岳婷婷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雷队长,查到了吗?情况怎样?”

    雷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就说道:“你们的报警很准确,只可惜我们晚到了一步,等我们进到房间的时候,空无一人。不过,我们在里面不光查到了吸*毒工具,还在床厢夹层找到了冰*毒和吗*啡,只是数量很少。我们现在需要了解他们的身份,请饭店协助一下。”

    “还真的是‘瘾君子’啊!”楚天齐脱口而出。

    雷鹏看向楚天齐:“你见过他们?”

    三人一同下楼,楚天齐把高强的分析推理讲了一遍,雷鹏很欣赏高强的专业能力与敏锐眼光。来到前台查看五二八房间客人信息,楚天齐看到客人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根本就不是那两个瘦子的。又调用了监控录像,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几个重要点的摄像头全坏了,因此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来到岳婷婷办公室,雷鹏感谢她的报警,并嘱咐她不要声张,也不要说这件事情,如果发现情况及时报告。她点头表示明白,并留下了雷鹏的电话号码。

    雷鹏让楚天齐和他回一趟局里,说有事请他帮忙,楚天齐和雷鹏走出办公室。这时,后面传来声音:“楚天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楚天齐扭回头,看到岳婷婷正站在前台办公室门口冲他招手,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楚天齐问道。

    岳婷婷扑哧一乐:“楚天齐,你欠我的还没有补偿呢?我先记上,你可记得还呀!你要赖帐,我就和表姐说你对我……你明白的。”

    楚天齐正要说话,岳婷婷已经“咯咯”笑着,走开了。

    “走吧,别那么依依不舍的。”雷鹏已经在叫楚天齐了。楚天齐走了过去,二人出了酒店,上了车,车上已经有两个便装警察在等着了。

    就在楚天齐刚刚离开不到十分钟,一个女孩儿到饭店前台询问他的房间号,当听说他已经出去了,女孩匆匆离开饭店。她边走边说:“姓楚的,怪不得工作出状况,这么晚了还出去鬼混,能做好才怪呢。”她上了二一二车,狠狠的关上了车门,她要连夜赶回乡里,那里还有麻烦事等着她呢。

    雷鹏和楚天齐很快到了公安局,他俩下了车,一名警员把车开走了。

    雷鹏边上楼边调侃。“你小子可真行,泡妞都能得到重要线索。”

    “别瞎说了,让我来公安局做什么?”楚天齐不理他的话,问到了自己关心的事。

    “给我帮个忙,这次发现的吸*毒人员样貌,只有你见过。到局里让专业人员根据你的描述画像,看能不能从数据库有所发现。”雷鹏回答道。

    雷鹏和楚天齐一起进了绘图办公室,绘图人员根据楚天齐的描述画了瘦子的样貌。现在都是用电脑绘图,比较方便,经过几次修改,绘出的效果图与那两人已有八分相似。

    工作人员用绘制好的效果图,在吸*人员电子档案中搜索,结果搜了几遍都没有搜到。只好把效果图放到县辖居民档案中搜索,终于找到几个相似档案,又经过筛选,找出和效果图最相似的三人,其中两个图像清晰,一个不清晰。

    楚天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对雷鹏说到:“我的任务完成了吧?我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培训呢!”

    “先等等。”不由分说,雷鹏拽着楚天齐来到自己办公室,他让楚天齐先坐下,然后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一会儿的行动。

    雷鹏放下电话,看着楚天齐“嘿嘿”一乐:“哥们,你还得帮我一个忙,跟我去行动一次。”

    “什么?抓吸*毒人员?那是你们的事,我去顶什么用?再说了我明天还要培训呢。”楚天齐坚决的拒绝着。

    雷鹏齐抓着楚天齐的胳膊,叹了口气:“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哥们遇到难题了。你不知道,现在沃原市尤其是玉赤县吸*毒人员数量激增,而且有间接证据表明,玉赤县有一个贩*毒团伙极其活跃。我刚调到刑警队的时候,正赶上省里一个硬任务:限我局在国庆前破获贩*毒集团。更可悲的是,市局是我爸主抓这个事,县局是我,爷俩成了一根绳上蚂蚱。对了,在我调到刑警队之前,我爸调到市局当副局长了。本来我调到队里当队长就有人眼红,还有人说三道四,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的话,我恐怕就要倒霉了。

