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教育工作现状
早上五点钟,楚天齐就起了床,出了乡政府大院,向野外走去。
五月的清牛峪,空气清新,里面夹带着泥土和草根的味道。一路上很清静,只碰到一两个晨练的人。
楚天齐来到河边的小树林里,树林里面有一小块空地。甩掉运动外衣,只穿运动短裤和背心。摒弃一切杂念,调整气息,开始练起了功夫。
身处寂静的树林,楚天齐完全融入到了功夫套路里,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样,身上的毛孔释放着体内的浊气,享受着天然氧吧的恩赐。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齐收了功。他感觉周身清爽,有说不出的舒服。赶快穿好衣裤,走出树林。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勤劳的农民开始下地干活了。身边偶尔有车辆驶过,也多是通往县城的过境班车。
回到宿舍,洗漱一番。楚天齐来到食堂,已经有同事到了。乡政府的早点很单调,一般都是馒头、稀粥或鸡蛋汤,就着咸菜,偶尔会有热过的旧菜。虽然就这些,乡里上班的人,即使不在政府住宿,但还是要来吃的,因为早餐是免费的,即使午餐和晚餐象征性的交点钱,也只相当于实际花销的三成,人们还是不会放过这个便宜的。
楚天齐盛了一碗小米粥,拿了馒头,就着咸菜吃了起来。同样是这些吃食,今天吃的特别香,他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大馒头,可能是运动的结果吧。楚天齐吃完饭和同事打过招呼,走出了食堂。后面的同事纳闷:昨天楚助理分到了最难做的教育工作,怎么看他心情一点没受影响,反而吃的那么香呢?
楚天齐回宿舍换了衣服,就到了办公室,开始收拾房间卫生。刚弄完,刘文韬也到了。
“小楚,今天很精神嘛!很好,不过以后多留个心眼。”刘文韬的话语重心长。
“谢谢刘乡长,我记住了。”楚天齐笑着点了点头。
“二位,早。”温斌从外面走了进来。温斌今天的大背头梳的油光锃亮,身上白衬衣也是新的,裤线肯定是刚熨过,黑色皮鞋上面也泛着亮光。
“你也很早呀!”刘文韬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讥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
温斌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计较刘文韬话里的讥讽,笑呵呵说道:“刘副乡长真会开玩笑,我是来找楚助理交接工作的,同时向他学习一下如何做好农业工作。”
“哟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温大乡长难得这么谦虚呀。”刘文韬呵呵大笑。
温斌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副乡长,我正准备去你那交接工作呢,你既然过来了,就在这吧。”楚天齐语气温和的说。
看楚天齐这么坦然,温斌也稍有不好意思,笑着说:“楚助理,这是组织安排,我也不想把你管的好好的工作拿过来。”
“哼,猫哭耗子。”刘文韬的话阴阳怪气。
楚天齐没有接温斌的话茬,指着手里的一页纸,说道:“农业方面的大部分资料都在农业办,我手头的资料平时都按类别整理过,昨天我又把目录清单过了一遍,你自己对照一下。”
“好,好。”温斌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清单。
楚天齐把资料从档案柜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温斌象征性的对照了几份资料,说没问题。楚天齐、温斌签了字,刘文韬做为监交人也签了字。
温斌笑颜逐开,说道:“资料真规范,我拿回去再参照。”说完,向外走去。
“温副乡长。”楚天齐在后面叫了温斌。
温斌刚要出门,听到叫他,就扭回头问道:“楚助理,什么事?”
“唉呀,什么事来……我想想。”楚天齐皱着眉头,用右手轻敲着脑袋,然后做恍然大悟状,紧紧盯着温斌的眼睛说道,“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
“嗯,什么意思?”温斌不明白。
楚天齐双手一摊,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意思。”
“哦”温斌应了一身,抬腿向外走去。
“唉哟。”温斌只顾想着楚天齐的话,没有注意脚下,门槛把他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档案袋掉了一地。他急忙弯腰拾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呀……”刘文韬看着温斌的背影,呵呵大笑,用手指着楚天齐说道,“也够坏的。”
楚天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坏吗?”,随后和刘文韬一起呵呵大笑起来。
温斌一路想着楚天齐那句“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心里琢磨:难道他听到我打电话了?不可能,我可是把办公室门关的紧紧的,而且接电话前也确认了门外没人。
回到办公室,放下文件。温斌洗了洗手,一抬头,他从脸盆架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眼睛周围一圈黑晕。他忽然明白了楚天齐那句话的意思了,恨恨的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你在讥笑老子,敢耍老子,咱们走着瞧。”
楚天齐接到了郝晓燕的内线电话,和他说教育工作的交接事宜,楚天齐到了郝晓燕办公室。
郝晓燕办公室只有她自己办公,楚天齐是第一次来。
“郝乡长,你就一个人办公?赶上书记待遇了。”楚天齐进门后坐下就说。
“小楚,你拿老姐开涮呢?原来和老蒋一个屋办公,后来不是乡里出了那个事了吗?”郝晓燕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失言,马上说道,“现在老蒋和武装部长在一个办公室办公。”
“乡里出了那个事,是什么事?”楚天齐心里纳闷。
“小楚,我把教育工作给你移交一下。”郝晓燕说到了叫楚天齐过来的目的。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道:“郝乡长,接手教育工作不是我的意思。”
“小楚,私下还是叫我郝姐吧。”郝晓燕爽快的说道,“你不用解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让你把主抓工作由农业变成教育,就是被人摘桃子了,肯定不是你的主意。”
“谢谢郝乡长,郝姐理解。”楚天齐对郝晓燕的开朗很欣慰。
“小楚,其实要说感谢的是我。”郝晓燕说道。
“我不明白。”楚天齐茫然的摇摇头。
“嗨,那是你没细想。这次分工调整,就你一个人吃了亏。农业收入是我们乡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又被你引进的项目提升了一大截,更是目前最容易出成绩的工作,温斌捡了大便宜。”郝晓燕分析道。
“这个我知道。”楚天齐答道。
“我原来分管的文教卫,现在把教育划出去了,又把民政工作划给我,我也多少占了点便宜。”郝晓燕继续分析,“这几年民政拔款也是乡里争取上级资金的一个重要方面,只要分管工作有钱就好做。”
楚天齐点点头,表示赞同。
郝晓燕压低了声音说:“黄书记也有收获,他让温斌和我在分工这件事上比较满意,我们自然在这件事上会念他的好,最起码心里是满意的。让你吃点亏,他也没什么损失,虽然你会不满意,可你刚来,没有根基,也没背景。你要出头的话,还需要他的支持,这反而会成为他控制你的手段。”
楚天齐不置可否。
“小楚,你虽然来了不到半年,但我看好你,看好你的前景,也看重你的人品,我就再和你说说你为什么吃亏。”郝晓燕语重心长的说。
“郝姐,你帮我分析分析。”楚天齐诚恳的说。
郝晓燕分析了起来:“农业是全乡主要经济来源,工作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收入,有钱过手,就好做工作。再说教育和民政,同样是上级拔款,教育经费是上级拔一部分,乡里自筹一部分,乡里实际自筹的部分一般也就是应筹部分的一半。而民政却主要是上级拔款。
民政开支却很灵活,有钱就多帮扶、救助一些人,没钱就少救助一些。教育经费却每月有硬性的固定支出,光负责全乡教职工工资就捉襟见肘,更别说其它开支了。
更棘手的是,国家要求到本世纪末基本普及义务教育,条件好的地方早就普及了。可像我们乡这样条件的地方,不说别的,就说入学率和流失率吧,要想达到验收标准就不是一般的难。
国家要求,义务教育阶段入学率达到百之之百,流失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入学率倒好保障,人们都想让孩子识几个字,即使有个别实在困难的家庭,减免点费用,孩子还可以上个一两年。流失率却是个大麻烦,全乡学生到小学毕业时已经流失有百分之二十,初中毕业时的人数和小学入学时的人数相比,也就剩一半了。”
“看来教育工作现状很不乐观呀!”楚天齐感叹道。
“小楚老弟,最要命的还有一点,就是学生的安全。校舍质量、学生打闹、教师失职、坏人滋事等等,都可能发生安全事故,尤其是一旦出现学生人身伤害,甚至生命危险,那你首当其冲要担责任,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楚天齐感到无形的压力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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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晓燕向楚天齐讲了全乡教育的现状,谈了自己的一些工作心得,还举了典型事例,然后喝了口水,看着楚天齐。
“楚大助理,有压力了?”见楚天齐眉头微皱,郝晓燕扑哧一乐,“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我管了三年教育了,都自认还算合格,何况是你这个能力出众的大才子呢!”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既为听到她夸奖的话,也为在女人面前流露出的怯弱。
“郝姐,我一定会尽力做好教育工作的。”楚天齐郑重地说,然后狡黠的一笑,“何况还有郝姐帮我,你一定有关系和窍门的,郝姐不会小气吧。”
郝晓燕微微一楞,继而用手点指着楚天齐:“小楚老弟真狡猾,只要用到老姐,尽管开口,老姐一定不遗余力。”突然,感觉话有点暧昧,郝晓燕脸一红。
监交人要主任过来了,郝晓燕把工作和一些资料向楚天齐做了交接,三人在交接单上签了字。
楚天齐告辞郝晓燕,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爱一行就要钻一行。楚天齐利用三天的时间,研究了郝晓燕的资料。对全乡师资的数量、知识结构、继续教育程度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对全乡学校分布、学生数量、入学率、升学率等数据有了掌握,对全乡教育投入、硬件配置情况有了了解。
从整个资料的情况来看,教育投入不足、师资力量薄弱、硬件配置不合理非常突出,都是需要乡里协调政府和教育局解决的问题。
就自己研究资料的一些心得,楚天齐与郝晓燕交换了意见。郝晓燕又给予了中肯的建议,并忠告楚天齐,哪些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哪些工作是当前急需做的。楚天齐对自己的一些判断更加坚信。
楚天齐约见了乡总校校长,总校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张姓男人,据他说从一参加工作就在教育系统工作,已快三十年了。楚天齐请他谈一谈对全乡教育工作的想法,张校长看上去还算本分,可一张嘴却是夸夸其谈。
楚天齐听着张校长的话,感觉全是空话套话,更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和方案。
紧接着,张校长谈了目前的困难:没钱。
问到普九的问题,和其他的问题,张校长就是一句话:“教育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楚天齐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老油条。而且张校长处处抬出教育局,以示他是教育局直管。
看到和张校长说不出个所以然,楚天齐让他先回去了。
一周的时间就在研究资料中过去了。
这一天楚天齐正准备去下乡调研,接到通知,九点开会。
楚天齐和刘文韬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刘乡长,好久不见了?”女人大方的向刘文韬招呼道。
刘文韬楞了一下,马上说道:“哟,是王科长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女人回答着,然后看着楚天齐说道,“你是楚助理吧?”
“我是楚天齐。”楚天齐一边答道,一边心里疑惑:这是谁?她怎么知道我?
刘文韬在旁边介绍道:“小楚,这是科技办的王主任。”
科技办王主任?楚天齐想起来了,她就是小姚说的“狐狸精”王晓英。
“王主任好。”楚天齐冲着王晓英说道。
面前的王晓英,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以上,身材略显丰腴。藕荷色的半袖上衣,映衬着她的皮肤白而细腻,白色的休闲裤紧紧绷在身上。
“楚助理真是年轻帅气。”王晓英咯咯笑着,盯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脸一下子红了。
这时,又有人进来,王晓英冲着楚天齐抛了一个媚眼,扭着屁股过去打招呼了。
人们陆续的进来。楚天齐看着频频和他人打着招呼的王晓英,有些纳闷:通知是副科长级以上人员参会,他一个股级主任有什么资格?难道是学习完就提拔了?
黄敬祖进了会议室,正好九点。会议开始,关于王晓英参会的谜底揭开了。黄敬祖首先拿出文件,宣布县委组织部的批复,同意乡里报的人员任命报告,任命王晓英同志为青牛峪乡组织委员。
听到这个文件,大家楞了一下,然后在要主任带头鼓掌下,大家都拍手祝贺。王晓英站起身鞠躬致谢,胸前的两团波涛随着她的弯腰跳动着。
黄敬祖代表组织说了“欢迎”之类,然后是王晓英的表态发言。
王晓英站起身,用双手捂了捂胸口,挤压的胸前的两团波涛更加汹涌,看起来她的心情有些激动。清了清嗓子,放下双手,说道:“尊敬的黄书记,各位领导:我能担任乡党委委员,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荣幸。我在这里表态,以后一定紧紧团结在党委周围,在黄书记的直接坚强领导下,努力工作。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时,下面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嘿嘿”的一声笑,大家都面面相觑,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都紧咬着牙,憋着笑,脸色通红,样子非常滑稽。
王晓英被“嘿嘿”声打断了,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匆匆说道:“发言完毕。”脸一红坐下了。
黄敬祖脸色忽然黑的铁青,又安排了几件事,还对几个小问题发了很大的火。被训到的人,也是一脸无奈。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通过这次会议,王晓英又高调回归了。
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压低声音道:“小楚,王晓英的神通大吧,这么快就是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了。”
楚天齐“嗯”了一声。
“我发现她看你时眼在放电。”刘文韬笑呵呵的说,“你可要注意哦。”
楚天齐脸一红:“刘乡长,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注意到。”
“那你脸红什么。”刘文韬笑出了声,“不说了,开始工作吧。”
楚天齐去书记办公室汇报,说想去学校调研。黄敬祖对楚天齐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进入工作状态表示了肯定和赞赏,还答应为他解决一部分摩托车加油钱。楚天齐表示感谢后,起身离开。在回身的一刹那,他瞟了一眼通向里间的卧室门,想到了小姚说的石磊撞破黄书记好事的事,心中想笑,急忙忍住,走了出去。
第二天,楚天齐就骑着二手摩托下乡了,每天跑两、三个村,当天回到乡里整理汇总数据,一周多的时间把全乡所有的村小学都跑了个遍。乡中学就一所,紧挨着乡政府,他去了好几次,进行详细的了解。
一手数据和资料搜集到以后,他又对照郝晓燕的资料进行比较,多次修改后,形成了一份详实的方案。他去找郝晓燕,想请她帮着参谋一下。
来到郝晓燕办公室门口,楚天齐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感觉不是郝晓燕的声音。
楚天齐推开门,看到郝晓燕的办公桌空着,屋里还有一张桌,桌后面坐着的是王晓英。楚天齐看郝晓燕不在,迟疑了一下。
王晓英看到是楚天齐,赶忙站起来,招呼楚天齐:“楚助理,快进来。”
出于礼貌,楚天齐只好走了进去。
“我找郝乡长。”楚天齐直接说道。
“哦,楚助理。郝乡长不在,你就不能坐会?”
