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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雨非非     乱世扬明txt下载     乱世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体纳粮

    钱有余的本行是刑名,但是他的学艺不精,一直混不到好的东家,大多是些在偏僻小县里打转的举人老爷或者“同进士”。小县城人口少,打官司的自然也少,分请两名师爷有点浪费,所以就又学了钱粮,虽说不甚精通,但是一人身兼两职,不仅自己多了一份收益,东家也少了一个人的开销,皆大欢喜。

    钱粮师爷的本事除了算盘上之外,还在于能了解情况,善于应付书办。这是因为额征钱粮地丁,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座落何方,起科多少?只有县衙里户房的书办才一清二楚。他们所凭借的就是代代相传的一本秘册,称为“鱼鳞册”。没有这本册子,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

    鱼麟册本是公物,是政府主持绘制修订的,但是年深日久,县里存档的或湮灭或丢失,早就不知去向,政府修订的“公册”,反而成了书办的私产。不管是县令还是钱粮师爷,要顺顺利利的办下每年的夏秋两赋的公事来,时常会为书办所挟制。

    户房书办因为有鱼麟册,不但公事可以顺利,本人也能借此大发其财,多少年来钱粮地丁的征收,是一盘混帐,纳了钱粮的,未见得能收到官府收粮的“粮串”,不纳粮的却握有纳粮的凭证。有人没有立锥之地却要缴粮。有人坐拥千顷良田却毋须缴纳粒米,反正“上头”只要征额够成数,如何张冠李戴,那是根本不管的。

    至于其中的花样,名目繁多。钱有余就说了“诡寄”、“产去粮存”这两种最常见的手段。

    “何谓‘诡寄’,何谓‘产去粮存’?”夏天南问道。

    “所谓‘诡寄’,就是将自己的田地伪报在他人名下,借以逃避赋役;而‘产去粮存’,就有点巧取豪夺的意思了。”

    如果说“诡寄”是侵吞本应缴纳给朝廷的税赋,欺瞒的对象是朝廷,那么“产去粮存”就是**裸的抢劫了。与衙门书办有勾结的大户买入别人家的田亩后,不将田亩过户,卖主还要按原来的鱼鳞册缴纳粮税,买主则不用缴纳任何钱粮。和丰村死去的苟大富和弟弟苟二贵联手,没少干这种事,才会在短短几年里一跃成为方圆数十里首屈一指的大户。

    这下连见多识广的夏天南都忍不住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明抢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偷税漏税也就算了,买了地还让卖主缴税,简直是敲骨吸髓,不给人留活路啊。”

    孙元化感叹道:“没想到为了谋夺田产、逃避税赋居然可以如此狠毒……”

    夏天南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说道:“不管大明其余地方如何,反正在我的眼皮底下,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他向众人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既能保证足额缴纳税赋,又能保证自己的好处吗?说穿了其实很简单,万年间张居正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就是清丈田亩。”

    清丈田亩?众人面面相觑。

    孙元化疑惑地问道:“当年张相确实清查过田亩,不过是为了推行一条鞭法而为之。如今除了粮食正额,辽饷等摊派已经折合成现银,当年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再清丈田亩有何用?”

    “他清丈田亩的目的是为了推行一条鞭法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田亩的数目和产权变化很大,若还抱着当年的鱼鳞册不放,结果只能是继续压榨田产极少甚至无田的百姓,真正坐拥大片良田的富户却不用缴纳粮税。长此以往,富户越来越富,百姓却不堪重负,流离失所,天下即将大乱。”

    孙元化听了夏天南的话,感觉隐隐约抓住了一些东西:为什么加派辽饷后,朝廷仍然入不敷出,军队缺饷练兵,导致北边苦苦支撑,却仍然让鞑子几次入关;同时中原流民四起,剿贼的官兵扑灭这边,那边又冒出来,剿而不绝。

    他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朝廷缺钱缺粮,竟然和这些有关?”

    夏天南点头道:“孙先生的想法已经接近真相了。我以临高为例,假设鱼鳞册记载,全县有一万亩地,而实际上经过数年垦荒,又增加了五千亩,但鱼鳞册上是查不到的,那么征粮征税还是按一万亩算。问题是,朝廷对官员和有功名的读书人是有优免政策的,他们的亲朋为了逃避纳粮,就把地过户给这些人,交些租子,比向朝廷纳粮要划算,双方皆大欢喜。可这样一来,鱼鳞册上登记的地又少了许多,一万亩地也许不到一半。最后,临高本来有一万五千亩地,却只按五千亩缴纳粮税,就算县衙想尽办法追比,打板子、枷号示众,各种手段用尽,好不容易征收上来了,这么点钱粮,还要保证县衙的运转开支、官吏的好处,交到朝廷手中又有几个子?”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继续道:“朝廷入不敷出,但是边关吃紧,练兵发饷都要钱粮,只好继续加大摊派,这些负担最终还是落在那些穷苦百姓身上,与富人没有关系。穷人撑不下去了怎么办?为了活命,被迫逃亡,便成了流民。流寇为什么越剿越多,就是因为流离失所的流民不断增加,只要有人登高一唿,流民为了填饱肚子,就成了流寇的兵源。”

    孙元化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就开了窍。朝廷陷入如今的困顿局面,根源竟源于此处。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以前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或者说不愿意往这方面细究。

    司马德与他想的方向却不一样:“如此说来,只要清丈田亩,把诡寄的隐田都挖出来,就能凭空多出不少钱粮?”

    夏天南点点头,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不仅如此,在三县范围内,我才不管朝廷的优免政策,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要有田就要纳粮!”

    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官绅一体纳粮?(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苟二贵回村

    孙元化忧虑地问:“官绅优免是朝廷制度,圣上都不敢坏了太祖的规矩,琼州营这么做合适吗?”

    夏天南呲之以鼻:“什么破规矩,还抱着不放。平民已无立锥之地,士绅富得流油,该朝谁收税一目了然。至于合不合适,我琼州营就这么做了,谁敢站出来说句不是?”

    孙元化默然,琼州府天高皇帝远,皇帝鞭长莫及,总督巡抚也不会轻易惹这个刺头,谁会出头来替本地士绅做主?

    司马德问道:“临高境内的好办些,可是澄迈和儋州的怎么办?”

    “我有知府衙门的命令,三县的税赋都由我包揽,他们敢违抗?再说客观上也是帮他们减轻了包袱,反正该上缴的税赋也不少一粒米、不差一文钱,他们何乐而不为?如果脑袋还是一根筋,有澄迈这个前车之鉴呢,谁不开窍就让黄勐甲去他们县城吃大户!”

    一个冷寂的夜晚,苟二贵偷偷地回到了和丰村。他在府城实在混不下去了,在沦落到街头乞讨之前,他鼓足勇气回来了。

    当初在接受知府大人接见之后,本来一切事情都向着他预料的方向前进:知府决定动用本地卫所的兵力进剿临高的“黎乱”,几千人马浩浩荡荡开拔前往临高,他因举报有功,成了知府衙门的座上宾,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唿着。

    谁知道传回来的消息犹如清空霹雳,三四千大军说败就败了,仅余不到一千人仓皇逃回了府城。得知消息的苟二贵顿时懵了,夏天南和黄勐甲一日不除,他就不敢回临高。

    大军败了,局势急转而下,他也被轰出了知府衙门,很明显秦知府不愿再打下去了。

    幸好后来峰回路转,时任总督王尊德调集数万大军,渡海进剿。苟二贵本以为夏天南的末日来了。可是苦等月余,等来的居然是大军惨败的消息,总兵何如宾躲在府城,既不敢再度攻击,又不回广州。

    直到夏天南直接杀到广州城,王尊德等广东官员被迫订立城下之盟,苟二贵才认清现实,整个广东都无人奈何得了夏天南了。

    夏天南气候已成,无人可制,可他却流落府城,有家不能回。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他实在受不了这份苦,最终还是冒险潜了回来。

    大哥苟大富虽然死在黄勐甲刀下,浮财损失不少,田契也被夺去,但烂船还有三斤钉,苟家的宅子还在,名下正田没有了,还有不少寄在苟家名下的田地,以及强买后没有过户的良田。

    苟二贵回到家中后,把几个心腹的家人收拢回来,试图东山再起。寄在他家的地虽然在衙门办了过户,但是田契多由实际主人保管,每年只要交租子给苟家就行,反而躲过一劫,没有被全部劫去。另外,那些通过“产去粮存”买来、没在衙门办理过户的地,他准备这次统统办好手续,由谁缴纳钱粮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要把地牢牢抓在手中,复兴苟家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小失大。

    和丰村的人都知道苟二贵回来了,但与以往不一样,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害怕苟家。苟二贵走在村里,看见所有人的目光中不再有害怕和躲闪,让习惯了仰视这群泥腿子的他很不适应。他暗自发誓,迟早要让这些泥腿子重新匍匐在自己脚下。

    这天,他偷偷来到县城,约见一个户房的书办。其实他就算回到户房,夏天南也不认识他,再说举报怂恿府城发兵一事,夏天南也并不知道与他有关。可是他心里有鬼,不敢冒险回到户房继续当书办,万一让对方知道自己跑去府城告状,弄死他不跟踩死只蚂蚁一样?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茶馆,说来也巧,正是苏家父子来过的那家。

    到了约定的时间,对方如约到来。这人姓方,以前和苟二贵同在户房做事,交往甚密。

    方书办看到苟二贵之后,惊讶不已:“苟大哥,你怎么憔悴成这份模样了?”在府城避难的日子,苟二贵心力交瘁,人像老了十岁。

    苟二贵叹口气,摆手说道:“说来话长,改日再说这个。今日把方老弟约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他说的是把“产去粮存”的地都办了过户,彻底变成自己的地。

    “原来是这事。不过有些事苟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琼州营从知府衙门搬来了尚方宝剑,包揽临高、澄迈、儋州三县的税赋。”

    “居然还有这等事,武人也能干政?”苟二贵有些惊讶,“不过这和我的事有何干系?”

    方书办摇头叹气:“你有所不知,琼州营打算清丈田亩,把‘诡寄’的地都查出来,重新修订鱼鳞册,取消一切优免,官绅一体纳粮。至于你说的那些地,也要由买家纳粮,就算你今日不来,这些地都要办理过户。”

    “什么?”苟二贵差点拍案而起,“清查隐田、一体纳粮?”