    这一个多月来,吸*毒人员抓了不少,可却没有贩*毒集团的有用线索。前天我还被局长狠尅了一顿,哥们现在郁闷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线索,可不能放过。这次去抓人要人脏俱获最好,最起码也要认准人。现在有三个疑似嫌疑人,如果因为认不清再抓错人,那我真要灰溜溜的让位了,你就真的忍心吗?只需要你跟着去认一下人,也许第一个人就ok了。”

    楚天齐见雷鹏说的可怜,就犹豫的道:“那样会不会误了培训呀?”

    雷鹏一看有门儿,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不会的,这三个地方都很近,早上六、七点前指定能赶回来。”

    楚天齐随着雷鹏出发了,共两辆车,全是“猎豹”牌子,楚天齐和雷鹏坐在头车上。这次的嫌疑人排查,采取由近及远的方式进行。

    车子开出来有二十来公里,在一个村子口停了下来,两辆车熄了火,大家一起向村里走去。楚天齐虽然没有参加过警察的活动,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他自信就凭自己的身手,一般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来到一户宅院前,打开手电筒,核实了一下门牌地址,正是第一个疑似嫌疑人身份证上的地址。众人翻墙进入院内,其中四人散开各守一处,楚天齐随着雷鹏等三人上前敲门。

    敲了两遍,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一个警员答道:“警察,有人看到有一个坏人进来了,我们进去看一看。”

    屋内的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你们真是警察?坏人真进屋了?”

    “我们是警察。”警员回答,“抓紧时间,要不坏人跑了拿你试问。”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和走路的响动,接着传来门插棍响动的声音。屋门一开,众人一拥而上,将开门男人抓住,手电光打在来人脸上。

    “你们要干什么?”男人惊恐的问道。

    楚天齐仔细看了一下来人,摇了摇头,雷鹏三人马上放开了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颤抖,此时女人和一个男孩也走到了外屋,三人被集中在一起。

    雷鹏带人装模作样搜了起来,只有三间正房和三间小南房,很快搜完,肯定没有找到“坏人”。

    雷鹏打着官腔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不过呢,这是为你们好,既然有人举报看到坏人到这儿,我们就要进来抓他。否则,他要是伤到你们,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你们发现什么线索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报案。”雷鹏留下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

    一家人根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心里希望这些人快走,他们大概也一定会担心“坏人”会不会到家里来,肯定是一夜都睡不成了。

    众人走出这户农家,楚天齐有些不忍。雷鹏还振振有词:“这就是为什么要你一块来了,如果认不准人,把他抓回去,那一家人受的伤害就更大了。这样呢,只是虚惊一场,天一亮就过去了,同时他们还增强了法律意识、自我保护意识。”

    楚天齐低骂了一句“无耻”,跟着雷鹏上了车。车子又走出大约二十公里,到了第二个疑似嫌疑人家里,依然和第一家情形一样,根本不是嫌疑人。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天已开始渐亮了,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雨。

    就剩下第三个疑似嫌疑人了,也就是那个身份证上图像不清晰的人。楚天齐正考虑着会不会耽误培训的事,就见六个刑警都在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接着跟去了,他们似乎在怀疑自己对嫌疑人的长相描述不准确,那也就是在怀疑他们的队长。因为楚天齐是队长的同学,是队长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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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嫌疑人就在前方

    楚天齐和雷鹏一行人上了车,继续向第三个目的地而去。走了十来公里砂石路,开始到了乡村小路上,路变得越来越难走,雨也越来越大了。楚天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坏起来,他预感到培训的事可能要来不及了,看来到时只能打电话请假了。

    在六点半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圪梁村。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土圪梁,总共二十来户人家,都分散在一个个的土圪梁上。两辆“猎豹”只好停在大圪梁下边,众人穿上雨衣,步行向上走去。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爬,本来就有很大坡度的土路,在雨水的洗礼下,甚是难走,众人只好手脚并用,艰难前行。

