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林伟业的政治婚宴
司马德和孙元化内心微妙的想法,夏天南自然不可能完全掌握,但是大体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孙元化的立场他并不意外,司马德对孙元化的提防也是人的本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虽然不屑于古代人所推崇的所谓帝王心术,但属下之间良性的竞争是有利于团体的发展的前提是这种竞争保持应有的克制和秩序。所以他并没有点破司马德的用意,也没有斥责孙元化的“二心”,只是以自己的表态化解了这个局面。只不过他的这番表态没有掺什么水分,基本上是心中所想,并非司马德所猜测的惺惺作态。
“不过要年底操办热闹一番,总得有个由头。”司马德成功达到目的,也不再纠缠,转到最初的话题,“按理说,如果将军家有人做寿或者娶亲是最好不过了,给琼州大小官员送张请柬,既达到目的,也给了他们台阶下,总不能让人家文官巴巴地过来给武官拜年,他们总得留点脸面。”
夏天南和林伟业面面相觑,话是不错,可是两人赤条条穿越过来,父母家人都在另一个时空,哪来的家人做寿?倒是娶亲靠谱点,可是夏天南家里唯一能摆上台面的玛丽娅却是外国人,国人眼中的蛮夷,还不在琼州,回了英国娘家,不知道啥时能回来。春兰夏荷再受宠也只是丫鬟,顶多一顶轿子抬进家门为妾,还不能走正门,办婚宴想都别想。虽然夏天南不在乎出身,但是他没兴趣也没精力去改造这个时代所有人的价值观。
众人都开始琢磨,将军身边并无与之匹配的女子为妻,纳个妾也不值得兴师动众,到底以什么名义操办好呢?
谭山想了一番,拍了下大腿起身说道:“将军身边没有合适的人,林老爷身边不是有个黎人女子吗?左右都是林老爷的枕边人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办了!”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说可行。虽然林伟业在琼州营并无一官半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琼州营发挥的作用和地位,妥妥的“二当家”,在夏天南没有适合婚嫁对象的前提下,二当家也能撑起这个场面,以他的名义办一场婚宴完全可行。
林伟业没想到矛头会指向自己,连忙摆手:“这个不太好,南英只是一名普通黎寨女子,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
司马德说道:“这个好办,就让提南峒峒主认她做义女,身份问题就解决了。再者,琼州汉黎之争由来已久,官府为了缓和汉黎之间的关系也是煞费苦心,这一出汉黎通婚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众人皆以为然,琼州营二当家迎娶黎寨峒主义女,很有看点,颇有点文成公主下嫁吐蕃藏王、王昭君嫁给匈奴单于的意思。
夏天南抚掌大笑:“这个主意妙极。林院长舍身取义,为化解汉黎矛盾、促进民族团结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那些官员怎么着也该赏脸来喝杯喜酒吧?”
林伟业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宴被承载这么多的政治任务,觉得有点别扭,但事关大业,又不好出言拒绝,只能听之任之了。
刘全咳嗽两声,说道:“属下先行恭喜林老爷新婚之喜。还有一件事今日一并公布,可谓双喜临门。按将军的吩咐,成立天南商行,将酒厂、纺织厂并入其中,每年所赚银钱,除去供给兵工厂、钢铁厂、船厂所需,以及琼州营的军饷,留下备用金,其余部分分成若干股,给在座各位分红。”
众人大喜,夏天南当初成立天南商行确实说过这个分红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位了。
夏天南微笑着说道:“刘全你把账目给大伙粗略介绍下,让大伙心里有个底。”
刘全恭敬点头,拿出一本账簿,一边翻看,一边说道:“酒厂今年四月开张,中间被封一个多月,截止十一月,七个月一共进账三万八千两银子;纺织厂每月毛利一万八千两,今年一共十九万八千两;卖炮给福建游击郑芝龙,可得银三十万两,已进账十五万,剩余十五万年前可交付,这笔进账也拨到了商行的账上。”
虽然知道酒厂和纺织厂是下金蛋的鸡,但是众人还是被这数字震住了,更没想到的是卖炮居然能进账三十万,就算刨去成本也抵得上酒厂和纺织厂利润之和。
刘全继续说道:“陆军和海军军饷共计八千七百五十两,火铳和大炮训练消耗铅子、炮子折合一千二百两;琼州和广州两战耗费不菲,但是官府赔偿十万两,除去开支还剩余七万八千两;拨付给钢铁厂、兵工厂、船厂所需开支分别为一万五千两、二万三千两、三万七千两;新城建设最终花费四万两;建造南园花费两千六百两,但是将军言明这笔银子不在公中支出,以将军自己的分红支付……”
“今年支出一共十三万四千九百五十两白银,收入六十一万四千两,两下相抵,盈余四十七万九千零五十两。明年因为要和刘香甚至郑芝龙打仗,要多留点银子,备用金留下四十五万两,剩余三万九千两零五十两,凑个整数四万,就是今年分红的银子。”
众人心中大喜,分红银子有四万之多,在座的人数不算多,就算平分,每人也能一夜骤富。
夏天南开口道:“具体分红按三等:我和林老爷为第一等;孙先生和司马先生为第二等;一营长黄汉生、二营长魏连横、警卫队长杨由基、特战队长黄勐甲、船厂总管查尔斯、海军舰队指挥官威廉、商行总管刘全、掌管田亩的谭山,为第三阶。第一等分四成,第二等分二成,第三等分四成。将来若有新人加入琼州营,也按等级划分。以后生意做得更大,赚的更多,分红的银子也随之增加。这么分,大家有什么意见?”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分红与月俸
将军大人金口玉言定下规矩,又是分银子的大好事,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谁会拎不清提意见,众人异口同声说道:“将军英明!”
“很好!刘全,算账!”
刘全取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番,说道:“一共四万两银子,第一等分四成共计一万六千两,将军和林老爷每人八千两;第二等分二成共计八千两,二位先生每人四千两;第三等分四成共计一万六千两,每人分得二千两。”
最低也有两千两,谭山等人固然喜极而泣,孙元化也不禁抚须点头要知道他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享受正四品待遇,月俸不过二十四石,折合银两也不过三四十两,虽然贵为巡抚不必靠那点俸禄,但他来不贪不腐也谈不上什么积蓄,而这四千两银子是不用花任何心思就稳稳当当到手的干净钱,足以让他过上不输于四品官员的体面生活当然,以前这种体面生活的来源绝不是朝廷那几个俸禄,而是与手中的权力密切相关,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这种分红是面向体系内的核心管理层,类似于企业的股权激励机制,是为了让这些核心人员与琼州营结成利益共同体,为实现琼州营的长期目标而努力,夏天南在后世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一些精英绑在了公司,与公司共进退。至于其他没有分红的管事等职务,自然是发薪水了。
夏天南也多少知道一些明朝的官场体制,朱元璋是穷人出身,对官员极其苛刻,俸禄为朝代最低水准,甚至有后人评价,明朝官员的俸禄连饭都吃不起,虽然夸张,但也说明了俸禄之低。例如以刚正和清廉着称的海瑞,任州判官、户部主事、兵部主事、尚宝丞、两京左右通政、右佥都御史等职,官至四品,平时却很少吃肉,饭桌上的蔬菜是他督率别人在后衙种植的,死的时候仅仅留下白银20两,还不够殓葬之资。
虽然明朝的官场人浮于事,办事效率低下,贪腐成风,可管理过现代化企业的夏天南并不认为一味的苛待官吏和反腐就能拯救整套官僚机构,只有在保证了官吏的收入能够满足体面生活的同时,加强对贪腐行为的监督和制约,双管齐下,才能让官僚机构较为健康正常地运转。
他现在只是一名武将,虽然管辖和影响的地盘有限,但是琼州营终究要走出琼州,逐鹿中原,现在在一个相对封闭和狭小的环境下用现代企业的理念去建立一套行政体系,可以看做一种试点,如果能成功,将来就可以向全国推广。
“这些是诸位的分红,另外各职司还有月俸。比如各工厂的管事,月奉……”夏天南想了想,“就按朝廷知县的俸禄标准发放吧。”
刘全赶紧问道:“敢问将军,官员俸禄都是以本色加折色发放,咱们的月奉到底是发米粮布匹还是折银?”
夏天南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作为穿越者,潜意识里还是以为古代和现代一样,工资都是发现金,拍拍头说道:“一律折银。”
司马德插嘴问道:“七品知县月米七石五斗,岁禄九十石,折银是按朝廷的米价还是市价?若按按朝廷的米价,顶多一两银子一石,而按市价,最低三两一石,二者差别可不小。”他原本是南京兵部下层小吏,饱尝官场冷暖,知道中下层官吏的苦恼,故有这一问。
一两银子一石,每月岂不是七两?夏天南摇摇头:“按市价折银。”工厂管事的收入太低,时间长了势必会想办法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上下其手,引发职务**,得不偿失。朱元璋剥皮塞草都不能阻止官员贪腐,他更做不到。
司马德点点头,那就是每月二十多两了,一年下来也有二三百两,着实不低了。听说各工厂年底还有奖金,具体多少他不清楚,但是比月俸应该只多不少。
夏天南接着说道:“在座各位除了分红,按理应该有月俸。只不过琼州营初创,很多职司还没定下来,等时机成熟,我再仔细琢磨一下机构的设置再说。眼下先按朝廷五品和六品的俸禄来定,孙先生和司马先生暂时参照正五品的俸禄,其余各位参照正六品。”
明朝的官员品级很奇葩,文官的品级普遍不高,其政治地位高低与品级关系也不大,位极人臣的大学士也就正五品,与卫所千户相当,可二者地位判若云泥。当然嘉靖朝以后的大学士一般授三孤或兼职尚书提升品级,大多为一品,但内阁大学士职务本身还是正五品,祖制没法改。不过夏天南并不是打算照搬朝廷的品级制度,只是为了发放俸禄方便。
正五品官员月俸十六石,折合现银四十八两,一年五百七十六两;正六品月奉十石,折合现银三十两,一年三百六十两。这么算起来,孙元化和司马德两人在琼州营连个正经职务的名字都还没有,一年将近五千两银子就稳稳当当落袋了。而谭山等人也有两千三百多两进账,若是以前,谭山等人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议事厅内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虽然有失偏颇,但没人愿意有了一官半职后还喝西北风。谭山等人没有远大目标,只是秉持抱紧将军大腿、跟着将军有肉吃的观念,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现在看来已经远远超出预期。孙元化、司马德等人胸怀大志,但追求政治抱负的同时日子过的更体面何乐而不为?