    苟家原来是“包户”,衙门通过他们向百姓征粮省了不少功夫,百姓通过他们缴粮能省去官吏的部分盘剥,而他们则从中搜刮,赚取好处。苟家的优势比起其他“包户”更明显,凭借苟二贵在衙门的关系,纳粮时份量不足、米色粗劣也照收不误,许多小户为了少受些盘剥,纷纷“带地投献”。

    如果把“诡寄”的隐田全部清查出来,一体纳粮,那么苟家当初发迹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如今东山再起也成了一句空话。

    苟二贵不甘心的问:“难道官府、朝廷也不管吗?就任凭他胡作非为?”

    方书办冷笑数声,说道:“官府?如今在琼州府,谁能管琼州营,谁又敢管?若是哪个不开眼的跳出来,琼州营定会请他吃板刀面。”

    苟二贵闻言垂头丧气,所谓一力降十会,琼州营手中有枪,不跟你讲道理,又能如何?何况苟家的这种“包户”上不得台面,与享受朝廷优免的官绅无法相提并论,人家秀才举人老爷家都不敢说什么,又哪有他这种人说话的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抵制纳粮

    苟二贵无奈地问:“那依方老弟看,我家这些还没过户的地,到底是办还是不办的好?”

    方书办想了想,告诉他:“办了过户之后要纳粮缴税,不办也躲不过去,琼州营说了,买卖田亩故意不办过户的,以买卖文书为准,卖主可以上衙门告状。这么看来,还是办了的好,左右都要纳粮,还不如把田契改成自己的保险,天知道琼州营哪天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与方书办告别后,苟二贵心情沉重地返回和丰村。琼州营这么一搞,复兴苟家就成了泡影,加上他失去了衙门户房书办的光环,苟家在和丰村与那些泥腿子本质上已经没有区别了。

    临高县率先推行清丈隐田、官绅一体纳粮后,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黄家庄就是其中态度最坚定的。

    黄家庄离县城几十里,由几十户同族同宗的族人组成。临高文风不盛,读书人不多,通过科举取得功名的更是寥寥无几。黄家庄从万朝起,一共出过两个举人、七个秀才,在临高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所以算是临高的望族了。

    由于族中有人功名傍身,族人都把地寄在其名下,整个黄家庄近千亩地,几乎都不用向官府纳粮。几十年下来,黄家人都习惯了这种优待,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现在要取消一切优免,所有人都要一体纳粮,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规矩是太祖爷定下来的,他一个武夫,凭什么要坏了朝代沿袭的规矩?”

    在黄家宗祠召开的族人大会上,黄人英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他是黄家庄的庄主、黄家的族长,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地主,家中的二儿子是秀才,黄氏家族中享受朝廷优免红利最多的就是他,对琼州营推行的这一套抵制的态度最为坚决。

    族人们纷纷叫嚷:“没错,管他琼州营还是广州营,你要包揽税赋,找别人收去,收咱们黄家庄的就是不行!”

    在黄家庄的族人看来,包揽税赋无非是换个人征粮,反正他们不用缴纳税赋,与他们没有关系。可是,包税的琼州营居然提出清丈隐田、官绅一体纳粮,这简直要动摇黄家庄的根本,绝不可能答应。

    黄人英大声说道:“官府都不能破坏太祖爷的规矩,他区区一个琼州营,一群粗鄙武夫,更加没资格!”

    他的胞弟黄人杰痛心疾首道:“官府也真是,征粮是大事,怎么会交给一群武夫来做,真真是世风日下啊。”

    “总而言之,想要黄家庄纳粮,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答应!”黄人英作了结论。

    “对,不答应!”族人们纷纷附和。

    “不过,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琼州营毕竟是营兵,他们可不是县衙的衙役,是有刀有枪的,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临高沿海,时常有海贼上岸劫掠,陆上也有山匪打秋风,黄家庄为了自保,修筑了一人多高的夯土墙,还编练了一百多青壮的队伍。有这样的实力,普通的山贼都不敢轻易攻打,在黄人英看来,追比是衙门的事,营兵是朝廷的战兵,打仗才能动用,琼州营虽然揽下税赋的活,未必敢公器私用,如果真敢动用兵力暴力催缴,也要让他们崩掉牙齿无功而返。

    临高县城,南园。

    “这么说来,不少地主抵制纳粮?阻力还很大嘛。”夏天南听了谭山的汇报,若有所思。

    谭山负责琼州营名下佃田的管理,这次包揽税赋向三县征粮,也由他具体负责。可是在临高就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凡是有关系有后台的地主都明确拒绝清丈隐田和一体纳粮,有些家中有功名的直接把上门收粮的人直接轰了出去。

    “将军,那些家中有人考中举人功名的,就算是县衙也不敢轻易得罪,自然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夏天南轻蔑一笑,作为穿越者,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功名在身又算个屁。

    “县衙不敢得罪,不代表我们不敢。你说说看,这些反对的人当中,哪些是势力比较大又有代表性的?”

    谭山摸了摸头:“代表性?”将军经常蹦出一些从没听过的新词。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拿来杀一儆百的。”

    原来如此,谭山连忙点头:“有有有。临高这样的人家不多,黄家庄算一个。”他简单介绍了黄家庄的相关情况。

    “几十户、四五百人的庄子?”夏天南点点头,“很有示范效应嘛,打掉这个庄子,可以让那些看风向的人知道该怎么做,免得咱们多费唇舌。”

    他对谭山说道:“其他人你先不用管,再去一次黄家庄。这次我派一个排的兵陪你一起去,如果他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就踏平这个庄子!”

    第二日,谭山带人来到了黄家庄,随行的还有琼州营一个排的士兵,排长正是屡立战功的苏粗腿。

    随行人员中有县衙户房的书办,这次跟随来到黄家庄的正是方书办。他在谭山的催促下,无奈的来到了庄子大门前喊话。

    “黄家庄的人听着,我们是衙门的人,负责清丈隐田、催缴税赋,赶快把门打开,让我们进来,莫要耽误了公干。”

    土墙后露出半截身子,一个中年人冷笑道:“衙门的人居然沦落为武夫的走狗了,真是斯文扫地。”

    方书办无地自容,掩面退下。

    谭山听见这话不高兴了,这指桑骂槐的话,矛头不是直指自家将军吗?他从一个盐场村的村长,连衙门都不敢靠近的泥腿子,到今天能够驱使衙门书办来追比,境遇天差地别,全都仰仗夏天南所赐。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夏天南,比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还无法容忍。

    他警告那人:“你这厮休要胡言乱语。赶紧把门打开,叫你家庄主迎接我们进去,痛快的把钱粮交足,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大笑:“做你的春秋大梦。我黄家庄有举人有秀才,本在朝廷优免之列,无需纳粮,你家主子要坏朝廷的规矩,指不定哪天就被清算了,还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莫要在这里自取其辱。”(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暴力征粮(一)

    谭山还没遇见过这么猖狂的大户,气得七窍生烟,转身对苏粗腿道:“苏老弟,就看你的了。”

    苏粗腿点点头,下令道:“全体做好战斗准备。”士兵们取下步枪,打开装弹药的布袋,做好装填弹药的准备。

    琼州营招收了不少官军的战俘,都分散安置在各个连队,以原护卫队员为核心,以老带新。类似这样的任务,算是对士兵的实战锻炼,用来刷经验,让官军战俘出身的新兵尽快融入琼州营的战斗体系。

    苏粗腿没有参加昌化之战,澄迈的任务又被特战队承包,他对这次任务很重视。从军事的角度来说,黄家庄据说有不少青壮,平时也有一定的训练,是个非常合适的练兵对象。

    这次下乡催粮,只有步兵,没有动用炮兵连。在所有人看来,对付一个乡下土豪,动用火炮是杀鸡用牛刀,步枪加刺刀就能平推。

    见墙外的士兵取出了火铳,墙内的人略微有些紧张,大声唿喊着:“他们要动真家伙,火铳都亮出来了,赶紧禀告庄主。”

    一排的士兵列好了阵型,苏粗腿发出最后的警告:“限你们一炷香之内打开大门,否则后果自负。”

    黄人英匆忙赶到,听了对方的警告,不以为然,为族人打气:“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人的,绝不敢真动手,大明还是讲王法的。”

    他望了望庄外列阵的士兵冷笑连连:“还真是无脑,这般公器私用,也不嫌吃相难看,我们庄里有举人有秀才,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公然攻打这个庄子?”

    庄外,苏粗腿正在等待倒计时。虽然不必非要等一炷香时间,但给对方一个缓冲和考虑的时间还是必要的,能够兵不血刃解决问题自然最好。

    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飞了过来,一名士兵躲闪不及,正中肩头,惨叫一声,胳膊垂了下来,步枪掉落地上。

    墙头上响起一阵欢唿声,庆祝己方旗开得胜。黄人英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从兵法的角度来说,这是两军对垒,先夺其气势。

    苏粗腿眼睛瞪的熘圆,他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敢主动攻击。琼州营从护卫队时代起,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从黎族土兵到卫所军,再到精锐营兵,对手越来越强,却屡战屡胜,现在已经成为整个广东都忌惮的存在。一个乡下土豪,练了些青壮民勇,居然就敢捋虎须。这简直是对琼州营的侮辱,若不是铲平这个庄子,他简直无颜回临高面对将军。

    他也不管什么一炷香的时间了,大声下令:“对方已经发起攻击,所有人都有,瞄准墙头,齐射!”

    士兵们举起早已转好弹药的步枪,瞄准墙头,一起开火。在墙头探头探脑的青壮不少人中弹,那名站起来射箭的弓手胸腹连中两弹,一头从墙头栽倒下来。墙头的欢唿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唿叫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呻吟。

    黄人英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火铳居然如此犀利。他久居乡下,这个时代的讯息又不发达,对于琼州营与官兵对垒的消息,他只是略有耳闻,但总认为那是夸大其词,就像说书的总要把厉害人物说成三头六臂、刀枪不入。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打的抬不起头。

    他大声喊道:“大家不用怕,你们就躲在墙后,不要抬头,他们的火铳再厉害,也没法穿过墙壁。”

    不用他吩咐,所有人都早已缩在墙后,再也不敢抬头。

    透过烟雾,苏粗腿看到墙头已经没有人露头,下令:“停止射击,所有人都一起上,攻占土墙。”

    士兵们将枪挎在后背,搭建人墙攀爬土墙。这堵墙说高不高,也就比正常人高一个头,但没有工具爬上去也稍微费些手脚。

    十几名士兵站在同伴的肩上,抓住墙头,手臂发力,准备翻进去。

    这时墙后有人大喊:“把他们戳下去!”

