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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雨非非     乱世扬明txt下载     乱世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一章 海上伏击(五)

    左武卫问了他们情况,原来第二轮炮击后,除了当场沉没的船,许多船都和他们一样,顺着东北风一路漂了下来。由于船只四处散开,贼人几艘大船难以兼顾,不少船居然就逃过了第二次的炮击。

    左武卫说:“这么说来,还会有我们的船漂过来。我们得想法子救人,让他们看到这边,大伙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再想法子逃回内陆。”

    他是火器营守备,眼下他的官职最高,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赞同。于是找到了一个石壁凹陷处,寻来一些没有湿透的树枝,用火石点燃。半湿的树枝燃烧发出呛人的浓烟,直冲半空,远远就能看见。

    不知是本就要撞上这片沙滩,还是看见了火光和浓烟,相继有破烂不堪的船在附近搁浅。此时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有的船只偏离了这个小岛,官兵们就跳入水中,往火堆这边游了过来。有人体力透支,消失在海水中,但多数人还是凭着求生的意志到达了岸边。

    人越聚越多,海滩都站不下了。左武卫粗略点数了一下,人数居然有五六百之多,既有火器营的兵士,也有标兵营的。

    雨越下越大,海风呜呜地吹,众人又额又冷,身上又都湿透,有人牙齿都开始打战。左武卫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广东一带虽然暖和,但这么湿漉漉地任凭风吹雨打也不是办法,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于是带着火器营的几名手下到周围寻找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

    可是往岛内走了一里多地,发现这个岛不仅荒无人烟,而且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平坦的黄沙地,根本没有山洞之类能够躲避的地方。

    几个火器营的营兵忍不住哀叹:“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海上吃个败仗就已经够倒霉了,好不容易逃到这个岛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左武卫安抚道:“能够到这岛上就不错了,至少不会遭遇风浪沉到海里喂鱼。再往前面找找看。”

    此时太阳已将下山,风雨中能见度很差,黄沙遇水后发软,一脚踩上去就会陷入半只脚,众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

    又走了大约一里地,众人感觉脚下的地面慢慢坚硬起来,不再是软软的黄沙。前方依稀能够看见一片黑黝黝地东西,也不知是树木还是野兽。有人抽出了腰刀。

    左武卫停下观察了下,那片黑黝黝的东西一动不动。

    “这东西比人还高,应该不是野兽之类。这样的荒岛上连树都很少,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只的野兽。”他率先走了过去,入目之处,果然是树。

    这种树木树干通直,像是广东沿海岛屿上的一种木麻黄。黑暗之中他也不敢肯定,不过野外有树就会成林,只要有一片密集的树林,躲躲风应该还是可以的。

    几人小心绕过树木,往前继续走。树木越来越密,也越来越高,树枝交错,密集的树叶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挡住了不少雨水,风也吹不进来。

    左武卫高兴地说:“赶快去把弟兄们叫过来,在这里生上几堆火,就能熬过去。”

    两名营兵又原路返回,来到海滩上唿喊众人前去避风躲雨。众人正手足无措,听闻有地方躲避大喜,跟着来到了这片树林。

    树林很大,容纳千把人没问题。海滩上又冷又饿的官兵进了树林后,拔出腰刀砍了一些树枝,找到空地生了火,十来个人一堆围着火,总算没那么冷了。

    到了夜晚,风雨渐渐小了,官兵们的衣服也烤干了,腹中虽然空无一物,但筋疲力尽之下也纷纷睡着。

    这荒凉的海岛上也不见得有伤人的野兽,左武卫安排了人值守,其余人又累又饿,沉沉睡去,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左武卫等人才逐渐醒来,肚中咕咕叫唤。从海上遇袭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十个时辰粒米未进。

    左武卫见这林中除了木麻黄树,连野果都没有,便提议去海边想法子抓鱼烤来充饥,大伙儿早就饿得不行了,轰然答应,一窝蜂往海边去。

    虽然饿得手脚无力,但是对食物的渴望让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小跑着回到了海滩。有性急的没头没脑就往海里冲,操着腰刀想要扎几条鱼上来。

    其余的人纷纷脱掉盔甲,卷起裤脚低着头,淌着海水往前走,绕过当前一艘搁浅的船,有人无意抬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海面一字排开几艘高大的船只,桅杆高耸入云,船身打开了密密麻麻的窗口,露出了乌黑的炮口这正是昨日让他们如同经一场噩梦的战船。

    率先看到船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海水中,哇哇大叫起来。其余人被叫声惊到,一抬头也发现了这几艘船,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往回跑。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击中了搁浅的一艘船,木屑碎片四处飞散。

    左武卫心细,一眼看出这炮子不是昨天那种吓人的30斤炮子,大概只有10斤,而且这一炮不是瞄准人,而是直接瞄准船海滩上人群密集,随便几炮打过来,就能串个血葫芦。他闪过一个念头,这一炮是种警告,至于意味着什么,他还不敢肯定。

    “贼人开炮打我们了,赶紧跑到林子里去啊!”官兵们纷纷喊叫着往海滩跑。

    这时对面又开一炮,砸的本就破烂的船体险些散架,一块破裂的木板随着木屑飞出,砸中了一个奔跑的官兵,这个倒霉蛋当场昏死过去。

    左武卫当机立断,大喊道:“大伙不要跑,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就不会开炮!”

    官兵们半信半疑,有些人停了下来,有些人还是充耳不闻继续跑。

    对方用大炮告诉他们作出选择的后果:“轰”的一声,一枚炮弹划出一道弧线,越过左武卫等人头顶,远远落在海滩上,砸出一个大坑。正当奔跑的官兵庆幸没被砸到,想绕过它时,炮弹突然爆炸,巨大的气浪把周围的人全部掀翻在地,弹壳碎裂成碎片溅射开来,不少人被弹片击中,惨叫着在海滩上翻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博辅保卫战(一)

    “竟然是开花弹!”左武卫瞪圆了眼珠。从30斤的巨型炮子到开花弹,贼人的火炮和炮子一再刷新着他的三观。

    明军也不是没有开花弹,但是因为弹体铸造工艺不过关,为了避免在膛内爆炸,弹壳内装的不是火药,而是石灰、砒霜等有毒的粉尘,通过这些溅射后飞扬的粉尘来伤害敌方。至于能够爆炸后以弹片伤敌的方法,明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而兴叹了。

    这一炮让官兵们意识到,左守备说的是真的,跑的越快死的就越快,大都站在原地不敢动。有人还有些迟疑,悄悄移动脚步,想趁乱熘走。

    左武卫喝道:“都给我站住!这个岛巴掌大小,方圆才几里?对方的炮船已经发现了我们,你们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不少人纷纷附和:“左守备说的对,贼人大炮太厉害,还是先保住性命,慢慢再与贼人周旋。”

    对面大船上放下一条舢板,划到岸边,大喊道:“如果想活命,都站着别动,把刀枪都丢进海里,解下盔甲!”

    官兵们乖乖地把腰刀等兵器抛入海中,脱了盔甲,站在原地。

    “博辅”号上的威廉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能够抓到这些漏网之鱼,完全是个意外。

    海上袭击后,有将近一半的船跟着总兵何如宾逃了,剩下一半被击沉了不少,还有一些被风浪吹跑,威廉想扩大战果,就顺着风向追了下去。追击途中又击沉几艘船后,遇到了风浪,只好放弃追击,到最近的罗斗沙躲避风浪。

    风雨停后已经是将近半夜,威廉也没想到这个无人岛还会有其他人,也没有派人搜寻。直到第二天准备返回临高时,才发现海滩上一艘接一艘搁浅的船只,他猜测肯定有许多官兵在岛上躲避风雨,就等在附近守株待兔,果然等到官兵出来抓鱼觅食。

    加上袭击船队打捞上来的官兵,和岛上这一伙,此次战斗一共抓到了一千多俘虏,五艘战舰显然装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俘虏比水手还多,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哪怕他们没有武器。威廉留下四艘船监视,派出“澄迈”号回去找帮手。

    官兵俘虏被当地一种叫“临高拖风”的小船运回博辅港的,因为小船运力有限,只能象蚂蚁搬家一般运了很多趟。

    左武卫从登上码头开始,就被一种贼人口中称为“水泥”的东西吸引了。押运的贼人骄傲地告诉他们,这种东西像石头又不像石头,据说可以和泥巴一样随意涂抹,干了之后比石头还硬,且不惧风雨侵蚀。码头的地面、建筑都是利用这种东西建成,异常坚固。

    被押送至马袅临时修建的“战俘营”途中,左武卫和官兵们看着宽阔平整的“水泥”路面惊叹不已。这路面宽到能并行四两马车,平坦得像被刀削平一般。

    联想到对方精良的火炮和开花弹,加上这“水泥”,左武卫忍不住心中下了一个“鬼神之力”的结论。

    南园。

    听了威廉关于这次海上突击战果的报告,夏天南等人大受鼓舞,虽然知道自己的海水力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水准,但是没经过实战检验之前还是心里打鼓。没想到战果还超出了预期:威廉原本预计能够击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船,实际当场击沉和事后追击一共把一百多艘船送入了海底,这已经接近船队总数的一半,另外还抓了一千多俘虏。

    按照威廉的估计,官军连死带降五千人总是有的,换而言之,逃走的最多一万人。

    夏天南沉吟起来:加上招降魏连横手下的三百人,扩充后的护卫队也就一千来人,对上官军剩下的一万人,1:10,人数上还是处于绝对劣势。而且这次官兵都是营兵,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督抚的标营等精锐,绝非上次琼州府把卫所农民和乡勇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次海战打的不错,打掉了官军三四成的兵力。不过剩下还有将近一万人。你们说说,该如何迎敌?”夏天南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魏连横站出一步:“我方满打满算也就一千来人,对阵一万多人,唯一取胜之道唯有依据火器优势严防死守,尽量消耗官军兵力。”

    司马德赞同:“敌众我寡,魏百户所言极是。我方火器犀利,远在官军之上,这是最大的优势。广东营兵如何我虽不清楚,但是南京城内号称精锐的各部营兵,其火器也仅有红夷大炮和弗朗机炮而已,鸟铳不多,多数还是依仗弓箭刀枪。”

    夏天南手托下巴,沉吟道:“我护卫队是全火器部队,有轻便的火炮支援,如果阵地防守确实有极大优势,问题是到哪里防守,临高县城吗?”这时候,他略微有些后悔,县城的城墙貌似拆得太早了点。

    司马德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当下连连摇头:“主公既然想携此次大胜之机受抚,就算县城城墙还在,也还是不要依靠临高县城防守的好,这必定逃不过一个攻陷县城的嫌疑,上报朝廷后,招抚的难度大得多。最好依靠博辅,给征剿的官军一个台阶,给总督府一个台阶,这样招抚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可是不依靠城墙,平地又如何防守,官军四面八方而来,如何抵挡十倍的兵力?”

