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挡我者死
宁几乎了无声息地爬到丛林边沿,略作查看,再度向左右,来到斜斜的山道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个地点地势险要,视野非常好,既能看清下方三十余米的斜道,又能看到杨梅坳上的大部分地形。
凭借着人的视力,康宁透过草丛,看清了杨梅坳前沿凸起岩石后的两个潜伏哨,估算了一下彼此的距离,也就五十余米左右,反而是刚才出现在坡下的一队黑影,此刻失去了踪迹。
康宁想了想,觉得追兵不可能绕过这片区域,因此静静伏在原地,耐心地等候着。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从身后紧急赶来的追兵,并没有能与杨梅坳上的守军取得联系,否则根本就不需要表现得如此小心谨慎。要知道一百米的距离,在山野中并不成问题,只要大声一喊,就能起对话,辨明彼此的身份。
想到越南军队落后的通讯设备,康宁就能理解眼下生的这种情况,追兵估计非常担心逃犯躲在坳顶,居高临下突起难,守军估计还在耐心地等候逃犯和叛徒的到来,因此,康宁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诱双方产生误会,说不一定自己还能在混乱中顺利通过这唯一的关口。
不一会儿,下方三十余米处,果然出现了两个敏捷而又谨慎的身影。
两人弯着腰,踏着矫捷的步伐,交互前进着,手中的长枪,始终警惕地对准前方。
两人前进了十余米。相继停下,向后做出了个跟进的手势,十几个黑影。终于慢慢地出现在了康宁的视野中。
康宁轻轻举起了手里地枪,不是对准下方二十余米处缓慢上行的黑影,而是瞄准了上方隐藏在机枪手身边的观察哨。
随着一声清脆地枪声响起,伸出半截身子的观察哨,便一下子被康宁一枪轰掉了半边脑壳。
枪声未落,康宁调转枪口,连续射出五子弹,将下方走在前面的三人打得惨叫连连,成功地诱使双方爆了激烈的枪战,而康宁自己却快地趴回到了树丛深处。任由一阵阵弹雨将自己上方的树梢打得枝叶纷飞。
坳顶的阿勇骤然遇袭,一面大声指挥自己的手下对准下方几处出射击火苗的地方全力反击,一面用步话机向营地通报情况,大声报告自己一方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猛烈袭击,此刻已有人员伤亡。
与此同时。下方络绎不绝的惨叫声,在密集地枪声中凄厉地回荡着,众多越南中部口音出的怒骂声在夜色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猛然清醒过来的阿勇立刻命令手下停止射击。但是下方追击康宁而来的一个排公安部队,已被居高临下、火力强大的边防军打死打伤一大半,惨叫声、怒骂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
双方很快便停止了交火,阿勇站住粗壮地树干后,大声喊话:“我们是孟先边防营的,奉命在此设伏,下面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开枪?”
下方沉默片刻,立即传出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骂骂咧咧地道:“**的。原来是自己人!我们是演州公安部队三连九排的,从下午开始,我们一路跟踪逃犯的踪迹过来。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此埋伏……你们……你们这些王八蛋,黑漆漆的为什么不通报我们一声就开枪。还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兄弟?”
阿勇一听,这下坏了!连忙命令两个士兵打起火把下去查看,自己则走到前方大石头上大声地推卸责任:“谁偷偷开枪了?要不是你们偷偷摸摸地爬上来打死了我们的观察哨,我们怎么可能起反击?我们可是接到命令,对于任何莫名的攻击都必须坚决予以还击,所以这个责任必须由你们自己负责!好了,现在不是追究你们责任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下去了,你们马上把伤员抬上来,尽快送到我们的营地救治……妈地,打得这么热闹,就算逃犯藏在附近,估计这一会儿功夫也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十几分钟过去,九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十六名伤员被抬到了坳顶,其中边防军死亡一人,受伤两人。
这个时候,由于相关地人员都死掉了,因此公安部队的人也无法说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地人先开枪的。熊熊的火把将方圆几十米范围内照得通亮,阿勇面对欲哭无泪、悲愤莫名的剩余七名公安部队的官兵,心中暗自哀叹,沉下脸来命令手下两个班的官兵,协助他们将伤员和死者尽快送到孟先大营去,自己则领着九名手下继续驻守。
康宁在黑暗地凹洞里,眉开眼笑地搂着艾美,听越南人自己狗咬狗。
等上方的喧闹声平静下来,他仍旧搂着艾美,不停地笑:“哈哈,谁叫他们围追堵截我们,这下活该!好了,听声音似乎上面只留下了一个班的人,我们好好地睡上一觉,下半夜等他们累得半死,我再出去看看情况。我估计我们身后不会很快出现追兵,这个地方实在过不去,我们就立即回头,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沿着山脚前往南面,到时候再想办法也来得及。”
艾美搂着康宁的脖子,有些不安地低声问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啊……不是的,我只是向天上打了几枪,是他们自己不看清楚,嘿嘿……冷吗?来,睡到我腿上来,晚上湿气重,抱着我睡吧。”康宁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便抱着满足的艾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孟光边防营指挥部里,清脆的枪声,还有阿勇那凄厉的呼叫,让守在步话机前满满一屋子的人大吃一惊,全都在想两个逃犯哪儿来地这么猛烈的火力。充其量也就是从清化公安身上抢去了两支手枪罢了。
随着,边防营副营长阿勇的后续报告不断传来,演州公安部队地黎中校听到自己手下损失惨重。愤怒地猛拍桌子,指着边防营长李丰的鼻子大声怒骂。
精明的李丰哪儿是善类?听了阿勇的告状,立刻想到了责任问题,加上如今在自己的地头上,哪能让二流的公安部队指着自己鼻子痛骂?
站起来,一拳擂在桌面上,指着黎中校的鼻子大声反他们的人先开枪,哪儿来的这个误会?很快,李丰身后的两个边防参谋也加入进来。整个指挥部充斥着一片怒吼声。
“住口!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黄永谦大喊一声,站了起来严厉地注视着争吵地双方,将阿丰和黎中校等人看得心里毛,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黄永谦这才缓缓坐下。沉声说道:“眼下整个行动还在紧张地进行之中,你们双方竟然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而不顾大局,哪里还有一点党员的风范和军人气概?我警告你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谁对谁错,到时候自然有个结果,但是,如果让逃犯真的从你们手里溜走地话,这个责任你们谁也负不起!希望你们能静下心来,继续通力合作,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出解决的方案。”
机要参谋走到黄永谦身后,低声禀告:“报告将军,演州公安部队地伤员将很快就要送到营地来。紧急组织起来应急的医务人员,如今正在紧张的准备当中。”
黄永谦点了点头,对左下一直没有说话的猛虎分队负责人梅广哲中校问道:“对此你有何看法?”
梅广哲坐直身子。低声回答:“根据杨梅坳边防部队的报告,还有具体的时间推算。他们的行进度绝对不是带着妇孺的聂宁所能比拟的,我判断此前逃犯并没有到达杨梅坳,最多也就是行进在接近杨梅坳的途中。我们内部生激烈地交火之后,逃犯就更不敢接近地势险要并派有重兵把守的杨梅坳了。我个人认为,逃犯很可能在离开山坳小村之后采取两种策略,一是在小村附近潜伏下来,或者听到枪声之后,正快后退,毕竟公安部队的连排之间留下地空挡还是很大的,以逃犯地身手分析,更容易循迹逃脱;二是折而向南,快潜出包围圈,从其他地方偷越出境。不过如此一来,我们需要搜索的范围就大了,而这却是极有可能生的事情,因为逃犯此前也曾经在南面的藏兵谷待过较长时间,对那一带的地形也是相当的熟悉,我们不要忘记,藏兵谷以南二十公里,也有两条山路可以通向老挝。”
黄永谦听了连连点点,赞赏地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从时间和路程上判断,逃犯不可能赶在边防部队到达之前通过杨梅坳,何况跟在他身边的女叛徒艾美根本就是个碍手的累赘,更加会拖累他们行进的度……李少校,立刻与荣市公安部队取得联系,命令他们封锁一切通向南面的交通要道和水路,到位后等待我们进一步的指示!”
“是!”
黄永谦转向梅广哲,低声说道:“你们猛虎分队剩下的两个小分队留下休息,随时待命,无论那个方向现逃犯的踪迹,我都需要你们以最快的度赶过去。这个逃犯很不一般,除了你们,我估计寻常部队对付不了他。”
“将军放心,只要现逃犯踪迹,我亲自带队前往,一定将逃犯生擒回来!”梅广哲信心十足地表态。
黄永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暂且下去休息吧,我估计今晚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在如此复杂的地形条件下,谁也无法在深夜行动。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将直升飞机配给你们,直到行动结束,以方便你们展开空中搜索和快行动。十年来你们猛虎分队再也没有过辉煌成绩,希望你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你们的战斗力向全军展示出来。”
“谢谢将军!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非常可惜,黄永谦和梅广哲等人的分析全都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凌晨三点,养精蓄锐后的康宁开始了行动,他用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匍匐穿越密林,爬行到了路边。
艾美紧紧贴在康宁的背上一起游动。之所以不让艾美独自爬行,是因为康宁担心地上的有毒爬虫会攻击她,更不敢单独把艾美留在那漆黑的凹洞里。
康宁将艾美藏在拐角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接过艾美递来的手枪,小心地插进了腰后,示意艾美坐下不要出声,抬头看看逐渐飘到明月下方的大片黑云,耐心地等待着。
在黑云遮住月亮的那一刻,康宁飞快掠出,沿着山道边沿的黝黑树丛,一步步接近坳口,在距离突出位置的潜伏哨约十米的时候,康宁隐入齐人高的茅草丛里,凝神打量前方的情况,惊喜地现在突出部位潜伏的哨兵和一个机枪手,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二十米远的山坳上,距离大树约五米的空地上正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四周横七竖八睡着六七个人,只有一个士兵背对坳口坐着,不断往篝火中添加干柴。
这也难怪,在崎岖起伏的山路上急行军一个下午,又再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的边防军人们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又以为枪声早已把逃犯吓跑,因此都放松警惕,沉沉睡了过去,根本就想不到胆大包天的康宁敢在这个时候从正面摸上来,暗哨更不会布置了。
黑暗中,康宁猫着腰,一步步接近突前哨位,心里在盘算如何才能迅解决机枪手和哨兵,若是用点**制服的话,难以在黑暗中百分之百地准确击点若干个**位,如果一着不慎,引叫喊很可能就此前功尽弃。
因此在这你死我活的重要关头,康宁缓缓抽出锋利的匕,身上弥漫出浓浓的杀气,凭借着脑子里丰富的解剖学知识,康宁有把握对任何人一击致命,而且被袭者根本就没机会出半点声音。
何况,眼前的人实在无法让康宁生出认同感,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挡我者死!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过关不斩将
嗤——”
锋利的匕飞快地刺入沉睡哨兵脑后的风府**,贴着脊椎的位置刺入了脑干,哨兵连抽搐都来不及就命赴黄泉。
第二声微弱的刺入声再次响起,机枪手也在沉睡中一击毙命,永远也无法醒来。
脑干是人体大脑重要的组成部分,它位于大脑的下面,脑干的延髓部分下连脊髓,呈不规则的柱状形。脑干上面连接着第三至十二对脑神经,具有维持个体生命,包括心跳、呼吸、消化、体温、睡眠等重要生理功能,一旦受损,立刻危及生命,更何况是康宁这样精通脑部组织的外科高手的蓄意切断了?
连续偷袭得手,康宁脸上并没有任何得色,他飞快地转动身体,向篝火旁背对自己的士兵掠去。
士兵此刻依旧毫无察觉,正将一节干柴加入“噼啪”燃烧的火堆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死神已到了身后。
估计是人体天生的第六感,这个值守的士兵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妥,轻轻揉搓着双手,刚要转过头想看看哨位上的动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捂住嘴巴。
惊慌中,他尚未抬起双手,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脖子一凉,自己脖子上激喷而出的血箭,瞬间在他眼前射出三米多远,洒在面前的篝火之中,“噗吱”作响,转瞬散出焦臭的气味。
他抬起痉挛的双手,下意识伸向脖子,企图捂住飞溅而出的鲜血,但无奈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远去。他只能圆睁着不可置信地惊恐双眼,缓缓倒在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和篝火出的异响,惊醒了左右两位熟睡地士兵。就在他们睁眼的一刹那。康宁果断将偷袭改为强攻,横跨一步,紧握匕的左手闪电般刺出,“噗”的一声,深深扎入右边士兵的太阳**上。
这个可怜的士兵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颓然扑倒在地上,惊恐的眼睛转动了两下,最后的一点意识是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火堆,一刀刺入对面的同伴地眉心里。
左边临死的士兵出半截短促的哀嚎。立刻将剩下的五个同伴惊醒。
康宁来不及拔出紧紧夹在士兵颅骨中的匕,一步越过倒下地尸体,向距离最近的士兵脖子上猛击一拳,将刚刚蹲起的士兵打得贴地滚出两米多远,失去支撑地脑袋。竟然被压在脊梁下撞向树根。
剩下的四个官兵惊恐地嚎叫起来,距离康宁最近的两人不但没有冲上或就此逃跑,而是最不理智地弯腰寻找自己的武器。
距离康宁最远的军官。惊恐万状地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伸向腰间,企图拔出手枪自卫。
情急之下,康宁哪敢怠慢?
他右脚前跨一步,左脚顺势抬起,重重踢在弯腰士兵的阴部,将他踢得倒飞出去,康宁紧接着迅向前侧身一撞,将中间的士兵撞得惨叫一声,摔出四米之外。右手挥出迅猛一掌,将另一个刚摸到长枪的士兵打入篝火之中,随即双脚一蹬。高高越过火堆,整个人横在空中。闪电般伸出左手,抓向军官举枪的手,右手张开虎爪,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啪——”
枪声响起地同时,军官被重重撞倒在地上,手中的枪也飞落一旁,只来得及出半声惨叫,脖子就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捏住,接着就感到胸口犹如遭受千斤重压般无法呼吸。
就在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地时候,脖子上的大手却突然自动地松了开来,一声熟悉地低声呼唤,让他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勇哥?怎么你没随大部队一起走啊?”
康宁移开跪在阿勇胸口上的右膝,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
阿勇捂住脖子,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擦去咳出的眼泪,惊恐万分地看向康宁:“阿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杀了我这么多弟兄?”
康宁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一旁,捡起阿勇掉在地上的手枪,关上保险后插进腰间,半蹲在阿勇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们内务部给逼的?老子好好地为你们服务,你们却要软禁我,限制我的一切行动,还秘密策划将我引渡回中国换取好处。你想想,我回去后会有好果子吃吗,说不得就要吃枪子儿,是个人都得为自己打算了……咦,你的脸怎么和黑炭似的?要不是你最后的喊声我听着熟悉,说不定你现在脖子都断了,我还以为你带队送伤员回去了呢!”
听了康宁的回答,阿勇还想再问几句,却看到艾美匆匆跑了过来。他自觉地闭上嘴,看看满满一地的同伴尸体,还有倒在篝火中被烧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的士兵,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堵截逃犯和叛徒,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和艾美……唉!现在可怎么办啊?手下全都死了,就我一个人活着,你走之后,估计我的命也不长了!”
康宁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想了想说道:“这样把,等会儿我将你弄晕,再刺你背后一刀。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死不了!明天上午你就会醒来,到时候恐怕你们的人也赶来了……你先等等……”
康宁站了起来,走到左后方六米远的地方蹲下,仔细检查刚才被自己撞飞的士兵,解下士兵腰间连着手枪的武装带,回到阿勇身边,将腰间的手枪拔出塞进阿勇的枪套里:“你的那个兵还没死,估计两三个小时左右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就让他为你作证吧。”
阿勇听到康宁的话,这才放心了一些。随即他抬起头,难过地道:“阿宁,你……你真的要逃到老挝去吗?”
康宁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苦笑着道:“不越境到老挝去,我还能到哪儿啊?我一逃出来就被追击围堵,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地人还会放过我吗?就算放过我,我也不愿在人家的软禁中过一辈子,随时担心自己会被出卖。勇哥,我得走了,你多保重啊!”
阿勇看看自己腰里的枪,长叹一声:“
但愿你能平平安安地逃出去!阿宁,其实老挝也不算城市都有我们地人,你最好跑到泰国那边去,那边相对安全一些。真的……还有件事,昨天傍晚的时候,一架直升机飞向黑龙山方向,因为飞得很低,我用望远镜看清楚舱门边坐着的人——他们大都是特工部队的精锐。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封锁了黑龙山通向老挝境内的唯一道路,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唉——”
康宁点了点头。看了身边一脸难过的艾美一眼,左手突然伸向阿勇的耳背,连续两次击点,将阿勇弄晕过去,然后随手把他摆成侧卧的姿势,转身前去拔出仍然扎在那个士兵眉心中的匕,然后回到阿勇身后蹲下,飞一刀刺入他地后肩胛骨下侧。
收好匕,康宁站了起来,轻轻抱住惊慌捂嘴的艾美。低声解释道:“放心吧,我刺入的地方没有重要血管和神经,休息一个月。他就会康复过来,到时候依旧生龙活虎的。走吧。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艾美点了点头,静静看着康宁将阿勇的望远镜和连着手枪地武装带扎到了自己腰间。
康宁对她微微一笑,转身从一具尸体上搜出打火机塞进裤兜里,解下装有两个弹夹的弹袋和一个军用水壶挂在身上,又捡起地上的两支ak47,:|.上,卸下另一支枪的弹夹塞进弹袋里,便拉着艾美的手,沿着西边的山道快前行。
上午八点,疲惫不堪的康宁和艾美,终于来到了距离满是瘴气的深涧还有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康宁示意艾美蹲下身子,自己隐身在树丛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十多分钟才敢站出来。
由于情况紧急,他不敢在地势较为平坦的黄牛坪休息,而是前行到距离第一道深涧六百多米的斜坡上,钻进左边的密林,涉过一条两米宽地浅浅溪流,向上行走二十余米,才在覆盖山藤的小溶洞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上次康宁离开考察队伍撒尿时偶然现的地方,没想到终有一天,他能够再次用上。
康宁让艾美稍等,扯起洞口地一大把枯草,拨开山藤,小心翼翼地走进三米多深的光滑溶洞,用打火机点燃枯草。
仔细一打量,他现这个封闭地山洞里较为干燥,略微倾斜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张蛇蜕,显然是毒蛇经常光顾的地方。
康宁将燃烧一半的枯草小心放在角落边,捡起蛇蜕,放在火上燃烧。
走出洞口,他对一脸担心的艾美低声说道:“走,我们先到小溪边好好洗洗,给水壶装满水后就回到洞里吃点儿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我看这天色可能有雨,等我们睡一觉之后再出。如果阿勇说的情况不错的话,我估计在黑龙山主峰东面的宿营地里会有人埋伏,因此我们只能在天刚黑的时候通过黑龙山,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对手才会放松警惕,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最险恶的傍晚,通过满是瘴气的两道深涧。”
“好啊,我都听你的。”艾美对康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挥不掉的疲惫和担忧。
康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地点了点头,艾美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随后两人钻进洞里坐下,默默吞咽手中的米饼。艾美吃完,捧起水壶喝水,看到康宁一面吃一面沉思,便盖上水壶,乖巧地靠在洞壁上,侧身抱住康宁,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一双手不时亲昵地替康宁梳理乱。
康宁对艾美笑了笑,抬起头来,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缓缓躺下安静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在艾美的轻抚下甜甜睡去。
上午六点,天色渐亮,杨梅坳上被康宁撞晕的士兵缓缓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擦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看到满地都是同伴的尸体。
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冷颤,强忍着右胸三根肋骨折断的的剧痛,跌跌撞撞走到一个又一个死状凄惨的同伴身边,最后在被烧焦上半截身子的同伴旁边跌坐在地,剧烈地呕吐之后,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这才安定下来,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整个人就像痴呆了一样。
不久,左侧传来的熟悉的微弱呻吟声,让他惊醒了过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手脚并用快爬行过去,抱着背后满是血迹的阿勇大声呼喊:“副营长!副营长……”
阿勇躺在他的腿上,慢慢地睁开眼睛。重重咳了几声之后,这才痛苦地撑起身子,转头艰难地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全死了……哇……”
阿勇咬紧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淌下滴滴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睁开眼睛,对士兵低声吩咐道:“快,到树下用步话机向营部报告……快……”
士兵重重点头,刚站起来,就看到阿勇再次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士兵大惊之下,又蹲下抱紧阿勇,声嘶力竭地呼喊,可阿勇就是无法醒来。
满脸是泪的士兵只能匆匆放下阿勇,歪歪倒倒地跑到树下,抱起挂在树干上的步话机,抓住话筒凄厉的喊叫:
“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突然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第三百七十八章 犯我者亡
刚躺下不久,就被人从迷糊中叫醒过来的黄永谦等一匆走进了指挥室。看着房子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的情景,立刻围坐在了一起。通讯参谋快步跑到黄永谦左边停下,飞快地敬了个礼,随即大声报告详情。
“十分钟前,我们收到杨梅坳边防营一连三排的呼叫。大约在临晨四点左右,埋伏在杨梅坳的一个班共十名官兵遭遇突然偷袭,如今只有通信兵和身受重伤的副营长傅明勇两人侥幸存活了下来。接到求救后,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封锁哨卡,已经分兵前往救援。我们分析,逃犯很有可能在偷袭得手之后,逃向了黑龙山方向,寻找机会偷渡出境。目前,演州公安部队的一个连兵力正在由东向西呈地毯式搜索前进,即将接近杨梅坳地区。经过我们再三演示,整个边境地段只有杨梅坳至黄牛坪路段没有布置有兵力,以时间及路程判断,逃犯很有可能仍然处在这段十一公里的路途之中。另外,逃犯作案后拿走了一支长枪和一支手枪,以及两个以上装有三十子弹的弹夹。”
黄永谦一听,立即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两个小时过去了,逃犯难道走不完十一公里的路程?”