夏天南笑吟吟地看着众人笑逐颜开,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诸般事宜都定下来了,是不是回到之前的话题,给林老爷办婚事啊?”
众人正是兴高采烈之时,给二老爷办喜事那更是喜上加喜,兴致都高的很。谭山高声说道:“咱们琼州营办喜事,得办得热热闹闹,办成全琼州府最体面的!”众人纷纷称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琼州营的请柬
离过年不到一个月时间,按说准备一场婚事有点仓促。但是琼州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效率极其惊人。大批人手涌入林伟业新建的住宅,张灯结彩、布置婚房,刘全虽然已经贵为天南商行总管,但是主动提出担任这次婚宴的管事人。他本就是管家出身,这种事是做熟了的。林伟业对这种政治婚宴本就不感冒,更谈不上主动操心费力,有能人代劳,自然乐得清闲。
这边突击筹办婚宴,那边请柬快马加鞭送往琼州府县各级官员。
本来夏天南想来个“广撒英雄帖”,把琼州府三州十三县全部招来,但被司马德劝阻了:且不说乐会、万县这些州县绕过大半个琼州岛到达临高得要多少时日,就算能够赶上婚宴也不过是凑个数,琼州府的统治中心在府城琼山县,只要能震慑住府城和临高周边几个县就够了,没必要勉强偏远州县千里奔波赴宴,徒遭怨恨。
夏天南一想也是,这年头陆路难走,既没有高速公路也没有高铁,中间又隔着号称“海南屋嵴”的五指山脉,官员惜命又不愿轻易出海走水路,等万县等地的官员赶到临高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便从善如流,只给府城和临高、澄迈、儋州、昌化等县发了请柬。澄迈和儋州是因为紧邻临高,而昌化有个石碌铁矿,将来大规模开采必须要昌化县配合,必须借婚宴之机彻底拿捏住。
临高知县吴明晋很“荣幸”地第一个接到请柬,谁叫他最近呢?自从出卖锦衣卫之后,吴大县令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紧紧抱住琼州营的大腿,他接到请柬的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筹措一份体面的礼物,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继吴明晋之后,其余州县也陆续接到了请柬。澄迈和儋州不消说,紧邻临高,对琼州营的战力清楚的很,两县的官员自问脖子没有前总督王尊德、前总兵何如宾硬,怎敢不来,偏远一些的州县也不敢得罪这位能大败官军的狠角色,虽然没有接到请柬,听到琼州营大办婚宴的消息后,大多主动都送了贺贴,而且一并附上礼金。
这些知县可以放下身段,可是堂堂琼州知府秦秉严就没这么洒脱了。他坐在书房,看着案几上的请柬,愁眉苦脸。
说起来,他是最先向夏天南动手的朝廷官员,可是下场如何人尽皆知,不仅几千卫所官兵被打的屁滚尿流滚回来,还一度担心被对方攻打府城,很长一段时间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既无力组织反击,又不敢向上求援。等到两广总督派出的大军也于博辅惨败后,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现在琼州营把请柬送上了门,这份烫手的请柬如何处置让秦秉严头疼不已。久在官场厮混,能够坐到知府位置的又岂能不知道琼州营的用意:大明多年以来文贵武贱,什么时候,区区一名参将敢向知府发婚宴的请柬了,更别说新郎官还只是夏天南的一个属下?其醉温之意不在酒,而是利用这个机会给知府衙门一个下马威啊!
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正五品知府,琼州官场第一号人物,难不成就此慑服于那个武夫的淫威之下?秦秉严摇摇头,唤来门外的听差,让他把自己的师爷请来。等听差走到门口,他想想又补了一句:“把赵同知也一并请来。”
他这名师爷也姓秦,是自己本家,从当知县起就追随左右的老人了,且不说如何精明能干,但是足够忠心,值得信任。
两人之间无需客套,秦师爷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东翁如屈尊赴宴,不仅在广东官场落下笑柄,在抚台、制台心中难免还留下一个胆小怕事的印象,日后想要升迁,恐怕就难了……”
秦秉严叹了口气,这些师爷不说他也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武官勋贵几乎损失殆尽,近两百年来,逐渐演变成文贵武贱的局面,文官在武官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更别说粮饷都掌握在文官集团的手中。莫说参将,就是正一品的总兵在文官面前也拿不起威风,一个兵备道就能将其唿来喝去。
按理来说,区区一名参将,根本就不该将请柬大喇喇地送到知府衙门,因为这是自取其辱。可问题的关键是,这夏天南不是一名普通的参将啊,他可是踩着成千上万颗官兵的人头爬上这个位置的,而且粮饷又能自给,完全不用看文官的脸色,惹毛了他一刀砍翻你继续做他的贼,谁敢捋其虎须?
这时同知赵越也来了。赵越虽是副职,但和其他州府不同,与秦秉严这个正堂关系非常融洽,盖因两人会试取中进士的座师都是现任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吴宗达,算是同门。秦秉严中进士时吴宗达时任国子监祭酒,赵越中进士时吴宗达已经入阁,与温体仁同为东阁大学士。
读书人对同年、同门、籍贯这些东西非常讲究,官场上形形色色的派系大多也因此而来。座师为同一人,而且他老人家身居高位,作为同门的两人恰巧又同在偏远的琼州府为官,自然惺惺相惜。秦秉严把他叫来,一来信得过,二来想听听他的建议。
赵越看了看请柬的内容,略一沉吟,对秦秉严说道:“府台不能瞻前顾后,这喜宴,必须得去!”
没等秦秉严询问,秦师爷就诧异地开口:“赵大人何出此言?东翁贵为一府之尊,向这武夫低头,岂不是纡尊降贵,自贬身份,日后见了同僚,如何抬得起头?”
赵越冷笑一声:“师爷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转向秦秉严说道,“府台明鉴:这夏天南凶名赫赫,广东数万大军都成了其刀下之鬼,绝不可等闲视之。加之其聚财有术,粮饷能自给自足,除了一个头衔,朝廷能给他什么?”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夏天南会打仗、能赚钱,打是打不过的,粮饷方面又无法卡脖子,朝廷钳制不了他,只能怀柔。这样的人物,安抚都来不及,还去主动得罪,恐怕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纠结的秦知府
赵越的话句句在理,秦师爷竟无言以对。秦秉严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都没想明白,还纠结于文武之分,差点铸成大错。
赵越继续劝说:“府台,名声固然重要,命都没了,名声又值几个钱?眼下看来,这夏天南无人可制,整个广东官场都忌惮他几分,前任总督都因他被贬,您区区一个知府赴宴,又有谁能说您的不是?”
秦秉严迟疑道:“真的无妨?”被赵越这么一说,他心中的羞耻感减轻了不少,只想找个台阶下。
赵越看看左右,除了秦师爷之外没有其他人,凑近小声说道:“您可知山东前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大人?”
“这个知道啊,孙大人在登州编练新军,铸造红夷大炮,素有能臣之称,可惜邸报上说殁于辽东叛军之手。”
赵越神秘一笑:“卑职听坊间传言:孙大人没死,如今在夏天南账下效力。”
秦秉严震惊了,文官被作乱的武将砍了脑袋不稀奇,可是文官甘愿为武将效力则闻所未闻,更别提孙元化这样的一方大员虽然是已经被革职的前巡抚。
“不可能,孙大人就算没死,怎么可能为这样一介武夫卖命?简直疯了……”秦秉严连连摇头,也不知说听信传言的赵越疯了还是孙元化疯了。
赵越叹道:“孙大人毕竟是被朝廷革职,本该押解往京城治罪,一个被革职的罪臣,不出意外的话,下场无非是菜市口引颈就戮,人头落地而已。所以,为了保住他的性命,琼州营上下都隐瞒了有关他的消息,府台当然不知道。下官也是从坊间传言听来的,尚未经证实,姑且这么一说,府台也姑且这么一听。”
秦秉严口中说不信,可是心里却信了个七七八八:按照琼州营一贯的作风,杀个县令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劫持一个被革职的朝廷大员也不足为奇。而孙元化一个将死之人,遭到这么大的打击后性情大变、隐姓埋名为一个武将效力也不是不可能。
“孙大人那么大的官,就算被革职了,资和名声也远在府台你之上,难道他这样的人就不爱惜羽毛吗?”赵越提醒自己这位上司兼同门,“识时务者为俊杰,顺从琼州营才是正道,何苦守着那点名声口碑,难不成要把性命也搭上去?就算本朝文贵武贱,可是在琼州完全相反,赴个宴不会声名扫地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秦秉严紧张地问道。
“夏天南与新任巡抚慕大人交好,慕抚台对其言听计从,仅凭这一点,就能决定琼州府上下大小官员的命运。府台,您说您去还是不去呢?”夏天南搭上了慕天颜的线,这是琼州营内部人尽皆知的事情,知府衙门也有所耳闻,至于言听计从则是赵越自行脑补出来的。
秦秉严思来想去,觉得赵越说的没错,眼下这个夏天南确实是个无解的存在,来武的不行,来文的也不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得罪他,只能希望这个瘟神早日移防别处,换个地方做武将了。
他叹了口气:“正如子昂(赵越的字)所言,这场鸿门宴不去不行了……”
秦师爷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下,心生一计,说道:“学生思虑不周,还是赵大人想的明白,这喜宴倒是该去。不过派什么人去就有个讲究了……”
秦秉严如同落水之人捞到了救命稻草,赶紧问道:“有什么讲究?”
“不去就是得罪那个煞神,可是东翁亲自赴宴也不行,就算向这武夫服个软,与一干知县同桌又成何体统?”
秦秉严连连点头,这个倒是他忽略了。据说琼州营除了邀请他,还邀请了临高、儋州、澄迈三县的知县。官场最注重上下等级之分,比起向夏天南服软,让他和手下那群七品知县同桌更难受。
秦师爷看了一眼赵越,对秦秉严建议道:“不如让赵大人作为琼州府衙的代表赴宴,这样既保住了东翁的颜面,也不至于得罪琼州营那位煞神。”
秦秉严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案,赵越身为琼州府同知,身份不低,够资格代表他本人赴宴。他看向赵越,满怀期待:“子昂,那就由你代我赴宴,如何?”