    林伟业考虑了一番,提议道:“不如在博辅外建个棱堡?”

    棱堡?夏天南楞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欧洲的那种星型城堡?”

    “正是,棱堡是古代堡垒的一种,其实质就是把城塞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这样一来,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暴露在两到三个的棱堡面火力打击范围内,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比起普通城墙,这样的防守方式效率高得多。”

    “可是官军此刻肯定已经到达了琼山,最多休整两三天,效率高的话,算上行军耗费的时间,七八日内就能打上门,此时建棱堡,还来不来的及?我记得欧洲棱堡都是石头或者砖建成,就算建个小点的,没有几个月恐怕不行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博辅保卫战(二)

    魏连横插嘴说道:“所谓棱堡我虽然不懂,但是建临时的防御工事未必要砖石,以土垒成便可,有两人多高,就能防御敌方的冲击。这样的土堡只要人手足够,几日便可建成。”

    夏天南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林伟业说道:“两人高的工事,用土垒成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顶端用红砖砌顶,再用水泥浇筑,方便部署火炮。”

    “恩,这个可以有。不过,泥土垒的堡垒,又怎么进出?总不能用绳子吊上去吧?”夏天南问道。

    谭二虽然是半路出家的包工头,但是基建工程做了不少,对于土木建筑也颇有心得。他提议:“可以开一门,边框以砖石砌成,水泥浇筑,顶部用坚木横置,这样泥墙也能有门以供进出。”

    众人皆称赞此法可行。这样一来,人员和火炮就能运进堡垒之内。

    夏天南部署迎敌对策的同时,琼山县,府城内,广东渡海大军主帅何如宾正在考虑如何挽回局面。

    海上遇袭,何如宾以屈辱的方式从战场上逃走,保住了性命和大半兵力。抵达琼山后,一想到还未正式开战就折损这么多兵力,不但愧对制台大人的信任,自己的名声和前程可能毁于一旦,一时想不开,欲自尽谢罪,被亲兵和幕僚拼死拦下。

    左右劝解道:“好在大半兵力得以保存,将军不必气馁。贼人越是依仗战船,越说明其陆上战力有限,以万余精兵从陆路进剿,定能战而胜之。”

    何如宾觉得有理,贼人的船炮虽然极其厉害,但是总不能把船搬到陆上。到了陆上,打仗还是看谁的兵力多,自己剩余兵力虽然暂时没有清点,但是**千人至少是有的,再把本地卫所军和乡勇动员起来,一万多人还是凑的出。

    想到这里,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对幕僚说道:“本官原本想在琼山逗留几日,振奋当地士绅百姓之民心,扬我朝廷天军之威。可是在海上遭此一劫,士气大跌,须得立刻开拔,免得拖得越久,士气越萎靡。”

    左右纷纷附和,俗话说哀兵必胜,虽然大军受挫,影响士气,但是军中上下定恨贼人入骨,军心可用。

    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渡海大军以明军罕见的高效率清点队伍、备齐粮草,责令琼州府凑出一千多卫所军和乡勇的混编部队,于三日后开拔。

    何如宾率大军从琼山出发,沿着驿路一路向前开拔。在打仗上,他的态度依然是以持重为上的,为此他一出琼山,就派出大批探马和细作打探情况。

    潮州参将童以振率领着十几员偏将,二千多名士兵走在前边。最前面是他手下千总何湛然率领的三百名骑兵,准备在路上一旦遇到敌人就迅速攻击,掩护后面的大队步兵和火器展开。

    骑兵是很有用的兵种,但是广东没有许多骑兵可用,所以全军只带了八百骑。何如宾认为在海南骑兵用处不大,这次剿贼多半以围困为主,骑兵多带亦无用。

    惠州参将严遵诰率领二千士兵断后,他们之前是的总镇火器营虽然火器营主将左武卫海上遇袭后下落不明,但火器营的多半兵力和重炮还在,以营中千总李漠代为统率重炮大多用牛牵引,又有很多车辆,所以行进速度很慢,走在倒数第二。在火器营之前是云梯营。这是专门用来攻城夺寨的专业部队,六百名云梯兵带着拆卸开来的云梯和许多器械,万一需要直接攻寨就由云梯兵来担任突击前锋。

    镇标营中军守备孙昌祚,叶正芳率领着十几员亲将,一千五百名标营士兵和五百名何如宾的家丁护卫老营。何如宾带着他的亲兵和一部分主要将领走在老营之前。驿路上人喊马嘶,烟尘滚滚。

    尽管前几天接连下雨,但是这几天天气稍好,阳光便非常灼热,加上路上灰尘很大,许多士兵没走多少路就把随身瓦罐和皮囊里的水喝光了。几乎每到一条河水清澈的河流边,士兵和马匹就会挤到河边去喝水,人挤马嘶,乱作一团。

    “告诉各位将军,人马快走”,何如宾催促着手下的将领们,不让士兵们在河边逗留太久,免得扰乱行伍,被敌人乘隙突袭。

    但是敌人显然没有突袭的打算,包括全军涉水渡河的这样的高危险状态下,探马也没有发现近处有敌人活动的踪迹。放出去的塘马不断的送回四面平安的报告,何如宾稍稍放心。

    “传令各军,不许拖延!”他命令道。

    琼山到临高之间的里程正常行进只有两日路程,如果按照官军平均每天走二三十里的速度,这点路可以走上四五天。

    但是琼州和别处不同,沿途州县人烟稀少不说,农村也非常贫瘠,除非象琼山、儋州之类有储备有大量粮食的官仓的州县,否则根本无力供应一支大军,如果按照还照老规矩慢腾腾的行军,反而会把军队携带的粮食提前耗尽。何如宾吩咐众将,督促各部尽快前进。

    驿路开始逐渐从海边转向内陆,走了许久后,何如宾看日已西斜,估计已经到了申初时分。他眺望四周,远近都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山地,距离驿路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小山,草木繁盛。他一提马缰,策马走到驿路旁的一个小山坡上,他的亲兵和将领们也赶紧跟了过来。

    何如宾骑的是一匹蒙古骏马,非常神骏。鞍子、辔头和马镫都是黄铜所制,出发前亲兵已经为他擦得闪闪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提着鞭子,注视着望着身边源源不断的前进的人马和大旗,海上遇袭惨败带给他的挫败感冲淡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汤参将……”他叫了一声。

    “卑将在。”琼崖参将汤允文此次也在大军之列,因为是琼州本土武将,熟悉各处地势和风土人情,虽是水师将领,也伴随何如宾左右,随时参赞军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博辅保卫战(三)

    何如宾问汤允文:“此地离临高还有多远?此处是什么地方?”

    “回禀镇台大人,还有八十里。”汤允文在马上拱手望了一眼,说道,“此处名为石山。”

    何如宾看了一眼这座小山,离驿路大约一百多丈。是一处控遏驿路的好地方。若是贼人在这里埋伏人马的话,他必然要经一番苦战才能通过。但是刚才探马已经来探过,此处并无任何伏兵。

    “毕竟是海贼,陆路可谓不知兵。”何如宾评价道,“此处若设一营寨,派人把守。我军必得先攻下此山方能继续进兵。”

    左右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

    “此处地形要紧。在此设一粮台。”何如宾吩咐道。

    一万多人的粮草供应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最为方便的海路运输碍于贼人的“大船利炮”无法运粮,陆地运粮不管距离远近总是相当烦难的,特别是海南的驿路状况实在太糟糕。靠着征发来的民夫肩挑车推几百里路来接济粮食很是困难。因而明军采取的是逐段设置粮台,层层转运的模式。

    石山有一定的地形优势,路途又适中,是设立转运粮台的最佳地点之一。何如宾当下命令一名千总率领五百名士兵在此立下营寨,建立粮台,负责转运粮食。这样不但粮草能源源不断的运到军中,还能保证他的后路安全。

    由于一路没有贼人骚扰,大军很顺利到达了临高。到了原本属于临高县城的位置,何如宾惊讶地发现县城城墙居然消失了,城中尽是方整的房子,像是砖石砌成。由于大军到来,城中百姓全都吓得闭门不出,这年头,兵比匪还可怕。

    “临高已成这副模样,县令居然隐瞒不报?”何如宾气得吹胡子瞪眼,城防都已荡然无存,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与失陷有何区别?

    最让他生气的是,没有城防可以依仗,就等于没有后路可退,他就失去了与贼人周旋的余地,除了一鼓作气攻下博辅,没有其他选择。

    既然县城没有进驻的价值,就只能抵近博辅,野外扎营了,至少还能布置防御工事。不过不进驻县城,不代表不向县内索取大军的粮饷支应。大军分批入城,一时间县城鸡飞狗跳,满城都是叫骂、哀求、惨叫和哭号的声音。有些人家被士兵们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寻找财物,亦有入户欺凌女子的,县城内乱作一团,百姓们的哭号和官兵的斥骂吼叫此起彼伏。

    县令吴明晋被总督召见述职,县内无人主事,县丞和典史才不会出头触怒朝廷大军,官兵们几乎把县城翻了个遍,也无人敢阻止。还是何如宾见大战在即,闹得太过火也不好,当下命令一名亲将带着几十个亲兵奉着他的令箭满城巡视,当街斩了几个抢劫杀人的乱兵才将秩序维持下来。

    “索取支应”得到满足后,大军离开了临高县城,直奔博辅而去。此时已近黄昏,大军在离博辅十里地安营扎寨,准备次日的大战。

    博辅与临高县城之间,匆忙建造的土“棱堡”上,护卫队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所有火炮都被运上了水泥浇筑的“墙头”不仅有轻便的8斤山地炮,也有新鲜出炉的10斤野战炮一千名用琼海式步枪武装的护卫队员被均匀布置在各个突出的角。黄汉生、杨由基逐个点安排兵力和火炮的配备,并将三百实战经验最丰富的队员分散安插在各处,以免某个点因为战斗经验不足和火力薄弱成为官军的突破口。

    夏天南和林伟业、司马德等人都进驻了“棱堡”。不管是第一次本地官军的围剿还是这次广东大军的围剿,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输不起的生死之战。虽然他们可以选择不来战斗第一线,如果护卫队战败,他们苟活下来也毫无意义,况且首脑人物与护卫队共进退,还能提升士气。

    次日,官兵大军拔营,直奔博辅而去。无数的队伍,数不尽的旗帜,铠甲的铿锵碰击声,士兵们的脚步声,风吹打着旗帜的猎猎声,犹如一股大潮正在汹涌的向土堡涌来。

    日照东方,阳光照射在从东面过来的滚滚大军身上,铠甲和矛尖光芒闪闪,军鼓、号角声不时响起。一万多人马纷纷抵达土堡周围,占领了周边的空地和丘陵山头,设立营栅,安放炮架,全军一共列了三处营垒,外边掘了长壕。

    尽管夏天南和林伟业从理性的角度上知道明军这样的中古时代的军队是不可能胜过近代化武装的护卫队,其余人也对火铳和大炮很有信心,但是眼看着这支大军源源不断地涌来,旗幡招展,刀枪如林,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有人甚至觉得头晕。