    这里的人家根本没有什么门牌,只好找人家打听,在转了四个圪梁后,终于到了他们要找的肖金柱家。来到门口,停下脚步,在雷鹏的吩咐下,众人四散开来,雷鹏带着一名刑警向正门走去,楚天齐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着。

    说是院门,根本就不能算是门,所谓的门只是用四根木棒钉了框子,然后把一些树杈儿绑在上面,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木栅栏。院墙也就一米来高,是用石头干砌的,上面糊了一层泥巴,院墙上已经有了三个豁口,大人一抬腿就可以直接迈进去。房子一共两间,外墙皮是白黄色的泥巴,好多处裸*露出石头尖子,房顶蓝瓦上生长着一簇簇杂草和青苔,门窗薰的油黑。

    三人来到院内,正向前走,虚掩的门打开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袄,上面是一块一块的各色补丁,看针脚做工特别粗糙,应该是自己补的。脚上的布鞋用麻绳系着,应该是防止鞋掉落,鞋面上斑斑驳驳的污垢,几乎看不出本色了。

    她的手背上黑乎乎的,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小臂上青色的血管被外面的一层干皮包裹着,手中的一枝木棍光溜溜的,看来是经常拄着的缘故。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肌肉一样,满是干皮的褶皱堆积在上面,透过干瘪的眼眶,看到一条缝隙里的“死水。”

    老太太侧着耳朵“看了看”,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地面,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们来干什么?金柱不在家,不要来找他了,他把钱全输给你们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雷鹏向那名刑警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名刑警向着老太太说道:“大娘,我们不是和他要钱的,我们是他的朋友。”

    “朋友?好几拨人都是这么说的。”老太太看来见多了肖金柱的“朋友。”

    在刑警和老太太对话的当口,雷鹏和楚天齐轻手轻脚的向屋门走去,尽管他们自认为脚步很轻,可老太太侧耳听了一下,说道:“去吧,去吧,看看也好放心,里面什么也没有。”

    二人进了屋子,屋里除了一口大锅和半个水缸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有些奢侈,因为黑色墙上也没有多少泥皮了,露出了里面的草帘。锅里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异味,令人做呕。进到里屋,火炕上的炕席已经只有一小块了,上面堆着一堆烂棉絮。

    靠墙跟的一张矮桌上,摆放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格外醒目,楚天齐一眼看到了它,那是一个放着照片的相框。因为可能是经常抚摸的缘故,相框边缘已经很光滑,上面的玻璃也是锃明瓦亮。玻璃下面压着两张照片,一大一小。很小的一寸黑白照片上是一个小孩子,另一张彩色照片足有七寸,上而是个瘦削的人,他的最大特点是左脸上有一块紫色胎记,依稀上面有一簇黑毛。

    楚天齐冲雷鹏点了点头,雷鹏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嚓嚓”拍了几张,二人出了房间。

    雷鹏冲着老太太说:“大娘,我们先走了,不找你儿子了。”然后冲着刑警一点头,刑警会意,三人转身就走。

    楚天齐已经迈出一步,收住身子,从身上摸出一百元钱,走回去,把钱塞到老太太手里,说道:“这是你儿子让捎给你的。”

    看到楚天齐这样做,雷鹏也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走了过来。

    老太太一楞,干巴巴的手掌抚着手中的钱,脸上露出了笑容:“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他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呀。”

    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楞。雷鹏把钱塞到老太太面前:“大娘,这张也是,你刚才说什么。”

    老太太身子一颤:“我,我什么也没说呀。”

    雷鹏、楚天齐对望一眼,迅速走出院外,迎面一名刑警走了过来:“队长,有情况。”

    听着刑警的汇报,雷鹏来到了东墙根的角上,地上有依稀的脚印,仔细分辨应该是今天早上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联系到老太太后面说的话,十有**这些脚印就是肖金柱留下的。

    雷鹏安排两名刑警继续守着小院外面,他和楚天齐以及另外的五名刑警沿着脚印开始搜寻,脚印在山坡下嘎然而止了。因为再往前走都是山石了,看不到脚印了。

    山不怎么高,远处望去光秃秃的全是石头,只有走近了,才会看到山上也有一些零星的灌木,只不过一簇簇的很小而已。

    几名刑警都看着雷鹏,既是在等他的吩咐,也是对这次搜查信心不足。雷鹏看在眼里,他明白他们是对楚天齐的信息以及自己的判断有怀疑。于是,雷鹏拿出相机,用雨衣遮着,说道:“你们看。”众人都围拢过来,看到了雷鹏拍摄的照片。

