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王委员走了
这一天,楚天齐吃完早饭后,就回到了办公室,开始修改前几天写的那篇文章。经过宁俊琦的提示,以及这些天的思考,他又有了一些新的思路和想法,他要尽快把这些内容充实完善上去。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楚天齐把这些内容输入到了电脑里面。他身子往后一仰,刚想伸一下懒腰,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楚天齐拿起听筒,“喂”了一声。
“楚乡长,九点在会议室开会。”听筒里传来党政办要主任的声音。
楚天齐应道:“好的。什么内容?”
“不清楚,我也是刚接到黄书记的通知。”要主任回答。
“那好,我记住了。”楚天齐说道。
听筒传来“再见”两个字,接着,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楚天齐放下电话听筒,一看腕表的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了。楚天齐马上关掉电脑,拿上笔记本和笔,出了办公室,向会议室走去。
楚天齐到会议室的时候,只有高远和金越到了,他们也不知道开会的内容。
参会人员一个接一个到来了,在差一分钟就到九点的时候,黄敬祖也走进会议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楚天齐发现王晓英和人武部长尤来柱缺席,其余副科级以上干部全部到场。尤来柱在县里开征兵工作会议,大家都知道。
“咚”的一声,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黄敬祖把水杯拿起又放下,应该就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
今天,黄敬祖穿着深灰色西服套装,西服里面是灰色保暖衬衫,没有打领带。他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光洁发亮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自从发生那天晚上的事以后,黄敬祖已经快两周没有露面了,和他一同“失踪”的还有组织委员王晓英。今天他回来了,不知道那个王委员去哪了。对于黄敬祖和王晓英经常不在乡里的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双双“失踪”也是家常便饭。
只是楚天齐和宁俊琦都觉的有些特别,因为黄、王二人离开的时间很有讲究,正好是发生那件事情的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在王晓英房间见面后,就再也没有会面,乡里其他人应该也没有再见到他们俩。一年中,黄敬祖和王晓英在乡里的时间也就是应在时间的三分之一,但一下子离开十多天,而且是双双离开,中途又一次都没有露面,这种事好像以前还没有发生过。
黄敬祖的目光从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按着相反的方向又扫了一次,最后还专门在楚天齐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才收了回去。
清了清嗓子,黄敬祖说道:“同志们,开会。今天会议的内容就两项。首先说第一项内容。我利用这几天时间,随县里经贸考察团,去了一趟南方,参观学习了几个地方。这一看不打紧,感触颇多啊。首先,第一站我去了……”他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黄敬祖讲了这次参观的几个地方,去看了人家的乡镇企业,参观了党、团建设,学习了当地的先进经验。他讲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有描述、有数据、有感慨。他还讲了自己的学习心得和体会,并让大家畅所欲言。
参会人员对于书记要求的发言,都进行了积极回应。大家谈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是对这些先进经验和做法的崇拜,然后又讲了青牛峪应该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
乍一听,大家都讲得情真意切,想法颇多,但自己一听,没有实质内容,全是一些官话套话。每个人发言的区别,就是用词遣句有所不同,发言内容的前后顺序有所变化而已。
宁俊琦和楚天齐当然也没有例外,也是这么一通**。首先,今天黄敬祖说的事很突然,自己提前没有做这方面的功课。其次,现在也不明朗书记的真正想法,只能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虽然说这些官话套话,对实际工作没有什么作用,但必须得说,得有一个积极发言的表现,得有一个响应书记安排工作的态度。
听着大家的发言,黄敬祖频频点头,也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上两笔。待到大家都发言完毕,黄敬祖把笔放到桌子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刚才大家的发言很好。每个人都从各自分管工作的角度,谈了感受,讲了想法。很多同志还从全乡发展的大局说了一些观点,这非常好。说明大家关心青牛峪的发展,熟悉自己的工作,也认识到了乡里和自己发展的局限。这特别好,做为一名乡镇基层干部,就要有这种居安思危、知耻而进的态度,就要有这种敏而好学、奋勇拼搏的精神。”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看着大家。
短短一段话,黄敬祖说了三个“好”,说明他对大家的发言很满意,重要的是他的心情也很不错。
黄敬祖继续说道:“同志们,今天在会上的发言,只能算是一种表态。会后,大家还要结合自己的工作,写出详细的计划,要列出个一二三条,要拿出一些具体措施来。大家要在两周内,把自己的方案交到党政办,党政办要对这项工作进行跟进。第一项内容说完了,下面我们说第二项内容。”他停了一下,又扫视了一下全场。
此时,黄敬祖已经及时换了一副表情,微笑着说道:“第二项内容,就是我要宣布一件事,一件大好事。”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王晓英同志要走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听到黄敬祖的话,大家都是一楞。对于王晓英要走,好多人确实认为是好事,大好事。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好好干工作,有什么事都尽量让别人去做,一旦工作有个闪失,更是把责任推个干干净净。而且平时她还总是骚*味十足,不时对异性放电和挑逗,就是对同性也是浪声浪气,好像她比别人魅力大似的。只是大家都碍于同事面子,尤其又有黄敬祖在她身后撑腰,能不惹她就不惹她罢了。
只是让大家不解的是,王晓英的走,对于大家来说是好事,但对于黄敬祖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呀!大家都知道,王晓英是黄敬祖的姘头,而且王晓英也时常以和书记关系铁而自豪。难道是两人分道扬镳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夜夜侍寝的发泄工具走了,黄敬祖还能说是好事?
楚天齐和宁俊琦也是听了一头雾水,不由得相互望了一眼,但从对方眼神里看到更多的依然是茫然。
众人表情尽收眼底,黄敬祖嘴角抽*动了一下,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王委员这次是要去市里,去参加市委组织部举办的一个培训班。这个培训班,是专门针对优秀的副科以上基层干部,采取下面推荐和组织部提名的方式进行。王委员能进入这个培训班,是由市委组织部直接提名的。”他停止了说话,端起水杯慢慢喝了起来。
短短的一段话,在大家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大家不禁浮想连篇:王晓英又要参加市委组织部的培训班了,这次培训距上次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年,这是要干什么?上次培训完,她就从党政办文员摇身一变成了党委委员、组织委员。这次培训,会不会再升职?如果还升职的话,这也太神速了。
看着大家面上表情变化不定,黄敬祖感觉很爽,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
他接着说道:“这次王委员能够再次参加培训,与上级领导的慧眼识珠分不开,当然也与王晓英同志自己的努力分不开。这次也是机缘巧合,王委员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基层组织工作建设的。但她很低调,并没有发表,只是应朋友的要求,把文章让对方看了。朋友觉得文章很有文采,尤其很有深度,便把文章介绍给了另外的好友,辗转之中,就被一位市领导看到了。市领导看过文章后,当场表示‘这么优秀的基层组织干部,就要大力培养’。于是,就专门给了王委员的这个培训名额。”
听到这里,众人更加惊讶不已。王晓英的水平,大家心知肚明。谁不知道她做文员时,写一篇通讯稿都是错字连篇、漏洞百出。当了组织委员后,更是连笔都懒的动,就更别说写文章了。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还能拿出象样的文字东西,怎么就成了市领导眼中优秀的基层组织干部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天黄敬祖也特别有意思,说一段话停一下,好像故意在给大家想象的时间。他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说:“其实,这个培训班已经开班了,她是被特批插班的。本来,王委员还准备回来和大家道别,只是时间紧迫,所以没能成行。为此,她托我向大家说一声‘谢谢!’谢谢大家对她的帮助,她还表示‘分别是暂时的,待新千年到来之际,又能和大家并肩战斗了。对了,她是在电话里说的,我也没有见到她。’”说到这里,黄敬祖声音严肃的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说完,率先起身,向门外走去。
书记、乡长先后离开,其余众人也跟着陆续走出了会议室。人们尽管没有互相交流,但好多人都在心中腹诽着:“工作干的再好,也抵不过卖屁*股来得实惠。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上面有人
会议刚散,青牛峪乡上班的人,就都知道了王晓英外出培训的事,都知道她是中途插班进去的。也就是说原来并没有她,但这更说明问题,中途能插班更不简单。人们不禁疑问:为什么好事都是她?一时间,王晓英成了乡里最热门的新闻人物。
这不,刚吃完午饭。乡计划生育办公室里,几个妇女又在叨叨了: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
“你又怎么了?看见人家去培训,眼红了?”
“谁眼红了?我眼红她干什么?人家有那本事,我可没那能耐。”
“你也行呀,细皮嫩*肉的,只要你把裤腰带一松,保管也能弄个什么委员当当。”
“我看是你想去那边,倒送上门吧?”说着,这名妇女还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我可不行,又要脸又舍不得屁*股,只能是靠边站的命。”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妇女,说道:“你们真认为她去培训是那位帮她弄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总不能让他白睡吧。”
“我看不像,要说上次还差不多,这次可是插队,那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那能有谁?总不会真是她特别优秀吧?”
“优秀个屁,她还不是在床*上优秀?就她那两下子,谁不知道?恐怕她能写对名字就不赖了。”
“看你把人褒贬的,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乡领导。你说不是他给办的,还能另有其人?”
“肯定还有人给他办,说不定又是一个相好的呢!”
“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了?他就那么乐意?”
“那有什么?只要能对他的仕途有帮助,绿帽子也是可以偶尔戴一回的。”
“你对他怎么这么了解,不会你也曾经……”
“去你的,我要有那么活泛的心眼,现在还能整天干这发套套的话?”
“也是啊。不过,也说不定。说不准是你的活不能满足他呢!”
“你能满足?那还是你去吧……”
“哈哈……”
“哈哈……”
三人笑做一团。
……
乡长办公室。
楚天齐刚刚进屋。
“你来做什么?有事?”宁俊琦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楚天齐一边回答,一边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宁俊琦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怎么放肆了?和你握手还选择在晚上,我够低调了。对了,现在就是晚上,要不咱们把握手补上。”楚天齐说着,伸出了右手。
“你想死啊?”宁俊琦说着,一甩手,把他的手挡了回去。说道,“你是对那件事有疑问吧?”
楚天齐收敛了嘻皮笑脸的神态,正色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能写出那么优秀的文章?而且还正好就让市领导看见了?这么巧?”
“你不用跟我卖关子,有什么你就直说,要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宁俊琦说道。
“嘿嘿,能没事吗?”楚天齐笑着道,“我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头天发生那样的事,第二天就失踪了,十多天没见着,现在就参加了培训班,有点太巧,也太快了。”
“是啊!”宁俊琦点头道,“那天两人一起失踪,肯定是和头天晚上的事有关系。我分析当时他们一是避开我们,二是去想办法了。虽然你表示现在还没想好那件事怎么办,但对他们来说这就好比头上悬着一把刀,说不准什么时候,钢刀落下,就会切下他们一块肉。现在他们没有充足的理由拿走这把刀,只能先把刀下的人尽量拉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在我们面前消失一段。这样既可以争取想办法的时间,又可以给这件事降降温。”
楚天齐接话道:“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第二天他们就失踪了。在失踪的十多天里,他们肯定也没闲着,在想着办法。至于他说去考察的事,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次县里组织的考察团,只出去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他可以干别的。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怎么正好就有这么一个培训班,而她又正好被选上了,而且还是中途插的班。”
“市委组织部倒是经常会有培训班,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是先有的培训班,她后*进去的。也就是说,在他们想办法的时候,培训班已经开始了,那么他们看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就进去了。但要想中途插班进去,那可是不容易的。别看只是副科和正科级别的培训,如果没有正处级领导亲自插手,也是办不到的,说不准还得是副厅级的领导过问才行。”宁俊琦分析道。
“那就说明光靠他和她是办不到的,他们的后面还有高人。难道是冯?”楚天齐接话道。
“不像。一是冯未必肯为他们这么做。再说了,如果要是冯能办的话,他还不如把这个指标给他侄儿呢。何必给了一个下属的情人呢。”宁俊琦反驳道。
楚天齐分析:“我想也是,那就是后面还有人,说不定是男的直接找了他以前的领导呢。”
宁俊琦摇头道:“也不像,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他还不如给自己弄上呢。何必让她两年之内参加两次。”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最大的可能性,是女的直接找的人。”
“她能和市里的领导挂上钩?那她为什么早不找呢?”楚天齐反问道。
宁俊琦答道:“一切皆有可能。也许她以前并不知道市里有关系,而对方也未必知道她的情况。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相遇了,而他们之间以前曾经有很近的关系,所以对方要帮她。”
“你是说她找到了以前的老相好?”楚天齐嘻笑道,“我怎么听着像电视剧呀?”
宁俊琦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没说,也许是亲戚也说不定,或者是老师、长辈什么的。所以,她成功的离开了,也就相当于暂时避开了头上的钢刀。如果她在这里,我们可以用‘打’女人来牵制男人。但女人不在了,我们就不能直接拿那件事找男人的麻烦了。”
“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今天在院里遇到他的时候,他特意和我说了一句‘王委员去市里了’。这大概是告诉我,不要总想着手里有把柄,另外也是告诉我们,王委员可是上面有人的人,要想动手的话也得三思而行。”楚天齐点头道。
宁俊琦忽然道:“对了,正月你们相会的那次,她临走时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楚天齐马上道:“宁俊琦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不是‘相会’,是她强*奸未遂。她说什么话,我记不清了。”
“看看,你还急着申辩。一说到她,你就乱了分寸。她不是曾说过‘你不走,老娘走,你可别后悔’的话吗?”宁俊琦点指着楚天齐道。
楚天齐说道:“是呀,她是说过这话。怎么啦?不就是她没有达成目的,还丢失了面子,而甩下的狠话吗?”
“你以为她说狠话,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吗?”宁俊琦反问道。
楚天齐回答:“难道不是?”