“不是。”楚天齐急忙躲开王晓英的目光说道。
“我现在和郝姐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两人在一起办公还是有些不方便。”王晓英咯咯笑着说道,“不过很快就会解决了。”
楚天齐没有答茬,心里琢磨着赶快走,他总觉得王晓英看他的眼神不地道。
“叮呤吟”,电话铃响起,王晓英接起电话,就听她说道:“是我,好,马上过去。”放下电话。
楚天齐正要告辞,就听王晓英说道:“楚助理,领导找我有事,咱们改天再聊。”
这话正和楚天齐心意,说声“好”,转身走了出去。
下午,郝晓燕回来了,楚天齐让她帮着参谋一下方案。郝晓燕认真看完了他的方案,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做了回答。
王晓英没在办公室,郝晓燕说话很直接:“小楚,你的方案写的非常好,数据详实准确,分析有理有据、切中要害,解决方法得当,看来你的文化水准和能力素养要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干部高一大截。”
楚天齐正要客气,郝晓燕摆摆手,继续说道:“但是,要想实施确实不宜。首先,按照你的方案,这需要大笔资金,就现在县里下拔资金和乡里自筹资金根本解决不了。
再一个,你的有些方案实施周期要两三年,恐怕领导不会支持,因为做工作是从现在开始,但见到效果却要几年后,人们不愿做“前人栽树”的事情。
第三,你的方案中……”
正在这时,王晓英回来了。郝晓燕停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方案整体不错,不过最终还是要领导把关,你去吧。”
楚天齐和郝、王二人打完招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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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齐从郝晓燕办公室出来,直接向书记办公室走去,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把方案先报上去。
到了书记办公室门口,楚天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黄敬祖的声音:“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黄敬祖微抬眼皮,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在面前的纸张勾划着。楚天齐看黄敬祖还在工作,只好站在当地。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黄敬祖放下笔,抬起头,很惊讶的说:“小楚啊,怎么不坐?”
黄敬祖脑门发亮,脸上神采发扬,精神不错,只是略有黑眼圈,看来近几天睡眠不足。
“书记,这是我对教育工作的一些想法,请你帮着把把关。”楚天齐双手把自己的方案递到了黄敬祖面前。
黄敬祖示意楚天齐把方案放到桌上,楚天齐把方案放下,回身坐到了沙发上。
“小楚,你怎么黑了很多?身体没问题吧?”黄敬祖的口气中透着关心。
“谢谢书记!可能是晒的吧,我身体很好。”楚天齐平静的回答。
“要劳逸结合。”黄敬祖说道,“现在我正在给县里报份文件,先把方案放这,我抽时间好好看看。”
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只得和黄敬祖打声招呼,退了出来。
方案报上一周了,黄敬祖还是没动静。楚天齐心里很着急,因为有些事情可以推,有些却必须早做决断,否则,可能会出大事的。
楚天齐决定去找黄敬祖,问一下方案的事。来到书记办公室,黄敬祖刚刚放下电话。
楚天齐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黄敬祖说道:“小楚,你来的正好,一会和我去县里。教育局下午两点半有个会,通知让党委或政府负责人和主管副乡长参加。我下午在县委也有个重要会议,温副乡长晚上才回来,就你去吧,关于普九验收的会,你去准备一下。”
楚天齐也不好再问方案的事了,答了声“我去准备”,向外走去。
“小楚,吃了午饭就走。”黄敬祖在身后说道。
楚天齐答了一声“好的”,急匆匆赶回办公室。
普九的一些汇报材料都是现成的,楚天齐赶快准备完毕,又拿了一份自己打印的方案,放进了文件袋。
食堂匆匆吃了饭,楚天齐坐上了“现代牌”轿车,和黄敬祖向县城赶去。黄敬祖今天显的很急,一直在催司机快点开车。
两点钟的时候,车子到了教育局门口。黄敬祖说让楚天齐开完会时自己走,他还有事情要处理。楚天齐和黄敬祖打过招呼,下车进了教育局。
开会是在顶层四楼的会议室,会议室能容纳一百五十人的样子,但是只摆了五、六十人的座位。楚天齐到的早一些,会议室内还没有一个人。
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两点半的时候会议准时开始,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平时怎么着也得晚半个小时才能开始。
主席台上除了教育局领导外,主管副县长也参加了。会议没正式开始前,先按乡镇点名,点到青牛峪乡时,见只有楚天齐一人,副县长有些生气的说:“党、政一把手怎么一个也没来?太不像话了。”
楚天齐正不知道该不该答话时,进来两个喝的红头胀脸的乡长,他们的到来给楚天齐解了围,副县长把矛头指向了他们。整个会议期间有十多人迟到,副县长脸色很难看,发了火。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省里在学校放暑假前,要到县里抽检三到五个乡镇的普九验收准备情况。从现在算,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因此才召开紧急会议。教育局长做了工作部署,副县长讲话对重要性进行了强调。一个来小时会议结束了。
楚天齐看时间不到四点,急匆匆的赶往汽车站。到了车站,楚天齐正好赶上了一辆经过青牛峪的过境车。
车上还有一个座位,他马上坐了上去。班车很破,车上充斥着汗味、烟味。车子出了车站,转了一圈,又拉了几个人,才正式驶上了公路。
班车刚出城,楚天齐就睡着了。一路上班车很慢,走走停停,进入青牛峪乡界的时候,班车的过道上已经没有人了。
楚天齐做了个梦,梦里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空旷的田野上绿草茵茵。楚天齐好像是童年时候的样子,他在小路上欢快的奔跑着。忽然,前面出现两只小白兔,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猛的抓住了一只。小兔惊恐的要挣脱他的手,他紧紧的抓着不放。
忽然手臂传来钻心的疼,楚天齐醒了过来。他的手臂上一片青紫,怎么回事?他一转脸,看到了一双喷火的眼睛。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女孩,女孩粉脸通红,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怎么回事啊?楚天齐正疑惑不解,女孩冲着他低吼道:“流氓”,同时右手猛的拧在了他的手臂上。
楚天齐疼的轻声“啊”了一声,现在被拧的地方正是刚才青紫的地方。他愤怒的说道:“你怎么回事?有病啊。”
“你,你耍流氓。”尽管女孩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看的出来她是咬着牙说的,“拿走你的狗爪子。”
狗爪子?楚天齐脑子一转,急忙看向自己的手,左手正放在女孩的胸前。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手一紧。
“你还捏?”女孩说话的声音发颤,伸出手掌冲着楚天齐扇了过来。
楚天齐一低头,没打着,自己的“狗爪子”也抽了回来。
女孩还要打,楚天齐急忙双手做揖,低声道:“别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
他们的声音尽管很低,旁边的乘客也听到了动静,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个老大爷嘟囔道:“年青人真不像话,打情骂俏也不分个场合。”看来是把他们当成情侣打闹了。
女孩听到这些,气的一扭脸,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等着。”
楚天齐的脸就像大红布一样,他心里想到:我等着,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第二次遇到了吧。
楚天齐的心情忐忑,好不容易快熬到了乡政府门口了,他急忙起身,扭头欠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准备下车。
忽然女孩向他微微一笑,他以为女孩可能要原谅他了,猛然觉得脚上传来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女孩的鞋跟已经快速从他脚上移开了。
“你……”他话没出口,班车猛的停了下来。他逃也似的下了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走,以至于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注意到。
楚天齐走出几步,才隐约感觉有人和他说话,回头看了过去,王晓英正站在车门前。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晓英的对面站着车上的那个女孩。
班车开走了,女孩和王晓英还在说话。楚天齐赶忙加快脚步奔向乡里,心里想到:糟了,看来她是王晓英的亲戚。
楚天齐直接回了宿舍,晚上泡了一包方便面,他不想去食堂,他担心在那里碰到王晓英和她的“亲戚”。
五月底的天气,房间开始热了。楚天齐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想自己怎么能干那样的事。虽然自己确实是无意的,不过也够“龌蹉”了,如果要是被云翔宇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说自己“那是心中想,梦中都在耍流氓”了。他“嘿嘿”一乐,想起左手抓住的那个软绵绵,感觉不错,被对方拧、踩几下,还是值得的。在意*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晚上睡的不踏实,楚天齐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急忙起床洗漱一下,顾不得吃早点了,抓起文件袋奔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文韬已经到了,看到楚天齐进来,笑道:“小楚,怎么起晚了?少见啊。”
楚天齐嘴里含糊道:“这几天太累了。”
“对了,小楚,党政办通知九点开会。”刘文韬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是乡长到了。”
“乡长到了?不是温斌吗?”楚天齐不解道。
“就他?他不够格。”刘文韬哼了一声,“你没发现他近几天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有。”楚天齐如实回答,他这一段除了下乡就是在屋内看资料,只是觉得温斌没给他使绊子,其它的倒没注意。
提前十分钟,楚天齐和刘文韬到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人来了,在低低的议论着,好像也是新乡长要来的事。
快九点了,温斌走了进来,他面色灰暗,眼圈发青,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他的背后是一道道异样的目光。
“领导就要到了,大家做好准备。”组织委员王晓英进来说道。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在王晓英的示意下,大家起立鼓掌。
人影一闪,在黄敬祖的陪同下,组织部副部长魏龙走了进来,他后面紧跟着进来两个人。
看到后面的两个人,楚天齐心里一扑腾,他都认识,一个是冯俊飞,一个就是说自己耍流氓的女孩。不禁心中感叹: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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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副部长白衬衫,藏青色西裤,黑皮鞋,配上梳的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副上级领导的派头。
冯俊飞今天的装束中规中矩,白半袖,藏青色西裤,留着毛寸头发,给人的感觉是精明干练。
女孩穿着一身米色西服套装,里面露出淡粉色抹胸,脚上凉鞋是米色鞋身配着金色鞋跟。一张瓜子脸略施粉黛,两道弯眉犹如精心打磨的柳叶,带着灵气的双眸仿佛一泓碧水,唇红齿白宛若美玉无瑕。足有一米六八的个头,配着匀称的身材,既高挑又不显纤弱,一头青丝绾在脑后更增添了高贵的气质。整体感觉是即大气庄重又青春靓丽。
对照桌签上的名字在主席台就座。魏副部长坐在了正中的位置,他的左边是冯俊飞,右边是黄敬祖。冯俊飞的旁边坐着女孩,女孩前面的桌签上写着宁俊琦。王晓英在黄敬祖的旁边坐了下来,只是他面前没有任何桌签。黄敬祖用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王晓英,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宁俊琦无意中向下扫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虽然他低着头,但就是把他烧成灰她也认得。她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红云,牙齿轻咬着嘴唇。
会议由黄敬祖主持,黄敬祖说了开场白,对魏副部长一行表示欢迎和感谢后,会议议程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程,宣布县委组织部文件,由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副科长冯俊飞宣读。冯俊飞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任命文件,兹任命宁俊琦同志为青牛峪乡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副乡长。”
什么?她是新来的乡长?楚天齐心中无比惊讶,当然也有些许的懊恼;看来我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随着冯俊飞念完年月日,第一项议程结束。
第二项议程,是新任乡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宁俊琦做表态发言。宁俊琦的发言很简短,中心思想就是请黄书记多指导,请同志们多支持。
第三项议程,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魏龙讲话。他简单介绍了宁俊琦的简历,对宁俊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最后说道:“宁俊琦同志虽然是搞组织工作出身,但她能够深入实际,勇于钻研,这次就提前几天到了青牛峪乡,了解了很多当地的情况,我相信在以黄敬祖同志为书记的乡党委领导下,在以宁俊琦同志为班长的政府全体干部努力下,青牛峪乡的工作一定会更加蒸蒸日上。谢谢大家。”
黄敬祖开始做总结,他的话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楚天齐却没了心情专心去听,因为他一抬头看到几道目光向自己射来。
魏龙扫了楚天齐一眼,目光中有着不可琢磨的味道。
冯俊飞面带笑容看着楚天齐,只是笑容的背后藏着一丝冰冷。
宁俊琦眼中象是长出了锥子,正在狠狠剜着楚天齐,脸上罩满了秋霜。
看到三个人的目光,楚天齐头脑很乱,有些走神,直到刘文韬用手捅他,他才收回了心。
黄敬祖的主持还在继续:“感谢县委组织部魏部长一行,在百忙之中,为青牛峪乡送来了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代表乡党委对宁俊琦同志加入党委班子表示欢迎,并对他主持下的乡政府工作全力支持。同时,以乡党委的名义,要求青牛峪乡全体同志全力支持宁俊琦同志的工作。希望宁俊琦同志在乡党委的领导下,依靠党委、政府全体同仁的支持,把政府工作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会议在黄敬祖的主持下圆满结束。
楚天齐慢腾腾的收拾着桌上的笔和本,待大家都出去了,他才像做贼一样溜回了办公室,
新乡长到任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也在发生着。乡干部上班时间更准时了,从去年原乡长意外死亡,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虽说温斌被乡里指派临时负责政府工作,可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想着何时扶正上,根本无心管理政府工作。黄敬祖也是经常往县、市跑,不常在乡里。所以,书记、乡长都不在的日子,乡干部们自然就自由散漫了。
宁俊琦一到任,就开始找大家谈话。为了给新领导留个好印象,大家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工作报告,同时总是早来晚走,生怕给领导留下无所事事、工作平平的印象。
除了一些政府副职被约谈了以外,个别的部门负责人也被宁俊琦找去谈了话。可是,却没有一丝要找楚天齐谈话的意思,就是在一些场合看到楚天齐,她也不拿正眼看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楚天齐知道这是她的报复,他觉得无所谓,不找拉倒,该工作就工作,该下乡就下乡。对宁俊琦的冷淡他没放在心上,可是有一件事却让他无比着急。
楚天齐这几天一直在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教育工作的方案。已经报到黄敬祖那里十多天了,还是没有回音,他心里很急,那里面有很多紧急的事项需要有决断。而且有的是牵涉到普九验收的,一些事情不确定就没法具体安排。因此从教育局开会回来后,他只是把会议精神传达了下去,一些具体工作他还在等着方案确定后,再具体安排。
楚天齐找了黄敬祖两次,黄敬祖都不在。今天上午刚到书记办公室门口,就听黄敬祖在屋里大发雷霆,不知在对谁发火,他干脆又返回了办公室。
“叮玲玲。”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楚天齐拿起了电话听筒,刚要说话,里面就传出黄敬祖的声音:“小楚吗?来我办公室一趟。”楚天齐还没说话,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来到了书记办公室,里面只有黄敬祖一个人,见他进来了,黄敬祖示意他坐下。
“小楚,你的方案我仔细看了几遍,写的不错,真不错。”黄敬祖指着楚天齐的方案说。
“书记,肯定还有不足之处,请你多多指点。”楚天齐赶忙谦虚道。
“小楚,不必谦虚,你的方案不仅文笔好,更重要的是言之有物。对于乡里教育的现状、成因都有论述,找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并且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尤其是你的站位很有高度,不仅从工作自身的需要谈了看法,更重要的把它上升到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黄敬祖不吝溢美之词。
楚天齐听的有些着急,就问道:“那书记你看,方案还需要再做什么修改,哪些措施现在可以实施?”