赵越心中已经把秦师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老子也是堂堂正五品同知,怕你家东主丢份,就要把我推入火坑?但是秦秉严身为上官,又是科场同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敢不从命。”
临近新年,往常这时都是家家户户忙着购置年货的时候,以前穷的时候都要想法子割两斤肉沽一壶酒,现在因为琼州营崛起的关系,整个临高县的人均收入水平上涨了一大截,更要过个热闹年了。但是因为琼州营要给林伟业办婚宴的缘故,老百姓关注的重点已经不是过年了,而是年前的这场婚宴。
按说一个武将大婚都不关平头百姓啥事,何况林伟业还不是琼州营的主将,只是不能摆在台前的“二当家”。但问题的根本在于,夏天南要给林伟业操办婚事,也就意味着琼州营上下都很重视这事,那这就是整个琼州营体系的大事。
现在的临高县城,除了县衙保留之外,基本上都是琼州营推倒重建的,城墙都拆了,老百姓虽然知道天还是大明的天,但是临高这地方谁说了算,大伙已经心知肚明。
另外,众多工厂给当地百姓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虽然干不了技术含量太高的工种,但是做个小工打打杂还是没问题的,一年下来也比以往土里刨食强上太多。就算继续守着家里几亩地的,因为琼州营代缴税赋的关系,不再受衙门和地主的双重压榨,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可以说,琼州营就是当地百姓的衣食父母,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思。
祝书友们2017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希望有个好的开始。作者会力争保持三更,如果可能的话适当加更。写作不易,请书友订阅支持,求月票推荐票求打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苏家父子进城
一日午后,临高一个街角的茶馆里,许多当地人喝着几文钱的劣茶,交流卖弄着各自的一些消息,打发时间。
“听说了吗,咱们这新建的琼州营参将大人要大婚了?”
“你懂个屁,不是参将大人要娶亲,而是他兄弟。”
“哦,你咋知道?”
透露消息的这人得意洋洋:“我家表弟就在琼州营当兵,我自然知道。”
“不是参将大人自己成亲?那咋弄这么大阵势?我看那一条街都张灯结彩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位要成亲的可是琼州营的二当家,据说军中那些个火铳和大炮都是他鼓捣出来的,琼州营能够以弱胜强大胜官兵,这二当家功不可没……”
旁人赶紧去捂他的嘴:“小心说话,莫被官府听了去治你的罪。”官兵就代表朝廷,妄议朝廷的是非,不是小老百姓能承担后果的。
这人不屑地打开对方的手:“瞧你那怂样!官府?临高这地方哪还有官府?县太爷都只能窝在县衙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出门,三班衙役差不多都废了,那还有人手来听咱们扯闲篇治咱们的罪!”
有人附和道:“就是,现在临高这地方,琼州营才是官府,县太爷只是个摆设。”
这人续道:“是嘛,官兵又怎么了,打仗不行,祸害百姓挺有一套。琼州营没有招安时,官府一两万大军硬是打不过人家一千人,打了败仗撒腿就跑,一路上还祸害咱们百姓,幸好在咱们临高没怎么动手,就被追兵吓跑了。隔壁澄迈倒是遭了殃,听说许多人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留下。”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称是。平头百姓管不了庙堂之上的事,只关心自己地界上谁说了算,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茶馆老板听见这边的议论,也忍不住插嘴:“照我说,有琼州营在临高,咱们的日子就过的好,管他谁做这县太爷呢!”
他的茶馆原本是一个破烂棚子,新城建设拆迁时,他搭上这股东风,把茶馆改成了明亮的砖瓦房。虽然把积蓄都搭上去了,但是大头还是琼州营贴补的,否则他那点钱一面墙都砌不起来。新茶馆建起来了,街坊们的收入也日益见长,他的生意自然不错,而带给他这一切的,都是琼州营。
卖弄消息的那人竖起大拇指:“老板是个明白人!”老板与他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角落里,一个老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一面吃着点心,一面竖起耳朵听着旁边的议论。老人听了半天,愣愣说道:“感情这东家真的比官府还大啊?”
少年纠正他道:“阿爸,该叫将军,叫东家不合适了。”
老人咧了咧嘴笑了:“一下改不过来。不过这东家和老大说的一样厉害,你和老幺的事我就不拦着了。”
这三人正是苏老倌和苏二弟、苏小妹。自打苏粗腿回家探亲后,得到了他支持的苏二弟和苏小妹天天吵着要来县城求学、做工。苏老倌拗不过两人,又不放心,等到家里的事忙活得差不多了,便随着两人一起来了。
本来苏老倌对两人的事还颇有些抵触,要不是老大开口支持,他才不会让两人来。不过在茶馆听见了众人的议论,觉得这东家口碑不错,而且风头还盖过了官府,一切正如老大所说,便没了一丝反对的心思。
吃饱以后,苏老倌拿出一块布,把剩余的点心包了起来,催促兄妹二人动身。虽说老大带回了不少银子,下馆子炒几样小菜都不算啥事,但是苏老倌穷惯了,能省则省,在茶馆吃些点心就心满意足了。
三人先是来到苏二弟所说的“私塾”,就是林伟业筹建的学校,名字也很雅致,叫什么“百草园”。学校建在将军街,离南园不算太远,紧挨着林伟业的住处。
临高县原本是一座紧凑破烂的偏远县城,居民不过几百户,谈不上有像样的街道,更别说有名字了。夏天南出钱出力大兴土木后,没有了城墙的桎梏,临高已经发展成一座近代化的城镇。除了没有高层楼房,没有电线杆之类现代化的设备,基本上和旧时空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城镇一样了,街道之整洁宽敞有过之而无不及,排水设施一应俱全,雨天不见泥,晴天不见灰。这将军街的名字,就是夏天南亲自取的,因为南园和林伟业、司马德、孙元化等核心人物的宅邸,都坐落在这条街上。
苏老倌一路上对整洁宽敞的街道和两旁齐刷刷的水泥砖瓦房惊叹不已。他几年前来过一两次县城,完全不是这般模样。苏小妹更是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看直了,愈发坚定了来县城做工的决心。倒是苏二弟,因为来找过几次大哥,见识过县城的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伟业广发公告,劝说少年来念书,因为条件优厚,不少穷人家的子弟都动了心,每日来咨询打听的人络绎不绝。三人进的学校大门后,找到报名的地方,挤进人群中,询问相关细节。
苏老倌害怕苏二弟年轻不懂事,吃亏上当,代他问道:“劳驾打听下,这私塾是不是不收钱,还管吃管住?都学些啥?”
负责报名的人每天都要回答无数这样的问题,流利地回答:“不收学费,包吃包住,初级班的先生只管启蒙识字,不学四书五经,之后就学算术和格致之学,等到中级班、高级班学成之后可以录用到研究院……”
苏老倌如听天书:“算术是啥?格致又是啥?学了能考科举不?”
“老人家,我们这不教四书五经,也不是为了应付科举。简单说就是,我们这里教出来的学生能写会算,将来进了研究院就有月俸拿就算进不了研究院,进工厂做技术骨干,工钱和奖金也丰厚的很不比做官差。”(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街头偶遇
其实苏老倌也没指望苏二弟能读书考中功名,在他心中那都是地主老爷家子弟才能染指的事情,不过从对方的话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能写、会算!有月俸!
苏老倌不懂研究院是啥玩意,但是农家子弟能识字、能算数就很了不起了,至不济也能做个账房先生之类的,养家煳口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不收学费!包吃包住还能给家里省下不少口粮!
苏老倌几乎没有丁点犹豫,把苏二弟拎到前面:“劳驾给咱家这小子报个名!”
报名手续不复杂,登记了姓名、年龄、籍贯等关键信息后,便有人带着苏二弟和其他报名的少年去安排住处。苏老倌跟着一路过去,在看到先来的少年穿着统一发放的棉布衣服、住着整洁的宿舍,并且了解到他们每日在食堂开餐,顿顿白米饭后,非常满意这比在家吃的还好。在嘱咐了苏二弟一番后,带着苏小妹离开了。
苏小妹要去的被服厂在原马袅村附近,挨着纺织厂,离将军街有一段距离。父女二人打听了大致方向,就往东面而去。
夏天南设计新城之初,就考虑了居民区和工业区的划分,西城是在旧县城所在地扩展的居民和商业区,东城靠海,又是文澜河的出海口,是工厂聚集地,所以越往东工厂越多,居民越少。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只觉得民房越来越少,旁边的空地越来越多这都是为了将来工厂扩建预留的地段。
苏老倌感叹道:“才几年没来县城,这里变的都不认识了。”旧县城在他心中已经不小了,没想到扩建后比原来大了好几倍,原本半个时辰能走个来回的县城,现在走了这么久都还在城里。
苏小妹听大哥说起过新县城的事,对苏老倌说道:“阿爸,大哥说东家老爷把原来的城墙都拆了,新县城比琼州府城还要大呢!”
苏老倌听了惊叹不已,这东家的形象在他心中更加高大。
这时前方一个男人快步朝两人走来,也不避开,眼看就要撞上苏老倌。
这人走的路线很邪乎按说这新街道宽敞的很,足够容纳两三顶轿子并行,而且东城街上行人稀少,怎么走都不至于撞上人。苏老倌不明就里,侧了侧身子,想让过对方。
可是这人仿佛没有看到苏老倌的避让,反而像磁铁一般吸了过来,直挺挺撞到苏老倌身上,苏老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小妹赶紧扶住阿爸,愤愤地看了那人一眼,欲开口说话,却被苏老倌摆手制止。等那人过去之后,苏老倌才低声说道:“出门在外,不要惹事,撞一下就撞一下,又没怎么样。”说完摸了摸怀里,心道只要身上的银钱没事就好。
谁知这一摸居然摸了空,怀中揣着的布包不翼而飞,这里面装了几百文钱,还有一两碎银子。苏粗腿虽然带回家六十两银子,可是苏老倌舍不得用,大部分都藏在家里,只绞了一点碎银子,还兑换了一些铜钱,这次出门都带在身上。
钱财可是苏老倌的命根子,他一下跳了起来:“银子不见了!”
苏小妹惊讶道:“刚才茶馆结账时还在呢……”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刚才被人撞了一下有古怪,双双回头看向那个走路奇怪的人。那人听到苏老倌的叫声,低头走得更快了。
涉及钱财,苏老倌可顾不上出门不惹事的顾虑了,调头就去追,苏小妹在后面跟着跑。眼看那人越走越快,苏老倌急眼了,大叫起来:“抢钱啦!抢钱啦!”
