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高家的衰落
后面的发展就是按部就班了,一切按照大明官场的惯例运转。
风水轮流转,风光一时的宏图钱庄从总号到分号都被巡抚衙门查封,与当初高宏图告密,总督下令查封布行、酒庄如出一辙;高舜钦的御史职位被免,与“爪牙”高宏图一并被押往京城受审;周国新如愿以偿,以查案为名彻底搜查高舜钦的私宅,运走“罪证”若干大部分都是金银玉器、前朝古董、名家字画不是抄家,胜似抄家。
至于高家家眷的处置,由巡抚衙门派人执行,领头人自然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夏天南。当然,他是以巡抚标营的身份出面的,警卫队士兵也换上了抚标的衣甲。
夏天南到达高府是高宏图被押解去京城的第二天。高府的大门口,两尊石狮子依然巍峨耸立,似乎在诉说主人曾经的辉煌,但是没有了昔日的热闹往日里进出的分号掌柜、来拜访的同行络绎不绝,一听说高宏图勾结流寇被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门可罗雀。
步入大门后,高府的管家正站在一侧毕恭毕敬地等候夏天南的到来这倒不是因为他觉悟高,高宏图被锦衣卫抓走的同时,夏天南就打着巡抚衙门的名义派人守住高府,既不准进,也不准出,所有人呆在府内等候发落。
当看见夏天南的时候,管家依稀记起来了,当初正是自己奉老爷之命,为了棉布生意去威胁眼前这个人,后来老爷还告密让总督衙门查封了人家的店铺,现在人家的报复来了:钱庄被封,老爷被押往京城受死,阖府上下性命堪忧……这是要致高家于死地的节奏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正在管家唏嘘不已的时候,夏天南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高宏图的管家吧?”
管家赶紧收拾心情,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小的是这里的管家,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夏天南认出了他,但不屑于与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往日恩怨,再说他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
“高家男女老幼一共多少人?府中情形如何?”
“回大人,高家正房、侧室夫人连同少爷小姐一共十三人,府中丫鬟、老妈子、杂役共计四十七人,均在府中,等待官府发落。”
夏天南点头道:“前面带路。”
在管家的带领下,夏天南等人穿过前院,来到花厅。花厅后面,便是高家日常起居生活之地,和一般大户人家无异,后院亦有一个花园,只是比起巡抚衙门后院的花园,要阔气很多,周围环绕的走廊都装饰得金碧辉煌。
夏天南见厅堂内家具凌乱不堪,各种衣服细软抛洒一地。紫檀木的茶盘掉在地上,几个摔得粉碎的杯子……可以想见高宏图被抓捕时这家人经了怎样的惊惧、混乱和绝望。
管家小心翼翼的陪着夏天南查看,见随行的“抚标”士兵跟在夏天南身后,一个个目不斜视的站得笔直,纵然眼前的地面上抛洒着各种细软财物也不为所动,心中暗暗纳罕:若是换做其他人,进入高府后大约早就为抢夺财物互相争夺起来,财物大约更是被抢得连茶盏都不剩一只了,这些兵士居然视若无物!
进入后院,夏天南环顾四周的厢房,发现门缝窗口都有眼睛在窥视自己,他吩咐管家:“叫她们不要躲着了,都出来听候发落!”
片刻之后,各间房门纷纷打开,一个个穿着光鲜的妇人战战兢兢从房间走出来,不少还牵着鼻子上挂着鼻涕的小孩,后面则是丫鬟模样的女子。一些老妈子、杂役也从厨房、偏房走出来,走在最后面。全部在后院中央站定后,粗粗一数,大约五六十人,与管家说的相符。
夏天南冷冷地扫视了这些人一眼,所有人都畏惧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看着地面。高府家眷、下人们心知肚明,这位带着如狼似虎的士兵来的大人,就是宣布自己命运的人。
在成功将高舜钦、高宏图打上“谋逆”的标签之后,夏天南就开始考虑如何善后。高舜钦及其家人的死活他不关心,他只关心钱庄。现在钱庄已经查封,掌柜和伙计也被官府勒令不准擅自离去,整个钱庄的资产和人手暂时冻结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接盘的问题了。要顺利接管钱庄,清洗高府、斩断高家人与钱庄的一切联系,就是第一步。
从理论上来说,高宏图的妻儿全部人间蒸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封建社会的商铺人身依附性很强,留着高家后人始终是个麻烦,虽然不怕这些妇孺能从琼州营手中虎口夺食,但她们的存在对于钱庄的掌柜、伙计的归附有一定心理影响。
不过高宏图此刻还在去京城的路上,就算判个满门抄斩也要等上不短的时间,如果为了早日接管钱庄,亲自动手炮制个灭门惨案,似乎又没这个必要。一来,琼州营已经过了血腥的原始积累初级阶段;二来,广州不比琼州,做这些事没法瞒过所有人,落下个屠夫的名声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夏天南决定,用相对温和一点的方式来处置高家的家眷。
他朗声说道:“你们家老爷犯的什么事,相信你们都心知肚明。等到京师会审之后,判个斩立决是逃不掉的,而你们只怕也难逃一死!”
虽然有一点心里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所有人还是慌了。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扑通”跪在地上,哀嚎道:“求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那个天杀的干了啥事,我们都不知情啊!”
其余人都跟着齐刷刷跪在地上,哀求之声此起彼伏。
“求大人放过我们!”
“我们孤儿寡母的,大人行行好……”
“大人,小的们只是打杂的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董明珰
一片哭泣哀求声中,唯独一个年轻女子镇定自若,既不哭泣,又不恳求,似乎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夏天南有些好奇,多看了她几眼,发现她穿着朴素,头上发髻和耳边都没有金银首饰,和丫鬟差不多,可是却跪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妇人之间,显然不是丫鬟身份。
不过眼下没有闲工夫琢磨这个奇怪的女子,夏天南收回视线,切入正题:“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老爷犯下的错,让你们这些弱质女流来承担也说不过去,本官请示过巡抚大人,就放你们一条生路,离开高府,各谋生路……”
众人闻言大喜,刚才率先跪下的中年妇女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惊喜地膝行几步,离夏天南近了一些,期盼地问:“大人,那么咱们家的钱庄是不是可以交还给我们?”
夏天南心头火起,是你真傻还是把我当傻子?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别蹬鼻子上脸,再嗦就送你去陪你家老爷!”
中年妇女被踹倒在地,头上插的金簪子、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纷纷掉落,滚了一地。她顾不得疼痛,把首饰都捡起来,继续跪着,小心翼翼问道:“……那,家中的金银细软是不是可以带走?”
夏天南无语了,转头问管家:“这个蠢妇是什么人?”
管家嗫嚅道:“禀大人,这是夫人高梁氏,老爷的正室……”
“都说贤妻旺夫,可是高宏图娶了你这样的正室,难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夏天南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提高声音说道,“所有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一片瓦都不能带出高府。想要带走细软也行,把命留下!从明日起,广州城内再无高家。”
高梁氏一听,心疼不已,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几个士兵把她叉起来,丢出大门外。一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孩哭喊着“娘”,一路跟了出去。其余人听到自己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悲从中来,也纷纷哭泣起来,她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骤然间一无所有,又哪里适应得了?
夏天南自然不会心软,挥了挥手,下令道:“赶人!”
警卫队士兵们一哄而上,驱牛赶羊般把这些人往门外轰。高宏图的妾室大多是裹脚的,三寸金莲如何走得快,加上一边哭泣一边行走,稍不留神就摔一跤,更是嚎啕大哭,一时间高府内哭声震天。
在一片混乱中,夏天南又注意到了那名淡定的年轻女子。与周围的女眷哭天抢地不同,她一直是平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似乎高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如果她是高家人的话,这样的反应简直匪夷所思。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天南的目光注视到了自己,这名年轻女子抬头望向夏天南,站起身,拉着身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走了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婢子有话对大人说,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吐字清楚,即便在周遭嘈杂的环境下,夏天南仍然听清了整句话。
夏天南笑了起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情景,他从未见过,这名女子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点点头:“好。”
在年轻女子的带领下,夏天南走进了东厢房一间屋子,那名年纪稍大的女子站在这年轻女子的身后,神情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杨由基也带着几名士兵进了屋子,保持着戒备。虽然对面只是两个弱女子,也不能麻痹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门口的帘子放下后,外面的哭闹声顿时小了许多,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年轻女子双手揉搓着衣角,似乎在斟酌自己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她毕竟还是有些紧张,夏天南心中下了结论。他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年轻女子不过十五六岁,五官秀丽,身穿藕荷色雨过天青镶边比甲,窄袖褙子,走在广州街面上倒不算寒酸,可是放在高府与那些珠光宝气的妇人一比,真真比丫鬟也强不到哪去。至于她身后一直未开口的年长些的女子,年纪估计三十出头,丰肌云鬓,穿着也有些朴素,标准的鹅蛋脸,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绰约袅婷风韵不减,只是府中遭遇变故,可能无心梳洗,头发有些蓬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年轻女子终于开口了:“大人,婢子名叫董明。您肯定在揣测我们两人的身份。在我表明身份之前,请您先看看这间屋子,这是婢子和娘亲住的地方。”
原来两人是母女。夏天南看了看这间厢房的布置摆设,陈设十分简单,虽然布置的倒是整洁雅致,但也不难看出其寒酸。虽然他不懂古代大户人家的调调,但是住过讲究的宅子,也见识过富人家的宅院,知道东厢房坐东朝西,夏日西晒,冬日又是迎门的西北风,最是冬冷夏热。住在这里,这个名叫董明的女子和母亲在高家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夏天南心中隐约猜到了两人的身份,但是不能确定,只是淡淡地说:“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董明突然拉着母亲跪下,恳求道:“恳请大人给婢子一个机会,婢子愿意为大人效力,协助大人接管高家的钱庄。”
这个请求太过忽然,夏天南设想过对方可能提出的各种请求,包括以身相许只求收留这种yy的戏码,但是唯独没想到这一条。他顿时警惕起来,自己是以巡抚标营的身份来到高府,高家这些足不出户的女眷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底细,又何来协助接管钱庄一说?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
他想了想,决定先盘盘对方的底:“你到底是高家的什么人,丫鬟不像丫鬟,小姐不似小姐,可是为什么又姓董?”