宁俊琦解释道:“是又不是。之所以说‘是’,是因为她当时颜面丢尽,自然要给自己找台阶。说‘不是’,是从后来发生的事分析出来的。你想啊,她当时完全可以用另外的词,比如‘这事没完’,再比如‘走着瞧’,但她却说了‘你可别后悔’。虽然都是下台阶的话,但她说的五个字却像是有所依仗,是一种警告、威胁。
后来,发生了举报手机的事,我认为只是一种偶然。只是她偶尔发现了所谓的‘罪证’,而临时做出的报复行为。因为从欧阳送你手机,到你放手机的过程,那个女人并不知晓,也就不可能进行设计,更不可能提前预计。那么就和那句威胁的话‘你可别后悔’对不上茬口。
再后来,发生了收取保护费的事。我从侧面了解到,胡三只是放在前面的一个幌子,而真正在他们那伙人中,拿主意的却是王晓力,也就是她的堂弟。这件事可是县里非常重视的,但他们仍然在交了保证金后,大摇大摆的出来了。这件事,如果光靠县里的人是没法办到的。没有哪一个人或是哪几个人,可以把书记、县长都重视的事,给和了稀泥的。这就只有一个可能,有比书记、县长位置高的人,替王晓力等人说话了。
再结合这次培训的事,我认为十有八*九,她有了硬的靠山。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五个字,也就不是无的放矢了。至于靠山和她有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对方对她只是有限支持,还是大力帮助,也暂时说不清楚。”
经过宁俊琦这么一分析,楚天齐也认定王晓英上面有人。而且在年前,王晓英还曾暗示过楚天齐,只要跟她好了,会让他快速升官的。现在看来,王晓英当时并不完全是信口开合,她一定也是心里有所依仗的。
看看天色不早,宁俊琦又把楚天齐“赶”走了。
……
尽管人们不理解,但事实终归是事实,事实就是王晓英又去参加培训了。说不准,经过这么一深造,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又是新的身份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录音笔不见了
王晓英的事,人们私下议论几天后,就不再成为热点。渐渐的只是做为人们偶尔谈起的一个话题了。
……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何氏药业收购了青牛峪乡所有的当归药材,包括当归的根和种子,并全部进行了结算。大致测算了一下,农民三年种植药材的利润所得,相当于种植八年庄稼的收入。这一下,农民们的担心彻底没了,都在念乡里的好,念何氏药业的好,尤其念楚天齐的好。
在这期间,玉泉矿泉水公司的市场总监海洋又来了一次青牛峪乡,其余时间都是由他的助理王语嫣和乡里接触。楚天齐也委托陆娇娇和王语嫣接洽、联系,这既体现了对等原则,也避免了楚天齐的尴尬。在和这个王语嫣有限的接触过程中,楚天齐总感觉对方在挑逗自己,但又不是那么明确。所以,他为了不惹麻烦,就尽量少和对方打交道。
十一月底的时候,楚天齐专门去了一趟省里,省里的专家组告诉他,接通水脉的方案已经有了进展。但事关重大,还要再经过几次试验,才可以实施。而且一旦实施,还需要很大的费用,这也是需要合作商买单的。所以,现在也急不得。
楚玉良的病恢复了很多,不需要拐杖也能行走了,只是时间还不能坚持太长。吃饭的事、方便的事也都能完全自理。语言交流不存在障碍,思维也似乎恢复的差不多了。这让楚天齐全家,心里都踏实了很多。
在这期间,恢复良好的常文还专程到柳林堡村看了楚玉良。二人见面自是一番唏嘘感叹,常文夫妇也不可避免的掉了眼泪。
在十二月中旬,楚天齐写的《全乡经济发展规划暨农村经济发展探讨》,经过改动了三十多稿,宁俊琦才算基本满意,吝啬的给了两个字评语:还行。虽然楚天齐写的很辛苦,但收获也很大,现在的这篇文章既有理论总结,又有实践归纳。既有微观记录,也有宏观叙述。这篇文章写作的初衷,是为全乡经济把脉,但实际上已经远远超出了青牛峪的范畴。
……
楚天齐的这篇文章,虽然很是难产。但黄敬祖却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弄出了一篇稿子,稿件的标题是《论新形势下乡镇党委工作的新思路》,而且还上了沃原市日报。这一下子不得了,黄敬祖一下子成了全县的新闻人物,成了多面手党委书记的代表。
等到乡里这些副职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都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看,有些内容和自己报给黄书记的内容相似。这还是一个多月前,黄书记去南方学习归来,给大家布置任务后,大家按要求交上去的。
看的眼熟,但又不是完全一样。而且自己写的只是一个方面,而书记写的就比较全面。自己可以说是被书记参考了写作内容,书记也可以说是被他们借鉴了素材。所以,好多人尽管牙根泛酸,但还是恭顺的对书记表示了祝贺。
……
随着黄敬祖文章的发表,一个传言也跟着流传开来:黄敬祖要到县里当副县长了。
这个传言对于老百姓来说,倒没什么。老百姓才不管谁当官呢,只要是给老百姓办实事的,老百姓就拥护,只要是祸害老百姓的,老百姓就反对。但说实话,百姓的态度,对于当官者的升迁,没有必然的关系。主要还是看上级领导的意见,主要还是看权力场上的博弈和平衡。当然了,如果民愤极大的官,还是会受到影响的,只是并不是民意起了多大作用,而是民意给反对一方提供了攻击对方的武器。
老百姓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般时候不会对当官的行使监督权,当然了,也偶尔会有不一般的时候。虽然老百姓的想法不免有失偏颇,但在好多地方,还是存在民意被忽视现象的。
老百姓不感兴趣,并不代表官员不感兴趣。听到黄敬祖要出任副县长的消息后,好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都在盯着那个乡党委书记位置使劲。全县总共才二十个乡党委书记,那个位置可是不容易出现空缺的,好不容易有空缺了,自然那些有心人就要动了。
有人盯着乡党委书记,也有人在看着乡长的位置。这些人认为,如果黄敬祖上调的话,现任乡长宁俊琦极可能升任书记。那么,乡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与其争那个一把手,不如瞄着这个正科实职位置。
一时间,玉赤官场风云突起。有谋乡书记的,也有谋乡长的,还有谋自己单位领导一旦升任乡书记所空出的位置的。之所以一个乡书记的位置,引起人们这么大兴趣,主要是因为现在的青牛峪乡已不是从前,不是那个两年前的全乡倒数第一,而似一匹黑马突现在玉赤政坛。
青牛峪乡不光去年进步很大,今年依然会跑步前进。现在蔬菜产业、药材项目都前景看好,而且锌矿泉水项目正在运作,还有几个项目也蓄势待发。只要一脚踏进这个地方,就好比直接站到了一辆快速行使的列车上,想要不快都不容易。
……
楚天齐自然也得到了这些消息,他刚一听到消息时,也不禁心中一动:自己是不是可以顺势上*位呢?如果一把手到县里任职,再如果二把手升成一把手,那么自己这个三把手升成二把手也就不是不可能。
冷静一想,楚天齐给自己泼了凉水:人不要贪得无厌,自己升常务副乡长才几个月,就是到乡里工作也才两年,不要好高骛远,自寻烦恼了。
想通了这个事,楚天齐心态平和、不急不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他开始总结一些工作,同时为一些项目持续发展创造条件。比如,种药材村这次是丰收了,明年该怎么做?农民是什么态度?何氏药业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动机?这些都需要考虑。再比如锌矿泉水的事,如果找到合作伙伴,以后的一系列工作就需要着手了。
……
再有一周就元旦了。
早晨,楚天齐吃完早点,从玉赤饭店走了出来,上了乡里的二一二汽车。
楚天齐是昨天到的县里,下午开了半天的会,晚上又参加了县政府举办的一个联谊晚会。晚会由县政府主办,邀请了一些企业代表和政府部门分管领导参加。青牛峪乡派遣楚天齐参加。
这些企业代表,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还有合作过的。比如何氏药业就在被邀请之列,何氏药业派了一名分公司副总参加。既要结识新朋友,又要不忘老朋友,楚天齐也喝了不少酒,当天就住在了县城。食宿由县政府统一买单,不需要楚天齐操心。
因此,今天一早,在吃早餐期间,和企业代表打过招呼后,楚天齐就直接往乡里赶去。
就在二一二车刚刚进入青牛峪乡界的时候,楚天齐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上面的号码是宁俊琦的,就按下了接听键,说道:“乡长,你找我?”
“回来没?你到哪了?”手机里传出宁俊琦的声音。
楚天齐对着手机道:“刚过乡界,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回去。”
“哦……这样啊,有个事……回来再说吧。”宁俊琦一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了挂断音。
楚天齐收起电话,心想:能有什么事呀?
二十多分钟后,汽车进了乡政府大院。
楚天齐下了车,向自己办公室走去,他准备把开会的资料放到办公室后,就去找乡长宁俊琦。
沿途上,没有遇到乡里的同事,他径直走向最后排的房子。刚穿过过道,就看到赵钢和一名警察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旁边还站着杨大庆和党政办要主任。
看到楚天齐回来,赵钢直接迎了过来,他身后的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赵所长,有什么事吗?”楚天齐疑惑的问道。
赵钢回答:“楚乡长,你的办公室进去人了,是撬坏门锁进去的……”他讲了事情的过程。
赵钢讲完,杨大庆又做了一些补充。
原来,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杨大庆到楚天齐办公室去请示工作。刚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楚天齐办公室门半开着。他还奇怪这么大的风,楚天齐怎么不怕冷。
等杨大庆到了办公室近前的时候,透过半开的门,看到楚天齐没在屋里。他这才想起楚天齐昨天去开会了,好像没有回来。他不禁纳闷:门是谁开的?
杨大庆无意中扫了一下门框,只见锁子和长的那段合页都在上面,合页上还挂着一个木螺丝。他马上意识到,门是被人撬开的。于是,他没有进入房间,而是直接跑到了党政办,向要主任做了报告。
要主任随着杨大庆到了现场,看过后报告了宁俊琦,宁俊琦指示“马上报案”。于是,杨大庆守在现场,要主任找来了赵钢。
因为乡长说楚乡长很快就到,所以赵刚等人在做完取证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楚乡长,你进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赵钢说道。
“好。”楚天齐答应一声,几步走进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几个档案柜的门都开着,上面的锁具已被破坏。里面的档案盒和档案袋也都倒了,柜子里也是,地上也有。
楚天齐赶忙走过去,他看到,里面的档案盒和档案袋好像都够数。打开几个盒子和袋子看了一下,也应该没缺东西。就连最值钱的那部手机,也连同盒子躺在柜子里。
楚天齐不禁纳闷:贼好像什么也没拿呀!
这时,他扫了一眼办公桌,发现桌上中间的抽屉是开着的。赶忙走过去,翻看着抽屉里面的东西,一直翻了两遍。他发现:录音笔不见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有备而来
楚天齐想了想,确信录音笔就是丢了。前天,宁俊琦才把录音笔还给自己,自己当时听了一小段后,就把它放到了这个抽屉中,然后重新锁上了。
除了查看打开的柜子和抽屉,楚天齐也简单查看了锁着的抽屉和柜子,这些柜子和抽屉里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把所有打开的柜子和抽屉复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丢失其他的东西,只有录音笔失去了踪迹。桌上的半盒烟也不见了。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楚天齐抬头向外看去,是乡党委书记黄敬祖过来了,他急忙走了出去。
“小楚,怎么就进贼了?丢了什么东西没有?”黄敬祖问道。
楚天齐笑了笑:“估计贼是个烟鬼吧,就把我桌上的烟拿走了,其它的倒没发现。”
黄敬祖也被楚天齐逗乐了,说道:“呵呵,看来真是个烟鬼。你再好好看看,还少了别的东西没有。”
楚天齐答了一声“是”。
黄敬祖又转向赵钢:“赵所长,一定要仔细排查,找出贼人的蛛丝马迹,给楚副乡长一个交待,也给乡里一个交待。这还了得,堂堂的常务副乡长办公室竟然被贼翻了个遍,而且还是主管这方面工作的副乡长。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
赵钢有些不好意思,点头称“是”,楚天齐也是脸上一红。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话里有语病,黄敬祖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语气和缓的说道:“小楚,你们再仔细看看,有什么需要乡里帮忙的,尽管说话。我先回去了,我那还有事。”
“书记慢走,我们再看看。”楚天齐点头道。
黄敬祖说了声“好”,转身走开了,身影很快就隐入过道里。
“赵所长,我刚才查看了一下,除了那半盒烟,确实没有发现少了什么。”楚天齐对赵钢说道。
赵钢“哦”了一声,说道:“奇怪,到底这个家伙要拿什么呢,总不会就为了半盒烟吧?”说完,又自我回答道,“肯定不会,否则桌上有整盒烟,怎么就不拿呢?不过,这个家伙应该是抽烟的,拿走那半盒烟肯定是应急的。说不定,是当时嫌疑人担心被人发现,没有来得及拿走其它东西吧。”
楚天齐问道:“赵所长,你们查看现场情况,有什么发现没有?”
赵钢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到派出所那里再说吧,也顺便做一下笔录。”
楚天齐稍微楞了一下,说道:“好的。”说完,带上房门,同赵钢一起向派出所走去。现场其他人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
来到所长室坐室,楚天齐问道:“赵所长,你们是有什么发现吗?”
赵钢摇摇头,说道:“没有发现太有价值的线索。从现场留下的脚印看,只能判断出进入屋子的是一个人,但脚印没有任何纹理,而且明显有些过大。说明这个家伙肯定是在脚上套有袋子什么的,或是用其它方式在鞋上做了伪装。锁具没有任何的敲击痕迹,门上留下的木螺丝孔也比较整齐。说明嫌疑人带有工具,是一下子就弄开了房门。看合页处有被撬动的痕迹,应该是用改锥什么的所为。
从嫌疑人带有工具,又对鞋做了处理这两方面看,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有意为之。而且,乡里其他的屋子门锁完好,那么,贼应该就是专门针对你的屋子而来。现在没有发现缺失东西,说明对方没有找到他需要的,肯定也不是为了财物。否则,档案柜里的那个手机不可能幸免。另外,现场也没有提取到指纹,进一步说明这个家伙是老手,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楚天齐自言自语道:“哦,我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呢?”
赵钢楞了一下,说道:“我刚才请你到这来,也是办案的需要,我们的谈话听到的人越少,对破案越有帮助。”
楚天齐点点头,表示明白。
“楚乡长,你先回办公室,有什么发现或是需要配合的,我再向你汇报。”赵钢说道。
楚天齐站起身,说道:“好的。”说完,走出了所长室。
……
来到乡长办公室,楚天齐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宁俊琦的声音:“进来。”
楚天齐走了进去,带上了屋门。
宁俊琦坐在桌子后面抬起了头,问道:“回来啦,从哪来?”
楚天齐来到宁俊琦对面,坐下说道:“刚从赵钢那来。你找我有事?”
“就是这事,当时,要主任跟我汇报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宁俊琦说道,“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楚天齐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在桌子上写了“录音笔”三个字。
宁俊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哦,我当时也有这个预感。再没有别的?那个手机也没丢?”
楚天齐笑着道:“还有半盒烟。那个手机没丢,放手机的柜子都打开了,手机也像是被翻动过。”
宁俊琦认真的说道:“看来是有备而来,针对性很强呀。”说完,嗔道,“还是个烟鬼贼。”
“是呀,烟民便地在,处处有同行。”楚天齐调侃道。
“你还臭美呢?”宁俊琦说完,又压低声音道:“有线索吗?你有什么发现?”
楚天齐声音也低了下来:“赵钢只能判断是一个人做案,从现场勘查情况看,对方是个老手,而且就是针对我的。我分析脱不了那两拨人,别人要上那个东西没有任何用,更没有拿它不拿手机的理由。”
宁俊琦也点点头,说道:“肯定是,上面只有他们两拨的……内容,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分析哪拨的可能性大?”
“当然是第二拨了。”楚天齐笃定的说,“那东西对魏没有实质意义,它当时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了。但却是第二拨人的一个隐患,所以他们动手的可能性非常大。另外,时间也很巧,这么多天,我就一天晚上不在,结果就进了贼。这不光是能用巧合解释的,肯定嫌疑人是掌握了情况,那么更说明问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你是说他?男的。”宁俊琦反问道,还用手指了指。
楚天齐摇摇头:“我认为不是,如果是他的话,他完全可以选在周末,或是其它时间段,这也太明显了。他也许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肯定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可能是受女的指挥的。”
宁俊琦当然明白,楚天齐口中的“女”是指王晓英。这也是二人近期形成的默契,如果二人在单独谈话时,说黄敬祖时用“他”代替,讲王晓英时就用“她”代替。如果有时指向不清,就分别用“男”、“女”代替。而且对于谈话中的一些关键词语,也会尽量不明确说出来,而是用两人都懂的一种方式表达。
宁俊琦忽然问道:“对了,你对赵钢说了这个情况没?”
楚天齐摇摇头:“没有。不方便说。如果以后人赃俱获了,到时只需说‘当时没发现’就可以了。”
宁俊琦点点头:“好。这样很好。”说完,又不无担忧的说道,“不管是哪一拔得手了,都会知道另一拔的事,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要挟对方,以做利益交换。”
楚天齐点头:“有这个可能,我也有这个担心。”
宁俊琦分析道:“如果是第二拔拿上的话,魏可能就是被威胁的对象。如果是第一拨拿上的话,那就更麻烦了,很可能里边涉及的人都是被要挟的对象,包括他和她,也包括你我。”
“应该是女的派人所为。万一要是第一拔人干的,对方就是威胁我,我也不怕,正好让我知道了是谁所为。再说了,我们有什么可被要挟的,本来我们就是情侣关系嘛!只不过那个女人的话,说的过了一些罢了。”楚天齐无所谓的说道。
宁俊琦急道:“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呀?”