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苏老倌这么一喊,半条街都注意到了。有路人迟疑地看着那个人,不料被他一瞪,赶紧扭过头装作没看到。苏老倌眼见无人出面伸张正义,那人又走得快,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对方,眼看着要追不上,心里急得不得了。
苏小妹自小干活,尚未缠足,眼见对方就要熘走,也不顾男女之别,撒开脚丫就追了上去。
那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到老家伙跑不动,他旁边的少女追了上来,心情轻松,开口调侃:“小娘子,你快点跑,追上哥哥了,哥哥带你去快活快活!”
苏小妹闻言又羞又怒,喊道:“你这无赖,快还我阿爸银子来!”
那人嘿嘿直笑,一边回头调戏苏小妹,一边脚下也没放慢速度。走了几步,忽然“咚”的一声撞到一个人身上,淬不及防之下,仰面倒在地上。
苏家父女见那人倒地,心中大喜,赶紧追了上来。
那人麻利地爬起来,开口骂骂咧咧:“哪个不开眼的敢挡爷爷的道……”等到看清挡在面前的人,顿时魂飞魄散。
面前站着几名统一着装的人,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是吃饱喝好经常打熬身体的汉子。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身上穿的那身鲜红色的衣服。
临高县城不少人都知道,被朝廷招安的琼州营,不穿朝廷臃肿的鸳鸯战袄,而是穿着自行裁剪的红色军服,虽然颜色、样式与官兵的鸳鸯战袄接近,但是款式精简许多。腰间有一根皮带,肩头、胸前都有醒目标识,帽子正中有一个“南”字徽章。
在临高这地方,甚至整个琼州府,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琼州营。得罪豪门大户不过是吃点皮肉之苦,得罪官府大不了遭受牢狱之灾,得罪琼州营弄不好小命都没了,人家可是杀过成千上万官兵的,博辅那地方的土都被血染红了,杀个普通人还不是跟踩死只蚂蚁一般。
这人哆嗦着赔罪:“小人该死,冲撞了军爷,军爷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低头想从旁边绕过去。
为首的人伸手揪住他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到面前,咧了咧嘴,像是在笑,可是怎么看都让人发麻。
“后面有人追你呢,把事说清了再走也不迟。”(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出手相救
苏小妹率先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看你往哪走?”抬头看向出手相助的几人,想要道谢,却发现他们穿的衣服和大哥一模一样,惊喜地说道:“你们……你们都是东家老爷的兵?”
为首那人奇道:“东家老爷的兵?”
苏小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东家老爷在咱们村里招人当兵,打了胜仗,咱们才能安安稳稳种地,不受大户和衙门的欺负!我大哥也是给东家老爷当兵,都当了哨官呢!”
为首那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是第一批佃户兵的家人,那都是自家人了。你说你大哥当了哨官,他叫啥名啊?”
“我大哥叫苏粗腿!”苏小妹骄傲地挺起胸膛,脆生生地回答。
“哈哈,居然还是咱们营一连一排的苏排长,真是巧了。”
苏小妹好奇道:“你认识我大哥?”
几人都笑了起来,有人介绍道:“妹子,这位可是你大哥的上官,你大哥这排长的职位还是他推荐的,你说认不认识?”
“啊?”苏小妹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为首之人正是一营营长黄汉生。他刚从南园汇报事情完出来,正欲返回马袅军营,恰巧碰上青皮无赖当街行窃,顺手就管了这档子事,没想到苦主居然是自己下属的家人。苏粗腿虽然不是马袅村盐丁出身,但是训练能吃苦,打仗不怕死,给他的印象极好,爱屋及乌之下,对其家人也高看一眼。
他看了看苏小妹和紧赶慢赶过来的苏老倌,问道:“你们的钱被这厮拿了?”
苏小妹和苏老倌异口同声回答:“是的。”
这个青皮是街上一个混混,平日里坑蒙拐骗的事做的不少,打架也敢下狠手,街坊都绕着他走,气焰嚣张的很,所以夺了苏老倌的钱财无人敢阻拦。没想到这次出手偏偏碰上了铁板,不仅被琼州营的人拦下,苦主居然和琼州营关系不同一般,心道不妙。
他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军爷,小人也是猪油蒙了心,下次不敢了。这位老爷子的钱还给他,还求军爷放小人一条生路!”说着把布包掏出来,高举过头顶。
黄汉生接过布包,递给苏小妹:“看看数目少没少?”
苏小妹接过布包,想了想,转手递给了阿爸。苏老倌拆开一看,碎银子和铜钱都没少,欢天喜地说道:“没少没少,都在呢。”
黄汉生笑了笑:“没少便好。”
那混混陪着笑脸:“今日小人知错了,还望军爷大人大量……”
“还钱就没事了吗?手都伸到我琼州营的人头上了,还指望着蒙混过去?”黄汉生皱眉喝道。
混混慌了,刚站起来又重新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旁边的士兵问道:“营长,那怎么处置这厮?”
黄汉生想了想:“若按我的脾气,一刀也就砍了。不过将军挖矿那边缺人手,别浪费劳力,就送到崖州去挖矿吧!”
那混混一听要被送到崖州挖矿,顿时嚎啕大哭:“军爷饶命啊!”黄汉生根本不听他求饶,旁边一名士兵取出绳索将他捆了先行带走。
苏家父女见老爷手下的兵士都如此威风,心里解气之余,不免也赔上一丝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位军爷。
黄汉生见父女二人神情有些拘谨起来,笑了笑:“既然是苏排长的家人,那都是自家人,不要见外。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如果顺路,不妨一起走,免得还有不开眼的家伙骚扰你们。”
苏老倌小心翼翼说道:“那感情好。不瞒军爷,老汉这趟是送我家姑娘去做工,去那个什么什么……”一时却想不起那叫什么地方。
苏小妹接话道:“被服厂!听说那里招女工,我想去试试。”
黄汉生笑道:“那更巧了,我们要回军营,被服厂也在附近,正好顺路。你们还可以见见苏排长。”
苏小妹喜道:“真的可以吗?不会坏了军中规矩吧?”
看见她天真单纯的表情,笑靥如花,黄汉生心中觉得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略微有些走神,下意识回答道:“见见家人,又没出军营,怎么会坏了规矩。再说我答应了,谁都不会说什么。”
被他如此近距离注视,苏小妹忽然有点慌乱,脸红了起来。她农户出身,加上家中贫困,要干很多活计,女人要当男人用,自然没有大户人家女眷那么多规矩和讲究,成天抛头露面,跟村中的男人打交道也没觉得不妥。但是这么近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还是头一遭。
苏家父女因祸得福,认识了黄汉生,在他的护送下一路无事到了被服厂,自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牛鬼蛇神来打扰。到了马袅,他们在黄汉生的安排下,见了苏粗腿一面,苏粗腿见弟妹都来了县城,心中也很是高兴。
被服厂是新建的,管事符南英正愁人手不够,夏天南和林伟业广东之行倒是找回不少船匠和铁匠,但是女工可没几个。广东富裕之地不比琼州的黎寨,女子轻易不会背井离乡去外地做工,纺织厂和被服厂这类工厂只能从本地想办法。苏小妹一到被服厂,就被录用了,女红不熟没关系,可以慢慢学,有熟练的女工手把手教。
儿子和女儿都有了去处,苏老倌便独自返回和丰村了。临行前,苏小妹还拉着阿爸哭了鼻子,毕竟从没远离家门,心里还有些不舍。
林伟业大婚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八,眼瞅着没几天就要到了。本来夏天南想给他定在正月,遭到了所有人一致反对,俗话说“正不娶,腊不定”,民间习俗讲究正月不娶亲,腊月不订婚,因为正月结婚妨公婆,腊月订婚克婆家。
林伟业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没穿越前也是个未婚单身汉,对传统婚俗习惯压根不懂,而符南英是黎族人,对汉人婚嫁那一套也不怎么放心上,所以这场婚事办得很任性,问名、纳吉、提亲、请期等一套流程全部都忽略了。当事人都不在乎,其他人只好装聋作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乔治神父
因为婚宴有专人负责筹办,最应该着急上火的新郎官大婚前几天反而整天泡在学校里,琢磨着怎么帮助新任校长王徵备课和教学。作为这门婚事的始作俑者夏天南也乐得偷懒,天天和春兰、夏荷两个丫头腻在一起探讨人生。
这天准新郎官杀到南园,破坏了某人白昼宣淫的龌蹉计划,就学校的课程安排和师资力量进行磋商。
某人很无奈地翻翻白眼:“这种事情你拿主意就行了,再说了,王徵老先生都任校长了,这些事交给人家就行了嘛!”
林伟业气地吹胡子瞪眼:“王校长负责日常管理,他上哪找合适的老师去?这学校是为了培养掌握现代知识的学生而设立的,本时空那些熟读四书五经的夫子最多教他们识字,别的什么都不敢让他们教,我可不希望辛辛苦苦找来的这些苗子被蛊惑去考秀才。首批初级班马上就要结束,中级班合适的老师还是有缺口,可不是几个账房先生就能顶上来的。多给我些时间,可以重点培养一些合适的苗子充实教师队伍,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能不能咱们去应应急,熬过这段过渡期?”
夏天南所有所思:“也是哦,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家伙怎么教物理、化学、数学?可是这个时空除了咱们两人,谁又懂这些?不过我跟你说啊,我可是文科生,偏科很严重,不是我不愿意去教,而是怕我那点理科水平,把你的宝贝疙瘩们教坏了。我的强项是英文、企业管理,可是这年头也用不上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坏笑道:“我对生理课颇有研究,你那学校有没有女学生,我可以上几堂生殖卫生课,让她们从小就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这也算是很重要的教学内容吧……”
林伟业脸色慢慢变黑,手中拳头紧握。
夏天南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不好看,赶紧改口:“不教女生没关系,男生也可以,让他们从小就了解人体构造的奥秘,正确地认识两性之间的关系……”
“夏天南,你够了!不想办法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尽整些有的没的!”林伟业终于绷不住了,顺手抄起桌上一把折扇朝夏天南噼头盖脸打过去。
夏天南四下躲避:“你看你这……怎么还动上手了,开个玩笑而已嘛……”
门外春兰正带着一名仆妇端着茶水准备进来续茶,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仆妇惶恐地望着春兰:“春姨娘,这……有人敢打老爷,是不是要去叫人啊?”