“婢子知道大人会有此一问。婢子本来也姓高,但是高宏图已经是将死之人,高家也要散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便恢复本姓。高宏图并非我的亲生父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背后的高人
董明简单讲述了她的身世。原来是她是母亲江姨娘带来的“拖油瓶”,她家原是顺德某县的小地主,家境还算不错。高宏图在顺德分号收账的时候,垂涎于她母亲的美色,勾结官府将她父亲全家害死,将她母亲抢走为妾,她当时年岁幼小,又是女孩子,在江姨娘苦苦哀求下被容许带在身边,算是高宏图的义女,改姓为高。
“……高宏图霸占我母亲还不算,待我年纪大些了,又觊觎我有几分姿色,借口让我协助他管理钱庄,经常带着我来往各地的分号,夜半无人之时,时常进房动手动脚。婢子几次以死相逼,才幸免于难。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栽在大人手里,也是因果报应。”
夏天南听了目瞪口呆,这样离奇的身世,比电视剧里还要曲折。他看了看董明和她的母亲江姨娘,一个青春秀丽,一个风姿绰约,虽然穿着都很朴素,但难掩其姿色,尤其是江姨娘,美貌甚至胜过了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儿。若说高宏图贪图两人姿色,倒也说得通。
董明说完,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江姨娘怯生生地说:“大人,小女说的都是实情……若大人不信,可询问高家的下人……”
“这个我自会去问。”夏天南紧紧盯着董明,“你说要帮我接管钱庄,先不说其他,就说说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何德何能出此狂言?”宏图钱庄是广东境内规模最大的钱庄,就算夏天南是穿越而来的商界精英,接下这么大一个摊子也要费不少手脚,董明只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小女子,连高家的小姐都算不上,有这样的能力和资格吗?
董明被他看得略微有些紧张,稳了稳心神,回答道:“婢子这两年一直帮着高宏图打理钱庄,虽然他另有所图,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对钱庄的账目往来、银钱汇兑的流程颇为清楚,总号和各分号的掌柜也熟悉……”
夏天南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背后有何人指点?你怎么会知道我要高家的钱庄?”
董明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婢子……”
“指点她的人是我。”门帘被掀开,一个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站在夏天南和董明母女之间。
夏天南转头一看,居然是谢文君,慕天颜的外甥女。
门外一名警卫队士兵跟了进来,低声解释道:“将军,这位小姐是巡抚衙门的人陪着来的,自称是巡抚大人派来的,指明要见你,我们不敢阻拦……”
“知道了,没事,你先出去。”夏天南打发走了士兵,望向谢文君。
“谢小姐,不知抚台大人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谢文君仍然是冷清清的表情,平静地说:“与舅舅无关,只是我不这么说,你的手下未必肯让我见你。”
夏天南闻言笑了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戏嚯地问:“不知道谢小姐找我这个贪杯好色的登徒子有何见教?”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如此狭隘,小女子的几句话也耿耿于怀。”谢文君讽刺了他一句,接着说,“你不用怀疑董明的身世和动机,她今日的举动,都是我教她的。”
夏天南问道:“那么……”他想问钱庄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又被谢文君打断了话头,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钱庄的事情也很简单。我听说了你给高宏图下圈套的事情,然后问了我舅舅。虽然他语焉不详,但是我还是猜出了你们的意图你想吞下宏图钱庄,我舅舅自然也少不了好处虽然你的手段称不上光明磊落,但是高宏图也不是什么好人,落得这种下场也不值得同情。董明是我的手帕交、好姐妹,眼看就要家破人亡,我自然要给她谋一个出路。高家亏欠她们母女甚多,若是董明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到钱庄,也是她和江姨娘应得的。”
夏天南沉默了。谢文君头脑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事情的真相基本上都被她猜中;口齿也很伶俐,三言两语就交代得非常清楚,让他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谢文君与董明的话都属实,看在慕天颜的面子上,妥当安置董明母女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种被人看得通透、无所遁形的滋味他很不喜欢,谢文君咄咄逼人的口气更是难以接受。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假如我不按照谢小姐的意愿做呢?”
谢文君波澜不惊,淡淡地说:“你和舅舅处心积虑把高宏图与高巡按绑在一起,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无外乎除去一个政敌,再得到宏图钱庄,还无损名声。假如你拒绝我的提议,那么我也假设一下:假如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我爹爹呢?”
“你爹爹?”
“我爹爹拟任山东巡按御史,此刻回到京城都察院述职,身份仍然是御史。他得到我的消息后,虽然未必有把握为高巡按和高宏图翻案,但是你和我舅舅背后的手脚肯定就大白于天下,为一己之私不惜陷害同僚、甚至与厂卫沆瀣一气,你们在广东官场就是众矢之的了吧?”
夏天南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这个谢文君除了头脑清晰,能一眼看穿他的计划之外,手段也是如此犀利,心肠更是硬的很,连自家舅舅也不放过。虽然他不太在乎什么官场名声,但是慕天颜在乎,好不容易搭建的官场关系网不能毁于一旦,成为整个广东官场的眼中钉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权衡了利弊之后,发现只能放下面子问题,接受谢文君的安排,才能避免灾难性的后果。要不然能怎样呢,杀了她灭口吗?得罪广东巡抚和未来的山东巡按御史,自绝于大明的官场体系,回到琼州做土霸王?这样一来,自己苦心孤诣走上招安之路,混进体制内,一切的努力都是无用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玩金融不靠谱?
夏天南仰天长出一口气之后,无奈地回答:“谢小姐,你赢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谢文君仿佛知道他会答应,平静无比:“我还是那句话,让董明回到钱庄,拿回她应得的东西。”
夏天南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什么叫拿回她的东西,多少才够?难不成叫我辛苦一场,为他人作嫁了衣裳?”
“你多虑了。你仍然是钱庄未来的东家,让她给你做掌柜而已。”
这就是古代版本的职业经理人了,夏天南想了想,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大不了等高舜钦和高宏图问斩、事情尘埃落定后,找个机会再把董明踢出钱庄就是,眼下可以虚以委蛇。
“只要董明有足够的能力出任掌柜,我也乐见其成,免得再去寻访合适人选,成交!”
谢文君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报之以笑容:“事情皆大欢喜,谢夏将军成全。”
董明也很知趣,赶紧拉着母亲江姨娘跪下:“多谢将军。婢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将军做事。”
夏天南苦笑一声,与谢文君见过三次面,不是被称唿“登徒子”就是直唿“你”,这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夏将军”这个带官职的尊称,受宠若惊啊。
“这件事就说到这里,钱庄的事我会安排,这几天董明和江姨娘就暂时住在高府,你们可以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听用。谢小姐既然有巡抚衙门的人陪着,我就不派人护送了,告辞。”
夏天南交代几句后,匆匆出了厢房,他实在不想和谢文君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场发飙。
等夏天南走后,董明拍着胸脯,后怕不已:“文君,你可真厉害。本来我以为我够胆大了,可是和他多说几句话还是紧张,没想到你比我强多了,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可是带兵的武将啊,你真的一点都不发憷?”
谢文君望着夏天南离去的方向,轻轻地说:“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我也害怕的……不过从他处置你们高家人的手段来看,此人外表桀骜,内心还是颇为善良,换做其他人,肯定是斩草除根、大开杀戒,别人不说,你家大娘房里的宝贝儿子定是要铲除的,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走……”声音轻柔,完全不复面对夏天南时的咄咄逼人。
董明所有所思:“所以,你步步紧逼,是故意的?”
谢文君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不吓唬吓唬他,他又怎么会轻易答应?难道我还真的去都察院举报自己的亲舅舅?”
夏天南回到住处后,越想越气,本来从设计整治高宏图等人开始,到移花接木嫁祸给高舜钦,整件事情顺风顺水,本可以踩在高家的头上完美收官,最后却被半路杀出的谢文君摆了一道。
正生着闷气的时候,林伟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过椅子坐下,跟他商量:“这几天你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忙啥,整日不是跑巡抚衙门就是带着杨由基他们乱跑,想找你人都找不到。我搜集了一些能工巧匠和手艺人,准备带回临高去充实我的技术研究院,你啥事回去啊?早的话咱们一路走,如果还有事要办,我就先走。”
夏天南无奈道:“老兄啊,虽然你是主抓技术工作的,但是官场上这么大的动静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林伟业一摊手:“我就是个技术员,官场上的争斗我一窍不通。不过我听张明礼他们提起过,知道你想吞进高家的钱庄。话说回来,你弄这个钱庄干嘛,打算开银行?”
夏天南回答:“有一些想法,但是如何做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林伟业劝道:“我虽然不懂金融,可是我得提醒你,现代社会的银行是建立在国家政权稳定的基础上的,你在古代想建银行,步子太大不怕扯到蛋吗?怎么做到通存通兑,全国各地建立分行和金库吗?现在到处打仗,流贼或者后金鞑子攻下城之后抢了金库怎么办?恐怕到时连底裤都赔光吧?”
“恩,你说的这个有道理……”
“还有,信用体系怎么建立?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有人宁愿把钞票藏在家里,你怎么让百姓相信你,愿意把钱都存进来?不会担心你卷钱跑了吗?另外,在古代封建社会,没有国家权力作为依靠,那些贪官污吏或者宦官敲诈勒索怎么应对,大把的银子存在银行,只怕是他们眼中的肥猪吧?就算琼州营能打,现在也只是刚招安的地方势力,对分散在各地的分行也是鞭长莫及,那些地方官谁又会怕你?”
林伟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最后下了结论:“咱们穿回古代,玩金融不靠谱,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老老实实种田增强实力,这才是王道!”
夏天南本来闷闷不乐,听见林伟业一番话反倒笑了:“老林,很少听见你对技术之外的东西发表意见,更别说这样的长篇大论了。”
林伟业认真地说:“我是觉得咱们现在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种田攀登科技树、再扩军的路子才是正途,不想你为了走捷径葬送眼下的大好局面。”
夏天南耐心解释道:“我也没说要弄个现代化意义上的银行,那不现实,你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我先问你,你知道古代的钱庄和现代银行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林伟业摸摸脑勺,不确定地说:“我只知道不一样,但是到底区别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银行是吸收存款然后投资牟利,古代钱庄就是为商人提供异地汇兑服务?”