    十几柄长矛伸出来,往士兵们的身上招唿。正在准备翻越墙头的士兵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长矛一戳,纷纷受伤掉了下去,还好这种高度不会摔伤。

    士兵们都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这个乡下的土围子吃了瘪,一个个心头火起,前赴后继地攀墙,对刺过来的长矛视而不见。

    可惜斗志改变不了现实,一个排的士兵才50人,面对一百多人的防守,完全没有办法突破,士兵仍然接二连三地被戳下墙头。

    眼看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苏粗腿心急如焚,自己的人不多,都伤了还怎么打?他后退几步,大吼一声,快跑着冲过去,在士兵的肩上一蹬,一跃而起,双手在墙头一撑,越过墙头落在墙内。

    墙内的人群见有人冲了上来,有些惊慌。一人大喊道:“就他一个人上来,戳死他。”

    几柄长矛戳了过来,苏粗腿往后退了几步,避让过去,取下步枪,左右磕挡,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瞅准一个空子,勐地一个突刺,捅翻一名青壮。

    被捅死的人“啊”地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胸腹的伤口泊泊地留着鲜血,眼见是不活了。其余的人反倒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挺着长矛纷纷攒刺过来。

    得益于训练的异常刻苦,苏粗腿的刺杀技术在琼州营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不代表他能以一敌十。在十几柄长矛的攻击下,苏粗腿虽然又刺中一人,却也被逼的倒退到墙边,疲于招架,再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不过,因为他吸引了十几个青壮的围攻,这一段土墙出现了防守的漏洞,很快就有士兵跃了进来,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几名先跳下来的士兵很快与他们的排长肩并肩组成了战斗小组,三五个人的突刺很快就压制住了十来个青壮毫无章法的进攻。

    土墙的防守被撕开一条口子之后,漏洞越来越大,所有未受伤的士兵都上了城墙,演变成了四十来人对阵一百多人的局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暴力征粮(二)

    虽然对手人数是自己的两倍,但是摆开了阵势对刺,琼州营的士兵不惧怕任何人。几次突刺下来,黄家庄的人留下了一地尸体,墙头地面到处是溅落的鲜血,损失超过了三成。

    青壮们平日的假想敌只是土匪海贼,凭借土墙防守还能维持战斗意志,现在经过火铳的打击后,又被对手攻上墙头,肉搏处于绝对下风,损失又这么大,早已萌生退意。如果不是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和亲人,早就溃散了。

    黄人英在人群的后方,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他没料到对方真敢动手,堂而皇之攻打一个村庄,完全没有顾忌,而且不留后手。朝廷是否会事后追究琼州营残杀百姓的罪责,此刻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熟悉的战斗方式,琼州营士兵如鱼得水,机械而冷酷的刺杀让青壮节节后退。

    土墙之上呈现出一副奇妙的景象:红色的一拨人逼的两倍以上的对手缓缓后退,俯瞰下去,仿佛是小球推着大球滚动。

    在接连抛下族人的尸体后,黄家庄的青壮们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一边倒的白刃战,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对庄子的忠心和家人的责任感,丢下手中的长矛,四散逃亡,崩溃终于发生了。

    苏粗腿长出一口气,虽然对方青壮的人数仍然远远多于己方,但眼前的崩溃基本上宣告了战斗的结束,一群简陋武装的农民终究不能与正规军相提并论,溃散之后再也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士兵们端着枪走下土墙,庄内到处是妇孺惊恐的唿喊声,鸡飞狗跳,不时有坛坛罐罐被碰倒摔碎的声音。所有黄家的族人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们所依仗的抵抗力量被击败,精神支柱也就被摧毁了。进入庄内的是朝廷的战兵,不会比土匪更和善。

    黄人英早在青壮溃逃前就逃回了自己的宅子,坐在大堂瑟瑟发抖。若是能把对方挡在墙外,一切都好说,自己还可以层层向上告状,控诉琼州营公器私用、滥用战兵、残害百姓,可现在人家打进来了,还损伤了一些人,势必要展开报复,要杀多少族人他不知道,但他这个族长兼庄主肯定是首当其冲,性命不保。

    庄子的大门被士兵们打开,谭山带人进了庄子。他对苏粗腿说道:“苏老弟,咱们先找到他们的族长。”

    苏粗腿摇摇头:“谭老,咱们首先要把庄里的青壮全部控制住,让黄家庄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再谈正事。”

    谭山答应下来:“这种事情你做主,只要能让黄家庄乖乖纳粮就成。”

    苏粗腿带领士兵挨家挨户搜寻,凡是发现青壮男子,不管有无武器,一律捆起来带走,妇孺老弱则放过不管。

    青壮们合力尚且不敌对方,落单之后更不敢反抗,乖乖的俯首就擒。倒是家中女人见男人被捆走,害怕他被处死,一急起来不管不顾扑上来撕咬,士兵们毫不留情,一枪托下去,头破血流,顿时就老实了。

    青壮们被五花大绑带到庄子晒谷场,统统被逼跪在地上。士兵们围在四周警戒。外围则是青壮的家人,哭哭啼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丈夫。

    苏粗腿向那些妇孺老弱说道:“想要他们活命的话,去把你们族长一家带到这里来。”

    这话一出,那些人纷纷拔腿就走,冲向黄人英的宅子。

    黄人英正躲在家里苦苦思考对策,忽然“唿啦”涌进一大群人,定睛一看,居然都是庄里的妇女老人,个个眼眶通红,死死盯着他。

    他呆了呆,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

    一个胆大的妇女说道:“族长老爷,咱们家男人全部被绑起来了,那些当兵的说让你出面,现在能救他们的就只有你了。”

    黄人英大怒:“那些兵痞的话你们也信?我要留下来好好想办法,你们都给我出去!”开玩笑,自己躲都躲不及,送上门还有活路吗?

    平日他的话在黄家庄无人敢忤逆,可今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没有动弹,一个个像是钉在了地上。

    “你们想造反啊……”黄人英话没说完,一个老人大声喊道:“保住咱们家娃娃的命要紧,族长不肯去,咱们把他扛过去!”

    有人鼓动,大伙一拥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把黄人英像抬猪一般抬出了宅子。隔壁房间的老婆和儿子也未能幸免,全都被连拖带拉地带往晒谷场。

    谭山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黄人英,问道:“你就是黄家庄的族长吧?居然敢煽动族人抵抗纳粮,还打伤了琼州营的兵,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黄人英有心驳斥,但看看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倒是他的小儿子跳了起来,指着谭山骂道:“老匹夫,你家主子依仗武力,倒行逆施,破坏朝廷的规矩,人贱自有天收,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何时?”

    黄人英吃了一惊,小声阻止:“伦儿,休得如此……”

    这正是他的小儿子黄伦,弱冠之年通过了童生试,成了正式生员,现为县学廪生,也就是俗称的秀才。在文风不盛的临高,黄伦算得上年少有为,要知道多少读书人就卡在这个环节,须发皆白还是个童生。

    年轻往往就气盛,何况是黄伦这样年轻的秀才、未来的举人种子?他在县学时就亲眼目睹了琼州营种种“倒行逆施”之举,什么拆掉城墙建新城、什么代缴粮赋,早就看不顺眼,现在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就跳出来骂个痛快。

    谭山还从未被人骂过老匹夫,一时间都懵了。在盐场村时他的标签是泥腿子、盐巴子,跟着夏天南发迹后身边人都尊称他谭老,这种“雅致”的骂称他还是第一次遭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赐名苏粗腿

    苏粗腿是穷苦人家出身,对这种颐指气使的地主家少爷有天生的仇恨,眼见自己人受辱,操起步枪过来,一枪托砸过去。黄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是猝不及防,登时被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黄人英大惊失色,一把扑过去抱住儿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儿啊,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唬爹爹……”小儿子是他的心头肉,也是黄家将来光耀门楣的指望,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老婆也扑了上来,抱住儿子嚎啕大哭。

    “嚎什么嚎,死不了。”苏粗腿不耐烦的说道。

    黄人英转头向苏粗腿求饶:“军爷,小儿年少不懂事,莫跟他计较,纳粮之事,咱们好商量。”

    苏粗腿骂道:“商量个屁,交就痛快交,不交我就把你儿子带走。你说是不是啊,谭老?”

    谭山回过神来,点头道:“正是如此。”

    黄人英大惊:“带走?带哪儿去?”

    “嘿嘿,我家将军如今要在昌化挖矿,正缺人手,就把他送去挖矿吧。若是身子骨硬朗,过个十年八年的兴许还能回来。”苏粗腿不怀好意地说道。

    “挖矿?那不成。我儿只会读圣贤书,从没干过粗活,更别提挖矿了。”黄人英慌乱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纳粮就纳粮,我答应你。”

    他答应下来,黄人杰就不干了:“大哥,为了伦儿你什么都不顾了,可还想过我们?”他家的地也都寄在大哥名下,税赋粒米不交,百来亩地,一年两熟,每年收成至少能有五百石粮食,如果按朝廷的正粮和折银,大半收成都要上缴,这不要了他的老命吗。

    黄人英还没答话,苏粗腿不乐意了:“你又是谁?你们族长答应了,你腻歪啥子?”

    黄人杰“哼”了一声,“我是他亲弟弟。”

    苏粗腿冷笑一声:“感情不弄到你头上不害怕是不是?”他转头问黄人英:“黄大族长,你好弟弟的老婆孩子呢?”

    黄人英对弟弟的态度很不满。这个弟弟因为沾了自己家的光,不用纳粮交税,平日里对自己巴结的很,现在涉及切身利益了,就只关心自家的事,完全不考虑亲侄子的安危了,真是疾风知劲草,危难显人心啊。听到对方发问,口中虽未回答,却有意无意瞟了左首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苏粗腿看到人群中一名穿着体面的中年女子,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神色慌张地往人堆里挤,试图离开。他向那边的士兵使个眼色,士兵揪住两人,拖了过来,一把推到在地上。

    黄人杰慌了,连忙跑过来,挡在两人面前,结结巴巴说道:“这是干什么?有事好好说,不要祸及家人……”

    黄人英低声冷笑,刚才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苏粗腿用步枪指着那名少年,枪头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沉声问道:“你说是一刺刀下去,捅个对穿呢?还是一枪打爆他的头?”