    “告诉你们,楚助理已经确认这个人就是他两次见到的人,肯定是嫌疑人无疑。另外就在刚才,我们从小院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可是说过‘他早上走的时候’的话,因此可以判定,肖金柱可能就在附近。”

    众人一下子精神十足,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雷鹏对大家进行了分工,并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尤其要注意嫌疑人手中凶器,一旦情况不可控制,要马上呼叫。一共六人,两人一组,共分成三组,楚天齐和雷鹏一组。

    山石非常湿滑,大家直好手脚并用向上爬行。毕竟都是刑警,这些都是必修项目,只有楚天齐不是警察,可他的身手比在场众人要强出很多。

    爬着爬着,楚天齐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他知道又是老毛病,以前喝完啤酒,如果被凉风吹着就会这样。从昨天晚上和高强喝完啤酒,就被雷鹏折腾着,楼里楼外出出进进。因此岂止是受凉,而是风雨交加啊。

    “雷鹏,你先走,我一会跟上。”楚天齐对着雷鹏小声说,“我方便一下。”

    雷鹏见楚天齐捂着肚子,关心的问:“没事吧?”

    “老毛病,方便完就没事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会呼你。”楚天齐扬了扬手中的警用对讲机。

    雷鹏答应一声,从腰中拿出一副手铐给了楚天齐,然后向前爬去。楚天齐把手铐挂在腰间,开始寻找地方,到处都是石头,找了好几处都不合适。这时他发现了一株小乔木,就在右侧二十多米的地方,他慢慢的爬了过去。

    来到近前一看,还真是比较合适,乔木能遮挡住身体,不至于被山下或远处的人看到,同时还比较平坦一些,能立住脚。不再犹豫,赶快方便,肚里的东西一点点解决了,疼痛症状渐渐消退,一会儿就没事了。

    楚天齐提起裤了,就在他低头系腰带的时候,无意中瞟了旁边一眼,他眼前一亮:脚印。因为脚印上方是斜过来的乔木枝杈,枝杈上是浓密的叶子,雨水透过枝叶落下来的要少的多,所以脚印很清晰。

    系好腰带,楚天齐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通过观察,他确定这里的脚印和小院外面的脚印出自同一个人,因为两处的脚印都很大,至少是四十五码,这样大的脚很少。

    楚天齐向雷鹏的方向看了看,已经离自己这里很远了,再说现在还不完全确定,自己看看再说吧。他没有呼叫雷鹏,自己沿着脚印搜寻着。

    一会儿是山石,一会儿又是土地,脚印也时断时续,而且有的脚印被雨淋过已经很模糊,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大约经过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脚印中断了,都是山石,离山顶已经很近了。楚天齐蹲下来,仔细观察了脚印前进的方向,他目测了一下,隐隐约约看到高处有一条窄缝。

    楚天齐慢慢的向上爬行,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了,他内心多少有些紧张也很兴奋,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这时,耳机里传来雷鹏的呼叫,他看了一眼前方,没有回话。

    窄缝已经变成了半人多高的山洞,楚天齐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细心观察着。因为练功的缘故,他的视力特好,他看到山洞下方的地面上有些杂草已经倒伏,旁边还有一个烟盒,他断定:嫌疑人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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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失踪风波

    耳中不时传来雷鹏的呼叫,楚天齐没有回答,干脆把耳机取下放在衣服口袋里。他迅速从大石后转到了山洞右侧,背贴着石壁向洞口移动。洞口越来越近,忽然寂静的耳畔传来浓重的喘息声,楚天齐停下脚步,仔细倾听,里面还夹杂着压抑的**声,声音就来自山洞。

    楚天齐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心情很激动,他平静了一会心情,耳旁的**声越来越大,几乎在喊了。他不再等待,右手拾起一块石头猛的扔向洞口另一侧,就在石头落地的一刹那,左手拿着对讲机,迅速闪进洞中。就在他左手砸下的一刹那,忽然停在了半空,他看到了怪异的一幕,。