楚天齐“嘻嘻”一笑:“好,小点声,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去你的,就少混淆视听,顺杆爬。”宁俊琦娇嗔道,并在楚天齐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说道,“怕就怕这个东西到了不该到的地方,比如上级领导那里。如果真那样的话,那我们马上面临的就是有人被调离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出现了伤感的神情。
楚天齐神色也一下子黯然起来,宽解道:“应该不会,那里边可是涉及到好几个人呢。”
“这就隐患更大了,很有可能会被误伤的。”宁俊琦不无排忧的道。
楚天齐没有说话,他明白确实有这个可能。假如对方是要丢黄敬祖和王晓英的丑,报复他们,那么自己和宁俊琦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
忽然,楚天齐向宁俊琦做了个手势,走进了里屋。宁俊琦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并按楚天齐的示意,关上了屋门。
楚天齐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过了一会儿,手机通了,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楚乡长吗?”
楚天齐对着话筒说道:“魏部长,你好!我是楚天齐。身体好吗?”
手机里静了一下,然后传来魏龙的声音:“还行。你找我有事吗?”
“魏部长,上次的那个录音丢了。我怕万一对你有影响,就告诉你一声。”楚天齐说道。
手机里响起长长的嘘气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魏龙的声音:“谢谢!没什么,现在我已经想开了,该来的终究会来。再说了,也未必就会发生,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想到魏龙反过来还来安抚自己,楚天齐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手机里静了一会儿,魏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昨天出来了,我本来想提醒你防着点,可他一直在家里守着,我也不方便说,这才刚出去。……会不会是他让人干的呀?”
楚天齐不由得一楞,但还是说道:“应该不会,你放心吧!谢谢你的提醒!”
“那我挂了。”手机里传过这四个字后,就响起了“嘟嘟”挂断的声音。
楚天齐拿着手机,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担忧,担忧真是“超哥”所为。那样隐患更大了。就是第二拨人拿到的话,也可能多少会造成一些麻烦。
第三百二十章 隐患
“看来你俩关系不错嘛!”宁俊琦看着楚天齐道。
楚天齐笑道:“他可能想通了吧。那次在物资局见面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他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后来,他用手机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但每次都响几声就挂断了,等我回过去的时候,他又没接。我分析魏龙可能是想跟我说句类似道歉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你的个人魅力那么大,竟然能让老对头和你握手言和?”宁俊琦调笑道,“我发现你这人有时挺自大的。”
楚天齐拍着胸脯道:“那是,我的人格魅力可不是盖的,在咱青牛峪乡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吹,把天吹下来,你不光自大,而且还很自恋。”宁俊琦不屑道。
楚天齐“嘿嘿”一笑:“那是自信。”
宁俊琦道:“别瞎扯了。对了,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贵重物品丢失,比如钱呀什么的。”
“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至于钱那更不可能,我现在衣服兜都快掏漏了,哪还有钱放屋里?”楚天齐摇头道。
“哦,那就好。”宁俊琦点点头,然后露出了调皮的表情,“就没有私房钱什么的?比如村领导或是企业给你上的‘供’。”
楚天齐先是楞了一下,及至看到她的表情,明白她在逗自己,就夸张的道:“苍天可鉴,鄙人除了两袖清风外,就是一颗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吾自信兜比脸还干净也。”
宁俊琦一撇嘴:“得了吧,快把自己说成于成龙了。你的兜比脸还干净,只能说明你不攒钱,都被你花天酒地挥霍了。”
虽然嘴上这么损楚天齐,但宁俊琦心里明白,楚天齐的话虽然夸张了一点,但却是事实。他挣的那些工资全都贴补家用了,哪还有闲钱装在身上。只要一出差,他必然先到财务支费用。当然了,他报帐归款特别及时,而且即使没有消费到规定额度,他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找一些票凑数,而是实报实销。
楚天齐当然明白宁俊琦在和自己开玩笑,但却也在心里暗暗警示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清官。还好,自己一直廉洁奉公、不贪不占不收,否则,这次可能就真会被贼给揪出罪证了。
见楚天齐没有答话,像是在思考什么,宁俊琦便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有灰色收入,所以接到汇报后,立刻指示要主任报了警。”
楚天齐问道:“你就不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吗?”
宁俊琦回答的很干脆:“有什么好担心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当然不会犯那些错误。如果是我走眼了,那就全当是一个教训,怪我认不得狼和狈。你会有什么后果,也是咎由自取。”
“怎么听你说的这么绝情?”楚天齐叹气道。
宁俊琦振振有词:“跟贪腐分子还讲什么客气?我岂能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岂能手下留情。”她看楚天齐被自己挤兑的有些可怜,又急忙说道,“这只是假设,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是逗你玩的。”
楚天齐马上换了笑脸:“因为我不是你说的那类人,所以从你说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要与我这样的清廉之士同流合……不污,还要对我留情,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宁俊琦抄起一本书扔了过去,说道,“快走吧,讨厌死了。”
楚天齐刚要还言,宁俊琦用手一指门口,说道:“门在那边。”楚天齐只得悻悻的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后,满屋狼藉依旧,楚天齐只得弯下腰来慢慢整理。不一会儿,正好杨大庆来汇报工作,就帮着楚天齐一起收拾起来。
……
楚天齐办公室进贼这件事,又给闲来无事的人提供了谈资。说什么的人都有,有冷静分析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胡乱猜测的。
乡计划生育办公室里,三个妇女又开始点评了:
“你说乡里是怎么了?有连着培训的,还有遭贼的。”
“谁说不是?这还没几天,又有了新闻。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能有什么说法?别迷信了。”
“不是我迷信,你们忘了?几个月前刚被纪委调查,现在又倒遭了贼。”
“那能说明什么?上次纪委负责调查的人,不是很快就倒霉了嘛!这次说不定还会有人倒霉呢。”
“这叫天妒英才,人家干出成绩了,就有人眼红,就开始给使坏。”
“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他还挺了解的,不会你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我倒是想呢,可人家也得愿意呀,人家要能力有能力,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咱就是倒贴人家也不成呀。”
“听听,看把她急的,要不哪天你去试试?”
“去你的吧,人家并不缺这个。你没见他经常往二号首长办公室跑吗?听说晚上也常去,谁知道他回没回屋睡觉。”
“我也听说了。我看那个招商的女的和他也不清不白的。”
“别瞎说了,那个女的旁边可是成天跟着一个呢。”
“那也就是个‘尾巴’,太青涩,哪能讨女人喜欢?”
“你说他也够乱的,乡里有两个,还和省里记者勾勾搭搭,听说那个药业公司的女孩还是他的小师妹,师哥师妹,听着就有事。”
“你别瞎操心了,人家未婚,那些人也未嫁,这是正常恋爱。追的女孩多,说明人家有魅力。”
“怎么你就这么护着他?不会真想倒贴去吧?哈哈……”
“闭上你的臭*,我看是你想了,骚的厉害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没用的。你们说为什么会有贼进去?”
“偷东西呗。”
“我可听说了,人家什么都没丢,就少了半盒烟。”
“说什么你都信,我才不信呢。你没听说?好多当官的丢了东西都不敢报案,就怕引出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人家现在前途大好,怎么会犯低级错误。再说了,你就看人家给老百姓办的那些事,也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
“这可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不赞同你们的观点,我觉得是权力斗争。”
“你扯吧,进个贼还扯上权力斗争了?”
“就是,还好你没说成是间谍干的。”
“你们别不信,我这是有依据的。听说那个传言了吗?”
“哪个传言?”
“就是那个人要去县里的事。”
“哦,那个事呀,听说了。我还听说,一把走了后,二把可能会升成一,三把也可能变成二。”
“他也不是三把呀?他前面还有副书记呢,其他的党委委员也比他资格老。”
“那个副书记就是个摆设,只拿工资不干活。其他的那几位有哪个能和人家的能力相比,又有哪个比他有实权?人家就是事实上的三把手,连二把的家都能当多半个。”
“这不就对了嘛!有人也谋着二和一呢,所以就派人进去找一些把柄,好把三把先干掉。”
“谋着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就非得先干掉三把?”
“明摆着呀,三把这两年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恐怕是好多当官的五、六年也干不成这样。他又是近水楼台,当然竞争力就更不容忽视了。”
“那按你的说法,也可能不是本乡的人干的了?”
“有可能。”
“那怎么能够明确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在呢?”
“这有什么,乡里有内应呗。”
“内鬼?”
“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像谍战剧了。不会我们屋里也有监听设备吧?”
“应该不会。”
“那也说不准。”
“哎呀妈呀,那太可怕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屋吧,我怕那天也被间谍惦记上呢!”
“瞧你那胆。间谍会惦记你?”
“我不管,你们还是赶紧回吧。”
那两个女人对望了一眼,走出了计划生育办公室。
……
野外,孤零零的一处房子里。
破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用黑纱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
屋门一响,一个身材特别矮小的男人走了进来。随着开、关门带动的风,桌上的蜡烛火焰晃了几晃,最终没有熄灭。
矮男人冲着座上的蒙面人,说道:“豹哥,你找我?”
蒙面人没有说话,但矮男人能够感受到对方双眸射*出的寒光,心中不禁一惊,但兀自强做镇定。
“我问你,白天你给我的东西,确定就是在他屋里拿的?”蒙面人说话了。
矮男人支吾道:“是……是呀。”
蒙面人的声音阴沉下来:“你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说。”
“真,真的,豹哥。”矮男人咬着牙道。
“好啊,好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蒙面人的声音更加阴冷了。
矮男人脸上一下子布满了汗珠,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而是低下了头。他听到对方的话,又看到了对方的眼神,害怕极了。因为在去年,他看到过豹哥对一个弟兄说话时就是这种眼神,语气也是这样的语气。结果那个弟兄因为没有实话实说,当场就被割掉了舌头和鼻子,昏死了过去。
“豹哥,我说实话。那个东西丢了,给你的那个是我又买的。”矮男人下了很大决心,说道。
“真是这样的吗?”蒙面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矮男人马上举手说道:“豹哥,千真万确。如果我撒谎的话,不得好死。”
蒙面人长嘘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对了,怪不得呢。你先出去吧,这事没完,你已经撒过谎了。”他后面的话,是咬着牙说的。
矮男人心中就是一沉,但他不敢说什么,依言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原物丢了,这个是新买的。”
“他妈*的,怪不得什么内容都没有呢?”手机里传来吼声,“给我好好找,一定要找到。阿豹,我相信你。”
蒙面人刚要说话,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
大床*上躺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机。大骂道:“丢了,他*妈的丢了,这要让别人捡到,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这群废物,阿豹也是废物。”骂完,又叹气道,“隐患呀!”
……
被贼光顾已经好几天了,破案没有任何进展,也没有人就录音笔的事打电话或找上门来。但楚天齐和宁俊琦依然不踏实,始终觉得这是一个隐患。
殊不知,策划偷录音笔的人更不踏实。这个人既担心办事人员再一次说了假话,有可能被楚天齐耍了,偷梁换柱弄了个空的。又担心如果真是丢了,被别人捡到的话,更麻烦。当然,也不排除办事的人拿在手里。无论哪种情况,这都是大隐患,这个人叹道:“不如不偷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新千年到了
元旦假期到了,楚天齐回到家里,陪了父母三天。
在家这几天,除了陪着父亲聊天、做康复运动外,就是看电视了。电视上不时播放着一些跨年庆祝活动,或直播,或重播,或预热。今年的跨年活动要比往年隆重,花样也多,因为这个元旦是新千年元旦。上一个新千年的时候,国人还处在封建帝国的时代,那时正是实行姓氏排名的时候。
电视上关于新千年的话题不断,也让好多人知道了公元纪年的由来。一些党政机关、社会团体、学校企业不时炒作着所谓的“跨世纪人才”、新千年工程。商家更是花样百出,一会儿说是千年一遇,一会儿又说是新世纪开始,利用各种噱头促销着手里商品。等到三天假期一过的时候,这些商家马上纷纷表示新千年是二十世纪的结束,暗示着明年还要拿新世纪开始这件事做文章。
“千年虫”问题成了这些天频繁出现在电视、报纸上的名词,其实这个词已经出现好多年,只是做为普通人在近期才听到。有的人既使听到这个词,也不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一种“虫子”呢。当然了,这个问题对于闭塞、落后的乡村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因为好多地方连计算机都没有。
面对“千年虫”的问题,国家有关部门采取了很多应对措施。比如,在某些方面,提前做实验测试,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因此,一些计算机软件、硬件纷纷贴上应对“千年虫”的标签,粉墨登场。好多领域和好多方面通过改进系统、更换设备、修改日期等方式,确实达到了防止“千年虫”发作的效果。
但有些领域、有些方面却没能幸免,纷纷被这个奇怪的虫子“咬伤”,弄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在南方城市某商务公司,新千年第一天上班不久,公司里的十多台电脑就接二连三出现故障。商务公司马上向软件供应商公司求助,得到的回应是“上百家公司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怀疑这是“千年虫”在作祟。
首都**市专门负责“千年虫”问题的机构,电话都被打爆了。有人反映电子记事本里的几百个电话忽然不见了,有人讲自己的炒股机不能工作了,还有的连锁店信息把年份前推了一百年。有的人身份信息发生了变化,一错就是好几百年。
国际上好多国家,遭受了“千年虫”的沉重打击。非洲有一个国家,不少地方电力供应中断,金融、政府服务和海空交通也大受影响,甚至财政、税局和海关等一些部门更是因此而无法运作。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国家没有及时获得国际社除虫帮助。有的国家铁路仪表盘无法显示日期,还有的国家数十万网上银行客户无法进入网站。
面对“千年虫”问题,好多行业、好多部门、好多人心情紧张,既担心“虫子”发威、造成大的损失,又心疼因此花费的巨额费用。但有的行业就不完全是紧张,他们还带着些许的兴奋。比如生产软件和电脑的厂家,他们就在期待着冲过千年门槛的时候,自己的产品能够脱颖而出。
新千年到了,有的地方“千年虫”也发作了,但并没有像有些人预测的那样凶猛而宽泛,有的人甚至为此还感觉失望。但同时也有专门机构发出警示:现在没发作,不代表就万无一失,说不准哪一天那个“小虫子”还要“咬”你一口。
关于“千年虫”的这些新闻,楚天齐有的是从电视、报纸上看到的,有的是从云翔宇、于涛、雷鹏那里听说的。总之,这个话题成为这一段时间,好多人聊天、打电话时的一个主要议题。
……
一月四日,楚天齐早早到了乡里。办公室、院子里,人们还在讨论着关于“千年虫”的话题。楚天齐却没有这个闲心,他直接到了派出所。法制工作归楚天齐分管,自然派出所的工作内容也就在他的管辖范围。他要看一看“千年虫”的问题,有没有对人们的户籍信息造成影响。
赵钢正在等着楚天齐,见他到来,二人边聊边走向户籍办公室。
“有什么异常信息吗?”楚天齐问道。
赵钢回答:“我特意安排户籍警,在放假这三天千万不要开电脑。当然这几天放假,正常情况下也没人动。另外,我也向县局的一些人做了打听,目前在县局那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但我听说县邮政局出了点状况,有的邮包电子信息竟然出现了一九零零年。还听说有的银行帐户金额出现了异常,不是多出了好多零,就是缩小了好多倍。不过这些信息也是道听途说,究竟有没有这么回事,还不一定。”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户籍办公室。户籍警刚到,正在等着所长到来,一起查看计算机信息情况。