“呵呵,真是个工作狂。”黄敬祖说道,“我已经批示了。”说完,把方案递了过来。
楚天齐双手接过方案,上面有黄敬祖龙飞凤舞的批示:方案切实可行,乡党委全力支持。时间紧迫,请政府尽快组织实施。如果圆满完成,乡党委会给政府记大功一件。
看到这里,楚天齐发现后面的文字划掉了,但可以看到是“否则”两字。再下面是黄敬祖的签名和年月日,日期正是当天。
“小楚,方案呢,党委是同意了。可是,我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这还需要政府方面去具体操作,还需要政府一把手签批。”黄敬祖提示道。
“我明白,书记要没其它事,我走了。”楚天齐站起身说道。
“好,好。”黄敬祖挥了挥手。
楚天齐回到自己办公室。
刘文韬低着头,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自言自语:“有水平,这个女人不寻常啊!”
“刘乡长,你念念叨叨的,干什么呢?”楚天齐笑着问道。
刘文韬抬起头,欣喜的说:“小楚,我说宁乡长有水平。”
楚天齐看着刘文韬没有说话。
“前天,宁乡长找我,让我汇报工作,我说了半天,她就十个字‘把材料留下,你先回去吧’。我当时想,这就是个花瓶,什么也不懂。可是今天她又把我叫了过去,听了她的一席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刘文韬说着他的理由。
“有那么神吗?不会是被人家的美貌迷住了吧?”楚天齐打趣道。
“怎么说话呢?”刘文韬没有生气,“你看看吧。”
楚天齐接过来刘文韬手里的几页纸,只见在刘文韬的汇报材料上,标注了很多文字,字体娟秀又不失硬朗。楚天齐看完后,心中不得不赞叹,确实见解独到,一针见血。
楚天齐还给刘文韬资料,说了一句“还行”,拿起自己的方案走了出去。他要去找宁俊琦,方案还需要她的审批。
楚天齐来到乡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声音:“请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
宁俊琦抬头看到进来的是楚天齐,脸一红,随即面色一寒,冷冰冰的说:“是你?”
楚天齐调整了一下气息,说道:“乡长,我来汇报工作?”
宁俊琦身子向后一靠,傲慢的说:“汇报工作?有预约吗?”
预约?我*,这个女人有病吧?青牛峪乡什么时候找个破乡长还需要预约了?
“没有,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楚天齐看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就来气,没好气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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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天齐说话很硬,宁俊琦楞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的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能有,这是我刚定的,现在正式通知你。”
“你……”楚天齐一时语结。
“你什么你?”宁俊琦干脆的说,“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
楚天齐刚要说话,宁俊琦直接用手一指房门,示意他出去。
“不欢迎我还不稀罕来呢”,楚天齐想到这儿,一转身,向外走去。
刚打开房间,就听后面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更不欢迎表面光鲜,内心肮脏的家伙。”听到这句话,他一扭头,看到她的脸上带着戏虐的笑,还在用手指着房门的方向。
楚天齐走出房间,“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房间里立即传来“哈哈”的笑声。他恨的牙根痒痒,只能自我安慰着:好男不跟女斗。
刘文韬看到进门的楚天齐脸色难看,就问道:“怎么了?小楚,你去哪了?”
楚天齐回了一声“没什么”,看着手中的方案,这才想起自己什么事也没办成。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楚天齐看到黄敬祖急匆匆的的上了轿车,车子“吱”的一声,射出了政府大门。
黄敬祖的心里很乱,他接到了魏龙的电话要他立刻去县里,具体什么事也没说,但他从魏龙的语气里感觉到,应该不是好事。
在县城的春生茶馆里,黄敬祖和魏龙对面而坐。
“魏部长,上次走的那么急,连饭都没顾上吃。”黄敬祖一坐下就说道,“没想到温斌的事也泡汤了。”
“那天是有事要办。”魏龙后面的话有些无奈,“至于温斌的事,也是事出有因,省委组织部突然把人安排下来,要求把人安排成乡镇长,最后经过会议讨论,才把人安排在青牛峪。”
黄敬祖继续说道:“那就没争取争取?冯书记也没有拦一拦吗?”
“怎么争取?**平出奇的强硬,有一把手的坚持,部务会议就通过了。”魏龙的话里透出不甘心,“有部务会议通过的文件,又是执行省委组织部的意图,正是关键的时候,志国书记也不敢节外生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魏龙突然说道:“我现在是明白**平为什么那么硬了,肯定是当时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也可能是志国书记投鼠忌器所在吧。”
“什么风声?”黄敬祖预感到有事发生了。
“现在已经不是风声,而是事实了。”魏龙的话有气无力,“县委新书记马上就到任了,是交流过来的干部。”
“什么?”黄敬祖很惊讶,“冯书记没扶正?”
“是的,消息已经确认,后天新书记就会到任。”魏龙语气肯定的说道,“冯书记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正在争取县长一职,他嘱咐我们一定要稳住,在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出什么纰漏,而且要低调行事。”
黄敬祖点点头。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魏龙先走了。
黄敬祖独自留了下来,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把所有的事情好好理一理。他现在心里有些乱,一杯杯的茶水喝下去,时间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心中对很多事情已有了决断。
今天黄敬祖说温斌的事,只不过是做给魏龙看罢了,他已经打听到了温斌和魏龙的关系非常近。实际上他现在算是把温斌看透了,那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黄敬祖想想自己也有些悲催,原来的老领导在前年毫无征兆的退休,事后才知道他退休也是万不得以,否则可能下场很惨。结果自己这两年,一直是无根的浮萍,好几个比自己差的人都进步了,自己却在原地踏步。今年春节好不容易攀上冯志国,现在却是前途未卜。即使冯志国当上了县长,那在人事上的话语权与书记也是没法比的,尤其是决定一个副处实职的位置更是不宜。
所以,现在要低调,不能贪功冒进,副处的事先放一放,坐稳乡书记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自己引起大的麻烦或冲突,尤其是和乡长相处更要注意方式,当然也不能过于软弱,只不过要讲究策略罢了。
想想自己几天前在楚天齐方案上的签批,现在却有意外的收获。本来是想把难题推给宁俊琦,顺便秉承冯书记的意思也给楚天齐设置一些障碍,现在看来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这样可能会让宁、楚产生矛盾,宁俊琦也少了一些精力和自己斗。
黄敬祖理顺了一些事情,结了帐向外走去,他此时步伐稳健,心情无比平静。同时心中暗暗庆幸:虽然这几年没有大的进步,但是牢牢坐稳了乡书记的位置,这得益于自己多年来的审时度势,才在一次次的风浪中有惊无险。
新县委书记还没到,但引起的风暴却波及到了很多人。在玉赤苑小区三号别墅里,一场沉闷的谈话进行着,起因也是突然要来新的县委书记。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约有五十岁左右,方脸,宽脑门,鬓角已有很多白发。一个年青男子,二十六、七岁,长方脸,脸上表情不快。两人的眼角眉梢却有几分相像,正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和他的侄子冯俊飞。
谈话进行的很不愉快。
冯俊飞一下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说:“大伯,我就是感觉不公平,现在一个比我小的丫头片子当乡长了。刚从臭老九考上公务员的‘处理品’一工作就当上了乡长处理,工作还不到半年,组织部就有人吵吵着给他奖励,让他进入县里后备干部系列。我从工作到现在六、七年了,还有一个管人事工作的大伯做副书记,给我安排一个正科实职就那么难吗?”
“小飞,你怎么说话呢?什么‘臭老九’,你以前不也是教师吗?再说了,宁俊琦是上级单位下来的,你怎么能比?楚天齐工作成绩……”冯志国斥责道。
“行了,别唠叨那些没用的了。”冯俊飞打断了冯志国的话,“现在不给我解决正科实职也行,因为你没有当上县委书记,不过,最迟明年必须给我解决,否则,我就不认你了。”
冯俊飞说完,直接走出房间,狠狠的摔上了防盗门,“呯”,这一声响就像重锤一样敲击在冯志国的心上。冯志国颤抖双手,指着房门方向,吐出了几个字:“你个逆子。”然后仰天长叹:“造孽呀。”冯志国眼中泪光闪现,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冯志国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两个儿子艰难度日。冯志国十三岁那年,母亲也撒手人寰,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学业也随之停止。冯志国开始在村生产队挣工分,养活自己和弟弟。
冯志国十六岁那年,开始当代课老师,虽然他只上过五年学,但也是当时村里的文化人了。冯志国很珍惜这份工作,因为教学好,表现积极,家庭成份也好,就到了乡中学教书。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他的奋斗付之东流。
在初中当老师时,有一个代课老师小琴和冯志国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单独相处。一个漆黑的雨夜,二人情难自禁,偷尝禁果,事后冯志国发誓一定会娶小琴。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在冯志国就要转正的当口,小琴找到他说,两个月没来那个了,肯定是有了,二人都很懊悔那晚的冲动。经过商量,小琴只好辞掉了这份临时工作,先回了家,待冯志国转正后就结婚。
事情想的简单,办起来却难。冯志国很快转了正,小琴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小琴的家人多次催促冯志国结婚,可冯志国却一推再推。也并不是冯志国不想结婚,而是他打听得知,象这种情况,如果他们结婚,一切就全毁了。即使结成了,孩子也上不了户,他的工作也会丢了,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搞破鞋”会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光人们的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面对着小琴的寻死觅活,小琴的家人主张让小琴打胎,可是正规医院不接,接生婆又不敢。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冯志国想出了一个办法:小琴嫁给自己的弟弟冯志军。小琴家人权衡再三,为了不让女儿把孩子生在自己家,也只好同意了这个方案。
冯志军老实、木讷,在深山里当矿工,他对哥哥给他介绍媳妇很高兴。等看到小琴的大肚子,他有些不愿意。冯志国就劝他要想开点,“你自己是临时工,不容易娶媳妇,小琴漂亮,要不是未婚夫死了,她也不会嫁给你”。最后,冯志军当了现成的爹,没两年就得硒肺病死了。
冯志国和现在的媳妇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就把冯俊飞接到了身边抚养。二人对这个孩子异常溺爱,冯俊飞上学、转学、读师范、工作的每一步,冯志国都在后面紧紧的关照着,这也养成了他娇横、自傲的性格。
防盗门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冯志国的思绪,老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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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国的老伴并不老,刚五十二岁,比冯志国大三岁。嫁给冯志国后,给冯志国带来了好运,他从普通教师,一直升到了县委副书记。冯志国的岳父是县委办曾经的老主任,对冯志国仕途的关键几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老伴虽然是官宦家庭出身,却没有一般官家子弟的娇骄二气,她知书答理,反而为没有给冯志国生个一儿半女而自责。
“老冯,小飞呢?”老伴进门就说,“走了吗?我还准备给他包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呢。”
“走了,别管他。”冯志国没好气的说。
“你们又吵了?小飞挺懂事的,你总是对他很苛刻。”老伴指责道。
冯志国没说什么,看着老伴他有些愧疚,她对冯俊飞比亲儿子还要亲,可他却一直把这个亲生的“侄儿”放在身边,一旦暴露,他该如何面对她呀!
几天后,新的县委书记到任了,是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送的。尊重新书记的建议,只和县几大班子成员见了面,例行的全县科级干部见面会推迟进行。
楚天齐又电话预约了几次要汇报,宁俊琦总是以各种理由没有安排。
青牛峪乡会议室,政府班子成员会正在召开,这是新乡长到任后的第一次成员会。
会议由乡长宁俊琦主持,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各位副职汇报自己分管工作,乡长对一些工作做指示,同时布置和督促近期的一些工作。
按照顺序,温斌、刘文韬、蒋副乡长、郝晓燕分别都做了汇报,宁俊琦对大家做的一些工作表示肯定,同时她也指出一些工作存在的问题,需要在思路、进度、方式或方法上做改进,做汇报的人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做着记录。
对郝晓燕的工作做了指导后,宁俊琦停止了说话,看着楚天齐,脸上还略有笑意。
楚天齐心中奇道:前几天还是一副恶相,现在怎么换了嘴脸。急忙收住心神,开始汇报:“宁乡长,我汇报的……”
宁俊琦用手指关节击了两下桌子,打断了楚天齐的话:“楚助理,让你汇报了吗?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不懂得规矩吗?”
楚天齐刚要张嘴,宁俊琦接着说:“前面几位都是在我叫到名字的时候汇报的,各位说是不是?你怎么没等我说完,就开始抢话?”