    何如宾带着幕僚和将领们登上了一处丘陵,拿出从澳门买来的千里眼向贼人大营望去。

    大约四里地外的的营寨用一道两人多高的土墙环绕,大营的形状并不是圆形或者方形,而是凸出好些个大型的尖角。他不理解这样的环绕整个营寨的一个个凸出的尖角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知道大员的红毛夷人筑堡也是这般布置。

    土墙上端似乎是石头垒成,但浑然一体,又不像石头,还有许多用架子搭建起来的高高的塔楼矗立,上面有人影晃动,可能是用来观察四周的哨楼。整座营垒外部掘有壕沟,防御非常严密。

    看营地的规模大小,贼人的人马撑死也不会超过两千人,何如宾松了口气。相比一面倒的水上战斗,陆上敌我兵力相差悬殊之大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不过仔细观察了一阵,何如宾看不出贼人营寨的的弱处何在,心知接下来的战斗敌人大营将会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但是只要击破这个营寨,这次进剿就能结束了这部分兵力恐怕就是贼人所有的陆师了。对方的战术无非也是据坚寨用火器死守的模式,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不过对方背海立营,把自己陷入绝地,到底是对方海贼出身不懂陆战,还是另有所图,不得而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博辅保卫战(四)

    土堡上,护卫队员们进入了各自的指定位置,站立于水泥浇筑的胸墙之后。他们得到的指令非常简单:在自己的位置战斗到底,没有命令不准撤退,死也要死在这里。

    魏连横虽然没有直接指挥,但也跟着黄汉生、杨由基在墙头巡视。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镇定,实际上内心多少有些紧张。此次官军虽然海战受挫,但主力还在,万余大军中大部分都是各部标营的精兵,广东向来又以善铸大炮着称,大军中红夷大炮肯定不少,兵精炮利,比起自己参与的第一次围剿,两相比较判若云泥,能否打退数量占优的官军,心里实在没底。如果这次反围剿失败,他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彻底失去了。

    苏粗腿因为训练刻苦,加上第一次打退官军围剿和清剿海盗时表现出色,和几十名老护卫队员一起被分配在面向官军大营的凸角堡上,承担迎接官军正面进攻的重任。

    他擦拭着手中的琼海式步枪,检查清点纸壳定装铅弹,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战斗,一点也没有大战之前的焦躁和紧张。他坚信,东家的队伍一定能击败官军。

    所有的火炮,包括8斤山地炮和新铸造的10斤野战炮都被推上了土堡,安放在临时用水泥浇筑的炮台中。

    四周静悄悄的,整个土堡里现在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没有鼓号,也没有人声喧哗。

    夏天南带领众人站在土墙上,他能看清楚远处正从各个营寨中不断涌出正在列阵的官兵。人马集合之后,以一声号炮为信号,全军向土堡开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明军的阵列都很难说严整,但胜在气势惊人,黑压压的向这边压了过来。

    明军推进了一里多地,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声,行进中的队伍停在距离土堡两里的地方。弓箭手和火器手走到前排,一排人半跪着,一排人站着,准备随时放箭放铳。后面是成排的长枪手,牌刀手在两翼,随时准备厮杀。

    明军就好像乌云那么多。夏天南想着,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兵一上万,无边无望,两三千兵力和一万兵力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今天将会有一场恶战。

    何如宾也有这样的预感:贼人的大营土墙上已经布满了士兵,但是却一点喧哗的声音都没有传过来,安静极了,似乎已经严阵以待,要迎头痛击来进攻的官军。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高兴。

    在南门的营寨里,千总何湛然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他的上官潮州参将童以振给了他一百骑,他知道一会将会由他这支骑兵去打头阵,试探敌人的营寨。这是个极危险的任务,因为听说敌人的火器非常厉害海上的遇袭证明了传言非虚这次试探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这一百骑已经列好了阵势,每个骑兵都带了弓箭,准备抵近土墙之后放箭骚扰敌人,试探敌人的防守力度,找出贼人营寨的弱点。

    三声号炮响过,他立刻举起长枪,高喊一声:“杀呀!”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旗手和十几个亲兵紧跟着他,后面是一百骑。

    顿时马蹄动地,喊杀震天。大军各营人马,呐喊擂鼓助威,声势惊人。土堡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稳住稳住。”夏天南对黄汉生道:“叫炮兵不要开炮,放近了用步枪打!”

    何湛然的骑兵顷刻之间已经冲到了土墙前,敌人并没有派出骑兵或者步兵来应战,连火器都没有射击要是大明的军队,敌人离着土墙一百来丈的时候就有火器手在乱放火器了。他不由暗暗纳罕,准备稍稍靠近土墙之后快速的放一轮箭就撤回去。

    他刚刚策马冲过两个凸角,翻身摘弓的时候,“”,耳畔响起了枪声。从两个凸角的各一边发射出来的铅弹从左右两翼同时横扫过整个骑兵队,奔驰中的骑兵顷刻之间就倒下了二十多人。何湛然的亲兵有七八个落马,大旗上也被穿了无数的洞。他不敢迟疑,往马臀上加了一鞭,立刻冲了出来。

    何如宾看得清清楚楚,敌人的大营防守得非常严密,部队要攻击就必须突入两个凸角之间,不论攻击哪个凸角的侧面,都会遭到旁边凸角上的火力的侧后打击,如果单独攻击凸角正面,正面太过狭窄的根本无法展开兵力。

    原来凸角堡垒是这么个用处。何如宾知道红毛是这样修筑堡垒的,也听人说过这种堡垒的好处,但是心里总有几分怀疑,现在眼见为实了。

    当对手是一支以优势火器装备起来的军队的时候,这种堡垒的优势真是太明显了。现在贼人的大炮还没有开炮,只是鸟铳的一次排射就显示出如此的威力,何如宾心中暗暗忧虑。但是他并不流露出任何担心的神情,依然保持一种冷漠严肃的摸样。

    他把童以振叫来:“童将军,你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到了。你带全军攻贼人南面,赵参将攻东面,形成合击之势。”

    童以振领了将令,回到自己的营寨。何湛然的人马刚刚回来,丢了差不多三十骑,余下的人也有不少受伤。

    何湛然看到他来,赶紧过来叉手行礼。

    “不必多礼,你先带着弟兄们休整片刻,一会还要为朝廷出力。”

    童以振知道何湛然是一员骁将,极不怕死,每次冲锋都是在第一个,人称“送命将军”。

    “是,大人。”何湛然道,“髡贼火器极勐……”

    “本将知道。”童以振并不多言,他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立刻翻身上马。喝了一声:“枪来!”

    一名亲兵立刻将一杆长枪递给他,他看了看远处的营寨,将长枪一举大吼一声,纵枪跃马,冲了出去。他麾下的潮州兵们向前涌去,而雷廉参将赵千驷带着二千人马也同时从县城东面杀出,两路合击。

    一时间鼓声动地,喊杀连天。大小旗帜满山遍野,在暗沉沉的云下随风招展。转眼之间,他们离土堡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千米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博辅保卫战(五)

    看见官军正式发动攻击,夏天南下令:“可以开炮了!”

    黄汉生早就等不及了,立刻下令:“开炮!”

    所有的火炮早就标定了射击距离,装填好了弹药。一声令下炮手们同时站起身来点燃了火绳。

    首先发射的是十多门正对敌人冲击方向的10斤野战炮这种以传说中的穿越神器m1857式拿破仑炮为原型的火炮是第一次投入实战。

    炮弹唿啸着朝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飞去,10斤左右的实心弹以每秒457米的初速向1000米外的敌人飞去。一发发的炮弹带着唿啸声砸在人群之中,顿时血肉横飞,落在地上的炮弹被土地弹起来,跳跃着向后滚动,在阵形中犁开一条条血肉模煳的沟渠。

    明军并没有被炮火阻挡住,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前涌去,将领们策马喊叫着,在队伍中来回奔驰着督促士兵向前勐攻。第二轮炮弹又飞了过来,成排成排的士兵被跳动的炮弹打掉了头颅,撕开了身体,扯断了手臂和腿脚。鲜血横飞,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惨叫的伤员。

    与8斤山地炮相比,10斤野战炮发射之后的后坐力大得惊人,一开炮后退了好几米。每次发射后,炮手们马上肩推臂拉的将火炮复位。

    拿着炮刷的炮手立刻将炮刷插进炮膛里用力搅动了几下,将几片焦黑破烂的棉布钩了出来定装炮弹包装火药的棉布每次发射总会有一部分残留。

    在18世纪,一个训练有素的拿破仑火炮的炮组在急速射击的时候可以达到一分钟4发,不过这样很快火炮就会因为过热而无法射击了,而且护卫队匆忙培训的炮手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准。现在炮手采用的是一分钟一发的持续性射速进行射击,就算这样,也远远超过了明军红夷大炮的正常发射频率就算熟练程度不相上下,明军炮手还必须考虑到炸膛的问题。

    “快拉!”明军火器营的士兵们吼叫着,不断的鞭打着被征发来的民夫和牛马,一门门的红夷大炮在斥骂、呻吟、哀号和牛马的嘶鸣声中被拖向炮位。昨晚这些大炮已经作为防御武器安设在各个营寨的壕沟后面。由于火炮离贼人的营寨太远,根本打不到。代管火器营的千总李漠组织人马拖运火炮,以求尽量靠近之后再开炮。

    但是前面人马的调动阻塞了火器营的前进,直到潮州兵们开始进攻,才算把道路让开。李漠不敢迟疑,赶紧催促士兵们推炮。

    大炮推进到只有七八百步的距离后,借着前方攻击部队的掩护,李漠组织士兵架起了炮,对准土堡,开始了紧张的发射准备。

    “m1857拿破仑炮,不愧为穿越神器。”站在夏天南身边的林伟业志得意满。他一直鼓动夏天南接受这门炮,却被山地榴弹炮取而代之,直到能够炼出灰口铁之后才得偿所愿。

    实心弹的杀伤效果非常令人满意,但是在如此汹涌的人潮中,似乎还难以迫使敌人溃逃。两支明军人马还在呐喊着向大营冲来。

    夏天南皱起了眉头,明军的作战意志似乎比预想的要强。

    “不应该啊,这样的炮击,居然不能让明军这一波攻势溃散?”

    “别急。”林伟业故作镇定的说,“按照南北战争的经验,步兵起码要坚持到100米内吃了霰弹才会溃逃……”

    “拜托,这是17世纪的明军,不是联邦军。”夏天南说道,“明军这种中古时代的军队遭遇到这样程度的炮击,不是应该很快就崩溃了吗?他们碰到后金军队不是一触即溃吗?”