“你说的答案很接近了。”夏天南解释道,“穿越之前,我也不是搞金融的,细节上的东西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钱庄和银行最本质的区别在于:银行是提供利息来吸引存款的,钱庄是收费提供保存金银货币和异地汇兑服务的,一个给你钱,一个向你收钱,就这么简单。”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集资
林伟业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呢?我一直以为钱庄就是古代的原始版银行。”
“明代的钱庄北方叫票号最主要的业务之一,就是为商人提供异地汇兑服务,因为古代交通不便,而且又是以金银等贵金属作为流通货币,做个生意扛着银子跑来跑去很不方便。而钱庄通过各地的分号异地存取解决商人银子携带不便的难题,所以他要收取服务费。”
林伟业点点头:“所以不给利息,反倒要收费。”
“而银行是完全相反的做法。它想法设法把百姓的钱吸引过去,用百姓的钱去投资,获得的利润远远高于这么点服务费,所以它就给储户利息,让百姓心甘情愿把钱存进银行。”
林伟业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思路了。”
“我再给你阐述一个事实:明朝的有钱人有了钱之后,很少用来理财投资,不是买田置地就是浇筑成整块的银锭藏在地窖里为了防盗。巨额的财富始终隐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导致明朝拥有当今世上最多储量的白银却不能流通,这是多么大的浪费?”
林伟业觉得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没懂:“然后呢,这和你开银行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先听我说完。我初步的设想是:精简裁撤现在钱庄各地的分号,只在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开设网点,用利息吸引有钱人把藏在地窖里的银子存到咱们这来。将来等到我们的势力扩张后,在有能力保护的前提下,我们可以逐步把网点建到北京、南京这样的城市,慢慢地把掌握在少数权贵、富豪手中的财富聚集在我们的手中,用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夏天南解释道,“都说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把资源集中在我们势力范围的大城市,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官员的敲诈盘剥,你说的安全问题基本能解决。”
“好吧,就算你解决了安全问题,那么你怎么盈利,用什么去支付利息?投资实业吗?”
夏天南笑道:“明朝又哪来的实体企业可以投资?不过,暴利的行业倒是有的,比如海上贸易,慕容龙城就说过,江南的生丝贩卖到日本,转手就是五倍的利润。可是生丝这类行业吃本极重,光靠卖棉布烧酒我养琼州营都不够,哪有本钱插手生丝买卖?但如果我用高利息为诱饵筹集到巨额资金投入进去,垄断杭州、苏州一带的生丝货源,转卖到日本,获得天文数字般的利润,只需要支付一些利息,是不是非常划算?”
“筹集资金、高利息、投资……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林伟业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尼玛,这不就是非法集资吗?哪里又是什么银行了?”
夏天南笑得很开心:“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我要开银行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现代银行。”
“可是,非法集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林伟业担忧的说。
夏天南叹道:“你太不知道变通了。在我们那个时空,进入金融业是需要国家批准的,民间用高额利息或者回报筹集资金,动了银行的奶酪,被法律所禁止,所以才叫非法集资,准确的名称叫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在这个时空,有国家许可的金融业吗?我光明正大集资,碍着谁了,谁又有资格管我?”
林伟业一窘,好像是这么回事,同样的行为在不同的史时空,性质就不一样。
“这么说,你不是要开银行了?”
“也不能这么说。等到我能控制全国的时候,可以成立中央银行发行铸币甚至纸币取代笨重的白银啊。不过这是将来的事了,眼下利用钱庄筹资才是当务之急。”
思路被夏天南打开之后,林伟业不禁憧憬起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可以掌握巨额的资金,岂不是可以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扩建船厂,建造2000吨甚至3000吨的战列舰,三层的炮甲板,配备一百门大炮因为造价太过高昂,以前我提都不敢跟你提建他娘的十几二十艘,组成庞大的舰队,在17世纪,完全可以纵横世界海域无敌手……我擦,想想都激动!”
“等等……”夏天南有些无语地打断了林伟业的幻想,“等到我们掌握了整个国家的权力,或许可以这么做,集全国之力打造一支征服全球的舰队,但是我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你,现在就算我们融资成功,也不能用在纯消耗的支出上,我们必须用来投资赚钱的行业,以便支付高额的利息。否则的话,就成了诈骗了,和卷款潜逃没有区别,用旧时空的法律术语来说,这叫集资诈骗,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与吸收公众存款有本质的不同。”
林伟业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小小yy了一下,呵呵。我也知道不大可能。那么,你什么时候改造钱庄呢?”
“没那么快,先整合宏图钱庄,裁撤了各地的分号再说。”
第二日,夏天南带上刘全和张明礼,来到了高府。虽然刘、张二人对于钱庄这个行业也是门外汉,但是经商方面的经验总比董明这个小丫头片子丰富得多,把事情全部交给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哪怕是过渡,夏天南也觉得放心不下。
昨日来到高府时,满地狼藉,今日再次踏进大门后,从前院到花厅,再到后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这个宅子昨日经了一场破家的大变。
仿佛知道夏天南这个点会来,董明站在后院等候,身后是母亲江姨娘和几个粗使丫头、杂役下人。
看到夏天南一行后,以董明为首,这些人都齐刷刷地跪下来,恭敬地喊道:“恭迎老爷!”
夏天南也明白,之所以把称唿从大人改为老爷,是因为双方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昨日自己是抄家的武将,今日是她们的东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女掌柜
夏天南双手虚抬:“都起来吧,进屋说话。”众人起身,跟在后面,一起进入了正堂大厅。
董明恭恭敬敬地禀报:“老爷,高家的这个宅子婢子只是暂住,婢子与娘亲仍然住原来的东厢房,府中各房的财物已经清点完,封存于各房中,婢子已经列明清单,请老爷过目。”说着递上一张单子。
夏天南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上面按大房、二房、三房等顺序把首饰、珠宝、古董花瓶等值钱的东西都一一注明,一目了然,字体娟秀工整,看着赏心悦目。
对于如何处置这些财物,夏天南不是太关心,但是董明的这个态度让他感觉舒服不少,他问道:“字写得不错,念过私塾?”
董明低头回答:“回老爷的话,家中请过先生,教大娘房里的弟弟,我跟着学了几年……”
夏天南点了点头,既然在谢文君的干涉下,不得不启用董明,哪怕是短期过渡,她能识字自然是好事,如果能算数就更好了。他接着问:“会打算盘吗?能算数吗?”
董明从旁边桌上取过一把算盘,自信地回答:“还请老爷出题考校。”
看她自信的模样,夏天南微微一笑,对张明礼说:“明礼,你考考她。”
张明礼回答:“是,老爷。”转头对董明发问,“张记布行到货棉布六千六百匹,进价每匹布5钱银子,行情是4匹布3两银子,当月卖出五千四百八十匹布,每月店铺人工支出六十两银子,问:当月得银多少,刨去进价、人工,纯利多少?”
他一边说,董明立刻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几乎是张明礼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立刻回答:“得银四千零五十两银子,刨去进价、人工,纯利七百五十两银子。”
夏天南、刘全、张明礼三人都发出了“咦”的一声,均被董明的速度震住了。
刘全不相信她有这样的本事,拿过算盘自己“噼里啪啦”打了半天,最后不可思议地说:“居然分毫不差!”
张明礼叹道:“刘总管,我店铺分号招账房就是用这个法子考校的,数目没有错的。人家算了半辈子的账都没有一个小姑娘算得这么快、这么准。”他转身对夏天南说,“恭喜老爷又添一得力助手。”
夏天南也没想到,一个封建社会的年轻女子居然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计算能力,就算放在旧时空,也称得上珠算小能手吧,虽然按现代教育的眼光来看,这是一道小学生水平的应用题,但是放在教育水平普遍偏低的古人身上,已经很难得了。最重要的是,董明速度很快。他估计了一下,自己不管是心算还是用计算器,速度也未必比得上董明的算盘。
这么看来,至少在职业技能方面,董明初步具备了一个钱庄掌柜的基本素质,如果忠诚度能够保证的话,稍加练,将来钱庄未必不能交给她打理。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一个年轻轻的姑娘,为什么算盘打得这般熟稔?”换做别的富人家子女,这个年纪多半关心的是首饰漂不漂亮、胭脂水粉好不好看吧?
董明回答道:“婢子的身世、与娘亲两人在高家是什么地位老爷也知道了。从我懂事的那一天起,就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离开高家,不靠高家的一文钱,养活自己和娘亲。后来借着高宏图让我协助打理钱庄的机会,拼命学记账、算账,心想着说不定有机会去别人的铺子里做个女账房。”
夏天南听了颇为感概,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董明虽然生在富豪家,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穷人家的孩子,整日生活在其他妻妾及其子女歧视的目光下,夹着尾巴做人,还要忍受高宏图这个便宜“爹爹”的性骚扰,亏得她没有自暴自弃,不仅识文断字,还精通算账,让自己具备了足以谋生的职业技能。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既然董明有这个潜力,而刘全和张明礼又分身乏术,自己这个用来“合法集资”的钱庄筹备工作就交给这个丫头吧,夏天南心里做了这个决定。
他看了看这个富丽堂皇的宅子,悠悠地说:“既然你要给我当掌柜,总不能搬出去住得太寒酸,免得别人说我薄情寡恩。这是你‘义父’的宅子,他又亏欠你们娘俩甚多,这个宅子还是由你住着吧!你给我当多久的掌柜,这个宅子就让你住多久。”
董明听出了他语气中对自己的肯定,非常激动,作势就要下跪谢恩,被夏天南拦住了。
“都跪了好几次了,你的诚意我感受到就行了。以后跟着我,不兴跪拜磕头这一套虚礼,用心做好差使就行。”
由于激动,董明的脸色绯红,她兴奋地回答:“婢子一定用心给老爷做事,请老爷放心。”
夏天南指着刘全和张明礼:“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旗下天南商行的总管刘全,我所有的买卖都由他帮我看着;刚才考你的是副总管张明礼,广州这边的棉布和烧酒买卖全都由他统管。你在买卖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们两个,尤其是张明礼他常在广州,离得近。”
董明连忙行礼:“见过刘总管,见过张副总管,婢子年纪小见识少,还请两位总管日后多多指教。”
刘全和张明礼客气了几句:“大家以后都是为老爷做事,指教不敢当,互相帮衬而已。”
夏天南看着董明红扑扑的脸蛋,笑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刚才张副总管考了你,我现在再出个题目考你,只有你做到了,才会正式成为我天南商行的第一个女掌柜。”
董明赶紧低头回答:“请老爷吩咐。”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把钱庄各地的分号关闭,以前的银钱汇兑业务全部放弃,只留下广州的总号,各地分号备用的银子也都运回总号。然后在所有的伙计中挑选精明能干的,淘汰冗员。裁掉的人该不该打发安家费,打发多少,都按规矩做。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钱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海军的下一个对手
安排了张明礼协助董明接管钱庄相关事宜后,夏天南就踏上了回临高的船。钱庄的整合和裁员要持续一段时间,他不能呆在这里,临高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回到临高后,夏天南马不停蹄把众人召集起来议事。他通报了这次广州之行的成果,并且宣布了在广州开设工厂的决定。
刘全问道:“老爷,所有工厂都迁过去吗?”