楚天齐想了一下,他们确实是被叫了名字后才汇报,可自己等了有半分钟了,她就一直笑着看着自己,自己还以为这是让汇报呢,看来就是她故意这么设计的。
面对宁俊琦问话,其他几位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温斌却开了口:“宁乡长说的对,我们都是得到允许才汇报的,做为一名政府工作人员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温斌并不是要帮宁俊琦说话,他的心里恨死了宁俊琦,他认为是她把自己到嘴的肉给抢走了。他也恨楚天齐,是他让自己出丑。他现在见宁俊琦故意找楚天齐的茬,就决定再给加把火,让他和她斗起来,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看着温斌那副小人的嘴脸,再看宁俊琦的得意劲,楚天齐心头无名火起。这时刘文韬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他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压着火说:“宁乡长,对不起,那请你说完。”
宁俊琦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玩味的语气说道:“唉呀,让你这么一搅,我把后面的话忘了。要不你先说吧。”
楚天齐明知她是故意的,只得把火压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说到:“宁乡长,我汇报的题目是《全乡教育工作的现状、解决方案与思考》,共分为八大项、三十小项,第一项内容是……”
楚天齐的方案准备的非常充分,既有实际深入基层调研的数据和资料,又有行业上的规定和要求;既有存在问题的成因分析,又有解决问题的方案和步骤,既有教育现状的思考,又有明日前景的展望。
大家听着楚天齐的方案均频频点头,宁俊琦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水平,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打击他。宁俊琦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打断了楚天齐的话:“楚助理,你的汇报太长,你怎么不知道总结、压缩呢?你的汇报已经超过别人的两倍了,而且还没有汇报完。”
楚天齐心里“默念着好男不跟女斗”,冷静的说:“宁乡长,关于当下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我还没有汇报,很快的。”
“不是我说你,我已经来了快两周了,其他同志和我都交流了好几次了,你却一次也没有主动汇报工作,你太自大了。这也没什么,那你就把方案准备的好一些,你看看你的方案像那什么一样,又臭又长,你再好好修改修改吧。”宁俊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看到楚天齐要说话,宁俊琦马上坚决的说:“这样吧,我现在马上要把一份重要的文件发给县委,大家下去以后呢,按照刚才的安排去工作,拜托了,散会。”
宁俊琦说完,收起笔和本,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郝晓燕看着楚天齐埋怨道:“小楚,你也是的,宁乡长都到了十来天了,你也没去汇报,怪不得乡长生气呢。”
郝晓燕刚说完,温斌阴阳怪气的说:“楚助理是谁?不是一般人,就是要这么大的谱,这才是有性格。”
楚天齐瞪着温斌,握紧了拳头。
“走走走,回办公室。”刘文韬拉着楚天齐向外走去,温斌在后面“嘿嘿”直乐。
回到办公室,刘文韬也指点楚天齐要及时向乡长汇报,楚天齐也没法说宁俊琦故意不见,只是“嗯、啊”的应着。
晚上,楚天齐休息的不好,他惦记着几件重要的事,决定明天一定要找宁俊琦说清楚。
第二天天气晴朗,宁俊琦的心情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想想昨天让楚天齐出糗,而且是当众出丑,她就觉得心情特别舒畅,谁让你占本姑娘的便宜呢?就是要惩罚你,这才刚刚开始。
忽然,宁俊琦的脸红了,她想起了两天前做的梦。那个讨厌的家伙,在梦中做了班车上的动作,而且更大胆,只是自己没有阻止,好像还很舒服似的。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连忙暗暗骂道:不害臊。
“梆梆梆”响起了敲门声,宁俊琦的心也嘭嘭的急速跳动起来,赶忙去里间,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个脸颊,梳了梳头发。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宁俊琦坐到椅子上,说了一声:“请进。”
门一开,宁俊琦脸又红了起来,进来的赫然就是那个讨厌鬼——楚天齐。
楚天齐没有注意宁俊琦的表情,他只觉得这么长时间才开门,她一定还是故意的。
“你找我?”宁俊琦慌乱下,问了一句废话。
“当然是找你。宁乡长请原谅我无约上门,只是如果要是预约,你又会说在忙,所以我只好不请自来。你不要打断我,我为什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把私事掺杂到公事中来,我现在把方案交给你,请你认真过目一下。同时我要提醒你,方案中有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学生校舍的安全问题,希望你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要尽到你乡长的职责。”楚天齐竹筒倒豆子的说了起来。
宁俊琦听着楚天齐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楚天齐双手把方案放在宁俊琦的办公桌上,郑重其事的说:“乡长,我要下乡去调研,在这里向你口头备案。”
不等回答,楚天齐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房间里只剩下愕然的宁俊琦。
宁俊琦楞了很长的时间,才醒转过来,拿起楚天齐的方案仔细看了起来。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完了整个方案。方案要比昨天楚天齐的汇报更详细,写的非常具体,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不得不说,楚天齐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才,宁俊琦也这么认为。对于方案中提到了几件急需处理的事情,宁俊琦也在思考着如何答复,怎样分步骤解决实施。想来想去,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钱,这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
宁俊琦正准备重新选重点再看一遍,这时她才注意到方案右上角的签批,落款是黄敬祖。再一看日期是自己上任以后的日期,她略有不快,自己做为乡政府的一把手,楚天齐理应把方案先报给自己,而他没有这么做。
她不知道的是楚天齐早就报给了黄敬祖,只不过黄敬祖巧妙的选了一个她到任后的日期而已。
再一看上面的签批内容宁俊琦勃然大怒,她并不是对黄敬祖有多大的火,党政主官争权的事她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最主要的是对楚天齐,你楚天齐不应该拉着书记的虎皮做大旗,尤其是“否则”两字太刺眼了,明显是有警告的意味。
宁俊琦对方案的好感荡然无存,“啪”的一声把方案摔在了桌上,心中暗暗较劲:楚天齐,你就耐心等着我的签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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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楚天齐无暇顾及宁俊琦的感受,因为他已经在下乡的路上了,只是他和她的矛盾,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六月的天气还不太热,楚天齐骑着摩托感觉还比较舒服。刚走出十来里,砂石路变得泥泞起来,还有很多水坑,看来昨天是下雨了。当地的天气就是这样奇怪:相隔几里地的两个地方,一处在下雨,另一处可能就非常晴朗。
路越来越难走,楚天齐小心驾驶着摩托,特别难走的地方,就下来推着摩托走。
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停在路边,右侧前轮陷在旁边沟渠的泥水里,另一只前轮在地面上,已经悬离了地面。本来楚天齐可以从旁边通过,但还是从摩托车上下来,走上前去。
轿车旁的人急的团团转,一个体格健壮的人绕着车来回转圈,戴着手套,看来是司机。一个戴眼镜的年青男子夹着公文包,来回走动着,手机一会儿放在耳边,一会拿下,嘴里嘟囔着“破地方”。
楚天齐走过来,问道:“需要帮忙吗?”
司机没吱声。戴眼镜的男子看到是一个过来的路人,没好气的说:“你能做什么?”
楚天齐正要答话,这时从庄稼地旁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有办法吗?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车是纹丝没动,还弄了一身泥。”中年人有四十一、二岁的样子,留着短发,说话和气。
楚天齐注意到三人身上都有很多泥点,他看了一下陷在沟渠里的轮胎,点点头:“先清淤泥。”。
小刘心想:我们已经试过了,还不是一边清理,一边又有新的淤泥流过来了,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那请你帮帮忙吧。”中年人说道,又对着戴眼镜男子说道:“小刘,你们俩配合着。”
楚天齐从摩托车上解下短把铁锹,来到轿车旁。沟渠并不深,主要是里面淤泥的巨大吸力吸着轮胎,把稀泥清走才是关键。
楚天齐让小刘和司机去旁边搬了一些石头过来,把石块放在沟渠里,放置的位置分别在轮胎的上下游,距离轮胎二尺左右的距离。他用铁钬把里面的淤泥端出去,并让小刘二人把小的石块快速放进清出淤泥的地方,这样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轮胎旁的淤泥几乎全被石块代替。
几人合力把轿车弄到了公路上,司机发动了车子,一切正常。
“小伙子,谢谢你!”中年男人握着楚天齐的手,“你去哪?我让车送你。”
松开中年男子的手,楚天齐用手一指摩托,“我有它,不用了。”说完,把铁钬重新绑在摩托车上,发动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中年男子看着楚天齐远去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人在说:“方法很重要啊。”
楚天齐在快中午的时候才赶到目的地——甘沟村,他在深入各村调研时,发现好几个村小学教室存在安全隐患,就在方案中重点提到学校房屋加固、修缮、甚至重建。从方案报到黄敬祖那里到现在转到宁俊琦手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上面除了有黄敬祖几个签批的字以外,没有任何进展。而且看宁俊琦的态度,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可季节不等人呀。
常海接到电话知道楚天齐要来,还在村委会等着。楚天齐一到,常海就问道:“楚助理,关于校舍的方案批了吗?乡里什么意见?”
楚天齐看着常海渴望的神情,没法说出实际情况,只是含糊的说:“已经报给领导了,但还需要走流程,我看咱们还是一边等着批准,一边先尽力做一些加固吧。”
楚天齐和常海到了村小学,小学共有三间正房和一间东房,其中两间教室、一间宿舍,东房是教师办公室兼厨房。宿舍只有三个孩子住,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出去打工了,他们就在学校吃住,其他的孩子放学就回家了。
学校共有两名教师,是夫妻二人,男老师是正式老师,女老师只是临时代课。女老师小张看到村主任和乡领导来了,迎了出来,脸一红,有些局促的说:“主任,什么时候能把校舍修一修啊?房里经常往下掉土,有些还有木头沫子,下雨的时候屋里也在下。”
“我和乡领导到这里就是解决这个事的。”常海说着话,带着楚天齐又到房子里面都转了转,实际上楚天齐已经看过两次了。
中午,楚天齐在常海家吃饭,边吃边研究解决办法。
“楚助理,学校的房子都是五十年代建的,当时的用料和做工都一般。又经过四、五十年的风吹雨淋,再加上虫子钻眼儿、耗子打洞,现在是真正的危房。”常海叹了口气,“前几年村里就向上打报告,一直也没结果,村里只好用塑料布盖一盖,坏的地方糊点泥,可这样终究也不是办法呀!”
“这些我知道,你都说过,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楚天齐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常海很无奈,“原来也考虑过把村大队的房子给学校用,可是那几间房子也有四十来个年头了,尤其房后还有一条沟,一下雨,后面土坡的水就冲刷房子的后墙,也很危险。”
两个人又想了一些办法,但都一一的否定了,关键是都涉及到一个字:钱,没有钱,什么也解决不了。
“老常你看这样行不行?”楚天齐笑着说:“你院里还有几根木头,能不能先拿出来?”
常海急忙道:“楚助理,那几根木头也就是做椽子的料,连一间房子都不够,况且那是我准备翻盖南房用的,现在木料还差很多,就一直那么放着的。如果给学校用了,我的南房更不知什么时候翻盖了。”
“老常,话虽这么说,可一旦学校的房子塌了,要是砸伤或砸死了人,你的责任可就大了,轻则村主任当不成,重则你还可能被判刑呢。”楚天齐故意把话说的重一些。
常海不言语,脸上闪过忧虑的神色。
“老常,再说了,学校的那些娃几乎都是你们老常家的人,即使外姓孩子也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子侄辈,甚至是孙子辈的。一旦他们有个闪失,你的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楚天齐决定趁热打铁,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几根木料确实只够弄一间房子的,就先把教师办公室重新翻盖一下,一旦下大雨,老师和孩子最起码还有个避险的地方。”
常海也被楚天齐说的心动了,不过还是担忧的说:“光有几根木头也不成啊。”
楚天齐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常海,诚恳的说:“拿这点钱买点水泥,如果还能剩下就买点塑料布堵一堵漏水的地方。”
常海急忙推开楚天齐递过来的钱,红头胀脸的说:“怎么能用你的钱,你一个月才挣三百块钱,一年也不过攒五百。你……”
“老常,你听我说,这个你先拿着。”楚天齐打断了常海的话,“还有石料的问题,就地取材就可以,再找村里的瓦工、木工、壮工,让他们来干活,算做出义务工,村里给记着。另外,你的木料也要折合成钱,到时由村里或乡里给你钱。”
常海见楚天齐考虑周到又坚决要给钱,就把钱收了起来,并且连声说着“谢谢”。
最后商定在放暑假时翻盖教师办公室。
楚天齐离开甘沟村,骑着摩托又向另一个村驶去。就这样楚天齐按照一天跑两个村的进度,早出晚归,已经出来四天了。
这几天,乡领导对楚天齐不闻不问,尤其是宁俊琦更是就当他不存在一样,看到他不是躲着,就是旁若无人的把头扭向一边。楚天齐倒无所谓,这样更好,没人干扰,我还能多干点事,每天往村里跑,也省得看宁俊琦和温斌的臭脸色。
其它村的校舍情况要比甘沟村好,他就安排村领导组织人力,就地取材进行加固。
各村对于楚天齐的安排反映不一,有的村比较积极,已经在做准备工作。大部分村领导认为楚天齐小题大做,当面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对于有些村领导的心思,楚天齐也明白,只能到时候再多督促、多检查吧。
没有乡里和上级的有力支持,各村的态度又普遍不甚积极,楚天齐的工作开展的很艰难,但他却觉得很有成就感。他有自己的对比方式,方案报上去了一个月,没有什何实质的进展,还在乡长那里压着,现在才下乡四天,已经有村里开始行动了,这就是成绩。这种比较就是精神胜利法吧。
下乡的第五天,楚天齐正在王家堡村主任家吃午饭,电话铃响了。村主任接起来电话,刚喂了一声,话筒里传出了声音:“楚助理在吗?”村主任忙把电话听筒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拿起听筒,说道:“我是楚天齐。”
“楚助理,下午三点前必须赶回乡里。”里面传出温斌的声音。
楚天齐刚要说话,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声音,已经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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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齐又把电话拔了过去,总是占线。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快速拔拉完碗里的饭菜,辞别村主任,骑着摩托,驶上公路。
乡村土路坑坑洼洼,路上的水坑随处可见,经过车辆的碾压,更是泥泞不堪。楚天齐心中着急,但还是谨慎的驾驶着摩托,好不容易走出了土路地段,驶上了公路。
楚天齐进到乡政府大院时,离三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顾不上回宿舍收拾一下自己,直接往会议室赶去。
“吱”的一声,摩托车停在会议室外面,引得里面的人伸长脖子看着外面,楚天齐拨下车钥匙,飞身下了车,急匆匆的冲进了会议室。顾不得在意人们投过来的目光,见刘文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就直接坐了过去。
楚天齐一边从身上拿下挎包,一边问刘文韬:“什么事?这么急?”
刘文韬正要说话,温斌从外面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冲着楚天齐就说:“小楚,县委书记要听你汇报,赶快准备准备。”
“什么?”楚天齐没反应回来。
“你也是的,本来电话里要提前告诉你,你怎么就挂了电话。”温斌做出惋惜状,“再给你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看着温斌脸上一幅认真的样,任谁也会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只是他和楚天齐都知道这是他故意做的。
楚天齐心里话:相信你才有鬼。但嘴上还是说了声“谢谢!”
会议室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黄敬祖和宁俊琦已经陪着一个人向会议室走来,他们后面跟着一个似曾眼熟的年轻人,楚天齐感觉到走在书记和乡长中间的这个人有些面熟。温斌马上让大家起立鼓掌。
一进会议室,黄敬祖就说:“县委赵书记来看望大家了”说完侧身站到了中间那人的背后,掌声更热烈了。赵书记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黄敬祖说:“大家坐下吧”
赵书记问道:“上午提到的楚天齐来了没有?”
楚天齐马上站起来回答:“来了。”
赵书记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愣了一下,笑着说:“咱俩很有缘嘛!”。他看楚天齐愣在那里,又和蔼的说:“三天前见面就忘了,怪不得我看外面的摩托有些眼熟呢。”
楚天齐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车坏在半路、身上溅满泥浆的中年人。马上说道:“赵、赵书记好,没想到是您”。
会议室内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听说赵书记是从晋北省交流过来的干部,他们怎么会认识,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不以为然,总之,心态各异。
“你们认识啊?”黄敬祖说道,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主席台上只有赵书记和黄敬祖,赵书记带来的小刘随宁俊琦坐在了下面。
黄敬祖主持会议:“同志们,县委赵书记刚刚到任,就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这里来看望我们,让我们再一次对赵书记的关怀表示感谢和欢迎。”
黄敬祖站起来,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内掌声经久不息,赵书记多次以手示意,大家才停止了热情的掌声。
“请赵书记为我们做指示。”黄敬祖的声音透着激动,全县干部见面会还没开,县委书记就亲临青牛峪乡,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其他书记局长一定会眼红自己的。
“同志们,我是赵中直,从晋北省交流到这里做县委书记。”赵书记的普通话有着明显的晋北口音,“我是首次到河西省工作,更是首次来到沃原市玉赤县。我在正式登场之前,想到基层走一走,看一看,也不算微服私访,这不就到乡里露面了嘛!”