边防营长李丰连忙站了起来,耐心解释道:“将军,杨梅坳至黄牛坪的道路非常难走,就算是大白天的,我们的官兵在全行军的情况下,也需要花费两个半小时以上地时间才能走完。这条道路中间有四个山坳,道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有三公里左右的路段,都是在极为艰险的山崖边沿。白天都得十分小心才行。更何况是最黑暗地黎明时分?而且这几天都有阵雨,因此逃犯绝对不可能走得很快。”
黄永谦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很好!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梅中校,对此你有何意见?”
“现在是上午七点十五分,我的队员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只是从这里赶往黄牛坪,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急行军,为了保存体力,同时也保持对逃犯和叛徒的威慑,我建议用直升机直接进行投送。”梅广哲大声回答,眼里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黄永谦沉思了一下。随即对身边的上校处长低声吩咐:“你立刻通知直升机准备。”
“是!”上校站起来行了个军礼,然后大踏步走出了作战指挥室。
黄永谦指着面前桌面上的地图,将自己的判断向围在身边的各部门负责人一一说出,最后转向李丰命令道:
“李营长,从黄牛坪到黑龙山主峰的道路非常险恶。在座地人中间只有你走过,因此我命令你立刻着手进行准备,等下陪同黎中校的猛虎分队一同出。担任向导,与预先埋伏在黑龙山宿营地的小分队一前一后,彻底封死逃犯的去路。”
“是!”
李丰敬礼完毕,转身离开,刚到门口,他又再次转身回来,对黄永谦大声报告:“将军,黄牛坪到黑龙山东面宿营地必须经过笼罩瘴气的两道深涧,上次我们通过时,预先服用了驱除瘴气地‘行军散’才勉强能够忍受。我担心……”
“什么?你是怀疑我的队员的战斗意志?哼,不用你担心!我地部队长期在环境复杂地形险恶的丛林山地中进行训练,什么样的险情没有遇到过。还担心那点儿瘴气?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行军散’,你若是需要。你自己带点儿去吧!”
梅广哲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丰的话。在他眼里,区区一点儿瘴气算得了什么!
“好吧!”
李丰摇摇头,悻悻地转身离去,心想既然这样,老子自己服用得了,随你们牛逼去,到时候看谁倒霉!
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刚刚枕着艾美大腿沉睡不久的康宁猛然惊醒,爬起来大步走出洞口,侧耳凝神倾听。
不一会儿,他跑进洞中,扶起尚迷迷糊糊的艾美,捡起地上的长枪和水壶,逐一挎在身上,然后对还弄不清楚生了什么事情的混血美人儿道:“艾美,咱们得马上走了,否则他们会顺着脚印找到我们地!”
原来,在窥视越方直升机行动的同时,康宁猛然想起了由于这场该死的阵雨,自己和艾美在泥泞山道上留下地脚印,迅打消了继续隐蔽,等到傍晚再行动的念头。
走出洞外,艾美被直升机地轰鸣声给吓坏了。她望向笼罩在一片浓雾的前方担忧地问道:“我们怎么通过前面的那片区域?会不会被毒气熏死在里面?”
康宁一面给艾美检查绑腿和衣服,一面低声安慰:“有我在呢!别瞎担心。虽然我们没有预防瘴气和驱除毒物的药品,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走过这段艰难的道路,来……一定要喝下去!”
“不……不要……”
惊慌的艾美来不及阻止,康宁已经用匕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艾美嘴边,强迫她吮吸流出的鲜血:
“快喝下去,否则来不及了!喝下去你就不怕瘴气和毒物了……快点儿,回头我再给你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待艾美摇着头,含着热
了几口,康宁这才快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拉下袖子艾美嘴角的血迹,用眼神鼓励道:“别担心,等会儿你就紧紧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就行了。接下来的道路非常的湿滑,很难走,千万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走吧,追兵很快就要到了。”
直升机缓缓升起,绕了个惊险的弧线,随即快离去。
利用索降到达黄牛坪的二十六人,从起伏不定的草丛和乔木丛中站了起来。一个尖兵跑到梅广哲身边低声报告:“大队长,我们已经现逃犯留下地痕迹。从倾覆的小草踩断的枯枝和两对足印来看,估计逃犯刚刚走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左右。”
梅广哲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断出命令:“各中队立刻打开通讯设备,与潜伏在前方宿营地地二中队保持联系。一中队搜索前进,三中队殿后,随时待命!”
“是!”两个中队长回答完毕,转身离开。
梅广哲遥望前方被浓雾笼罩的数公里区域,黝黑的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转向身边的李丰小声询问:“李营长,这段不到三公里的路程,真的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通过?”
李丰将目光从黑沉沉的天上收了回来,望向前方皱着眉头回答:
“进入密林就遮天蔽日的,让人根本就辨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浓雾里面空气稀薄。充满了腐烂的气味,狭小地道路不是泥泞的泥潭,就是凹凸不平的乱石,最让人担心的是其间的两道深涧,第一道还算好走。上次我命令工兵加固地独木桥估计现在还能用,第二道深涧就麻烦了,五米多宽的断崖是用两颗枯树树干连成的桥面。上次为了搭桥,差点死掉几个人,唉……道路两边随时都能看到青背山蚂蝗和花斑毒蛛,你让大家还是小心点儿吧。”
梅广哲郑重地点了点头,与李丰一起走进殿后地队伍中,快前进。
此时康宁搀扶着艾美已经来到了第一道深涧旁,艾美全身抖,呼吸急促,脚步异常凌乱,似乎行将脱力一般。
康宁深知连续逃命大半夜。来不及休息一个小时就又再次踏上逃亡旅程的艾美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但是,康宁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追兵正在逐步逼近。前方还有不知藏身何处的伏击兵力进行阻截。
要是在这充满危险的区域停下来的话,绝对是凶多吉少。先不说会不会被敌人现,只说眼前四处躲避的毒蛛和山蚂蝗,以及不时悬挂在路边和头顶树杈上吞吐猩红毒舌的狰狞巨蛇,对自己和艾美就隐隐构成了威胁。
想起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环境变化,康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大蛇被自己杀掉之后,由于失去了天敌,这个地方地毒蛇猛兽又逐渐活跃了起来。
康宁在独木桥边停下,让紧张的艾美留在桥边等待,弯腰捧起路边一颗四五十斤重的大石块,猛然扔向长满青苔地桥面。
大石块撞上桥面,出一声闷响弹了起来,撞上对面的石壁,骨碌碌滚下了深渊。
康宁点了点头,放心地来到艾美身边,将背上地枪移往胸前,背对她屈膝弯腰,然后背上艾美,小心翼翼地走过滑溜溜的独木桥,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的慎重和艰辛,足足用了二十几秒,才走过这段长仅四米的湿滑桥面。
放下艾美,康宁回头看了看独木桥,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气。
艾美靠在康宁的胸前,轻轻擦去他脸上渗出的滴滴汗珠,苍白的脸上神色凄然:“宁,是我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了!”
康宁一把搂住艾美,温存地亲吻她冰冷的双唇,好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是绝不会扔下自己的女人独自逃命的,唉……我已经对不起家里的两个女人了,我绝不会再对不起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活着逃到老挝去的!”
艾美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康宁的脖子低声哭泣。
康宁搂着她的腰低声安慰,随即携着她的手,大步前进。
艰难地涉过几百米泥泞弯曲的道路,两人终于来到了第二道深涧旁。
艾美睁着惶恐的双眼,紧紧抓住康宁的手,对弥雾缭绕、阴森腥臭的四周充满了恐惧。尽管经过这段旅途,她早已看惯了密林深处诡异摇动的枝叶,以及路边纷纷躲避的毒蛛和各种恶心的爬行动物,但是艾美始终有种行将呕吐的感觉。要不是康宁温暖的大手时刻传来的热力和不停的体贴安慰,艾美恐怕早已失去前行的动力和勇气。
眼前出现地情景让康宁叫苦不迭:
五米多长的木桥,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先那些协助考察的士兵以一条胳膊地代价架起的圆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二十公分直径的朽木,还架在犹如刀削的两边石壁之上。
长满菌类植物的朽木上。如今只剩下两块原先钉上的小木板,显然是后来架上的那根结实横木,已经坠落深渊。
康宁轻轻拍了一下艾美湿漉漉的肩膀,让她退后两步,站着别动,自己则走到深涧边上,侧身
脚,猛然力,狠狠蹬在朽木之上——“咔嚓”的一下的独木桥应声而断。迅掉下了深涧,撞击声瞬间被巨大水流地轰鸣声所淹没。
康宁退回到艾美身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担忧地望向后方。他的心不时微微抽紧,背上也感觉阵阵寒。这是康宁每一次即将面对危险之前固有的生理反应,因此他知道敌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情急之下,康宁不断向对岸和两边张望。突然现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从对面地高处斜斜伸向深涧上方,距离自己约四米多高。
康宁立刻解下腰间的那小捆麻绳,从路边扳断一根鸡蛋大的树枝,折成三十厘米长地木条,用麻绳的一端紧紧捆绑。
整理好六米多长的麻绳,康宁站了起来,用力扔出绑定的木条。
木条带着麻绳,准确地飞向上方伸出的树干,下坠后还余势未消,围着树干缠绕起来。康宁看准时机,迅抖动绳索,绳索又荡起一个圆弧。巧妙地圈住了摇摆不定的木条。
康宁顺势一拉,紧紧将绳索固定在上方的树干上。用力拉扯了几下,试了试树干的坚固程度,放心地转向艾美,快地解释道:“等会儿我荡过去的时候,你好好看看,注意我握住绳索的方式。你看……这样,这样……你试试……对,等会你就这样握住绳索荡过去,我在那边接应你,知道了吗?”
“知道,原来我也练过,只是握绳地方式没有这么巧妙。宁,你放心吧,我能过去的。”艾美说完,仰头看了看上方的树干。
康宁点了点头,抓紧绳索,后退一步,向前助跑两步,轻轻松松就荡过了深涧。
站好后,康宁向艾美微微一笑,举起绳索示意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摔,对面地艾美稳稳抓住了绳索,按康宁的要求用绳索绕过自已地手腕,试了试便向后缓缓退步,
这时,康宁震惊地看到追兵突然出现在艾美身后四十余米远的小坡顶端,一个身穿丛林迷彩服、头戴软帽的军人毅然半蹲举枪,瞄准了艾美。
康宁吓得大惊失色,大声叫道:“艾美,快!身后有追兵来了,快啊!”
艾美闻声快奔跑,用力荡起……
就在她身在半空的时候,“啪——”的一声枪声响起,接着就是艾美的一声惨叫,身子一颤,迅向涧底跌落。
康宁见状猛然伏下身子,堪堪将荡到深涧的边沿的艾美衣领拉住,奋力一拉,提起艾美的身体向后滚动,同时右手抓紧上方的绳索,出一声怒吼,硬生生扯断了绳索。
康宁抱着艾美滚落地上,随即抱紧艾美,爬起来飞快逃窜,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弯道的树丛中。
登上高坎,窜入右边较为稀疏的树林,康宁抱着艾美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坐下。
康宁紧张地检查艾美的伤口,现艾美的右臂已经被子弹击穿了,鲜血正不停地涌出来。康宁略微松了一口气,并指击点艾美腋下和肩周的四个**道,解开上衣,从贴身T恤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她包扎伤口,嘴里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宝贝,没伤着骨头,但是你的右手暂时不能用力了,妈的!看伤口,当时那人肯定是瞄准你的脑袋……别哭!坚强点,你是我康宁的女人,就要比任何女人都坚强!”
艾美停止哭泣,擦去脸上的泪水,抽搐着对康宁哽咽地说道:“我不哭了……我是你的女人,我不哭!”
康宁一把搂住脸色惨白,全身抖,楚楚可怜的艾美,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他叹了口气,轻轻松开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轻轻按住艾美的双肩:“这里非常隐蔽,你在这儿等着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把你的手枪拿在手上,万一有人靠进马上开枪,记住了吗?”
“不!我不要离开你!不……”
艾美用左手搂住康宁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死活也不愿让康宁离开。
康宁掰开艾美的手,严厉地说道:“上面的人听到枪声,肯定会赶过来,而下面的追兵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想出办法越过深涧追来。如果我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出去拼一下!何况他们想抓的人是我,对你则是死活不计,我们如今只有反击,才是唯一的出路。我定要让他们知道:挡我者死,犯我者亡!”
艾美松开手,震惊地望着康宁,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康宁身上有着如此巨大的愤怒和霸气。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情杀戮
第一声清脆的枪响开始,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的较触即。
出前,内务部的情报参谋已经将康宁的种种残忍行径通报给了执行此次追击任务的特种兵们。由于严守生擒活捉康宁的命令,猛虎分队的特种兵没有再次开枪。
击毙艾美失败之后,康宁的反应之快,大大地出乎了两个尖兵的预料——在间不容的情况下,康宁不但将即将落入深涧的艾美拉了起来,还同时拉断了飞渡深涧所必须的绳索,扔下深渊下喘急的水中,抱着个人几个起落,就已消失不见,将二十多名精兵强将阻挡在了深涧的另一端。
梅广哲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深涧旁,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深渊,又仰头望着顶端树干上的绳索断口,十分懊恼,只能命令带来绳索的士兵依法照样施为。
自从进入这片诡异恐怖的浓雾区域,已经有六名队员被毒蛛和山蚂蝗咬伤,致使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要不是几个老兵处理得当,不让血腥味散出去引来更多的毒物袭击,很可能出现更多的非战斗减员。
摸了摸干涸的咽喉,梅广哲转向身边的李丰,低声说道:“很后悔出前没有接受你的忠告,如今每个人都出现了呼吸急促、头晕脑胀的迹象,从到达第一道深涧开始,行动能力锐减,要不是这样,我的部下也不可能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开枪失手。奇怪的是,这个区域地通信也受到了严重干扰,似乎出现了某种信息屏蔽。估计是浓雾和地质作怪。这么险恶的地方,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看老兵们脸上慌张的神色就明白了。我只想问问你。当时你们通过这片区域时地情况如何?”
李丰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颤声回答:“当时没有看到树上盘绕的毒蛇,密林里面也没出现枝桠不停摇晃的异状,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当时阿宁让我们所有人提前服下了‘行军散’,出前,他还吩咐所有队员把衣服裤子泡在他制作的两大缸药水里面,没等晾干,就穿在身上了。因此我们走过密林的时候,道路上和两边树桠上的虫都吓得远远躲避起来。我们除了呼吸感到略微有些困难之外,没有一个人出现中毒和被虫咬伤的情况。唉!我来之前服用了一小瓶‘行军散’,但是衣服没有浸泡药物,想起通过第一道深涧时,被成群的山蚂蝗黏上就害怕……我估计要是我们再耽搁十几分钟的话。很有可能会生意外,因为当时我问过阿宁,他说哪怕服用了避瘴药物。要是在毒雾中停留时间过两个小时的话,出现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如今,我们在毒雾中已经停留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梅广哲听了李丰地话,神色更为紧张,立刻命令半蹲成一串保持警戒状态的队员站起来,以最快度荡过深涧,带上中毒的六名队员,全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就在特种兵们听从命令纷纷站起来准备渡过深涧的时候,对面绝壁右上方四十多米处地阴森树林中,从一根倾覆的巨木后面。缓缓伸出一个用枝条和枯草巧妙伪装的脑袋来,那双深幽地眼睛,显得如此的平静。就像他慢慢架到树干上的钢枪一样,散出冰冷的寒光。
康宁将机件调到连的位置。凝神瞄准,静静等待身材魁梧的尖兵第一个荡起。
当尖兵在众多同伴紧张的注视下前冲两步,蹬地荡起来的时候,康宁果断扣紧扳机,一口气射出枪内所有的子弹,荡在深涧上方的尖兵,被打得血花四溅,坠落深渊,他身后来不及卧倒规避地三个特种兵,出短促的哀嚎,一头栽倒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此身亡。
反应神的梅广哲,一步跨到李丰身后猛然卧倒,尚未来得及掏枪,李丰地尸体已经重重压在他身上。李丰被数子弹轰掉的半个脑袋向后飞溅,殷红地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洒满了梅广哲的脊梁和脖子上。
被骤然袭击的特种兵们,用猛烈的火力予以了还击,纷飞的子弹,将康宁藏身的那段巨木打得碎片四溅,激烈的枪声一度盖过了轰隆的激流声,但很快就被浓雾和莽林所吞没,竟然半点回响也没有。
康宁早已匍伏到下方五米处的岩石后面,一掌拍碎缠绕在岩石缝隙上的乌梢蛇脑袋,顺手抓起翻卷的蛇身扔到身后,换上个新弹夹,便将枪口缓缓伸进石缝里,瞄准隐藏在五十米外路边岩石后的狙击手打出个点射,将狙击手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打得血肉模糊。
狙击手翻身滚下道路,在泥泞中不停翻滚惨叫,所有人再也顾不上道路两旁密林的危险,全都飞快闪身隐入其中,康宁对准山坡一侧的密林又是一轮连,将树林打得“噼啪”作响,枝叶纷飞,随即快隐入岩石后面,熟练地更换弹夹。
当康宁再次爬到巨木与岩石之间的间隙,向前观望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他吓得勃然变色,心惊胆战:
十余个特种兵哀嚎着冲出密林,身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虫和山蚂蝗,方圆五六十米的整片树林,无风而动,剧烈摇摆着,成百上千的毒蛇和身体黝黑、形如两尺长蜥蜴的怪异野兽冲出了密林,对浑身散出浓浓汗气和血腥味的悲号人类起了猛烈攻击。
魂飞魄散的特种兵,对准一切敢于接近自己的目标呐喊开枪,残肢碎体在嘶叫声中四面飞溅,浓烈的硝烟夹杂着片片血雾蒸腾而起,野兽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两个被毒蛇吞吻缠绕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哀号狂奔,最后与毒蛇一起扑倒在地上,翻下了斜坡。
五分钟时间不到。五十多米长的山道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影,深涧对面地道路上全是黑压压一片嗜血虫和疯狂撕咬尸体的毒蛇猛兽。
松开握枪握得白的手。康宁下意识地擦去脸上不停流淌地冷汗,将身体重重靠在巨木上,急促地喘息起来。
这一刻,康宁只感觉自己全身乏力,四肢软。闭上双眼连续进行了一分多钟的调息,他这才压住翻腾痉挛的胃部没有呕吐出来。
就在康宁平抑心情缓缓
回头看向深涧另一边最后一眼的时候,眼前的惨烈景难忘:
无数的毒蛇与猛兽、毒蛇与毒蛇之间不知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展开了混乱的疯狂攻击,山道上嘶叫跳跃的野兽和从地上弹起的毒蛇连成一片。两旁剧烈抖动的密林里,嚎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犹如地狱般诡异与惨烈……
当无比紧张地艾美看到倒提着长枪,一步步走近身边的康宁时。差点被他惨白脸上的痛苦之色吓坏。
艾美站起来收起手枪,一把抱住康宁,焦急地询问他是否受伤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康宁摆了摆手。一言不,紧紧搂住艾美好一会儿,然后才对着她的俏脸苦涩地笑了笑,紧皱的眉头随之逐渐舒展,扶着她地腰背靠岩石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身后的追兵全都没了,估计骨头都不会留下一块,那情景实在太惨了。”康宁说完,轻轻搂住艾美的腰。头枕在她高高隆起地胸前,嗅着她吐气如兰的芳菲气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间。对这些死去的对手,他竟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艾美震惊之下。急忙问道:“我刚才听到激烈的枪声和很吓人的惨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康宁解下艾美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仰头猛喝一通之后,这才缓缓放下,一面拧紧盖子,一面低声解释:
“刚才我们开枪互射,也许是他们身上的气味和周围的血腥味太重,竟然引来了原本隐身在密林中的无数虫、毒蛇和怪异地野兽。你想想看,这群呼吸都感到困难的追兵,在这狭窄泥泞的山道上,这么躲得过如此灾难?所以他们全都被咬死了,整条山道放眼望去,全都被黑压压地毒物铺满了,那情景真是触目惊心……我们得赶紧移动地方,要不是隔着一条深涧,也许我们都跑不了了。我们得向瘴气边沿的那片缓坡前进,否则……太令人害怕了!我宁愿被前方地伏击者打死,也不愿再待在这如同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
艾美听了花容失色,惊恐地望向深涧的方向,连忙站起来拉着康宁的手:“快走吧!我害怕……”
“好的,我先把你的手臂固定好,然后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康宁解下身上的弹袋,拿出里面的弹夹,用匕割下连着的两根帆布背带,巧妙地打上两个结,便将艾美受伤的右臂固定在了胸腹之间,然后小声地叮咛道:“等过了黑龙山,我找些草药给你敷上,否则伤口会炎的。在此之前,你只有忍一忍了。”
艾美顽强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以前训练时我曾经经受过耐力的考验,这点儿伤痛我能忍的。你别太担心我了,多留意一下前面的情况吧,想想那些毒物猛兽我就害怕。”
康宁轻轻抚掉艾美脸上的泥浆,安慰道:“别担心,我估计刚才那阵枪声,已经惊动了前方的人。待会儿我们尽量贴近山道前行,这样也不至于被树林和荆棘阻拦太多,如果遇到敌人,你就尽快趴下别出声,由我来处理就行了。来,跟着我走吧。”
康宁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埋伏在上次科考队曾落脚过的宿营地三个不同方向的七个特种兵,几乎同时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用先进的小型通讯器材呼叫,也始终联系不上,就连原先断断续续的反馈信号,也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瘦小的中队长心知情况不妙,命令狙击手和一位突击队员留在原地继续潜伏,自己则带领四个队员,火奔下斜坡,向浓雾弥漫的区域快迈进。
五名特种兵在快的奔跑当中,依然保持着较好的队形,对前方和左右的警戒观察,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当他们跑到山凹开阔地,即将进入阴森密林的时候,一串突然飞来的子弹,转眼间打倒了跑在前面的三人。
队伍中间的中队长机警地横越而出,在空中就已完成抬枪还击的战术姿态,但是终究逃不过接踵而来的两个点射,在他开枪的时候,三子弹穿透他的前胸,将他打得抛出一米多远,翻滚身子伏倒地上时,背后已经被近距离射来的子弹冲出两个拳头大的血洞。
剩下那个殿后的特种兵,不退反进,向康宁隐藏的大树根部,射出一梭子弹,一个前伏随即横滚,企图躲入左侧突出的石头背后。
就在他即将接近石头的时候,康宁的一个点射,准确击中了他的肩膀,ak47的7.62米子弹从他肩胛上方穿入,在他肺叶里急剧翻滚旋转。这个特种兵惨叫一声,本能地跃起,企图开枪反击,康宁的又一个点射将他的脖子打掉一半,一股血箭冲天而起,随着他旋转的躯体,划出一个半径三米多的大圆圈,随着他扑倒的躯体,同时失去了喷射力。
隐身在大树后的康宁半蹲起来,举起枪,一一打碎了二十米之外三个不停呻吟抽搐的特种兵的脑袋,这才卸下弹夹,从腰间拔出唯一剩下的三十弹夹,装进了弹仓,对侧身卧倒,单手提着望远镜的艾美伸出大拇指,低声赞道:“不错!眼力很好,提前半分钟就现了敌人。”
艾美反转身子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仰望着康宁,随即娇媚地一笑:“怎么奖励我呢?”