春兰手按住心口,定了定神,安抚道:“不碍事的,这是林老爷,又不是外人。敢在南园对老爷动手的,整个琼州府也只有林老爷一人了……他们应该是打闹,不是真动手,我们且出去避避。”
春兰带着仆妇刚走开,一名警卫队士兵跑步到门口,笔挺站立,右手五指并拢伸直,举到右侧太阳穴位置,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喊道:“报告!”
两人停止追逐,尴尬地整理了一下各自的仪表。夏天南看着士兵的军姿,咳嗽一声,说道:“老林你看,这军礼行得不错嘛!”从军官培训班开始,夏天南就在军中推行标准军礼,基本上照搬了pla那一套,彻底废除了封建军队的跪拜礼。
林伟业鼻孔朝天应了一句:“恩。”
士兵得到将军的表扬,身体挺得更直了,大声汇报:“报告将军:玛丽娅号飞剪船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码头卸货。”
两人眼睛都睁得熘圆,望着士兵。
夏天南哈哈一笑:“玛丽娅回来了?”转头对林伟业说,“老林,不好意思,今天什么事情都搁置,我要去码头接人了。”
林伟业哼了一声:“今天就放你一马,赶紧去接你的心上人吧。”
夏天南嘿嘿一笑,拉着林伟业的胳膊就往外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好兄弟同喜同乐,陪我一块去!”
到了博辅码头,修长的白色船体映入了二人的眼帘,正是久违的“玛丽娅”号飞剪船。
一个丰满绰约的金发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码头上指挥士兵们从飞剪船上搬运包裹和箱子下来。
夏天南屏住唿吸,蹑手蹑脚走到她背后,勐地一把抱住她。女子吓地发出一声尖叫。
“亲爱的,是我!”夏天南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话,顺便用嘴去亲吻她的耳垂,腹下紧贴着对方的臀部,感觉温热又有弹性。
女子欣喜地回过了头,正是阔别几月的玛丽娅。她转过身体,紧紧抱住心上人,喃喃说道:“亲爱的,我想你,没有一日不想你,我的身体在伦敦,我的心一直在这里,哪怕中间隔着辽阔的海洋!”
这动人的情话撩起得夏天南心里痒痒的,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捧起玛丽娅的脸庞,狠狠地亲了下去。
两人就在码头上缠绵亲吻起来,这个场面琼州营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唯独码头上一人惊讶地发出了声:“mygod!”
夏天南听闻一句字正腔圆的英文,惊讶地放开玛丽娅,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穿黑色祭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画着十字,口中念叨着什么,让夏天南倍感兴趣是,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是的,虽然连接镜片的梁架非常简陋,两边仅仅用细链子固定,镜片看起来还有点厚,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副眼镜。
“玛丽娅,这位是?”
玛丽娅脸上还带着红晕,尚未从激吻中回过味来,听到夏天南发问,捂了捂发烫的脸,小声介绍道:“亲爱的,这是乔治神父。”
神父?夏天南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他有点不明白,玛丽娅笑着解释:“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想让我们举行欧洲传统的婚礼,但是你又不可能抛下这里的一切去伦敦与我举行婚礼,那就只好我把婚礼必备的东西带过来了。包括婚礼的礼服和戒指,以及……”她转头笑着看向乔治,“主持婚礼的神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建教堂的真实目的
夏天南有些汗颜,未来的新娘连婚纱和戒指都自己准备好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略带愧疚地说道:“对不起,亲爱的,这些东西本该是我准备,尤其是戒指,我知道钻戒对于婚礼的意义。”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知道在17世纪的明朝弄到一枚钻戒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1870年南非发现钻石之前,全世界只有印度出产钻石,而且产量很低,此时中国的传统首饰还局限于黄金、玉石、翡翠之类,对钻戒根本没有概念,自然也没地方买去。
玛丽娅双手环住他的腰,把头侧着埋进他怀里,幸福地说道:“只要新郎是你,新娘是我,其他的都不重要,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
“能让你成为我的新娘,我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夏天南也紧紧抱住了她。
“excuseme……”
眼见情节又要朝偶像剧的方向发展,乔治神父适时站了出来,再次打断了两人的秀恩爱模式。
他用英文对夏天南说道:“抱歉打扰一下,有些事不得不早点告诉你,我知道你会我们国家的语言,所以就不需要玛丽娅翻译了。”
夏天南很绅士地伸手示意:“请说。”
“玛丽娅女士应该对你说了,我是为她来主持婚礼的,那么,我需要一座教堂,先生。”
教堂?夏天南皱起眉头。西式婚礼一般在教堂举行,由神父或者牧师主持,亲朋好友观礼、聆听“福音”,这套流程他懂。不过在旧时空,也有很多年轻人举行更为简洁的西式婚礼,不一定在教堂,海边、花园都可以,交换戒指就行了。现在这个乔治神父提出要一座教堂,除非新建一座,不然整个琼州府去哪给他找教堂?夏天南心中突然想起了吃鸡蛋还要喂只鸡,喝牛奶还要养头牛的段子。
事情涉及玛丽娅,断然拒绝是不可能的,可是教堂真建起来之后,又不可能用完就拆掉,那就意味着给西方的宗教传播打开了一扇门,这事到底对自己有何利弊一时间还难以断定,有点棘手啊!夏天南陷入了思考之中。
正沉吟时,他无意中瞥见乔治神父的眼神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露出了一丝狡黠的意味,心中咯噔一下,这中间有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用中文悄声问玛丽娅:“乔治神父是你邀请来的,还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玛丽娅答道:“乔治神父与我的父亲交好,他听说了我的事之后,主动要求来明国给我主持婚礼,我父亲就答应了,我当时还很感动,要知道,我的家族都没有人愿意万里迢迢来明国参加我的婚礼呢!不过在伦敦他并没有提到教堂的事情。”
原来如此,夏天南笃定了自己隐约的猜测。他顺口问道:“你的家族没人愿意舟车劳顿,那么婚礼上岂不是没有亲朋好友参加了?”
“嘻嘻,你忘记了,在这里我还有个舅舅,有他做代表就行了啊。”
夏天南拍了拍脑袋,真是灯下黑,忘记了查尔斯是她舅舅。
“这样吧,亲爱的,你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婚礼仪式的一些细节我和神父慢慢谈,反正不急于一时,我们的婚礼要多花点时间和心思慢慢筹办。”
玛丽娅幸福地笑了:“恩,都听你的。”
一行人回到南园后,听到消息的春兰和夏荷早早就带着仆妇们在前院等候。
玛丽娅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拥抱春兰和夏荷。
“春兰、夏荷,我回来了,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二人还不太习惯这种拥抱的礼节,僵硬地接受了她的拥抱。不过夏荷很高兴:“玛丽娅姐姐,我很想你呢。”
春兰则较为矜持,微笑着对玛丽娅说道:“欢迎你回来,玛丽娅!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随时可以搬进去。”
宝珠和翠玉也走上前,拉着春兰、夏荷的手倾诉离别之情,没说两句,眼眶就红了。毕竟两个小姑娘从没出过远门,远在英国,心里还是牵挂着故土,回到家乡难免有点情绪波动。
女眷们说着体己话,夏天南则把乔治神父带到了花厅谈正事,林伟业也一并跟了过来。
三人在花厅坐下,夏天南思考着怎么开口,乔治神父泰然自若,等待夏天南的答复。
林伟业用中文说道:“这个神父还真是敬业,为了帮人主持一个婚礼,不惜万里迢迢从英国来到中国,还要起一座教堂,啧啧……”
夏天南扑哧一笑:“也就骗骗你这老实人。他哪里是为了主持婚礼,传教布道才是他的目的,所谓婚礼仪式不过是个幌子,而建了教堂,他就能在这里扎下根来。”
“啥?”林伟业着实吃了一惊。不过细细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明清之际,西洋传教士来华及西学东渐,是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方面。基督教各派在唐、元时代曾先后传播于中国,但元朝灭亡后一度沉寂。明代中叶以后,由于地理大发现的进展,东西新航路畅通无阻,天主教会便派遣大批传教士来华,形成西学东渐的一次**。但明朝实行闭关锁国政策,要进入中国,需要克服重重障碍。
1540年,天主教赴中国传教的先驱西班牙人方济各沙勿略试图组织使团参见中国的皇帝,以此获得传教的机会,但是使团在马六甲就被扣留。然后他又试图从中国沿海的一个小岛偷渡,但是也失败了,期间染上疟疾,缺医少药,死在小岛上。
直到葡萄牙人占据澳门之后,教会在中国才有了落脚点,以此为据点向内地渗透。通过意大利人罗明坚不懈的努力,天主教进入了内地,在肇庆天宁寺开始了传教,并且有了第一个接受洗礼的人。在利玛窦接受万皇帝召见并被允许长住北京后,天主教终于在中国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还发展了徐光启这样的高官接受了洗礼。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博学的神父
有这样的背景,夏天南才会猜测乔治来中国也是为了传教,而不是为了主持一个微不足道的婚礼。虽然神职人员具有牺牲和奉献精神,但牺牲和奉献的对象仅限于教会,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以这个时空的航海水平而言,横渡大西洋确实是有生命危险的。
夏天南不愿意让玛丽娅失望,但也不愿她被乔治当做棋子,想了一会,觉得外国人应该不太会绕弯子,决定开门见山。
他用英语问:“乔治神父,很感谢你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见证我和玛丽娅的婚礼,教堂我也会建好。但是能不能请你诚恳地告诉我,此行还有其他目的吗?”
见他承诺建教堂,乔治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利用挚友女儿的婚礼达到目的,他心里也有些罪恶感。
“先生,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告诉你想知道的。不错,就像你和这位先生说的一样,我来明国是为了传教……”
夏天南又惊又奇,与林伟业对望了一眼。乔治不是不会说中文吗,那怎么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而且,他真的是为了传教,不用试探,就这么吐露实情了?