赵书记的话透着幽默,讲了大约十分钟了,然后话题一转:“我了解到青牛峪乡的蔬菜种植搞到有声有色,就想实地看一看。上午呢,了解的不够深,下午再看一看。”说完,看着黄敬祖。
“赵书记,乡里的工作汇报,您看……”黄敬祖手里拿着一沓纸,眼巴巴的看着赵中直说。
“报告就先不听了,把材料交给小刘吧。”赵中直摆了摆手,“我们去现场看看,也是另外的一种方式听汇报嘛,而且更生动。”
黄敬祖尴尬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宣布“散会。”
黄敬祖的车在前面带路,赵书记的车在中间,宁俊琦和其他乡领导上了乡里的另外两辆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政府大院。
车队开出了三公里停了下来,到了西梁村,这是离乡政府最近的种菜村。县乡领导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西芹植株。
村书记和主任已经在地旁等候,赵中直直接走过去同他们握手,他们二人激动的一个劲说“欢迎,欢迎。”可能二位村干部好几天都不洗手了,这可是被书记握过的手。
赵中直看了站在远处的楚天齐,直接向他招了招手:“小楚,你过来。”
楚天齐听到书记招呼,只好走了过来。
“小楚,上午我到这里,想听一听关于西芹的事,结果一众乡干部都说不清楚,听说项目是你引进来,并参加运作的,你给我好好讲讲。”赵中直的话很直接。
楚天齐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不再分管农业,他在权衡现在说是不是合适,面露为难之色。
黄敬祖、宁俊琦听到赵中直的话都是一脸尴尬,黄敬祖用眼睛狠狠瞪了温斌一下,此时的温斌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
现场静了大约一分钟,赵中直没有着急,就这样看着楚天齐,看着黄敬祖、宁俊琦和温斌,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楚,赵书记让你介绍情况呢。”黄敬祖打破了沉静,看到楚天齐为难的表情,他又补充道,“虽然你现在不分管这项工作了,可从开始到前期种植,你都全程跟踪,最了解情况,还是你向赵书记汇报吧。”
“我,我正在想着从那些方面汇报呢。”楚天齐巧妙的避开了没有及时回答县委书记问话的失礼。
“呵呵,看来主要是你了解的太全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主要就说说这种西芹的特性、优势、前景等方面情况。”赵中直幽默的为楚天齐解了尴尬之围,看来对他的印象不错,当然也期待着他的讲解。
楚天齐略微理了一下思路,侃侃道来:“赵书记,各位领导,说到我们种植的这种蔬菜,正式名称是‘有机西芹三号’。
芹菜大家都经常食用,主要就是本芹和西芹,本芹就是大家平时常说的‘芹菜’,西芹是相对于本芹而言的。本芹一般比较多水分,只是作为蔬菜的一种来使用,分为水芹和旱芹。西芹一般比较干,而且比较香,除了做为蔬菜,还多做香料使用。
再说有机蔬菜,有机蔬菜是指在蔬菜生产过程中严格按照有机生产规程,禁止使用任何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以及基因工程生物及其产物。是遵循自然规律和生态学原理,采取一系列可持续发展的农业技术,协调种植平衡,维持农业生态系统持续稳定。且经过有机食品认证机构鉴定认证,并颁发有机食品证书的蔬菜产品。”
说到这里,楚天齐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赵书记,各位领导,刚才说的一些可能稍微有些远,下面我主要说一下‘有机西芹三号’的特点和优势。
一是,虽说是‘有机西芹’,实际上是以西芹为基础,结合了旱芹的特点,既能做蔬菜又能做香料,同时采用旱芹的地栽模式种植。
二是有机蔬菜对土地的置换最少需要两年,也就是应采用包括豆科作物或绿肥在内的至少三种作物进行轮作;前茬蔬菜收获后,彻底打扫清洁基地,将病残体全部运出基地外销毁或深埋,以减少病害基数。但‘有机西芹三号’区别于其它有机芹菜,也区别于‘一号’和‘二号’的特点就是不需要两年的土地置换期,只要在种植前撒入一种特殊的合成有机肥就可完成土地置换。
三是‘有机西芹三号’对温度、土壤、湿度的要求,我们乡正好符合。更难得的是这里的土壤中含有的一种微量元素,它能把“有机西芹三号”的抗癌性发挥到最佳,这是最弥足珍贵的。
四是按照现在有机蔬菜的市场行情来看,有机蔬菜的价格是平常蔬菜的三至五倍。”
楚天齐滔滔不绝的讲解,既有感兴趣的,也有凑热闹的,尽管心态各异,但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记忆力和认真劲。
“当然,我们的种植刚刚开始,前期投入和维护成本都很高,尤其是取得相关机构的绿色证书还有一个过程。但通过初步测算,二至三年下来的纯利润也应该是原来种植其它农作物的三倍左右,何况种植蔬菜的贷款还是无息贷款呢!”
赵中直认真听着解说,还提出了一些问题,楚天齐都一一做了回答,赵中直心中暗暗称赞: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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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虽说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不是那么毒,可对于一些“官老爷”来说,却是煎熬。平时总是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品着铁观音、龙井等香茗,现在却是一直站在泥地里,顶着头上的烈日,想喝水只有人手一瓶的矿泉水。
再看楚天齐和赵中直却是兴致极高,谈兴正浓。
赵中直看到除了楚天齐和秘书外,只有黄敬祖和宁俊琦在身旁,就说道:“现在分管乡里农业的是谁呀?”
黄敬祖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说道:“是温斌,就是上午的那个常务副乡长。”
“让他过来一下。”赵中直面无表情的说。
“好。”宁俊琦答应一声,叫过来了温斌,其他人员也跟了过来。
“书记,您叫我。”温斌点头哈腰的说。
“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赵中直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不待温斌回话,又继续说道:“你讲一讲蔬菜预计什么时候可以上市销售?销售渠道落实没有?运输、中转、存储保鲜等流程的注意细节有哪些?现在的市场价格是什么情况?”
温斌一听是这些问题,觉得心中有了底,在中午的时候他可是恶补了楚天齐的方案。方案上面就有这些问题,虽然他没有完全记牢,他心里认为要应付这些应该还没问题。
“赵书记,现在的蔬菜预计还有两到三周可以上市。”温斌回答的底气十足,楚天齐农业工作的方案上就有关于这个问题的预测,就是六月底上市。
赵中直看着他,示意继续说,温斌接着说道:“赵书记,销售渠道有商场、超市,还应该……”
温斌刚讲了五、六分钟,赵中直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实际情况,你不要总拿‘应该’、‘可能’、‘大约’来糊弄我。”
温斌觉得有点委屈,这是楚天齐农业方案上的写的呀!但是其他人听出了门道,那是人家楚天齐在年初做的方案,温斌根本就没有根据时间进度去落实。
温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赵中直哭笑不得,温斌说:“赵书记,你刚才提到的存储保鲜根本就不需要,因为菜从地里起出来后,直接就装车走了。”
赵中直先是一楞,继而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说道:“我在乡镇工作过,也在农业系统工作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冷,“这就是你们选的农业副乡长?”
黄敬祖感觉肯定是温斌的回答让赵书记不满了,就用眼睛看着楚天齐,示意他回答。
楚天齐明白黄敬祖的意思,见赵中直也向他点头,就说道:“赵书记,关于蔬菜在运输过程中的储存保鲜,我们也有方案,在项目刚启动的时候,我就和县城的几个冷库联系过,由他们提供冰块和冰袋用于长途运输的保鲜。使用冰块的大小、重量要根据路途远近、温度变化进行测算和完善。还有……”
赵中直在西梁村待了有三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成了楚天齐的讲演,现场的人们对此有羡慕、有妒忌、有赞赏、有高兴。楚天齐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他就觉得这个县委书记很务实,从他的工作方式上就能看出一些,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这样的人也许才能变成现实。
赵书记要回去了,临走时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尽其才很重要。”黄、宁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赵中直伸出右手,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干。”说完,大踏步走到路边,坐上轿车,挥了挥手,轿车绝尘而去。
书记走了,现场众人先楞了一下,然后纷纷坐上汽车,三辆汽车向乡里驶去。
刚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对楚天齐伸出了大拇指,“小楚,好样的。”然后还学着赵书记的样子,拍着楚天齐的肩膀,字正腔圆的说:“好好干。”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向刘文韬打听县委书记来的事。刘文韬向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县委书记想在正式与科级领导干部见面前,了解点实际情况。今天就直接到了西梁村种植点,然后才让秘书给乡里打电话,让乡里一干领导过去。
在书记问到关于蔬菜的一些问题时,温斌是一问三不知,乡长新到乡里说不清楚,黄敬祖也说不明白。
赵中直非常生气,就问谁清楚,乡领导都不说话。后来姜教授派来的技术员小李说楚天齐清楚,县委书记就问楚天齐在哪。
温斌就说楚天齐经常整天也不在乡里,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宁俊琦说,楚天齐几天前和他汇报,要去走访几个村的校舍安全问题,大约需要一周左右时间。于是,温斌主动说给联系楚天齐。
乡里只给书记、乡长配有手机,楚天齐没有手机,呼机自从到乡里上班时就没有信号,也一直没有用,于是打了好几个村的电话才找到楚到齐。
听到刘文韬的话,楚天齐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觉得宁俊琦还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只是温斌太可恨了,故意卡着时间点,而且提前不告诉是什么事,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楚天齐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事情,因为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去做,尤其是近期的校舍安全和省里的普九初验都是很当紧的事。
“好好干”这几个字,楚天齐只把它理解成是赵书记的一种鼓励,顶多算是一种初步赏识吧。但不同的人们却对它进行着不同的解释,以期去解读上级领导的心思。但大家都认为楚天齐要有好事了,尤其是有几个以前看不上他的人,更是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温斌的心情糟糕极了,本来想的是农业工作容易出成绩,尤其是现在又有这么好的项目,明显的就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工作。近期听下面汇报,蔬菜种植更是形势大好。谁知碰到这么一个较真的书记,总在问一些刁钻的问题,让自己当众出丑,更重要的是给新书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温斌对黄敬祖不满,黄敬祖最近看到自己,就像躲瘟神一样,即使说话也没有好脸色。赵书记走后,他还把自己狠批了一顿,好像都是自己的责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斌觉得宁俊琦对自己也过分,刚来的一个黄毛丫头就对自己哟五喝六。他心想,我开始工作的时候你还在穿活裆裤呢,谁知道你是靠什么当上乡长的。
至于楚天齐,温斌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他觉得自从姓楚的一来,自己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他就是自己的丧门星。
总之,温斌觉得谁都亏欠他。
几天后,新书记见面会在县大礼堂举行。县四大班子成员、各局正副职、各乡镇副科级以上人员都参加了会议。
上午十点,会议正式开始,县委副书记冯志国主持会议。会议在国歌声中开始,在雄壮的歌唱祖国乐曲声中结束。主要内容就是由冯志国代为宣读赵中直的任命,赵中直做讲话,因为市委组织已经在四大班子见面会上宣读过赵中直的任命,所以今天并没有派人来。
这次的会议很有意思,原书记、新县长都没有,所以也就没有离任感言,也没有表态发言,只是主持人说过几个不痛不痒的‘拥护’、‘配合’等词语。
冯志国看上去长方脸、宽脑门,还是那副正义凌然、官威十足的样子。但鬓角的白发、额头的深纹,还是让楚天齐觉得他比当教育局长时老多了,这是楚天齐第三次看到现实中的冯志国,那两次还是自己当学生的时候。
楚天齐一回到乡里,就关注着省里的普九初验。
又花了几天时间,看了所有的资料,现在全乡的情况根本达不到标准,楚天齐专门向黄敬祖做了汇报。
黄敬祖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和教育口上分清职责。别的乡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楚天齐只好离开了黄敬祖办公室。
楚天齐也知道普九验收需要乡里做的工作并不多,主要是教育局、学校需要做的工作多,但校舍建设却是乡里的工作职责。
宁俊琦对楚天齐的方案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楚天齐去找了她两回,她都不在,于是他干脆也就不去找她了,现在还是做点实际的吧。
楚天齐给甘沟村等几个村打去电话,问校舍加固情况,有的村已经进行了初步加固,还有的村已做好准备,等学校放暑假就加固。楚天齐可是知道,乡村中、小学只放半个月暑假,再赶上阴天下雨,时间很紧。就叮嘱他们要早做准备、抓紧时间。
楚天齐打完电话,回到办公室,刚想要去村里看一下,看看校舍加固的准备情况与他们说的是否一致。
桌上电话响起,楚天齐抓起话筒,刚“喂”了一声,里面传来黄敬祖的声音:“小楚吗?来一下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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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齐马上到了黄敬祖办公室,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宁俊琦也在。
黄敬祖看到楚天齐进来,就对他开始夸赞不已,这让他有一种预感,肯定又有什么事需要自己解决了。
果然,黄敬祖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小楚,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宁俊琦,“宁乡长,还是你说吧,这毕竟是你们政府方面的事。”
宁俊琦看向楚天齐,脸红了一下,忙把眼睛移向别处,开口说道:“楚助理,乡里想让你再把农业工作担起来。”
什么?楚天齐的第一反应是:开玩笑,我成了什么了?农业工作成了什么了?想给就给,想要就要。想到这些,他没有吱声。
“楚助理,这事是我和黄书记一起商量过的。”宁俊琦见楚天齐没有反应,语气有点冲。
楚天齐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没搭茬。
宁俊琦感觉脸上挂不住,口气更加严厉:“楚助理,这是组织的决定,干部要服从。”
呵呵,人不大口气不小,学会扣大帽子了,想到这,楚天齐站起身,一句话冲口而出:“组织?你就是组织吗?组织就是一两个人吗?”
“楚天齐,你……”宁俊琦被楚天齐的话给噎住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都是为了工作嘛?”黄敬祖打起了圆场,“小楚,让你分管农业,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专业素质,同时也是从全乡工作的大局出发。再说了,做好农业工作也是在为老百姓解决难题,尤其是蔬菜种植,如果出现了差错,信用社的贷款怎么还?姜教授的心血不是付之东流了吗?”
黄敬祖最后的几句话,说到了楚天齐的心里,是啊,欧阳主任和姜教授对自己不薄啊!