在得到户籍警“没有异常情况”的汇报后,赵钢看了看楚天齐,楚天齐点了点头。
“开机。”赵钢对着户籍警说道。
户籍警女孩是去年刚招的合同工,到派出所工作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她见常务副乡长在现场督战,所长又语气严肃,不免有些紧张,按了两下才打开了电脑主机。
熟悉画面在电脑上交替出现,很快就固定到了户籍系统专用的开机画面。女孩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电脑画面开始跳转。现场三人既期盼,又不由得充满担忧。
忽然,屋子里响起了“滴滴”的鸣叫声。楚天齐不由得心中一紧,眼睛紧紧盯着电脑画面,电脑画面并没有变化,已经打开了界面。
“先别动,什么情况?”赵钢说道,他的声音很急。
“不知道呀。”户籍警女孩一脸茫然。
楚天齐看着赵钢,赵钢也望向了楚天齐,两人眼中都透出焦急的神色。
“滴滴”声还在继续着。
户籍警女孩忽然喊道:“所长,在那儿。”
赵钢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楚天齐的目光也跟了过来。当看到女孩所指的东西,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尴尬神色,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不好意思。
原来是ups电源在报警,说明停电了。
赵钢说道:“为保险起见,先把电脑关了。”
女孩依言关了电脑。
此时,楚天齐已经走出户籍室,先到几个屋子看了一下,结果都没电了。又向乡里电工进行确认,电工回复
‘“没有施工,也没有故障”。
楚天齐直接给供电所主任打了电话,主任给予了明确答复:“正在测试整个供电系统,从本月一号开始每天都测试几次,刚才是最后一次测试。从整个测试情况看,没有受到‘千年虫’的干扰。马上就会送电。”
楚天齐表示感谢后,挂断了电话,再次来到户籍办公室。
果然,两分钟后就来电了。又等了大约有十分钟,没有再停电,赵钢才让女孩再一次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机正常,进入户籍系统正常。接着,女孩、赵钢、楚天齐分别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和几个熟悉的身份信息进行了验证,验证结果显示信息正确、没有异常。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没有受到“千年虫”侵扰。
尽管这样,楚天齐还是让赵钢注意观察,一旦有异常情况要及时和上级部门汇报,并与自己沟通。赵钢表示一定照办。
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党政办要主任的电话,通知下午两点半开会。
……
下午两点半,乡政府会议室。
随着黄敬祖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会议正式开始。
黄敬祖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发出了“咚”的声音。大家自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准备听书记讲话。
黄敬祖清了清嗓子,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同志们,新千年到了,这是真正千年一遇的事。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一千年时间可能不算太长,但也绝对不短,从公元元年开始,这也才是第二个千年嘛。如果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可能至少需要四、五十代的的繁衍、传承,才能赶上这么一次千年之期。而我们就赶上了,因此我们是非常幸运的一代。”
大家没想到,平时严肃有加的黄书记,今天也开始抒怀了。大家觉得挺有意思的,都不禁脸上挂上了笑容。
黄敬祖笑了笑,继续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之所以发这些感慨,也是感叹岁月变化无常,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同时也提醒大家,新千年就要有新气象,也要有新变化。体现在工作中,就是我们一定要创新工作,而不要守旧不前。开场白就说这些,下面我说一下今天开会的内容……”
十多分钟后,黄敬祖讲说完毕。紧跟着宁俊琦也简单的进行了强调。
三*点钟左右,乡政府的这次会议结束。书记、乡长分别离席后,其余人员也陆续走出了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参会的这些副科级以上干部,都领上了任务,开会的任务。可能是新千年的缘故,这几天的会议内容还挺多,每个参会的人都领到了一、两个开会任务。
楚天齐也有两个开会任务,都集中在明天上午,一个是农业局的会议,一个是旅游局的会议。
第三百二十二章 县委书记召见
第二天,青牛峪乡的三辆车都到了县城,车上是参加会议的各位乡领导。大家在政府对面小吃部吃过早点后,约定会后在县政府楼下碰面,然后大家奔向各自的开会地点。
楚天齐首先参加了农业局会议,会议内容很简单。首先要求大家密切关注“千年虫”问题,关注“千年虫”对农牧渔业的影响。其实,玉赤县经济发展滞后,农牧渔业主要都是相对落后的生产方式,根本就用不到计算机。即使有用到的地方,也很少。所以,“千年虫”对于当地农牧渔业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但做为政府直管科局,农业局依然要讲这个会议精神,这既完成了任务传达,也为以后万一出现状况推脱了责任。
农业局会议第二项内容,就是要求各乡镇、各农业园区做好全年农业工作总结,以及新一年工作计划。今年对此项内容提出了新的要求,就是在总结和计划中,要体现新型农业、现代农业项目。
虽然会上做了这样的要求,但好多人不以为然:这也离的太远了,到时从书上抄一些套话,放到计划里就得了。
可楚天齐却不这样认为,他很想尝试一下。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中,但由于县局没有这方面的政策,需要前期投资的费用又有些大。因此,青牛峪乡的现代农业项目只有了一个初期规划,就搁浅了。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想放过。所以,楚天齐在会后,又就相关问题向主管副局长做了请教,进行了探讨,并索取了一些资料。然后,才赶往旅游局。旅游局在县政府办公楼三楼,离农业局也就二百米的距离。
……
刚进政府大院,手机响了起来。楚天齐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号码,急忙接通了:“刘秘书,你好,我是楚天齐。……哦,好,具体是什么事?……不清楚?……好,知道了,我马上去。”说完,挂断了电话。
刚才来电话的是县委书记秘书刘大智,刘大智要楚天齐马上到书记办公室,说赵书记正在等他。楚天齐问刘秘书是什么事?刘秘书表示“不清楚”,只说书记脸色不好看。
楚天齐不禁疑问:赵书记怎么知道我在县里?他究竟找我是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天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已经到了县委办公楼五楼。他直接奔向刘大智的屋子,正遇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刘秘书。
“楚乡长,你直接进去吧,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刘大智轻声说着,用手一指对面的屋子。
楚天齐说了声“谢谢”,来到了书记办公室门口。他举起手,轻轻敲了两下,屋子里传出了带有晋北口音的普通话声音:“请进”。
楚天齐再次向刘大智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虽然赵书记对楚天齐不错,尤其人们传的更甚,但这才是楚天齐第二次迈进这个屋子。上次到书记办公室,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回身关上屋门,楚天齐向书记办公桌走去。此时,赵中直低着头,在写着什么,直到楚天齐到了桌子前面,他也没有停下来。
看到书记这个样子,楚天齐只得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书记抬起头的时候。
赵中直好像没有发现进来人似的,依然不停的在面前的纸上写着、划着。
楚天齐就像哨兵似的站在当地,不能出声,也不能东张西望,就那样静静的望向办公桌后的人。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赵中直已经翻过两次纸页了,但还是没有抬起头的意思。
看到赵中直这个样子,楚天齐不禁心中打鼓:怪不得刘秘书说赵书记脸色不好看,看样子就是在故意晾自己呢,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他在心中想着可能引起书记不满的事情。
……
首先,楚天齐想到了夏天的那件事情。当时,为了在不受黄敬祖、王晓英干扰的情况下,拿下收取保护费的胡三、王晓力等人。楚天齐经过和宁俊琦商定,设计了半路“巧遇”书记的戏码。
果然,看到青牛峪乡的二一二汽车不能发动时,赵中直立刻让司机用书记专车牵上故障车辆。一直到了三岔路口,二一二汽车也没有发动起来。当时赵中直在向秘书确认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后,就要帮着把车拖回青牛峪乡。宁俊琦和楚天齐自是坚决表态“不麻烦书记”,而赵中直却坚持要帮。宁、楚没有拗过县委书记,同意了书记的决定。
一路上,坐在书记专车上的宁俊琦,向赵书记做了简单的工作汇报,并讲到了蔬菜种植和销售。这个话题引起了书记的兴趣,在汽车到了蔬菜市场时,赵书记下了车,要到里面看看。
进到市场管理办公室后,赵中直继续询问宁俊琦关于蔬菜种植、销售的事情。就在宁俊琦认真介绍、书记认真倾听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打乱了这种和谐。
赵中直到院外去了解情况,遇到了胡三等人,他们正围着几个收菜商催要保护费,赵中直上前劝解。一开始,胡三认为这个人像是领导,所以说话还比较客气,并且耐心的解释着他们收取“中介费”的理由。后来他们以赵中直口音判断,这个管闲事的人是晋北来的收菜商,于是开始出言不逊,并最终把拳头挥向赵中直。
关键时刻,楚天齐赶到,制住了胡三,镇住了众混混。警察赶到,抓*住了所有闹事者。
赵中直大怒,立刻让秘书召集县委、政府及相关科局领导,到青牛峪蔬菜市场召开现场会。在现场会上,书记、县长联手,提出了开展打击商霸市霸的行动。回到县城后,很快轰轰烈烈的打击行动就开始了。
就在车队即将离开的时候,楚天齐被叫到了赵中直专车前,赵中直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从赵中直的话中,楚天齐明白赵书记已经知道了被“利用”的事。听到书记敲打的话语,楚天齐心中很是不踏实。后经宁俊琦分析、劝解,他才宽心了一些。但还是不时想起,多少有些担心。
直到被任命为常务副乡长,楚天齐才彻底放下了这件事。他知道,没有赵书记的首肯和推动,自己肯定是不可能得到这个任命的。所以说,不管以前书记是否在意被“利用”的事,但后来肯定是不准备追究了,否则,也不会给自己这个“常务”。
但今天,看到赵书记这个样子,楚天齐还是不由得想起了“利用”赵书记的那件事。同时,他也疑惑:都这么长时间了,才找自己算帐?难道不是?那又会是什么?不会是……
忽然,楚天齐大脑中飞速闪过三个字——“录音笔”,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
“小楚,早就到了?想什么呢?”赵中直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书记的话,楚天齐才从回忆中走了出来。他发现,此时的赵中直已经靠在椅背上,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赵中直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但在楚天齐的眼里,这笑意却不像是好兆头。否则,赵书记让自己过来,为什么又把自己晾了十多分钟?
“哦,书记,我刚到,没,没想什么?”楚天齐急忙回答。
赵中直看着楚天齐,再次问道:“没想什么?看你说话支支吾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是走神又是什么?”
听到赵中直说的这么言之凿凿,楚天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自己主动提起那件事吧,万一不是呢,那不成了不打自招了吗?于是,干脆摆起了肉头阵,一言不发。
看到楚天齐这个样子,赵中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楚天齐抬起头,说道:“不知道。”他心里话:知道也不说,就让你自己说出来。
“哦,那我问你,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赵中直盯着楚天齐的眼睛道。
得,这次直接问上了。楚天齐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在叨咕着:“什么事瞒着你?没有呀。平时的工作都有黄书记、宁乡长向您汇报,我就是牢记您的要求和期望,勤勤恳恳干工作,哪敢瞒着您干什么事呀。”
赵中直“扑哧”一笑:“听你的口气,好像一直在按我的要求办事。可我怎么听说,你背着我*干了一件大事呢?”
楚天齐没想到,竟然把赵书记都给气乐了。那我该不该说呢?又该说哪件事呢?楚天齐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也不时变化着。
赵中直看似很有耐心的说道:“真忘了?难道连自己干的好事也想不起来?”
楚天齐干脆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
“那好,我问你,你和宁乡长的关系怎么样?”赵中直冷不防扯出了这么一个话题。
面对赵书记的突然袭击,楚天齐一时不知所措,支吾道:“我和她的关系……还行吧。她是个好领导,我服从她的领导。”
赵中直再次被逗乐:“楚天齐,听你的口气,好像回答的挺勉强啊!可我怎么觉得,她对你可不一般呀!”
楚天齐心中暗道: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这么八卦,有什么就明问。大不了,我就竹筒倒豆子,都说出来。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仍然是一言不发。
“好你个楚天齐,一问三不知。我告诉你,宁俊琦可都交待了,你还嘴这么硬?你看看这个是什么?你干的好事。”赵中直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放到桌子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可持续发展
听到赵中直的话,楚天齐心中一凉:终于摊牌了。但马上他反而踏实下来:这样也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楚天齐迎着赵中直的目光,向前迈出了两步,到了办公桌的边沿处。
赵中直饶有兴致的看着楚天齐,面带微笑,不住的冲对面的年青人点头。
在赵中直的神情中,看不到怒容,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和赞许。楚天齐不由得心中感叹:不服不行,领导就是领导,看这表情哪像要收拾人的样子。
楚天齐移开和赵中直对视的目光,微微弯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沓纸。这几张纸是a4打印纸,纸上没有任何内容,他把这沓纸翻转到背面,才看到了上面打印的文字。
看到纸上标题的时候,楚天齐先是一楞,接着就笑了。他的笑容非常舒展,看的出心情非常之好。只是他没有思想准备,没想到赵书记手里会有这个东西。但现在他想明白了,一定是宁俊琦把这个东西给了赵书记。
楚天齐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写的那篇文章《全乡经济发展规划暨农村经济发展探讨》。怪不得自己改了那么多稿,宁俊琦都不满意,只到修改了三十多遍时,才吝啬的给了两个字的评语:还行。原来,她是要让赵书记“拜读”呀,这就相当于在玉赤县直达“天庭”了,当然要慎之又慎了。
“这篇文章写的怎么样?发表一下看法吧?”赵中直笑呵呵的说道。
楚天齐“嘿嘿”一笑,说道:“一般。”
“你这还没看内容呢,就下了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赵中直笑着道,“这样吧,你说说这篇文章都讲了什么?讲的详细一些。”
“好的,赵书记。这篇稿子主要是以青牛峪乡经济发展现状为基础,总结了以往工作中的得与失,规划设计了未来发展思路。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扩展,引伸出对贫困地区经济发展的思考。整篇稿子分为五部分,第一部分……”楚天齐打开思路,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这篇文章就是出自楚天齐手笔,他讲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了。楚天齐不光是照本宣科,而是把文章外的一些案例也进行了对应解读,讲起来有理论,有实践,既有高度又通俗易懂。楚天齐这一讲就讲了二十多分钟。
“现在你怎么看这篇文章?”赵中直问道。
楚天齐依然回答道:“一般。很稚嫩。”
“哟呵,口气够大的呀,连我这个县委书记都觉得很不一般,没想到楚大乡长只给了个‘一般’的评价。看来,真是后生可畏呀!”赵中直不吝溢美之词。
楚天齐真诚的说道:“书记,您过奖了。说实话,这篇稿子我只是做了个基础工作,好多想法和措施都是宁乡长的。尤其是整个稿子的修订工作,她更是亲力亲为、直接操刀。如果说这篇稿子有一些可取之处的话,那都是宁乡长的功劳,我可不敢拒为己有。”
赵中直轻轻抚掌道:“妙啊,真是英雄惜英雄。她说是你做的锦绣文章,你却说是她总揽全局。看来你们的关系很融洽呀,你怎么还说关系一般呢?”
楚天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算是做了回答。
赵中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在做这件事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呀?这可是一件大事,不光青牛峪乡需要,全玉赤县也需要。”
“赵书记,这篇稿子我并没准备请您过目,这并不是我有多么自大。相反,是因为我感觉无论是我身处的位置、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分析事情的高度,都有很大局限性。所以,最终形成的东西代表性也不强,还不够资格请您把关。”楚天齐真诚的道。
赵中直“哦”了一声,说道:“你真这么认为?你这只是说了不让我看成稿的理由。那么,在你写作过程中,也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这还是你的自大在作祟吧?”