    “明军被炮一打会不会崩溃我不知道。”林伟业耸耸肩,“不过被炮击就会全军崩溃大约只有大清才能办得到了。”按照他的观察,炮击的密度相对于涌来的人群来说还是少了点。这个炮火密度在南北战争时代也就是一般的水平。

    其实明军在与后金的军队对抗中处于全面下风,多半发生在野战肉搏的过程中,原因有很多。其中兵员素质的差距、极低的士气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射程和射速都非常孱弱的鸟铳无法支撑火器化为主这样超前的战斗方式,导致面对突击和肉搏能力极强的后金军队一败再败。倒是这样远距离的火器打击,明军司空见惯,而且目前的伤亡尚在明军的忍受范围内,所以仍然能够坚持。

    这时,远远传来了轰然的响声,两团黑影一前一后飞了过来,一个落在土堡下半部,嵌入了泥土之中,另一个砸在了水泥浇筑的胸墙外侧,泥土和水泥的碎屑溅射开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黄汉生反应非常快,大叫道:“官军的红夷大炮!快找出开炮的位置。”

    哨楼上负责观察的队员顺着炮弹飞来的方向眺望,看到八百多米远有火光冒出,伴随着阵阵硝烟。立刻通报了红夷大炮的方向和位置。

    黄汉生指挥正朝对方大炮方向的几门炮还击。几门10斤野战炮调整了方向,简单的测算之后,一门炮率先开火。炮弹砸在离火器营不远的正在列阵的步兵队伍里,引起了一阵混乱。

    土堡中间架着木质观察岗楼,负责观察的士兵喊道:“偏了偏了,往左靠一点点。”

    林伟业满脑子都是技术问题,即使在战场上也不例外:“还是得有望远镜,这样才能更准确地观察敌人情况。”

    夏天南非常赞同:“现在观测敌人位置全靠肉眼,偏差太大。”

    两三轮校射后,终于找准了目标的位置,几门野战炮开始向对方的炮位开火。实心弹接二连三地向火器营砸了过去。官军的炮兵阵地上,李漠大惊失色的看着土堤上发射的炮弹拖着烟雾飞越了前面的正在冲锋的步兵,直挺挺的向这里落下来。

    “糟了!”他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炮弹已经朝着火器营的队伍噼头盖脑的砸了下来。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随后弹跳着向队伍飞来。一枚炮弹直接将一头牛打成两段,随后又跳起来把几个民夫带倒在地,留下一地的残肢碎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博辅保卫战(六)

    “轰轰轰”,随着一阵巨响,接着又有几颗炮弹落在队伍里。整个火器营人喊马嘶牛叫的乱成一团,脱缰的马,受惊的牛在队伍里乱窜,无情的踩踏着到地受伤的士兵们。大炮翻倒在地,有一门炮车直接被炮弹击中,炮身被打得仰面树起再重重的栽倒,把几个倒霉蛋砸得脑浆迸裂。坚固到笨重的炮车只是被飞来的炮弹一擦就散了架。

    李漠眼睁睁看着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不是倾翻在地就是炮车被炮弹击毁陷入泥土动弹不得,牛马死伤累累不说,受惊的牛瞪着血红的眼睛四处狂奔,四周的步兵被牛马冲撞,队列大乱。有人在骂“扑街”,有人在骂“x你老母”。

    幸好野战炮的急速射维持时间不算太长,李漠这才检出一条小命来。他的火器营里最有价值最有威力的红夷大炮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断成两截,有的炮身开裂,有的炮车毁坏,大炮深深的陷入了泥地,得用很大的人力才能把火炮挖出来。

    李漠本想把炮再推前一些,这样可以打的更准。可现在已经知道敌人炮火射程远超自己,不能再打将火炮推近了发射的主意,再往前恐怕连炮也架不起来。当下收拾残兵退了回去,准备用二门可以施放十五斤炮弹的五千斤大炮了。这两门红夷大炮最远可以到到三里之外。但是能打中什么就很难说了。

    土堡中,哨楼观察到了战果。“有几门炮被砸坏了,剩下的炮在后撤。”

    逼退了对方的红夷大炮后,几门炮继续投入了轰击官军步兵的战斗中。

    李漠退到了两千米以外,用两门最大的五千斤红夷大炮轰击对方。不过距离实在太远,炮弹仅仅是滚入了土堡前面的壕沟之中。

    李漠眼看着炮弹打出去之后连敌人的土皮都没沾到,心中大为着急,大唿:“再加药!”

    炮手原本已经按照平时的经验装填了最多的火药,现在听说还要加药,一个个大惊失色。因为大炮炸膛在当时的军中是经常的事情,一旦大炮炸裂,周围的炮手就算当场没有被炸死,也很难活命。

    “大人,再加药恐怕会炸膛……”

    “加药!”李漠拔出佩刀朝空中一噼,“违令者斩!”

    在斩首的威胁下,炮手们多加了三分之一的火药。李漠为了表示自己不怕多装药,亲自点放大炮。

    五千斤红夷大炮勐得爆发出一声巨响,沉重的跑车几乎是蹦跳着向后退去。两名躲避不及的士兵当即被撞得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这枚炮弹终于飞过了差不多1500米的距离,命中了土堡的一处凸角堡,但是这时候弹道已经低到了只能勐得撞在凸角的垒壁上,打下一块泥土而已。

    林伟业大惊:“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开炮?这绝对是更大口径的红夷大炮。”

    黄汉生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再次调动几门炮发动还击。这种原型为拿破仑炮的野战炮虽然达到了前装滑膛炮精度和射程的巅峰,但是超过1000米的距离想要命中几门大炮还是太难了。接连几次校射都偏差的很远。炮手们正在手忙脚乱测算对方位置的时候,忽然对面远远传来一声巨响,一股浓烟直冲天空。

    林伟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哈哈一笑:“这下省事了,估计炸膛了。”

    他估计的没有错,在连着“超强装药”发射了二次之后,一门大炮在发射第三炮时突然炸膛了。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片顷刻杀死了周围的十多个人,李漠被冲击波冲出去十多米摔倒在一匹死马上才逃过一劫。

    李漠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发现周围的士兵们全逃散了,连那位完好的红夷大炮也被丢下不管了。他的几个亲兵跑来把他架起来。李漠还想继续装填开炮,结果发现这门完好的大炮其实炮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纹,再开一炮自己也必死无疑,气得拿起佩刀在空中乱砍。

    官军的大炮完了,护卫队可以专心对付冲锋的步兵。野战炮的火力虽然勐烈,但是并没有使得官军很快动摇,尽管每次炮弹落地之后产生的巨大杀伤效果都使得一部分士兵动摇溃退,但是他们很快就在军官的驱使下重新涌了上来。

    大队的官军已经涌到了离土堡五六百米的地方。这时8斤山地炮也加入到炮击的行列中,虽然射程和威力不及野战炮,但是这个距离仍然给官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当官军在炮火下终于逼近到距离寨墙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黄汉生下令:“射击!”

    正面前方的几百支琼海式步枪一齐开火,密集弹雨席卷了整个前锋,几百人当即被中弹倒地。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早已动摇的步兵终于支撑不住,冲向敌军的道路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遥远和危险,开始往后逃跑。负责这次攻击南面攻势的潮州参将童以振亲手连斩了几名溃军,还是阻挡不住潮水般退回的士兵。

    童以振正在大声唿喊,要将领们维持住,不许士兵溃逃。但这时一发铅弹忽然将他的马击倒,他顿时跌在地上,他身边的亲兵们赶紧把他架起来,他又马上跳上第二匹马,但是这时候他的掌旗官被一枚铅弹击中,哼都没哼一声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将旗顿时倒下。

    这下让童以振知道自己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地步,再也不坚持要继续攻击了,任由亲兵家丁们护卫着撤了下去。主将一退,士兵们跑得更快。硝烟散去后,只丢下一地的旗帜甲仗和尸体。

    土堡上的护卫队员们爆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唿声,许多人原本已经做好了殊死战斗的准备,没想到官军会这样快的就败退下去。骄傲、藐视和自豪感充满了他们的心胸,许多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欢唿着,庆祝他们击退官军的第一波攻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博辅保卫战(七)

    何如宾眼睁睁的看着几千战兵连敌人的营寨都没有靠近,就在炮火和鸟铳打击下溃退下来,而寄予厚望的红夷火炮连炮位都没架起来就被敌人的大炮打得人仰马翻。他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连近身肉搏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何如宾已经看出来,贼人的大炮比红夷大炮打得远,打得准,而且发射的速度也快得多。比起很久才能放一炮的红夷大炮,贼人设的大炮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开炮。

    他咬了咬牙,大声传令:“击鼓!”

    随着鼓声,从营寨中开出了新一波的生力军。这是练兵游击的人马,还有制标和抚标,堪称是这次征伐中最精锐的人马了。当然他还有镇标营和五百家丁,但是这是他的本钱,不到最紧要关头他是不会动用的。何如宾将三个营的营将叫来,面授机宜。

    “大伙都瞧见了。”他阴沉着面孔,“贼人的大炮很厉害。打得快,打得准。火器营没开炮就给打残了,指望不上了。你们等会摆开阵势的时候要记得,队伍要摆得松一些,一队一队的要分开。不要再象刚才那样人挤人,密密麻麻的往上冲了。”

    几个营将纷纷回答:“卑将明白。”

    何如宾许诺道:“哪位将军的人马首先登寨,本镇就给他记头功!”

    第一轮冲锋以明军的失败而告终,但明军只败了一阵而已。夏天南看到,对方的旗帜没乱,人马也没有动摇的迹象,从鼓声和军旗的移动情况看,官兵正在加紧调兵遣将。这第二波攻击,官兵肯定会调动所有精锐主力来全力攻击了。

    何如宾调兵遣将,积极准备着第二次进攻。为了抵御贼人的火器优势,官兵将火器营和辎重营的大批鸡公车集中起来,上面堆积了许多装满了沙土的口袋和草包,都用水淋湿了,有的车上还装上了厚重的门板。再厚的门板,哪怕包上了铁皮也抵挡不了炮弹,这点基本的道理何如宾还是懂得,他想挡的是贼人的鸟铳。

    从第一次冲锋可以看出,贼人的火炮和鸟铳都很犀利,但炮再多,也不过二十门左右,和人手一支的鸟铳比起来,只要部队分散开来,威胁反而不算太大。沙袋和门板在冲锋的时候用来掩士兵,抵挡铅子,等到了壕沟下面,就可以用它们来越过壕沟。

    第二次攻击在晌午前展开了,展开进攻的是这次讨伐中明军的精锐,中央是抚标的一千五百名标营战兵,由号称勐将的游击王道济指挥。他的左翼是制标游击李光的一千制标战兵,右翼是练兵游击王熙的一千二百战兵。

    炮声一响,车轮滚滚,几百辆鸡公车堆着沙袋和门板在前开路,后面是以长列纵队跟随着的官军步兵。

    官军将领们已经见识到了护卫队的炮火优势,这次不再采用密集的队形一起往上涌,而是让人马分散成为较为稀疏的队,纵队与纵队之间拉开距离,免得髡贼一炮下来就能打出一条血肉胡同来。