    黄人杰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军爷,小人错了。我愿意纳粮,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只要不伤我儿子。”他儿子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这一房三代单传,家中只有这一个独苗,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比起大哥对小儿子的重视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断了香火,他黄泉之下都无法面对祖宗。

    苏粗腿鄙视地啐了一口:“早这样不就行了,充什么大尾巴狼。”他转向谭山,“谭老,我的事干完了,就由您老主持大局。”

    谭山赞许地竖起大拇指:“苏老弟办事干脆利落,回去定向将军为你请功。”

    苏粗腿呵呵笑道:“咱这都是应该的……”

    黄家庄一向是族长说了算,现在族长和他弟弟都低头了,其余人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你心中不服,明晃晃的刺刀在跟前晃悠呢,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这个选择不难做。

    因为黄家庄武力抵抗,为了杀一儆百,谭山做主,在每亩两石的基础上,增加了五斗作为惩罚,也就是每亩纳粮两石五斗。另外,勒令黄家兄弟赔偿一千两银子作为琼州营受伤士兵的医药费。黄家兄弟命悬人手,无奈只有一一答应。

    南园。

    夏天南抚掌大笑:“这次做的好。苏排长行事果断,老村长思虑周全,拿下了黄家庄,看其他土豪劣绅还敢不敢出头。”

    谭山笑着说道:“这次能够顺利达成目的,主要是苏老弟的功劳。”

    “老村长不必过谦,你做事老到,我是很放心的。不错苏排长也很不错,作战机智勇勐,处事雷厉风行,是个好苗子,将来前途无量。”夏天南笑着问站在下首的苏粗腿,“你是什么时候入的琼州营,是哪里人?”

    苏粗腿激动地回答:“回将军,我是临高县和丰村人,原来是个铁匠,早在护卫队迎战府城大军时就加入了队伍,大大小小的战我都参加了。”

    “哦,还是老资的兵了。汉生推荐你为排长,也是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

    “苏粗腿。”

    夏天南大奇:“粗腿?可是粗细的粗、腿脚的腿?”

    苏粗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是的。我小时候家里饭都吃不饱,娶个贱名好养活呗。”

    “现在既然入了琼州营,又是排长了,再叫这名字不太雅观了,要不我帮你娶个响亮点的名字如何?”

    苏粗腿眼睛放光,他没读什么书,但人不傻,将军愿意给你取名,这就是一种荣誉,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他连忙点头:“将军愿赐名是我的福气!”

    夏天南想了想,说道:“就叫初图吧,与粗腿谐音,听起来也雅致些。”

    只要是将军取的名,苏粗腿都乐意,他行个个军礼,大声说道:“谢将军赐名!”心里喜滋滋的,以后自己就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了。

    黄家庄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临高全县。连这样的庄子都屈服了,其余的大户更不敢去捋虎须,惹祸上身。无论如何,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粮交了,保住身家性命再谈其他。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伏击郑家船队

    清丈隐田、一体纳粮顺利的在全县推广。由于清查出了大量“诡寄”的隐田,征粮的基数远大于户房鱼鳞册的数量,八千石粮食的任务轻轻松松就完成了,琼州营自己囤积下来的粮食却达到了两万三千多石,可见民间逃避纳粮猖獗到了何种地步。

    “以一两一石的官价计算,即使我们再交八千两的辽饷,还是稳赚不赔。”刘全噼里啪啦打了一番算盘,对夏天南报账。按临高的行情推断,将来一体纳粮推广到儋州和澄迈,每年囤积五六万石粮食问题不大。

    夏天南点点头。因为琼州营只收粮食,折银和徭役全部减免,导致辽饷只能自己垫付,看上去有些不划算,但是从长远来看,却是极其必要的。明末即将天下大乱,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兵荒马乱的时候,银子不能当饭吃。尤其对有着天下制霸野心的琼州营来说,粮食远比银子更重要,有了粮食才能容纳更多的人口,养更多的军队。

    只不过这样一来,资金的压力就更大了。目前天南商行名下赚钱的买卖仍然是棉布和烧酒,其余的都是只出不进的工厂,尤其是海军,更是个烧钱的大户。光是武毅级战舰的造价就要一万多两银子,建造中的千吨级战舰造价将近三万两,差不多是两个临高县一年赋税的总和。

    要是海贸能做起来就好了,这样一来资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可惜前往日本的航线绕不开郑芝龙和荷兰人、刘香,南洋那边又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盘踞,不敲掉这些拦路虎,海贸就无法顺利开展。

    看来还是要早日干掉刘香、郑芝龙这些人啊,夏天南想。

    不过眼下还是先要做好包揽赋税的事情要紧。夏天南叫来钱有余,吩咐道:“你给我拟一封书信,分别送往澄迈和儋州,叫刘则忠和韦伯成来临高一趟,商议税赋之事。”

    钱有余一滞,按常理来说,一名参将召唤两名知县来议事,简直匪夷所思,但在琼州,却又再正常不过了。他定了定神,立刻提笔写了两封书信,信中的言辞却比夏天南的说法客气的多,请两人拨冗前来,共议税赋大事。

    其实言辞再如何客气,也掩盖不了堂堂父母官被武官啪啪打脸的事实,不过这样多少能够让他们保留一丝颜面。

    几日后,刘则忠和韦伯成前后脚来到临高。

    夏天南也不客套,直奔主题:“今日请二位前来,就是为了税赋之事。可能你们也听说了,我已经得到知府首肯,包揽三县税赋。如今临高的正粮和辽饷已经基本征缴到位,八千石粮食和八千两辽饷不日将起运,现在就看儋州和澄迈的了。”

    刘则忠经过县城被破一事,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听了这话后连连点头:“将军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既为朝廷征足税赋,又免去我等征粮之苦,本官鼎力支持。”

    韦伯成暗中叹息,澄迈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琼州营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谁都招架不住,刘则忠前倨后恭,也是有苦难言啊。他本来就不愿得罪夏天南,既然刘则忠都这么表态了,他也无话可说,当即表示支持琼州营包揽税赋之举。

    “很好,有二位大人的支持,相信澄迈和儋州两县的税赋收缴也会很顺利。不瞒二位,以往按户房的鱼鳞册征粮,不仅难以收足,而且大头都让那些奸猾胥吏和粮差们得了去,县衙所得十不存一。按临高这次的经验,不仅绕过了那些户房胥吏,而且挖出了大量诡寄的隐田,完成夏税秋粮轻而易举……”

    两人虽然心中暗恨琼州营以武欺文,但这话却说到了他们心坎上,哪一县的知县每年不是为了夏税、秋粮伤脑筋,最后还要向那些奸猾小吏、地方豪强低头,才能完成任务。

    “而清丈隐田、官绅一体纳粮的恶人由我琼州营来做,二位只需作壁上观,完成了税赋,考绩方面也好看些。”

    二人闻言精神一振。其实清丈隐田、官绅一体纳粮举措的好处他们也懂,只是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知县是外来户,有心无力而已。现在夏天南明确表示,恶人他们来做,好处大家分享,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风险,又可以顺利完成夏税秋粮的任务,考绩一个优是跑不掉了,这么看来,琼州营也不是那么可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二人虽然掉了面子,但是得了里子,对于琼州营的霸道和唿来唤去,也就不计较了。韦伯成诚心诚意说道:“将军这番作为,我等获益良多,无以为谢,日后若有差遣,本官甘为驱使。”

    刘则忠也不敢落后,表态道:“韦知县所言甚是。以往有所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夏天南大手一挥:“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临高与澄迈、儋州唇齿相依,日后还望二位多多支持琼州营,共享荣华富贵。”

    当官的对荣华富贵自然不会排斥,听得这话,两位知县笑逐颜开,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

    此刻,千里之外的热兰遮城港口,海盗们大声吆喝着,人来人往,将岸上的刀枪、弹丸一筐筐抬上船。船上的帆已经升起,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各条船的大小掌柜在清点召唤自己的人手:

    “李二愣呢,你个扑街,赶紧叫上人上船,误了大龙头的事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张大麻子,x你老母,什么时候了还抱着你那婆娘,抄家伙动身了……”

    ……

    王启年紧紧跟随着梁栋,小声问道:“这是要对郑家动手了吗?”

    梁栋点点头:“大龙头得到消息,郑家老四要从日本回来,带回大量白银和倭货,咱们要干他一票大的。”

    王启年有些不解:“大海茫茫,刘香又怎么找到郑家的船队呢?”

    “大龙头在郑家埋有细作,自然有准确的消息。船队会经过金门,咱们就在金门外伏击。”

    “金门不是郑家的地盘吗?”

    梁栋嘿嘿一笑:“这就叫灯下黑,任谁都会认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安全了,咱们就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等到金门岛反应过来,咱们早就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跳帮肉搏

    福建海域,风平浪静,一支船队正在向中左所前进。

    郑鸿逵站在船头,观察着海平面的动静。凌晨的海面颇为平静,连一艘渔船都没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次郑家运送一批生丝到平户发卖,因为货多量大,郑芝龙派出稳重的老四亲自押运。这趟行程至今为止都非常顺利,生丝换成了整船的白银,安安静静躺在船舱里。

    不过郑鸿逵不敢大意,一路小心,直到接近金门才松了一口气。船队离金门岛只有两个时辰的航程了,岛上有郑家的船队和人马,在他们的护送下前往中左所城,就算彻底安全了。

    他吩咐下去:“通知岛上的弟兄们做好准备,随同船队一起回中左所。”

    一艘灵巧的单桅小船离开了船队,先行前往金门报信。

    郑鸿逵目送这艘小船以较快的速度离开,直到在海平面变成一个模煳的小黑点。

    忽然小黑点的前方出现了大团的黑影,转眼间就将小黑点吞噬了,像是海底冒出的怪兽扑食一般。

    郑鸿逵心中一紧,以他多年海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这绝非什么怪兽,而是一只庞大的船队。这个时间点出现的庞大船队,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来者不善。

    黑影吞噬了小船后,径直往船队迎上来,目标非常明确。

    他紧紧抓住船舷,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敌袭!通知各船抄家伙迎战!”

    郑鸿逵的判断没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让他不解的是,对方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掌握船队的动向,选择这样一个巧妙的伏击地点?

    郑彩衣裳不整地跑了出来,慌忙问道:“四爷,这是怎么回事?”他是郑家堂兄弟,因为口齿伶俐,长袖善舞,是郑家经商的得力干将,此次平户之行,自然也少不了他。

    郑鸿逵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之中一定有内鬼,事后一定把他挖出来,剥皮抽筋!”