“书记,让我分管农业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楚天齐心中有疑问。
“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就是觉得你更合适。”黄敬祖的话听起来模棱两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宁乡长,让你物色的乡农业办主任有着落了吗?小楚可着急呢。”
宁俊琦楞了一下,支吾着道:“正在找,正在找。”
“小楚,就不要推辞了,你一直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黄敬祖的话软中带硬。
楚天齐不想给欧阳主任和姜教授添麻烦,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就答应把农业工作分担起来。
楚天齐和宁俊琦先后走出了书记办公室,黄敬祖在后面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容。
宁俊琦带着一腔怒气回到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心中恨道:“好你个姓楚的,竟然又和黄敬祖演了一出双簧,还说什么找农业办主任,怎么我提前一点也没听到你的汇报。”
楚天齐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她冤枉了,只是有个疑问:为什么不让温斌管农业了?事后他才知道,不是温斌不想管,而是管不下去了,这样是对温斌的保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次分工调整没有开会,一张通知做出了说明:经过研究,由乡长助理楚天齐分管农业工作。
就是这么一纸说明,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人们得出了一个看似正确的内容:县委书记重视就是不一样,分管这么肥的差事,就是重用的信号。
离开书记办公室,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楚天齐就见温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档案盒、档案袋。
“楚助理,我来向你移交资料。”温斌说着,把档案盒、档案袋向前推了推。
资料还是那些资料,连楚天齐上次写的目录清单都在,还是刘文韬负责监交。在整个签字过程中,楚天齐和温斌都是一言不发,只有刘文韬时不时冒出讽刺温斌的话,三人很快签完了字。
温斌用手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回身说了一句“姓楚的,算你狠。”然后摔门而去。
刘文韬看着温斌的背影骂道:“神经病”。
楚天齐也觉得温斌太小肚鸡肠,也不是我要管农业,但是他想错了,温斌已经把失去分管农业工作的罪魁祸首定在他头上了。
楚天齐正准备到蔬菜市场去看看,还没动身,就有人来找他了。
司机小孟来了,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声音很急促:“楚助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楚天齐有些不解。
“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小孟拉着楚天齐向外边走边说。
楚天齐和小孟上了车,小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近一段时间,蔬菜销售马上就要开始,农业办没人手,就让小孟给温斌打打下手,跑跑腿。今天小孟刚到蔬菜市场,蔬菜商人就围住了他,说是三天后就要往外地发蔬菜,可是今天县城方面的人手传来了话,冷库不给提供冰了。蔬菜商才找到了乡里来的小孟。小孟急忙回乡里找温斌,温斌说自己不管了,让找楚天齐。
楚天齐听明白了小孟找自己的原因,二一二车也到了蔬菜市场外面。楚天齐和小孟下车后,没有立刻进院,而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这个蔬菜市场是原来的一个牲畜市场,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当地的牲畜交易很繁荣,周边的乡镇都到青牛峪进行交易,慢慢形成了规模。后来就找一块空地圈了起来,形成了这个牲畜市场。
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牲畜养殖逐渐没落,到九十年代初期,青牛峪火了将近十年的牲畜规模交易不复存在,牲畜市场也就闲置下来。
今年蔬菜种植项目确定后,楚天齐就对蔬菜种植的整个经营模式拿出了方案,最后确定了流程:首先要与一些收货单位签订供货协议,收货单位在约定时间段派人到指定地点收菜。然后菜农把自家的有机芹菜送到指定地点,收货单位按约定的要求收菜。最后,收货单位集中把蔬菜运走,为了保鲜,车上的蔬菜要放置冰块。乡里按规定向收货方征收税费。
根据这个流程,乡政府需要做的工作就是联系收货单位、确定收菜地点、联系供冰方。经过乡里黄书记拍板,把原来的牲畜市场改造成蔬菜交易市场。现在的蔬菜市场也像模像样,平整了场地,添置了地秤设施,建设了必要的管理用房,修补、粉刷了围墙等。
里面的人看到了小孟,从院里走了出来,围着小孟询问冰块有着落了吗?小孟只好把楚天齐介绍给了大家,众人于是又围着楚天齐说个不停。
“这样吧。你们这么多人,也说不清楚。就派三个代表,我们坐下来说。”楚天齐对着众人说。
很快选出了三个代表,随着楚天齐进院,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管理办公室人员给每人拿了一瓶水,就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有楚天齐、小孟和三个收货代表。其他的收货方都在房间外面,隔着玻璃向屋里张望着,期待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三人做了自我介绍,把名片给了楚天齐,这几人都是自己公司的采购经理,有一个人楚天齐还见过,楚天齐要他们说一下具体情况。
三人推让一番后,来自渤海市的杨经理首先说了起来:“楚助理,我们这些收货公司都与贵方签了意向协议,由青牛峪乡政府负责为我们联系供冰方、提供场地,在管理的同时为我们提供相关的服务,当时协议上还有你代表乡政府的签字。可是,承诺的很多条款都没有做到。别的先不说,就说冰块吧,说好的供方,我们今天派人去,对方说不给供,还说不和我们谈。我们的人了解到,对方的冷库里有冰,而且几天前给他们打电话还说按时提供冰的。”
鲁东省的武经理话很直接:“楚助理,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为什么冷库的说法前后不一,更可恨的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这分明是要挟和刁难。乡政府的工作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首都燕平市的李经理咳了两声,打断了武经理的话,他觉得武经理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好听,就接过了话头:“楚助理,当时签协议的时候,我和财务总监一起来的,咱们还见过。谈协议的时候,我也在场,双方对所有条款都一致认可,现在却……”
李经理说了一些话,话虽然婉转,但意思很明确,就是乡里的承诺没有完全落实。他说话办事很有条理,就看他随身带着协议,记事本上罗列的一条条记录,就是一个严谨的人。
他们三人说了很多,楚天齐也一一做了记录。
“各位经理,你们说的事情我都做了记录,只要该我们做的事情,一定尽快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冰块的事,我马上去县里。”楚天齐站起身说道。
“楚助理,辛苦你了,知道前一段时间你没有分管农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都是别人造成的,但我们还是相信你,希望你尽快帮我们解决,时间不等人啊。”李经理很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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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齐从蔬菜市场回到乡里,先给冷库打电话,对方电话打不通。黄敬祖不在办公室,楚天齐和宁俊琦打了招呼,宁俊琦听了也很着急,让楚天齐专心去跑冷库的事,这里的事她给盯着。
宁俊琦的脸虽然冷冰冰的,但今天说出的话,让楚天齐觉得她还有个乡长的样子。
小孟的车飞快的开上了公路。
看到路旁的芹菜,楚天齐要小孟停下了车,走到菜地旁,蹲下身,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芹菜的高度。长势快的芹菜的高度,现在正是销售的时候。看着绿油油、生机盎然的菜地,楚天齐心里更加焦急,如果冰块不能落实,影响了蔬菜的销售或价格,那菜农利益就会受损。从而影响到很多人,自己本是好心,可能就会办错事,那样自己就会倍受良心的谴责。
楚天齐上了汽车,心中主意坚定,不管多么难,也要把冰块的事落实了。
经过一路簸箕,二一二车停在了冷库门口,门头上的四个大字特别醒目:南极冷库。这个冷库在县城的东北角,是最早的物资公司旧院,楚天齐在几个月前来过。
楚、孟二人走进院内,院里很冷清,偌大的院落只停着两、三辆小车,小车也不像是运输冰块的样子。院内东面的房子是冷库的办公区,北面和西面是冷冻区,二人向东面走去。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色t恤米色裤子的年青人。老远就伸出了手,面带笑容:“楚领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楚天齐停住脚步,一看来人正是冷库老板皮丹阳,不禁感叹商人的记性和眼力,自己如果不是到冷库来,根本就不会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皮老板。
“呵呵,皮老板更加精神帅气了,是不是发大财了?”楚天齐口气轻松的说道。
“哎呀楚领导,真会开玩笑,我们一个小商贩,哪能和你这坐办公室的领导比呀。”皮丹阳一边说话一边把楚、孟二人让进屋内。
楚天齐接过皮丹阳递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直接开口道:“皮老板,听说你给青牛峪供应冰块的事落实不了了。”
皮丹阳面色一整:“楚领导,不是不给供应,而是没有冰呀。”
“哦”楚天齐露出疑惑的表情。
“今年没有大的订单,没有多储备冰块,只好接到订单后才生产一小部分。”皮丹阳说话时还露出苦哈哈的表情。
“那我们的货可得供应啊?”楚天齐盯着皮丹阳说道,“我们可是有协议的。”
“楚领导,可别说你们那协议了。”皮丹阳马上拿出了几个月前和楚天齐签的协议,“这个协议只是意向性协议,上面有一条款明确写着在正式合作前要签一份正式协议,还要交订金,可你们根本就没和我签正式协议,更没交订金啊。”
皮丹阳说的事,楚天齐当然知道,现在拿协议说事也是诈一诈皮老板。当时他和皮丹阳签意向协议的时候,确实有过以上约定。只是很快就让温斌分管农业了,温斌根本就没做后面的工作,从收菜公司反馈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
皮丹阳一口咬定是乡里没履行后面的程序,而且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存货。为了显示自己所言不虚,皮丹阳还要带楚天齐去冷库看一看。
楚天齐也想去冷库见识一番,皮丹阳给每人拿了一件军大衣,三人向冷库走去。来到一号冷库,皮丹阳打开库门,一股冷气迎面袭来,楚天齐赶忙裹紧了棉大衣。
冷库面积很大,占地足有三百平米,层高有三米左右。冷库内壁都是白色的冰菱,走到里面墙角,堆着两堆冰,冰块被切割成了均匀的块状,在偌大的空间显的很渺小。
里面的温度太低,三人赶快走了出来。挨着一号库还有二号、三号、四号库,门上都上着锁。皮丹阳没有带他们进行,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楚领导,你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号库是这里最大的,是二百吨库,其余三个都是一百吨库。刚才看到的是规格五十公斤和二十五公斤的冰块,总共才有二十吨。”皮丹阳很诚恳的样子说道。
“皮老板,你看这样行吗?现在开始制冰,供应我们,来的及吗?”楚天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恐怕不行。”皮丹阳给出了答案,“首先,要货就得付定金,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最起码需付一半。而且在昨天刚接到一笔订单,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刚能满足这笔单子,你们想订货的话,即使现在交了订金,也得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皮丹阳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无能为力。一个月?笑话,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楚天齐只好从南极冷库出来,又去了其它的冷库,情况和南极冷库差不多。不是要先付款,就是价格高的离谱,要不就是有其它订单,而且生产能力根本供不上需要。整个一天下来,是一无所获。
楚天齐只好和小孟回到了乡里,已是晚上十点了。刚进办公室,宁俊琦就过来了,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也说明她对此事的重视。
宁俊琦听完楚天齐讲述,也觉得事情很紧急,她知道如果没有冰块意味着什么。她告诉楚天齐,收货方刚从乡里走了,明天还会来。
宁俊琦临出门时,对楚天齐说:“楚助理,我们一起想办法。”
宁俊琦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楚天齐感觉今天的她很好看,不觉也回了一个微笑。谁知,看到他的表情,宁俊琦马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走了出去。
“女人心,绵里针”,楚天齐嘟囔了一句。这时小孟把泡好的方便面送了过来,楚天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楚天齐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不光是因为天气的炎热,主要还是心里有火。好不容易睡去,梦里还是关于冰的事,一觉醒来,感觉口干舌燥,急忙灌了几口水。时间已经将近八点,直接起床,去了办公室。
楚天齐刚坐下,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楚助理,冰的事有着落了吗?”鲁东省的武经理大嗓门响了起来。
一抬头,楚天齐看到武经理、杨经理、李经理依次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楚天齐答道:“还在想办法。”
武经理有些发急,李经理拉了他一下。
李经理说道:“楚助理,现在我们很为难,我们已经与一些商场、超市签订了供货协议,如果不能按期、保质、保量的供应,我们公司将承受大笔的违约金,尤其是因此带来的信誉受损更是无法估量。”
其他人也在附合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屋里乱哄哄的。
最后,武经理甩下了一句话:“如果乡里联系不到冰块,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和后果我们概不负责。”
人们走了,楚天齐的心情更沉重了,要是以往有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话,他早就大巴掌抽他了。可他今天没心情计较这些,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冰啊冰”。
“楚天齐你在啊。”一个大嗓门嚷道。
楚天齐抬头一看,一个魁梧的身材走了进来,来人一身警服,正是老同学雷鹏。
楚天齐迎了上去,雷鹏直接给了他一拳。
“你不欢迎我啊?我要调到县局刑警队当队长,是专门到这告别的。”见楚天齐眉头皱着,雷鹏开玩笑道。
“哪啊。是这么回事……”楚天齐向雷鹏说了冰块的事。
雷鹏听楚天齐说完,乐了:“多大点儿事呀?找我呀,这点事对于我只是一句话的事。”
很难办的一件事,到了雷鹏嘴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楚天齐忙问原因。
雷鹏说道:“玉赤县最大的冷库是我朋友开的,我让他给你供,他必须给我面子。”
“真的啊?”楚天齐欣喜的问。
“那是,我们是发小。”雷鹏拍着胸脯说道,“我还救过他的命呢,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想找他,就让他欠我一辈子的情。”
楚天齐听到这,心中一缓,就说到:“我请你下馆子,庆祝你高升。”
“别请了,以后机会多的是,还是先办正事吧。”雷鹏拉上楚天齐就走。
和宁俊琦打完招呼,才同雷鹏一起上了车,二一二车向县城驶去。
雷鹏和楚天齐说了他的这个发小,发小的外号怪怪的,叫“屁蛋”。雷鹏和“屁蛋”两家挨着住,一起上小学和初中。初中时“屁蛋”在玉赤水库游泳,呛了水,眼看性命不保,是雷鹏及时赶到,救了他的命。后来雷鹏上了高中,“屁蛋”上了农职。雷鹏上大学,当警察。“屁蛋”后来在工厂打工,最后办了这个冷库。虽然不在一起了,但“屁蛋”常常惦念着雷鹏的救命之恩,总说让他给报答的机会。
听完雷鹏的讲述,楚天齐放心不少,随着车的摇晃睡着了。
忽听雷鹏说道:“到了。”
楚天齐睁开眼,向外一看,那颗燃起希望的心一下子凉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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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头上的四个大字“南极冷库”,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是那样的刺眼。
“雷鹏,别进去了,我昨天第一站就是来的这里。”楚天齐把昨天来的经过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是这么回事?”雷鹏眉头紧皱,“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我还有一些疑问,想问问他。”
楚天齐只好和雷鹏走了进去,直接到了经理办公室。
皮丹阳嘴里哼着小曲,正在低头按着计算器,看着上面报的一串数字,身子向后一仰不禁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停止,他看到了他的好朋友雷鹏,不过让他惊讶的主要是雷鹏旁边的楚天齐。
皮丹阳大脑飞快的转动,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对面的雷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不过商人的脑筋就是灵活,他没有继续纠缠自己的想法,而是急忙起身,伸出双手向雷鹏快速的走过去。
皮丹阳嘴里说着:“鹏哥,你真是稀客,今天怎么来了?”双手已经抓住了雷鹏的双手,使劲的摇着。
和皮丹阳的热情相反,雷鹏没有说话,眼睛盯着皮丹阳,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这样盯着。
皮丹阳被雷鹏盯的直发毛,继续嘻嘻哈哈的说:“鹏哥,怎么了?是兄弟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雷鹏轻轻的摇了摇头。
皮丹阳眼睛瞟向旁边的楚天齐,联想到他们一起出现,似乎明白了一些,脸上有些暗淡的说:“鹏哥,是为了冰块的事吗?”
雷鹏依旧不说话。
“鹏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皮丹阳扯着雷鹏就要向外走。
雷鹏手上一使劲,皮丹阳脸上表情痛苦,又回到了原地。
“屁蛋,那你说说吧。”雷鹏松开了皮丹阳的手。
“鹏,鹏哥,确,确实没有冰了。”皮丹阳的话结结巴巴。
“哦,屁蛋有出息了?”雷鹏话里含着讥讽,然后面色一寒,“屁蛋你怎么大睁两眼说瞎话?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好了,我们走了。”说完,向外就走。
“鹏哥。”皮丹阳急忙冲到雷鹏的前面,伸开手臂拦住了雷鹏,“你别生气,我怎么会和你说瞎话,要是没有你现在还能有我吗?”