仿佛知道他们的疑惑,乔治微笑着说道:“先生,哦不,我想称唿你为将军更合适玛丽娅告诉我,你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任命的将军,负责守护这个海岛我虽然不太会说明国话,但是我曾在马尼拉传教,那里有很多来自明国的商人,我能听懂一些你们话,所以,你和玛丽娅以及这位先生的谈话,我大部分都听懂了。与其互相猜疑,不如开诚布公,增加彼此的信任。”
有句话乔治没有说出来,既然对方是这里的地头蛇,那么获取他的信任比隐瞒真相更有利于传教。
都说开了也就好办了,夏天南吐了一口气:“好吧,乔治神父,教堂我会建造,因为我不想给玛丽娅留下遗憾,我要给她一个完美的欧洲式婚礼。但是,对于你是否能呆在琼州传教这件事,我必须考虑一下。”
乔治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沮丧的样子,传教过程中碰到类似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如果处处一帆风顺,教会就不会派他们这些传教士出马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几样东西。
“将军阁下,我听玛丽娅说,你有非常先进的大炮和火枪,并以此打败了十倍数量敌人的进攻,所以,我认为你对欧洲的知识和技术应该是感兴趣的。如果你能支持我在这里传教,我想我可以用我的知识来帮助你……”乔治打开一张地图,“比如,这是最新的世界地图,它向我们打开了通往世界的大门,我想你会需要它……”
夏天南和林伟业凑过去看了看,颇为失望,所谓的世界地图也不过是欧洲、非洲和亚洲罢了,没有南北极也就罢了,北美洲也就是西方所称的“新大陆”与实际地形严重不符。对于两名穿越者而言,这种不成熟的世界地图一丁点吸引力也没有,或许林伟业手绘一张地图,都要比这张精确的多。
见他们不感兴趣,乔治又拿起一块钟表:“这是钟表,是欧洲技术和工艺的结晶,能够准确地计时。”
这个倒是可以有,夏天南二人打起精神,接过他手中的钟表细看。
与其说是一块表,还不如说一座闹钟,因为实在太大了。从计时的刻度上看,与后世的钟表并没有本质区别。
乔治解释道:“这钟表使用铁皮发条作为动力,所以能够造得足够小;同时用游丝代替钟摆,可以作为袋表便于携带。如果用工字轮擒纵机构取代垂直放置的机轴擒纵机构(注1),机芯可以做的更薄,那么整块钟表可以做得比你们眼前看到的要更小……”
听了他的介绍,夏天南如听天书,这是穿越后他第一次在本时空的人面前感到知识不够用尼玛,这是神父啊还是钟表匠?
林伟业倒来了兴致:“神父,为什么不直接用叉式擒纵机构呢?这样能够减小传冲过程产生的随机误差,计时也可以更精确。”
乔治眼睛一亮,想不到东方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他回答道:“据我所知,工字轮擒纵机构是目前能够做出的最好的擒纵机构,但还有待完善,你说的叉式擒纵机构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擒纵机构的工作原理都是类似的,要做的无非是增加自由震荡的区间、控制游丝摆幅,减小能量损耗产生的误差……”
夏天南仰天长叹,怪物之间的谈话,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一个17世纪的英国神父,一个21世纪的中国冶金工程师,聚集在明末的海南岛讨论钟表的机械原理,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两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完全不知道整句话是什么意思,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两人这一探讨就是半个时辰,夏天南实在忍不住了故意咳嗽了两声,林伟业才不得不结束了这场技术讨论。
他兴奋地对夏天南说道:“神父会做钟表,如果在现有基础上加以改进,提前一两个世纪作出能随身携带的怀表也不是不可能……”
夏天南翻翻白眼:“那又怎么样?大明计时用的还是十二时辰,钟表用的是24小时,标准都不一样,就算能做出来,卖给谁?”
林伟业气得直跳脚:“你钻到钱眼里了,就知道做生意。咱们自己用不行吗?军队打仗难道不能用吗?”
夏天南一,居然忘了钟表的军事用途。
“也是啊,咱们给军官一人一块,军事行动可以更高效准确,尤其是多支部队配合行动时作用很大。”
(注1:钟表的擒纵机构是在18世纪发明和完善的,本文为了情节需要,将其提前到17世纪。)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二当家大婚
林伟业拍了一下桌子:“反正我要把神父拉进研究院,其他事情由你解决。”
“研究院?”夏天南哭笑不得,“老林,人家是来传教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研究院具体要做什么,但是与我传播主的福音并不冲突,我也很乐意与这位林先生一起探讨技术方面的东西。”乔治在一旁说道。
传教士为了更好的传播教义,往往身兼多个角色,科学家、画家、工匠……像万年间的利玛窦不仅学习哲学和神学,还师从数学家克拉乌学习天算,除了母语英语,还掌握了拉丁文、希腊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等四国语言,为了在中国取得信任,利用地理和数学知识先后制作《山海舆地全图》、出版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可谓学识丰富。
“就是啊,人家自己都愿意,你还有什么说的。再说了,研究院的职务可以兼职啊,他还可以继续做他的神父。”
夏天南以手抚额:“我需要静静,情节发展的太快……”
乔治眼见形势大好,决心趁热打铁,把传教的事情彻底敲定,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这是他打听了夏天南的具体情况后准备的压箱底的好东西。
“单筒望远镜!”这次夏天南也淡定不了了,和林伟业异口同声喊出了声。
乔治微笑着想要介绍它的用途,没想到夏天南一把就夺了过去,翻来覆去地察看,还走到窗前举起望远镜向外看。
“老林,你快来看看,这倍数不低,看的挺远,还很清晰……”
“我看看我看看……哇,是真的啊!”
“如果陆军的指挥官和海军的舰长用上这玩意,那就是如虎添翼啊!”
“就是就是……”
……
乔治看着兴奋的两人,心中基本断定,自己能够顺利的留在这里了。
夏天南平复了一下心情,摇晃着望远镜问道:“神父,你会制作望远镜吗?”
乔治回答:“望远镜的关键就是镜片,我自己的眼镜就是自己做的,二者原理接近,你说呢?”
林伟业插嘴问道:“神父,你会磨制镜片,那你会吹制玻璃器皿吗,比如玻璃瓶?”他虽然开始找人尝试吹制玻璃器皿,但是理论和实践有很大的差距,吹出来的东西和想象中漂亮精致的器皿还有很大距离,需要一个技术成熟的人来指导。
“我能做玻璃杯,瓶子应该也没问题。”
“嘭”的一声,夏天南一掌拍在桌子上:“神父,只要你传授技术给我们,让我们做出望远镜和小巧的钟表,额,还有玻璃器皿,我同意你在临高传教!”
虽然知道结果应该是这样,但是乔治还是掩饰不住惊喜,事情比他想象的更顺利。
“真的可以吗?我还需要征得当地官员的同意吗?”
“官员?”夏天南和林伟业相视一笑,“很快你就可以参加一场明国传统的婚宴,你将看到这个岛上是谁说了算。”
腊月初八这天终于到了,将军街张灯结彩、鞭炮震天。
迎亲这个环节,一度难住了筹办婚礼的刘全等人:新娘符南英是黎人,提南峒虽说不算太远,可是抬着花轿来回走上百八十里路不太现实,再说也会误了吉时。后来还是把符南英安置在南园,接亲就直接到南园来接,连同她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都住了进来,包括临时认下的干爹提南峒峒主符南地。
说起来,符南地很愿意认这个干女儿。他一心想要抱牢琼州营的大腿,现在符南英成了二当家的正妻,送个干爹的名分给他,等于将自己与琼州营的关系绑的更紧密,他求之不得。他知道符南英家中贫困,便一手包办了她的嫁妆。
南园内,符南英穿着汉人的凤冠霞披,正在由谭二嫂开面。谭二嫂一边仔细地用细细的棉纱线给她绞去脸上的汗毛,一边叮嘱道:“南英姑娘,呆会迎亲的队伍来了,要记得等男方的喜娘三催四请才上妆,这叫催妆;上轿之前要哭,你娘也要哭,这叫哭上轿……”
符南英噗呲一笑:“二嫂,汉人的讲究真多,我们黎人唱着歌就嫁了。”
“谁叫你嫁的是汉人,还是林老爷呢?穷人家也没这么多讲究,但夏老爷和林老爷可是临高一等一的好人家。男人就要面子,你怎么着都要帮他给这个面子撑起来,礼数都要到,别让人家笑话……”
“恩,我晓得啦。”符南英吐了吐舌头。
谭二嫂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虽说符南英很能干,先后出任纺织厂和被服厂的管事,但终究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姑娘。二人在纺织厂共事两年,相处融洽,表面上是上下属关系,实际上情同母女。
迎亲的队伍到了,按流程三催四请之后,符南英盖上盖头,“不情愿”地被人牵着走到轿前,她母亲早已在轿旁等候。
拉着母亲的手,符南英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虽然没有汉人那样注重名分,但是能够通过婚礼光明正大嫁给心爱的阿哥,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哭。符南英的母亲是个老实本分的黎族妇女,这么热闹隆重的场面让她很拘谨,再说压根也不懂汉人这一套规矩,两人就这么傻站着。
迎亲的喜娘颇为尴尬,心道你倒是假装哭几声,这流程才好继续走下去啊!只得频频朝谭二嫂打眼色。
谭二嫂急了,走到符南英身旁,低声说道:“赶紧哭啊!”
隔着红盖头,符南英弱弱地回答:“二嫂,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就嚎两嗓子,做做样子就行。”
符南英只好捏着嗓子啜泣了几声,算是过了这个环节。
总算结束了女方这边的流程,轿子绕着将军街走了一圈后,来到了林伟业的宅子门前。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吹奏起了乐曲,点燃了鞭炮。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出轿、拜堂、唱礼等环节了。因为是穿越而来,在本时空没有父母,嫡亲叔伯兄长更没有,林伟业只好弄了一对牌位摆在正堂,拜父母时就直接拜牌位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酒宴上的交锋
夏天南在一旁看着被木偶般牵着完成繁琐程序的林伟业,心里幸灾乐祸,心道:等我结婚时,绝不搞这套。幸好和玛丽娅的是西式婚礼,那个可简单多了。春兰他们是妾,也不用明媒正娶。
折腾了一整天后,夜幕降临,林伟业的宅院内摆满了酒席,宾客满堂。
能够进入今晚正席的除了琼州营系统管事级别以上的人物,其余就是来自各州县的宾客了。这些宾客级别可不低,以府同知赵越为首,有临高、澄迈、儋州等地的知县,平时都是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父母官,今天却都像普通宾客一般老老实实坐着。
夏天南拉着新郎官林伟业,站在院子中间,右手端着一杯酒,高声说道:“各位,今日是老林大婚之喜,我本不该喧宾夺主,但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说一说,相信新郎官也不会介意。”
谭山等人如同捧哏的相声演员,纷纷说道:“将军有话尽管说。”
“我琼州营短短三年能发展到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各位的精诚协作,也离不开琼州百姓的信任与支持。琼州营除了我和老林、孙先生、司马先生等少数几人,其余都是琼州土生土长,但无论是来自何地,现在都是吃琼州府的米、喝琼州府的水,何况现在拿着朝廷的俸禄和饷银,就要为朝廷效力,为琼州百姓消灾解难……”
赵越眉头皱了起来,这乱七八糟都说的什么?