“书记,不是这样的。您想啊,如果在写稿过程中请您指教的话,肯定会让稿子提升很大档次。但是,您所处的位置和您看问题的高度,是我等所不能企及的。因此,即使把您的真知灼见添加到里面的话,那也是两层皮的感觉,在我们真正实施的时候,也未必能落到实处。”楚天齐解释道。
“小楚,你刚才说的局限性,我不做评论。但从你刚才的这些话来看,你确实有局限性,你的局限性就在于你始终只站在青牛峪乡的角度。即使在有些方面,你准备站到更高位置去看,但还是带着青牛峪乡很重的痕迹,因此形成的东西真就有两层皮的感觉。”赵中直说到这里,“哈哈”一笑,变换了话题,“小楚,我刚才是就事论事,随便说几句,就算做我们的简单探讨吧。”
楚天齐由衷的道:“书记,您的高度就是不一样,您刚才说的问题,我也有感觉,但是一直看不准。经您这么一说,我是豁然开朗,请您再给一些指导意见。”
赵中直笑着道:“好吧。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已经说了,你的这篇文章确实写的很不错,真心不错。别说是一个副科级乡镇干部,恐怕连县里的一些副处干部也未必能有这么深的认识,能看的这么准。正因为我看好这篇文章,所以,想让它更完美,想让它为全县服务,甚至为更高层级服务。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赵中直针对里面的一些问题讲了有十多分钟,他的见解独到,看问题准确,讲问题一针见血。既有理论,更有贴切的案例,这让楚天齐不禁刮目相看。从以前的接触中,楚天齐知道,赵书记胸怀宽广、求真务实,心系民众。通过今天赵书记讲的内容,楚天齐又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赵书记不光有县委书记的大局观,而且还接地气。
楚天齐听完,由衷的道:“书记,听了您的一席话,我受益菲浅。请您再给我一些指示。”
“小楚,我的看法也未必准确,仅供你参考。指示谈不上,我就再强调两句话。第一句‘写文章站位要高远,要从多个角度剖析问题’。第二句‘做经济发展规划,要注重可持续发展’。”赵中直说到这里,又说道:“小楚,这篇文章你还要再深挖一些内容,要写出一篇能为全县服务的文章,这就算是给你的一个任务吧。时间暂不做具体规定,但你要随时让我“拜读”这篇文章的最新修改成果,可以吗?”
虽然这只是赵中直的几句话,但楚天齐却深感责任重大,想了想,说道:“我尽力吧。”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赵中直轻轻敲击了两下桌子,说道,“你知道吗?我让县委办几个笔杆子写这方面材料,他们全都写成了毕业论文,干巴巴的,只有骨头,没有血肉。在你来之前,我还狠狠的尅了他们一顿。我正准备让秘书叫你从乡里来呢,结果听说你在农业局开会,就把你直接叫了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楚天齐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完成任务。”同时,他也明白了,书记脸色难看并不是因为自己。
赵中直站起身,握住楚天齐的手,说道:“年青人,继续努力。我看好你。忙去吧。”说完,松开手,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又拿起之前写写划划的几页纸扬了扬,说道,“我也马上要去开会。”
“谢谢书记鼓励。”楚天齐说完,向外走去。
楚天齐刚到门口,正要拉开屋门,身后传来赵中直的声音:“小楚,上下级关系融洽是好事,我也赞成。但在工作中还是要注意保持适当距离,尤其是异性。你明白吗?”
楚天齐心头就是一怔,转回身,向赵中直说了一声:“谢谢书记,我明白。”
赵中直“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当然了,我做为县委书记也不能管的太宽,工作以外的异性*交往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尤其是对于未婚青年,我更没有权利和理由限制互相交往。”说完,挥了挥手。
楚天齐尴尬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记住了”,走出了县委书记办公室。
……
在楚天齐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刘秘书办公室门关着,就没有进去打招呼。从内心来讲,他现在也不想和刘秘书打招呼。在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楚天齐已经知道,赵书记脸色难看是冲着那些笔杆子。按说秘书刘大智应该知道,可刘大智不但没有告诉自己,还故意提了书记脸色的事,以致于让自己瞎担了半天心。不知道刘大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心。
到了一趟县委书记办公室,楚天齐是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写的文章得到了县委书记的认可,并得到了书记的指导。忧的是,自己和宁俊琦之间的关系,赵中直有了察觉。也不排除会被对手做为攻击的武器,或是拆散自己和宁俊琦组合的一个理由或借口。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看戏
“坏了,误了开会了”,楚天齐这样想着,向政府办公楼快步走去。
很快到了政府楼三楼,楚天齐急忙去敲旅游局办公室房门,他需要打听具体的开会地点。他只知道在旅游局会议室开会,但具体*位置并不清楚。本来,他有充足时间打听,结果临时被县委书记叫去,导致现在比要求开会时间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敲了三遍门,也没人开门,推了推还没有推动。楚天齐又到旁边屋子敲门,也是这种情况。他只好挨门看着上面门牌,先是在旅游局区域看了一遍,又转到审计局、科技局区域挨门寻找。结果,在整个楼层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会议室”三个字。最后,他只好向最东边那间没有门牌的屋子走去。
来到门口,楚天齐先是侧耳听了听,才敲响了屋门。敲了一遍没人答声,又敲了一遍还是照旧。
楚天齐正要走开,门从里面打开了。顿时,刺鼻的烟味冲了出来。屋子里烟雾腾腾,就是楚天齐视力好,一时也看不太清楚。
“小陈,是谁呀?”一个女人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开门女孩回答:“夏局长,是青牛峪乡楚乡长。”
威严的女人声音又传了出来:“哦,怪不得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楚乡长呀!进来吧。”
“楚乡长,快进来。”开门女孩说道。
楚天齐这才注意到开门女孩,是旅游局办公室工作人员陈馨怡,自己认识,而且对方曾经给过自己一些旅游资料。
楚天齐稍微一楞,随着女孩儿走了进去。
在楚天齐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众人都抬起头,目光注视到他的身上。楚天齐低着头,尽量避开人们的目光,直接奔一个空位置坐了过去。
见桌上摆着一份旅游局文件,楚天齐便拿在手上看了起来。他现在才明白,怪不得当时在门外的时候,没有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原来是大家都在看文件。
楚天齐随便扫了一下会场,他发现这个会议室不大,平时也就坐二十多人的样子,但今天足足坐有四十多人。坐在里圈的有县旅游局领导,还有一些乡镇领导。坐在外围的大多都是旅游局工作人员,当然也有一些乡镇干部,楚天齐自己就在这些人中间。
“同志们,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还是刚才那个威严的女声。
楚天齐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正是县旅游局局长夏雪。夏雪是从市旅游局调任的,刚刚到任才两个来月。
上个月,在政府办公楼,楚天齐和政府办邹副主任一起下楼时,曾经和夏雪擦肩而过,当时邹副主任还和夏雪打了招呼。下楼后,邹副主任说,刚才的女人是新任县政府党组成员兼旅游局局长夏雪,级别副处。
现场没人答声,但都抬起头,看着夏雪。
夏雪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既然大家还要思考,那我就把文件精神解读一下。同志们,今年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九个五年计划收尾之年,也是第十个五年计划编制成型之年。今年是公元纪年后的第二个千年,俗话说“千载难逢”,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抢抓机遇,紧锣密鼓的谋划着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从相关渠道得到的消息,在‘十五’计划中,‘可持续发展’被做为制定计划纲要的总原则。旅游产业做为第三产业的一部分,被做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写入计划纲要。国家更是计划在未来,把旅游产业打造成战略性支柱产业。
沃原市做为首都风沙源最后一道屏障,做为首都饮用水主要供应地,更是把旅游这项环保产业做为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沃原市“十五”规划中,已经把旅游列为新兴重点产业,届时会进行政策、资金等扶持。在这种大环境下,沃原市旅游产业的春天就要到来了。玉赤县也……”
“哼,说的好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夏雪的讲话。
大家迅速把目光集中到了说话人身上,这个人就坐在夏雪旁边,现场众人都认识他,正是玉赤县旅游局常务副局长王文祥。楚天齐曾听别人说过,这个王文祥已经在旅游局当了五年常务副局长,和以前的三任局长都不合拍。每个局长待了不到两年就调离了,而这个王文祥却一直还在,只是他也没能成功上*位局长,依然做着他的“老二”。
夏雪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有理会王文祥,而是继续说道:“我们玉赤县距离首都只有一百多公里,环保任务更重,发展旅游业是形势所需。玉赤县文化历史遗迹颇多,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很好的挖掘、利用起来。所以,我们才适时做了这份旅游发展规划,在做规划时也充分考虑了可持续发展需要,但这还需要大家共同献计献策,我们……”夏雪向参会人员详细解读着,她的讲解紧扣发展规划,但却采用了口述用语,通俗易懂。
楚天齐感觉,夏雪的讲述形象生动,语气也少了许多严厉,多了不少温和。
“说的好听,虚情假意。”王文祥再次嘟囔道。
王文祥的话,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次,夏雪没有听之任之,而是转向王文祥道:“王副局长,你有什么高见吗?不妨说出来。”
王文祥没有退却,而是大大咧咧的道:“既然小夏局长请我讲话,那我就随便说两句。这个旅游吧,说的邪乎点是环保产业。其实就是走走看看,再吃点喝点,这就是旅游。至于什么可持续发展,就更是炒作概念了,现在好多人还没有脱离贫困,什么时候吃饱穿暖有闲钱了,再提也不迟。我这人说话直,只懂的干实事,不会文邹邹的务虚。我就先说这些吧。”
大家都听出味儿来了,王文祥这就是要拆夏雪的台。她称呼夏雪为“小夏局长”,是对局长明显的不尊重,而且在局长讲话过程中,两次插话,还大言不惭的说局长请他讲,足见他狂傲至极。
不知道年轻的女局长会如何应对,又会被气成什么样子?这是现场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没有像好多人期待的那样愤怒不已,也没有恶语相向,夏雪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哦,听王副局长的口气,是不认同这份旅游发展规划了,这可是经过局党委班子通过的。你难道要否定大家的共识?难道要出尔反尔吗?”
“小夏局长,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认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要好高骛远。”王文祥反驳道。
“你好像对可持续发展也颇有微词,这可是从中央到地方都大力提倡的,难道你要另来一套?”夏雪继续追问。
王文祥马上接住了话头:“可别给我扣大帽子,我是说你讲的云山雾罩、不切实际,我并没有怀疑国家政策的正确性。我当常务副局长五、六年了,要讲究背政策我不比别人差,而且也在积极践行着。”说着,他还真的背了起来,“可持续发展指既满足当代人需求,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发展,提出可持续发展的四大支柱是经济、社会、环境和文化,只有四个方面协调发展,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可……”
夏雪打断了王文祥的话,说道:“我听你说的才是天花乱坠,怎么就没有一点实际行动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本职工作,你还让我*干什么?”王文祥的话依然很冲。
夏雪轻蔑的一笑:“王副局长,说的轻巧,你连一个基本的日常礼仪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做好本职工作?”
王文祥怒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倒要听听你拿什么污蔑我。”
“哦,你说我血口喷人?那我就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让大家给评评理。”夏雪说着,一指王文祥面前的烟灰缸,说道,“大家看到没有,这里面已经有九个烟头了,这些烟头的制造者就是王副局长。而今天在现场吸第一支烟的也是王副局长,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践行国家政策的旅游局常务副局长。
敬茶上烟本是国人待客之道,虽然说吸烟于自己于他人没有好处,但要想彻底杜绝也不是朝夕之事。正是因为这个情况,中央及相关部门才没有立即采取强制措施,而是采用渐进方式去引导,让人们逐步远离烟草。
你做为旅游局常务副局长,不但不带好头,反而在旅游业可持续发展会议上公然带头吸烟,这不是对抗国家政策又是什么?正是在你的带动下,本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吸烟的同志也吸了烟,没有吸烟的同志更是被动吸了过量二手烟,这是应有的日常礼仪吗?
本来,我以为你这也是在尽待客之道,虽然方式不可取,但也稍微情有可原。我原计划在会后提醒你注意这个事情,但从你的发言中我发现了问题的严重,你这根本就不是小节问题,而是思想问题。为了维护国家政策的严肃性,为了替这些受你引导而吸烟的人的健康,为了被动吸二手烟的人的健康,我必须站出来,对你的做法提出严厉批评。”
在夏雪批评时,王文祥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只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现场众人全部屏气凝神,静静的“看戏”,楚天齐也是一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奇怪约定
终于,王文祥插上了话:“你上纲上线,随便给老同志扣帽子。自己吹嘘不说,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可持续发展,我看就是你在兜售你的歪理,这个会我不参加了,你的所谓旅游发展规划也别找我了。”说着,王文祥站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别后悔,如果现在反悔的话,还来的及。”夏雪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王文祥一拍胸脯:“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一个受党教育了二十多年的老同志,岂能向歪风邪气低头。”
夏雪轻叹了一声:“唉,老王,你真是固执呀,就不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意已决。”王文祥说着,迈动了步子。
“小陈,把王副局长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在会议记录上。”夏雪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唉,政府党组会刚刚研究通过,决定成立“玉赤县振兴旅游产业委员会”,由县长担任委员会主任,我担任常务副主任。县财政会专门列出财务资金,供委员会支配。本来准备安排你做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看来只能考虑其他人了。”
已经准备拉开屋门的王文祥,心中不免“格登”一下,他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一个能够花钱的机会没了。尽管他恨的牙根痒痒,但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自己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厥词,又怎能厚着脸皮要求留下呢?再说了,即使自己服软,对方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他心一横,猛的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夏雪也没有说话,而是面带微笑的迎接大家投来的目光。
……
看着王文祥落寞的身影,楚天齐没有一丝同情,他感觉这个人是咎由自取。
本来局长在讲话时,你王文祥就不应该插话。人家夏雪是县长助理兼旅游局长,级别是副处。无论级别还是职务都比你王文祥高好多,而且夏雪刚才的讲话也没有任何涉及你王文祥的内容,你这不是以下犯上,故意找茬吗?
王文祥称呼夏雪“小夏局长”,还自诩局长请他讲话,一副倚老卖老架势,说出的话更是直接唱反调。怪不得夏雪设套让他钻,他这就是作死。
看来和三任局长都和不来,王文祥有很大的责任。这个王副局长分明就是一根“搅屎棍”,不搅出臭味,不把自己弄一身脏,就浑身不舒服。
……
夏雪轻咳了一声,说道:“小陈,把门关上吧,王副局长出去这一会儿,屋里空气清新多了。”
夏雪的话明着是说王副局长出去后,开门放出了屋里好多的烟。实际上,在讽刺王文祥就是肮脏之源。
小陈把门关上,会议继续进行,依然是夏雪讲话。她讲了十多分钟后,才停了下来。个别人象征性做了发言后,夏雪开始做总结发言。
“同志们,这份旅游规划,还不是最终定稿,还需要征求各方面建议、意见。在这里,拜托大家把自己的真知灼见贡献出来,一起为玉赤县旅游产业蓬勃发展而努力奋斗。散会。谢谢大家!”夏雪说着,还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
众人也忙站起来,点头、弯腰,算是对夏雪的还礼。别管夏雪的鞠躬是真心也好,是应付也罢,以人家现有的职位和级别,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就值得肯定。
……
楚天齐也随着人流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夏雪的声音:“楚乡长,请留步。”
听到女局长的话,楚天齐先是一楞,继而明白了:这是要找自己算帐,算迟到的帐。他停下来,返身走了回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夏雪和楚天齐,夏雪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楚天齐坐在主位右手第一个位置,她自己也没有坐到主位,而是坐到了主位左手第一个位置。
两人坐下来后,没有立即说话。夏雪闪着美目打量楚天齐,楚天齐也在观察着她。夏雪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眼睛大大的,整个五官看上去比较协调。她说不上多漂亮,但绝对不丑,而且很有气质。年纪大约二十八、九岁左右的样子。
“楚乡长,这么盯着异性看,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呀?”夏雪忽然说道。
楚天齐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是责怪我不懂日常的基本礼仪吗?”