夏天南摇头:“不,钢铁厂和兵工厂、船厂全部留在临高,这些是我们的核心机密,不能让人窥探了秘密去。纺织厂也不动,这些黎寨女工去了广州可能水土不服,反正被服厂要上马了,临高纺织厂就专门负责供应临高军民所需吧,广州那边另起炉灶,从当地招人。至于酒厂,也可以考虑两地设厂,临高这边的厂子升级工艺,把酒水提炼得更纯些,专供高档酒,广州那边设厂就生产普通的烧酒。”
刘全明白了:“也就是军用的工厂全部不动,只在广东那边开新的酒厂、纺织厂。”
“正是。”
查尔斯非常高兴,他提议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您这次带回这么多船匠和木材,我们的船厂势必要扩张规模了,再建两个船坞势在必行,您得拨付给我足够的建筑工人。”
“没问题,我用县衙的名义征发劳役,注明管吃管住,还给工钱,钱由我出。”反正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回生二回熟,再说临高县衙已经完全成了琼州营的附庸,这布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完了叫吴明晋盖上县衙大印就是。
提到县衙,夏天南想起了吴明晋,对刘全吩咐道:“吴县令已经服软了,为了向琼州营示好,连锦衣卫都出卖了,咱们琼州营总得表示表示。现在县衙各项收入已经断了来源,人家堂堂一个县令,仅仅靠着朝廷那点俸禄怎么够吃?就以天南商行的名义,每月送些银子给他。”
刘全问道:“给多少?以什么名目做账?”
“就叫朝廷留守官员补贴吧,以这个名目做账。以后我们的地盘免不了要扩大,像吴明晋这样的官员会越来越多,夺了人家的权,日常起居的费用还是得补贴人家,免得他们想不开。至于数目……谁能告诉我,七品知县的俸禄是多少?”
司马德答道:“正七品月俸为七石五斗。如果折合成银子,值二十两银子左右,但真正卖到米店,到手的银子也就十两不到。”
一县父母官,月俸才十两银子,大明官员的俸禄之低可见一斑。这么点银子,要承担自己的生活开销,还要养活妻女,还得支付师爷的束,怎么算都不够,不贪腐才怪。夏天南想了想,说道:“就每月补贴二十两吧。”
处理完县衙的事,司马德问道:“将军是否下了决心要打刘香了?”
“不错,我们琼州营要插手南洋和日本的贸易,郑芝龙都要对付,何况是刘香。只是郑芝龙目前也是福建海防游击,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时机不能轻易动手,再说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他。刘香实力不如他,也没有官府作为靠山,正好作为海军的试金石。”
威廉保证道:“只要舰队扩充到现在的两到三倍,我有足够的把握击败远东任何海盗势力。”
夏天南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目前咱们扩编了两个营的陆军,还开设学校、研究院,花钱如流水一般,收支已经有失去平衡的危险,在整体收入没有显着提高以前,海军的大规模扩军只能暂缓了。”
都说十年陆军、百年海军,与陆军相比,海军无论是舰艇装备的技术要求还是海员的综合素质要求,都远远超过陆军,更别提一艘大吨位战舰建造所需的经费了。琼州营的海军可不是朝廷水师那样几艘小舢板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都是拿银子砸出来的。
“如果打败刘香,接下来就是如何把战果转化为实际的好处。本来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就是指定临高作为南洋和日本贸易的中转港,设卡收税,这样就能缓解咱们的资金压力,奈何慕巡抚明明动了心,就是不答应。”夏天南叹了口气。
孙元化说道:“这慕巡抚动心是人之常情,不答应也是正理。”
“哦,这是为何,还请孙先生教我。”
“制定贸易港口,设卡收税,收入之厚显而易见,任谁都会动心。不过朝廷从未公开解除海禁,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他巡抚之位还没坐热,肯定不敢冒险。”
“可是我都说了以我的名义来办,风险不久降低了吗?好处照样给他,为何他还是不肯呢?”
“琼州营陆师虽然在广州打出了威风,可是水师在海上还没有打败过大股海寇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将心比心,换做我坐在他的位置上,我也不会把自己的毕生前程押在一个刚被官府招抚的海贼身上。”孙元化说道,“这事还是等到剿灭刘香,琼州营证明了自己的水师也能称霸海上,再提这茬也不迟。”
孙元化的话说的很直白,可事实确实如此。在没有证明自己之前,琼州营海军只能算是“刚招安的海贼”。夏天南颇为无奈地说:“也只好如此了。”
从广州网罗来足够的裁缝,被服厂开始觅址建厂,管事为符南英,纺织厂管事换成谭二嫂;船厂也开始了新船坞的建设,为扩大产能做准备;兵工厂增加人手后,扩充了生产线,产能暂时向海军的舰炮倾斜。军工生产都围绕着一个目标运转与刘香开战。
让所有人都高速运转起来后,始作俑者却忙里偷闲跑到海滩去了。
夏天南带着春兰和夏荷,在警卫队的保护下来到海滩日光浴。在这个时空,有钱人享受的方式多为看戏听曲之类,没人会跑到海滩吹风,倒让夏天南独自享受了难得的宁静在原来的时空,只要风景优美的海滩,无一例外被游客挤满了,尤其是炎热的夏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香水
十月的海南,已经进入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在沙滩上支起一张躺椅,撑起一把遮阳的布幔,闻着大海的气息,任凭清凉的海风吹拂过身体,夏天南舒服地发出了呻吟,阳光、海浪、私人沙滩、美人环绕,这是多么极致的享受啊,在二十一世纪就算有钱也很难做到。
春兰和夏荷还不适应这种休闲方式,她们紧靠着夏天南,坐在躺椅上,无聊地四处张望。夏天南瞄了一眼春兰领口露出的娇嫩肌肤,和夏荷裙裾下紧紧包裹的匀称修长的双腿,暗中惋惜,如果她们能够穿上一身比基尼,那该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夏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老爷,你看,那边一有两个人,好像是林老爷?”
夏天南疑惑地坐了起来,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朝夏荷指点的方向看过去,两个人正在沙滩上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是林伟业。
林伟业顶着大太阳在找什么?夏天南招手唿喊:“老林?”
听到召唤,林伟业带着那人走了过来打招唿,却是宋孝保。
“你这是要带着老宋做香水吗?怎么跑到沙滩来晒太阳了?”夏天南颇为不解。
林伟业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回答道:“在广州不是跟你说过吗,老宋提取的是精油,想要变成香水,就得有溶解剂和固定剂。溶解剂好办,就是纯净的酒精,固定剂就有些麻烦,必须是动物香剂,而且能够作为固定剂的动物香剂寥寥无几,常见的是麝香,可是产地在西南,获得不易,在琼州这边能够比较容易找到的只有龙涎香了。”
“龙涎香?”
“对,顾名思义,就是龙的口水。听老宋说,这种东西在海上能够捞到,有时候也会被冲上海滩,我们就是来海滩上碰碰运气,如果找不到,就高价向渔民收购。”
夏天南笑道:“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龙?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林伟业笑道:“自然不会是真龙,以讹传讹而已。其实现代科学已经解开了谜底,是抹香鲸的分泌物。简单来说,就是章鱼之类被抹香鲸吃掉后,其坚韧的角质颚和舌齿很难消化,在肠胃中积聚,刺激了肠道,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液体把这些食物残骸包裹起来,慢慢就形成了一种蜡状物,这种东西要么从肠道排出来,要么随着鲸鱼尸体腐烂掉落出来,漂浮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在阳光的照射和海水的洗涤下,才形成了龙涎香。”
宋孝保补充道:“老爷,这种龙涎香刚捞上来有股鱼腥味,还挺臭的,但是晒干之后比麝香还香,一般都是直接进贡给皇上享用的。”
夏天南明白了:“所以你们要就地取材,找龙涎香作为固定剂,制作香水?”
林伟业点头道:“也可以称为定香剂,有了它,我们就只管找植物花卉作为原料开始试制香水了。”
“你们打算用什么花作为原料?”
林伟业指着宋孝保:“术业有专攻,这个得问老宋了。”
说道自己的特长,宋孝保打开了话匣子:“二位老爷,这花的选择大有讲究,最好是新鲜的花瓣,干的就不香了,所以只能就地取材,广东之外的花种再好也没法用。广州和琼州气候接近,所产的花种也差不多,能够用于取香的一般也就月季、三角梅、鸡蛋花等等……”
“三角梅?鸡蛋花?”夏天南一头雾水,“月季我倒是知道,这两种听都没听过。”
“月季又叫月月红,人称花中皇后,四季开花;三角梅又叫九重葛、三叶梅、叶子花,广东这边常见,花色或紫或红,花团锦簇,富贵人家喜欢种在庭院中观赏;鸡蛋花是从南洋传来的,因其花瓣外白内黄,形似鸡蛋得名,极其芳香。”宋孝保介绍道,“若是取香,月季四季开花,花香浓郁,当为主打;三角梅和鸡蛋花,一个是冬春开花,一个是夏季开花,刚好互补。”
夏天南感叹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老林你真是慧眼识人。既然如此,还等什么,赶紧找到龙涎香开工啊!”
“呵呵,你以为龙涎香这么好找啊,就是搜集花卉原料也得花费时间啊。”
夏天南问道:“鲸鱼的分泌物难找我承认,可是花卉原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几片花瓣吗?”