儋州知县韦伯成小声问同桌的赵越:“赵大人,这姓夏的硬把我们拉来临高,到底要做什么?”
赵越冷哼一声:“总不会就请我们吃饭喝酒,你等着,好戏就在后头。”
夏天南说了一番废话后,引入了正题:“……有多大的能力,就担多大的责任,琼州营的驻地在临高,防区是琼州府,自然要为琼州的安全和稳定做贡献。所以,今后只要是琼州府的事情,我们琼州营力所能及的,都要尽到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为府城和各州县的大人们、为琼州百姓分忧解难……”
赵越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但没有说话。
澄迈知县刘则忠是林三峰死后补缺的,没有经博辅围剿战,也不知道琼州营的实力到底如何。他本不想来赴宴,但县衙上至县丞下至吏员都力劝他务必赴宴,仿佛得罪了夏天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他拗不过,加上想见识见识此人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这才来到临高。
眼见夏天南说出这样一番话,俨然是要插手琼州府所有大小事务,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武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各州县的地方庶务,轮不到你来插手!”
整个院子的人都齐刷刷看着他,全场鸦雀无声。赵越和吴明晋没想到这位仁兄正义感爆棚,来不及阻止,暗暗叫苦。
夏天南的话头被截断,也不着恼,望向这边,悠然说道:“这位看着有点面生啊?”
刘全负责筹办婚宴、接待宾客,知道这是新上任的澄迈知县,在一旁介绍:“禀将军,这是澄迈新任知县刘大人。”
“原来是刘大人。既然刘大人这么说了,正好琼州府赵同知也在,请赵大人作个证,今后澄迈县的任何事情,我绝不插手!”夏天南微笑着问道,“刘大人,你觉得如何?”
刘则忠轻蔑一笑,所有人畏之如虎的人也不过如此,纸老虎罢了。
赵越觉得这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但是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说什么,只好举起酒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伤了和气。来来,我敬新郎官一杯。”
林伟业倒是很给面子,走过来举杯说道:“今天是我成亲,该我敬赵大人和在座的各位。”
夏天南在一旁介绍:“赵大人,这位是我兄弟,琼州营的大炮和火铳都出自他之手。”
提到大炮,赵越一下就想到了在琼山县码头组织运粮时被战船炮击的情形,当时他差点被几十斤的炮子砸死。想到这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轮酒敬下来,气氛有所缓和。夏天南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刘则忠得意洋洋,左顾右盼,一旁的韦伯成和吴明晋都闷不作声。
赵越心里有点担忧,刘则忠得罪了夏天南,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他想不出夏天南会如何报复。想了一会,啐了一口,老子又不是琼州府的正堂,也不是澄迈知县,担心个球。随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刚才心里有事食不知味,这一口酒下肚觉得甘醇润喉,不由赞道:“好酒!”
不管夏天南如何凶名在外,但是他家酒坊酿的这“天涯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见上官有心思喝酒了,韦伯成打起精神给他敬酒:“赵大人平日公务繁忙,我等难得和赵大人同桌共饮,下官敬大人一杯,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州县父母官敬酒,赵越自然要给面子:“韦知县客气,今日同桌共饮也是缘分,咱们来个不醉不归。”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既然起了个头,刘则忠和吴明晋自然不能不敬赵越,开始轮番敬酒。
赵越虽然恼恨刘则忠冒失,但是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不管谁敬酒都来者不拒。
吴明晋隐约觉得赵越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堂堂正五品同知,忍气吞声坐在这里,和一群七品知县同桌也就算了,四周宾客大多贩夫走卒出身,粗鄙不堪,简直斯文扫地。想到上官也是这般,自己的境遇又算不得什么了,心里找回了一些平衡。既然上官想借杜康解忧,自己迎合就是了,当下频频敬酒。
俗话说,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就算脱光了毛的凤凰毕竟还是凤凰。赵越这一桌大小官员的官威在夏天南面前是摆不起了,但是其余人多半是平头百姓出身,对官府的敬畏根深蒂固,除了林伟业等人,谭山之流终究不敢打扰他们这一桌人。赵越等人自斟自饮,酒过三巡,都有点上头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阅兵礼
刘则忠酒量平平,几杯酒喝下来,已经有点东倒西歪,借着酒劲得意地说道:“赵大人……都说这夏天南如何跋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赵越心中大怒,这刘则忠真真蠢笨如猪,一再犯浑,若是对方如此好对付,一名府同知、三名知县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但是顾及官员的体统和脸面,他没有当场呵斥刘则忠,免得让琼州营的人看笑话,只是忍住气愤淡淡说道:“刘知县喝醉了,慎言。”
刘则忠喝得七八分醉了,没看出赵越的不悦,还待再说什么,被吴明晋截住话头,“来来来,刘大人,咱们同府为官,又是邻近州县,今后少不得要互相帮忙,我敬你一杯。”一杯酒下肚,总算把他的话堵下去了。
儋州知县韦伯成看出桌上气氛有点不太对,也举杯劝酒。刘则忠再喝得几杯,只觉得天旋地转,“砰”地一声伏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见他喝醉不醒,其余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韦伯成探询地问道:“听闻这次的请柬除了发给府城和澄迈、临高、儋州三县,还有昌化也收到了,不知道昌化县为什么没有来?”
赵越觉得越喝酒越热,松了松衣领,说道:“昌化知县卢庚余肯定觉得背靠昌化千户所这棵大树,不用看这边的脸色……”
韦伯成恍然大悟,昌化县城就是千户所城,城中军户比百姓还多。虽然夏天南已经受抚成为官兵,不可能公然对县城动武,但是手中有无兵马的底气就不一样。哪像他们几个,万一夏天南翻脸,他们连抵抗的可能都没有。
作为近距离观察过琼州营一步步崛起全过程的见证者,吴明晋倒不觉得一个千户所能挡住夏天南雷霆一击前提是夏天南放弃官兵身份公然攻打县城府城几千卫所军打不过人家几百人,广东一两万营兵也打不过人家千把人,就连广州城几十万军民都无可奈何,一个破破烂烂的千户所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他看了看赵越,同知大人皱着眉头不再吭声,显然也不认为昌化县的选择是正确的。
夏天南慢慢喝着酒,眼睛却注视着赵越的那一桌。见到刘则忠醉倒,赵越等人板着个脸,心中暗笑:“今晚只是暖场,明日才是真正的好戏,到时让你们好好开开眼。”
这边酒席上潜流暗涌,那边林伟业已经甩下宾客返回洞房了。推开房门,看到新娘子正在手忙脚乱地把盖头重新盖上,估计刚才是嫌气闷,又看见没人,取下来透透气。
林伟业呵呵一笑,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头。
“娘子,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叫你娘子了……”
盖头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还是叫南英听着习惯些。”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还叫你南英,你还叫我阿哥。不过,今日是咱们成亲的大喜日子,按咱们汉人的习俗,我得叫你娘子,你得叫我相公。”
符南英扑哧一笑,掀起了盖头的一角,俏皮地瞪了他一眼:“相公,按你们汉人的习俗,接下来咱们要干啥呀?”
这一眼瞪得林伟业意乱情迷,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摸桌上的酒壶,“接下来好像该喝合卺酒了……”
大红的盖头忽然盖在了他脸上,符南英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可是我怎么听说汉人管今晚叫洞房,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林伟业的**被这句话挑逗起来了,他决心证明自己是个爷们,掀开盖头,翻身起来,反客为主抱住符南英,把她压在身下。
符南英笑靥如花,小麦色的皮肤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活力的光芒。
林伟业俯身朝她吻了下去,符南英轻轻闭住了眼。
双唇相接之前的一刹那,林伟业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那个一头乌黑长发、肤白如雪的女子形象。
他摇摇头,想把这幅画面从脑海中彻底甩出去。
“别了!你我不在同一个时空,我也将开始我的新人生……”
房中烛光熄灭,满室皆春。
婚宴后的第二日,才是夏天南给赵越等人安排的好戏。
琼州营早早放出消息,今日要举行阅兵礼,并且邀请知府衙门代表和临近州县的知县观礼,也允许百姓观看。
爱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临近年关,老百姓也没有其他要紧事,带着媳妇,抱着儿子拖家带口地跑来看热闹了。
听说阅兵的路线是从博辅出发,从西城进入县城,然后经将军街穿过东城,到达马袅兵营。百姓们早早的聚集在将军街两侧,等着队伍到来。等待的过程中,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阅兵礼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不是几个大头兵从这走一路?”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土鳖,啥都不懂。我舅舅家的二小子在兵工厂做事,听内幕消息说,这阅兵礼的重头戏是真刀真枪的演练,其余都是铺垫。”
卯时已过,到了辰时,眼见还没动静,便有人焦躁起来,探头探脑地张望,心急的就跑到西城外等待。
辰时三刻,有人叫道:“来了来了……”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身穿红色军装的士兵远远地出现在将军街尽头,人人都扛着擦拭的油光发亮的琼海式步枪。
琼州地方偏僻,武备松弛,而且卫所的设置多半是为了防备海贼,临高县甚至整个琼州府的百姓也很少见到正儿八经的军队。博辅之战虽然激烈,但是百姓是不敢靠近的,自然无缘见到朝廷的精锐战兵。眼下见到一支这么军容严整的部队,大家都莫名兴奋起来,这可是咱们临高的大军,整个琼州府独一份。
队伍列成两行纵队,以齐步缓缓通过将军街。所有士兵目光坚定,直视前方,三棱枪刺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围观百姓的眼似乎有点睁不开了。整齐的步伐汇聚成一个声音,似乎这不是成百上千人在前进,而是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实弹演练(一)
琼州营的队列训练基本上都是旧时空pla的那一套,不得不说,这种队列和军姿是最适合中国人的。虽然夏天南和林伟业两个门外汉训练出来的队列和旧时空的大阅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在这个时空的人们眼中,这样统一的着装、整齐的步伐、如林的长枪,带来的视觉冲击是极其震撼的。
“我滴娘啊,这大军整齐得让人害怕,难怪朝廷几万大军都败了……”有人小声议论。
“参将大人真是练兵有方,硬生生在临高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练出这样一支强军……”
“这大军不穿官兵的鸳鸯袄,不用官府给的名号,总不是要造……”有胆大的口无遮拦,旁边人反应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生生把“反”字捂了回去。
旁边好几人急赤白脸地低声教训道:“你怕是要找死啊,可别连累我们,祸从口出知道不?”