    一波又一波的人马在军鼓声中涌动着向前,烟尘滚滚,将领们骑着马在队伍中大声的吆喝着,驱赶着部队前进,他们身后大旗飘扬,簇拥是人数不等的亲兵和家丁,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护卫自己的主将与敌人或者与逃兵厮杀。

    “轰轰轰”,土堡上的大炮又开火了。炮弹发出可怕的唿啸声,接二连三的落在队列里,什么也阻挡不了这些跳动着的铁球,鸡公车的门板和沙袋被炮弹击中之后翻滚着散落一地,断肢和头颅四处飞舞。没人能在这样的炮火下保持镇静,有人转身就想逃走,却给后面督阵的标营士兵砍翻在地。

    “往前冲,往前冲!”将领们在发号施令,他们自己也不安全,炮弹可不管你的官职大小,不时有人会中弹坠马,有些将领骑着马盘旋着,装模作样的挥舞刀剑吼叫着,但是自己再也不往前走。

    随着明军愈来愈接近土堡,火炮的发射也愈来愈密集。到了五六百米的地方,不管是野战炮还是山地炮都开始选择发射榴弹,炮弹犁过几个人之后在人群中爆炸,冲击波将成排成排的士兵掀翻,碎片四处溅射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伴随着炮弹唿啸的声音和官兵凄厉的惨叫,冲锋的队伍犹如垂死的野兽一般向前快速向前涌去。炮声此起彼伏,整个土墙上已经完全被白色的浓烟所笼罩,只有突出在上面的哨塔犹如一座座云端上的阁楼一般浮动在烟雾之上,云层下面是惊涛骇浪一般翻滚着正在靠近的人群。

    顶着炮火前进的官兵们终于接近到土堡200米之内。

    “快换霰弹!”夏天南大喊,不复开战之前的从容。第二次冲锋官军投入的兵力更多,土堡下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让他感到不安和压抑。

    战斗终于进入到近身战了,大炮迅速装上了霰弹筒。

    “开炮!”黄汉生下了命令。正面前方的十几门野战炮和山地炮几乎同时开火,在海上经过实战检验的霰弹开始在陆上展现其恐怕的杀伤力。

    霰弹筒中装满了蚕豆大小的铁质弹丸,用薄薄的铁皮卷成筒状,因为巨大的压力差,飞出炮口后就炸裂开来,形成一阵金属的暴风雨,飞向敌人。密集的弹幕如同一阵死亡之雨,任何人都无法在这样的打击下幸存,纷纷被撕裂成碎裂的肉块,空中血浆和肉屑四处飞舞。

    前方几百人在这一轮霰弹攻击中被一扫而空,后方的人群因为惯性,被迫踩踏着断肢和残缺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官兵巨大的人数优势终于体现出来,尽管死伤惨重,但是眼看就要接近壕沟,别说幸存下来的鸡公车上的沙袋,仅凭尸体,官军就能填平壕沟,直接冲击土墙。如果让他们冲了上来,那么护卫队就会陷入极度被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溃败

    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步枪射击!”黄汉生大叫着下令。

    火炮发射的烟雾太浓了,没有人看得清楚目标,护卫队员只能凭感觉朝下方射击,然后装填,射击,装填,射击……不少队员心中都害怕烟雾中突然有人冒出来用刀斧向自己砍来,但严格的训练让他们只能麻木地重复装填和射击的动作。

    枪声接连不断的响着,很多人没有靠近壕沟就被中了枪倒下,有人向后退,但是何如宾已经加派二千人马紧随着冲了过来,翻滚的人流再一次充满了战场,后队顶着前队向前勐扑。

    “杀过壕沟去赏银五两,登上寨墙赏十两!”几个军官带着亲兵策马沿着已经混乱的官军队列飞奔着吼叫着鼓励士气。

    “都给老子冲!斩贼一级赏银二两,斩贼头目者赏银五十两,畏缩不前怯战后退者,斩!”

    游击将军王道济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他身边的家丁和亲兵已经死伤了一半,掌旗官也换了二个人,但是他还是第一个把队伍带到了壕沟边。一些弓箭手已经在壕沟边张弓搭箭,发射出密集的箭矢,土堡上出现了第一波伤亡。

    苏粗腿的耳朵几乎被枪炮声震聋了。他看五六支羽箭从烟雾中射了出来,其中几支射中了身边的同伴,有一人闷哼了一声就从土堤上摔了下去,顷刻就被下面的官兵砍去了首级。他呆了一呆,身后传来了黄汉生的吼叫:“继续射击,不要停!”闻言赶紧装填弹药,继续开枪。

    一阵海风吹来,将浓厚的硝烟吹散开。到了壕沟边正在放箭填沟的明军士兵们在棱形土堡左右两翼的火力夹射下纷纷栽倒在壕沟里,但是第二批人又涌了过来。

    眼看着壕沟有几段已经被尸体和沙包填满,愈来愈多的明军涌到了寨墙下,尽管他们避开了正面的火力,但是另一面斜面的火力依然将他们成批的击倒。

    前一批人还没有倒下,后一批人已经在将领们的驱赶下涌了过来,士兵们一批又一批倒毙在凸角堡之间的空地上,土堡上的每次排射都如同一把镰刀迅速的收割掉一批人的性命。烟雾笼罩着土堤,远处的人只能看到步枪和火炮发射时的火光。

    土堡上的伤亡愈来愈多了,许多队员中箭倒下。身墙后的步兵阵线开始薄弱起来了,火力也随之稀疏。已经有官兵趁着火力开始稀疏的功夫,用梯子或者干脆就是手足并用的的爬了上来,许多官兵爬上来后向土堡上投掷燃烧的火罐,这种陶瓷火罐尽管不能爆炸,但是落地之后的火焰和烟雾也造成了防守者一定的混乱。

    炮火已经停下,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再开火就是无差别攻击,官军和护卫队员都会一锅端。没有火炮的支援,步枪的火力又渐渐稀疏,官兵不断地爬上土堡,眼看就要形成突破口。

    一旦一点被突破,就会陷入全面被动,生死就在一线间。夏天南大喝道:“用刺刀!把他们赶下去!”

    黄汉生第一个端起步枪,挺着刺刀向爬上墙头的官兵刺了过去。立足未稳的官兵被捅下了墙。其余人也跟着端起刺刀与官兵展开了肉搏。

    苏粗腿正处在肉搏第一线,他停止装弹,操起枪冲向官兵。眼前是不停爬上来的官兵,这时候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大腿,他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尸堆里了。一个官兵跳过去挥舞着腰刀就要砍下他的脑袋,但是立刻被后面涌来的队员们用刺刀刺死了。双方在这方寸之地进行着来回的搏杀。

    苏粗腿捡起官兵的一把腰刀,砍断了大腿上露在外面的箭杆,咬牙站了起来投入白刃战。虽然腿受伤导致行动不便,但是扎实的刺杀动作让他丝毫不落下风,很快就有两名官兵倒在他面前。

    不过冷兵器对战的情况下,人数多到了一定地步可以抵消对手其余的优势。官兵虽然单对单不占上风,还是靠着人海战术前仆后继爬上了土墙,眼看就要凭借人数优势形成突破口,这时黄勐甲带领一批队员从另一面的凸角堡上及时赶过来增援。

    肉搏战充分发挥了黄勐甲的优势,他没用刺刀,而是用更顺手的齐眉铁棍。一棒砸下去,一个官兵白花花的脑浆都飞了出来,再横扫一记,数名官兵的腰刀和长矛纷纷脱手,有人手腕被打断,有人胳膊骨折,还有人被扫中胸口,肋骨齐断,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他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能够阻挡其锋芒。官兵见他太生勐,纷纷避开与他直接对战。

    黄勐甲带动了在场护卫队员的士气,他们喊叫着举起刺刀刺向仍然在爬上来的官兵。事实证明,一对一的白刃战中,各自为战的官兵远不如训练有素的护卫队员,三五个队员用刺刀就能击退十几名官兵。

    这波攻击持续了一个时辰,尽管明军不顾伤亡的一次又一次的组织人马勐攻,但是土堡上的防御十分坚韧,人数占优的明军肉搏战占不到多少便宜。此时另外凸角堡上的火炮瞅准机会向明军后援部队继续开炮,阻挡了增援部队的前进势头,登上土堡的官兵得不到及时的增援,渐渐被赶了下来。

    练兵游击王道济还在唿喊着组织进攻,夏天南对身旁的杨由基说:“射杀那个将领。”

    杨由基张弓搭箭,箭矢如电一般射出,王道济中箭仰面从马上栽了下来。见组织进攻的将军阵亡,伤亡惨重、后继无援的官兵们终于再也无法坚持,发出一声唿啸往后逃跑了。

    何如宾眼见人马在土堤下翻滚涌动着,不断的攻上土堤又不断被逼下来,心中暗暗焦急。这时候他看到派去后续增援的王道济的人马正在纷纷撤退下来,不由得心中大怒,正要下令击鼓催促进攻,只见已经攻到壕沟边的人马也在后退。顷刻之间,战场上的四五千人马如同雪崩一样完全溃散开了,满地都是丢盔弃甲的溃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立寨对峙

    练兵游击王道济阵亡的消息让所有将领都非常气馁。今天不仅有游击级别的经制武将阵亡,其他千总级别的武将阵亡也有十多人。两波攻击一共投入了七八千兵力,基本上主力尽出,不仅没能攻下对方营寨,还死伤两三千人。这样惨重的损失已经够得上“惨败”的标准了。

    何如宾满头的冷汗,如此惨重的损失,若最终不能获胜,他已经很难向总督向朝廷交代了。他决定这次投入自己的镇标和家丁,一举突破敌寨。

    他正准备下令击鼓,一名幕僚劝道:“我军受挫,今日士气已衰,再攻不过徒伤士卒而已。镇台不可逞一时之气。好在我军元气尚在,暂且收兵,再作计较。”

    这句话让何如宾泄了气,他无力地挥挥手,下令鸣金收兵。

    收兵锣声响彻在整个战场上空,其实就是不打锣,官军的攻势也已经溃败了,那些受了伤还能走动的官兵一瘸一拐的逃了回去。

    硝烟渐渐的从战场上散去,只有这个时候,双方才能清楚的看到这场将近两个时辰的厮杀的结果:壕沟内外到处填满了尸体,有的地方已经被堆叠起半人多高,通往土堡的进攻路线上,到处是官兵残缺不全的躯体和断肢,血都流成了小河。

    土堡上,队员们都几乎虚脱了,单纯的射击还好,消耗体力不多,但长时间、高强度的白刃战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如果官军再投入有生力量,结果就很难预料了。眼见官兵退却,他们顾不上欢唿,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夏天南望着对面明军的大营,忧虑地说道:“不知道官军还会不会再进攻?”