“没文化真可怕。”林伟业嘲笑道,“你看过电影《香水》吗?一筐鲜花最多能提炼出一两滴精油,想要大规模炼制香水,搜集的鲜花要以千斤为单位来计算。”
“我了个去!”夏天南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那么多?那花不都堆成山了?”
“要不你以为呢?”林伟业说道,“现在只是试制阶段,如果真的成功了,想要形成规模化生产,就得有稳定的原料供应基地。。”
夏天南犯愁了:“这可是17世纪啊,粮食都不够吃,谁没事种花玩啊,上哪找这么多花啊?”
林伟业也颇为担心:“是啊,花虽好看,但是又不能当饭吃,老百姓肯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地里只会种粮食。如果我们自己开个种植园,这种大规模种植我们没技术没经验,恐怕很难成功,我毕竟是工科的,不是农业技术员。”
见二人为原材料发愁,宋孝保谨慎地开口:“二位老爷,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你说。”夏天南鼓励道,都说高手在民间,说不定宋孝保能想出办法也不一定。
“老爷,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说的是湖南湖北盛产粮食,这两个地方的粮食丰收,整个天下都不缺粮。可是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以前叫做‘苏常熟天下足’,天下的粮仓原本是江南。现在江南还是鱼米之乡,但是地里已经不是全部种粮食了,据说很多人都种了棉花之类,比粮食赚钱,也没见他们饿肚子啊,赚到银子自然可以从外省买粮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训练舰
夏天南点头道:“我明白了!老林,老宋说的有道理。如果香水有市场,我们可以引导一些百姓放弃种植粮食,改种经济作物,用经济的杠杆来撑起原材料供应市场。”
“恩,不错。只要有利可图,百姓自然会用脚投票,作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不过,会不会见到能赚钱,所有人都一拥而上种花,没人种粮食了?”林伟业略微有些担心。
“这个你大可放心。供需的平衡自有市场调节,当种植花卉的人太多,供大于求,价格下跌,就会把多余的人挤出去,这些人为了煳口,就只能种回粮食。”
夏荷忍不住插嘴道:“老爷,这龙涎香既然是进贡给皇上的,定然是好东西,怎么不自己用呢?卖了也行啊,干嘛拿去做什么香水,多浪费啊?”
夏天南哈哈大笑:“哈哈,你个傻丫头!龙涎香再珍贵,就算按金子卖,一年又能找到几块。把它溶了用来做香水,一小块就能做个百八十瓶香水,那不赚钱的多?就算自用,用配制好的香水也比一坨鲸鱼粪强啊!”
夏荷脸红了,讪讪地问道:“香水很赚钱吗?比胭脂还贵?”
“你居然用几文钱的破烂货来与香水相提并论?”夏天南瞪大了眼睛,“香水真的做成功了,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两银子一瓶吧?”
所有人都惊呆了,夏荷和春兰惊唿:“这么贵?”
宋孝保嘴都合不拢了,他是真被惊到了,从未想过自己做的东西能够卖上这样昂贵的价格。
连林伟业也不自信地问道:“十几二十两?这定价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夏天南自信满满地答道:“具体价格要看你做出来的成品如何,但是售价绝对不能低于十两。”
“可是,市场会接受这样离谱的价格吗?”
“一点也不离谱。只要你做出来的香水接近现代的香水,能够保持持久散发芳香,我就有把握。”夏天南笃定地回答。“一样商品的定价,取决于几个因素,一是成本,二是市场需求,三是稀缺程度。首先说成本,按你说的原料的份量,几十上百斤花瓣才能做出一瓶香水,这成本就低不了;然后说市场需求,普通老百姓肯定买不起,但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肯定会喜欢,也买得起。香水能够提升女人的魅力,那些想在妻妾成群的家庭中脱颖而出的女性,有足够的购买**;三是稀缺程度,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想买,嘿嘿,加价!”
林伟业若有所思:“你是准备把香水做成奢侈品推向市场?”
“要不然呢?难道你想当成花露水来卖?知道为什么一个gucci或者prada的包包为什么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售价,而一个看起来相差无几的普通包包撑死也就几百块吗?这就是奢侈品带来的优越感。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只要拎了一个爱马仕的限量版包包,就要比一个穿的珠光宝气的女人更有逼格。女人的消费是非理性的,只要她感觉一件奢侈品能让她感觉幸福,她吃糠咽菜也会省钱买下来。”
林伟业拍手叫道:“我懂了!其实男人也一样。一辆五十万的车和一辆五百万的车在硬件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是只要车标换成宾利或者劳斯莱斯就值这个价!十两银子的价格门槛足以挡住大多数平民,可是有钱人根本不在乎价格是一两银子还是十两银子,他只在乎能不能秀出高人一等的逼格!”
“孺子可教。”夏天南满意的点点头。
宋孝保和春兰、夏荷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两位老爷,完全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什么逼格、gucci、宾利,如听天书。
“我给你个建议,既然龙涎香一时半会找不到,可以先用其他的应应急,比如麝香,这东西虽然产自西南,但是广州肯定有卖,先把香水的配制方法鼓捣出来再说。”夏天南提醒道。
“也行,弄出配制比例,以后有了龙涎香再替换固定剂就是。”
结束了海滩日光浴,才回到南园门口,威廉就迎了上来,他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
“将军,我有个想法,查尔斯说必须得到你的同意,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夏天南示意他进园子坐下详谈,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我们现有的五百吨级战舰火力和防御都很强,至少在目前没有对手,但是它们要承担作战和护卫港口的任务,平时还要轮换进港维护。”威廉说道。
“你的意思是?”
“我想请求你下令建造更小吨位的船只,不追求火力,但要够灵活,操作船只需要的水手更少,以弥补500吨到200吨之间的空白,非作战期间还能作为训练舰。”
两人来到议事厅坐下,夏天南皱起眉头:“可是这样的船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因为巡航的成本更低,这种船可以用来警戒海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域,另一方面可以训练我的水手更快地适应与中式船型完全不同的战舰鉴于500吨级战舰担负的作战任务,我不可能毫不顾忌地把它们派出去训练海员。”
夏天南想了想,听起来有些道理,不过此刻正在暴船暴炮准备与刘香开战,挤占船厂的产能建造这种小型船只是否合理,他还不能肯定。
“来人,叫林老爷、查尔斯管事来这里。”
两人先后来到南园。查尔斯表示了中立的态度:“现在我得到了足够的人手,而且两个新的船坞马上要开建,建造这种小一点的船型没什么困难,最终要看经费是否足够,以及你愿不愿意,尊敬的将军阁下。”
“会影响大型战舰的进度吗?”
查尔斯耸耸肩:“理论上会。不过建造一千吨级新战舰需要经验丰富而且由我亲自培训的工匠,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人手同时开工建造两到三艘千吨级战舰,所以,实际上影响不大,最多会拖慢五百吨级战舰的建造进度,但也很有限。”(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老闸船
听了查尔斯的解释,夏天南放心了,既然对产能影响不太大,就要看其价值了。他问林伟业:“那么,这种小船的存在有多大价值呢?”
林伟业迟疑道:“如果按照下一个世纪的标准,五百吨级的战舰根本无法成为主力,顶多就是个六级舰的水准。现在因为我们的对手太弱,才成为我们的选择。将来无论是面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或者郑芝龙,需要更多更大的战舰。而这种小船,面对荷兰人的炮舰和郑芝龙的船海战术,按我的理解,没有优势可言。”
威廉激动起来,因为林伟业的意见足以左右夏天南的决定:“可是我的水手需要更多的训练,而不是整天呆在船上擦洗甲板。将来我们要面对一个强大的海盗团伙,不是以前那种半渔民性质的小海盗可以相比的,我们需要更强大,不是吗?”
夏天南安抚道:“你的意思我懂了,稍安勿躁。”
他问林伟业:“威廉锻炼队伍的想法没错,毕竟我们除了小股的海盗,也就打过官军的船队,实战和航海的经验有限而我们将来的对手,不管是刘香还是郑芝龙,甚至荷兰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积年海匪既然经验不如人,那就靠训练来弥补,笨鸟才能先先飞嘛。能不能想想办法,设计一种船型,在不占用武毅级战舰的情况下,满足训练的需要,最好还能有点火力,免得浪费产能和材料。”
林伟业冥思苦想了半天,一拍手掌说道:“可以考虑下老闸船!这样就能满足训练需要,也能有一定作战能力,与武毅级战舰形成高低搭配。”
“老闸船?”三人同时问道。
“对,就是老闸船!”
谈到舰船的设计,林伟业兴奋起来:“要达到锻炼水手的目的,又避免沦为纯粹的训练舰,可以选择葡萄牙人的这种船型,排水量200-300吨之间,因为采用的是中式船帆、西式船体,建造起来相对简单。最重要的是,它除了有一定的攻击能力,以其优秀的近海适航能力,同时也能用作巡逻或者缉私船!”
“西式船体中式船帆?缉私船?”查尔斯和威廉有些不太明白。
“是的。葡萄牙人来到中国以后,发现中式硬帆虽然升帆费力,但是依靠帆自重收帆很快,同时利用侧风效率高,在近海复杂海域航行比软帆有优势,于是把中式硬帆和西式船体结合,发展出了这种船英文名叫lorcha,广东人也管它叫捞渣船建造和维修都比较简单,用来近海巡逻很不错,甚至内河也可以使用。老闸船直到清朝还是缉私船的主力船型。”
“清朝?是哪个国家?”查尔斯疑惑地问道。
林伟业意识到说漏嘴了,含煳说道:“或许我记错了,可能是另外一个名字,我不敢肯定。”
夏天南打个哈哈掩饰过去:“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船。刚才你说到中西结合,这船的优缺点是什么?”
“近海适航性好,建造简单,维修方便,比普通的广船或者福船速度更快,比同吨位的西式船需要的水手要少很多。至于缺点嘛,由于使用硬帆,帆不能造的很大,所以船也没法造的更大,远洋航行能力较弱,做战舰不达标,只能用作近海武装巡逻舰或者运输船。”
夏天南颇为满意:建造和维修简单,意味着成本更低;兼顾了中西船型的优点,那么面对普通海盗的广船和福船优势还是明显的;至于无法胜任战舰的角色,这不是问题,有更大更坚固的武毅级和即将问世的永乐级,甚至计划中的洪武级。如此一来,既能满足威廉关于训练舰的需求,还能充任巡逻舰,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他心情不错地问查尔斯:“查尔斯先生,你觉得呢?”