    山洞很浅,两米多深的样子。地上躺着一个人,上衣敞开,手刨脚蹬,胸膛上已经布满长长的血道,口中发出一声声的号叫。

    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呀。楚天齐想着应该是这样的情形:洞里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外面,一个全身戒备的男子双手握枪,最起码也要拿着刀子。在听到声响的时候,扣动扳机。

    正是基于这样的分析,楚天齐才扔出一块石头,以期让对方开枪,然后自己利用这个间隙欺身而进,对讲机直击对方头部。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是出乎意料。

    当楚天齐看到此人左脸上的紫色胎记和黑毛的时候,迅速放下左手的对讲机,右手从腰间解下手铐,双手麻利的给对方戴上,楚天齐长呼了一口气。

    趟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再手刨脚蹬,发出一句“我是玉皇大帝”的声音,口吐白沫,闭上了无神的双眼。楚天齐也猜出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这样了,他没有慌张,从地上捡起对讲机呼叫雷鹏。

    雷鹏听到楚天齐说出的话,高兴的大喊:“太好了。你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你的右侧,我出去你就能看见我了。”楚天齐边说边向外走去,到了外面的一个高处,站了上去。

    雷鹏看到向他招手呼喊的楚天齐,急速向这里赶来,好几次差点摔倒,很快和楚天齐会合。雷鹏来到洞中,确认了此人就是肖金柱,看着地上男人的样子,他知道这人是毒*瘾发作后的表现,当他听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好笑。雷鹏在肖金柱的裤子口袋里搜出了一把手枪,对楚天齐说道:“哥们挺悬的啊。”楚天齐暗自庆幸。

    二人架着肖金柱向洞外走去,迎面碰到赶来的刑警,他们是接到了队长“已经发现目标”的呼叫后赶来的。

    “怎么抓住的嫌疑人?”一名刑警问道。

    雷鹏正要回答,楚天齐抢过了话头:“是雷队长顺着脚印找到的。”

    “队长就是厉害。”众刑警拍着马屁。

    雷鹏感激的望了楚天齐一眼。

    把肖金柱交给了其他刑警,雷鹏和楚天齐走在后面,他说道:“哥们,你为什么说是我抓住的嫌疑人。”

    “我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自己又不吃警察这碗饭,因此说嫌疑人是你抓住的更合适。”楚天齐回答的轻描淡写。

    雷鹏知道楚天齐这是把功劳让给自己了。

    “唉呀,已经快九点了,培训都开始了。”楚天齐想起了正事,很着急:“赶紧把手机给我用用,我得请假。”

    雷鹏把手机递给楚天齐,楚天齐接过来,拨打着会务组留下的电话。悲催的是,手机没有信号,根本就打不出去,又换了几个位置,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也不奇怪,青牛峪乡的信号有时都比较弱,山沟里没有信号也很正常。

    众人带着肖金柱下了山,经过圪梁村,到了“猎豹”车前。期间在经过圪梁村时,有的村民看到了被抓的肖金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喃喃自语:“肖老太太”心静了。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人哪还像警察呀?全部都成了“泥猴”了。楚天齐上了雷鹏的车,肖金柱被放在了后面车上,两辆“猎豹”出发了,雨已经小了,但泥泞不堪的小路更加难走。

    楚天齐试着用雷鹏的手机拨了很多次,依然是没有信号,车子像蜗牛一样行进着。忽然车子熄火了,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雷鹏和两名警察下车弄了半天,车子还是打不着,只好让后面的车押着嫌疑人先走。

    雷鹏和两名警察继续鼓捣着车,楚天齐拿着手机走出很远,没有信号,又爬到高处拨打,还是没有信号。没办法,回去再向领导说明吧,肯定要挨批评了,弄不好再来个当众做检查,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雷鹏看楚天齐心情不太好,就安慰道:“哥们,培训请假的事你放心,回去局里给你出个证明,你不但没有过错,可能还会被表扬呢。”