他这是随口一说,但说出去就后悔了。虽然对方不分管自己,可毕竟对方是副 处,自己只是副科,这么说话就显得很没礼貌。
“你是拿我说王文祥的话,回敬我吗?”夏雪似笑非笑的道,“开会故意迟到,说话又是这样自以为是,你还真和那个老常务有的一拼。”
看不出对方情绪好坏,但听对方的话,显然是挑自己说话的理了。
迟到本就不对,现在又言语冒犯对方,于是楚天齐真诚的说道:“夏局长,今天我迟到不是故意的,但我要向你道歉,为我的迟到,也为我的言语不周。”
夏雪没有说话,而是依旧盯着楚天齐看,这让楚天齐很不自在,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按说自己的态度也可以了,可她为什么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夏雪摇头说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楚天齐一楞:这女人也太无理了,不就是一个迟到吗?至于吗?何况你也不是我的直属领导?他心中顿时不满。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夏雪接着道。
楚天齐释然了:原来对方不接受道歉是因为自己没必要这么做。
“但是,你的行为毕竟有些不礼貌,对不对?”夏雪再次说出了和前一句话相反的意思。
楚天齐暗道: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大喘气?但还是接话道:“是的,是有些不礼貌。”
“那你是不是得为你的不礼貌,做一些什么呀?”夏雪的表情怪怪的。
楚天齐眉头一皱:“夏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雪微微一笑:“楚乡长,你的大名我早就知道。你帮助警方抓捕毒犯,曾获得‘沃原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受到市领导表彰颁奖。你一人独斗数十名黑恶势力,血溅玉赤县城,为警方围捕犯罪分子立下汗马功劳。你措施得当、业绩突出,两次登上河西日报三版。引进蔬菜种植项目、合作何氏药业集团、运作锌矿泉水项目……”
见夏雪说的没完没了,楚天齐打断了她的话:“夏局长,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讲的。对不起,我的同事还在等着我。”
“楚乡长,你打断我的话,再一次做了不礼貌的事。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女流之辈?或者说你对所有女干部都很不屑?”夏雪言词咄咄逼人。
听到对方如此上纲上线,楚天齐也意识到自己做法欠妥,于是笑着道:“夏局长,我可没你说的意思。”
“恐怕是言不由衷吧。你楚大乡长分管农业、招商、教育、法制、国土等工作,其它工作都做的有声有色,唯独旅游工作没有什么进展,充分说明你根本不重视旅游工作。”夏雪继续上纲上线。
楚天齐辩解道:“不是的。旅游工作停滞不前,确实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但绝非是有意为之。乡里旅游资源确实不少,但由于资金不足、交通闭塞、知名度不够,至今还都处于待开发状态。”
夏雪冷“哼”了一声:“楚乡长,你是欺负我初来乍到吧?我可知道,你们乡旅游招商信息在省旅游局、招商局做着免费广告呢,小小的青牛峪乡已经名声在外了,并不是你说的知名度不够。另外,你讲资金不足、交通闭塞,就更是敷衍我了。引进蔬菜项目、合作何氏药业的时候,你的资金足吗?交通不闭塞吗?可是蔬菜种上了,药材出手了,而且都还卖了好价钱。难道就仅仅因为欧阳玉娜的缘故、因为何佼佼的原因?”
夏雪的话意思很明确,就是说楚天齐厚此薄彼。而且还影射他这两项工作做的好,是因为两个女孩的缘故。听着夏雪的话,楚天齐一时语塞,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厚其它薄旅游了。楚天齐转念一想:你夏雪管的也太宽了,好像我不归你管吧?
好似猜出了他的心思,夏雪郑重说道:“楚天齐同志,你肯定认为我管不着你,胳膊伸的有些长。可我并没拿副处级别压你,更不敢以旅游局长职务要求你,我只是以一名普通干部身份给你提个醒。党中央还一直提倡批评和自我批评呢,你做为党的干部,不会连同仁间善意提醒都不能容忍吧?”
又是上纲上线。楚天齐心中不解:你怎么就跟我杠上了?
夏雪的话还没完没了起来:“在政府楼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我离开后,邹副主任还向你说起过我的职务,你肯定知道我这个女局长。明知道旅游局今天开会时间,你却故意迟到,而且还接二连三对我不礼貌。说明你从心里看不起我,轻视女干部。”
又是一顶大帽子。同时,楚天齐也奇怪:为什么她知道邹副主任向自己说起过她。他不禁说道:“夏雪同志,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我有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你肯定会说自己参加农业局会议了。实际上,旅游会议规定开始时间,是农业会议约定结束半个小时后。而且事实上,农业会议还早结束了十多分钟。农业局离这里不到二百米,四十多分钟不够吗?其他参加农业会议的人,可是提前就到这儿了,唯独是你姗姗来迟。再结合你以前和现在的表现,不是轻视又是什么?”
没想到这个女人了解的这么清楚,楚天齐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怎样?”
夏雪“咯咯”一笑:“不怎样?为了证明你重视旅游,也为了证明你没有轻视女同志,你要给我一个约定。”
“约定?”楚天齐大惑不解。
“是,很简单。把旅游成绩翻两翻的约定。”夏雪说着,还伸出右手翻转着。
听到她的话,楚天齐心道:真是奇怪的约定。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赖女人
“夏局长,这条件太苛刻了。翻两翻就意味着要达到目标的四倍,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实现的,这需要投资商大把的真金白银投入进来。”楚天齐说道,“要是增加个一两成还可以考虑。”
“楚乡长,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还讨价还价?之所以和你说这个新目标,我是充分考虑青牛峪旅游资源潜力,尤其是你楚乡长的超凡能力,才做出的,并不是纯粹的信口开合。”夏雪说着,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果你推三阻四,那就说明你没有诚意,迟到和不礼貌言行都是故意的。”
怎么办?楚天齐心里做了一番考量后,说道:“夏局长,这样吧,在现有目标的基础上再增加百分之五十,怎么样?”
夏雪没有说话,而是摆了摆手。
楚天齐一咬牙:“增加一倍,总可以了吧?”
夏雪还是摆手,而且加上了摇头。
“不行那就算了,就现有的目标,我还一点都不增加了。”楚天齐干脆耍起了横。
“呵呵,楚乡长,都说你是刺头,我还不大相信。今天算是开眼了,原来你还带着点无赖呢!”夏雪一阵冷笑,“好吧,那我只能给一个人打电话了,让她评评理。”
“给谁打?”楚天齐急忙问道。
夏雪阴阳怪气道:“当然是给你的主管领导,美女乡长宁俊琦打电话了。说一说你故意迟到,和出言不逊的事。”说着,她还拿出了手机。
楚天齐听出了夏雪话中的意思,这是要向宁俊琦告自己的黑状。告状也没什么,自己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儿吗?而且迟到的原因也可以向宁俊琦明言,量她夏雪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伎俩。
见楚天齐无动于衷,夏雪一边开始慢慢的按手机上的按键,一边说道:“好啊!我倒要问问宁俊琦,下属公然欺负女同志、对女同志为所欲为,她到底管不管?难道下属耍流……她也不管吗?”
“慢,慢,慢。有事好商量。”楚天齐摇着双手道。他听出来了,夏雪分明这是在拿话要挟自己。但是看她对付王文祥的手段,说不准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夏雪停止了按键,眉毛一挑,说道:“怎么,你答应了?”
“夏局长,订指标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需要经过乡常委班子批准的,尤其是必须先经过乡长办公会通过。别说我只是一个副乡长,就是书记、乡长也不能武断的把指标翻上两翻。”楚天齐耐心的说。
“哦?那你的意思呢?耍赖,不答应这个约定?”夏雪反问道。
楚天齐正色道:“夏局长,不存在耍赖这么一说,因为你的要求本身就有不合理之处。”
“行了,我是听明白了。我还是和宁俊琦说吧,把你的所做所为如实向她反映,看她会给我一个什么答复,会给你一个什么指标。”夏雪的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尤其是个别字词更是加重了语气,比如“所做所为”,比如“如实”。
看来夏雪是讹上自己了,楚天齐相信这个女人是准备和宁俊琦胡说一通,对自己进行大肆污蔑了。如果宁俊琦单纯的只是自己的领导,楚天齐倒一点不怕,你夏雪有一告,我还有一辩呢。即使领导生气,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自己也可以用书面方式进行申辩。可宁俊琦并不只是自己的单纯领导,有些事不是解释就能解决问题的,说不准会越解释越麻烦。
此时,夏雪已经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说道:“宁乡长,您好!”
楚天齐急忙摆手道:“夏局长,我答应你,别打电话了。”
夏雪轻蔑的一笑,把手机从耳旁拿开,挂掉了通话。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仅限于口头答应,肯定不能落到纸面上。否则,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是两个字‘不行’。”楚天齐说道。
夏雪笑着道:“咯咯,楚乡长,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糊弄我?你应该知道空口无凭这句话吧?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楚天齐咬着牙道:“君子一言。”
夏雪这次答应的倒很痛快:“快马一鞭。好,我就暂且相信你,希望你不要食言。”然后,话题一转,“否则,就不是拨打天气预报号码这么简单了。”说着,她炫耀的扬了扬手机。
我*,她原来没给宁俊琦打电话,是在讹诈我呀,真是个无赖的女人。楚天齐想到这里,起身就走。
夏雪的声音及时响起:“楚乡长,记住你说过的话。”
“忘不了。”楚天齐头也不回,恨恨的说道。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咣”的一声摔上了门扇。
透过门板,会议室里传出了放肆的“哈哈”大笑声。
……
楚天齐走出会议室,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快步向楼梯走去。
“楚乡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楚天齐停住脚步,扭头看去。一个女孩快步跟了上来,正是刚刚在会议室见过面的陈馨怡。
楚天齐调整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陈,怎么才下班?”。
陈馨怡脸一红,有些娇羞的道:“等你。”说着,她向会议室方向警惕的看了看,示意楚天齐边走边说,并率先走去。
楚天齐迈动脚步,不解的问道:“等我?有事吗?”
陈馨怡略有扭捏的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想和你说说话,你平时也不找我。”
楚天齐有些差异,心里话:我没事找你干什么?
“虽然经常见不到你,但你的那些事迹我都知道,单位的人也知道,好多人都羡慕我,羡慕我认识你这个大英雄。”在说话的时候,陈馨怡已经是满脸崇拜之色。
被人当面称赞,楚天齐不觉老脸一红,同时也有些惭愧。去年第一次见面,陈馨怡就给自己找了好多旅游宣传资料,还把她自己的旅游书籍和学习笔记借给自己,更热心的把自己引荐给当时的旅游局长认识。自己每次到旅游局的时候,陈馨怡都热情的帮忙跑东跑西。而自己除了随便说了“谢谢”外,就没有真诚的表示过感谢。
二人已经到了一楼大堂,楚天齐停下脚步,真诚的说道。“小陈,谢谢你,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吗?”陈馨怡兴奋的问道,然后面色一黯,“中午不能去,我已经答应同学,给她过生日了。”
“哦,太遗憾了,那只能下次了。”楚天齐笑着道,“我一会儿还要返回乡里。”
“你工作忙,我知道。”陈馨怡理解的说道,然后走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楚天齐先是一楞,继而明白了,他微笑的摇了摇头。
陈馨怡长嘘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咔咔”,从楼上传来皮鞋走动的声音。陈馨怡向楼上望了一眼,低声道:“我先走了。”说完,快步走去,临到门口时,返身做了个鬼脸。然后,出了楼宇大门。
皮鞋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楚天齐不想和那个无赖的女人再见面,也快步走了出去。
……
来到院里,楚天齐一眼看到了乡里的二一二汽车,他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车前,楚天齐看到,车后座上只有宁俊琦,他拉开了车门。
“坐前边去。”宁俊琦一扬下巴,示意他坐到副驾驶位去。
楚天齐一笑,只得关上后车门,悻悻的拉开副驾驶旁车门,坐了上去。
坐在座位上,楚天齐扭头问道:“他们都去哪了?”
宁俊琦没好气的道:“还能去哪,都走了呗。谁能等得起你?别人十一点前都办完事了,只有你楚大乡长忙的姗姗来迟。”
楚天齐讪讪的一笑:“这不是有事给绊住了吗?对了,小孟呢?”
“刚才政府办打来电话,让去拿一份文件。我就让小孟去了,估计现在还在等着打印吧。”宁俊琦说完,又问道:“今天开会都是什么内容?”
“哦,开了两个会,一个是农业的,一个是旅游的。农业的主要……”楚天齐挑重点,讲了农业和旅游会议的内容。当然了,他没讲夏雪和王文祥对决的事,更没讲夏雪单独留下自己的事。
宁俊琦听完楚天齐讲的内容,说道:“现在,国家看到了发展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更加重视可持续发展。一些环保、无污染的项目被看好,旅游产业就是其中一项,省、市、县三级政府也出台了一些政策。但从现在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并不理想。究其原因还是各级政府不愿把钱投入到这上面,他们更愿意把有限的资金集中到一些直观的工程上,因为那就是看得见的政绩。所以,就把发展旅游的希望寄予投资商的身上。
好多旅游项目都处在待开发状态,一些配套设置没有或者根本就很少。因此,要想把项目做起来,投资商的前期投入就很大,好多投资商为此望而却步。即使有些商人做了项目,投入的也很少,他们在等待几年后项目大升值。在这些商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把项目看做旅游项目,而是当做地产项目来对待。”
楚天齐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宁俊琦继续说道:“从目前沃原市的做法来看,似乎把旅游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位置。市里对于县旅游局长进行了高配,局长级别都是副处,由县政府党组成员兼任。我听说,玉赤县还准备让旅游局长进常委呢。”说到这里,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才出来呀?我见好多参加旅游会议的人,可是早早就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是省油灯
听到宁俊琦的问话,楚天齐心中一动:到底该不该说呢?他一时踌躇起来。
“怎么,很难回答吗?我来替你说吧,是不是和一个小女孩说悄悄话,忘了时辰了。”宁俊琦面色不善的道,“两人在一楼大堂拉拉扯扯、交头接耳,谈的很热乎嘛!”
得,怕误会还是误会了。听宁俊琦的口气,显然是看到自己和陈馨怡在一楼说话了。
“哪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女孩是旅游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在我从会议室出来后才遇到的,就是一起下楼时,说了几句话。”说到这里,楚天齐见宁俊琦面色仍然不善,又补充到,“就是那个叫陈馨怡的女孩儿,我以前和你说过,在我第一次到旅游局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些旅游宣传资料,还把她的学习书籍和工作笔记借给我看了几天。”
“哦?就是那个一见钟情的小萝莉?怪不得呢,拿上人家的书和笔记爱不释手,原来是互相惦记着呢?大概也经常鸿雁传书、电话传情吧?”宁俊琦话里泛着浓重的酸味。
“嘿嘿,吃醋啦?”楚天齐一呲牙,嘻皮笑脸的说道:“我对着……车顶棚发誓,我和她绝对是纯洁的,平时更没有你指责的书信和电话来往。你不要多心。”
看着楚天齐滑稽的样子,宁俊琦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继续绷着脸道:“我多什么心?你又不是我的……猫呀狗呀,你爱怎么做我管的着吗?我就是奇怪,为什么到哪儿都招蜂引蝶的。”
楚天齐继续讪笑道:“还不是你家楚副乡长魅力大吗?我说的是人格魅力,是正面的,你不要想歪了。”
宁俊琦冷笑道:“是你自己想歪了吧?还倒打一耙。我问你,别人比你早出来半个多小时,难道你们就是说了几句话这么简单?恐怕是在哪钻着呢吧?”
“我……”楚天齐一时语塞,想着要不要说和夏雪的事。其实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事,只是自己答应对方的那个条件,有点解释不清。
……
这时,车门一响,司机小孟,坐了上来,说道:“乡长,文件拿上了。”
“给我看看。”宁俊琦说道。
小孟把文件递过去,问道:“乡长,去哪?”