查尔斯点头:“听起来很不错。”
“那么,威廉,你的意见呢?”
威廉也同意了这种方案:“好吧,我想这种船能满足我的需求。我还有一个要求,这种船造出来后,我要指定我的人作为新船的见习船长。”
“没问题,你的第一任见习船长的人选确定了吗?”
“是的,他的名字很长,我称他为慕容。”
“慕容龙城?”夏天南和林伟业面面相觑。
“是的。”威廉没有注意两人的异样,“你让他做我的大副,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虽然年轻,但是他有着丰富的航行经验,而且有种天生的领袖气质。虽然错过了我们的海军军官培训班,但是他学东西很快,比那些海盗出身的水手强很多。”
航行经验能不丰富吗,人家可是跑日本的海商,夏天南心中嘀咕了一句。
送走威廉和查尔斯后,林伟业问道:“为什么威廉提到慕容龙城你就那种表情?你还在猜疑他?”
夏天南摇摇头:“尽管我怀疑他有所保留,没有把自己的底全交出来,但是用人不疑,既然让他进了琼州营,我就不会猜忌提防。如果真如威廉所说,是一个海军需要的杰出人才,那就是我赚到了。”
两个月后,慕容龙城站在“博辅号”的船头,意气风发地看着辽阔的海面。他脚下这艘船正是博辅船厂最新下水的老闸船,被夏天南命名为武襄级巡逻舰,首舰命名为“博辅号”。
武襄是明朝中后期着名将领俞大酋的谥号,俞大酋虽然在后世的名头虽然不够响亮,但是在当时是和戚继光齐名的将领,号称“俞龙戚虎”。
俞大酋年轻时学文习武,有秀才功名,后弃文从武,承袭父亲百户之职,一生仕嘉靖、隆庆、万三朝,戎马舟楫,转战南北,战功显赫。他曾在山西边境击退蒙古俺答的侵扰,在广西击败安南(今越南)范子仪的进犯,只身平定过海南岛的叛乱,又纵横东南各地,由福建转战江浙,继而两广,屡破倭寇大盗,经大小百战,“俞家军”当时的声望不在“戚家军”之下。只是由于性格耿直,为人正派,从不迎合权贵、讨好上司,导致仕途坎坷,四次被贬官夺荫,甚至被逮捕下狱,名声便远不如处事圆滑灵活的戚继光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火并
武襄级吨位为二百八十吨,差不多是武毅级的一半左右,但是需要的水手少了三分之二。第一艘下水之后,威廉实现了他的愿望,任命慕容龙城为“博辅号”的见习船长。
一名中年人来到慕容龙城身边,说道:“主人,这船比那什么飞剪船速度慢得多,不过比我们以前的广船倒是快上不少。”
慕容龙城淡淡一笑:“博尔忽,以后在船上、岸上都不要叫我为主人了。我现在是这艘船的船长,就叫我船长吧。”
被称为博尔忽的中年人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遵命。”
“这艘船虽然比飞剪船慢,但是比起大小海主的广船、福船,确实快上不少,明廷水师的那些破烂更不用提了。而且,这还只是琼州营水师按他们的说法是海军最小的战船,这位参将大人的实力和野心可见一斑。”慕容龙城悠然地说道。
博尔忽低声问道:“那么您就甘心供其驱策,效犬马之劳?”
慕容龙城望向海天一色的海平线,心平气和地说道:“博尔忽,自我懂事起,我们东奔西走这些年,虽然靠着做海上买卖也赚下了一些银子,但是想要达到目标何其艰难。明廷虽然腐朽不堪,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不是说垮就能垮的。辽东建州女真虽然崛起,是明廷最大的劲敌,可是入主中原的可能不大,就算他们有这实力,我又岂会甘心做这些蛮子的手下。倒是这夏参将,却是有意思的紧。”
慕容龙城笑了笑:“我很想看看,他一个小小的参将,将来如何把明廷的皇帝拉下宝座。既然靠自己没法做到,借助别人的手实现也算了却心愿,可以告慰先祖。比起女真蛮子来,这位参将大人看起来顺眼许多。”
此次慕容龙城要执行的任务是带着船厂的副管事林一山接收程记船行交付给琼州营的十艘广船。程记船行本无力在短时间内建造这么多艘船,但是东家程友德利用为夏天南传话的机会,把订单分包给了其他船行,压低了造价,对夏天南报的却是市价,从中赚取差价。由于夏天南利用巡抚的官威把巡按御史的鼎丰船行都烧了,其他船行噤若寒蝉,没人敢质询价格高低,倒让程友德占了个便宜。
到达广州后,随行的林一山带着几名资深船匠登船点验。检查交付的船只质量合格后,付了一半的钱,便由程记派出的人负责驾船送到临高,剩余的款项货到付款。由于程记能驾船出海的人手不够,还从其他船行借了不少人。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第二日便踏上了归途。“博辅号”上不少水手都是慕容龙城原来的手下,心情轻松之下开始侃起了大山,一名黑人水手笑着说道:“一次短暂的旅程就要这么结束了,我们的新船长还没有来得及表现呢,真是遗憾。”
博尔忽笑道:“席尔瓦,你的汉话说得顺畅多了,以前跟你说话真费劲。”
这名叫席尔瓦的黑人嘿嘿笑道:“没办法,主人……船长训过我很多次了,还跟我打过赌,如果我一年之内汉话说得好,就输给我10个金路易……”
“哦?那么你得到赌注了吗?”
“那是当然的,这10个金路易已经变成朗姆酒进了我的肚子了。”
博尔忽笑骂道:“你个酒鬼,早晚醉死在酒桶里。”
说笑间,船队已经出了珠江,进入了海面,恰逢天气良好,艳阳高照,视野开阔,十几海里范围内的景象都看得很清楚。
负责望的水手在望斗上无聊地四处张望着,本以为今天又会平安无事的度过,这时却发现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黑点。他睁大眼睛看着,随着船队的前进,黑点慢慢变大,桅杆也出现在视野中。一根、两根、三根……这不是一艘船,而是好几艘船。
水手大叫起来:“前方出现不明船队!”
聊天的众人马上停下,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慕容龙城和博尔忽来到船头。随着距离的接近,就算不在望斗上,他们也能看到左前方出现了十几艘船,团团聚在一起,不像正常航行的商船。
有问题!凭借多年来往日本与广东的航海经验,慕容龙城敏锐的判断,这绝不是商船船队,多半和海盗有关。
“传我命令,绕开左前方船队,做好战斗准备!”慕容龙城下令道,“通知那几艘广船的船老大,跟上我们。”
他初步判定,这不像是等在珠江口埋伏自己这支船队,多半是海盗抢掠商船,只要自己不掺和,海盗一般不会节外生枝,招惹额外的对手。
在随同慕容龙城加入琼州营之前,博尔忽、席尔瓦等人都是经过数次与海盗搏杀的老海员了,经验丰富的很,没有一人慌张,镇定地操船绕开了前方几艘船。
他们以一个弧形绕开了冲突双方,擦身而过时,他们看到这些船上果然在激烈地厮杀,喊杀声顺着海风传了过来,不时有人掉落水中。由于战况激烈,确实没人顾得上他们这只船队。
博尔忽眼神很好,他看到了纠缠双方船头的旗帜,心中一惊,对慕容龙城说道:“公子……船长,这不是海匪抢劫商船,是海匪们火并!”
慕容龙城眉头一挑:“哦?”
“一边船上打出的旗帜是个刘字,另外一边是个诸字……”
“广东洋面小股海匪都被琼州营肃清了,刘姓海匪,多半就是刘香了,这诸姓的海匪,还能与刘香对抗的……”
“只有诸彩老了!”博尔忽接上话头。
“这两股人马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才一艘小船,其余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民船,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他们,希望他们顾不上我们。”
老天似乎也在眷顾他们,直到所有船都绕过了这片区域,战斗还在进行着,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分出胜负。(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海盗的追击
席尔瓦长出一口气,夸张地喊道:“上帝保佑,我们避开了那群凶恶的海盗!”
慕容龙城哼了一声:“未必,靠了岸才真正安全。”
席尔瓦耸耸肩,两手摊开:“船长,你总是这么小心。”
船队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广东海岸已经从海平面上消失,两股交战的海盗也早已消失在视线中,除了海浪的声音,天地间一片安静。
慕容龙城来到船尾,远远地眺望着来时的方向。
博尔忽站在他身边,问道:“可是在担心刘香与诸彩老的人马?”
慕容龙城点点头:“如果他们势力相当,那么我们就安全了。可是经过那里时,我看到挂刘字旗的船多两艘,而且占据了上风,诸彩老的人最多支撑一个时辰。”
博尔忽毫不怀疑他的判断:“那么此时已经分出了胜负?”
“是的。如果刘香的手下没伤元气,肯定会追上来,我们这里有十艘崭新的广船,海匪怎么会轻易放过?”
“那么是不是要通知下去,做好准备?”
“暂时不通知,免得造成恐慌,随机应变吧。”慕容龙城很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又过了一个时辰,海平面上远远地出现了几个黑点,速度比这边的船队快,逐渐靠近。
望斗中望的水手出声示警:“有船在追咱们!”
船上骚动起来,席尔瓦捂住额头作痛苦状,夸张地呻吟:“船长,你能不能不要猜的这么准。”
追击的船有四五艘,随着距离的接近,旗帜上斗大的“刘”字依稀可见。
“博辅号”上的人还好,广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们开始慌张起来,在广东海面,“刘”字旗十之**是刘香,他是广东最大的海盗头子,被他的手下追击,不慌才怪。
“是迎战还是撤,得拿个主意了,主人。”情况紧急,博尔忽又用上了旧称谓。
慕容龙城陷入了沉思:迎战的话,一艘小船对付五艘海盗船,还要保护十艘手无寸铁的民船,势必会被围歼,“博辅号”上水手不多,如果被海盗靠拢接舷战,会处于绝对下风,骨头渣都不会剩下。撤退的话,就要抛弃航速较慢的十艘广船,可是这样一来,临阵脱逃的自己在琼州营还呆的下去吗?