康宁指了指宿营地的方向,然后拉起艾美,一脸暧昧笑容地在她耳边低语道:
“过了黑龙山,我就抱着你洗个鸳鸯澡,好吗?”
第三百八十章 龙入深山
雾笼罩的密林外,接近山坳的茂密乔木丛中,身上插做掩护的康宁和艾美一动也不动,透过随风摆动的灌木罅隙,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红土山道。
由于情报的缺乏,他们不知道山坡上的宿营地里还隐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听到交火声的敌人,会不会前来察看或者选择增援。
一直趴在凹坑中,静静地等了二十多分钟,康宁将抹上泥浆的花脸转向艾美,和艾美交头接耳细声商量片刻,立即作出了下一步的行动决定。他检查完枪支状态,向艾美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猛然从凹坑中跃起,几个起落,就越过十余米的空旷地带,转眼间沿着山道快攀登。
不一会儿,艾美看到山腰上的康宁贴紧石壁,向自己轻轻招了招手,也迅爬了起来,跑过空旷地登上了山道,一分钟后,来到了康宁身边,气喘吁吁地坐下。
康宁指向岩石后的深凹处,贴着艾美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躲进去,拿出手枪全力戒备。我从右边的乔木丛中偷偷爬上去看看情况。不管情况如何,你都不能出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你要提高警惕,注意远近的风吹草动,可千万可别睡着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回来!”躲进凹处的艾美,眼里满是温柔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亲吻了康宁一下。
康宁笑着拍了拍她的俏脸,然后拔起几棵小树,将艾美前方小心地覆盖起来,又拾起几根藤蔓。从外面看不到异样后,这才拔出艾美腰间的手枪,上膛之后交到了她的手里。仔细叮嘱几句,便登上了石坎,提枪弯腰进入了乔木丛中,从紧靠大山内侧地丛林中,一步步向上行走。
就在康宁缓缓登上斜坡的时候,与狙击手一同潜伏的突击尖兵,终于忍耐不住内心地惊疑,缓慢而又警惕地拿着枪,躬着腰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山坡。
顺着弯弯曲曲的红土狭道,他一步步接近了艾美藏身的地点。最后在刚才康宁停留的地方半蹲着身子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便掏出腰间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山凹处几具横卧的尸体。震惊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匆匆收起望远镜。紧握了手里的钢枪,前行一步却又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是下去看看。还是倒转回去向同伴报信。
隐藏在凹处的艾美,早就被外面的脚步声吓得全身瑟瑟抖,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康宁的脚步声。此处险要地所在,除了康宁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因此她略一思索,便用颤抖的左手举起沉重的五四手枪,瞄准了前方,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狠心地扣下扳机,“呯——”地一枪打在了尖兵的背心上。
骤不及防的尖兵,一头裁下山坡地同时。也勾响了手中的钢枪,一梭子弹全都射到了他前方的山坡下。几个翻滚后落在了下方凸起的岩石后面,戴着软边迷彩丛林帽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岩石上,反转到身后的左手手指痉挛着,如同鸡爪一般,扭曲地**几下,便慢慢无力地松了开来,生命随即离开他如同烂泥一样的躯体。
手枪和长枪先后出的枪声,同时惊动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宿营地斜后方匍伏在密林边沿凝神观察动静的康宁,一个是全身淹没在网状迷彩服中的狙击手。
狙击手藏身地位置非常隐蔽,正好处在宿营地前方悬崖边沿的一片衰草之中,要不是听到枪声的狙击手受惊之下飞快跃起,向前移形换位地话,康宁根本就现不了他的存在。
狙击手在距离山道十余米地草丛中缓慢爬行,最后在一个凹坑处隐藏下来,手中缠绕布条的狙击枪,静静地指向前方,一阵山风吹过,齐膝高的茂盛野草徐徐摇曳,很快就把狙击手的身影与四周环境融为了一体。
心中无比焦急的康宁毅然放弃了赶回到艾美身边的打算,他知道要是不消灭此前跃起前冲之后再度消失不见踪影的狙击者,自己和艾美也许都会把小命交代在他的手上。因此,康宁在反复观察整个空间,确定再也没有第二个敌人之后,也缓缓爬出密林,向狙击手最后卧倒的方向潜行。
此时康宁的心跳骤然加剧。他心知肚明,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分量有多重,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先期现的话,根本就没有信心躲过那迅猛而又准确的一枪。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渐渐地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汗水和雨水在康宁的脸上和脖子上流淌,他一寸寸向前挪动着身体,这段凹凸不平的三十多米距离,此时竟然显得那么地漫长。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爬行了七米的康宁终于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土包边沿抬起了头。他用力眨眨眼,挤出眼角的雨水,然后细细打量着前方三十米见方的草地,来来回回观察了十几分钟,也始终没有现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康宁知道这是较量忍耐力的时候,可是对艾美的牵肠挂肚让他始终难以静下心来。另外,要是不尽快干掉眼前这个狙击手,尽快离开黑龙山的话,敌人的直升机很可能随时运来援兵,到时要跑可就来不及了。但是眼前的情况,又使得康宁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声,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遭来灭顶之灾。他只能在绵绵阴雨中,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前方每一寸土地,每一丛杂草,每一个凹凸之地。
一阵湿冷的山风又再度吹来,满地的野草缓缓伏下然后昂起,如此数次之后,康宁终于看到了左前方二十米处的半截枪头。
让他感到非常为难的是一个小土包将它后面的情形完全遮住了,除了在山风中时隐时现地半截枪头外,康宁看不见其他任何的异动,就连那节黝黑的枪头也仿佛就是原本长在那里一样。
山风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密,天上地小雨逐渐变大,形成了蒙蒙的雨幕。
康宁暗自庆幸自己处在下风位置。否则会更难熬。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演算之后,他终于缓缓弯腰站起,平端钢枪,从侧后方一步步接近小土包的位置。
就在康宁终于看清静卧在凹坑中满身伪装的狙击手的时候,感应力人的狙击手也突然转过头来,几乎在康宁开枪的那一瞬间,他闪电般横滚几米,调转枪头向准康宁射出了清脆的一枪。
先后两声枪声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仰卧在草丛中的康宁,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如雷,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左腋下火辣辣的刺痛。他缓缓将右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伤口,抽出手看着上面地殷红鲜血,不由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庆幸:
子弹擦着腋下而过,留下一道浅沟!
山雨依旧慢慢地下着,几个深呼吸之后。康宁豁然跃起,握着枪一步步警惕地走向俯身趴下的狙击手。
当看到其脑袋后面鸡蛋大的血洞仍在涌出鲜血,康宁这才放心地在他身边蹲下,收起枪翻过狙击手的尸体,只见他的一张脸满是鲜血,一个弹孔出现在他人中之上。
康宁解下狙击手腰间系着地武装带,上面串着一个精致的枪套和两个牛皮弹夹套,康宁缓缓抽出精美的原装五四手枪一阵摆弄,放回枪套,将武装带系到了自己腰间。
向四周扫视一眼。确认此次终于安全后,康宁立刻大步跑向山道口,一路向下狂奔。不一会儿就来到艾美藏身之处地岩石前,尚未开口呼唤。就听到艾美“呜呜”的哭泣声。
康宁紧贴着岩壁,把枪口指向凹处,看了一眼坡下的尸体,高呼艾美的名字。等艾美答应之后,他才敢现出身形,飞快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和藤蔓,俯身抱起艾美,紧紧搂在自己怀中,任由艾美的泪水浸入自己滚烫的胸膛。
“宝贝儿,到这里坐下。”康宁将还在抽泣的艾美扶到岩石边坐下,进去捡起地上的手枪略作察看,退出子弹,关上保险后轻轻放进了艾美腰间的枪套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天黑以前定要离开黑龙山范围进入老挝境内。这段路程只有几公里,我们不能停,否则很可能被他们追上。”
艾美点了点头,擦去脸上地泪水,扶着康宁的腰站了起来,跟在康宁身后一步步向坡顶的宿营地迈进。
到达坡顶平缓之处,艾美看到康宁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支长长地狙击步枪挎到了背上,这才知道康宁这么长时间才来接应自己的原因。
两人坐下略作休息,喝了几口水,立刻向西赶去。
一个小时之后,与猛虎分队失去联系地黄永谦,亲自领着二十四名特工部队精锐,乘坐直升机一起赶到了宿营地上空。
当看到下方静静躺着的狙击手的尸体之后,黄永谦不顾危险,大声命令直升机紧急降落。驾驶员提心吊胆地缓缓落到了实地上,黄永谦率先跳出舱口,弯腰奔向狙击手的尸体。
在尸体旁边半蹲下,黄永谦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铁青着脸站了起来,望向了西面弯弯曲曲的山道——他清楚地知道,康宁和艾美就是从那条道路穿越越老两国的国境线的,这次追击任务,以自己的全面失败而告终。
特工部队的少校跑到黄永谦身边蹲下,看着狙击手人中上的弹孔,眼里满是悲伤。他摸了摸死者冰冷的脖子,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大声请战:
“将军,请下命令吧!逃犯离开此地不会过两个小时,让我带着队员们立刻追击下去!”
黄永谦痛苦地摇了摇头:“这里过去两公里就是越老两国的交界处,也就是黑龙山的主峰。这里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人迹罕至,毒蛇猛兽潜伏其间,上次要不是康宁带队,恐怕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黑龙山的具体资料。上午我和河内的几个到过黑龙山的考察队员通过电话,他们对黑龙山的恐怖描述让人担忧,边防营的几个士兵也说再也不敢进入黑龙山范围了,所以我不能再拿你们的生命来冒险。知道吗,军队培养你们一个人的花费,就差不多可以养活一个普通的连队了,这样的损失实在太可惜了!让他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我相信也会有抓获他们归案的那一天。”
“不!逃犯能走,我们也能走!”少校坚定地望着黄永谦,眼里满是倔强。
黄永谦并没有被少校的表现所打动,他板起脸,正色道:“执行命令吧,少校同志。他们能走,我们不一定能走。你们虽然经受过长期艰苦的训练,身体素质远常人,但我们的对手却是个精通药理的鬼医!医药界私下传言他会巫术,很多人证实他所到之处,毒蛇猛兽纷纷逃避,还说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但是偏偏我们就不能去!上次要不是他采取各种预防措施而且亲自带队,谁也不能进入这片阴森恐怖的地方。原来到过黑龙山的人只剩下一个,中毒之后还是他亲手救活的,如今瘫痪在床,无法行走,一提起黑龙山就要疯,因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将军,难道就让我们的官兵白白送命?我这就去追!”少校不忿地叫喊起来。
“住口!”
黄永谦愤怒地咆哮起来,抓住少校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严厉地说道:“你立刻带领手下向东搜索,尽可能找到猛虎分队的官兵。他们和指挥部失去联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但愿他们都还活着!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是……”
一个小时后,少校带领他的手下,扛着五具猛虎分队的队员尸体爬上了山坡,少校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愤怒和冲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跑到黄永谦面前,不停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报告:
“将军,完了……隔着深涧,我看……看到无数的毒蛇猛兽和一片片的血迹,靠近深涧的树杈上,还挂着几片被撕碎的军服……和一条猛虎分队队员的胳膊……胳膊上没被撕烂的半截袖子上面还有……有猛虎分队的臂章……”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平安归巢
二天清晨,黑龙山西麓二十多公里处的一个隐蔽的山几块岩石巧妙地曲折蜿蜒,恰好把山洞巧妙的掩饰起来,再加上藤蔓和乔木点缀其间,如果不是用心观察,根本就现不了这里有一个山洞。
与外面蒙蒙细雨的情况不同,山洞里很干爽,洞口一侧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篝火。篝火旁边,是一个用树枝支撑起来的简易支架,上面撑开的是康宁和艾美两人的衣服裤子。由于连夜风雨交加的艰苦跋涉,和一路上惊险万状的行进及对追兵的担忧,右臂受了枪伤的艾美,起了高烧,
赤身**的康宁用割下的内衣当毛巾,给躺在篝火旁干草上同样**的艾美擦完身子,怜惜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走出洞外,在流经洞口的小溪里搓洗干净,回到洞里轻轻敷在艾美滚烫的额头上,接着再次走出洞口,来回不断地忙碌起来。
很久之后,躺在康宁怀中的艾美才悠悠醒来,感觉自己的右臂阵阵清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疼痛之感。她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已经包扎得似模似样,她左右看了看,目光汇聚到了正含笑看着她的康宁脸上,不由羞怯地低下头,轻轻枕在康宁胸前,幽幽问道:“我睡多长时间了?”
“小懒猪,你都睡了九个小时了,现在是下午五点……来,快把药喝了。”康宁用宽树叶包起已经烧得黑乎乎的行军水壶,试了一下壶中药水的温度,轻轻递到艾美的唇边,喂她服下。然后抚摸着她地脸:“夜里喝一次,明早再喝一次,你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等会儿我们吃点儿烤野鸡。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地。”
艾美望向篝火旁烤的金黄冒出“吱吱”油香的山鸡,心里一暖,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到:“一定会很好吃!”
“哈哈,可惜没有盐,估计好吃不到哪儿去!不过为了保持身体足够的热量,你一定要咬牙吃下去。”康宁提起串着烤鸡的竹片放到一旁的山芋叶子上,转向艾美低声说到:“中午的时候我出去看了一下,西南面六公里的地方有个村子我不知道叫什么,你会说老挝话。明天上午我们过去问问。越境是越了,可我现在只能确定这里是普赛来楞山的西部或者偏南一点,但是不知道具体地名。”
艾美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普赛来楞山的西部,就是老挝川塘省境内,距离这里最近地城市是塔文市。距离丰沙湾不到一百公里。”
康宁一听大喜,抓着艾美的小手高兴地道:“太好了!丰沙湾距离琅勃拉邦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到达琅勃拉帮了。”
“为什么我们要去琅勃拉邦呢?是不是那个叫徐家伟的人和你是朋友?他会收留我们俩吗?即便到了老挝我们也不意味着就安全了。我们的很多特工都常到老挝来,我估计在琅勃拉邦也会有我们地情报站。你的朋友不怕得罪我们越南人吗?”艾美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脸上全都是担心的神色。
康宁低头沉思片刻,对艾美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尽量不要给朋友增添麻烦,毕竟他那个很大地制药公司就设在琅勃拉邦,要是被你们的情报机构找借口为难他们,就不好办了。这样吧,我们随后就到泰国去,我让朋友给你办个缅甸护照。然后你留在泰国就不成问题了,至少在泰国的清莱没问题。”
“啊!?我们要去清莱吗?我听说那里很混乱,制毒贩毒的人很多。帮派种族都很乱,距离金三角也很近。会不会出危险啊?”艾美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康宁微微一笑:“如今那里好多了,我听说泰国政府花了很大力气治理,国际禁毒组织和红十字会等机构长期驻扎在清莱,许多外国商人也6续到那里经商、办厂和旅游,我的朋友还在那里与泰国皇室一起成立了一家大型的合资医院,规模与我们上次去参观的琅勃拉邦友谊医院差不多。”
艾美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我和我那朋友通过几次电话,他告诉了我不少事情,所以我对我们的前途充满了希望。放心把,艾美,跟着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康宁含糊地说完,转身拿起烤鸡,撕下一片嫩肉,再撕成细条状,递到了艾美嘴边。
艾美张开性感诱人地嘴唇吃下两片,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感激,伏在康宁胸口上,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第二天上午,雨过天晴,艾美拉着康宁的手走出了洞外。
身上穿着干爽清洁地衣服鞋袜,周身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精神大好地艾美,闭上美丽的蔚蓝眼睛,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抱着康宁的腰,昂起白皙的俏脸,调皮地看向了康宁。
康宁立即就明白了这个鬼丫头想做什么,将串上两支手枪的武装带绑在了外衣内,然后轻轻抱着她,深深地一吻。
待现艾美呼吸变得急促,媚眼如丝,嘴里若有所无地出阵阵喘息声的时候,康宁才放开了她,冲着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俏脸和嘴唇,然后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示意时间不等人,这才拉着她的手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几十户人家的高脚楼,被一带葱郁的翠竹和绿树围绕,灰色的屋顶和黄色的木墙映现在翠绿之中,生机盎然而又古朴幽静。
康宁和艾美走到村口,迎面走来来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男的拉着水牛,身穿灰色无领对襟上衣,下身穿着一条沙笼式的裤子,女的身穿蓝色无领斜襟上衣,下身则套着一条月白色的筒裙。看到康宁和艾美出现在眼前,脸上满是惊讶。
艾美上前双手合十,用熟练地老挝语致以问候。说自己是徒步旅游者,刚从越南那边过来,这对老挝夫妻立刻调转方向,热情地将康宁和艾美领回到自己家中。
走上高脚楼,盘腿坐在光亮清洁的木地板上,女主人很快端来香茶,殷勤地
宁和艾美,家里腿脚灵便的老太太出来见客之后,匆屋,留下男主人与客人聊天。
可怜地康宁。他的身上揣着被雨水淋湿过的皱巴巴的老挝护照,竟然不会讲一句老挝话,倒是其中的一些词组听得懂一些,也不至于全然摸不着头脑。康宁知道老语和泰国语中有不少与广西壮语相通的地方,因此也不觉得太过奇怪。在艾美的翻译下,也能和男主人热情交流。
村庄所属的县城,果然和艾美说出的一样。这个村子名叫古波,属于塔文县管理,而此地距离县城,只有五十多公里。
康宁看到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便低声向艾美提出赶路的建议,谁知道艾美向主人告辞地时候,着急的主人对着屋里大叫两声,女主人和老太太急急忙忙跑出来,盛情挽留客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原来来的客人空着肚子离开。
艾美无奈之下。只好如实向康宁说明了情况。康宁见推辞不掉,也只好答应用完饭才走。
不久,矮桌上摆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糯米饭。一碟鱼酱,一盘烤鸡。还有炒肉末加香菜凉拌木瓜丝等,望着清香可口的食物,饿了几天地康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饭后,十分过意不去的康宁,不知该如何报答主人的盛情才好。这些淳朴厚道地村民,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钱财,而这一家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都满脸笑容,显得非常健康,康宁的一身医术也毫无用武之地。最后左思右想,康宁毅然拿出腰间的阿拉伯匕,送给了男主人。
男主人手捧镂刻着精美图案的白银刀鞘,一个劲儿地推辞,最后在康宁和艾美的拳拳诚意面前,也只能收下。其实男主人非常喜欢眼前这把漂亮的匕,可他哪里知道这把匕的真实价值?单单一个五寸白银刀鞘和上面镶嵌的一颗绿宝石,就够他辛苦一辈子的了。
激动地男主人,亲自将康宁和艾美送到了十五公里外的镇上,并领着康宁到镇政府找到这个地区唯一的一台电话机。由于有当地地熟人带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康宁,将他领进了简洁地办公室。
康宁致谢之后,立即拨通了徐家伟的手机,不一会儿,就传来徐家伟那浑厚嗓音的英语问候:
“你好!请问是谁?”