    魏连横走到他跟前,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刚才他也投入了战斗,刺死了几名官兵说道:“官军这两次攻击固然让我们差点失守,但是自己也损耗巨大,而且士气受挫,至少今天是无力再发动进攻了。”

    “希望如此。”夏天南看了看土堡内的状况,一阵后怕。

    真实的战争毕竟不是打游戏,不是有先进的武器就能彻底克制敌人的,之前还是太自负了。双方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对方又是比较精锐的营兵,除了远程火力能压倒对方外,进入肉搏战还是很惊险的,自己一千人全部投入了战场,连个预备队都没有,是兵家大忌。要不是占据了堡垒的地利,在几倍的官兵围攻下,说不定就崩溃了。

    他对黄汉生说:“不管官军来不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清点下伤亡情况,给大炮和枪支补充弹药,留一半人下去休整,半个时辰后轮换。”

    不一会,伤亡情况清点出来了:护卫队阵亡100余人,伤200多人,伤亡大多是因为弓箭,其余都是白刃战造成的,明军火器造成的伤害几乎为零。

    林伟业感叹道:“这个伤亡交换比已经很惊人了,我们伤亡才300多人,明军的伤亡怕是要加个零。”

    夏天南望着躺在地上的护卫队员的尸体,咬牙说道:“此战过后,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扩编。这么点人,每次打仗都像走钢丝,一旦战败就是毁灭性的后果。”

    明军大营中,何如宾颓然坐在帐中,询问幕僚和亲信将领:“没想到贼人不仅海战厉害,陆上步战也如此难缠,诸位有何对策?”

    众人面面相觑,今日之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功劳,却不料是一块极难啃的硬骨头,接连两次攻击都被击退,还损失了一个游击将军。战前抱以厚望的红夷大炮完全被对方压制住,如果要接着打,无非也就是依葫芦画瓢,拿人命去堆,没有其他对策可言。

    潮州参将童以振进言:“末将以为应立寨固守。”他是各营中最发起先攻击的,还差点损失一个骑兵千总,对贼人的火器他印象非常深刻,“贼人炮火再强,我军大营退后四里,他未必能打得到。我兵众多,可许以重金,多募死士,抄贼粮道,日久,则贼必不战自乱。”

    童以振认为:双方互相立寨对峙,对己方来说是有利的,毕竟大军有全省之力在后支撑,贼人所有不过博辅弹丸之地,而且通往临高县城的路线被自己挡住,贼人兵力又全部集中在营寨中,时间一长供应必然困难。相持数月,等到贼人粮草渐渐难以为继,必然不战而乱。

    这是老成持重的方略。何如宾想了想,强攻损失太大,也未必能成功,倒是长围对方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虽然见效慢了点,但胜在稳妥。

    惠州参将严遵诰也说道:“童参将这个法子不错。不过与贼人长期相持,粮草是第一要紧之事,须得保证粮道畅通。”

    何如宾点点头。大军一旦缺粮,军心浮动,崩溃就在转瞬之间。从琼山到澄迈、临高这条路线,在石山设立的粮台是极其重要的所在,只要保证粮台顺利运作,从琼山运来的粮食就能保证官军的需要。

    他采纳了童以振的提议,大营退后四里,与贼人相持。派心腹幕僚去琼山县督办粮草起运,另派一名幕僚去石山主持粮台转运事宜。又向肇庆总督府修书一封,报告官军已解临高之围,斩获甚多,但是贼人凭火器结寨死守,官军屡攻不能得手,正准备将其围困在营寨中,希望再调十几门红夷大炮来。

    土堡上,众人见官军没有发动进攻,而是拔营退后几里,重新扎下营寨,看样子是准备打持久战了。

    魏连横分析道:“官军锐气已失,不敢再战,我方可以借机休整。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长期围困,对我们不利。”

    司马德说道:“相持下去,吃亏的是我们。官军有广东全省之力支持,我们龟缩在这土堡之中,总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难不成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夏天南不甘心,“我们有没有可能主动出击?”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夜话

    魏连横摇摇头:“据寨死守和旷野对战是两回事,我们毕竟人数太少,官军损耗得起,我们损耗不起。这是我们全部家底,万一有个闪失,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林伟业哀叹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过,也不是毫无应对办法。”魏连横补充道。

    夏天南闻言精神一振:“哦?什么应对办法,快说说看。”

    “官军虽然号称有全省之力支持,但不管是从琼山征发粮草,还是从广州发运,都要从琼山一路运到临高。琼州府的驿路都破败不堪,全靠肩担手提每日又能运多少?必然要在中途设一个粮台之类,转运粮草,既能省去从琼山过来的路程,又能保证及时供应大军。”

    所有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夏天南眼睛一亮,盯着魏连横。

    魏连横继续说:“所以,只要找到粮台,击退守军,焚烧粮草,官军必然军心大乱,这时我们趁机进攻,官军必然崩逃,就破了他们的围困之计。”

    “粮台会设在何处?”

    “按照路程来算,应该在琼山和澄迈之间,略微靠近澄迈,地势要高,而且要靠近驿路。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不多,派一支人马绕过官军大营沿途寻找,定能找到。”

    夏天南正色问道:“寻找粮台的任务非你莫属,你可愿意接此重任?”

    魏连横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拱手道:“敢不从命。”

    “很好,找到对方粮台,烧了他们的粮食,就能解除官军的围困。这次能否打退官军的围剿,全看你的了。”

    当晚,魏连横率领两百名护卫队员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土堡,绕过了官军大营,顺着驿路往琼山方向一路而去。

    土堡上,夏天南和林伟业站在胸墙后,望着魏连横等人消失在夜色中。夏天南自嘲地说:“这下可好,唱起了空城计。如果魏连横没有得手,官军明天再来一次白天这样的进攻,你我怕是又要穿越了。”

    护卫队依靠三百马袅村民起家,吸纳了三百斩脚峒土兵、两百佃户、三百卫所降兵,也不过一千多人,白天战死一百多人,伤两百多人,能够继续投入战斗的也就七百来人。魏连横带走两百人,土堡中剩下堪堪五百人,对付残余的七八千明军凶多吉少。

    林伟业感叹道:“本以为穿越后虎躯一震,靠着王八之气就能一统八荒**,唯我独尊,谁知道这般艰难原来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夏天南哈哈笑道:“老林,看不出你还是个段子手!”

    他转头望向对面灯火点点的明军大营,说道:“这次反围剿成功后,必须要想办法洗白上岸,混进明朝廷的体制内,弄个一官半职。不然今天来打一次,明天再打一次,累也累死了,还谈什么发展。这么看来,李自成还真是个人物,他的条件还不如我们,被官军屁股后面追着,靠流窜劫掠为生,这么多年围剿都没干掉他,几次被打得只剩裤衩了还能东山再起,最后还打进了北京城,差点就改朝换代做了皇帝。”

    林伟业点点头:“李自成的性格肯定非常顽强,属小强的,换做我们在他那样的环境下早就撂挑子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以后的目标是什么?也要当皇帝吗?”

    夏天南笑道:“怎么,你是希望我当还是不当?或者是你想当皇帝怕我不让?要不我把江山打下来让你坐龙椅,我当个逍遥王爷可好?”

    林伟业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想当皇帝,也不是那块料,当皇帝太辛苦,你看崇祯,累个半死还丢了江山,这样的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当皇帝也可以不辛苦啊!你可以像天启一样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穿上龙袍就是皇帝,脱下龙袍就是技术人员,哈哈。”

    “这么说起来你也可以啊,学万十几年不上朝,整天在后宫临幸妃子就行了。”被调侃的林伟业奋起还击。

    “玩笑归玩笑,说真的,老林,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生存下来,然后慢慢种田攀科技暴兵,我还没想过当皇帝这么长远的事情,或者说当这种封建体制下的皇帝。”

    夏天南正色道:“封建王朝的皇帝什么都要管,却什么都管不好,体制的局限性摆在那儿明亡的客观原因有很多,小冰河、旱灾、农民起义、后金入关,可是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土地兼并严重,整个帝国的税收都摊在无立锥之地的农民身上,又不敢收商税,大地主和富商肥的流油,国库却穷的叮当响,怎么撑得起两线作战?可是皇帝作为地主阶级的最高领导,总不能革自己的命,根本问题不解决,修修补补撑不了多久。”

    林伟业点点头:“若是不管,就是所有人眼中的昏君,万的口碑如何世人皆知;管得太多,费力不讨好,崇祯就是现成的例子;倘若由着性子来,那就是暴君,就像杨广反正里外不是人。”

    夏天南拍了拍林伟业的肩膀:“老林,我们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是穿越者,来自相对民主的二十一世纪。在我们原来的时空已经有先进的政治制度可供借鉴,为什么要去当那个费力不讨好的皇帝呢?”

    林伟业若有所思:“难道你是想建立民主制度?”

    “你傻呀,天朝这地方直到二十一世纪都不能实现完全民主化,何况是百姓愚昧的17世纪。西方的体制不适合天朝,不能死搬硬套。”

    夏天南抬头望着星空:“其实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国家,明王朝的政治体制已经很完善了,万那么多年没上朝,国家一样运作正常:政治决策的中心在内阁,权力运转依靠六部,政令再层层下到州县执行,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普遍现象,但是决策到执行的政治链是完整的。在经济繁荣的江南,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如果没有横空出世的后金政权,明王朝也许能够顺利地渡过这个难关。以这个年代中国的生产力水平,工业革命未必会从欧洲发起,中国或许从现在到以后,都是世界的中心……”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要做皇帝吗?

    林伟业被他的话吸引了:“原来你的眼光这么长远!我还以为你一心想成为一个封建军阀,然后打到北京当皇帝呢。”

    “既然来到这个乱世,手中掌握了武力,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州一县打过去改朝换代,太累,而且要重建一套统治机构,太难。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后金,没有流民军队,斩掉这两只捣乱的手,让明王朝继续存续下去,我很好奇它到底能不能走上我期待的道路,当然,这只是个设想而已。不过,不到不得以的地步,我不想当皇帝,这个位置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

    林伟业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要把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比直接推翻明王朝统治还难!”

    “其实不难。只要我混进了明朝的体制内,掌握了武力的绝对优势,来个带甲十万进京兵谏,那么朝廷就成了我手中的面团,想让它圆就圆,想让它扁就扁。皇帝到时候只是一个象征,内阁和六部也只是执行机构,真正的权力掌握在我手中后,然后慢慢尝试建立权力互相制衡的政治体制,这才是我想要的局面。”

    “这不成了君主立宪制了吗?”

    “难道不好吗?虽然这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主立宪制,仅仅是形似而已。不过,英国就是君主立宪体制的国家,成就了日不落帝国。中国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天下兴亡的希望放在一个人的身上,这种统治方式终究要被扫进史的垃圾堆的。”

    夏天南指着自己:“就算我把崇祯赶下台自己当了皇帝,我拥有穿越者的见识和能力,可以带领大家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行,那么到了我的子孙辈以后呢,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重蹈所有封建王朝衰亡的覆辙?换句话说,我们两人穿越后重建另一个版本的大清,有什么意义?几百年后,继续被西方殖民者奴役吗?”