海盗船越来越近,离最末尾的广船已经只有几海里了,按照双方的速度,两柱香之后就会追上。
已经没有时间细思了,慕容龙城果断下令:“派人通知所有广船上的的人,全部逃到第一艘广船上,放弃其余九艘船!”
博尔忽一惊,放弃九艘船,让给海盗,固然能够争取逃跑的时间,可是光保住一艘船有什么意义?他劝道:“公子,既然要壮士断腕,就不如干脆点,十艘船都甩掉算了,琼州营咱们也不回了,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慕容龙城深吸一口气:“博尔忽,你是草原翱翔的雄鹰,会害怕战斗吗?我们可不能遇到芝麻大点事就临阵脱逃,速去传令。”
博尔忽无奈地下去传达命令。
紧跟在“博辅号”后的第一艘广船接到信息,向后面的船传了过去。第二艘广船上的船老大把舢板放下来,拼命划着追了上来,为了接应他们,“博辅”号和第一艘广船都降下半帆,减慢了速度。
第三艘、第四艘船的人们也依葫芦画瓢,后面的船见状,没有接到传下去的命令,就自行弃船了。最后一艘船的水手甚至来不及放下舢板,直接跳海游了过来。
还没等所有人都逃离船只,海盗船已经靠了上来,叼着倭刀的海盗跳上甲板,挥刀砍翻了几个逃得慢的水手。跳入海中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被海浪一推,撞到前方失去控制的广船底部,咕咚咕咚就沉入了海底。
博尔忽见状,问道:“主人,这样也救不到所有人啊,那些跳海的人多半都会死。”
慕容龙城冷冷说道:“我说过是为了救人吗?”
博尔忽一愣:“那是……”
“我问你,如果我不放弃这几艘船,海匪会怎么做?”
“当然是发起攻击,杀人夺船啊!”
“如果这几艘船让他们轻易夺去呢?”
博尔忽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控制这些船,作为战利品带回去?”
“这就对了,值钱的东西在我手中,他们就会来抢,我直接丢给他们,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去捡东西,东西捡到之后就成了他们的了,这些船就不是我们的负担,而成了束缚他们手脚的绳索。”
博尔忽抓了抓头,还是不明白:“属下还是不太懂,这和直接放弃所有船有什么区别?”
“保留一艘船,让所有人逃到船上,是为了待会有人帮我们把船驾回临高。”慕容龙城嘴角上扬,“传令下去,等海匪控制了九艘船后,我们掉头,发起攻击!”
博尔忽大惊失色:“啊?”
章大脑袋站在船头,狞笑着看着失去控制,漂浮在海上的几艘大广船。
他是刘香手下一个小掌柜,今天真称得上鸿运当头,在珠江口遇上诸彩老手下运粮食回老巢的几艘船,一番苦战后,杀光了所有的对手,夺下了整整三船粮食,足有五万斤,接着又赶上了路过的这只船队,差不多十艘簇新的广船眼看就要到手,这一次满载而归,大龙头(刘香)肯定会犒赏自己,说不定会升自己为大掌柜。
已经有两艘广船被自己的人占领,剩下的也是囊中之物,他兴奋地大喊:“兄弟们,赶紧一鼓作气把那几艘船也夺了,今晚老子赏你们喝酒,昨晚抓的黄花闺女也一并赏你们了!”
海盗们嗷嗷叫着,眼中冒着绿光。
可惜最前面的那艘怪船估计是赶不上了,这船看起来很别扭,帆是大明独有的硬帆,可船身却和红毛人的船一样,船尾像个鸭屁股,跑起来倒是挺快,要是能一并拿下就好了。
不过能有这么多广船到手,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无所谓了,章大脑袋满意地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海上回马枪
不久之后,海盗们控制了九艘广船,对渐渐逃远的两艘船放弃了追击,操纵着战利品开始掉头。
章大脑袋正盘算着自己回去会得到怎样的奖赏,这时手下来报:“掌柜的,那艘怪船掉头朝我们来了,看样子是想干一仗!”
“哦?舍不得这些船吗,想来个狗急跳墙?”章大脑袋仰天狂笑,“哈哈,来得正好,兄弟们,操家伙,迎上去,把这艘船也拿下了!”
章大脑袋的座船升满帆,绕过掉头的几艘广船,朝着“博辅号”迎了上去。正如慕容龙城所料,夺下这些船后,海盗们已经把它们看成自己的战利品,是不愿意船只在战斗中损坏的。
“博辅号”与章大脑袋的船相对而行,很快就接近了,眼看就要撞上,海盗们已经叼住倭刀,准备两船靠在一起时跳帮砍杀了。
不过对手似乎并不想与他们肉搏,轻巧地拐了一个弯,错开了船头,与他们成了并列而行的态势。
看着近在咫尺的敌船,章大脑袋啐了一口:“没卵子的怂货。”他指挥手下,“快,转舵,靠上去!”两船相距不到一百米,如果转舵及时,说不定能够靠上。
这时,对方掀开了船舷处遮盖的炮衣,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章大脑袋没想到这样的小船也有这么密集的火炮,顿时吃了一惊。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应对,“轰轰轰”的几声巨响,对面开炮了,如雨点般密集的弹丸飞了过来,站在甲板上等待跳帮肉搏的海盗们被一扫而空,章大脑袋也未能幸免,脑袋被几枚弹丸击中,大脑袋变成了破脑袋,脑浆流满了甲板。
武襄级巡逻舰在甲板上配备了12门炮,全都是32磅卡隆炮,单侧虽然只有6门,火力算不上强大,但是一百米之内对付只会肉搏的海盗,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一轮霰弹下来,海盗船上就没有站立的活人了,连桅杆上降帆的人都一并扫了下来。
首轮炮击得手,慕容龙城握紧拳头,虚击一下,吐出一口气,接着下令:“不要减速,直接打下一艘。”
掌柜的船被炮击,后方的海盗们都懵了,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迎上去还是该暂避锋芒。荷兰人的炮舰他们见识过,没有几倍的数量优势,是无法与之抗衡的,这艘怪船虽然体型小点,但火力之勐,好像还在荷兰人之上。
“博辅号”发挥了速度优势,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接近第二艘海盗船,又是一轮霰弹砸过来,甲板上血肉横飞。
后面的海盗总算反应过来了,不等“博辅号”靠近,就纷纷躲进底舱,来不及躲避的就直接跳入了海中,即便如此,还是被霰弹夺去十几条性命。
落在最后面的两艘船拼命地转舵,不过这次不是向对手靠拢,而是要逃往相反的方向。
由于分派人手去占船,海盗留在自己船上的人少了近一半,挨过几轮炮击后死伤惨重。两艘没有挨炮的海盗船眼见掌柜的凶多吉少,自己又干不过这艘炮船,拼命转舵逃离战场,丢下同伙不管了。跳海逃生的一些海盗见自家的船要逃跑,纷纷大骂“扑街”。
博尔忽见冒险成功,抹了额头一把汗,询问道:“海里这些人怎么办?”
慕容龙城冷冷回答:“碾过去!”
“博辅号”虽然不到三百吨,体积不算大,但是在海盗眼中个头不小,尤其是像一堵墙一般压过来的时候。海中的海盗们哀嚎着,拼命划水,试图躲避,可是人游得再快,又怎么快得过帆船?
船体驶过,不少海盗被直接撞晕,沉入海中,侥幸躲过的人被“博辅号”快速行驶后产生的尾流掀入水中,呛了几口水,正觉得幸运,哪知道这鸭尾巴船掉头又撞过来了。一些人好运不再,终究还是被撞入海里。
来回碾压了几次,跳海的海盗全部都消失在海水中。
“追上被俘虏的几艘新船,霰弹准备!”慕容龙城继续下令。
跳上广船的海盗们没想到自己面临的是这样的结局,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船被火炮打得筛子一般,同伙们非死即伤,留在船上是死路一条,跳海也无法生还。眼瞅着怪船朝自己过来了,夺船的海盗们两股战战,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的海盗试图驾船逃走,但是匆忙之下调头不及,被追上一阵霰弹乱轰,全都见掌柜的去了。
还有些人躲入舱中,想躲过炮击。但是这样一来,没人升帆,没人掌舵,船失去控制,也彻底丧失了逃跑的机会。
海面上呈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一艘老闸船来回穿梭,不时用炮火攻击,三艘海盗船、九艘广船毫无还手之力,失去动力随着海浪起伏,远处还有两艘海盗船在拼命逃窜。
席尔瓦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慕容龙城:“船长,你真是天才!我们一艘船不仅打跑了五艘海盗船,还保住了所有的货船,真是了不起的战斗!”
“战斗还没有结束呢。”慕容龙城回答道,“靠近那三艘贼船,换实心弹,打沉他们。”
“轰轰轰”一阵炮响,实心弹唿啸着狠狠砸在船体上。三艘海盗船不过是不足百吨的破旧小船,而且船体木板单薄,又如何经受得住32磅实心弹的近距离轰击?两轮实心弹下来,吃水线处已经破洞进水,沉没只是时间问题。一些躲在船舱中的幸存海盗哇哇叫着逃出舱,“扑通扑通”往海里跳。
博尔忽正准备依葫芦画瓢,再把这些人撞到海里去见龙王,却被慕容龙城阻止了:“暂时留下他们性命,让夺船的那些人看到一线生机。”
博尔忽不是太明白,不过他深信自家公子的举动自然有他的道理,没有追问下去。
“博辅号”击沉了海盗船后,又来到广船船队侧面。见这次没有开炮,有胆大的海盗从舱中探出头,高声求饶:“好汉饶命,只要不开炮,我们愿意投降。”
慕容龙城让手下喊话:“想活命就跳入海里,否则就把船打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获全胜
海盗们看看正在沉没的船只,引起的漩涡正在吞噬周围跳海逃生的同伙,都吓得不轻,纷纷喊道:“莫开炮,我们跳!”