康宁一听,满脸都是笑容,也用英语回答道:“亲爱的朋友,一个叫康宁的中国小子耗费三天两夜逃过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岭,出现在了陌生的国度老挝,此刻他前怕狼后怕虎,惊恐地躲藏在川塘省塔文县东北部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里,向你出凄凉的哀嚎。”
几天前刚与康宁通过电话密切联系的徐家伟大吃一惊,吩咐康宁不要放下电话,迅用座机拨打了陈朴的手机,将康宁的处境和所在地点通知陈朴之后,立刻用粤语对康宁大声说道:“你边度都唔走得,就系小镇呢边等住,最多四个钟阿陈就会赶到!千企唔好离开!”
“收到!我等住就系啦!”
康宁放下电话,拿出十万越盾付给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年长的工作人员竟然拿出老挝币要给康宁换算找补,让康宁对老挝人的诚实善良感慨不已。
最后推辞不过,康宁只好拿着塞进自己手里的钱,出去买了一大篮子水果回来,并让艾美说上一箩筐的感谢之言,人家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以至于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康宁常常拿这个例子来告诫自己的下属,让大家记住什么是便民,什么是清廉。
徐家伟和康宁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正确的。此刻,越南内务部丰沙湾秘密情报站已经接到了河内的指示,派出十余人和两台汽车,赶往塔文地区,而数十名身穿便衣的特工部队精英,也于昨天中午搭乘商务公司的包车赶到了老挝丰沙湾,接到总部的指示之后,分成五个战斗小组,驱车沿着长山山脉西麓向南搜索前进。
下午三点,康宁与艾美告别热情的老挝朋友,穿越小镇,来到了北面黄土路旁的茶亭耐心等待。
在接下来一个半小时的等待中,康宁总感到心神不定,惴惴不安,终于再次返回镇政府办公室,与和颜悦色的工作人员低声聊天,询问当地详情。期间,康宁借上厕所之机,将两支手枪全都上膛,而且丢弃枪套,直接插在了腹下两侧,以防万一。
不久,康宁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从室外传来,他悄悄站起,透过窗外的绣帘一看,惊喜地现陈朴的两台悍马车匆匆停在了镇政府大门口,车上的牌照已被卸去,八个身穿无标识迷彩服的熟悉弟兄们,全都下车机警地戒备起来。
陈朴和关仲明大步走进大门,康宁迎了上去,与两人紧紧拥抱。艾美实在没有想到康宁的朋友竟然如此高大魁梧,虎目生辉,比她所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特工部队的任何一个精锐都更加威风凛凛,桀骜不驯。
陈朴附到康宁耳边低声说道:“快走,我们向南走万象,再北上回到琅勃拉邦,身后许多尾巴6续跟来,好在你在小镇,如果在城里就危险了!快走吧!”
两辆悍马车刚将康宁和艾美接走,四辆老挝民用牌照的老式三菱越野车,就急地开入了小镇,两个身穿西服的中年人跑进镇政府,两分钟后冲出大门钻进汽车,领着所有车子,向南猛追。
然而此时的康宁和艾美,已在三十公里之外了,大功率的悍马车优异的度和通过性,在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很快就与身后的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
凌晨一点,康宁一行终于平安地回到了琅勃拉帮城堡,一下车就与苦苦等待的徐家伟和范淮东紧紧拥抱!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旗下的阴影
午十点,心烦意乱的黄永谦独自徘徊于孟光边防营中康宁的成功逃遁,让连日来夜不成寐的黄永谦无比的懊恼。他实在想不到,康宁带着一个堪称累赘的女人,竟然能够如此迅地穿越黑龙山,而且还能得到不明势力的快接应,让针对康宁进入老挝境内人地生疏的状况而特意制定的所有围堵的计划全部落了空。
让黄永谦感到问题严重的是,接应康宁的人马装备之好、反应度之快,都远远地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到目前为止,依然弄不清这些接应者来自何方,这让黄永谦深感焦虑和沉重。
越南内务部在老挝的每一个省市都潜伏着不少情报人员,国家十年来对整个老挝各阶层的分化和控制从未间断过,直到现在,特工队员除了不能穿着越南军队的服装在老挝横行之外,一般的秘密行动,老挝人大多是装着没看见。
按理说两日来三批人马拉网式的搜索,应该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康宁和叛徒艾美,但最后的结果,不得不让黄永谦反思近年来内务部工作的得失。
近年来,老挝国内的国家民族势力逐渐抬头,对越外交的担忧、顾忌与委曲求全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为坚守独立自主原则下的友好协商与和平对话。这一切,几乎全是源于几年来老挝与南面的泰国和北面的古老大国开展了步步深入的交往与协作。在老挝获得道义支持的同时,也获得了启动经济展所必须的资金、工农业技术和贸易援助,甚至连军事援助之后,老挝地军队也出现了一系列变化。
与此同时。勇气倍增的老领导层,明里暗里地加强了自己的军队建设和内部整肃,军队和政府中一批中上层亲越派6续被架空或调离职务。有计划地从国防、内部建设、情报以及积极地对外关系展中入手,一步步地挣脱了越南的桎梏。
面对这样的变化,越南高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本国糟糕的政治经济环境与美国等西方列强要求开放市场、租界海港以及动不动就挑眉竖眼的人权指责等等重重压力,使得资金严重匮乏、观念突变的越南顾此失彼,精疲力竭,几乎把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如何稳定本国的局势之上。
特别是可恶的美国佬,在起所谓“打击全球恐怖势力”战争的同时,也没忘记给予越南沉重的压力。把西贡、港等南方几个主要城市搞得是乌烟瘴气,大批信仰西方民主地越南知识分子和富裕商人,在西方势力的渗透和鼓动下,蠢蠢欲动,不时通过这样那样的蛊惑方式要求参政议政。改革时弊。
这群被民主思想腐蚀着魔的文人,一改以往温顺懦弱的常态,对政府地种种施政纲领指手画脚。泄不满。政府忍无可忍稍微镇压,就会引来知识界和商界的怨言和哀嚎,紧随着而来的就是国际社会地一片责难和列强在政治经济上的打压威胁,这一切对越南政府形成了强大的压力和牵制,也使得现政府对老挝、柬埔寨这两个实际上的“仆从国”,已经失去了控制,让其日渐坐大。如今再想恢复到原先的水平,显然难以做到了。
黄永谦从这次追捕康宁的行动中看到,逐渐强硬起来的老挝政府,不但不提供原本应有的协助。反而派出大批情报人员,紧紧地跟随在越南特工人员身后监视和拍摄取证,第二天就用谨慎的外交辞令。向越南驻老大使表示不满,并严肃地要求越南政府停止一切“伤害老挝国家主权和民族感情”的行动。黄永谦知道恐怕从此以后。自己内务部地情治机构在老挝的日子将会江河日下,最后走向没落了。
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趟的黄永谦,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叹了口气,注视自己脚尖前面地阴影,缓缓抬头望向高高旗杆上的国旗,突然记起了一件重要地事情,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整个上午,越南广宁省芒街与中国广西东兴接壤的北仑河两岸,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连接两国通关口的宽阔大桥,静静地横卧在清澈的绿波之上,炽热的太阳正在向天空正中央缓缓漂移,缓缓增强的东南风,将大桥南北边关上的红色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上午十点三十分,从大桥两端各走出一队赤手空拳,只束着武装带的边防军官。
两队人马精神抖擞地迈开标准的正步,走到大桥中心线前停止了脚步,相互敬礼后,低声协商了片刻,两队人马便自动地散开,肃立在中心线两侧,面向各自国土的方向静静等候。
三十秒过去,从南北两头的关口,同时开出两辆中型巴士。
中方的豪华中巴,悬挂着边防武警部队的牌照,越方的绿色巴士,则挂着越南边防军的牌照。巴士在中间线前一米缓缓停下,从两辆车上各自走下十余名赤手空拳的官兵,双方主管军官面无表情地交换了文件,便各自返回,耐心地等待接下来的人员交换。
最先从越方巴士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头花白,身穿白夹克的六旬老者,他扶着车门,激动地遥望边关上飘扬的五星红旗,满是皱纹的双眼,畜满了晶莹的泪花。
在老人走过中心线的那一刻,中方所有官兵全都抬起手,向老人敬出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两个身穿尉官服装的女军官,立刻一左一右将老人搀扶上己方的巴士。
相对于中方的热烈,另一侧就没有如此的庄重和热情了,每一个下车的人,都在一个军官的陪伴下,匆匆地登上了己方的车辆。
第四个走下车的阿英明显瘦了一圈,不知何时,她秀媚动人地眼角。竟然出现了尾尾皱纹,苍白的脸上,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身姿和脚步也没有了往日地从容,只有望向国旗的双眼中,不停地流淌着的泪水,让人感觉到此刻她心中复杂的情感。
一个女军官挽着阿英的手,小心地将她扶上巴士,随后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抬头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十五分钟后,双方交换完签字的文本,两辆巴士随即在己方军人的护送下。缓缓退下桥面。
从桥上中心线向北望去,中方的巴士缓
在验证大厅后面的大树下,十几位军队医务人员和身报官员们,立即涌到车门前,热烈地迎接每一个下车地战友。
大巴旁边。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救护车和小轿车,每一个返回的人员,还没下车就看到一张张焦虑而又充满敬意的脸庞。
很快。所有人都得到了及时而又热情地接引,五分钟不到,所有车辆就在警备车的护送下,迅驶出边关向北而去。
界河南面,气氛则非常压抑,越方的大巴缓缓驶入关口后方地军营,车上的五人络绎走下巴士,越南内务部的十几名官员,板着脸,将每一个人分别领进不同地轿车。不一会儿就驶出军营,开进了国土腹地。
阿英所乘的小轿车,是最后一个出的。
让阿英感到意外的是。身边两个和颜悦色的熟悉战友,并没有将自己直接送往河内。而是驶向自己怀念已久的海滩别墅。下车后,两人用充满奇异的目光看着阿英,吩咐她好好上楼洗澡更衣,领导等会儿要找她谈话。
雾气蒸腾的浴室里,阿英轻轻擦去镜子上的水汽,仔细端详自己洁白的身段。
由于三个月地单独羁押,虽然期间并没有严厉的审讯和逼供,但阿英的心理和生理依旧深感疲惫。每日她都在沉重地思想压力中度过,对家人的思念,和对前途地深深忧虑,让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轻轻抚摸自己隐隐现出皱纹的秀美脖子,还有略微下垂的洁白**,玲珑的腰身,以及漆黑丛中的一点红,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次走到了“哗哗”的水流下。
擦干水渍,换上自己舒适的休闲便装,阿英坐在梳妆台前,用电吹风慢慢吹干满头长,用一个紫色彩圈束成马尾装,最后呆呆地看着梳妆台上的银色小像框:
照片中,一个潇洒的高大背影站在黝黑的礁石上,双手抽起弯弯的钓竿,在天水一色的霞光中,显得那么地优雅从容,而又充满活力。
这张照片是半年前阿英偷偷拍下的,她趁康宁全神钓鱼的时候,留下了这张精美的照片,在她心里,只要时常能看一眼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背影,就会感到安逸与满足。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阿英心里一震,连忙放下相框,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前去开门。见到来人是五十二岁的内务部副部长兼政治局局长裴永毅时,显得十分惊讶和慌张。
阿英原本以为会是第一局二处和三处的领导来找自己谈话问询,没想到竟然是高高在上的裴副部长亲自到来,让阿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裴永毅和四个一脸严肃的手下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先后走到窗前沙上坐下,拿出录音机和笔记本之后,示意阿英在对面的床沿上坐下,仔细地询问阿英相关事情的经过。
三个小时过去了,疲惫的阿英紧张地注视着缓缓站起的裴永毅。由始至终不芶言笑的裴永毅,对容颜依旧妩媚美丽的阿英微微一笑:“谢谢你,你为国家和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阿英内疚地摇了摇头,刚要表示自己的失职,就看到裴永毅已经大步离开,他打开房门出去,便随手将门带上了。
阿英将惊讶的目光转回时,看到沙上四个战友脸上的**,还有眼里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理解了裴永毅临走前留下那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一样,颓然倒在了地上。
四个身强体壮的内务部特工,贪婪地舔着嘴唇,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阿英。
瘫倒在厚厚地毯上的阿英惨然一笑,对站在自己身边宽衣解带,露出丑陋下体的四个特工悲声恳求道:“战友们,我能理解组织上的决定,但我恳求大家看在我多年来勤奋工作的份儿上,看着这么多年来同事的份上,求大家给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点微小的要求好吗?之后大家想怎么样都行,我都能理解你们。”
围在阿英四周的四个男人闻声一顿,其中一位已经脱得赤身**的中年人对阿英笑着道:“不愧是四局最出名的美女火凤凰啊!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真是了不起!好!你说吧,看在我对你父亲素怀敬意的份上,可以满足你最后的一个要求。”
阿英缓缓站了起来,从梳妆台上拿起相框,端详片刻对中年人说道:“我要上一趟厕所……让我和我照片中的男人告别一下,好吗?只要一分钟……我开着门,你们可以看着的。”
四个男人相互看了一下,最后中年人不耐烦地说道:“都要上路了还这么麻烦?好吧,我陪你进去。”
失魂落魄的阿英,流着眼泪走进了浴室,赤身**的中年人紧紧跟在她身后,还不断地伸手抚摸她硕大的**。
阿英不为所动,把相框轻轻放在大镜子前的大理石台面上,伏在冰冷的台面,默默地流泪哭泣,最后脱开中年人的手,伤心欲绝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中年人手里失去丰盈**的充实感,不由恨恨地瞪了阿英一眼,刚要弯下身体抓住阿英的后领提起她,却看到阿英晃动的长间隙中出现了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显然是刚从大理石台下抽出来的。
中年人大惊之下,企图扑向阿英,然而为时已晚。
“呯——”的一声枪响,带起一片鲜艳的血花,阿英一头载倒在地上,侧身一滚,右太阳**上的血洞中鲜血喷涌……
她那青的嘴唇已被咬破,渐渐失去光泽的双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幽愤与留恋……
第三百八十三章 构陷与威逼
三天下午,三辆悬挂有内务部牌照的黑色轿车,缓缓区大院。车队在武元杰大将家门前慢慢停下,内务部部长黎明享、副部长裴永毅、黄永谦先后走下车,领着数人,一脸沉重地步入了大门。中间一位年轻女上尉双手捧着个精致的四方木盒,木盒上面覆盖着越南国旗。
武元杰面色惨白地静静坐在沙上,没有起身相迎,阿英的母亲一眼看到白色的莲花和黄色的大丽菊,以及覆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身子一晃,立刻昏倒在了地上,护士阿卒和武元杰连忙将她抱进了楼下房间。
五分多钟过去,脸色铁青的武元杰独自回到沙上坐下,指指身边的黎明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黎明享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挥退其他人员,沉痛地拿起了留在茶几上的卷宗,一脸郑重地用双手递给武元杰:
“将军,非常对不起,我们接到阿英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是凭借着一股人的毅力以及对党和国家的忠诚,她挣扎着走上了我们派去迎接她的车子,没有给我们丢脸。入关后,我们立刻将阿英送到海滨疗养院进行检查,但是在路上,阿英要求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当时负责的裴永毅副部长没看出阿英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状态,因此就冒失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谁知……哎,卷宗里面有阿英遗体的检验图片,除了一张脸无损伤之外,其他部位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武元杰颤颤悠悠打开卷宗。拿起上面的报告放到了一边,阿英那遍体鳞伤的照片,立刻让武元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万分悲痛地武元杰,缓缓地合上了卷宗,用颤抖的双手抱起了茶几上的骨灰盒,一遍遍抚摸着骨灰盒上女儿地照片。
最后,沉静下来的武元杰轻轻地放下了骨灰盒,对茶几上摆放的军功章和各种荣誉证书熟视无睹,挥挥手赶走了尴尬的黎明享,跟上去关上大门,一步步回到茶几前,跌坐在地板上。将女儿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越共国家和军队的元勋武元杰大将正式闭门谢客,就连前来亲切探望的两位军中最高统帅,也被他拒之门外。更别谈那些政府显贵了。
黎明享一脸不快地回到办公室,立刻招来三个副部长闭门密商,直到第二天临晨五点拿出了结果。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从凉山返回河内,准备回国欢度五一佳节的中国知名投资商黄文志,在距离河内四十五公里的道路上,被两个歹徒偷袭,悬挂着内务部牌照的奥迪车被撞下了田坎,两个保镖一死一伤,黄文志本人腹部和左肩部也各中一弹,最后被路过地一辆地方政府的车子现后紧急救起,随后全送往了河内三军总医院进行抢救。
连续昏迷三天的黄文志醒来时。他熟悉的军医院院长阮英杰闻讯赶到了他的身旁,一番温言安抚之后,沉痛地告诉黄文志。另一个保镖因伤势过重,已经不治身亡。
极度虚弱地黄文志悲愤万分。对杀手恨之入骨之余,开始紧张地思考各种可能性,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以前的老对手徐家伟身上。
五天后,伤情逐渐稳定下来的黄文志,强烈地要求回国治疗,这时,满脸阴霾地黄永谦,领着助手匆匆来到了黄文志的病床前。
“阿志,听我的劝,你现在的病情实在是不宜离开病床。”黄永谦像老朋友一样,抓紧黄文志伸出的手,将他按在病床上,轻轻拍了两下黄文志的手背,细声介绍案情侦破的情况:“你遇刺后,我们内务部门和公安部队立刻展开了全面的布控和搜捕。要知道,这样的恶**件,竟然就生在距离我们都几十公里的地方,这是极为罕见地,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这件事当天晚上就惊动了总理,总理和几位中央长非常愤慨,严令我们尽快抓住凶手,查清案情。经过一天半的努力,我们击毙凶手一名,活捉一名,经过严密地审讯和弹道分析,证实了这两名凶手就是对你行刺的人。”
黄文志听了大为振奋,感激地握着黄永谦地手,连连致谢,随即着急地询问:“查出凶手的身份了吗?”