    黑影越来越近,肉眼可以看到,是大群的三、四百料福船,中间也夹杂着不少两百料的海沧船。

    敢向郑家船队动手,而且一次能动员这么多船只的,整个福建海面,除了刘香,没有别人了。

    郑鸿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真是刘香,事情就不太好办了。自家船队都是商船,虽然也有几门炮,能打仗的水手也有不少,但是碰上这么大规模的袭击,恐怕是凶多吉少。看对面的阵势,刘香只怕是主力倾巢而出啊。

    到底刘香发了什么疯,这么孤注一掷发动这次袭击?郑鸿逵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眼下不是推敲对手动机的时候,如何化解危机才是他面临的问题。

    郑彩有些慌乱:“三爷,咱们怎么办?是迎上去硬干,还是避其锋芒?”

    “避个鬼锋芒!”郑鸿逵骂道,“前后左右都是海,往哪跑都来不及,他们是顺风,我们临时调头,铁定会被追上。为今之计,只有硬顶了,再派几艘船,趁乱突围,到金门报信,让岛上的弟兄前后夹击,才有一丝胜算。”

    郑彩叹口气,这算是唯一的办法了。海上相遇,临时调头是大忌,等于把后背送给了对方,只能迎难而上了。

    郑家的水手都是身经百战的积年海匪,虽然敌众我寡,倒也没掉链子,纷纷涌上甲板,挥舞着倭刀,大声吆喝,为自己加油打气。

    对方的船队靠近之后,旗号果然一个斗大的“刘”字。刘香的船队逼近后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将郑家船队包夹在中间,看样子是不想放一艘船漏网。

    郑鸿逵深吸一口气,这次遇袭堪称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以郑家和刘香的恩怨,落在对方手里绝对不要幻想能活命。他从水手手中接过自己的刀,高举过顶,大喊一声:“郑家的儿郎们,跟他们拼了!”

    船上的水手用刀背敲击船舷,发出“梆梆”的响声,大声喊叫:“拼了!”

    唿喊声传到后面的船,船上的水手也纷纷喊叫起来,一时间郑家船队喊声震天,颇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

    刘香的船队却沉默的可怕,仿佛一头盯住猎物的勐兽,蓄势待发。

    两家的船越来越近,郑家沉不住气,率先开炮,船头的弗朗机、发贡纷纷开火,大大小小的球形弹丸带着“呜呜”的唿啸声飞向对方。

    弹丸有些落在了水中,激起朵朵浪花,有些幸运的命中了目标,砸在了船侧,砸出一个洞,却极少造成人员伤亡。

    郑鸿逵下令:“换葡萄弹!”

    以船上火炮的口径威力,实心弹的杀伤力小的可怜,对付小舢板或许有效,对付刘香四百料的福船无异于挠痒痒。

    随着距离的愈发接近,葡萄弹的威力得以发挥。雨点般的小铁球砸过去,对面甲板上的水手纷纷中弹,伴随着惨叫声,隔着一两百步也能隐约听见。这个时候,郑鸿逵突然想到了琼州营的那种短重炮,如果换成那种炮,恐怕一炮过去,对面船上甲板上就是寸草不生了吧。只可惜双方约定开春才交货,这次的船队赶不上这批炮。

    刘香的船队也有炮,不过他们并没有用葡萄弹还击。炮声响起,一条条长条状黑影旋转着飞了过来,目标却不是甲板,瞄准的是帆和桅杆。

    “链弹!”郑鸿逵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大杀器。链弹是由锁链串联在一起的两个弹丸,发射之后一个弹丸会拖着另一个弹丸离心甩动飞出去,打中船帆就会扯出一个大洞,打中桅杆就可能将桅杆扯断,使敌船丧失动力。这种武器虽然厉害,但是致命的缺点是射程太短,甚至不如葡萄弹。怪不得刘香的船队顶着炮火靠近,就是为了发射链弹。

    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计伤亡拿下这些商船,而不是烧毁或击沉。

    链弹的效果很明显,在付出不少水手的性命后,刘香的船队如愿以偿,大部分郑家的船只要么桅杆折断,要么帆被击毁,加上装载的白银太重,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一直沉默的刘香船队终于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他们要跳帮肉搏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风雨欲来

    福船重重地撞上了行动不便的商船,双方纠缠在一起,两边的船都动弹不得。一条条跳板搭在了两船的船舷之间,刘香船上的水手口中叼着钢刀,手脚麻利地踩着跳板跑向对面。郑家的水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有的试图掀翻跳板,有的以逸待劳,噼砍试图上船的敌人。

    一些水手还没登上对手的船,就随同跳板翻落水中;还有些人在对手的船舷处被砍中,也纷纷掉落水中。但双方人数差别太大了,刘香的人马逐渐以数量占据了上风,随着第一批人跳上了商船,越来越多的人涌上了商船,“乒乒乓乓”的刀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受伤或丧命,血液顺着甲板透过船舷的缝隙流入海中。

    王启年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一幕,血腥而野蛮,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梁栋吩咐他:“王先生,我跟他们说了你能写会算,就不用上去拼命了,仗打完了你帮忙做个账房清点钱货就成。”说完叼着刀跃上了跳板。

    看着梁栋越来越远的背影,王启年心中一种孤独和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这个海盗窝,认识不久的梁栋是他唯一的依靠,虽然这种依靠还无法百分之百信赖。现在连梁栋也不在身边了,周围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王启年唯一能做的就是裹紧衣服,缩进光线找不到的黑暗角落,至于是躲避初春寒冷的海风,还是防备船上的海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阳光照进了王启年躲藏的角落,他感觉无所遁形,很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喊杀声逐渐停息下来。王启年蹲坐太久,身体酸麻,他换了个坐姿,试图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梁栋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唬了王启年一跳。这张脸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王先生,你怎么窝在这里。赶紧随我来,帮掌柜的清点银子和货物,早点干完早点撤,等到金门岛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王启年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跟着梁栋踩着颤巍巍的跳板慢慢移步走向对面郑家的船。

    “王先生,你小心点,海上有风浪,这板子不太稳,你抓紧我的手。”

    好不容易踏上了甲板,虽然船身还会随着海浪起伏,但比起跳板来还是感觉踏实多了。王启年尽量不去看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小心翼翼跨过流淌的血水,随着梁栋一路下到船舱,借着舱口照进来的光线,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船舱中堆满了木箱,此刻全部被打开了,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眼望去,银色的光泽似乎盖过了太阳的光芒,所谓金山银海,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吧。王启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身后的梁栋不着痕迹地伸手捅了捅他的后背,小声提醒:“王先生,该干活了!”这才让王启年回过神来。

    王启年和其他账房的任务,就是粗略清点一下银子的数量和货物的价值,只需大概的数目就成,不需要精准。即便如此,王启年还是累的满头大汗。

    等到甲板上的尸体全部都推入了海中,匆忙冲刷了一番甲板的血水,整支船队就开始返航了。为了绕过金门岛,往南面兜了个大圈子。

    虽然顺利拿下了整支船队,但刘香集团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死伤无数,还让郑家老四在混乱中逃掉了。

    不过,返航途中的海盗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上述影响,个个兴高采烈,大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吹嘘自己杀了几个人,有些人还用俚语唱起了小曲,内容无非是围绕女性的某些器官做文章,充满了淫荡的气息。

    王启年悄悄问梁栋:“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还这么开心?”

    梁栋不以为然:“不开心还哭吗?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还缴获了这么多银子,多少能够分点,所以人人都高兴。”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

    梁栋叹了口气:“唉,以前没当俘虏之前,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过日子。自从被抓了又被放了之后,就开始想这些事:整天刀口舔血,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别人手里,尸首还要推到海里喂鱼,连具全尸都不能留下,这么稀里煳涂活着有什么意思,况且……”他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小声说道,“除了大龙头和几个大掌柜,像我们这种小喽连口好汤都喝不上,更别提其他人了。平时花钱又大手大脚,有点钱就灌了马尿,要不就送到岸上的窑子里,到死的那天都没有积蓄……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我要洗白上岸,我要当官兵!”

    庞大的船队绕过金门,往台湾方向驶去。

    中左所衙署。

    “”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被震地掉到地上,碎成几片。

    郑芝龙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黄梨木桌子,把手掌震的生疼,可是眼下他根本感觉不到**的疼痛,而是心疼。

    整整十八条船的银子和货物啊!

    郑鸿逵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是我没用,没能保住这些银子……”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把愤怒压下去一些,伸手将郑鸿逵拉起来。

    “四弟,这不怪你。刘香主力尽出,咱们仅仅十八条船,给人塞牙缝都不够。银子没了咱们可以再赚,你人能回来就好。”

    郑芝虎烦躁地踢翻一张椅子,大声说道:“这鸟气咱们不能白受!大哥,咱们得以牙还牙,干死他狗日的刘香!”

    郑芝龙铁青着脸:“刘香那边自然要打回去,不过怎么打咱们得合计合计。刘香突然这么不留后路,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说不定就是荷兰人……”自从夏天南点出刘香和荷兰人联手的可能性后,他就格外关注。而从各个渠道打探来的消息看,刘香确实和荷兰人联系紧密,而且经常停泊在东番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三女同游临高城

    郑芝龙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刘香和荷兰人联手弄咱们?咱们要不要一块打?”

    郑芝龙摇摇头:“树敌不宜过多。荷兰人没有跟咱们撕破脸,说明他们也有顾忌,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先打刘香。”

    郑芝虎不服气:“就这么放过红毛鬼不成?”

    “红毛鬼现在装傻充愣,把刘香推在前面当炮灰,咱们就先干掉刘香。等到腾出手来,自然要把红毛鬼也干了。”

    郑芝莞试探着问道:“那琼州营那边……要不要把他们拉过来一起打刘香和红毛?”毕竟两家达成了口头的联盟关系,拉过来一起干架,似乎也说得通。

    “不。”郑芝龙非常坚决,“单独干刘香,咱们不需要帮手,福建这边是咱们的地盘,不能让别人染指。请神容易送神难,琼州营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对郑芝莞说道:“你再跑趟琼州,催一催那批炮,咱们的定金可是交足了的,说好开春送炮来福建,这都立春了还不见动静。”

    郑芝莞应下,继而担忧地问:“这琼州营不会收了钱不给货吧?”