差点闯祸的这人反应过来后,脸色煞白,紧紧闭上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这次的阅兵礼,除了博辅码头和各工厂配备必要的守备力量,另外缺乏马匹的炮兵连也没有参加列队行军之外,一营和二营的步兵连几乎倾巢而出,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长长的队列在两侧百姓的注视下,缓缓穿过西城,通过了将军街,径直往东面的马袅军营而去。
待队伍全部通过后,很多人都觉得意犹未尽,有人高喊了一声:“走,去军营看真刀真枪的演练去!”
人群一唿百应,唿啦啦地跟在了大军的屁股后面前往马袅军营。
马袅军营练兵场的南侧,临时搭起了一座观礼台。夏天南等人陪着赵越和三名知县端坐在上面。
赵越心知肚明,所谓阅兵观礼,无非是向他们几人展示实力罢了。夏天南昨晚酒宴上那番话,绝非一时兴起,今天这场阅兵礼,就是对那番话最好的佐证,是要向他们传递一种信息:我们不是那些在文官面前卑躬屈膝的武将,我们有这实力,我们要掌握琼州府的话语权。
虽然赵越不相信夏天南能从根本上改变文贵武贱这个定律,也无法真正干涉全府的大小事务,但至少眼下无人能够治住这个跋扈的参将。他心中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三名知县,发现刘则忠一副宿醉不醒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这样也好,免得这个愣头青开口说话一再得罪夏天南。若真的撩拨起夏天南的怒火,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冬日的太阳虽然算不上毒,但是琼州来炎热,晒得久了还是有些头昏眼花。韦伯成等的有些不耐烦,看了看坐在中间的赵越,似乎陷入了沉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再看看旁边的吴明晋,正襟危坐,比等待上官接见还要严肃,当下微微摇头,这个吴知县,辖区内出了个这样桀骜狂妄的武将,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吴明晋不知道韦伯成心里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他是几人中最接近、最了解琼州营实力的人,明白得罪琼州营的下场。今日他只想亲眼见证,从“乡勇”到接受招抚的这三年,夏天南手下的队伍实力已经强到了何种地步。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观察比韦伯成等人细致的多,从进入练兵场起,他就发现东侧竖起大片的稻草人,以木棍插在地面上固定,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知等了多久,西面传来隆隆的脚步音。赵越等人伸长了脖子往西面张望,红色的人流出现在远处。
赵越打起精神,不管夏天南是什么目的,但今日是近距离观察对方实力的最佳时机。琼州营先胜琼州府组织的卫所军,再胜广东的精锐营兵,打出了赫赫威名,他虽然知道对方的厉害,但除了琼山县码头船队遇袭外,还没有正面接触过对方。
不一会儿,队伍迈着整齐的步子进入了练兵场,有条不紊地以连为单位,从长长的纵队变成一个数个百人纵队组成的大方阵。
最前端的黄汉生中气十足地喊道:“全体都有,向右转!”
一千五百人齐刷刷地向右转,纵队变横队,面向观礼台。
这千人如一的整齐动作,让赵越等人心中暗惊就凭这一点,就足以把大明大多数军队比了下去。
黄汉生跑步出列,立定后朝观礼台上的夏天南敬了个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报告将军,琼州营一营、二营参演部队已到达,请将军下令!”
夏天南回敬了个军礼:“演习开始!”
“是!”黄汉生向后转,对着队伍喊道:“演习开始!”
方阵迅速分解成纵队,分批离开了观礼台,在练兵场两侧重新结合。士兵入潮水般散开后,只剩下最中间的两个连,中间留出了大片空地。
两个连两百人以排为单位,分成四个横队,每队两排。一连连长是从盐场护卫队出身的老兵了,名叫谭力,他负责指挥这两个连的演习科目。他拔出了连长以上级别军官才能配备的军刀,高举过头,然后用力噼了下来,刀尖直指东面的稻草人群。
“目标,前方一百步,装弹!”
所有人从侧面的布袋中取出纸质定装弹丸,咬破后往药池撒入些许火药,其余火药倒入枪管,再将弹丸连同包装的纸壳一起塞入枪管,用通条夯实。这些动作他们每日训练都要练习几十上百遍,已经跟吃饭一样熟练。
“举枪,射击!”
士兵们平端步枪,第一排半蹲,第二排站立,瞄准前方成群的稻草人,扣动了扳机。从装弹到完成射击,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枪声大作,烟雾弥漫,依稀可见对面前排的稻草人被铅弹打的四分五裂。
“装弹!”
谭力再次发出命令。
“射击!”
噼啪的枪声再度响起,这时的烟雾已经遮蔽了视线,看不清对面的情形。
“装弹!”
“射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实弹演练(二)
三轮齐射后,赵越等人已经面如土色。他们虽是文官,但也知道这样的射击速度,不管准确度如何,已经把其他明军的鸟铳兵远远甩在身后一大截。
韦伯成呆若木鸡,半响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难怪几万营兵都在博辅折戟沉沙……”
烟雾散去后,人们看到几百个稻草人已经倒下三分之一,满地都是散落的稻草,风一吹四下飘散。
谭力下令:“全体都有,齐步向前五十步。”
半蹲的士兵站了起来,保持两行的横队向前走了五十步,与目标的距离缩短了一半,四个排的横队基本保持队形不变。
“装弹!”
“射击!”
又是一轮齐射,更近的距离带来的是更高的准确度和更大的威力,不少稻草人飞到半空中四分五裂。
“停止射击,刺刀冲锋!”谭力的军刀指向前方,声音因为太过用力有些破音。
所有士兵将步枪平举于右侧,与腹部平行,大声喊着冲了上去。五十步的距离一个冲锋就到了,闪着寒光的刺刀狠狠地扎向了剩余的稻草人。
三轮一百米开外的齐射,一轮近距离齐射,最后刺刀冲锋,场上已经没有站立的“敌人”。
赵越的脸色惨白,他总算知道夏天南桀骜狂妄的底气从何而来了。短时间能够连续发射的火铳、远攻近战集于一身,训练有素、令行禁止、队列整齐,这样的火铳兵只要练出几万,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没等他回过神来,第二轮演习又开始了,山地炮兵连的山地榴弹炮被推了上来,一千五百步兵重新集结。
曾经在多次战斗中大放异彩的山地炮再次向赵越等人演示自己的威力,实心弹准确命中五百米开外的土堆,引燃了土堆中预埋的火药,勐烈的爆炸造成了炫目的效果。这种套路曾经有效地震慑过经多识广的孙元化,震住赵越等人更不在话下。
几轮炮击过后,十五个步兵连以排为单位整齐地向前方推进,行进到百步以内进行了一次齐射,然后发动了刺刀冲锋。
就算没有现场解说,赵越也能看懂,之前的演练是模拟局部的战斗,而现在是模拟一场完整的战斗,大炮动摇敌方的阵列,然后趁敌方混乱之际运动到有效射程内,一次齐射后用刺刀解决对手。
赵越已经说不出话来,全身大汗淋漓。这样的强兵,还有大炮加持,莫说广东,整个大明又有谁能击败这样的军队?兵力足够的前提下,只要夏天南愿意,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一个小小的琼州府又如何与之对抗?
他想起昨晚喜宴上刘则忠居然还当面得罪夏天南,只怕是命不久矣了,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刘则忠,发现刘则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正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当官的看的呆了,尾随而来的百姓则看傻了。他们只知道近在咫尺的琼州营很厉害,但终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证了排枪和大炮的威力后,他们才真正知道家门口崛起了一支怎样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如果军纪严明,就是他们的福音,如果作恶,那么整个临高县甚至琼州府都将沦为阿鼻地狱!
全场雅雀无声,只有部队重新列队跑动时发出隆隆的脚步声。
参加演习的十五个步兵连和两个山地炮兵连在极短时间内集结完毕,列成方阵面朝观礼台。
看着整齐如墙、长枪如林的方阵,赵越感到一阵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心中生出一种调头就走的冲动。
这时夏天南凑过来,“赵大人,本官这些属下演练的如何,可还入的了您的法眼?”
赵越强打精神答道:“夏将军过谦了,此乃琼州,不,广东一等一的强军……”
“承蒙赵大人谬赞。”夏天南笑了笑,“本想请府台亲自来观礼,奈何他老人家公务缠身,无法成行。不过赵大人能来也是一样,还请赵大人回去后为本官美言几句,就说我练出来的兵对得起朝廷的军饷,有能力为府台分忧。”
“一定一定。”赵越脸上挤出笑容,心中却暗自叫苦:什么美言几句,不就是让我转告秦知府,你这个参将练出一支强悍的军队,要插手琼州府大小事务,识相的就不要阻挠。
“那就先行谢过。”夏天南收起了笑容,“昌化县此次没能来赴宴观礼,据说是有海贼作乱,境内人心不稳,无法脱身。”
赵越心中一凛,这是要干什么?口中却说道:“原来夏参将还邀请了昌化县。不过若真有海贼作乱,那确实情有可原。”
“本官刚才说过,我有能力也愿意为府台分忧,为保境安民出一份绵薄之力,既然昌化县闹贼,我去帮他剿了便是。”夏天南一脸正义凛然。
赵越心里咯噔一下,这恐怕不是为了剿贼,是借机报复吧?他试图打消对方的念头:“擅自出兵可是大忌,总得层层禀报上去,由上官定夺……”
“本官身为琼州参将,防区是琼州全府,境内剿贼乃职责所在。至于上官的命令,回头我跟慕巡抚说声就是。”夏天南轻飘飘一句话否定了赵越的理由,顺带秀了一把他和巡抚大人的关系。
巡抚管民也管军,有他的命令,知府连屁都不敢放个。
“这……”赵越想了想,换了个角度劝说,“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开拔总得筹措开拔银子,打仗免不了伤亡,还得准备抚恤银子,加上粮草筹办要些日子,总要给府台一点时间……”
夏天南豪气地一挥手:“剿贼是本官自愿,所费钱粮无需府台操心,皆由本官自行筹措。”
这下赵越无话可说了,人家能请来军令,而且自备粮饷,愿意花钱打仗,你还能怎么办?心中暗叹一口气,昌化县看不清形势,自食恶果,自己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好戏落幕,赵越等人谢绝了夏天南继续盘桓几日的挽留,匆匆踏上归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