“唉!说起来真的令人很难过,这两个凶手均是我们特工部队退役的特种兵。由于当前我们国家还不富裕,无法安置这些退伍的特种兵,他们回到农村后,无事可做就纠集在一起。他们相约来到城市,有的为富商当起了保镖,有的为人看家护院做起了保安的工作。其中还有一些人,他们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竟然干起了杀手这一行。据那个被我们抓获的凶手交代,他们两人是接到一个老挝商人的委托,才着手暗杀你的。知道吗,你这条命的价格是二十万美金,对身家上亿的你来说,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至于那位老商人的身份,我们目前还在调查,同时,我们已经通过外交途径,通报给了老挝相关部门,要求他们予以配合,估计这样下来,事情又要拖上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暗杀你的目的没有得逞,不然这影响可就大了,说不定连我都会被处分。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去监狱里看看那个袭击你的凶手,估计六十天后,他就会被枪毙。”黄永谦说完,痛苦地摇了摇头。
听完黄永谦的话,黄文志更加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他轻轻地拍了拍黄永谦的手表示感谢,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向阮教授提出回国治疗的要求。说实话,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和医院的水平,而是我身边还有很多工作等待我去做。谦哥,请你帮忙和阮教授说说吧。如今我是一天也没法待下去了。”
黄永谦眼里露出一丝奇怪地目光,然后不无担忧地问道:“阿志,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怎么能经得起从河内到兰宁的一路颠簸?”
“没事,没事!我想先到海防,搭乘海防到中国北海的游船,然后再乘车回兰宁去。这一路上都很方便,不会出问题地。”黄文志的态度十分坚决。
黄永谦眼里的寒光越地阴冷。他没有直接回应黄文志的话,嘴
,淡淡地笑了笑,随即皱起眉头,稍微犹豫便对黄文问:
“阿志,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我们通过对凶手的审讯,顺藤摸瓜抓到了在芒街刺杀香港商人徐家伟的罪犯,那个案件当时闹得很大的!据罪犯交代,他们同是一个外号叫独狼的杀手头目的战友,当初暗杀徐家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中国凭祥有个叫黄国明的商人出人民币五百万委托,另一个是他们地领独狼差点儿被一批来自澳门的杀手干掉,他们认为那批澳门杀手是徐家伟买通的。因此他们一直以徐家伟为暗杀目标,即便是死伤惨重也在所不惜,只是后来在我们边防和公安部队的联合围剿下,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独狼一个人逃了出去。随后,独狼回到我国的西北地区潜伏下来,并再次联系旧部,似乎这事儿是不罢不休了。据我们了解到地情况,黄国明与你是堂兄弟,不知道他是通过谁与独狼联系的?他又与素不相识的徐家伟有什么仇恨?阿志。你对这个事情如何看待?”
黄文志大吃一惊,望着黄永谦似笑非笑地脸,一下子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似的。只好硬着头皮,矢口否认:“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个正当的商人。而且我和我那堂弟很多年都没联系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
黄永谦冷冷一笑,摸了摸镜框,不急不忙地道:“不会吧?我可是听说你在凉山的几个厂,近来出口到中国的几批中药原料,都是通过凭祥边贸总公司代理报关的,而凭祥边贸总公司的总经理,不就是你的堂弟黄国明吗?他也不时到凉山走走,难道这么久你就没约见过他?”
尽管高干病房的温度适宜,但是冷汗不停地从黄文志的额头上冒出来,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地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更让他担忧的是,越南政府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借此机会,一口吞掉他好不容易才在越南创下地数亿基业。即便是这样,他还很有可能逃不过越南的刑事责任追究,越南地刑法可是无比严酷的,就连街上的小偷被逮住都会被打个半死判上五年,更何况自己是密谋杀人的罪名?
看到斜卧在病床上的黄文志满头冷汗,神色慌张,黄永谦微微一笑,站了起来:“阿志,你先安心养伤吧,这里非常安全,请你尽管放心!等哪天你想好了就给我个电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黄永谦说完,缓缓离开病房。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黄文志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谦哥,等等!谦哥……”
黄永谦转过身来,对黄文志摇了摇头,再次来到病床前坐下,看到黄文志担忧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助手,黄永谦和蔼地解释道:“没事,阿雄是很好的兄弟,你就尽管放心吧。”
黄文志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五一十向黄永谦说起自己与徐家伟之间的宿怨,当他说到自己身负重伤,以及大哥黄文清惨死之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泪如雨下。黄文志将这一切全都归罪在徐家伟身上,但对自己通过堂弟收买独狼行凶报复一事,推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恳切地请求黄永谦帮助自己:“谦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在越南创下点产业多么不容易啊!为此差点儿两次送上自己的性命,身边的亲朋好友也为此遭了殃,我……我实在是心灰意冷了,谦哥,请你帮帮我……”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在我们北方,一直是个很有影响的企业家,如今的事业也如日中天,不要轻言放弃嘛!”
黄永谦充满同情地看着黄文志,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他擦去满脸的鼻涕眼泪:
“这件事情相当复杂,回去我就向上级汇报,并建议上级把事情大事化小,低调处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我估计这两天卫生部以及那些与你合作的各大公司领导会来看望你,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吧,我个人非常愿意看到你的事业能蓬勃展,看到你能留在我们越南,大展宏图。”
黄永谦离开之后,疲惫不堪的黄文志昏睡过去,不久即从噩梦中醒来。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听到黄文志的惊呼声,迅赶到,一阵询问和探查之后,又被黄文志请出了病房。
此时,无比孤独的黄文志浑身无力地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知道自己的大半产业无法保住了。
随着合资制药厂的效益日益提高,自己那一半股份早就在越南人的虎视眈眈之中,就连独资的几个提炼车间,也时常有越南技术人员前来“参观学习”。
如今康宁出了事,而事情又变成这样,怎么不让黄文志心急如焚?
黄文志清楚地意识到,黄永谦的话,就是越方委婉的警告,要是他不妥协的话,自己在越南的所有投资,必将落得个血本无归,还要担上不知多大的责任,弄不好从此声名狼藉,变成商界笑柄!
沮丧之后,愤怒的火焰在黄文志胸中燃烧,彭湃的仇恨让他差点窒息过去……他坚信,这一切都是拜徐家伟所赐,因此,早已放下的复仇打算,再一次充满他的脑海。
第三百八十四章 面对的都是选择
阳下,古朴而又清幽的老挝皇城琅勃拉邦,披上了一光。满眼的红花绿树中,高耸的佛塔尖顶溜光闪烁,街道上不多的车辆不急不徐,悠然自得,从容漫步的人们,脸上全都是安谧满足的神色。
与老城区一河之隔,是一片融入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新城区。
由于在规划设计之初,就刻意保留了大批的参天古树、珍稀植物种类和特有的斑黄翠竹,新区建成后,又加强了整个地区的环境建设,因此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意,还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这片布局合理、环境优雅,兼具时尚和典雅两种风格的建筑群,规模之大,几乎达到了老城区的三分之一,与一河之隔的老城区相互融合,交相辉映。
这里,就是名声鹊起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
经过近两年的快展,药业公司已经成为整个老挝规模最大、展最快、社会效益最好的明星企业,吸收就业人数四千六百余人,无偿为当地建起了两所全日制学校,自己则在厂区、宿舍区建起了一所老挝语和汉语教育的双语学校,一所全寄宿的武术学校,免费接纳本公司员工的子女和华裔少年儿童上学。
自从去年下半年二期工程竣工投产之后,占地一万多亩的药业公司迎来了展的又一次飞跃:刚刚公开表的二零零一年第一季度业绩显示,一季度销售总额为八千五百万美元,实现利润两千一百万美元。
为感谢老挝政府对企业的扶持与照顾,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举行酒会并公开宣布:
一次性捐出一百万美金给琅勃拉邦市政府。用于对旧城区的改造和排水工程改造;另向老挝国家教育委员会捐献五十万美金,用以支持老政府的教育事业。
此举再次引起了整个老挝朝野地震动,这是药业公司继建立合资的友谊医院、无偿援建两所学校和对老挝红十字会捐献三十万美金普及医疗的义举之后。又一个深得民心地大手笔,引来了老挝上下一片赞誉,徐家伟本人再次获得老挝政府特别颁的国家特殊贡献勋章。
这一周来,经过连续的考察走访,康宁迅熟悉了公司的业务,对公司在短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不时由衷地赞叹。
此时,康宁和徐家伟、陈朴一起,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漫步江畔,不时就目前公司的业务展开交流。
身处优雅宁静的环境。康宁感到心情非常的舒服平缓,他对身边身高体胖、容光焕地徐家伟笑着道:“徐哥,财务问题我不清楚,不过你对外公布的业绩严重缩水,难道就不担心留下后患?”
徐家伟听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放心吧,这个根本就不用担心,我们的财务人员处理得非常严格和巧妙。就算让香港的普华永道事务所来查,也拿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们现在的业务,已经遍及了整个东南亚地区,而大部分地利润,则集中体现在我们遍布各国的流通环节上,真正账面上的东西并不多。我们利用各国金融政策地漏洞,将大部分的利润都存入了法国和瑞士的银行,留下来的部分,却也没有多少缩减,只要以老挝财政政策的简陋标准。进行成本和销售核算就行。况且,老挝人也不会太在意我们赚多赚少,我们向外宣布的每一个数字。都是经过严格核算和反复论证过的,相当于老挝政府给了我们三年的免税政策我们白白不要。把这部分税金计算出来,再以慈善事业的名誉捐出去,这样不但老挝人民得到了实惠,我们也赚到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会意地大笑起来。康宁非常钦佩徐家伟的远见和精明,虽然徐家伟说自己死过一次什么事情都看淡了,但是康宁明显感觉到徐家伟地整个人,不管从风度,还是智慧等方方面面都得到了大步的提升,整个人显得踌躇满志,进退自如,康宁心里也不由为徐家伟的现状深感高兴。
三人在江边翠竹边地小凉亭中坐下,俯瞰江面的风景,悠闲地聊着天。
陈朴想起昨天康宁参观完保安公司后,开玩笑说整个保安公司就像是**武装地秘密基地这件事,不禁笑了笑,然后轻声劝道:“阿宁,咱们如今家业兴旺,日进万金,下一个目标,你也该好好想想了。你总不会一辈子就这么过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家里的两个老婆和孩子想想吗?还有艾美,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继续受苦?”
康宁一愣,随即笑道:“陈大哥,怎么会想到说起这个呢?是不是你把家乡的恋人接来了还不满足,想要多一些人才热闹啊?我估计,嫂子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没等陈朴回答,徐家伟率先插嘴:“阿宁,你还别说,在这点儿上我最佩服阿陈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哪个出去不沾花惹草偷偷腥的?特别是阿东,都快阳痿了,还整天偷我的龙骨酒喝,唯恐出去后那方面不行。唯有阿陈,十年如一日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特别是历尽艰难,将当年村里的恋人一家都接来老挝这件事,让弟兄们都感动不已啊!有阿趁做表率,如今很多弟兄出去办事,一个个都收敛多了。连我老婆回家后都常拿阿陈来和我比较,让我惭愧之余,也头痛不已啊!”
陈朴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勺,摇头笑道:“看你把我说得就像圣人一样……其实,我当时只是让手下弟兄拿点儿钱回去周济一下家里的亲友,没想到我那口子一直守着承诺,硬是坚持了十一年没结婚。她是家里的独女,为我受了这么多年罪,我总不能再留下她和两老在江西乡下继续受苦吧?要不是我的父母贪恋故土。年前我就一起接来了。”
康宁听了大为感动,想起先前陈朴所提到的家里地妻儿,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一时间心情异常的沉重。
沉吟了一会儿,康宁接过刚才陈朴地问话,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实,我也想好好安顿下来,原本想出去进修的,可现在也动摇了。等过一段时间清净下来,我打算到公司的研究所消磨打时间,有空就去医院带一带国内来的两百多年轻人,再下去就组建医院的研究所,搞点儿临床研究和疾病控制什么的。”
徐家伟和陈朴相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转向悠然自得顾盼江景的康宁。
徐家伟咳嗽一声,低声问道:“阿宁,你不会想把清莱的医院和华人社区的事务,全都一股脑儿地丢给我们吧?目前泰国清莱就我儿子时不时去看看。还有阿陈地得力助手刘海澜领着几个弟兄在那里打拼,除此外就再无大的动静了。那里的投资环境很不好,时常还受到北边金三角杨家兄弟的武力威胁。因此我们在清莱不敢投入太多资金和人力。哎
地方可是个宝地啊,物产丰富,人文资源富足!要不室怎么会把北方行宫建在哪里呢?况且,数万人的华人社区白白地丢掉,实在可惜啊!”
康宁微微愣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泰国地清莱,将是自己未来安身落脚之处。该地区的北边,就是诸多势力混杂的金三角南麓大其力镇。要是失去这处基地地话,自己将来就少一条退路了。因此,他也特别关心清莱的情况。可缅甸那些繁杂的军阀势力,康宁一时间也弄不太清楚。于是向徐家伟问道:“那姓杨的两个人属于哪个帮派的?他们是否一直控制着清莱的华人?”
“是啊!这杨家兄弟可不简单。我给你简单分析一下:大其力属于缅甸政府军掌握下的景栋县管理,是缅甸通向泰国的重要商贸通道,也是通往马六甲海峡各地的毒品走私线。杨盛成和杨茂功两个堂兄弟,本来是掸邦大土司杨氏家族的旁支,属于大毒枭坤沙地手下,自从九六年坤沙倒下之后,坤沙集团四分五裂,姓杨的两兄弟投靠政府军,最终取得了对大其力地区的控制权,基本垄断了缅甸与泰国之间地林木和粮食贸易,背地里的毒品走私就更不用说了。正因为这样,他们间接地控制着清莱地华人帮派,我们在那里的展相当的困难,其境内还有第一特区主席彭家生的势力,也有第四特区主席林民贤的势力,也有部分政府军进驻维持。”徐家伟显然对大其力的情况较为清楚,向康宁做出了详细的介绍。
康宁想了想,不解地问道:“可我们如今在清莱的影响力,应该不差啊!我们公司与泰王室的关系非常好,合资的医院刚刚投入使用,再加上基金会对当地贫困民族的扶持,清莱政府也很支持我们……我们一不贩毒,二不开妓院,站稳脚跟似乎不成问题才是,为什么杨家兄弟会威胁到我们?”
徐家伟摇了摇头,一脸郁闷地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毕竟我在香港的社团待了几十年,里面的许多内幕还是非常清楚的。杨氏兄弟之所以威胁到我们,是因为我们逐渐获得了清莱华人和其他部族的支持。我们在清莱开设的中药提炼厂、木器厂和藤编工艺厂,让不少人逐渐摆脱了贫困,这样很多穷人就不再向杨氏兄弟提供廉价的劳动力了,迫使他们不得不提高工人的工资。这一来,就牵扯到利益的纠葛了。说到这儿,你还不清楚吗?”
康宁无奈地点点头,转向陈朴问道:“你那个助手刘海澜如何?心性和能力还可以吧?”
“很不错,这伢子是贵州独山人,小我两岁,胆大心细,武功也不错,当年是我手下的二班长,为人仗义,老成持重,所以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派他去镇守清莱。这段时间他在清莱干得还不错,年前我们决定扎根清莱之后,他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在大其力建立了一家药店和一家中药材收购站,如今大其力的主要情报,都是通过这两个点弄回来的。哪天有空,我陪你去缅甸走一趟,一圈下来,估计你会对缅甸和泰国这两个国家有很多新认识的。再一个,你的泰国护照也该用用了,盖上个印,生效以后走哪儿都方便一些。”
陈朴见康宁主动询问,借此机会巧妙地提出让康宁出行的建议。
徐家伟看到康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阿宁,说实话,这一周来听到你的赞誉,我心里既高兴也惭愧,高兴的是得到你的认可和鼓励,惭愧的是现在我们除了琅勃拉邦外,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盘可言。一年多来,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完全打开局面,除了依靠你的药方,保持六种药品生产获得足够展的资金之外,其他方面我们的进展相当有限。之前,我和一班兄弟也时常讨论这个问题,大家都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你也知道,我在商贸和交际上还算过得去,阿东是经济管理上的一把好手,阿陈在保障和拓展方面做得很好,可是我们就没有一个拥有你的眼光和魅力。现在公司面临着不进则退的局面,如果你再不愿出来当头的话,我想过段时间,公司的规模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一收,这样好好过一辈子也不错。再做一两年,大家手里都有个十亿八亿美金的,也算是富家翁了。”
徐家伟的一席话,让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康宁深知徐家伟的意思,也隐隐看到了陈朴不甘寂寞的雄心壮志,很有可能这一年多来的生活和环境,让陈朴以及他手下众多弟兄们不甘受制于人的情绪逐渐蔓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里生存,他们心中时时都有真正军人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危机感。
康宁转念又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逃亡至今,转眼四年过去了,自己现在仍然没有一个稳固的落脚之处。
但是沉重的责任感,又让康宁非常踌躇,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为明天而抗争,没有什么牵挂和太多的责任感,但是只要答应成为一个集体的领袖,今后每走一步,都会艰难百倍。
陈朴和徐家伟默默地注视着沉思中的康宁,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直到斜阳西坠,康宁才深深叹了口气:“明天我们就出到清莱去看看,之后去一趟大其力,回来之后我就把自己的最后决定告诉大家。到时候咱们弟兄好好商量一下吧,是去是留,我都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徐家伟和陈朴听完康宁的话,心里一震,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一班兄弟是否逼得太急了,因而才导致康宁说出“去和留”这样没有第三种选择的严重结果。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初进金三角
莱府位于泰国领土的最北端,这是一座宁静简朴、绿境小城,同时也是通往北部掸邦高原山区的交通要道,它地处泰国、老、缅甸三国的交界处,距离泰国的都曼谷约七百八十五公里路程。
由于清莱位于湄公河与三座小山丘的天然屏障之间,是靠近边界的重要战略重镇,使其慢慢地展成为了泰国北部极其重要的通商与贸易中心。此地质朴的山地村落、浪漫的湄公河和神秘的金三角,共同构成了清莱的主要特色。
清莱十一月到二月,是凉爽的旱季,三月到五月,则是又湿又热的雨季。康宁一行到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场瓢泼大雨,要不是徐子良和刘海澜特意准备了丰田越野车到泰老边境迎接,从边境铁丝网下钻进泰国境内的康宁一行,恐怕一个个全身上下都会被这场暴雨给淋湿透。不过,徐子良一句恰到好处的“风雨迎贵人”的俏皮话,一下子就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苦恼。
由于康宁自小学习家传医术的同时,不免联系到一些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因此他略通一些相术。
一眼看到身高约一米七五,身子体魄略显单薄的刘海澜,康宁就很感兴趣。也许是贵州南部山清水秀的苗寨地灵人杰,三十出头的刘海澜,显得眉清目秀,含蓄内敛。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显得文质彬彬,乍一看,就像个小学教师,要不是事先了解他的底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斯文人,曾经在打死两个敌人之后,还能背上重伤的战友。一口气跑完二十多公里的山路。
康宁在与刘海澜握手时,感受到了他体内所蕴藏地强大力量,这样一个说话慢条斯理、极富伪装又经历战火洗礼的弟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地将才。同时,康宁也从他冷静诚恳的眼神中,看到了此人的满腔赤诚和镇定自若。
这时,康宁不禁回想起当年师叔叶盛文送别手下退伍兵时红着眼说的话:你别看这些脱下军装回家务农的弟兄们哭起来傻乎乎的,要是生逢乱世,里面说不一定就能涌现出几位将军来!可惜啊,现在是和平年代。只能委屈他们了!