雷鹏知道皮丹阳指的是自己在水库救他命的事,就说道:“屁蛋,楚天齐是我的哥们,铁哥们,我的整条命有多半条是他给我捡回来的。”
皮丹阳大脑飞快运转,马上明白了雷鹏的话,这就是说楚天齐救过雷鹏的命。
皮丹阳连拉带拽把雷鹏和楚天齐让到椅子上,雷鹏也没真心走,否则皮丹阳是拦不住他的。
皮丹阳给二人递上了矿泉水,尴尬的站在那里,刚要说话,雷鹏哈哈一笑:“屁蛋你先听我说。楚天齐昨天来过你这里,你们以前还签过协议。”
皮丹阳看看雷鹏,又看看楚天齐,叹了一口气,说道:“鹏哥,也不瞒你了,库里有冰。”
听到这里,楚天齐心里一亮。
“屁蛋,你听我给你说一下,看说的对不对。”雷鹏打断了皮丹阳的话,“你的冰块在二、三、四号库放着,另外买冰的人一般都在晚上来运,这样损耗要小。所以白天看你这里好像生意很萧条的样子,你又带我哥们看了一号库,这样你既欺骗了人,还显得你说的是真的。另外,你们没有签正式协议,也没有收到定金,签的只是意向协议,不具备真正的法律效力,你不供冰,他们也没办法。这样显得你的做法有理有据,还仁至义尽,没想到‘皮蛋’你现在变成了这样阴险的人。”
皮丹阳一边听着,一边陪着笑脸,他已经习惯了在雷鹏面前这样。他从小就是雷鹏的跟屁虫,都是雷鹏罩着他,尤其是水库救了他的命后,他更是把雷鹏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大哥,雷鹏就这样用手点指他,他也没觉得不合适。
“鹏哥,你不愧是警察,分析的都对。”皮丹阳碘着脸,陪着笑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雷鹏不依不饶。
“唉,鹏哥,我有苦衷呀。”皮丹阳叹了一口气,讲出了原因。
原来,皮丹阳头脑灵活,在单干前在大型冷库打过工,干过多个工种,对于行业的特点及运行规律很清楚。他的“南极冷库”已经开了五年了,建有冻库、冷库,什么季节储存冰块、什么季节冰生肉、什么季节储存水果,他都门清,因此逐渐做成了当地同行业老大。
在今年四月份,楚天齐和皮丹阳签订了意向协议,由“南极冷库”给青牛峪供应冰块,用于收菜商的蔬菜运输。因此,虽然后来温斌没有与皮丹阳签订正式合同,但皮丹阳还是做了准备,生产了一部分冰块,如果青牛峪合作有变,冰块也不愁出手。收菜商与皮丹阳提前联系,皮丹阳也积极回应。
事情的变化出在三天前,有人找到皮丹阳,让他把冰块卖给另外一个公司,尤其不能供给青牛峪乡,否则,“南极冷库”休想在玉赤县做生意。皮丹阳听到对方报出的名号,思虑一番后,只好屈从。
“哦,你是说你被威胁了?”雷鹏盯着皮丹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是说我说话也不好使了。”
“雷哥,我也怕你,但主要是佩服你,况且你肯定不会害我的。”皮丹阳咽了一口唾沫,“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曾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时刻跟着我的老婆孩子。”
“他们是谁?”雷鹏问道。
“雷哥,我不敢说,这也是他们的条件,而且他们还提前付了一批冰块款,昨天晚上就提前运走了一批货。”皮丹阳说话时,眼中的神色也极其恐惧。
雷鹏与楚天齐对望了一眼,是啊,也不能硬副皮丹阳啊,二人郁闷的出了门。
雷鹏发动了车子,对楚天齐抱歉的说:“兄弟,没想到这么点事也没给你帮上忙。”
楚天齐尽管心中非常着急,还是安慰着雷鹏:“雷鹏,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
兄弟二人开着车子,在县城和周边转了起来,目标依然是冷库,楚天齐心似油烹一样。
与楚天齐一样,在乡里的宁俊琦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收菜商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宁俊琦还是没有楚天齐的消息,她知道肯定是冰块没有着落。明天是原定走菜的日子,菜农、收菜商,包括收菜商的公司都是按这个日子做的计划,现在没有冰块该怎么办?
她想明白了,重新分管农业的事楚天齐肯定提前不知道,否则他不会提前一点也不做准备,她是误会楚天齐和黄敬祖演双簧了。
她恨温斌,既然分管农业,既然想分成绩,那就要把工作做好。对于长途蔬菜运输,冰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温斌这么多天都没有落实,你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弄不了了,又一下子推了出来。不行,我要找他,问他是干什么吃的?
她带着满腔怒火到了温斌的办公室门前,挥动着手臂使劲捶在门上。隔壁房间的人们听到“咚咚”的敲门声,都探出了脑袋,可是温斌的办公室里,却一点也没动静,温斌根本就不在。
她给黄敬祖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挂断了,再打还是这样。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正是黄敬祖手机发来的,信息内容就四个字:正在开会。
她有些纳闷:都这个点了,开什么会?他怀疑黄敬祖是躲了,因为他这样的做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回到办公室,一个个的电话打了出去,说的就是一件事:冰块,然而最后的结果不是无能为力,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外地手机号码,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出鲁东省的口音:“宁乡长,冰块的事……”
楚天齐和雷鹏把县城和城效的冷库转了一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两个人中午没有顾上吃饭,肚里有的只是一瓶瓶的凉水,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兄弟,吃口饭吧。”雷鹏的脸上写满了愧意。
看着雷鹏的样子,楚天齐苦涩一笑:“好吧。”
县城边的饭馆还是很多的,两人让老板什么快上什么。楚天齐用雷鹏手机向乡长宁俊琦汇报了情况。
一会儿,三盘酱骨头和两大盘肉包子端了上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二人的吃相一点也不夸张,引得旁边的服务员抿嘴直乐。
“叮呤呤”,手机响了起来,雷鹏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
看了手机上的号码一眼,雷鹏脸上出现了怒意,啪的一声把手机放在桌上,嘴里念叨着“忘恩负义的家伙”。
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一遍又一遍。雷鹏猛的拿起手机,对着话筒大声吼道:“咱俩以后一刀两断,少烦老子。”
忽然雷鹏停止了说话,把手机贴紧耳朵静静听着,紧接着哈哈大笑,冲着电话说道:“是吗?你小子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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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了,宁俊琦的办公室坐了很多人,都是收菜商,他们已经到乡长办公室很长时间了,一直在吵吵冰块的事。
渤海市的杨经理正在说话:“宁乡长,说这些都没用,我们现在急需要的是冰块,这可是乡里承诺落实的事。刚才楚助理和你打电话说的清楚,正在想办法,那就是说现在冰块根本就没有着落。”
“是呀,我们要确切消息,不是来听过程和解释的。”
“我们要起诉乡里。”
屋里的人们七嘴八舌吵吵起来。
李经理制止了大家的哄吵:“起诉是以后的事,现在有好多商场、超市都在等着我们的菜,就是现去联系也不赶趟,当务之急是找冰块,否则我们公司经济和信誉都会严重受损。”
“宁乡长,你就等着打官司吧。”武经理说话很冲,然后冲着其他人喊道:“在这吵吵有屁用,还是想想招吧,乡里是指不上了,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时,李经理接起了电话:“是,我是,是吗?好好好。我们找地方谈谈。”
李经理接完电话,冲着屋里的人说:“走。”
“什么事?”武经理问道。
“少啰嗦,边走边说。”李经理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在了后面。
收菜商都走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宁俊崎。她一遍遍拨打着雷鹏的电话,里面传出很标准的女声普通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靠在椅子上,眼望着屋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早晨四点,天边已经发白,沉睡了一夜的大地渐渐醒来。
青牛峪乡的菜农起的很早,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蔬菜开始出售的日子。
常海几乎一夜没睡,可他精神头十足,在各家地里来回穿梭,随时掌握着情况。
一辆辆农用三轮车已经停在地头,菜地里是人们忙碌的身影,一捆捆芹菜被整齐的摆放在地上。
“有机西芹三号”究竟有什么特点,老百姓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今年的芹菜又翠又嫩。以往的芹菜一旦长粗长高,就会有很多的筋或者空心。而这个“有机西芹三号”却是越大越水灵,芹菜的茎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透明似的。
甘沟村只有居民六十来户,这次种芹菜的就有五十八户,各家都种了有三亩左右。往年村民们都是种玉米或是谷子,到头来扣除吃喝也没有多少了,家庭开销还要靠养牲畜或外出打工赚钱,一家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剩个两三千块钱。
常海对于种芹菜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原来只不过是因为种芹菜可以配套无息贷款,还可以还一部分养殖贷款。没想到,现在看上去一亩地最少也能收一万三千斤。他打听了,他们的芹菜至少可以卖到一块钱一斤,扣除农业税及育苗、侍弄、运输等一切费用,再考虑一点损耗,一斤至少可以纯赚两毛钱。
照这样的话,三亩地就是八千多块呀。仅仅忙活少半年就赚了这么多,其它的活计还一点不耽误,照这样的话,今年全村每家每户的收入至少会是往年的两倍多了。
甘沟村是一个穷山沟,山秃地贫,只能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年青人只好出去打工贴补家用。
甘沟村的女孩都想着嫁到外地,外地的姑娘却不愿意嫁到这里来,即使嫁进来,男方也会付出高额的彩礼钱。为了娶到媳妇,欠下了高额的外债。
因为收入少,每年收取农业税特别难,还曾经发生过农民因为交税喝农药的事,所幸没有出现人命罢了。
常海看着满眼绿色,就像看到大把的钞票一样。只要有了钱,全村收入提高了,工作也就好做了。也更容易出成绩了,弄不好还能去乡里当几天官呢!常海是越想想美,脚下也轻快无比。
“叔,想什么好事呢?看你乐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猛的一个声音在常海耳边响起。
常海看到一张布满汗水的脸,正是最让他操心的二牛子,他举起手就要拍二牛子,二牛子一闪躲开了。这个二牛子可不省心,没少出妖蛾子,光到乡里就惹了好几次事。可他现在变了,变好了。
“二牛子,看你平时懒里懒散的,芹菜长的还不错呀。”常海这才发现已经来到二牛子家的地里了。
“叔,不能拿老眼光看人了。”二牛子胸脯一挺说道,“以前我好赌常醉、偷鸡摸狗,人们都瞧不起我,就连我自己也是混日子。周教授原谅了我,没有让我进班房,还亲自指导我种菜。他头发白花花的,吊着胳膊还在给我讲解,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不是人,我就决心要学好。”
“对,二牛子,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看你现在的样,叔也替你高兴。”常海拍了拍二牛子,说实在的,听了这个混蛋小子的话,他还有些激动。
“叔,你看芹菜长的多壮,这都是周教授手把手教的。”二牛子拿起一棵芹菜放在常海眼前,“对了,叔,我托小李技术员给周教授带了山上采的蘑菇,他还专门给我捎回两盒好烟呢。”
二牛子说完,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递给常海,还给点上了火。
“你小子出息了,教授给你送礼了。”常海看着二牛子手里的烟盒说道,“哟呵,还是外烟呢?”
二牛子嘿嘿一笑,说道,“叔,我也不认识上面的洋字码,省里大教授给的烟肯定错不了。平时我也不舍得抽,今天不是要去乡里卖菜吗?我就拿着显摆显摆去。”
“行啦,你去显摆吧。”常海说着话,已经走开,去看农用车的准备情况。全村几乎都种芹菜,可三轮农用车却少的可怜,所以,由村里出面从别处租了十辆农用车,由村里统一安排,费用按各家售菜斤数分摊。
芹菜已经开始装车,装一层蔬菜浇一遍水,这样有利于芹菜保鲜,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此时还有比甘沟村更早的,柳林堡村的柳大年组织着农用车队已经出了村。因为车辆有限,所以村里也采用了甘沟村的做法,村里统一农用车的使用。至于谁家先卖,柳大年也费了一番心思,根据运输能力和预测销售情况,他都做了计划。
柳大年想让楚天齐家第一批卖菜,结果楚玉良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家种的菜少,况且天齐还在乡里上班,所以我们坚决不能赶这个热闹,还是先让别人家卖吧。”
柳大年被拒绝没有不高兴,反而非常感叹:怪不得楚天齐那么有出息,从他爹身上就可以看到,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柳大年经过做工作,排下了卖菜的顺序,全村的劳力都起了个大早。卖菜的家庭忙着起自己家的菜,没有卖菜的劳力帮着其他家起菜、装菜、浇水等等。柳林堡是离青牛峪最远的村,路也不好走,因此第一个出发了。
一辆辆农用车欢笑着奔驰在公路上,平时寂静的早晨,现在无比热闹起来。
此时,一辆二一二飞快的奔驰在公路上,雷鹏紧握方向盘,双眼盯着前方,旁边的楚天齐不停的催促着“快点,快点。”
柳林堡和甘沟村的车队,几乎同时驶进了蔬菜市场院里,其它村子的车队也陆续到来。
院里停着几辆车,车用棉被盖着,车身下是一片片水渍。
让柳大年、常海他们比较奇怪的是,他们到了已经一个小时了,整个蔬菜市场院里除了这几辆车,没有一个人。人们心里不禁焦急起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常海他们正考虑要不要到乡里问问情况,这时,收菜商们从院外走了进来,大家一下子围了过去。
“各位经理,现在能收菜了吧。”常海问道。
“这个嘛,收是能收。”李经理的话中带着无奈。
大家从李经理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就是价钱要降。”武经理直接给出了答案,“一等菜九毛钱一斤,二等菜八毛钱一斤。”
“啊,为什么?普通芹菜还六、七毛一斤呢?”常海和众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还能有为什么,乡里答应的冰块没有落实,我们只好高价买了冰块,所以我们的损失只能从压低菜价中找补回来,爱卖不卖。”武经理的话说的很硬。
“那,那……”常海急的直抓头发,“三天前问温乡长,他还说准时正常收菜呢。”
“你是说温斌?”武经理感觉听到了可笑的话,“他三天前已经不管了,换成楚助理了。”
常海“哦”了一声,柳大年急着说道:“楚助理不会不管我们的。”
“哟呵,姓楚的还成了你们口中的能人了?”一个穿着花衬衫、大花裤头的人尖着嗓子说,“他倒是个屁,没弄到冰块,自己溜了,就留一个臭老娘们在乡里。”
常海他们不认识这个流里流气的“尖嗓子”。
“你说谁是臭老娘们?”宁俊琦说着话,挤进了人群,然后看着菜农们说:“大家不要着急,楚助理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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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宁俊琦到来,“尖嗓子”向后退了退。宁俊琦没有理他,而是看着收菜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武经理的话很不好听。
李经理急忙截住了武经理的话,对着宁俊琦说道:“宁乡长,是这样的,我们各方定的是今天开始发菜,没错吧?”
宁俊琦点了点头。
“我们各家公司也是按今天发菜做的准备,所供应的超市、商场也是这么做的安排。”李经理说的倒是实情,然后话锋一转,“可是乡里承诺的冰块在哪里?”
李经理停顿了一下,见大家都没反应,继续说道:“从签订协议后,我们就做着各种准备,也多次与乡里进行联系。一开始是跟楚助理,后来你们换了人,我们就跟温副乡长联系,可你们在三天前又换了人,我们只好又跟楚助理联系。至于是姓楚的还是姓温的管,我们不关心,我们只关心你们答应的冰块在哪里?”