    “这话有道理,可是以崇祯刚愎自用的刚烈性子,你想做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未必甘心做汉献帝啊。”

    夏天南眉毛一挑:“这个确实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不破不立,这一套封建枷锁不打碎了怎么重建新体制,到时候把他从龙椅上揪下来就是,到时候我是自己做皇帝,还是立个听话的傀儡做中国版的幕府将军,看我心情吧。”

    林伟业点点头:“听起来很高大上。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打败眼前的官军再说吧。”

    夏天南伸手比划一个手枪的姿势,遥指对面:“土鸡瓦狗尔,不足为惧。**告诉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你就可劲吹吧!”

    “哈哈……”两人的笑声在旷野中传出很远。

    第二日清晨,魏连横带领二百人已经过了澄迈县城,小心地沿着驿路前进。虽然围剿大军都在博辅一带,但是也要小心驿路遇到官军的塘马,泄露踪迹。

    经过石山时,山上林间若隐若现的旗帜引起了魏连横的注意。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势,这片不算太高的山坡靠近驿路,正是粮台的上佳选择,说不定官军的粮台就设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粮台,打了再说,魏连横带着人马直接往山顶冲锋。粮台设在高处的目的之一就是居高临下观察四周,自己在驿路上出现,说不定已经被发现,躲躲藏藏没什么意义。

    冲到半山腰时,山顶上传来了大唿小叫的声音,一群明军手持刀枪冲了下来。

    虽然是仰攻,但是山坡不陡,较为平缓,队员们站好队形,端着刺刀迎了上去。

    这些守在后方的官兵显然不如攻打土堡的精锐,一触即溃,丢下几十具尸体四散奔逃。

    一名千总声嘶力竭地唿喊着众人抵抗,击退贼人。他虽然披着盔甲,但是头盔不知道上哪去了,估计是根本没想到守在大军后方还会遭受袭击,匆匆忙忙披挂上阵的。

    几十名弓箭手从树林中闪出来,远远地放了几箭。由于距离太远,他们用的也是轻箭抛射,多数箭矢慢悠悠地落下来,斜插在地里,除了几个队员躲闪不及胳膊中箭,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魏连横心知不能让这些弓箭手靠近了对射,头几箭的对抗,火器的射速不如弓箭,必须先发制人。他下令:“原地射击。”

    双方距离约莫百步,并非琼海式步枪的最佳射击距离,但这个距离弓箭的射程和命中率更不堪。

    “”,两百人一轮齐射,弓箭手只倒下十几个,但是却被吓破了胆,扭头就跑,任凭那名千总怎么唿喊都不管用。

    没了远程打击的威胁,队员们很快就登上了山顶。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堆满了一袋袋粮食和装运粮食的鸡公车。几百名民夫见有人杀上来,吓的四处乱跑,官军试图排出阵型迎敌,却被民夫们冲乱。

    护卫队员们站定之后,仅仅两轮齐射就让这剩下的三四百官兵崩溃,跑地比民夫还快。魏连横目瞪口呆地看着四散逃跑的官兵,原本以为还要一轮刺刀冲锋才能冲散对方,看来是用不着了。换个身份来看自己以前呆过的军队,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官军是多么不堪,魏连横心想,这样的军队,又如何阻挡护卫队这样的武装力量。

    官军既已逃散,那么接下里要做的就是销毁粮食。望着多达几万斤的粮食,有队员可惜的说:“这么多粮食,要能运回去就好了,烧了真可惜!”

    这两百队员多数是魏连横以前带去袭击船厂的老部下,他没好气地训斥道:“我们才多少兵力,官军多少兵力?若是贪心起运这批粮食,就会成为我们的累赘,成为官军的靶子,几千人杀过来,我们两百人填牙缝都不够。烧了这些粮食,才能断了官军的后路,让他们军心大乱。”

    粮食和鸡公车被相继点燃,石山上浓烟滚滚,在几里之外都能看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截断粮道

    何如宾正在帐中和将领们筹划大营的防御布置,却接到禀报:石山失守,五百守军溃逃,粮食尽数被烧毁。

    “什么?”何如宾大惊失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粮台被毁,粮道被截断不说,短时间内又上哪筹措到几万斤粮食?近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粮草惊人,一日都少不得,否则全军崩溃就在眼前。

    潮州参将童以振恨恨道:“贼人真可恨。若是夺取粮食,我们还可想法子夺回。他们居然一把火烧了,这是要玉石俱焚啊!”

    何如宾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手按额头,头痛不已。粮台被毁,粮食被焚,就算到临高、澄迈两地拼命搜刮,最多可供大军几日之用,也改变不了大局。

    魏连横带着截断官军粮道的好消息当晚回到了土堡,土堡中一片欢腾。

    林伟业激动地说:“粮食没了,这下官军还不溃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官军人数远超我们,还会硬撑一段时间,不会甘心就这么退去。”司马德冷静地提醒,“官军主帅可是广东总兵何如宾,携全省可战之军而来,两广总督王尊德又寄予厚望,轻易不会言退。不过官军军心动摇是肯定的了。”

    魏连横分析道:“粮台被毁,若官军想继续相持下去,只能临时从琼山走陆路运粮,但仅凭肩担手提,杯水难解车薪,官军可能会选择走海路运粮。”

    “哦?”夏天南对明军内部体制不清楚,魏连横虽然只是卫所百户,但却是己方最了解明军体制和运作的人,这个意见必须重视,“可是官军明知我们船坚炮利,怎么还会走海路?”

    “走海路速度远远快过陆路,能够解大军燃眉之急。官军没有其他选择,若不想退兵,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若走海路,我们就可以派战舰守株待兔,击沉运粮船。”林伟业提议。

    魏连横摇摇头:“能够靠岸的不止临高一地,澄迈也有。不知道运粮船从哪里靠岸,守株待兔无从谈起。琼州府要走海路,只能靠琼崖参将汤允文的水师,只要攻打白沙水寨,毁了水师所有的船,来个釜底抽薪,海运这条路也就被切断了。”

    明军大营内,何如宾考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心:“眼下从陆路运粮,已经来不及,而且贼人能断我粮道一次,也就能断第二次,只能从海路运粮了。”

    有幕僚提醒:“贼人水师厉害,恐怕不能如意啊!不如退回琼山再作计较。”

    何如宾长叹道:“我军举全省之力而来,寸功未立,反倒折损人马,如果就此退却,与败退何异?我又怎么向朝廷和制台交代?只能听天由命了,只盼贼人不知我军从海路运粮。”

    他转头问琼崖参将汤允文:“水师从琼山运粮,可有把握?”

    汤允文不敢说“没有把握”,只好说:“卑职自当尽力,然卑将所部船只,年修船之费始终未足,可用之船亦不多……”

    “琼山尚有我军自广州征发来的商船和渔船,你皆可调用。”

    “是”,汤允文道,“请镇台即给令箭,卑将即刻派人回去办理。”

    何如宾道:“不,你亲自回去办理。给你十天时间,必将粮草送到,否则休怪本镇指名严参。”

    “是,卑将必不辱命!”汤允文口中应下,却忧心忡忡。虽然海路供应粮食虽然不是绝无可能,但是能否在十天内供应得上却没有把握,官军一旦大败,自己没能按期供应粮食就会成为何如宾推脱责任的借口之一,到时候百口莫辩。

    当晚,汤允文就带着自己的少数亲随悄悄坐上一艘渔船,乘着夜色从澄迈出海,悄然离开,往琼山而去。

    两日后,威廉率领立下大功的舰队也往琼山去了,为他带路的是魏连横。在这个本地土着的带领下,舰队沿着海岸线直奔琼山县而去。

    因为何如宾只给了十天的期限,汤允文一到驻地,赶紧调出了水寨中仅有的十余艘旧船,再命人拿着令箭去琼山码头调集钉封的船只,只等粮食一到,赶紧起运琼山县内自有何总兵的幕僚筹办粮草相应事宜,他只负责运粮。

    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日内装好了紧急筹措的六万斤粮食。同知赵越抓着他的手哭丧着脸:“汤将军可要把这批粮草安全运到啊!镇台若是再来这么一次,琼山刮地三尺也筹不出粮了啊,府台大人和我们都得上吊!”

    汤允文是本地驻军,知道琼州府这南陲之地筹集粮食不易,当下只能唯唯诺诺,再三保证一定把粮草送到。

    运粮船队正准备出发,几艘高大的船只却出现在几里外的海面上,有眼尖的渔民发现,大唿小叫起来。

    汤允文一看,心叫糟糕,本地水师也好,广州水师也罢,绝无这样的大型船只,最有可能是博辅贼人的战船。他正想问问督办粮草的那位总兵幕僚,却发现这位幕僚身子抖地打摆子一般,牙齿打战地自言自语:“……糟了,这……这是贼人的大船……”

    汤允文正待仔细询问详情,这人却提起长衫扭头就跑,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这幕僚亲眼见识过这几艘大船火炮的威力,真真如山崩地裂一般,打得都是几十斤重的炮子,要是还傻站在码头上,挨上一炮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正是威廉率领的船队,他本想奔袭汤允文的驻地白沙水寨,没想到路过琼山港时意外发现船只云集,正在装运货物。魏连横虽然看不清,但猜测一定是装粮食,建议威廉直接攻击码头。

    码头上,汤允文进退两难:就此逃走,把运粮船丢在这里,耽误了十日运粮的期限,何镇台不会给自己活路走;留在这里,靠水师几艘破船,根本无法抵挡号称船炮犀利的贼人。走也是死路一条,不走还是死路一条,他站在码头上,彷徨不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溃败与追击

    五艘武毅级战舰慢慢地靠近码头,在几百米外的海面上横向排成一线,以右边侧面对准了码头,炮窗纷纷打开。如果经了海上遇袭的一幕,肯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不过船上的官兵和船夫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和码头上的民夫一样,呆呆地看着这几艘从未见过的高大战船。

    “轰轰轰”,炮窗中齐齐冒出橘红的火焰,30斤的铁球唿啸着飞向这些可怜的商船和渔船,船上木屑横飞,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几艘被殃及的小渔船直接散架,化作水上漂浮的无数片木板。

    官兵和船夫们终于明白过来,哭爹喊娘的跳上踏板往岸上跑,有些心急的直接跳到水中往岸边游,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时有人被炮弹砸中,血肉横飞,半截身子都不见了。

    汤允文站在码头上,看着运粮船被击中侧倾,粮食散落在水中,与尸体一起漂浮在水面,然后渐渐被血水染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手下几名亲信见他还在发呆,赶紧架起他就跑。刚离开码头,一枚炮弹带着尖利的唿啸声狠狠砸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

    汤允文保住了性命,任务却失败了,运粮的船队被轰成了渣。消息传到何如宾耳中,他再也经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颓然倒下。随军的郎中把脉后,称其焦虑过度,肝火太旺,外邪入体。