兄弟药业集团与泰国皇室合资修建的医院,坐落在皇室北部行宫的右边,中间隔着一座低矮的土山,山上全都是各种奇花异草和高大树木。
闻名泰国乃至整个东南亚的亚洲兄弟基金会,就建立在合资医院和皇宫中间。这栋略带佛教风格地三层建筑。在崭新的医院楼宇与金碧辉煌的皇宫之间显得毫不起眼,但却是康宁众人在泰国的安身立命之所。
尚未走进古朴简洁的大门,康宁就敏锐地现不止三个隐藏巧妙地摄像头。严密地监视着自己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不由微微地点了点头。
整栋楼布局相当的合理,近二十米宽四十米深地楼房中间,是一个十米见方的精巧天井,使得前面的三层主楼和后面的三层半附楼,都能得到充足的光线。主附楼之间的悬空通道,又让整栋建筑的通行,变得十分方便。
康宁所在的附楼三楼,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间间宿舍,其实里面是个面积约为一百七十平方米的宽大会议室。不仅像主楼的办公室一样安装了空调和电脑,会议室东面地墙上,还挂上了一台五十四吋的飞利浦液晶显示屏。
在刘海澜手下一个年轻的弟兄轻松自如地操作演示之后。康宁这才明白,他们已经制作出了整个清莱府地电子地形图。每一条道路,每一道河流无不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康宁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操作者的杰作。
这位刚被陈朴招来大半年地二十五岁年轻人,名叫贾飞宇,出自十四军四十师的电子侦查测绘分队。
只因与军营驻地所属地方官员的儿子打了一架,就被赶出军队的二级士官贾飞宇,悻悻地回到了老家攀枝花农村,他行将前往广东打工之前,到邻县提前退伍的老班长家里串门辞行,很偶然地被陈朴的助手甘少铭现,随即和他的老班长一起,从云南边境进入老挝,最后来到了清莱。
当头下午和晚上,康宁除了吃饭,就是与大家一起倾听刘海澜对清莱府和缅甸大其力市的情况介绍。
第二天一大早,康宁一行人草草用过早餐,就乘坐着丰田越野车北上大其力。
同行的人员除了陈朴和刘海澜外,还有康宁的爱徒阿彪,以及一个云南籍的退役特种兵卢晓楠。开车的人正是贾飞宇的老班长,二十九岁的十四军退役特种兵许望。
因左腿患上骨膜炎提前退役的许望,绝对是个军中硬汉。从特种分队出来之后,他担任了五年新兵连的排长和连长,他训练的新兵,每年都有两人以上进入军中的精锐团队,要不是学历有限和腿疾折磨,这样的人才没有哪个长愿意从手里放走。前年,许望拿着退伍获得的十几万安家费,回到老家孝敬老娘,开采小铁矿达起来的哥哥和嫂子却十分不喜欢这个一声不吭、脾气刚烈的弟弟,家里时常生口角。许望失意之时,正好碰到十三军的老对手甘少铭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只拿上身份证就跟着甘少铭来到老挝创业。
身在一群热忱耿直的军人之中,康宁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协调,这群军中翘楚,也从开始的拘束,到现在的有说有笑,很快就接纳文质彬彬的康宁进入了自己的***。用老排长许望的话说就是:康总身上有股亲切自然的军人气度,要不是当过兵,就绝对是在军营中长大,对眼!
康宁对许望敏锐的洞察力非常惊讶,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爷爷曾是个老兵。自己和一个哥哥从小到大,的确是在军营中成长起来地,以后大家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就行了。没必要一口一个康总,显得生分了。
可老兵们却有不
解,许望具有代表性地一句话就把康宁顶了回去:虽离开了部队,但是在新的集体里面,我们依旧会保持军人的作风,绝对服从上级的指挥。如今聚拢在泰国和老挝的两百二十六名兄弟,只听陈总的命令,陈总让咱们怎么称呼你,咱们就得不折不扣地遵从命令!
许望驾驶丰4500吉普一路车,+就到达了泰国边境城市美塞。
他驾车穿过拥挤的市区,直接到达边防关口,美塞驻军的一个泰军上尉,早已经等候在此多时了。上尉笑眯眯地走向斯斯文文的刘海澜,热情地握手致意。
随后。刘海澜就将康宁和陈朴等人逐一介绍给上尉认识。
当上尉听说年轻英俊地康宁就是亚洲兄弟基金会的大股东时,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惊讶和客气,同时也对康宁等人卓绝不凡的气质和精神赞叹不已。常年在边关哨所镇守的上尉。一眼就看出康宁一行人不凡地实力,但他还是误以为面容斯文的康宁是哪个富家的子弟,否则绝对请不来陈朴这样难测深浅地强悍保镖。
泰国的美塞城与缅甸的大其力城只是由一座友谊大桥简单地隔离开来,在上尉的帮助下,康宁等人不用排队就拿到了盖上出境印章的护照。上尉将康宁的护照递过来的时候,还对康宁友善地笑了笑。康宁也知道这些边防军人不能得罪,非常礼貌地用英语向上尉道谢,让上尉眉开眼笑,心里十分舒坦。
走过大桥,很快一干人就到达了缅甸一方。那些身穿绿色军服的缅甸军人和警察乍一看还挺精神。但仔细一看他们身上满是汗渍的衣服和精神萎靡不振的面孔,就能看出这是一支没有战斗力地部队。
康宁一行所持有的泰国护照,很容易就办好了通关手续。并可以在整个缅北地区任意通行。但听前来接应的弟兄说,要不是提前塞给当班中尉两百泰铢(相当于人民币四十元)。第一次进入缅甸境内地康宁、陈朴和阿彪,恐怕得废些周折才能成行了。
大其力是缅甸西北部的中等城市,得益于地理位置与泰国、老挝接壤,城市展较快。但是,在康宁眼里,还是感觉这个缅甸人心目中地中等城市,充其量也就是国内的一个小县城的规模。这里除了大金塔、缅王塑像,金三角宾馆可以俯视一城两国的奇景之外,就是繁华的达洛商业街可以勉强一观了。
友谊桥下的达洛商业街,倒也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和极富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比比皆是,而且此地通行泰铢、人民币和缅币三种货币,交易起来倒也方便。
药店的年轻掌柜叫黄朝伟,来自红七军的故乡广西白色,这位二十四岁的精明小伙子,能讲一口流利的云南话、壮话、广东话、普通话和泰国话,据说他学会泰国话,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堪称神。八个月前,清莱的负责人刘海澜现小伙子的语言天赋之后,一出手甩给他三千块钱,要他三个月之内必须学会泰语,否则就别回来了!谁知道我们这位眉清目秀的退伍通信兵黄朝伟不但提前一半时间就回来,而且还带回一个家乡在清迈乡下的漂亮姑娘。这姑娘是清莱皇后大学商学院的毕业生,长得白净婀娜,小巧玲珑,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不知为何,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从掸邦高原大山里出来的土著”旁听生黄朝伟,不但以身相许,还立志跟随他一辈子。
知人善用的刘海澜,立刻将小两口配到了大其力,买下达洛街的一个两层铺面,开始经营药品零售,暗地里收集情报,同时摸清楚缅甸各方势力的详情。
由于黄朝伟的精明能干和女朋友的能说会算,加上总部的暗中照顾,通常在市面上买不到的公司六种药物,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柜台上,很快就让药店在这片街区打开了知名度,不到半年,就成为达洛街上的有名商号。缅甸政府军和各势力中的显贵,也逐渐展成为黄朝伟的好朋友,因此,小伙子收集到的情报,要比中药材收购站的三个战友及时有效得多。
让康宁对统筹这一切的刘海澜刮目相看的是,黄朝伟小两口和收购站的三个弟兄竟然互不认识,而且收购站的弟兄还多了一个任务——注意观察国民药店老板的日常交往和异常举动,每个星期必须汇报一次。
入夜,居住在金三角大酒店的康宁等人用过晚餐,便出来溜达,体会一下这个鱼龙混杂、充满危险的小城韵味。
由于缅甸一方对泰国五泰铢一千瓦时的电价感到不满,两天前主动拉下电闸,停止了城市用电,使得整个大其力城区大部分处于黑暗之中,能用柴油电机电的建筑物,不是宾馆娱乐场所、政府衙门就是各大势力的老巢,这让康宁一行很容易就记住了若干个重要单位。
晚上九点多钟,就在康宁一行人转身返回市区的时候,前方十余米处一辆正常行驶的墨绿色丰田越野车,突然加向路边的一个行人撞去。
路边行人在三米多的距离之内背对汽车,竟然也能反应过来,一个敏捷的横越,避开汽车的撞击,但在他落地之时,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将他打得重重摔入路旁的露天水沟里,就此一动不动。
越野车得手之后,开足马力,很快就消失在城郊公路的尽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迷雾重重
声过后,一切恢复平静,荒凉的城郊道路上,除了康就再没看到其他结伴而行的人,偶尔一两个挑着担子路过的乡民,也神色匆匆地快步赶路,丝毫没有停下来看个究竟的打算,好像这一切从未生过一样。
刘海澜对靠近污水沟,查看遇难者详情的康宁低声说道:“走吧,康总,在缅甸这种事情时常生,谁也不敢多管闲事,否则很有可能会惹下麻烦。前几次我过来,看到路边倒卧的尸体生蛆了也没有人管,唉!这里的情况,和电影里演的我国解放前的环境差不多,情况非常的混乱!”
康宁竖起了手,打断了刘海澜的话:“等等……你们听听!那人没有死,正在用微弱的普通话喊救命。他要是咱们中国人,可不能放任不管……”
说完,康宁毫不顾虑地大步走下污水沟,踩着腥臭的淤泥,来到泡在污水中的遇难者身边,小心地查看。众人听到康宁这么一说,都很惊讶,也都快步来到臭水沟前,才隐隐听到伤者近乎弱不可闻的呼救声:“……救救……请救救我……”
阿彪跟随康宁时间最久,也最了解老大的脾气,二话没说,也几步踏下臭水沟,弯下腰配合康宁抬起了伤者的脚,随后两人一起将其抬上了柏油路面。
趁着康宁和阿彪在一个路旁由积水形成的水坑边清洗裤脚,刘海澜和他的手下小春迅地脱去了伤者湿漉漉的臭衣服。陈朴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下,低声吩咐:“把他剥光,检查一下衣裤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是有全都收起来……妈的!这两枪都打穿背心了,看来难救……海澜,什么地方可以收容这家伙?”
“只有药材站了。就在刚才我们经过地地方,回头五百多米就到。”刘海澜站了起来,对小春吩咐道:“你马上去敲开药材站的门,注意一路上有没有人盯梢,如果有的话,别停下敲门继续前行,我跟在你后面策应。”
“明白!”
小春说完,大步走向市区方向,走出五十余米开外,刘海澜也机敏地跟了上去。
此时康宁和阿彪已经将腿脚上地腐臭淤泥略微做了清洗。回头听了陈朴的情况介绍,看到众人已经将伤者清理了出来,康宁立即示意阿彪将人背上。
壮实的阿彪二话不说,轻松地就将伤者扛到了身上,伤者胸口涌出的鲜血。立即流进了他的脖子,他也毫不在意。
康宁见状皱了皱眉,左手在伤者背心拍下一掌。右手并指如戟,连点伤者身上六个**道,这才止住了鲜血涌动,随即便与陈朴一起掩护负重的阿彪,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前行五百余米,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其他人。
刘海澜此刻早已等候在一间用铁皮搭起的铺面门前,阿彪扛着伤者率先入内,众人快跟进,随后便关闭大门。两个穿得老实巴交的年轻人,机敏地留在外面警戒。
众人穿过堆满药材的大厅。走过潮湿的天井,进入一间六十多平米地砖混平房。众人七手八脚将伤者抬到简易结实的小木床上,刘海澜接过铺面伙计递来的充气马灯。伸到伤者斜上方,康宁弯下腰。为伤者检查伤势。
两分钟后,康宁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家伙真是命大,估计横跃的时候身型控制得不错,一枪从后心打进从颈椎边上穿出,竟然没有伤及胸腔,要是右偏一厘米伤及颈椎,这家伙就算不死也瘫痪了。另一颗子弹从右肩胛骨进入从肩窝出来,弹头好像还嵌在锁骨上……还好,死不了,不过要是再迟个十分钟,就真的没命了。”
陈朴听完放心地笑了起来:“遇到你,他想死都难咯!”
康宁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实在太过高看我了!”随后转向好奇地刘海澜和店铺伙计问道:“这儿有什么治伤的药品?”
“小春去找小伟了。小伟那间药铺里一直存着不少急救药,还有两个简易的外科手术包。”刘海澜低声向康宁汇报。
不一会儿,小春冒着突如其来地大雨,提回一个旅行包,拉开拉链后,将手术包、注射器、酒精、碘酒、双氧水、消炎镇痛的针剂等等一一摆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酒精搓了一下手,稍待挥,便打开手术包,将止血钳、手术刀等工具整齐地摆开,熟练地给伤者清理创口。
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康宁立刻麻利地给伤者施展手术。
二十多分钟的手术,让一旁观看的弟兄们看得是目瞪口呆,谁都没见过如此迅准确的切割和缝合,特别是康宁最后五分钟的创口缝合手术,就像熟练的绣花女工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等康宁剪掉线头,用棉球擦拭伤口溢出的血迹时,刘海澜不可置信地望向满脸佩服的陈朴,低声问道:“陈哥,康总地手艺也太牛了点儿吧?”
陈朴微微一笑,凑到刘海澜耳边低声回答:“徐总的命是康总从阎王爷手中亲手夺回来的,我身上地伤也是他治好的,你有空问问仲明他们几个,他们都是康总救回来地!呵呵,这还不算什么,等哪天康总高兴了,让他露一手功夫给大家看看,那才是真正的杀招!对了,你刚来的时候不是在总部和阿刚比试过吗?感觉如何?”
“阿刚那家伙太基巴阴险了,谁还敢跟那缺德的家伙玩儿啊,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啊,不对,陈哥,你为什么突然提起阿刚,你的意思是……”刘海澜惊讶地瞟了康宁一眼,又看向了陈朴。
陈朴笑眯眯地回答道:“阿刚和阿彪都是康总亲传的徒弟,到现在才刚学满两年。你不妨好好琢磨琢磨,康总从五岁开始跟随他家老爷子练武。他的功夫现在该到了哪个层次了?”
“陈大哥,你别替我吹嘘了。海澜,你别听他的。”康宁放下注射器。转头对刘海澜笑道:“伤者需要输液,等会儿我开个单子,你让哪个弟兄去弄回来。”
恭敬地答应下来,不一会儿,就将康宁写下地单子交取,回头对康宁和陈朴低声说道:“这地方不能久留,伤者得赶紧弄走,否则我这个点很可能会就此暴露。”
陈朴点了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担心,明天一早肯定有不少人满世界打听那伤者的下落。这地方实在太复杂了,我们也不知道这倒霉地家伙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他身上除了一本叫吴恒的缅甸身份证、一台破相机和一些缅币之外,什么都没有。要是留在咱们这里,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你们看这样——能不能把他送到咱们清莱的医院?他昏迷前下意识地喊出几句救命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比我们很多人说得都地道。这一片地方的人,哪儿能说得这么标准?我对这个吴恒的身份相当感兴趣,说不定这家伙是你们这一行的。还是成全他吧,救人救到底!哪怕他是敌人,也能让他欠咱们一个人情。”康宁显然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立即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刘海澜与陈朴相视一笑,随即表示没问题。
刘海澜转身对掌灯的年轻汉子低声问道:“大李,你来想个办法,把他给送过去。”
大李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回答:“没问题!后院那辆破车,明早就要拉药材到美塞地提炼厂去。到时候,我们把这家伙塞到药材里面送过去就行了。我们的这辆货车每周都会走两趟,边防那些人都混熟了,从来也不检查咱们的货。明天正好要给他们送这个月的例钱。我让小李去办这事儿就行了。”
刘海澜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等会儿你们给伤者输完液之后,就把他塞进车里。省得夜长梦多。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对了,大李,你找身像样的衣服给阿彪换上,脱下来地衣服和这屋子里的纱布棉球,全都清理干净,门前屋后别留下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
“明白!”
众人回到宾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康宁和阿彪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随后,康宁就和陈朴、刘海澜一起,将今天地所见所闻整理了出来,并简单地商议了一下,特别是对吴恒的身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和推测,并为此制定出了两三个后续方案。三人直到临晨四点,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康宁五人洗漱完毕,正要出去用早餐,三楼的楼梯口突然涌出二十多个缅甸军警。一看他们其中几人身上黄色的制服,康宁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缅甸官方的情报人员,只好留在房间里,任凭这群如狼似虎的军警挨着房间逐一检查。
四个军警很快就进入康宁的房中,其中一个中年人接过刘海澜递上的泰国护照,仔细地对照照片检查,其他三人则肆无忌惮地展开了搜查,就连洗手间的铝合金吊顶,也特意揭了开来察看。
几分钟后,三个一无所获地军警回到套房客厅,中年人将护照递给彬彬有礼的刘海澜,眼睛却不时打量坐在沙上悠然喝茶的陈朴和康宁。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心里地好奇,走到康宁身前,用泰语问道:“先生姓康?这个姓很少见,你是华裔吧?”
刘海澜知道康宁和陈朴都不会说泰语,连忙上前,用泰语向中年军官解释道:“少校先生,这是我们亚洲兄弟药业基金会的两个董事,我们来大其力地目的是考察这里的投资环境,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少校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和善:“是泰国有名的兄弟基金会吗?是不是总部设在清莱皇宫边上的那个基金会?”
“是的。”刘海澜微笑着回答。
少校哈哈一笑,热情地向康宁和陈朴伸出手,康宁和陈朴也客气地站起来,和他握手。由于不会说泰语,康宁灵机一动,用熟练的美式英语向少校问好:“见到你非常荣幸!少校先生,请问这里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件了吗?”
少校愣了一下,立刻用带着浓郁缅甸口音的英语回答道:“不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只是……奉命进行常规检查,给你们几位尊敬的客人带了不便,还请原谅……我久闻兄弟基金会的大名,也知道基金会的博爱与慷慨,你们在泰国投入的数百万美元的慈善资金,为无数的泰国人民带去了福音,这次你们能到缅甸来考察,是我们的荣幸啊!我这里有个建议想向康先生提出来,不知康先生可愿意听一听?”
康宁客气地点了点头:“少校先生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大其力近一段时间治安有些混乱,希望各位能移驾到市政厅的内部宾馆下榻。我想如果市长和军区长知道各位驾临,一定会热情出迎的!”少校说完,礼貌地注视康宁和陈朴的反应,一双小眼睛里,露出丝丝期盼。
刘海澜看到康宁和陈朴犹豫不决,立刻走到少校的身边,将两千泰铢偷偷地塞进了他的手里,恭敬地对少校笑道:
“少校先生,很感谢你热情的建议,只是我们的两位董事已经定下了行程,今天就将前往景栋考察医疗卫生状况,不如等待下次见面吧。大其力也是我们投资的方向之一,相信三个月内,就会有相应的计划出台。”
少校失望地点了点头,只好客气地与康宁等人告辞。最后,他握着康宁的手低声叮嘱:“为了保险起见,等会儿各位最好不要乘坐大巴,包一辆市政府旅游局的车子出吧,虽然价格贵一点儿,但十分安全,否则很可能会被挡回来。请原谅其中原因我不能多说,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到你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 苦难之旅
在金三角大酒店宽阔的餐厅里,遥望友谊大桥的另一城美塞的景致尽收眼底,大桥上来来往往的残旧车辆,和两岸的低矮破旧的建筑物,相得益彰。
在这貌似平和的表象下面,谁能看得到无处不在的血腥和凶险?