    郑芝龙和郑芝虎两人本来都板着脸,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郑芝龙笑道:“收了我郑芝龙的银子,胆敢私吞的人,至少这福建、广东洋面上还不曾有过。如果琼州营真的猪油蒙了心,连咱们的钱也敢吞,我就封锁临高的港口,让他们片板不得下海!琼州营陆上确实能打,可是海上还是咱们说了算。”

    郑芝虎舔了舔嘴唇:“我不喜欢那伙人,尤其是那个姓夏的。不过他们这炮实在好,一想到用这炮轰刘香那狗日的,我就浑身舒坦。”

    兄弟几人深有同感,都一齐笑了起来。

    金门附近的这场伏击战,郑家损失惨重,刘香以几百条人命的代价,夺下了总价值几百万两的钱财货物,以此次袭击为开端,正式拉开了刘香与郑家全面开战的序幕。

    由于郑家刻意隐瞒,琼州这边暂时并不知道这一切。正月之后,临高来了客人,正是当初自告奋勇要替夏天南管理钱庄的董明。到达临高的第一日,由于夏天南正在安排儋州、澄迈两县的赋税收缴事宜,无暇接见她,便让她暂时等候一天。

    董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母亲江姨娘也跟了来。倒不是董明一朝得志鸡犬升天,而是担心江姨娘性子老实软弱,独自留在高府会被那些赶出门的高家人上门欺负没有了琼州营的庇护,当初备受高宏图宠爱的几房妻妾又怎么甘心高府的钱财和宅邸落入“下贱”的江姨娘母女手中,不上门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她的“背后高人”巡抚大人的外甥女谢文君也跟着一起来了,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害怕自己的小姐妹在夏天南这个登徒子手中吃亏上当。

    董明倒是苦笑不得,人家一个手握兵权、连两广总督都忌惮几分的参将,捏死自己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还顾忌什么吃亏上当,也太矫情了。不过自己的命运能够迎来翻身的机会,全靠谢文君指点,她也不好忤逆对方的意思,任凭其跟随来到临高。

    这次董明来临高,是来禀报钱庄相关事宜的。按照夏天南的吩咐,她关闭了广东各地的分号,裁撤了不少人,只留下了总号和部分忠心耿耿、精明能干的掌柜和伙计。钱庄的主要业务异地汇兑银两、熔铸银钱等等都暂时停了。没有了收入,掌柜、伙计的工钱却不能不发,钱庄现在是吃老本,这样的境况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必须要向夏天南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夏天南今日没空,谢文君便怂恿董明母女去街上逛逛谢文君头脑再怎么聪慧、性子再怎么高冷,总还是花样年华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子喜欢的事物她照样也喜欢。董明本没有多少心思逛街,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钱庄的事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便随谢文君上了街。

    原本以为琼州这样偏远的小州府应该是破烂不堪才对,没想到走上临高的街头,呈现在谢文君、董明等人面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几人看着宽阔平整的水泥路面、两旁高耸的楼房、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先看哪儿了。董明喃喃道:“这还是大明的县城吗?怎么这些楼房都这么高,三层、四层……居然还有五层的?”竹筋混凝土结构的砖房最高也只能建到五层,再高就不安全了,不过足以震撼这些看惯了青瓦平房的女流之辈。

    江姨娘虽然是做娘的人了,可是心思单纯如少女,她在地上用力跺了跺脚,欣喜地对女儿说:“女儿,你看,这石头地面平整结实,比广州城里的青条石路面还好呢!”

    谢文君仔细观察了一下,摇摇头说:“江姨娘,这恐怕不是石头石头哪有这样整齐,一条路上连缝隙都是规整的?”

    由于热胀冷缩的原因,因此水泥马路必须留伸缩缝,施工时候也必须分块施工,每次用木条镶嵌出三五米或者七八米一块地水泥灌浆抹平晾干,然后草帘覆盖阴干还要喷水养护直到最佳强度。所以,谢文君等人看到的缝隙都是相同的间隔,非常规整。

    江姨娘挽着女儿的手,笑着回答:“不管是不是石头,这路面好看、好走就行,免得明给我新做的绣花鞋弄脏了……”广州城内的主要街道虽然是青石铺就,也算平整,但是总有年久失修松动的地方,下雨之后,一不小心踩到了,石板翘起,溅出的泥水就会弄脏鞋袜衣裙。

    董明爱怜地看着母亲,江姨娘还以幸福的一笑。一旁的谢文君看到了,不禁莞尔一笑:这对母女也是有趣,当娘的三十好几了还是一颗娇憨少女心,单纯无心机,做女儿的年少老成,颇有城府,平日里竟然是女儿照顾母亲更多一些。

    三人走到一处人头涌动的地方,好奇地驻足观看,只见前方有一座占地极宽的建筑,四面开门,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更像个大棚子,高耸的梁柱支撑起屋顶,为人遮风挡雨。

    这里面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进去的人大多空手,出来的人却多数提着大包小包,像是刚买了东西。董明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小声念道:“临高大市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临高大市场

    这个市场是新城建好之后才建的,灵感来自于旧时空的农贸市场。明朝虽然也有露天的交易场所,但都是自发形成,没有统一的规划和管理,不仅分散,而且破坏周围的卫生环境。临高大市场建好后,不管是菜农、货郎还是卖山货的黎人,都一股脑被拉了进来,规定所有人只能在市场内做生意,不准在市场外随意摆摊占地,违者由衙门抓去打板子。

    在衙门的威逼下,做小买卖的都进驻了市场。原本他们都以为是衙门想着法子搜刮民脂民膏,可是几个月下来,发现收入比往常走街串巷更稳定,而且不用日晒雨淋,才知道这市场是给自己的福利。等尝到甜头之后,轰都轰不走了。

    卖货的小贩和消费的百姓都习惯了这个大市场之后,市场的管理人员初期由衙役兼任,后来专门聘请了管理员就粘贴告示,说要收管理费。

    市场内部分成固定摊位和游动摊位两种,收费也不同。固定摊位就和旧时空一样,砖石水泥砌就的长条形台面,费用为每月500文;游动摊位就是在空地席地而坐,每天谁先来占到就算谁的,费用为每月100文。

    本来这些小贩对收费是抵触的大明朝都几百年了,从太祖爷起,就没收过他们这些小贩的税,更别说什么管理费了,虽然也会遭遇青皮无赖或者官府衙役、帮闲的敲诈,但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倒霉,总好过这样固定的收费可是经过数次在市场外的流动摆摊设点被衙役无情地收缴货担、货物之后,小贩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到了市场。

    等缴纳了管理费之后,他们发现其实这笔钱也算物有所值:不仅免去日晒雨淋之苦,而且青皮无赖从不敢踏进市场一步,衙役们不仅不会敲诈,还会帮助维持秩序,比起以往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强多了。越来越多的小贩慕名而来,市场愈发繁荣热闹。

    谢文君三人怀着好奇心进入了市场。虽然市场中弥漫着海鲜的腥味、鸡鸭的粪臭,让人很难适应,但三人还是被市场内的热闹所吸引。董明两眼放光:“这个市场的主意挺不错,要是在广州城内也建个这样的市场,向小贩收些银钱,算是稳赚不赔。虽然每日银钱可能不太多,但是胜在稳定,细水长流。”

    谢文君刚想嗤笑这位手帕交钻进了钱眼里,旁边一个年轻女子闻言笑出了声,开口说道:“你以为这个市场有这么简单?光应付衙门和青皮流氓就够你喝一壶的。”

    三人齐齐转头,发现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她们身后,说话的正是年轻的女子,瞧着打扮不似汉人,倒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不过两人看上去都非常精明干练。

    董明毕竟年轻,当下有些不服气地反问:“这个市场开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就断定我就开不了呢?”

    这下连那名看起来更老成持重的中年女子也笑了起来,她笑吟吟地说:“姑娘,你可知道这个市场是何人所开?”

    董明一怔,正想说我如何得知,身旁的谢文君皱眉道:“莫非这个市场背后的靠山是琼州营?”

    年轻女子点点头:“正是。这位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若不是我家夏老爷,这个市场又如何开得起来?平日里衙门三天两头来转悠,不给孝敬就甭想开张,衙门的差人走后,地方的青皮无赖又要上门打秋风,美名其曰‘保护费’得罪他们比的罪衙门还麻烦,每日几个人轮番找你的麻烦,你一单生意都别想做!”

    董明虽然在钱庄积累了一些做生意的经验,但是很少涉足这些市井之间的小买卖,财大气粗、关系过硬的宏图钱庄又岂是这些小摊小贩能比拟的?这些做小生意的潜规则,她从未听说过。

    年轻女子继续说:“刚才这位姑娘异想天开想要在广州城内开市场,不把衙门和市井无赖打点好,我担保你的市场开不了三天就要关门大吉。”

    董明默然,无言以对。莫说打点衙门、应付市井无赖,就说自家便宜“义父”高宏图留下的钱庄,没有夏天南撑腰,她连总号的门都进不去。

    谢文君忍不住反驳:“难道琼州营就能打点好?左右只是一介武夫,衙门不给他这个面子又如何?”

    听了她话中的贬斥,中年女子还好,年轻女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难怪这般没见识。你可知道我家老爷的话在临高,甚至整个琼州府,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小小的县衙又算得了什么?”

    谢文君闻言有些意外,也不太相信,她冷冷道:“信口开河,我才不信。你一口一个你家老爷,难不成是夏天南的妻妾?要不怎么会这般维护他?”

    年轻女子脸涨红了,瞪着眼睛大声说:“你这汉人女子说话怎么难听?我叫符南英,可不是夏老爷的女人,我阿哥姓林,是夏老爷的兄弟。”原来这年轻女子正是新婚不久的符南英,旁边的中年女子是谭二嫂。

    董明赶紧挡在谢文君身前,赔笑道:“两位姐姐,我这姐妹只是说话冲了些,人是极好的,大家莫要为了几句话起了争执。”

    谢文君低低哼了一声,扭转头不再说话。不知为何,凡是替夏天南说好话的,她就忍不住要辩驳几句。

    符南英见董明好说话些,便说道:“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大家都是女人,萍水相逢,没必要争吵。”

    江姨娘也来打圆场,怯怯地说:“少年人不懂事,这位姐姐,还有这位小姑娘,请莫放在心上。”

    谭二嫂也是个老好人,见对方都给台阶下了,便拉了拉符南英,笑着说:“都是小事,不妨事的。只是送给三位一句话:在临高,最好不要说琼州营和夏老爷的坏话,免得惹祸上身。”(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谢文君的心思

    董明奇道:“琼州营在临高真有这么威风?两位又和琼州营什么关系?”