一艘接一艘船上的海盗跳入了海水,见“博辅号”真的没有向他们动手,放下了心,拼命地划水往相反的方向游。在茫茫海面泅水求生并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总胜过被大炮打成筛子。
九艘船上的大部分海盗都跳入海中,不过其中一艘船上有几十个海盗犹豫着不肯跳。为首的一个小头目对手下说:“这艘鸭屁股船狡猾得紧,说不定我们都跳下去后,他夺回广船就要对我们动手,我们呆在船舱里,他们投鼠忌器,说不定还有机会。”不得不说,这个小头目猜到了慕容龙城的真实意图,仅凭“博辅号”上几十号人,真要靠肉搏夺回广船,人全部拼光了也做不到,只能用火炮的威慑力使诈。
眼见这艘船的海盗迟迟不肯跳下水,慕容龙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本意是兵不血刃地夺回所有广船,但是如果担心伤及广船让这些海盗继续呆在船上,说不定海里的海盗们会有样学样,爬回船上,那就前功尽弃了。
这时水里已经有些脑子转的快的海盗停止游泳,探头探脑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用实心弹,打这艘广船。”慕容龙城下令,“不打吃水线以下,炮口抬高一点。”
“轰轰”几声炮响,沉重的实心弹唿啸着砸在船身,躲在舱里的海盗们感到整个船都在颤抖。
“你个扑街,居然来真的,自己的新船也下得了手?”小头目叫骂道。
“他们开炮了,我们跳水吧,大哥。”手下劝道。
“不,再等等,说不定是吓唬人的,这么崭新的船,我就不行他们能狠下心砸沉了!”
慕容龙城见老鼠不出洞,海面上的人还在观望,沉声道:“所有炮齐射!”
炮手们接到命令后,放弃了自由射击,装好炮弹,在炮长的指挥下同时点燃了引信。
“轰轰轰”的连声巨响,6门卡隆炮整齐地发出怒吼,强大的后坐力让船体往另一侧倾斜,一些水手站立不稳,滑倒在甲板上。
6枚实心弹狠狠地砸在船身、船舷、船舱各处,木屑横飞,舱内的海盗们感觉整个船像是要解体了一样,随时都会断成几截。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再也不顾上小头目的劝说,抱头窜出船舱,纷纷往海里跳。船真沉了的话,呆在船上绝对死路一条,跳入海中总算有一线生机。
见所有人都跳入海中,慕容龙城出了一口气,如果对方再坚持下去,不得以只能将这艘广船击沉了,现在还算不晚,虽然中了几枚实心弹,但没有伤筋动骨,拖回去修理还能用。
“把海面上所有的贼人都撞沉到海里去,一个不留!”慕容龙城发出了命令。
“博辅号”调转船舵,往人员最密集的地方碾过去,海盗们一片哀鸣,有人高声叫骂:“叼你老母,不守信用……”话没说完,就咕咚咕咚沉入水中。
“我只说不开炮,没说不撞人。”听了海盗的叫骂,慕容龙城微微一笑。
这次突如其来的海上遭遇战,慕容龙城率领“博辅号”巡逻舰,以寡敌众,大获全胜,唯一的瑕疵就是登船重新控制广船时,隐藏在船舱的一名海盗窜出,暴起伤人,砍伤了几名水手,最后被生擒。
这个海盗正是遭受炮击的那艘广船上的小头目,所有人都跳海了,他坚信这只是虚张声势,继续躲在船舱中。果然不出他所料,跳海的人最后都挂了。等那些水手重新登船时,他跳了出来,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就赚了的想法,一顿乱噼乱砍,砍伤几人后,被团团围住并制服,捆成个粽子丢在底舱。
南园,议事厅。
“好!”夏天南拍案而起,击掌叫好。听了慕容龙城的禀报,他不禁叫绝:以一艘火力并不算太强的巡逻舰,与五艘海盗船周旋,不仅消灭了三艘,赶跑了两艘,还保住了所有的广船,这样的战绩不能不让人佩服,他被慕容龙城的果断和机智所折服。
威廉听了战斗的经过,眉飞色舞,不禁自豪地对夏天南说:“将军,我挑选的人不错吧?”
夏天南对他竖起大拇指:“verygood!”
然后对慕容龙城赞道:“你做的非常出色,换了另一个人在你的位置,能够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击败海盗保住广船是别想了。”
慕容龙城谦虚地回答:“属下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关键还在于将军的船和炮非常犀利,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夏天南微笑点头,这话虽然是谦虚之辞,但是也说出了取胜的另外一个要素:船和火炮。灵活机动的船型、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火炮、天才般的指挥,三者结合,才缔造了这次遭遇战的胜利。
这一次战斗的最大意义,不在于杀了几个海盗,保住几艘船,而在于通过硬碰硬的较量,试出了琼州营和海盗之间的差距:这些海盗都是刘香的手下,来自广东最大的海盗集团,而不是之前碰过的刘黑子之类的小角色,一艘巡逻舰能打五艘海盗船,那么主力舰队足以对付十倍数量的海盗船队。
夏天南越想越高兴,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指着慕容龙城:“你这次功劳不小,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慕容龙城淡定地躬身,答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不求奖赏,不过将军如果能将我这个船长前面的见习二字去掉,属下就知足了。”
“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你的出色指挥,证明了你的实力。将来你的前途不是一艘巡逻舰的船长,更大的主力战舰才是你的目标。”
慕容龙城谢过之后,说道:“还有一事要禀报将军,这次因为事急从权,加上敌众我寡,没有抓俘虏,但是有一个落网之鱼躲在广船上被抓住了,将军需要提审吗?”
“哦?还有活口,马上带上来,正好摸摸刘香的底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联郑抗刘?
那名可怜的小头目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看到坐在上首的夏天南,知道这是首领人物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这位大当家的,小的只是在刘香手下混口饭吃,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一命吧!”
夏天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演,等他说完后冷不丁来一句:“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这人一下愣住了:“啊?”
“你别告诉我,你儿子八岁了还没取名字?”
这人无言以对,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
“行了,把跑江湖的那套把戏收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答的让我满意,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这人立马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一定一定,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在刘香手下是什么角色?”
“小的梁栋,只是一个小喽,勉强算个小头目吧。”
“刘香手下有多少人,多少船?”
梁栋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大小船两三百多条总是有的,人嘛,有新入伙的,也有另起炉灶的,来来去去,约莫一万多人吧……”
夏天南听了略微吃了一惊。好家伙,两三百多艘船,一万多人,自己现在不到十条船,一千多水手,数量上的差距还真是悬殊啊。
“为什么和诸彩老的人干上了?”
“大当家……刘香他和诸彩老本就不合,打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诸彩老现在不行了,大仗小仗败了好几次,缩在老巢南日岛都不敢出来了,粮食都吃光了。这次就是出来找粮食的,不过又被我们抢了,估计人心不稳,手下的掌柜和船队都要树倒猢狲散了。”
原来海盗之间也很不和谐啊,夏天南又问道:“刘香的老巢在哪里?”
梁栋抓了抓头:“这个小的就真的说不准了,大当家……刘香没有固定的地方,以前在广东一带呆的时间长些,最近在鸡笼呆得更多……”
“鸡笼?”夏天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对,官府叫东番岛,红毛人叫大员。”
“原来是台湾啊。”夏天南醒悟过来,“呆在那里做什么?”
“红毛人准许刘香停靠热兰遮城的港口,所以一般做买卖时就在广东福建一带活动,有事就躲到澎湖,澎湖也不安全时就跑到鸡笼。”
刘香将来会和荷兰人联手对付郑芝龙,这事夏天南是知道的,没想到崇祯五年两方就走得这么近了。他思索起来:郑芝龙、荷兰人、刘香这三方博弈,自己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角色入局,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呢?
他决定听听慕容龙城的意见,这人不仅海上经验丰富,打仗也有一套。
“慕容,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是先打刘香,还是等他们狗咬狗,打得两败俱伤再说?”
慕容龙城从容说道:“以属下看来,先联合郑芝龙,打垮刘香和荷兰人,再慢慢对付郑芝龙,才是正途。”
“哦?原因呢,说来听听。”夏天南颇有兴致。
“刘香桀骜不驯,不愿接受招抚,有他横在广东洋面,是一大阻碍,如果将军想去日本做生意,这人就必须除去。荷兰人一心想独霸中国与日本、南洋的买卖,野心太大,也是劲敌,看目前的迹象,他们很有可能联手,目标是郑芝龙。如果让他们得手,垄断了海上的贸易,对将军而言,可谓糟糕至极。”
“有道理。可是郑芝龙也不是省油的灯,打垮刘香和荷兰人,让郑芝龙坐大,对我也不是好事啊。”
“郑芝龙骨子里还是个商人,比起刘香来,其心思更容易揣摩,驯服一头马,比对付一条疯狗,于将军而言,似乎更容易些。再说,以琼州营海军眼下的实力,不能树敌太多,只能拉一派打一派,各个击破。”
“呵呵,”夏天南笑了,“你的比喻很有趣,不过郑芝龙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你继续。”
“郑芝龙和刘香同属十八芝,都是结拜兄弟,只因是否接受朝廷招抚起了分歧,才反目成仇。可以看出,刘香不愿接受束缚,喜欢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也注定了不会有多大出息;而郑芝龙是个愿意讲规矩的人,他希望能够扩充实力,也希望有官军这层合法的身份,稳扎稳打,在这一点上,和将军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都是官军身份,不到万不得以,郑芝龙不会撕破脸皮和将军正面为敌,将军大可以徐徐图之,这就是先对付刘香后对付郑芝龙的道理。”
夏天南摸了摸下巴,觉得慕容龙城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他对人性和时局的把握如此精准,按照史后来的走向,还真的都被他说中了。这个明朝帅哥不仅头脑聪明,而且颜值高、会航海、能打仗,简直让人怀疑开了外挂。
这样的人才,如果为己所用,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帅才,如果怀有二心或者为敌所用,就是一个可怕的劲敌。
想到这里,他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明朝各方势力:朝廷腐朽不堪、统治岌岌可危,而且是慕容龙城心中的头号敌人;流民军四处劫掠,难成大器;郑芝龙将来也不过是个加强版的海商+海盗,陆地上无所作为。貌似比自己更有潜力的好像是没有了,对手中唯一处于上升期的就只有后金皇太极了,不过此时尚未露出问鼎中原的迹象,在明人眼中还是一群蛮夷,倒不太担心。
这么算下来,就算慕容龙城与其他势力曾有什么瓜葛,以他的头脑和判断力,最终还会“良禽择木而栖”,选择自己这个潜力股,应该是能够相信和重用的。
慕容龙城完全没想到夏天南思维如此跳跃,从如何对付刘香等人跳到了他本人是否能真正为其所用上面。他说完等了半天,没见夏天南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发起了呆,试着问了声:“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