    楚天齐心中暗道:“但愿吧。”他心想大不了当众做个检查就行了吧。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因为他的突然“失踪”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是科级后备干部正式培训的第一天,规定是八点半正式培训。所有参加培训人员都很兴奋,更重要的是想给领导和培训老师留下好印象,早就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收拾的利利索的,提前三十多分钟就到了培训教室。

    培训教室用的是玉赤饭店的多功能厅,厅内设施、灯光、音响设备都很先进,室内的三块led屏上已经打上了此次培训的大标题——“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第三期”。

    八点十五分开始点名,当工作人员点到“楚天齐”时,连点三遍没人答应。正赶上副部长魏龙到现场巡视,工作人员向魏副部长汇报,魏龙询问了工作人员一些情况后,指示点名继续,这事由他来处理。

    魏龙出了多功能厅,就向县委大院走去,他现在心情特别好。他看不惯楚天齐这个人, 可姓楚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处理了贷款难题,引来了蔬菜项目,甚至得到县委书记青睐,还把他列入科级后备干部。

    当然了,在楚天齐列为后备干部这件事上,部长**平也是推波助澜。魏龙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脚下步履更加轻快。

    魏龙急匆匆进了县委大楼,径直到了五楼,来到部长办公室外面,举手就要敲门。忽然,他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放了下来,毅然离开五楼,回到四楼自己的办公室。

    宁俊琦昨天一直忙着,整夜没有睡上觉,好不容易在今天早上八点返回乡里。她进到办公室里间,关掉手机,倒头便睡。

    “叮呤吟”,外间办公室电话响了,把刚刚入睡的宁俊琦惊醒过来。她本来懒得去接,只是铃声就那样顽强的一遍遍叫着。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趿拉着拖鞋来到外间。

    “喂,哪位?”宁俊琦的声音有气无力。

    电话里静了几秒钟,传出组织部副部长魏龙的声音:“宁乡长,怪不得楚天齐那样无组织、无纪律,看来是上行下效呀。听话音,你还没睡醒呢吧?手机也不开。”

    宁俊琦听出了魏龙的声音,忙说道:“魏部长,对不起,我昨天一夜没有休息……”

    “行了,不要说了。”魏龙不耐烦的打断了宁俊琦的话,“楚天齐回乡里没有?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他不是在组织部开会培训吗?一直没有回来,更没有往回打电话呀。”宁俊琦极为不解。

    “哦,他‘失踪了’。” 魏龙说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宁俊琦一头雾水,手中兀自抓着话筒,喃喃自语:“难道他真的失踪了?”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魏龙看着手中的一沓资料,会心的笑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集整理,这次是证据确凿,我看他**平还怎么偏坦姓楚的,就是赵书记只怕也不能太过分了吧。

    为了稳妥起见,魏龙先到了冯副书记办公室,进去足有半个小时才出来,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他又径直来到郑部长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平的声音。

    魏龙推门走了进去,他平时不愿意到这里,因为他总认为自己才应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可是现在倒好,不但没有成为组织部一把手,就连自己这个排名第一的副部长,一直也没有得到一纸明确“常务”的文件。

    **平看到进来的是魏龙,也有些惊讶:“老魏呀,快坐。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魏龙气定神闲的坐在**平对面的椅子上,面色沉重的说:“部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平心中一凌,不过语气还是那样沉着。

    “有一名科级后备干部‘失踪’了,他叫楚天齐。”魏龙说话时用眼睛盯着**平,他希望从对方的脸上发现点儿什么,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魏龙把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平抬头看了一眼魏龙,没有接资料:“先放这里吧,我看看再说。”

    魏龙心中暗骂“装什么大瓣蒜”。还想说点什么,见**平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他只好悻悻的向外走去。临出门时,魏龙问了一句:“部长,报警吗?”