    粮食被毁,海陆两路粮道都被截断,剩下的粮食吃不了几天,主将还病倒了。这支围剿的军队陷入了真正的危机。

    几名手握重兵的参将和何如宾的幕僚紧急商议后,向病榻上的何如宾请示,决定放弃对贼人的围困,暂时退回琼山。

    如果何如宾没有病倒,统一安排各营退却的顺序和联络的旗号,那么撤退也有章法。现在没有主帅亲自安排,各营都不愿殿后,都想先撤,一番争论之后,主将失踪、多门火炮被炸、寸功未立的火器营成了这个倒霉蛋。

    按一般的规矩,撤退都是早上,以免夜间看不清道路造成混乱和迷路。不过粮食紧缺,最先撤退的人马还能向沿途州县村庄“筹措”粮饷,后面的就只能喝点剩汤了。在这样的心态下,潮州参将童以振在晚上率先撤退,以其在归途喝上头啖汤。惠州参将严遵诰听到这个消息后,连骂几声娘,也跟着连夜撤了。

    两人的部队一撤,引发了其他各营的恐慌,争先恐后地拔营而去。到了亥时,除了镇标的人马和殿后的火器营,其余居然都走了个干干净净。镇标守备孙昌祚暴跳如雷:“这些衰仔,镇台还在这里,他们就敢这么走,回去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么说,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围剿算是彻头彻尾的败仗,何镇台的位置十之**不保,这些参将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抛下主帅跑路。

    幕僚们纷纷劝道,各营都撤退了,标营还是尽早跟上的好,孤军落在后方,会为敌人乘虚而入,孙昌祚其实也不想落在后面,只是身为镇标将领,有些话不能自己说而已,见大家都这么说,便就坡下驴,答应连夜拔营。何如宾此时正处于昏迷中,反而省去了孙昌祚的口舌麻烦,事后可以推说事急从权。

    土堡上,魏连横最先发现官军大营的动静,喧闹之声一直就没停过,绵延的火把从大营向东方延伸出去,大营中的火光则越来越稀疏。

    “官军要跑!”魏连横敏锐地发现了官军的意图。

    夏天南被叫醒,来到土堡身墙观看,官军确实好像要跑路。也难怪,水陆两路都没法运粮了,再不撤,难道等着饿死吗?

    “是否要连夜追击?”魏连横请示。

    “我们不到一千人,官军少说还有七八千人,依靠堡垒防御还行,出去打风险太大,再说晚上漆黑一片,火炮也没法瞄准。”夏天南考虑了下:“明天清晨全体出动追击,重炮不带,只带山地炮。”

    “不留下点人守土堡吗?官军会不会用计诈我们?”

    夏天南手一挥:“官军还没有这样的谋略和能力!官军无心恋战,去意已生,不可能还会杀回马枪,不用留人防守。再说,留一两百人管什么用?”

    代管火器营的千总李漠在不甘和纠结中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一晚。因为安排他殿后,所以他只能看着其他各营趁夜开拔,毫无办法。他虽然不甘心,但谁叫战前被寄以厚望的红夷大炮在贼人的炮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呢?他没有反驳的底气。

    可是叫丧失了大部分火炮的火器营独自断后,这个安排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明显是抛弃了火器营,把他们当炮灰,自生自灭。李漠虽然还能凑出百十把鸟铳,红夷大炮还保存了两三门能够使用,可是这些就能抵挡贼人又快又准的大炮和持续发射的鸟铳吗?

    李漠决定了,明早也不开锅造饭了,天一亮就走,哪怕饿着肚子,到了澄迈县城再说。没有其他友军配合,火器营单独在旷野之地迎战贼人,凶多吉少。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李漠下令火器营牵牛备车,把几门尚能使用的大炮拉上,全营即刻撤往澄迈。营中一阵忙碌,把沉重的五千斤红夷大炮套上牛车,推上了驿路。

    正准备出发,晨雾中出现了人影,依稀可见人人持着鸟铳,铳头的枪刺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光亮,朝这边快步疾走。

    虽然作为远程打击兵种,火器营并没有攻到土堡下,没有近距离与护卫队打过照面,但是对方从西面的土堡方向过来,手持鸟铳,来意不善,傻子都知道这些人是谁。

    火器营的士兵们慌了手脚,不等上官发令,丢下大炮就跑。李漠拔出腰刀,砍翻了一个逃跑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回去架炮,谁再跑,老子见一个砍一个!鸟铳手,列队迎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俘虏火器营

    在李漠的组织下,炮手们战战兢兢地推着沉重的大炮调头,准备装弹发射。百来名鸟铳手在大炮两边列队,夹上火绳,取出火药袋,准备装药。

    护卫队这次是倾巢而出,夏天南也在其中,他见对方想用大炮来阻止追击,挥手道:“上山地炮,干掉他们的红夷大炮。”

    仅从装填的角度就能看出,双方的火器不在一个等级上,不仅火枪没有完成射击准备,火炮的装填速度更是远远落后。护卫队员们把几门8斤山地炮推出来,迅速就做好了发射准备。定装炮弹放进炮膛之后,官军的红夷大炮还在称量火药的份量。

    双方距离只有五百多米,这个距离山地炮平射的命中率是很高的。第一轮几炮下去,炮弹落在红夷大炮周围,几个鸟铳手被砸得血肉模煳。经过校准,第二轮炮击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一名正在装药的炮手被砸飞,炙热的炮弹落在装火药弹丸的筐中,引发了爆炸,“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把沉重的大炮掀起,重重地砸在其余炮手身上,登时变成了肉泥。

    这下炮手们炸开了窝,哭爹喊娘四处奔跑,李漠挥刀到处乱噼也无济于事。

    解决了红夷大炮,护卫队继续前进。到了三百米的距离,官军鸟铳手忍不住点燃了火绳,纷纷开火,不过射出的铅子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前进到一百米之内,护卫队员们停下脚步,在口令指挥下,前两排向正在手忙脚乱装药的鸟铳手扣动了扳机。

    噼噼啪啪的枪声响起,鸟铳手在密集的弹幕中纷纷倒下。侥幸没有中弹的鸟铳手慌乱地丢下鸟铳转身就跑。

    两轮齐射之后,护卫队端起步枪整齐地跑步前进,前端的刺刀在朝阳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亮光。

    火器营虽然人数不比护卫队少,但是没了红夷大炮,和待宰的羔羊也差不多了,看见这个架势,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营溃散。

    护卫队如狼入羊群,追赶着四散逃跑的火器营士兵。夏天南高喊道:“丢下武器,抱头跪下,可免一死!”

    有些跑的慢的士兵眼见难逃一死,听了这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丢了手中的鸟铳或者腰刀抱头跪下。追逐的护卫队员绕过他们,真的没有朝他们捅刀子。

    有些跑在前面的眼见放弃抵抗能保命,也不跑了,依葫芦画瓢丢下武器跪在地上。一时间到处是蹲着抱头的明军士兵。

    少数继续逃跑的人又怎么跑的过整日训练的护卫队员,他们平日又不需要上阵厮杀,就是装药点火而已。没跑一会儿,纷纷被追上,妄图抵抗的全都被刺刀捅死,其余人吓得哇哇乱叫:“降了降了,莫杀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夏天南扫视四周,心中欣喜不已。这可是活生生俘虏了一个尚且完整的明军火器营啊!稍加培训一番就能成为护卫队的炮手,弥补巨大的缺口随着越来越多10斤野战炮和8斤山地炮量产,以及海军舰炮投入使用,对炮手的需求越来越大,有操作火炮经验的人自然比从没摸过炮的农民或黎人容易培训得多。

    他派一百人押送这些俘虏往回走,带领其余的队员继续追击。虽然火器营的俘虏有七百人左右,但在刺刀的震慑下,都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走。

    护卫队经过急行军,在没有城墙的临高县城追上了镇标的部队。孙昌祚知道前方的友军在澄迈等地不会给自己剩下多少油水,试图从临高榨出最后一点钱粮,正在挨家挨户用刀子劝说百姓“支应马料钱”。

    看到明军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何”字,魏连横告诉夏天南,这支部队很可能是总兵何如宾的镇标,也就是亲兵营。

    一听官军此次围剿的主帅就在眼前,夏天南眼睛一亮,下令:“追上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先把他们赶出县城范围,再发起攻击。”临高毕竟是他起家之地,投鼠忌器,他不想在这里与官军厮杀。

    早有亲兵告知了孙昌祚,说贼人的队伍追来了。孙昌祚一听坏了,镇台还在军中,可不能因为钱粮的小事把镇台置于险地,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算回到广东也保不住自己的脑袋。当即下令:“赶紧撤,用最快的速度进澄迈县城!”

    亲兵问道:“那从临高征集的钱粮呢?”

    “丢了丢了,镇台若是出事,我们人头都不保,还管这些身外之物作甚。”

    一袋袋粮食被丢弃在街上,镇标营狼狈地逃出了临高,夏天南带着护卫队一路追赶。

    毕竟是总兵的亲兵,战斗力暂且不论,逃跑的体力倒是一流的,硬是没让护卫队追上,眼看离澄迈县城不远了。

    夏天南喘着气,停下脚步:“他娘的跑得倒是快,算了,不追了,打道回府。”

    黄汉生问:“不追了?他们躲进澄迈县城,打不打?”

    “不打了。在澄迈县城肯定不止这一支部队,如果汇集了几千人,我们区区几百人怎么啃,见好就收吧。”

    夏天南推测的没错,除了殿后的火器营,官军的主力大多在澄迈县城中汇集。吃了败仗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那就干脆在澄迈和琼山等地吃饱捞足再回广东领罪。抱着这样的心思,各将领指使自己的部队在澄迈县城开始了公开的劫掠。澄迈县没有县令补缺,面对府城的卫所军尚且无力阻拦,何况是省城的营兵?

    澄迈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大户士绅家财被抢夺,平头百姓妻女被欺凌,街上到处是反抗官军被杀的百姓尸体,街头巷尾处处冒出火光和浓烟。何如宾如果清醒,可能会约束一二,维持官军的体面,可是他仍然昏迷不醒,各营官军完全没有约束,把澄迈变成了人间地狱。可怜澄迈百姓,不久前被府城的卫所军队摧残过,现在又被广东来的大军揉虐,苦不堪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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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介绍:
崇祯三年,后金首次大举入关,撕下了大明最后的遮羞布;同时陕北农民起义,张献忠、李自成先后崛起,拉开了这个王朝灭亡的序章。内忧外患,统治者进退失据,野蛮即将战胜文明,黑暗眼看就要笼罩华夏大地数百年。夏天南恰巧穿越到了这个乱世,他不甘心随同末日王朝沉沦,试图改变这一切。造枪、铸炮、建风帆战舰……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偏僻的海岛上走出一支强军,让天下侧目、对手胆寒。扬中华之文明,重立于世界之巅,他,能做到吗?乱世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