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
李经理看到现场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说起来更煽情:“在这几个月里,前段合作还比较顺利,后来总是有各种嗑嗑碰碰,这些我们都认了。可到头来,最关键的冰块却没有了着落,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联系。
就在昨天半夜,终于有人愿意给我们提供冰块,只是我们确要付出正常价格两倍的价钱,我们也不甘心,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和商场、超市签订了供货合同,如果我们不履约,就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更重要的是我们公司的信誉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被这个行业淘汰。而且我们一次次来这里,光吃住、交通等等就花去了我们好多,总不能一事无成的回去吧。
各位菜农,乡亲们,我们多支出了这么多,只好从收购价上找补回一些,实际上根本就不够我们的损失。要说你们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的好几个月,到头来也没卖个理想的价钱,可这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乡里,怪他们没有把老百姓的事当回事。”
听了李经理的话,菜农们看向宁俊琦的眼光充满了愤怒。这时,流里流气的“尖嗓子”也跟着起哄拱火。
“乡亲们,这位经理说的是呀,乡里让你们种菜就应该管到底呀。这不,冰块弄不上来,是我们公司想大家之所想,急大家之所急,调来了冰块。虽然价钱高了一点,可我们也没挣上钱呀。你们想想,我们从一百多里地以外拉来,冰还要融化,损耗很大呀。”“尖嗓子”把自己描绘成大善人了。
从莫大的希望到极度的失落,很多菜农被刺激的情绪激动,纷纷向宁俊琦围了过来。各位村长极力维持着,村民把愤怒倾倒到村干部身上,纷纷骂着:“乡里的狗,都被收买了,哪管我们的死活。”围着宁俊琦的圈子越缩越小。
面对着群情激忿的菜农,宁俊琦倒显的很冷静,可她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她的心里已经像着了火一样。
“乡亲们,乡里不会不管你们的,楚助理马上就到,他已经有了办法。”宁俊琦大声喊着,司机紧紧护在她的身前。
“别听她瞎说,姓楚的能有屁办法,县里的冰都不卖给青牛峪了,他从哪里弄冰。”“尖嗓子”唯恐现场不乱。
宁俊琦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住手。”随着这一声喊,楚天齐挤进人群,来到宁俊琦身边,他的身后跟着雷鹏。
楚天齐的喊声是运了一些内力喊出来的,众人都听到了,纷纷停了手,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尖嗓子”看到楚天齐,转身要走。雷鹏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脖领子。
“宁乡长,赶快给赵所长打电话,这个人就是‘狗二横’,没想到他还敢来这里捣乱。”楚天齐对着宁俊琦说道。
宁俊琦心里“咚咚”直跳,急忙走出人群,给派出所赵所长打去电话。
“狗二横”看到被揭穿身份,心里发慌,嘴里却大喊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供应冰块的商人,你们难道连所有的收菜商都要抓吗?”
听到“狗二横”的话,又看着眼前的一幕,收菜商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楚天齐微微一笑,冲着众人说:“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个人外号‘狗二横’,是县城三街的混混,他多次破坏我们的工作。去年在养猪户上访时,他混在人群中起哄闹事,还向我投掷鸡蛋,今年又鼓动菜农殴打省里周教授。这次不让冷库卖冰块给收菜商,而是卖给他们,他们再高价卖给收菜商。”
“楚助理说的对,我就是被这个“狗二横”蒙骗,才打了周教授,可周教授大人大量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二牛子站出来证实楚天齐的话。
收菜商面面相觑,没想到要和他们合作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赖,他们有些后悔,可关键是他拉来了冰块呀。
派出所赵所长亲自带人抓走了“狗二横”。
收菜商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对于他们来说解决冰块,顺利收菜才是根本。
“楚助理,‘狗二横’是抓走了,可我们的冰块怎么解决?”李经理看着楚天齐说道。
“马上就到,不过要比从县城运来高了百分之五的价钱。”楚天齐说道。
不等李经理回答,武经理抢着答道:“有冰就行,高出百分之五没什么,要比‘狗二横’高出的一倍价钱差多了。”
众位收菜商也纷纷点头称是。
正这时,蔬菜市场外面开进几辆厢式货车,楚天齐用手一指说道:“这些都是装冰块的冷藏车。”听到楚天齐的话,现场一片欢呼。
经过协商,收菜商定出了价钱,一等菜一块一毛钱一斤,二等菜一块钱一斤,收菜工作正式开始,根据市场情况,如有调整,再行协商。
蔬菜市场交易异常火爆,到处充满欢声笑语,蔬菜销售工作有序进行着。乡里工商、财税人员已经到位,投入了工作。安排司机小孟盯着,楚天齐带着雷鹏和宁俊琦回到了乡里。
在乡长办公室,宁俊琦亲自给他们二人沏上了茶水。
雷鹏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嘿嘿一笑:“美女乡长,还是先来点干货吧,我俩都快饿扁了。”
宁俊琦脸一红,急忙安排人去准备饭菜。
“楚助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宁俊琦面带微笑,温柔的说。
楚天齐一楞神,这还是那个气人的女乡长吗?随即收敛心神,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昨晚十点多,楚天齐和雷鹏吃饭的时候,雷鹏接到的那个电话是皮丹阳打来的。
皮丹阳在电话中告诉雷鹏,他虽然不能卖给青牛峪冰块,却可以帮他们从别处联系。已经联系了崇义县一个冷库,是他多年的一个朋友,对方答应帮忙,让楚天齐他们马上赶过去。
雷鹏听皮丹阳这么说,感觉‘屁蛋’还够哥们,打电话让县局朋友帮忙调查一下冷库被威胁的事,然后招呼上楚天齐马上出发。由于走错了路,后半夜两点多才到地方。冷库叫“北冰洋”,老板很热情,看在皮老板的面子上答应帮忙。冰块价钱压的很低,只比从玉赤县城买高了百分之五,楚天齐知道这主要是皮丹阳的交情在里面。只是他的冰块好多已经订出,按青牛峪的用量,最多也就能给供应一周。饶是如此,楚天齐也是感激不尽,感叹着“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谈妥了,冷库老板安排冷藏车已经装好了冰块。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楚天齐叫醒了雷鹏,带着运冰块的车赶往青牛峪。因为担心后面的车走错了路,他们总是走走停停。
楚天齐觉得该给乡里打个电话,拿过雷鹏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换了电池,把电话打给宁俊琦。听宁俊琦说的很急,就向冷藏车司机详细交待了路线,先赶了过来,快到青牛峪时,雷鹏在县局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了“狗二横”参与冰块的事。他们赶到蔬菜市场的时候,正是“狗二横”信口雌黄的时候。
宁俊琦听完楚天齐讲述,再次向雷鹏表示了感谢。
司机给楚天齐和雷鹏带回了饭菜,宁俊琦嘱咐二人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下。回到宿舍吃完了饭,楚、雷二人倒头便睡。
下午两点,楚天齐和雷鹏醒了过来,到派出所了解情况。赵所长告诉他们,县局已经要走了“狗二横”,可能他还牵扯别的事情,同时已经通知“狗二横”所谓的公司拉走了冰块。
从派出所出来,雷鹏向楚天齐告辞,楚天齐知道雷鹏要到县局报到,就没有挽留。
雷鹏发动了车子,忽然从车窗探出了脑袋,一脸坏笑的说:“兄弟,我发现女乡长很有味道,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接着,雷鹏故意长叹一声:“唉,哥是名草有主了,看来美女早晚是你的干粮了。”说完,车子冲出了院门。
楚天齐指着二一二车去的方向,大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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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菜销售工作顺利进行了三天。
书记黄敬祖已经“开会”结束,回到乡里,他肯定了楚天齐的工作。乡长宁俊琦也没有对他的工作故意责难,一切都很顺利。但他还在牵挂着一件事,那就是冰块的事,“北冰洋冷库”最多只能供应一周,接下来的用量还得想办法。
正当楚天齐思考的时候,有人敲门,来的人是“南极冷库”老板皮丹阳,楚天齐热情的请皮丹阳进了屋。
“感谢皮老板的帮忙,否则,我们的芹菜销售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楚天齐给皮丹阳递上了一支烟。
皮丹阳客气的说道:“谢谢,我不吸。楚领导客气了,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比起鹏哥对我的帮助简直不值一提。”
“皮老板我还是要感谢你。”楚天齐真诚的说,“你来是有什么事吧?”
“楚领导真是快人快语。”皮丹阳笑着说,“还是冰块的事。‘狗二横’的公司和我们解除了合同,对方我也惹不起,双方结清了帐目,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又向鹏哥了解了你的为人,还是愿意和乡里合作。价格呢,就按我们以前谈好的。”
皮丹阳的话说的很直接,楚天齐明白皮丹阳这是要诚心交结自己,“北冰洋冷库”的情况皮丹阳肯定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楚天齐和皮丹阳又谈了一些具体事宜,合作很快谈成。皮丹阳拿出随身带着的正式合同文本,楚天齐看过合同没有问题,把一些补充条款填了上去,拿起合同去找宁俊琦。
宁俊琦这两天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就像过山车一样,先是急剧的紧张,继而是无尽的放松。晚上睡眠也很好,把缺的觉都补了回来,整个人看人去更加美艳动人,精致的脸庞上闪现着少女特有的光晕。
因为精神极佳,工作效率也很高,宁俊琦很快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正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响起了敲门声。
宁俊琦收拢了心神,说道。“请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来。
“楚助理,有事吗?”宁俊琦的话很公事公办。
楚天齐说了冰块供应的现状,汇报了与皮丹阳会谈的情况,递上了合同。
宁俊琦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上面的条款,她觉得条款很严密,就在上面签了字,还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告辞而去,关门的一刹那,后面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楚助理,公是公,私是私。”
楚天齐关上房门,边走边回味着宁俊琦的话,心里有些好笑:说的好听,教育方案还没批复,这难道也是公私分明吗?不过,宁俊琦在对待芹菜销售的事上,做了很多有益工作,应该算是一个尽职的乡长。
皮丹阳签字盖章后,乡党政办也盖上了公章。皮丹阳婉拒了楚天齐吃饭邀请,驾车回了县城。皮丹阳以一个商人的精明,签下了供冰合同,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为他日后发展壮大铺下了路子。
蔬菜收购工作进展顺利,楚天齐让人专门盯着,他还要抽出精力处理其它事情。
七月份的一天,接到县教育局通知,省普九初验不到青牛峪乡了,楚天齐心里松了一口气。
手头工作太多,尤其农业办没有人手,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乡领导答应招聘人员的事,还没个音信。楚天齐是既要谋划农业工作,还要具体实施,蔬菜的事虽然有司机小孟给盯着,但毕竟只是权益之计。楚天齐决定尽快去找领导问一下人员配备的事。
刘文韬的工作却显得比较从容,主要是多年分管工作不变,应付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吧。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刘文韬接起了电话:“喂,好。”
刘文韬快速放下了电话,冲着楚天齐说:“小楚,看来咱俩得分开了。”
“分开?为什么?”楚天齐诧异的说道。
“你不知道?你要换办公室了。”刘文韬见楚天齐真不知道,干脆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中学原来占了乡里一排房,这两年学生减少,就用不了那么多了。乡里房子不够用,就要回来了。”
“就我搬吗?”楚天齐问道。
“应该不是,你去办公室拿钥匙,自己了解一下吧。”刘文韬答道。
楚天齐放下电话,来到了党政办。
楚天齐从要主任手里拿过钥匙,是最后一排七号,党政办还给发了簸箕、扫帚。他和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楚天齐来到最后一排房子,其实这排房子就是中学刚刚还回来的房子。乡中学紧挨着乡政府,在政府的后面,中间有铁门,可通行。现在铁门已经移后了位置,门锁着,乡里原来的这排房子又重新被圈在了乡政府院里。
这排房子一共就七间房子,七号房在最西边。楚天齐观察了一下,一至四号房子已经换上了防盗门,门上挂着牌子。一、二号是“财政所”,三、四号是工商所。五、六、七号没有门牌。
打开房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摆,房顶和角落到处都是蜘蛛网,看来房子已经很久不用了。楚天齐从宿舍找来了抹布,用脸盆盛了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拾,屋里马上变了样。
搬东西也很简单,在刘文韬和小孟的协助下,办公桌、档案柜、文件资料很快就搬到了位。宿舍内的床和物品搬了过来,中间用档案柜挡了一下,这下屋里办公和住宿都可以了。
“小楚,这么急着搬过来呀?”刘文韬笑着说道。
“嗯”刚答了一声,楚天齐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就补充道:“让搬就赶快搬,我打算近几天下乡几天,现在小学已经放了假,我要去看看校舍修缮的事。再说了,领导也要求我们把办公室和宿舍东西尽快搬出来,两天后还要给别人用呢。”
“呵呵,别多想,就是忽然屋里变成我一个人了,感觉有点不习惯。”刘文韬说着,走了出去,看起来还是有一些不舍。
五、六号房子还没有人过来,楚天齐顾不得管这些,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他要赶快向领导问一下农业办人手的事。
黄敬祖这一段时间有喜有忧,喜的是乡里蔬菜种植获得成功,今年乡里财政数字肯定不会在全县垫底了。而且近一段更是艳福不浅,那个娘们好像功夫更厉害了,自己要不是有药顶着,还真应付不下来。他扶着有些酸疼的腰,心里有些得意:痛并快乐吧。
唉,黄敬祖长叹一声,他又想到了自己忧心的事。自从新书记到任后,县里政局有了很大变化。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近一段掐了起来,赵书记坐山观虎斗,趁机扩大地盘。
近多半年,县委书记和县长缺位,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形成了一种默契:把前面的副字去掉,上位党、政的一把手。
赵书记的到位,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县里政坛沸腾起来。冯书记现在一门心思争县长,常务副县长更是把县长宝座视为了自己禁地,争夺战几乎进入白热化,二人明知道这样下去最得利的是县委书记,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县里党、政副职的争夺,也把各局办、乡镇的头头脑脑卷了进去。一致对外的策略已经彻底过时,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书记一系发展尤其迅猛。
让黄敬祖担心的不是这种争斗,因为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争斗,官场的争斗更是从来没有停歇。让他最不踏实的是,自己虽然属于冯书记一系,但又不是嫡系,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被抛弃,成为斗争牺牲品。黄敬祖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梆梆梆”响起了敲门声,黄敬祖迅速换上了平静的表情,威严的说:“请进。”
楚天齐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黄敬祖忽然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有了”。
“书记,我是来请教一件事。”楚天齐斟酌着用词。
黄敬祖对楚天齐还是欣赏的,他有能力,还有一些魄力,短短半年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是自己的福将,可为什么冯书记就不喜欢他呢?
“小楚,怎么这么客气呀?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黄敬祖和颜悦色的说。
“书记,现在农业工作任务很重,加上这一段蔬菜的事,农业办又没人手,工作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楚天齐委婉的说出了来的目的。
黄敬祖一听就明白了,但他不说话,只是眼睛紧盯着楚天齐看。楚天齐被看的有些不自然。
“小楚,你是要人的吧?”黄敬祖呵呵一笑说道,“政府方面办事也太拖拉了,我让他们找农业办主任到现在没有落实。这样吧,我先临时给你派一员大将辅助你。”
“好啊”,楚天齐急切问道,“人在哪呢?”
“就在我们乡里。”黄敬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故意隆重的说,“她就是组织委员王晓英。”
“啊?”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楞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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