    谭二嫂笑道:“琼州营的事,无须我多说,你在临高多呆几天就知道了。至于我们,确实和琼州营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位符南英姑娘,是本县的黎人,嫁给了琼州营的林老爷,也是被服厂的管事;至于我,你们可以叫我谭二嫂,是纺织厂的管事,我家男人也是给夏老爷做事,你们看到的这些高楼、街道的‘石头’路面,都是我男人修的……”

    董明一听,顿生亲近之感:“原来都是给夏老爷做事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小妹叫董明,也是给夏老爷做事的,替他打理广州的钱庄。”

    自报家门之后,双方关系就不一样了。谭二嫂和符南英一听,一人拉住董明的一只手,亲热地说:“原来都是自家人。妹妹年纪轻轻就能打理钱庄,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董明谦虚道:“钱庄还没正式开张,一切都要听老爷吩咐,我也只是照吩咐做事,可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单枪匹马撑起这么大个钱庄来……”

    江姨娘啧啧称奇:“原来夏老爷手下不止我家明档一个女掌柜,还有这么多能干的女人。”

    符南英骄傲地回答:“我家阿哥说,夏老爷这叫‘男女平等’。在夏老爷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人和庸人之分,才不会像其他的汉人老爷那么古板。”

    几个女掌柜说着体己话,谢文君倒成了“外人”,被冷落在一旁。她听到了这句“男女平等”后,心中被触动了。

    她从小饱读诗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从父亲那里学习治国理政的道理,论才华学识,她自诩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父亲常说,若是她有参加科举的机会,别的不敢说,中个进士不在话下。可是在大明的天下,女子再如何天资聪颖、满腹经纶,也没法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一展胸中所学。

    此刻听了几人的话,谢文君心中一阵酸楚,她们在夏天南的庇护下都得到了施展才干的机会,而自己,恐怕有生之年都等不到这一天的到来。

    不过,越是这样,她对夏天南鄙夷之余,更加好奇了。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会把大明治下的县城改天换地,变成如此模样?又怎么会一视同仁,重用这么多女子,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贪杯好色的登徒子、嚣张跋扈的武夫、成功的商人、知人善用的领袖……到底哪一个面孔后面才是他的真面目?

    与符南英、谭二嫂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董明才依依不舍地与二人告别。

    在回南园的路上,董明兴奋地说:“文君,你知道吗?原来夏老爷不仅会打仗,做生意也是厉害的很,广州那边卖到缺货的琼州布、天涯香烧酒,都是他名下的买卖。看来钱庄在他手里,也会兴旺起来的,说不定比在高家手里更加红火……”

    谢文君心中暗暗吃惊,原来只知道琼州布和天涯香出自琼州府,却不知道都是夏天南的买卖。加上炮轰广州城、大胜官兵的“光辉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登徒子”也算文武双全了。不过心中这么想,口中回答的却口是心非:“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

    董明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江姨娘兴致勃勃地说:“这位夏老爷不仅心地善良,而且能赚钱、会打仗,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啊?”她看了看自己女儿,摇了摇头,“明怕是不行,脸蛋还是不够漂亮,他身边肯定不缺美貌如花的狐媚子,你争不过她们的……”

    董明哭笑不得:“娘亲,你说什么呢?我是没娘亲你长得俊,但也不能这么埋汰自己女儿吧。夏老爷那么厉害的人,我可配不上他呆会进了他的宅院,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了,被人听了去,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文君忍不住说:“江姨娘,你未免把这姓夏的说得太好了。明这般俊俏的人儿,我见犹怜,哪里又配不上他了?”

    江姨娘转头盯着谢文君,上下打量,似乎没有听见她反驳的话。

    谢文君被看的不自在,以手遮面,偏过头去,嗔道:“江姨娘,你看什么呢?”

    江姨娘啧啧道:“以前还不觉得,今日仔细打量,谢家小姐这样的容貌,俊俏秀丽而不失大气,天庭饱满、下颌方圆,乃大富大贵之相,妥妥的正宫娘娘的命啊!若说有谁能配得上夏老爷,妾身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谢家小姐了,你这样的命格才能承受得起这样的福禄,我家明撑死了也就是个侧室的命……”

    此话一出,董明羞了个满脸通红。

    谢文君镇定一些,淡淡说道:“江姨娘,你是长辈,莫再胡言乱语,戏嚯我们小辈了。姓夏的那样的登徒子,我才看不上呢。”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从小就像个骄傲的公主,在优越的家境中长大,备受父辈的宠爱,根本看不上同龄的男子与她门当户对的同龄男子,不是为了科场功名躲在家中头悬梁锥刺股,就是提鸟遛街安心做纨绔子弟,像夏天南这样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开创基业的青年才俊,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不管她心里如何排斥,论相貌、财富、地位,夏天南是出现在她视野中最合适的良配最起码在她父辈眼中是最适合的。

    一路调笑,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南园。踏进大门之前,谢文君停下了脚步,平整了一番唿吸,确认自己脸颊、耳根没有发热,才迈步进了门。

    春兰带人迎了上来,柔声道:“董小姐,老爷吩咐下来,今日没空,明日再召见你们,就请三位在南园歇息一晚。客房已经打扫干净,请随我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钱庄的发展方向

    董明恭敬地回答:“多些姐姐了。请问姐姐如何称唿,是夏老爷的夫人吗?”

    春兰眼睑垂下,别人看不见她的眼神,淡淡地说:“妾身春兰,何德何能做夏家的大妇,只是老爷身边的妾室而已。”

    谢文君心中腹诽:“果然是急色的登徒子,正妻未娶,早早就纳个小妾春兰这名字,分明就是个丫鬟。饥渴到这般境地,连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随即警醒,他是否急色,与自己何干?

    这时一阵欢快的笑声由远及近,玛丽娅带着宝珠、翠玉过来了。她拉住春兰:“春兰姐姐,我要去试试婚礼服,你来帮我看看合不合身,趁有时间早点改……”

    董明三人平时很少出门,什么时候见过洋人,突然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番婆子站在面前,一时间都看呆了。

    谢文君看着玛丽娅高耸饱满的胸部、西式服装的领口露出的大片春光,鄙夷之余,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这个不知廉耻的番婆子莫非也是他的妾室?行伍之人都喜欢这种调调?这种前凸后翘的身材、春光外泄的穿着,可是一点都不符合士大夫心目中聘聘婷婷、弱柳扶风的审美标准啊!

    春兰有些为难地看着董明等人,小声说:“玛丽娅小姐,可是我现在在招唿客人……”

    玛丽娅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那好吧,你先招待客人,等你有时间了来我房间。”

    “好,我呆会就过去。”

    玛丽娅走后,董明小声打听:“春兰姐,这个番婆子……不,这个夷人也是夏老爷的妾室?”

    春兰笑了笑:“她是弗朗机那边的贵族小姐,可不像我们这些苦命人。老爷不把她当妾看待,而且马上就要按照弗朗机那边的习俗办喜事听说叫什么……婚礼。”

    江姨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等到春兰将她们送到客房离开后,迫不及待地说:“没想到这个夏老爷这么不讲究一个夷人女子,怎么能做正宫娘娘呢?”然后惋惜地看了看董明,摇摇头,“乖女儿啊,看样子你是彻底没机会了。”

    董明微笑道:“我压根都不敢有这样的念头,所以也不会失望。娘亲,你自己都说了,也就文君有这样的资格。”转头望向谢文君,却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看,关切地问道:“文君,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从听说玛丽娅的婚礼开始,谢文君就觉得心头堵得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听见董明的问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能是乘船渡海,有些晕船,刚才逛了一圈又没休息,有些乏了……”

    江姨娘赶紧劝道:“那赶紧休息,别累坏了身子。”谢文君虽说是女儿的手帕交,关系甚好,但终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跟着自己来一趟临高,累出什么毛病来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谢文君点点头,躺在床上和衣而睡。当晚一夜无话。

    第二日,夏天南第一件事就是在议事厅召见董明。让他没想到的是,谢文君这个冤家对头也一并跟了进来。

    他无奈地说:“不知道谢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心里却腹诽不已:老子听属下汇报工作,你这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谢文君面无表情:“我是怕董明吃亏上当,跟过来帮衬的,与你无关。”

    夏天南有些无语,不请自来,还说与主人无关,官宦家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娇蛮、不讲道理,若不是顾及自己朝廷武将的身份,加上她的舅舅和父亲都有利用价值,就凭这种态度,自己有一百种法子教她怎么做人。

    他也没有和谢文君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董明:“广州那边事情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董明可不敢有谢文君那样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回答:“各分号听说钱庄由琼州营接管,都不敢有二话,事情都很顺利。佛山、顺德、番禺、南海等地的分号都关闭了,人手也精简了。只是现在人心不稳,不知道钱庄以后要怎么经营,加上一直歇业,没有进账,不能拖太久,婢子该怎么做,还请老爷示下。”

    夏天南提醒道:“你已经是我手下的掌柜了,就不要一口一个婢子了。我愿意用你,虽说有这位谢大小姐的功劳,但也是看中了你的进取心。经验不足不要紧,慢慢学就是,可是从今以后不要把自己当弱女子,我手下的女人都是当男人使唤,可别指望我怜香惜玉。”

    董明心中一暖,她不怕苦不怕累,被当做男子使唤也无妨,就怕被看成作为摆设的花瓶,或者像高宏图那样别有企图。

    “婢子……属下知道了。”

    “至于钱庄以后怎么经营,也很简单,暂时就只做一件事:吸引广州城内的有钱人把银子存进来。”

    董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把银子存进来是什么意思?她迟疑地问:“向来只有商人为了方便汇兑,才存些银子,而且是用多少才存多少。不知道老爷所说的让有钱人把银子存进来是怎么回事?”

    夏天南摆摆手:“商人为了汇兑存的那点银子不够看。我说的是把广州全城的有钱人藏在家里的银子都存到咱们钱庄来,让广州的银子都掌握在咱们的手中。”

    董明眉头紧锁:“可是,银子保存在钱庄,钱庄是要收费用的,谁会愿意花钱做这冤大头呢?而且,银子藏在家里才是最放心的。”

    夏天南笑了笑,这个问题他曾经向林伟业解释过。“你说的没错,按现在的模式确实是这样。不过,你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们不收钱,反过来给他们利息呢?”

    董明跟随高宏图这几年的练终究不是白给,立刻反应了过来。

    “钱能生钱,自然就不同了。不过要让那些富贵人家动心,这个利息定多少才合适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集资计划

    听了董明的话,夏天南击掌叫好:“不错,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有前途。给利息就是要让他们觉得银子藏在地窖里发霉,还不如存到钱庄里增值。至于利息定多少嘛,我也吃不准,你是广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是在钱庄练过的,你说说看。”

    虽然董明不知道“增值”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基本上也能猜出个大概。她想了一番,谨慎地回答:“广州民间借贷一般是一分到两分月息,也有四分甚至五分月息的,这就属于高利贷了。属下觉得,咱们定下的月息可以和普通借贷持平或者略高,两分左右的月息是合理的。”

    2%的月息吗?夏天南回忆了一下,似乎和旧时空也差不太多,比银行的定期利率略高而已。

    他反问道:“假设你有十万两银子,两分的月息,你愿意把银子存进钱庄吗?”