“吃饭。”宁俊琦只回答了两个字,就看起了手中的文件。
“去哪吃?”小孟是看着楚天齐说的。
“你看着办吧。”楚天齐现在没心情想吃饭的事,他要想着如何回答宁俊琦的“审问”。
听到二位领导这样的“指示”,小孟稍一沉吟,发动了汽车。
二一二汽车在县城边上的一个小饭馆停了下来,三人走了进去。饭馆不大,但很干净。正是吃饭的当口,饭馆的人很多。老板娘给三个找了个雅间,看得出小孟和老板娘很熟识。
二位领导对于点餐没有具体指示,这个任务自然由小孟来落实。他点了一盘西芹百合,又点了一个砂锅豆腐,最后点了一个香酥鸡块,主食点的米饭。看得出,小孟很有心,菜点的很清淡,就是肉菜也是不油腻的鸡肉,符合宁俊琦的口味。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宁俊琦没有说一句话,但对饭菜却没客气,说明很对她的口味。楚天齐和小孟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闲篇,也就没了声音,专心致志的吃起饭来。
整个吃饭过程,比较沉闷。小孟能够觉察到,二位领导肯定是发生了不愉快。
吃完午饭,三人上了二一二汽车。依然是楚天齐坐在副驾驶位,宁俊琦一个人坐在后排座位上。
得到乡长“回乡里”的指示后,小孟发动汽车,向青牛峪方向赶去。
楚天齐偷偷观察了一下宁俊琦,见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于是也就没有没话找话,而是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
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楚天齐不由得想起了上午的事情,想到了夏雪这个人。
从夏雪今天的表现来看,她是一个心思敏捷,谋定而后动的主。一开始,面对王文祥的插话,她采取了装聋作哑的方式,说明她没有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也就没有贸然出击。她的这一反应,也把自己置于了一个弱势的位置,让人不免替他不平,也赢得了一定的同情。
当王文祥再次打断问话的时候,她不急不躁的接过了话头,让王文祥进行充分“表演”。王文祥面对机会岂肯放过,滔滔不绝、大放厥词,表现强势。此时的王文祥俨然一副恃强凌弱的架势,让很多人的悲悯之心更甚,对夏雪更是同情。当然,也有人认为夏雪软弱。无论哪种看法,都把夏雪置于了一个弱势的地位。
当时,面对王文祥的来势汹汹,夏雪依然是慢声细语,这肯定会让王文祥很是不适应。就好比接连挥出几拳,却什么都没有打到的感觉,王文祥肯定有一种想要发泄的**。
很快,夏雪就在温言细雨中给王文祥扣上了大帽子——反对局党委决议,拒不执行国家政策。王文祥自然不能接受,同时气愤至极,进行了激烈的反驳。而夏雪就在对方狂燥不已的时候,用语言轻轻的刺激了一下:“你的实际行动在哪里?”、“日常礼仪是什么”。这就好比装满汽油的仓库被投入火星一样,尽管很小,却“嘭”的引燃了大火。
利用王文祥不理智的话语,夏雪适时提出了当众吸烟的事情,把一个小节问题拿来上纲上线。并巧妙的把所有吸“二手烟”的人,置于了王文祥的对立面,同时把其他人的吸烟也归罪为王文祥的带头示范,一下子让王文祥变成了孤家寡人。就是想帮王文祥的人,也不愿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替他出头了。
王文祥此时已似坐在没有刹车的汽车上一样,只能任由车轮滚滚向前。于是,他只得以退出会场来回击,进而打击夏雪的威信。夏雪在得到王文祥的再次确认后,适时抛出了“旅游产业委员会”,利用王文祥自己的表态,把他踢出了这个机构,同时找回了被他退场削掉的面子。
夏雪在和王文祥的对决中,表现的有理有节,同时更有力,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王文祥打得大败。楚天齐也不得不赞赏夏雪的智慧。
可是,夏雪在会后缠上了自己,就让楚天齐不理解了,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揪住自己不放。
本来就是迟到的事情,而且确实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自己不说,夏雪也明白这个道理,而她却不依不饶。先是给自己扣上了大帽子,接着又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更是以向宁俊琦告黑状来威胁自己。夏雪当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给自己罗列莫须有的罪名,让自己在宁俊琦眼里变成一个品行不端的伪君子。
为了达到目的,夏雪竟然还用假装拨打了宁俊琦的电话,来胁迫自己就范。当自己举手投降时,她又告诉自己刚才拨打的是天气预报号码,这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和炫耀。
夏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难道自己和她有仇,还是她在替别人报仇?也不像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完全可以在自己刚进去的时候,给自己扣一堆大帽子,让自己当众出丑。冲她对付王文祥的手法,她肯定有办法让自己哑口无言,打掉牙咽肚里的。可她没有那么做,却在会后提出了那么苛刻的约定。
难道是自己受王文祥的牵连,她的气没有发完,就冲自己继续撒气,那她也太无赖了。希望以后不要和这个家伙再打什么交道。可是事与愿违,时间不久,他不但和夏雪多次见面,更是和王文祥处处碰头。
想到约定,楚天齐笑了,心想:反正空口无凭,到时达不到约定目标,你能把我怎样?反正你当时也不是君子所为,自己偶尔当一回小人也无损光辉形象,这只能证明自己智慧超人。这就叫以牙还牙。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踏实,自己能想到的,难道夏雪就不能想到吗?可她却这样做了,说明她肯定还有依仗。她不会有录音什么的吧?楚天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禁心中骂道:真他*妈不是省油的灯。
……
“吱”的一声,小孟踩了刹车,二一二汽车停在了青牛峪乡院里。
宁俊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楚天齐磨蹭着,想等她走远了,自己再下车。
已走出几步的宁俊琦,又返了回来,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说道:“去我办公室。”说完,看也不看楚天齐,快步走开了。
楚天齐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小孟,见对方脸上满是笑意,知道对方在笑自己吃瘪。他顿时脸上一红,瞪了小孟一眼,没想到小孟脸上笑容更浓,好像在说“快去吧,乡长还等着审问你呢。”
楚天齐没好气的下了车,到了乡长办公室。
……
楚天齐在车上已经想清楚了,只能坦白从宽了。否则,事后被宁俊琦知道实情的话,肯定误会更深。
于是,一进宁俊琦的办公室,楚天齐就竹筒倒豆子,把所有“遗漏”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自己被县委书记召见,包括误了旅游局开会,包括夏、王二人的对决,包括夏雪对自己提的苛刻条件,也包括偶遇陈馨怡的事。他讲的很详细,甚至连夏雪和自己的对话都进行了原版呈现。
听完楚天齐的“交待”,宁俊琦楞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轻启朱*唇,说道:“听你的说法,你是为了我才答应对方的条件吗?”
楚天齐不加思索的说道:“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豁的出去。”
“是吗?”宁俊琦看似感动的轻声说道,“也包括你的职位和前途吗?你舍得吗?”
楚天齐略微一楞,郑重的点头道:“是的,为了你,我舍得。”
宁俊琦沉吟着,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起来:“那如果对方要让你贪污受贿,甚至出卖国家、集体利益呢?你也答应吗?”
没想到宁俊琦有此一问,楚天齐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明白:这个女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第三百二十八章 侥幸心理
楚天齐一下子楞在当场,宁俊琦就那样一直看着她,等着他的回答。
“我……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不会答应对方条件的。”楚天齐痛苦的说道。
宁俊琦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既像是欣慰,又像是忧伤,更多的是苦痛。
楚天齐看着宁俊琦,坚定的说道:“但我会用我自己去替换你,替你承受所有的苦痛和磨难,就是付出生命代价也再所不惜。”
宁俊琦眼中一下子涌满泪花,她扫了一眼玻璃窗上拉着的厚重窗帘,站起身,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钻进了楚天齐怀里。
楚天齐没想到,自己的意中人竟然投怀送抱了,这可是意外的收获,自从和宁俊琦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不觉双臂轻轻用力,把美丽佳人紧紧拥在怀中。
让楚天齐更加惊喜的是,怀中美人竟然扬起俏*脸,轻掂脚尖,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明显的信号,楚天齐岂肯错过,于是,俯下*身,去找对方的嘴唇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正闭着眼睛的宁俊琦,迅速睁开眼睛,挣脱楚天齐的怀抱,快步奔向了自己的办公桌。她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说道:“喂,您好……你打错了。”说完,挂断手机,坐在了椅子上。
楚天齐正等着与宁俊琦来个小规模接触,没想到来了一个破电话,听口气还是打错的。等看到她坐回了椅子上,他知道今天的这个好机会错过了,没戏。他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道:“打错的?”
宁俊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幽幽的说道:“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俩都置于危险境地呢?就不能提前采取措施,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楚天齐一下子清醒过来,知道宁俊琦又说到刚才谈的那个话题了。他轻轻挠挠头,“嘿嘿”一笑,说道:“你如果处在险境,我肯定会奋不顾身的。”
“我知道。”宁俊琦点点头,说道,“可今天的事,我并没有危险呀?”
“我不是担心她会瞎说吗?瞎说我欺负女人,说不定还会给我扣上一个作风问题的帽子,那样你岂不是伤心透了吗?”楚天齐如实回答。
宁俊琦轻叹道:“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她堂堂一个副处级旅游局长,会给我打电话瞎说一通吗?你要知道她是副处,我们只是科级,她的名声比我们更重要,她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那她这是为什么?就为了让我答应那个不切实际的指标吗?那她也太无赖了。”楚天齐有些无奈的道,然后话题一转,“她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到时也别赖我不守信用。”
宁俊琦随口说道:“你是说耍赖吗?她早已想到你这点了。”
“怎么,你知道她会采取什么办法?”楚天齐反问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只不过是猜的罢了。”宁俊琦说道,然后转移了话题,“反正指标是你答应的,别到时又让我给你擦……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摆平。”
“不用你给我擦屁*股,我尽量去完成,实在完不成的话,我也不怕她向你告状。反正她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楚天齐自信的说道。
宁俊琦摇头道:“就怕没那么简单吧,你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
楚天齐正要接茬,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忙向宁俊琦看去,见她正向自己使眼色。
楚天齐明白她眼神的意思,快步走到窗前,一边拉开窗帘,一边说道:“乡长,您再好好看一看报告,到时我等你的通知。”
宁俊琦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并示意他去开门,楚天齐走向了门口。
“楚乡长,这份报告好多地方都进行了改进,不过还有一些不足,我看过后再说。”宁俊琦拿过一份资料,用红笔在上面装模作样的划着。
此时,楚天齐打开了屋门,高远正站在外面。
高远自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犹豫了一下,说道:“楚乡长,你在啊。那你们先说,我一会再过来。”
“不必了,我已经汇报过了。你进去吧。”楚天齐说着,回头又对宁俊琦道,“乡长,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记住啊,本周内必须把修改后的报告交上来。”宁俊琦抬起头说道。
“好的,我记住了。”楚天齐装模作样的说完,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宁俊琦的声音:“高乡长,请进。”
……
回到办公室,楚天齐又想了一会儿夏雪的事,他还是不明白,难道夏雪就为了一个指标的事给自己下套?有事可以商量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常跟自己商量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接她的招的。
夏雪也对别人用这招了吗?我看未必。每个人不可能都有“软肋”能被她抓*住。那她就针对自己这么做,是真的有仇,还是对自己有别的想法?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这个想法一出来,楚天齐吓了一跳,赶忙就此打住:可不能瞎想,自己本来就怕宁俊琦多心,如果再这么想的话,那就太危险了。
“笃笃”,敲门声响起。楚天齐说了一声“请进”,他的话音刚落,杨大庆推门走了进来。
“大庆,有事吗?”楚天齐问道。
杨大庆直接坐到了楚天齐对面的椅子上,说道:“楚乡长,刚才小营村冯强来电话,他说村民今年偿到了甜头,都在询问明年是否还种药材。”
楚天齐随口问道:“村民的意思呢?”
“他们当然愿意种了。种药材不到三年时间,就收入了相当于平时种庄稼八、九年的利润,这可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在种药材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在担惊受怕着,生怕赔的血本无归,现在有这么好的结果,肯定是想着再大捞一把了。”杨大庆兴奋的说道,“好多村民都表示,不光要种,还要多种。甚至以前没种药材的村,也在打听这个事。”
楚天齐点头道:“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们不能盲目。药材种植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效果,有好多客观因素在里面的,好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左右的。当归种植,需要三年的种植周期,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我们自己心里没底。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买家,没有买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都是在冒险。”
“买家不是现成的吗?何氏药业呀,你的师妹不是何氏药业的少当家的吗?”杨大庆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八卦的表情。
“大庆,你以为开公司是过家家呢?一拍脑门就决定了。”楚天齐笑着道,“我刚才说了,今年的成功,有好多客观因素在里面。这其中,何佼佼肯定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但正像何老爷子说的那样,一切按规矩办。所以,何老爷子虽然同意了孙女的建议,但只是让下面人悄悄做了解,并且严令她不得提前向我们泄露只言片语。后来,在对药材生长情况有了充分且客观了解后,何佼佼也才出现。如果我们的产品达不到对方要求的话,何氏药业肯定不会收购的,即使有何佼佼也不行。当然,我们也不能因此否定何氏药业对我们的照顾。不过,在商言商是他们处世的中心原则。”
杨大庆点了点头,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们也得争取一下呀,毕竟何氏药业和我们互相有了了解,况且不是还有一个何佼佼在里面吗?”
“那还用你说。”楚天齐点指着杨大庆道,“我已经和何佼佼通过两次电话,希望何氏药业把青牛峪乡做为他们的原料基地,何佼佼也答应能帮忙的话尽量帮忙。但她同时也表示,这么大的事需要董事会集体做决定,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而且何氏药业还要考虑集团的整个战略布局,而不只是单纯的运作某一个点。据她说这次收购我们的药材,可以说是近几年生意中,何氏药业获得利润最少的一次,为此还引起了好多董事的不满。”
“听你的口气,那就是没戏了吧?我该怎么答复冯主任和其他村干部呢?”杨大庆有些泄气的说道。
“你就说乡里正在与对方沟通,让他们再等一等。”楚天齐说道。
“好吧。”杨大庆说完,走了出去。
……
听着杨大庆走远了,楚天齐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看了起来。这是前几天与何佼佼通话时做的一个记录。
其实,楚天齐一直在与何佼佼联系着。从最近反馈过来的信息看,对方对于把青牛峪做为基地的事,他们内部还存在着很大分歧,估计在近期不会有什么进展。至于收购药材的事,倒很有希望。只是在价格上,何氏药业不会给青牛峪过大的利润空间。因为这次的价格,是何老爷子看在楚天齐的面上,给了一部分友情价。这种友情价不能总是给下去,因为何氏药业是以赢利为目的公司,而不是慈善机构。
刚才,之所以和杨大庆说的有所保留,其实就是楚天齐想通过杨大庆,给村民传递个信号:种药材也不是暴利行业,要对利润空间有合理预期。否则,村民总抱着一个侥幸心理的话,对于下一步的合作是没有好处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王委员低调回归
农历日期进入了腊月,乡里上班的人忙的忙闲的闲,好多人已经在盘算着过春节的一些事了。而有一些人却没有这么清闲,他们需要总结过去的工作,布局谋划来年或更长时期的工作,楚天齐就是其中的一员。
临近年底,各种会议很多,好多会议都需要楚天齐去参加,回来还要进行传达、布置和督促。有些该是乡长参加的会议,因为会议时间有冲突,也只好楚天齐代劳。因此,光是参加会议就占用了楚天齐好多时间和精力。
做为常务副乡长,在乡长连续离开乡里几天的时候,要临时主持乡政府工作。在主持工作的时候,楚天齐没有享受到大权在握的畅快*感,感受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在肩的沉重。
楚天齐不光要参加大大小小的会议、临时主持乡政府工作。就是一些日常工作也需要去督促、检查,好多工作还需要亲力亲为。他这时进一步体会到那句话的真谛——“不要光看贼吃肉,还要看到贼挨打”。每个人平时只看到别人大权在握的风光,只有亲身试过了,才能体会身处其中的无奈和艰难。
每天都是忙于一些会议和管理工作,自己分管的本职工作只能见缝插针的去做。尤其是关于总结、计划等一些案头工作,更是只能利用一些间隙和早晚加班去做了。一时间,楚天齐成了乡里最忙的人。虽然以前他也几乎是乡里最忙的人,但忙和忙的内容不同,牵扯的精力和付出的辛劳也有区别。
……
又要开会了,这次是乡里的会。
楚天齐几乎是踩着点进的会议室,当他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书记、乡长也已在座。楚天齐急忙来到自己的座位坐定,冲着主持会议的黄敬祖说道:“书记,我刚赶回来,刚才二一二在半路熄火了,耽误了有十来分钟。”
“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嘛!”黄敬祖看了看手表,大度的说道,“再说了,刚刚十点,你也没有迟到。”
楚天齐冲着黄敬祖笑了笑,低头,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
“书记,人都到齐了。”党政办主任要文武轻声说道。
黄敬祖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全场,清咳了两声,说道:“同志们,开会。今天会议主题就是关于年终总结,请宁乡长做具体部署。”
大家鼓掌过后,宁俊琦说道:“同志们,近一段时间大家既要参加各种会议,还要做总结和计划,日常工作也没有落下,在这里,向大家说声辛苦了。要求大家做的工作总结和计划,也按照规定时间报上来了。但是……”说到这里,宁俊琦停了下来,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面对宁俊琦凌厉的双眸,好多人慌乱的低下了头。
宁俊琦继续说:“但是,总结和计划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我这里所说的质量差,并不是指的语句和用词不好,相反,有的写的还很华丽,很有一些文采。而质量差是专指数据严重失实,有的人竟然把数据扩大了好几倍,或是缩小了七、八成,扩大和缩小都是依据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来。当然了,不是所有的计划都这么不堪,有两份写的就很好,数据精确、叙述客观。大家想不想知道,写出了天文数字的都有谁?”