从容不迫的刘海澜,缓缓地走进了餐厅,在康宁身边坐了下去。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后,这才低声向康宁和陈朴汇报:“吴恒已经安全送达了美塞的提炼厂,随后老徐就开车将他送去了清莱医院。”
康宁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对刘海澜的工作能力十分赞赏。不过转头就现陈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康宁立刻就想到这几个家伙是利用一切机会让自己进入角色。
康宁摇头一叹,对两人轻声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无论到哪儿,我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同胞受人欺负,见死不救的事情,我更不能干!我一直记得我和我家老爷子最后一次通话的内容,那时候我预感到不太平了,于是就对老爷子说估计要离开越南,可能有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老爷子反反复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儿子你记住了,无论走到天南地北,都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因此走到哪儿,我都不敢忘记老爷子话,我相信你们也有同感。”
陈朴和刘海澜收起笑脸,肃然起敬,与阿彪和小春围着大桌默默地用起了午餐,细细品味康宁的话。
陈朴非常了解康宁的胸怀与能力,此时他心里想着的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康宁留下来,让他领着众兄弟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地江山来。
刘海澜心中则百感交集,以前他听到过一些康宁的传闻。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等自己真正和康宁朝夕相处的时候,才真实地感受到康宁特有地魅力,以及他沉静外表下炽热的赤子之心。
此刻,刘海澜对康宁的为人与气度感慨不已,终于知道那些桀骜不驯老子第一的战友们为何如此敬服康宁的原因了,这并非是简单的救命之恩和慷慨大方那么简单,而是康宁身上那股无以言喻的吸引力和感染力,跟在这个年轻人身边,让人倍感亲切。而又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用完午餐,众人走出宾馆,刘海澜租来的墨绿色三菱越野车,早已经等候在了大厅门外。
让康宁惊奇的是,这辆车竟然没有车牌。只是在挡风玻璃右上方贴着一张红底黄色字体的纸片。
仔细询问后,康宁才知道,原来缅甸地车牌管理无比的混乱。就连开车的大其力市政府的司机,一时间也难以说清楚。有些车牌喷印上字母和数字,有些车牌上面干脆就是虫状的缅甸文字,估计这个世界唯一没有英文和阿拉伯数字地车牌,就这样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但这些车牌基本能从如下特征进行辨别:
黄底红字是使馆用车,蓝底红字是外国人坐的旅游车,红底白字的是公交车,黑底白字是私家车。像军队地车辆和政府的车辆,通常都是随意找张纸片喷上一组数字或者文字就可以了。但缅甸军人很了不起。几乎远远的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这位开车的司机叫瓦桐,是个态度和善、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他告诉刘海澜,本来不是自己来开车的。而是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后,人面极广的他才临时从政府抽调过来执行这次重要的任务。在得知是替乐善好施的泰国兄弟基金会地老板开车后。笃信佛教的瓦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瓦桐的车开得很稳,离开市区后一路向北,众多地上坡弯道,让车里人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横跨整个缅北的掸邦高原了。
缅甸地交通惯例也是右方向行使,沙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但无论货车轿车,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破旧日本车,而且大多数是右方向的车辆。做过走私车生意的康宁不用问就知道,小日本对贫苦落后的缅甸剥削到了何等程度。
越往高原上走,康宁的心情就越加地沉重,路边挑着担子,衣衫褴褛的村民和一处处破败的村落,比比皆是。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剩下两边远山无法到达的区域,还保留着原始森林的依稀模样。
出身缅北的瓦桐说得一口流利的云南官话,他平静地告诉大家,自己的生活比起大多数缅甸人都算好了,每个月能领到相当于人民币二十四元的薪水,政府还补助他每月三十斤稻米,基本够他一家六口人的开销了。等大女儿明年满十六岁出来工作,家里就轻松了。
康宁一行在感叹缅甸的贫穷的同时,沿途看到掸邦高原满目凋零,土地贫瘠,不由更对这方土地的未来感到茫然。
这个时候,也是缅北一年里最热的季节。缅甸的气候基本可以这么区分:每年十月至翌年二月为凉季,这个季节天气晴朗,阳光充足,是缅甸五榖丰收的季节,这段时间缅北地区的气温基本保持在15~间;每年三到五月是热季,月平均气温30度以上,若是连日可高40多度到50度。缅北人在此干旱季节,通常都深居简出,减少耗。这个季节的节日大多与雨有关,4中旬的泼水节(~.旬的祈雨节。每年=.尤其是7、8月间,更是大雨滂沱,很容易形成洪灾,此时万欣向荣,缅甸人则在8某日开始“守夏”,是为禁欢节。缅甸金三角的气候,属于热带季风气候,深受南亚季风影响。
在大其力至孟帕雅镇这八十二公里的路途中,耗费了两个半小时。沿途的三个军队检查站看到大其力政府的车辆,都一律放行,这让康宁一行地行程十分顺利。
进入孟帕雅。看到停靠在检查站道边的旅行车被搜查的情景,康宁心里为这些无助地民众深感悲哀:
盛气凌人的军人粗鲁地呵斥,胆小怕事的贫民颤颤悠悠打开自己陈旧的袋子,任其搜刮,不时看到
中的木棍无情地落到弱小百姓的肩膀和脊梁上,将皮民打得扑倒在地,哭喊悲鸣。
这一路上,看到最多的是负重行走在道路两侧的山民。这些穿着破旧少数民族服装,赤脚踏在滚烫的石子路上人们,几乎每一个男女老少地黝黑脸上。都刻满了悲哀与麻木。
穿过孟帕雅镇,三菱越野车驶出二十余公里,坑坑洼洼的道路越地难走了。这时,坐在后座上的康宁无意中看到路边一个坐在地上的五六岁小姑娘的服饰,大吃一惊。立刻吩咐司机停车。
没等车辆停稳,康宁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越野车。回头大步走向后面坐在路边上埋头痛哭地小女孩。
女孩听到脚步上,抬头看了看康宁,在流泪哽咽的同时,全身吓得瑟瑟抖。
康宁缓缓蹲在惊恐不安的小女孩身前,用手轻轻抚摸她黑色包头布上熟悉地锦鸡绣花图案,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忘记了哭泣,拼命地向后退缩着身子,洗得白的粗布百褶裙与沙土摩擦,出了“嗦嗦”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康宁。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惊讶的伙伴,向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转向小女孩,用自己当年在大瑶山学到的两句古老瑶语和蔼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一张小脸满是灰尘与泪水的小姑娘,听到熟悉的语言,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些。她惶恐不安地看了一眼站立在四周地大汉,转向一脸和善的康宁又犹豫了很久,这才哽咽着怯生生地低声回答:“我叫达香……家在……弄尧山……”
康宁鼓励地点了点头,轻轻擦去小姑娘脸上的尘土,柔声问道:“达香,你阿爸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达香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回头指了指身后十余米地大石头,大声地哭起来:“阿妈累了……躺着一动不动……他们打阿妈……抢走了我们的银子……”
由于小女孩说话含混不清,康宁只听得出“阿妈”和“银子”这两个词,心中暗叫不好,连忙站起大步,向路旁地一块大石后面奔去。
陈朴等人看到康宁猛然停步,僵直地站在大石旁,脸上满是愤怒。
震惊之下,众人连忙跟随而去,眼前出现的情景,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悲哀与愤怒: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赤身**,仰卧在大石后面,脸色已经青紫,空濛的双眼,无神地直望苍穹,满是抓痕的身上,已经出现轻微的尸斑,被夸张分开的双腿中间的一摊血迹已经黑,无数的苍蝇叮爬在尸体上。尸体的旁边,散落着被撕开的粗布短裙、双片上衣和长长的白色头巾,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奸杀的。
五个大汉拳头紧握,一时间默然无声。
康宁望向天际,等眼眶中的泪水稍稍隐去之后,才转过身来,红着眼睛对大家低声说道:“这个死者很显然是个瑶族女子。瑶家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腐烂在这个地方……各位兄弟,我等会儿要送这个女子的尸体回去,还有那个小姑娘,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外面颠沛流离而无动于衷。你们的意见如何?”
没等其他人开口,阿彪立刻转头就走,回到越野车旁,打开后门拿出自己和康宁的旅行袋背在了身上,然后走到路边,抱起惊恐的小女孩憨厚地一笑,随即走向康宁。
刘海澜也没有和康宁说话,他转向一旁的司机瓦桐,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老哥,恐怕我们不能继续前行了。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康总心地太善良了,不忍心这个山民的尸体暴露荒野,所以我们得把尸体和孩子都送回到山里去。”
瓦桐一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停地祷告。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孟帕雅那些无法无天的政府军干的,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满是担忧地说道:“这没关系,过了孟帕雅基本就算是安全了,景栋是我们的上级城市,那里的治安要比大其力好一些。唉!我只是担心你们这样贸然地进山,要是引起山民的误会,事情会很难办啊!”
刘海澜笑着回答:“没关系,我们是慈善机构的人,想必山民们能理解的……给,这是你的酬劳,辛苦你了,老哥!”
憨厚的瓦桐看着手里的两千泰铢,非常意外,怎么样也不愿收下。
刘海澜装着不明白的样子,又拿出一千泰铢递给他,瓦桐连忙推辞,最后勉强只收下一千泰铢。
瓦桐看到精壮的小春已经从车上拿出所有的旅行包大步走来,只好感激地对刘海澜说道:“佛祖会保佑你们的!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人,让高僧们为你们颂德祈福……刘先生,以后到大其力就找我吧,无论到哪儿,我都愿意为你们开车,你们……是我见到的最善良的人!”
“谢谢你,老哥!一路走好!”
刘海澜送走瓦桐,回到众人身边,看到阿彪已经用很多件衣服将尸体包裹起来,捆得结结实实地背在身上。
康宁怀中的小女孩搂着康宁的脖子,黑乎乎的小手遥指东北方向那座迷雾缭绕的大山。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们同出一源
晚时分,阴沉沉的天上,突然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电从天而降,劈到了对面山巅的一颗大树上,冒起了一股青烟。这个时候,沉闷的雷声才响起,紧接着豆子大的雨滴就下了起来。很快地,在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中,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变得十分的湿滑,整座山峰被萦绕在重重的白雾之中。
连续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四个多小时,一路上翻越了五个山坳的康宁一行,此刻正缩在山道旁的岩石凹陷处,狼狈不堪地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小春拿起仅有的半瓶矿泉水,喂小姑娘喝下之后,用小刀拦腰割去瓶身上部,麻利地接起了雨水。没过多久,五人便轮流喝下这混浊的雨水,以滋润早已干涸的喉咙。
在这四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中,五人挥汗如雨,全身湿透,可怜的一瓶矿泉水,早就被达香喝完,好不容易看到山腰中两条潺潺的溪流,却在康宁严肃的制止、说流水中含有致命毒素的情况下,只能望而兴叹——毕竟不到渴死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阿彪和小春轮流背负尸体,就连陈朴和刘海澜也不时帮忙背负一程。小女孩达香一直伏在康宁的背上,无论是谁想抱她都不行,似乎只有康宁宽广的臂膀,才能让这幼小的心灵感到安全平和。
山间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深灰色的乌云被大风吹向西北的天际,天色也显得敞亮了许多。
康宁抱着已经洗干净小脸和小手地达香。却把头转向了身边的阿彪。会说桂北瑶家话的阿彪竟然能和达香沟通个七七八八,这让大家高兴之余,也非常感慨。
在山腰地岔路口。达香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陈朴在一旁感兴趣地向阿彪问道:“你这家伙平时一口的桂柳话,什么时候竟然会说瑶家话的?”
阿彪挠着方脑袋上的刀疤,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怕你笑话,我老妈是柳州北面的金秀盘头瑶一族的。她到县城上高中的时候,悄悄地和我老爸恋爱了,毕业后就嫁给了我老爸,之后就不敢回瑶寨去了,怕我外公不让他们进门,也怕族人看不起自己的家人。小时候老妈为了带我回瑶寨请求外公的原谅,所以拼命地教我说瑶话。因此我自然而然地就会讲了。”
康宁听了好奇地问道:“瑶族里面,除了白裤瑶之外,盘头瑶等七个分支瑶族不是早就可以和汉人通婚地吗?怎么会有你爸妈这样的事情存在呢?”
“呵呵,那是一九八零年以后的事情了,我妈说以前可不行。我初中的时候好不容易回了一趟瑶寨。没几个孩子愿意跟我玩,不过现在随着瑶家的大门打开,情况好多了。”阿彪说完。像是现了什么,快步登上前面地小山岗,向前一望,立刻紧张地跳了下来:“不好!前面两百多米的地方,大概有四五十人跑过来了,我看到其中有几支鸟铙。”
陈朴抬手失意大家停下,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熟练地上膛后,斜插在了腰间。刘海澜和小春也相继掏出手枪,进行准备。
康宁示意大家先别吓着来人。抱着达香,叫上阿彪一起,快步登上前面山腰地小石岗。看到四五十名中青年瑶民手拿鸟铳砍刀跑过崎岖的山道,正向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在康宁的示意下。阿彪扯起洪钟般的嗓子大声喊道:“老僮(兄弟),我们是过路人,是送你们的孩子回家来的。”
迎面而来的瑶民闻声全都停下了脚步,满怀戒备地盯着站在石岗上的康宁和阿彪,五六个手握鸟铳的汉子,迅给火枪装上了火药和硝石,其中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地壮实汉子看到了康宁怀中的达香,立刻放下装到一半的鸟铳,手握腰刀拼命向前冲,却被站在前面地中年头人拦腰抱住,一阵呵斥之后,才止住了年轻人的冲动。
阿彪向康宁小声地解释头人呵斥地意思,说瑶民担心我们利用小姑娘麻痹他们,还说我们的后面肯定设有埋伏。
康宁一听哭笑不得,这条一边是石壁,一边是深渊的羊肠小道两人并肩行走都很困难,想埋伏也没地方藏身啊!真要害他们,只需陈朴三人提起手枪一个冲锋就行了,何必废那么大的劲儿。
瑶民们紧握刀枪,紧张地前后散开。
头人与身边的中年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叫上身边双眼通红的年轻人一起,解下腰间的砍刀,赤手空拳地走到康宁身前五米处停下。
头人尚未开口,康宁怀中的小达香就高声叫喊起来:“舅舅!阿茂叔公!”
年轻人不顾危险,激动地跑到康宁身边,一把抱过达香,立刻快地退了下去,站回到头人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康宁。他的身后,很快跑过来一个壮实的青年,接过达香,立刻转身就跑,似乎是担心走慢一步,达香就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谁知达香却不干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一面哭泣,一面尖声叫喊:“我不要走,我要宁叔,我要彪叔……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康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非常难过。他明白这些瑶民心中的敌意,也能体会到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能坚持活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熟知瑶家规矩的康宁,并不愿让阿彪多加解释,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恐怕越会引瑶民的误会,还是慢慢的交流解释来得更直接一些。
年轻汉子不管达香如何喊叫,抱起达香,飞快地跑到队伍后面。
头人从达香的哭喊声中,意识到点儿什么,望着巨石上面对自己微笑点头的康宁,皱起了眉头。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大声问道:“对面来的陌生人,你们是如何抱着我们地孩子进入我们瑶山来的?”
阿彪低声向康宁翻译着头人的话,随后就在康宁地吩咐下。如实地向头人说出其中的情况:
“我们是南面泰国
客商,下午两点经过孟帕雅镇北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时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泣,我们停下询问,才知道达香的阿妈被害了,我们就把达香和她阿妈的遗体送回来。但我们也不知道达香的阿妈是被谁害死的,你们或许可以问问达香,估计她还记得。好了,我们这就把阿姐的尸体交给你们,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连夜转回到景栋去。”
阿彪话音刚落,瑶民们群情激奋地鼓噪起来。
听到姐姐遇害,早已红了眼的达香舅舅猛然冲上来,企图抓住阿彪询问详情。性如烈火地阿彪哪里愿意让他得逞,一个直拳就把达香舅舅打得飞退两米。一**坐在了地上,捂住肚子一口气接不上来。
头人见状大吃一惊,抱起达香舅舅。叫来几个人把他扶到了后面。
康宁接过陈朴递来的遗体,横抱着步步走到前面较为平坦的地方,按照白裤瑶的风俗,将遗体轻轻放下,头部摆向正北方,双手纠缠做了个告别手势,这才恭敬地弯腰向遗体行上一礼,然后向大吃一惊的头人友好地点了点头,就欲转身离开。
“请留步!年轻人,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族人地礼节的?你又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头人快步向前。来到康宁面前停下,满脸焦虑地看着康宁,等候回答。
听完阿彪的翻译。康宁看着头人,难过地摇了摇头:“我出身在缅甸北方地中国。那里是你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几年前,我有幸进过红水河边上的大瑶山,瑶家人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大瑶山里有我的许多长辈和兄弟。今天看到达香的遭遇,我心里很难过,觉得受害的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姐妹,所以我才决定,要把达香和她阿妈送回来。我们接下来准备到北面的景栋去,然后再回到南面地泰国清莱,我们如今的家就在那里。”
头人在阿彪毫无修饰的翻译中,脸色突变,弯腰后退半步,单腿跪下,给康宁和阿彪,还有赶上来地陈朴等人行了个大礼。
康宁见了,急忙上前托起头人的双手,然后以瑶家子侄礼,用额头轻触他左手手背三下,这才低下头,用瑶语轻轻说了句“再见”。
矮小地头人哪里愿意就这样让康宁走?
他一把抱住康宁的腰,大声喊道:“我们同出一源!血管里也流着相同的血液!这个世上哪儿有兄弟路过门口不进家门的,更何况你们如此大的恩德……”
头人死死抱着康宁不放,扭头向后面的瑶民大喊大叫,众人听了全都放下手里的鸟铳,解下腰刀,络绎地跑了过来,对康宁三人恭敬行礼,接着在头人的呼喊下,纷纷点燃带来的火把,不由分说簇拥着康宁五人向深山走去。
两个年轻的瑶民在头人的吩咐下,转身离去,不用火把,也能摸黑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如履平地,转眼就失去了影子。
陈朴等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的变化,感觉十分有趣而不可思议,待看到康宁脸上从容镇定的神色,大家也都略微放下心来。
从以往的交流中,陈朴知道康宁曾经在大瑶山待过,因而对康宁的判断非常放心,刘海澜和小春就不一样了,尽管脸上显得十分平静,但是心里随时都在保持戒备,右手也若有若无地在腰间摇摆不定。
达香舅舅向阿彪和康宁真诚地道了个歉,随即弯腰后退,悲愤地背起自己姐姐的遗体,大步向前。
阿彪在陈朴的示意下,越康宁走在了最前面,与陈朴等人一起,将康宁有意无意地夹在了中间。
康宁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随队伍大步地向前。走出几步,一眼看到刚才抱着小达香拼命跑的年轻人此刻正惭愧地站在路旁,他怀中的达香哭喊着伸出手来,要康宁抱抱。
康宁抱过小达香,怜爱地擦去她笑脸上的泪水,达香立刻搂紧康宁的脖子,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在康宁轻盈的步点中沉沉睡了过去,沉睡中还不时出一两声伤心的抽泣。
这一走又是两个多小时,只有更换火把时,大家才能略作休息。
披星戴月的大队人马翻过山梁,绕到一个绿树成荫的半山凹,这才到达了目的地。康宁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正好是夜里十点三十分。
走过村口的宽木桥,一座座简单陈旧的高脚竹楼,在一片火把的照映下,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再前行两百多步,众人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
此刻,三百平米左右的坝子中间,竖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柱,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众人的鼻子。
火光下,刚刚被割下的黄牛头四周是六个舞蹈祭祀的老者,几个老太太躲在远远的竹根下,不停地流着泪。
不久,受康宁指点借口撒尿打探消息的阿彪悄悄地转了回来,在康宁耳边低声说道:“村子里唯一的一头黄牛给杀了,说是丧事和迎客一起办。”
康宁低声责备道:“枉你是半个瑶家人,难道不知道年轻人去世是不会大操大办的吗?这么贫困的山村,把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给宰了,你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唉!贫困的瑶民们赤诚淳朴,可这种生存境况让人寒心啊,这牛一宰,以后他们耕地就难了,怪不得那些老人们要流泪啊!”
陈朴等人听了康宁的话,望向场中随着鼓点围着柱子下的牛头舞蹈绕圈的老人们,全都感到鼻子酸。
第三百八十九章 姹紫嫣红罂粟花
大早,刚刚睡了三个小时的康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忘,才现自己置身竹楼,窗外天色已经渐亮,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从竹榻上下来,康宁来到窗前舒展了个懒腰,陈朴等四个兄弟也6续起床了。大家在头人盘雍的热情引导下,来到村旁的小河里洗澡。
刚走出头人家的大门,康宁等人站在屋檐下,再也挪不开步子,眼前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无论是山梁上,还是坡地里全都是一片片盛开的鲜艳的罂粟花。
风中飘来的浓郁花香,略带甜味,沁人心脾,似乎让人心里产生一阵异样的冲动。
康宁看到大家一脸惊愕的样子,连忙低声说道:“大家不要惊奇,这就是金三角特有的罂粟花。这种花开花结果后,就会结出罂粟这种果子来,是提炼毒品海洛因的主要原料。大家不要觉得这种花美丽好看,其实在这浓郁的香味里面,也含有微量的毒素。老乡们朝夕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什么,而我们的身体由于长期的锻炼,所以也有一定的抗力。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会有轻量的不适反应了。不过这罂粟也种得太多了吧,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我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亩。”
“康总,你以前见过罂粟花吗?”第一次看到罂粟花模样的小春,先前还有点儿沉溺其中,此刻听到康宁这么一说,在吓了一跳之余,不由有点儿好奇地问道。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见过,这种花我小时候在广西药物研究所看到过。它开花的时候。非常的鲜艳美丽,独特的浓郁香味,通常都飘得很远很远。常常引来我们许多孩子围观,但大人们总是说这种花嗅起来有毒,所以告诫我们离得远远地,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敬鬼神而远之了。不过罂粟花的花朵有红有白,有黄有紫,一到开花的季节,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真地很好看。只是出于研究需要。而且怕流传出去贻害四方,所以就算是药物研究所,也种得很少。这么多的罂粟花聚集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见大家连连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康宁一时间谈性大起,举起右手的食指,耐心地向众人做起了科普讲座:“其实大家不要以为罂粟就是毒品。成熟后的罂粟,其效用可是很多的。它的汁液可以入药,对中枢神经具有兴奋、镇痛、镇咳和催眠作用;同时,罂粟壳在我们中医处方中又取名为‘御米壳’,夏季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罂粟的种子含油丰富,从灭活的罂粟籽中可以科学提炼出食用油出来,我们通常称之为‘御米油’。由于罂粟籽本身不含任何致人上瘾的毒素,但对人体地许多疾病却有明显的预防和辅助治疗作用,是极具药理价值和独特食疗价值的植物……”
陈朴打断了康宁的花。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我们平时食堂食用地‘御米油’是用罂粟种子制成的?不可能吧,不是说是高档产品吗。怎么与毒品挂起钩来了?”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不然,御米油可是很高档的食用滋补油类。在《本草纲目中》中。罂粟籽被称为‘御米、象谷、囊子’,气味甘、平、无毒,它榨出地油含有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等营养成分,具有独特的食疗价值,可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人体机能。长期以来,御米油一直被用作宫廷御用贡品。据科学文献及国内权威检验机构检测,御米油的保健功能主要有: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体能,有助于亚健康状态人群的条理和营养平衡,有助于保持血脂、血压正常,利于护肤养颜,能预防大脑提早衰退,防止和缓解某些人体器官机能障碍。可以说,徐总为你们选用这种油做食品添加剂,可谓用心良苦啊。”
刘海澜伸了伸舌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只是觉得炒菜味道比一般的油料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说真的,在清莱的时候,我亲手用这种油炒过菜,炒起菜来高温不冒烟、可以最大程度保持蔬菜原有颜色。”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罂粟籽的含油量非常的丰富,有地品种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五的含油量,所以种植得当,可以适当地取代一般的食用调和油;另外,罂粟壳性平味酸涩,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三十多种生物碱,可以起到镇痛、止咳、止泻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久常泻不止;同时,还用于肾虚引起地遗精、滑精和痉挛等症状,听说不少饭馆也用来做食品添加剂。”
说到这里,康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可惜啊,如今地罂粟,由于利益的驱使,几乎全都变成制作毒品的原料了。你们知道吗,收割后的鸦片膏,稍加提炼就是海洛因,在芒街时,我就听说国内最低的批价都是八十五元一克,零售价则维系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不等。(注:这是2001年的价格,截至2006年,上涨至批价200,经过贩毒者五六手的转卖流到吸毒者手中时,其价
最初每克180攀升到500元。才会有那么掉脑袋的危险铤而走险,走私贩毒。”
从小河里洗完澡,众人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屋里,这时盘雍已经泡好香茶扫榻以待了。
宾主面对茶几坐下。面对康宁的询问,头人盘雍一面请大家喝茶,一面愁眉苦脸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啊,去年我们寨子除了种玉米和木薯等粮食作物外,还种有一千二百多亩的罂粟。每年大约采得药膏四百拽(每拽约为一点六公斤),可是每户人家到最后才分得一千二百多元人民币。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留下。吃盐要跑上百里山路,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只穿一套衣,一年只吃一顿肉,还得忍受政府军的剥夺。达香的阿爸就是偷偷拿着去年留下地烟膏出去卖,才被政府军抓起来的。接到乡亲捎来的口信,达香地阿妈急急忙忙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赎人,谁知道……唉!我估计这下达香的阿爸也没命了!”