    **平头也没抬:“你说呢?”

    魏龙明白**平不想把事情扩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开门走了出去。

    魏龙回到办公室,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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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部务会风云

    魏龙出去后,**平拿起资料看了起来,所有资料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楚天齐没有请假。这件事可大可小,但问题的关键是楚天齐究竟去干什么了?有没有合理的解释,是否情有可原?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平拿起话筒:“冯书记,是我。有这么回事。我正在了解,好的,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平拨出了一串号码,说道:“两点半开会。”

    “猎豹”车一直没有修好,雷鹏一个劲儿的骂娘,楚天齐反倒挺平静,他心里想着“反正也耽误了”,还一边解劝着雷鹏。

    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来了一辆车,把熄火的车用绳子拴在这辆车上,留一名警察上了熄火车,掌握着方向。楚天齐等三人上了新来的车。本来路就不好走,结果这样更慢。

    下午两点的时候,车子才驶进公安局大院。楚天齐随雷鹏来到楼上办公室,雷鹏要楚天齐先等一会儿,他去向局长汇报一下情况,顺便给楚天齐开个协助办案的证明。

    过了一会儿,有人给楚天齐送来了一桶方便面,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方便面吃完了,雷鹏还没有回来,楚天齐预感到事情可能有变化。

    下午两点半,六楼第三会议室,部长办公会准时召开,这是一次临时召开的办公会。是由**平提议的,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来是想等着楚天齐回来后,先叫过来问一下,看看是不是事出有因。当然要是楚天齐没有回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平虽然没有见过楚天齐,但他对楚天齐的印象不错。做为组织部长,他对治下的基层干部不可能全部了解,但对一些比较突出的苗子还是会多关注的。楚天齐处理上访事件,解决养殖户还款,引来有机西芹项目,这些都有人向他做过汇报。

    **平还知道,赵书记对楚天齐青睐有加。楚天齐两次与县委书记相见,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尽管有些夸张,但足以证明赵书记对他印象不错。这次楚天齐被列入科级后备干部,虽然有自己的坚持和以前部务会议记录,但还是赵书记力排众议,亲自拍板定下了他,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

    **平也是靠能力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知道做基层工作很难,理解楚天齐的不易。同时也要考虑赵书记的意见,所以他想着冷处理更好一些。

    谁知,魏龙前脚刚出去,县委冯副书记就打来电话,要求尽快处理这件事情。做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说话了,**平只得先同意开会,但在开会前,他告诉秘书,一旦楚天齐回来马上让他到会议室。他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平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是一个临时会议,有一件事需要议议,先让魏副部长介绍一个情况。”

    魏龙清了清嗓子,说道:“部长,各位同事,事情是这样的。全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的事,县领导非常重视,昨天党委、政府几位主要领导同志都出席了开班仪式,郑部长还亲自主持了仪式。为了让这次培训圆满、成功完成,组织部各部门人员联动,牺牲了周末和其它休息时间,做了很多工作,才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平点了点头,以示认同,但没有说话。

    “今天早上,我到培训现场巡视,工作人员向我汇报,参加培训的后备干部独缺一人,就是楚天齐。”魏龙娓娓道来,“本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我要求他们不要声张,并询问我们的工作人员‘他是否已经请假’,得到的答复是‘没有’。我让培训继续。然后我安排人询问了会务组其他同志,他们也说楚天齐没有口头请假,更没有请假条。同一个宿舍的人也证明‘到宿舍后就没见过楚天齐’。

    后来得到会务组同志的汇报,饭店录像上显示,在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楚天齐和几个人出了饭店。在录像上还发现,有一个女子和他有过接触,此女子是饭店前台经理岳婷婷,曾进入楚天齐房间一个多小时。可我们的人询问她去房间干什么,她只说是‘聊天’,而且在她刚刚进入房间后,门外就有几人追到,驻足了几分钟才离去,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和怀疑。该女子也不能证明楚天齐的去处。因此,可以断定,楚天齐失踪了。部里应该……”

    “大家听明白了吧。”**平打断了魏龙的话,“都说一说,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头绪,或者是什么特殊情况。”

    众人感觉部长话里透出的意味,和魏龙想表达的意思不一致。于是,都不愿意先说话。沉默了一阵,被点到名了,才不痛不痒的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就在楚天齐等的心焦的时候,雷鹏回来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