面对宁俊琦的提问,好多人都面面相觑,既想听一听究竟有谁,又担心自己榜上有名。
“我知道好多人之所以变换数据,无非就是想在年终的评比中,多挣奖金少被罚款。想通过劳动获得财富并没有错,但我们也不能通过弄虚作假、循私舞弊来实现。”宁俊琦严肃的说道,“我思虑再三,还是给这些人一些面子,这次暂且不提名字。限大家在本周五下午四点前,必须把修改后的总结和计划报到党政办,党政办要主任要在五点之前交给我。如果谁没有上交,或是继续弄虚作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不但不给你虚构部分的奖金,就连正常的奖金也要扣除,并且点名全乡通报,传达到各村。”
好多人听到宁俊琦的话,都松了一口气。有些事就是这样,你做我也做,也没觉得怎么不好。只是一旦要被指名道姓通报时,却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幸,乡长还没把事情做绝,这次没有把自己揪出来。但也给大家脖子上套上了绳索,如果谁要是胆敢逆势而上的话,那不好意思,我宁俊琦就要拽紧手中绳头,让你吃点苦头了。
宁俊琦继续道:“另外,有些数据还有重复计算的嫌疑,我现在拣几个大家经常弄混的数据讲一下……”她一下子又讲了五、六分钟才停止。
在宁俊琦讲的过程中,好多人都进行了认真记录,生怕再出来重复计算的事情。以前还可以以“不清楚”来搪塞,以后要是再出来类似的情况,那就是顶风作案、明知故犯了,肯定要被打板子的。
宁俊琦讲过后,黄敬祖又进行了强调。大家以为接下来就该散会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合上笔记本,把笔也夹在了本中,随时准备听到“散会”两个字。
“同志们,会议主要内容就这些。另外,有一个事我要说一下。”黄敬祖说道。
这出乎了一些人的想法,又赶忙打开了笔记本,等着记录书记口中的那个事。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王晓英同志,已经从市委组织部学习归来。我们请王委员谈一谈学习感受,如何?”黄敬祖的话看似在征询大家的意见,但其实就是要让王晓英讲一讲。他这么说只是把口气变得和缓一些,同时也表明黄敬祖现在的心情不错。
大家先是一楞,然后响起了掌声。掌声虽然并不热烈,但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拍手了,声音也还是不小。
听到黄敬祖说到王晓英,楚天齐向四外看去,在后排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已经站立起来的王委员。今天是股级以上干部会议,一共有十七、八人参加会议,最里圈坐不下,后圈又摆了几张椅子坐人。以往这种时候,王晓英都是坐在黄敬祖身边,哪曾坐到过那个憋屈的位置。
楚天齐并不知道王晓英回来,也没见到。刚才自己在进入会议室时,由于是踩着时间点进来的,所以他没有四外张望,而是直接奔向自己座位而去。尤其是平时异常张扬的女人,今天竟然坐到了那个偏僻的角落,就连身上的着装打扮也很朴实。楚天齐没有看到她,也在情理之中。
今天的王晓英,穿着一身藏青色西服套装,v形领里面露出黑色的高领毛衫。她的头发用棕色发带拢着,自然垂在脑后,脸上只化了淡装,看上去倒别有一番韵味。看她今天的打扮,标准基层女干部形象,既不老土也不时尚,很是中规中矩。
王晓英面带微笑,扫视了一下全场,向大家微微点头致意,说道:“黄书记、宁乡长、各位同事,大家好。好久没有见到大家了,今日一见,觉得格外亲切。谢谢黄书记给我这个发言的机会,那我就把自己的学习情况,向大家做一汇报,请大家多提宝贵建议。”
王晓英开场的几句话,既表示了谢意,又不肉麻,言简意赅、遣词造句得体。
王晓英侃侃而谈:“各位同事,我这次到市委组织部参加培训学习,一共去了七十八天。这次的科级干部培训班是十月中旬开始的,而我是十月底去的,算是插班生。
这是我第二次踏进市委党校,但两次感受却有很大不同。第一次去的时候,更多的是感到新鲜和好奇,也多少有一丝骄傲在里面,觉得进入培训班是一种荣耀,其实那就是自己当时的虚荣心在作怪。而这次再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上次算是白去了,当时自己理解的太狭隘了。
二次参加市委组织部培训学习,我感觉更多的是责任,一种为党、为国家、为人民、为集体做好工作的责任。虽然我们身处官场最基层,但我们这一批人,却是国家政策、方针的直接贯彻者和执行者。我们的职位很普通,但我们却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方面我们代表着政府在推进国家政策,一方面我们又把普通老百姓的的心声和愿望向上反馈。
有的人可能觉得,王晓英说这些话又在卖弄了。也不怪别人有这样的想法,我以前确实有这样的毛病。但今天我是由衷的想说这些感受,也许在座的好多领导、前辈、同事,觉得我讲的很肤浅,但我却是讲的切身感受。”说到这里,王晓英向在场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听着王晓英的讲述,再结合她的态度,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要比刚才热烈的多。
王晓英抬起头,道了一声“谢谢”,继续说道:“在学习过程中,我才发现自己的差距有多大。以前自以为自己不含糊,也有几下子,这一学习才发现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光和一些优秀的基层干部差距很大,就是和身边的好多同事相比,我的能力也有很多不足。但我有信心,通过理论学习、通过实践磨炼,把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提升一大截。请各位同事,尤其是黄书记、宁乡长、楚副乡长等领导和前辈多多指教。我一定虚心接受和改进……”
王晓英的发言还在继续,看得出,好多人都被她诚挚的讲述所感染,都在认真的听着,有的人还不住的点头。
楚天齐心中纳闷:这还是那个王晓英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太低调了吧?
第三百三十章 更可怕了
王晓英的发言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已经接近了尾声:“七十八天的学习结束了,但我学习的路还在继续。恳请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不吝赐教和指导。以前我王晓英做的不到位,尤其是对好多人多有冒犯和得罪,也请大家多多海涵,并接受我真诚的道歉。再次感谢黄书记给了我发言的机会,感谢乡长和各位同事听我做的汇报,谢谢大家!”说完,王晓英分不同的方向,连鞠了三个躬。
好多人的反应,和楚天齐差不多,都觉得王晓英像是变了一个人。看来培训真是锻炼人,甚至会让人脱胎换骨。当然也有人抱有怀疑的态度,怀疑王晓英在表演,虽然看不到她表演的痕迹,但心里终究不踏实。
尽管人们心态各异,但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人家王晓英说的这么诚恳,还鞠躬超过九十度,无论从礼仪还是尊重角度看,都应该以热烈的掌声回报的。
面对大家的热情响应,王晓英没有表现出一惯的沾沾自喜,而是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慢慢坐了下来。
黄敬祖面带微笑,声音宏亮的说道:“刚才听了王委员讲的学习经历和感受,很有感悟。感悟组织培训的重要和对人综合素质的提高,同时也感慨王委员自身的进步,从她的发言风格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巨大变化嘛!啊,呵呵……”
听着黄敬祖略带风趣的评说,王晓英露出了羞赧的表情,脸上还红了红。
看着王晓英的样子,楚天齐甚至产生了一丝恍惚:是以前对王晓英不够了解,还是这次回来的人不是王晓英?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嘛!人的脸皮也可以一下子从特别厚变得非常薄吗?
“大家有什么要讲的吗?”黄敬祖问道。说完,向在场的人看了看。
其实黄敬祖这就是客气,大家都知道不应该有人会讲的,就连黄敬祖也这么认为。就在黄敬祖准备说下面的话时,他看到一个人举起了手,而且举的很高,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蠢货蒋野。
蒋野自从写了那个保证以后,很是患得患失了一阵。不时到黄敬祖面前寻求帮助,或是抱怨,甚至还在黄敬祖面前撒泼,影射黄敬祖是胡三的后台。在黄敬祖的一痛雷烟火炮轰击下,才算暂时消停。
后来蒋野一下子蔫头耷脑、老实起来。一开始黄敬祖还以为他想通了,后来在胡三来的一次电话中,才知道蒋野是被胡三威胁电话给吓住了。于是,黄敬祖痛恨、讨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只是因为外界都认为蒋野是他黄敬祖的人,黄敬祖才没有把他彻底踢开,否则,会让别人误会,也会让自己的人内心不安。当然,黄敬祖也担心:一旦蒋野看不到希望,肯定会自暴自弃,甚至不惜破罐子破摔,爆一些料。不管蒋野捅出的内容是真是假,但产生的恶劣影响肯定会不小的。
见黄敬祖一直不说话,眯着眼睛的样子,显然在走神。蒋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觉得黄敬祖就是故意在慢待自己,让自己难堪。他把举着的手臂使劲摇了摇,正准备开口询问。
黄敬祖说话了:“哦,蒋副乡长,你有话要说。”
“是的。”蒋野回答,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
尽管黄敬祖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说:“好的,你说吧。”
蒋野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黄书记、宁乡长、各位同事,刚才听了王委员讲的培训经历和学习收获,对我触动很大。首先,让我对组织部的培训有了一定的了解,希望以后能更多的了解。其次,对组织培训的作用有了很深的认识,充满对组织培训的渴望。再次,看到王委员的巨大变化,我感觉她现在的水平更高了,我要向她学习。”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哼哧了好几声,就没了动静,但他没有坐下来,显然还有话要说。
黄敬祖和众人都感觉有意思,今天王晓英一反常态,低调内敛,说话中规中矩,表现出的素质很高。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楞头楞脑的蒋副乡长,也来个首先其次再次,也似一下子进步了不少。但是蒋野的话里透出浓浓的拍马屁意味,拍王晓英的马屁,让大家感觉好笑。
终于,蒋野在哼哧了半天后,支吾道:“黄,黄书记,组织上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给大家一些这样的机会,尤其是给在乡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中层干部一些培训的机会?”
一开始听着蒋野的话,黄敬祖觉得虽然有谄媚的味道,但毕竟没有走板。没想到,现在他来了这么一出,公然在大厅广众之下要培训机会。说的好听,还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中层干部,你直接说蒋野不就得了?黄敬祖尽量语气平静的说道:“蒋野同志,还有什么想法或建议,一起说出来吧。”
蒋野楞了一下,挠挠头,说道:“没了,没了。”
“好,好,那就请坐下吧。”黄敬祖说着,把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蒋野坐下。看似黄敬祖在与蒋野对话,其实他在想着如何回答蒋野的问题。
蒋野坐下了,静等着黄敬祖的答复。
黄敬祖哈哈一笑:“蒋野同志这个问题提的好啊。能够参加上级组织培训,既是一种荣誉,更是锻炼、提升自己的机会。组织培训一般采取推荐、发现、特批几种方式遴选,但都必须经过组织核实、发掘的步骤,只有符合条件的同志,才能获得这样的机会。归根结底,要想得到培训机会,推荐固然重要,但还需要自己思想端正、对党忠诚,并具备过硬的素质和突出的业绩。所以,要想获得这样的机会,就必须要有真本事。蒋野同志,你是在乡里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同志,又是中层干部。只要你做出突出成绩,或者发表了很有影响的文章,也或者是有其它什么优异表现,我都负责推荐你,怎么样?”
黄敬祖的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既回答了蒋野的问题。也向大家阐明了获得培训机会,应具备的素质或素养。同时,也点了蒋野,想要培训机会,拿出点真东西来呀。
蒋野还能怎么样,只能闭口不言了。
“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讲吗?欢迎大家踊跃发言。”黄敬祖再次询问。他的话纯属客气,尤其他提了“其他人”三个字,就是表明不包括蒋野。
大家都没有再发言,于是,在黄敬祖的一声“散会”中,会议结束了。
……
晚上,楚天齐正在加班,接到了宁俊琦的电话,让他过去一下。
楚天齐放下手中的活,带上房门,去了乡长办公室。
来到乡长办公室,直接被请进了里屋套间。宁俊琦坐在了床边,让楚天齐坐到梳妆台旁的小方凳上。
一坐下,楚天齐就问道:“乡长,你找我有事?”
宁俊琦看着对面坐着的楚天齐,说道:“你现在沉住气了?是不是受某些人的影响,素质提高了。”
楚天齐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他笑着道:“这不是考虑到总往乡长办公室跑,对你影响不好吗?”
“别挑那好听的说了,还不是你在加班?你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当然没有时间来汇报了,也不排除你要到邻居那里学习学习。”宁俊琦调侃的说道。
“我去学习,你放心啊?”楚天齐反问道。
宁俊琦回敬道:“想去就去,谁爱管你?一个人要想堕落,上帝也没办法。”
“嘿嘿,吃醋了。”楚天齐嘻笑道。
“别自做多情了。”宁俊琦娇嗔道,然后话题一转,“今天的会上,你就没发现点什么?”
楚天齐面色一整:“怎么能没发现?太不正常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肯定是培训的结果呀,你没听人家说吗?在党组织的大熔炉里,又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淬炼,自己的思想、甚至灵魂都得到了一次升华。”宁俊琦学着王晓英的样子,拿腔拿调的说道。
楚天齐明知道宁俊琦在调笑,就调侃回敬道:“鬼话你也信?你要知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我信?笑话。我是担心某些人经不住诱*惑,半夜又去敲门,还美其名曰向人家学习。”宁俊琦嘻笑道。
“说正经的吧。她这次是变化很大,今天在会上的表现虽然可疑,但却看不到很明显的表演痕迹,但我是坚决不相信她的鬼话的。狗还能改了吃*屎?”楚天齐严肃的道。
“是呀。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学会了内敛。不管她是真的收敛了,还是在做作,最起码表明她认可自己现在这种做法。就冲她的性格,能这么做,说明给她支招的人,无论职位还是能量都让她信服。”宁俊琦点头道,“她现在采取这样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进步,说明她比原来变得更可怕了。你没见吗?今天她在发言时,现场好多人都在点头,这就是她的收获。”
楚天齐忽然问道:“对了,你说那个东西是不是她派人拿的?会不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那个东西丢失,她有重大嫌疑,但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一下子,而且可能更猛烈。”宁俊琦的声音透着一丝担忧。
“是啊!咬人的狗不露齿呀。”楚天齐深有同感,“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十天,又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