    董明心里迅速算了一下,十万两银子,月息两分,一个月就是二千两,一年下来就是二万四千两,着实不少了。她老老实实回答:“若我有这么多银子,面对这样的条件,肯定会动心。不过还要顾虑到能不能收回本钱的风险,可能会左右为难。”

    夏天南点点头:“这个属于建设信用体系的问题,需要时间。不过宏图钱庄是广州最大的钱庄,口碑应该不错吧?”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得到宏图钱庄,除了渠道和人手,更重要的是信用度这个无形资产,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

    董明回答道:“高宏图为人如何且不去评价,但是他经营钱庄确实得力,宏图钱庄的口碑和名声远在其他同行之上。”

    “既然信用方面没有大问题,那么第一道难题就解决了。”夏天南说,“第二道难题就是月息如何定。我初步的想法是分为定期和活期。活期随时可以取现,定五厘的息;定期一年以上两年以下,两分的息,两年以上定三分的息。”

    “定期、活期?”不仅董明瞪大了双眼,就连谢文君也被吸引了,这个说法挺新鲜的。

    夏天南解释道:“活期是为了满足那些生性谨慎的人需要,这些人想赚钱,又怕承担风险,银子放在咱们这时间长了他们不放心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手头紧需要随时取现。至于存定期的,则是我们真正需要笼络的客人在这个固定的时间段内,他们的银子就是我们的银子,我们可以自由支配。”

    董明紧接着发问:“如果存了定期非要提前取出来,如何应对?”

    “这个简单,有得必有失,提前取出就按活期利息计算,一分的息。相信愿意存定期的都不会因小失大,这笔账他们会算。”

    董明仔细想了想,这个法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既能对潜在的客人保证足够的诱惑,让城中富人心甘情愿把银子从地窖里取出来;又设计了合理的梯次落差,引导这些存进来的银子通过定期的方式变成相对稳定的资金。她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由衷地赞叹:“老爷果真是百年难见的天才,这样的法子居然也能想出来,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夏天南微微一笑,这就是多了几百年见识的好处了。

    旁边的谢文君悠悠地开口:“就算这些大户人家愿意把银子存进钱庄,不管是存三年还是五年,你终究是要吐出来的,那么这些高额的利息,又从何而来呢?总不会自己赔钱赚吆喝,整日数银子玩吧?”

    夏天南斜了她一眼,对董明说:“你只管把这件事做好,如何利用这些存款,就交给我。我会用来投入海贸,去日本赚银子,和那边的利润比起来,广州这边就算支付五分的利息也只是毛毛雨。”

    其实说到底,夏天南并非真的要在17世纪的封建社会建立一个现代体制的银行,而是借鉴并强化银行吸引存款的手段,在短时间内聚集海量的现金,用来投资暴利行业,积累更多的财富,这样才能支撑琼州营进行扩张壮大。这个更加类似于旧时空的集资,而非传统银行吸储业务。

    董明这才知道老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要聚集整个广州城的财富去做买卖,这是多大的魄力啊?

    她恭敬地回答:“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老爷做好钱庄的事,为老爷的大业尽绵薄之力。”

    “很好,我会等着你的好消息。”

    “还有一件事要请老爷示下:以前那些熔铸银钱、异地汇兑的事还做不做?”这些都是钱庄以往最核心的业务,董明不知道该不该彻底放弃。

    夏天南摇摇头:“异地汇兑劳心费力,赚得也不是太多,再说窝在广东境内也没有什么发展空间,向外扩张分号也不现实现在流贼肆虐、鞑虏叩关,到处兵荒马乱的,外省开设分号就是给流贼送银子。这件事暂且放下,等到天下稳定、四海升平再说。至于熔铸银钱,只要不影响主业务,保留下来也无妨,虽然不差这点进账,总还是钱庄的本业嘛。”

    “属下明白了。”

    接下来夏天南交代了钱庄存款业务或者说“集资”业务的一些细节,董明一一记在心中,等夏天南都说完之后,她便提出第二日就返回广州,早日启动这个计划。

    夏天南笑道:“也不差这一两天。反正都来临高了,过几天就是我和玛丽娅的教堂婚礼,就留下来观礼吧。”

    董明心中暗喜,这是老爷把她当成自己人的一种信号,也是拉近与老爷关系的良机,赶紧点头答应。

    玛丽娅年前从英国返回,中间经过林伟业大婚、出兵拿下昌化澄迈两县、代缴三县粮赋等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夏天南才算腾出了时间。正好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在临高建起了一座规模较小的教堂。

    得益于水泥、竹筋混凝土等现代化的建筑手段,一座不大的教堂在几个月内就建成了。除了半圆形的拱门、窗孔和圆形的穹隆形屋顶是罗马式教堂的风格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地道的中式风格、现代的建筑方式。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教堂婚礼

    乔治神父对这个教堂非常满意,只要有了教堂,给他传教布道的场地,建筑风格稍有改变都是不重要的。作为回报,他接受林伟业的邀请成了临高研究院的兼职顾问,负责指导工匠制作单筒望远镜和吹制玻璃器皿。有了他的加入,玻璃器皿的吹制技术突飞勐进,自行制作望远镜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与林伟业高调的婚宴不同,夏天南和玛丽娅的婚礼低调到了极致,除了主持婚礼的乔治神父,就只有充任亲友团的工厂管事和黄汉生等军方人员了。

    四月的一天,这场婚礼在教堂举行。按照西方的习俗,结婚在四月,是处女与男子的欢欣和喜悦,寓意非常好。在听了神父关于婚礼吉日挑选和忌讳的解释后,夏天南也觉得很奇妙,仿佛一切都在冥冥中有定数,玛丽娅为了信仰,一直保留着处女之身,与四月的寓意不谋而合。

    肃穆的教堂内,在亲友的见证下,身穿洁白婚纱的玛丽娅满脸幸福地站在夏天南的左边,在乔治神父的带领下宣读誓词。

    “……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

    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

    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

    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三人说的都是英文,在场观礼的亲友团除了林伟业、查尔斯、威廉等人,一个字都听不懂,站在下面各怀心事。

    孙元化很激动,他用虔诚的心态来见证夏天南这个“教友”的宗教婚礼,更为临高有了传播主的福音的场所而高兴。

    司马德则皱着眉头,听着天书一般的英文,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夷人女子而已,逢场作戏也就罢了,纳为妾室也无伤大雅,可是为什么非要按照西方的仪式办一场喜事呢?还好不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明媒正娶,乱了体统,否则他拼着被将军责骂,也要以死相谏了。

    谢文君看着笑靥如花的玛丽娅,面上平静如水,心中却有些惆怅。这个夷人女子把心思都写在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任谁都看得出来,不管自己对夏天南的观感如何,在这夷人女子的眼中,恐怕夏天南就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能与心爱的人结为连理,不就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吗?或许自己的学问才华远超这个夷人女子,但是就此刻的满足和幸福感而言,就远远不及她了。一想到自己再如何心高气傲,最终还是要嫁人,而且嫁的未必是自己的意中人,谢文君就无比郁闷。

    这时乔治神父询问夏天南:“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这样的场景,夏天南在旧时空见过不少,也想象过自己举办一个西式婚礼,没想到却是在古代实现了。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现代,西装革履置身于花园草地之中,台下是自己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对面是一个身穿婚纱、明眸善睐的中国女孩,一时间有些走神。

    乔治神父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有些奇怪,定定的凝视着他。

    玛丽娅见状,心里有些慌乱,可是新娘在这神圣的一刻是不能催促新郎的,有口难言,只能静静地等待。

    台下的查尔斯和威廉也愣住了。威廉甚至握紧了拳头,琢磨着如果这家伙反悔,自己是不是该上去揍他,哪怕他是一个将军、自己的老板尽管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可是玛丽娅是自己的初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

    夏天南很快回过神来,这是1633年,不是21世纪,自己回不去了,这个婚礼,自己要娶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外国人,只可惜自己的父母看不到这一刻了。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愿意!”

    乔治神父和玛丽娅双双松了一口气,台下的查尔斯和威廉也松了一口气。

    乔治神父转向玛丽娅:“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玛丽娅含情脉脉地看着心上人,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夏天南把钻戒戴上玛丽娅左手无名指的那一刻,即便是不懂英语和西方宗教婚礼流程的人,也都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谢文君看着那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羡慕,她虽然从没见过这东西,但是有一种渴求的本能。

    本来按照习俗,接下来应该有唱诗班吟唱的,可是这里是大明,不是欧洲,只好一切从简了。

    婚礼顺利完成。当晚,两人热吻之后躺在床上时,玛丽娅依偎在心上人的胸前,小心地问:“宣誓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你会后悔娶我吗?”

    夏天南自然不能说自己想起了穿越之前的身世,抱紧了她,温柔而坚定地回答:“我为了今天的婚礼,等待了整整三年,怎么可能后悔。将来,不管是三十年、三百年,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老去。”

    玛丽娅释怀了,咯咯笑道:“三百年?我可不是吸血鬼,活不了那么久。”

    夏天南感觉到玛丽娅的“凶器”随着笑声的节奏抖动,在自己胸前摩擦,小腹中一股热流涌了上来,伸手抓住那傲人的凶器,坏笑着说:“我正是吸血鬼,现在要吃你了,等了足足三年了,我的小兄弟已经饥渴难耐了……”说完翻身压了上去。

    烛光闪动,满室皆春,夏天南终于如愿以偿,品尝到了与东方女子截然不同的异国风味。如果说窈窕俏丽的春兰、夏荷等人是清淡可口的小菜,那么丰韵迷人的玛丽娅就是豪华大餐了,各有各的妙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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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介绍:
崇祯三年,后金首次大举入关,撕下了大明最后的遮羞布;同时陕北农民起义,张献忠、李自成先后崛起,拉开了这个王朝灭亡的序章。内忧外患,统治者进退失据,野蛮即将战胜文明,黑暗眼看就要笼罩华夏大地数百年。夏天南恰巧穿越到了这个乱世,他不甘心随同末日王朝沉沦,试图改变这一切。造枪、铸炮、建风帆战舰……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偏僻的海岛上走出一支强军,让天下侧目、对手胆寒。扬中华之文明,重立于世界之巅,他,能做到吗?乱世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