    “哥们,事儿呢有点岔口。”雷鹏黑着脸苦笑道:“今天抓回来的肖金柱,经过抽血化验是吸*毒人员无疑,他也承认了。只是对于毒*品的来源不肯交待,总是装呆卖傻,说交货时对方遮着面没看清楚,平时总是电话联系。就在刚才又有了一个意外发现,本来肖金柱在几年前就被列入了吸*毒人员黑名单,现在在吸*毒人员数据库却找不到他的档案,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因此里面可能牵扯着更复杂的东西,为了挖出大鱼,局领导指示现在一切保密,也就不能给你出证明了,就是你连参加这件事的事也不能说。”

    “我*操”,楚天齐爆了一句粗口,“这叫什么事?你们要保密、要逮大鱼,就让老子吃瓜落。”

    “哥们,这事都怪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雷鹏陪着笑脸,“不过,局长说了,等到案子破了的时候,一定会给你请功。哥们你就先暂时委屈一下,唉,都是我害了你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天齐还能说什么,只好反过来安慰雷鹏:“没什么,回去领导批评几句就行了。”

    楚天齐急着要回去,雷鹏只好把他送到了玉赤饭店。下了车,快速冲进饭店大堂,正要上电梯,有人叫他:“小楚,小楚。”

    楚天齐回头一看,是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的李姐。

    “小楚,你去哪了?领导发脾气了,郑部长秘书让你回来后到他那里。”李姐的脸上满是关心之色。

    “好吧”,楚天齐答应一声,急忙又出了饭店大堂,向县委大院走去,身后是多道异样的目光。

    楚天齐边走边想着:该怎么办?实情一个字不让提,能怎么办?只能态度端正多承认错误,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吧,实在不行当众做检查也得做。

    很快,楚天齐来到县委楼五楼,这个楼层都是县委常委在办公。楚天齐没来过,在楼层转了一圈,正考虑着找人问问。这时一间办公室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探出头问道:“你找谁?”

    “我找郑部长秘书。”楚天齐赶忙回答。

    小伙子上下打量了楚天齐一番,皱着眉头问道:“我就是。你是楚天齐?部长让你一到这里就去六楼第三会议室,直接进去。”说完,小伙子闪身进了办公室,门关上了。

    还去会议室?搞什么名堂?楚天齐不明白。

    此时,会议室内魏龙还在慷慨陈词着,其他部务委员,几乎都成了摆设。

    “按说呢,刚刚参加工作半年,就被列入科级后备干部行列,应该珍惜才是。可此人在这么重要的培训会上不辞而别,对这么大的荣誉不知道爱惜。充分说明,他没有任何大局观、荣辱观,连最起码的公务人员基本素质都不具备,根本就不配待在公务人员队伍,更不要说是做为科级后备干部培养了。这件事非常恶劣,在培训人员当中造成了非常大的震动,对培训工作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就是县里领导都颇有微词,县委冯副书记也知道了,他指示我们要严惩不怠。”

    魏龙的话很重,这分明是给楚天齐判“死刑”了。

    **平脸上出现了怒意,魏龙说话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魏龙太有些自以为是了。

    “魏龙同志,我要提醒你一下,首先摆正你的位置,你只是一个副部长。众位部务委员都在这里坐着,谁赋予你权利代表大家下结论?还有,我们现在是部务会议,谁也不能随便代表组织发号施令。再说了我也是县委常委,还是主管干部的组织部长。”**平说话时,霸气侧漏。

    参会人员都感觉到了**平此话的份量,魏龙更是明白了意思。首先就是告诉魏龙不要越位,隐含意思就是“你难道想要夺权”?同时警告魏龙,不要拿冯志国吓唬人,他代表不了组织。并且,我**平才是主管干部的领导,副书记还隔着层呢。

    **平威严的盯着魏龙,会场充满了“火药”味。

    正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得到里面允许后,楚天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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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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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爱生变故,弃教入仕途,身世离奇出,纷杂情感路。 他揣着受伤的心,步入仕途,昔日园丁,转眼变身公仆。 宦海风起云涌,如何搏浪击流?情路纷杂,何方是归处?离奇身世,徒增几许变数。 坎坷仕途前行数载,当初所谓的尊严已经找到,只是此时已没有了期望中的快感。心中留存的却是大众无数,但他无悔曾经的冬夏春秋。 且看主人公如何官场、情路竞风流。官涯无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涯无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涯无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