大家听了心里非常难过。康宁客气地问道:“盘叔,像你们这样的瑶寨,在附近有多少个?每个寨子大约有多少人?”
盘雍抽出老竹长烟斗,“叭嗒叭嗒”地吸了一阵旱烟。放下烟杆,屈指细数:“……十一个,十二个,对!就十二个寨子。我们这个寨子有六百多人,算是最靠近公路的。其他六个大小寨子,也是我们的瑶民,在这周围。还有五个是苗寨。不过,大家如今的区别都不大了,彼此间也通婚,大的寨子大约一千来人,小的也就两三百人。再往北走两个小时,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瑶寨班普寨,每年大地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地势相对较好,罂粟种得比我们多几倍,但是人多了。吃饭也成问题,时不时经过我们村到外面去买盐巴和农具回来。唉,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寨子都不容易啊!”
康宁和陈朴等人面面相觑,全都为这样的境况感到震惊。
弄尧这个距离公路最近的寨子。至少也有四十五公里地山路,其他各寨就更远了。
在这种高原贫瘠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大规模的扶贫与优良作物种子与种植推广,要想让山民们舍弃最后地一点赚钱机会,实在是难于登天。怪不得这金三角的毒品屡禁不止,就连山外都无法解决罂粟种植的替代问题,更别说这道路艰险、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头了。
刘海澜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整个景栋地区的地形,详细地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情况:“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位于南垒河的南面和西面,整个山区由于大山和峭壁的阻隔,根本就无法从其他三个方向出去,唯一的出路我估计就是咱们昨天走过的这条山路,所以盘叔所说地我相信。而且,我和飞宇根据下载的卫星图片研究的结果,这片方圆两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地陡峭山区,很可能住有不止千人。传说八年前,沙坤手下的团长张玉圃领着四百多官兵进来寻找传说中地银矿,一次就杀害山民七千余人,最后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月,所到之处山民们闻风逃窜,张玉圃的大队人马在无法获得给养和大面积流行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走,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政府军剿灭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军队进来过了……阿彪,你问问盘叔情况是否真的如此?”
在阿彪的询问下,盘叔流着泪,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岁月,最后摇着说要不是各寨子不团结,外面的军队哪怕一两万人强攻,也未必进得来,那里能任由这四百多土匪横行?
陈朴回想起昨天所走过的十几个险要地段,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只需要一个连的兵力,就能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轻松挡住来犯之敌。这一路上很多地方地势险恶,居高临下,下方过一个连的兵力就摆不开,左右两翼全都是无法翻越的悬崖峭壁,只要弹药充足,石块够多,来多少人都只能添油般的消耗殆尽。”
康宁对陈朴微微一笑,摇摇头对盘雍说道:“盘叔,我们一来你就把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给杀了,下半年的播种种植,你们可怎么办啊?”
“阿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难过了!”
见康宁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盘雍连忙摇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说道:“说真的,能够见到你们,是我们弄尧寨人的福气啊!昨天晚上你也知道,村老们唱的歌谣里,从昆仑山到长江,从长江到红水河,从红水河到萨尔温江。这都是我们祖祖辈辈的血泪史!唉,我听你说红水河的族人生活得那么好,就只想流泪!阿宁。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偶然进来,也许我们再过一百年,都不知道还有那么多族人在中国生活得那么好,那么受优待。在这块土地上,我们就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声。康宁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原来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早已蹲坐在屋外,倾听竹楼里面地对话——想起自己族人百年来的悲惨遭遇。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眼泪。
康宁看到达香静静缩在自己舅舅的怀里,跟
,心一酸,招了招手,把四个弟兄全都叫到了坝子中子底下。
拍了拍柱子上镂刻的云彩。康宁和盘对四个弟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各位,我觉得不能让咱们的瑶族同胞再这么懦弱下去了。咱们的兄弟姐妹任人欺辱奸杀,劳动果实任人盘剥掠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我想帮助他们!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陈朴和刘海澜相视一笑。眼看着康宁逐渐进入角色,他们都无比的欣慰。
陈朴对眼露忧伤的康宁问道:“老大,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帮助他们?买回一千头耕牛和运输的马匹都不成问题,这片山区往里走,到处都是溪流,青草满布其间,足以养活这些牲口了。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离开。他们能守得住自己地财产吗?还有,他们能团结一致,抵抗外敌入侵吗?我看啊。他们还是像达香的舅舅一样,除了一面痛苦流泪。一面偷偷埋葬亲人之外,就只会忍气吞声,暗中咬牙了。”
康宁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陈大哥,别以为昨晚喝酒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海澜密谋什么,你们两个看上瑶民走山路的身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想在瑶民中招人,是吧?海澜,这里地情况你最熟悉,你来说说怎么办吧!”
刘海澜看看陈朴,不紧不慢地对康宁笑道:“这大山外面,各势力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稍有不测,很可能比民国还乱。这种情况下,就是造反抢地盘都不为过,何况在这个与任何人都没有冲突的高原山区?呵呵,康总,我看得出来,你早有主意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康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色一变,目露精光:“这样吧,我留下一周,四处走走看看,让阿彪流下来陪着我就行了,陈大哥和海澜以及小春,你们带上几个血气方刚地瑶族年轻人下山,到北面的莱梅镇里买些牛马、工具和盐巴回来,顺便把小达香所说的那个脸上长黑斑的畜生的人头提回来。等做完这些,咱们再说第二步吧,到时候杀了官兵,这些懦弱的瑶胞到时候就算想退,也无路可退了。我要把他们从温顺的绵羊,变回到有血性的汉子!”
陈朴和刘海澜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互击一掌哈哈大笑起来,引来数百瑶胞的惊讶眼光。
康宁大步走回屋子,在门口接过小达香,抱进竹屋里,让欢欢喜喜地小达香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盘叔,我昨晚被大家灌了一夜的酒,没机会和你以及村老们说说我地来历,现在我就告诉你和在座的几位长辈好吗?”
阿彪显然适应了翻译地角色,很快就将康宁的话传递了出去。
康宁看到七八个村中长者和精壮全都肃容倾听,于是微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金会的情况,并说出要一次援助寨子二十头耕牛,二十匹驮马,以及一批农具和十匹马驮得动的盐巴。
第二批援助一个月后再开始,还要以一视同仁的方式,援助这片山区里所有的瑶胞和苗胞,争取用一年时间,让大家过上比今天好一倍的日子。
村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康宁竟然如此富有,一个个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康宁看到在阿彪的翻译下,屋里屋外的人群如此激动,话题一转,巧妙地说道:“我这次到金三角来,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咱们流落在域外的同胞生活得好不好?说实话,看到乡亲们这样艰难的日子,我很心疼,可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哪怕今后日子好过了,外面的人再来抢夺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再次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抢劫去?”
门外达香的舅舅猛然站起,怒吼起来:“我们受够了!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我无法再过一天!如果盘叔和各位叔伯再不拿起刀枪自保的话,我明天就离开寨子出去流浪,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对!我同意翁边的话!”
“我同意!”
“算我一个!”
……
盘雍和身边的众位长者,看到上百个怒愤得即将暴走的年轻人,略作商议,全都郑重地点头,很显然所有人的忍耐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盘雍站起来高声说道:“该是时候拿出祖宗传下的铜鼓了!”
盘雍的话音未落,屋里屋外响起一片欢呼。
刘海澜看着激动得相互抱成一团的瑶族青壮,对身边的陈朴低声问道:“陈哥,康总不会是老党员吧?怎么这么善于动群众啊?”
陈朴哈哈大笑:
“以后可能是吧,说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组织一个党,也未必就比别人差多少!你没看到缅北到处都是党派吗?哈哈,最差的结果,我们也是整个亚洲最大的社团,我对此信心百倍!”
第三百九十章 穷乡僻壤的出路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康宁和阿彪在弄尧寨头人盘雍中年瑶民的陪伴下,走遍了这片山区大小十二个山寨。小达香像只可爱的小懒猴一样,一天到晚挂在康宁身上不愿下来,就差没叫康宁做阿爸了。
每到一个山寨,康宁都经历了几乎一样的过程,瑶民和苗民们,由开始的慌张戒备,转为盛情挽留再到依依不舍,康宁身上凡的亲和力得到了完全的体现。他诚恳坦率、仁慈宽容的美德,以及在山民眼里犹如神仙般的高医术,让每一个头人都无不叹服。若不是康宁坚持走完每一个寨子,每次都婉拒盛情的留客邀请,否则哪怕用上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法走完淳朴热情的各个山寨。
从第三天开始,康宁的名字,就传遍了方圆五十公里的整个山区,最大的原因是康宁一行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第一批十二匹驮马和九头健壮的黄牛,承负着优质的砍刀、先进的犁、白花花的盐巴以及香皂、毛巾等物资,在二十多名青壮瑶民的驱赶下,回到了弄尧寨。
由于头人盘雍陪着康宁走进深山去了,弄尧寨的五名村老在陈朴的要求下,平均分配了除牛马之外的所有的物资。寨中的老人围着健壮的牛马久久不愿离去,感激得泪如泉涌,不停地道谢。
陈朴和小春只好叫上年轻瑶民中较有威信的领头人——达香的舅舅翁边,让他领着组织起来运输的队伍,再次走出了深山。
翁边无疑是幸运地,他跟随的人是陈朴。
几天下来。翁边对身旁这个高大威严的来自祖宗那块土地上地汉人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因多年来运送烟膏出山交给收购点的毒贩,翁边听得懂大部分的云南话,也会说上一些。因此两人在交流上一天比一天顺畅。
翁边等二十多个瑶家精壮看到一路上小春画下的地势地形图,全都感到无比的新奇。
在陈朴耐心的传授下,不少人已经能够识别地图上标注的关隘、路径、坡度和大约的海拔高度,甚至对简单的排兵布阵,都开始有所了解。
每到一个休息点大家就围坐在陈朴周围,听他用浑厚的声音,讲述一个个令人热血沸腾地革命故事。那一个个反抗暴政、保卫家园的战例,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让单纯质朴的瑶族青年们听得群情激奋,深受鼓舞。特别是中国工农红军历尽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徒步两万五千里的长征故事,每次都让瑶民们听得心潮澎湃,荡气回肠,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一切。正是陈朴所需要达到地目的。他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独立、自强、平等”地观念,就像一粒粒种子。在这群质朴的瑶家青年的心底里生根芽了,不需要很久,他们就会摒弃自卑与懦弱,重新唤醒祖先们留在他们血脉里的勇敢彪悍的血性。
下午三点,陈朴带领瑶家精壮走出大山,来到了公路旁。
返回大其力安排好一切的刘海澜,早已经等候在了岔道口。雇用的车子,还是那辆属于大其力政府的三菱越野车,开车的人依旧是敦厚善良的政府司机瓦桐,唯一不同地是。刘海澜手里多了一份由大其力军政府开出的特别通行证,后面还跟着一辆载重四吨的日本尼桑货车。
大其力地官员们,把泰国兄弟基金会对瑶民的微薄援助。看作是基金会在大其力大规模乐施行善地良好开端,想想这个基金会一次就让清莱政府建起本地区最大的合资医院。还获得五十公里道路扩建的援助,大其力军政府的官员们就期盼不已。别说铺桥修路,就是多提供几台大型电机组,政府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这种无偿的巨额慈善援助,谁不想要啊?因此向刘海澜提供一些交通上的方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十多名瑶族青年和小春一起,兴奋地爬上了大货车,跟在越野车后面,向南方开去。
这群满脸惊喜的瑶族青年,还是生平第一次乘坐汽车,也是第一次前往闻名已久的“大都市”大其力,一时间怎么能够不新奇和激动?
之所以要回到大其力采购,是因为缅北商品极其匮乏,只有在靠近泰国,且商业相对较为集中的大其力才能买到足够的牛马和较为先进的农耕工具。另外根据康宁的意见,这次进山还要带上一批常用的药品和棉纱彩线之类的妇女用品,以改善瑶寨的生活状况。
越野车里,出身湘东的刘海澜和陈朴用方言低声商议着,两人都为此行所取得的巨大进展感到高兴不已。
负责清莱地区的刘海澜,早就对在大其力地区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盼望已久了,如今有机会在大其力身后建立一个人口充足、思想较好控制,且易守难攻的策应基地,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陈朴的眼界则要宽广得多,他心里早已存有创下一片基业以大展宏图的理想,以实现他军人心中那份独特而又狂热的理想和信念。而现在这件事情,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
刘海澜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后,低声问道:“康总那里转过弯儿来没有?”
“这事儿很难说,我们这个主儿,不声不响的实在难以琢磨。你别看他让咱们去割下奸杀达香阿妈的那个畜生的人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上道了。我了解他的为人,多年来他为人处事恩怨分明,谋定后动,他不主动挑事惹事,但侵害他利益的人也绝对一个跑不了!你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就像个白脸书生,他从国内逃到越南,再逃到我们这儿。死在他的手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但是,他这个人实在,对他好的人他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他公平公正,满腔正义,心里始终装着弟兄们地利益,甚至
的利益。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这几天相信你也能么,咱们地工作还得加紧才是。”说罢,陈朴感慨地徐徐叹了口气。
刘海澜微微点点头:“是啊,这也是我佩服康总的地方!对了陈哥,康总让咱们买这些耕牛农具之类的,不会是想就此改造瑶山的面貌吧?我不是农业专家。但我知道那个刀耕火种的贫瘠地方,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和巨额的资金投入,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康总到时候会拿出个改天换地的庞大计划来,那样咱们可就麻烦了!”
陈朴摇了摇头,手捂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也弄不清楚康宁的最终打算,只好道:“这几天阿宁都在穿山过寨。说不一定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等咱们办完这些事回到山里就明白了。”
实际上,陈朴和刘海澜地担忧,也正是康宁当前的忧虑所在。
从最大的班普瑶寨一路往里走,满目都是开始凋谢结果的罂粟花。
康宁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整个山区至少种植了三万亩以上的罂粟,剩下种植地就是品种严重退化了的红薯、豆类、芝麻、木薯和玉米。
山区里到处是泉水溪流,翠竹环绕,一座座大山从山腰到山脚几乎长满了从未砍伐过的珍稀树种,如花梨木、铁木、紫檀和米椎树等等,但谁都知道。就算这些木头砍伐下来,也无法送出山寨去,险恶地交通状况。几乎将这片山区与外界彻底地隔绝起来,许多水量充沛的溪流得不到有效地利用。最后都千回百转,通过深涧沟壑向东倾泻,注入了高山峭壁下的南垒河。
康宁倒不担心投资的问题,一千万美金就足以改变此处的现状,可是要想持续展下去,则非常困难了,别的不说,只说基础建设所需的钢筋水泥,要把一百吨水泥和一百吨钢筋运送到这片深山里,至少需要一千人近两个月的艰苦跋涉,更别谈在班普寨以北的三条溪流交汇处,利用天然优异的地形修建电站,那更是没有个三五几年时间,根本就别去考虑。
那么,山寨地出路又在哪里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康宁脑海里,让他苦苦思索,挥之不去。
第六天中午,康宁在所有十二个瑶、苗山寨头人的陪伴下,回到了远近最大的山寨班普寨。
学会不少瑶语地康宁,与班普寨的头人拔都寒暄了一番,刚坐下给身边乖巧地小达香递上一小碗水,弄尧寨的村老庚涣就满脸苍白,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拔都家的大堂,当着其余十一个寨子头人和村老的面,狼狈地跌坐在自己的头人盘雍身前,哀声禀告:“不好了……不好了……灾祸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整个木制结构的大堂里,数十人顿时惊慌失措,一时间无比的混乱。
盘雍大步上前,扶起庚涣,焦急地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说看啊!这么说半截话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算什么事?”
“下山……下山运货回来的年轻人,带来了近百匹牛马和各种生活物资……可是,他们同时也带回来了三个军汉的人头啊!”
瘦弱的庚涣,几乎是用哀嚎的声音喊出这句话来的,说罢,整个人再次跌坐在地。
大堂里顷刻间鸦雀无声,数十个头人村老,如木偶般惊呆了。
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康宁脸上,有惊恐、有钦佩,更多的则是慌乱与责怪。
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康宁恍如毫无所知的样子,怜爱地将小达香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悠悠然然地给小达香喂水喝,脸上全都是亲切的笑容,仿佛这一切均与自己无关一般。
这时,三个年轻人大步走进了大堂,他们分别是陈朴、翁边和弄尧寨的另一个中年村老盘洛。
三人脸上没有畏惧,没有不安,有的只是无比的自豪和坚定。
盘洛上前一步,向坐在正中位置的班普寨头人拔都、弄尧寨头人盘雍和一旁的康宁弯腰行礼,再向左右两侧的各寨头人村老一一致礼。
最后,盘洛目视盘雍,大声说道:“大哥,我们亲自取回了仇人的头颅!这是我们瑶寨百年来最痛快的事情,也符合祖先定下的法典,让我们的亲人得以瞑目安息。我代表村中三百名青壮,请求你主持开祭仪式,用仇人的头颅告慰死去的亲人和百年来冤屈的先辈,用滚烫的牛血来擦拭勇士们的胸膛!”
所有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这时翁边快步上前,单腿跪下,抬起骄傲的脑袋,挺直健壮的腰身,一字一句地对在座的头人们说道:“正因为我们的腰刀生锈了,我们的长矛折断了,我们的心畏惧了,才导致这么多年来饱受欺压,山外的人看我们的眼睛全是贪心和蔑视,可以任意压低我们的药膏价格,任意关押我们的叔伯兄弟,任意奸杀我们的妻子姐妹!如今,我们就像猪狗一样芶延残喘地活着,祖先流传给我们的骄傲和勇气,如今只能在节日的唱颂中回忆,到了我们这一代,决不能再这样了,哪怕砍下我的头颅,我也要抗争到底!”
“大胆!你这个家伙算老几啊?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们说话!哼!你这引来兵祸的灾星,你带来外人彻底毁灭了我们安静平和的生路!要是在我的寨子里,我定会先割下你的头颅以正法典!还不快滚出去!”
最西端的马岭寨头人勃然大怒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大胡子无风而动,指着跪在堂中,一脸倔强的翁边大声呵斥。
一时间,所有人的气势均为其所夺,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