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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糕羊     逆水行周txt下载     逆水行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三章 敌袭

    五月中旬,安州以北的应州地界上一只两千余人的军队正在向北开拔,队伍蜿蜒行进旗帜飘扬长枪如林。

    这只军队的领头将领便是自称‘安州魔军三巨头’之一的‘夕阳人魔’宇文温,一干‘恶贯满盈’的爪牙簇拥身边。

    “气势呢?”宇文温骑在马上瞄了一眼默默行进的队伍很不满意,随即扯着陈五弟的耳朵大喊:“气势啊陈军主!”

    陈五弟赶紧传令下去,片刻之后士兵们齐声背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许绍在一旁听着士兵们背诵的千字文哭笑不得,这千字文乃是蒙学里给儿童启蒙的读物,如今西阳郡公宇文温却拿来让不识字的新兵们背诵。

    新兵操练迄今已经进入第四个月,许绍跟着宇文温天天混军营操练新兵倒是熟悉了他那奇奇怪怪的点子,教授士兵千字文的先生还是他从乡学里请来的。

    这只军队是宇文温招募来的算是部曲又称私兵,所以饭管饱钱管够的情况下西阳郡公怎么操练怎么折腾士兵们都没意见。

    经过四个月的操练士兵们走起来有模有样,无论是默契还是纪律都让人印象深刻,此次的训练项目就是行军、扎营。

    这是第三次行军了,经历了前两次的各种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后此次行军已经变得有模有样,骑兵在队伍四周游走进行警戒,而其余士兵则步行列队前进。

    帐篷、行李等大型辎重都装在马车上,士兵们身着两当铠持枪佩刀背弓,五月初的天气还算凉爽可他们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

    让许绍十分在意的是马车,确切的说是四轮马车,这四轮马车前端的车轱辘通过一个小圆盘与车身连接转向十分灵活,有了四个轮子后马车的载重能力也高了许多。

    二月份宇文温让安州军器监的工匠们做出了这种四轮马车,经过将近四个月的试用不断进行调整后造出的改进车型如今已开始在安陆流行起来,而此次行军的十辆马车全是四轮形制。

    更多的是独轮车也就是世间流传的三国蜀汉诸葛丞相发明的“木牛流马”,一个独轮车由一名辎重兵推或者再加一名士兵拉。

    独轮车顾名思义只有一个轮子,由于只是单轮着地不需要选择宽的路面,所以羊肠小道、巷道、田埂以及乡间木桥都能通行。

    荆楚之地多水泽不像北方那样有大平原所以行军打仗时陆路输送辎重所用器具以独轮车为多,马车在官道上走是没问题但万一要穿山越岭走羊肠小道就麻烦许多了。

    “有没有挺不住的?走不动就举手可以上车歇歇!”一个军官高声喊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车不是白坐的,今晚要帮忙洗衣服!”

    话音刚落原本有些想上车的士兵赶紧缩回手大部队继续向北行进,许绍见状笑着摇摇头,昨日一早从安陆出发,士兵们全副武装行军到昨晚在半路安营扎寨,在野地里过了一夜继续前进。

    安营扎寨也是训练项目之一,如何最好最快扎好营盘安顿下来也是一支军队的实力之一,昨晚士兵们的表现比前两次明显进步了许多。

    安州州治安陆城到北面的应州州治永阳大约八十里地,正常行军的话一天多可以抵达,宇文温与众位将领商量过后决定等士兵们适应了正常行军速度后来次快速行军,争取以后的行军速度达到并稳定在日行六十里。

    如今队伍已经行进到永阳城外五里左右,宇文温正和陈五弟等人商量着到达后怎么折腾这帮‘饷虫’,忽然前方游走的骑兵回来禀告说永阳城外有点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宇文温有些奇怪,这应州为安州北面门户和豫州总管府的申州接壤,如今朝廷还没和安州翻脸哪来的不对劲。

    骑兵回禀永阳城外似乎有些慌乱,行人们纷纷往城里跑那城门很快就关闭了。

    杨济说这有些奇怪莫非是以为我等有问题故而紧闭城门戒备?可先前已经由总管府知会了应州刺史我们今日会行军抵达永阳。

    将近三千人的军队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宇文温这几次领着部队出行均在总管府提前报备以便其知会目的地官员。

    “嗣宗,你怎么看?”宇文‘仁杰’问道。

    “郡公,其中必有蹊跷!”许‘元芳’回答得很干脆,陈五弟等人也点点头,几个人商议片刻决定让大部队停下休息注意警戒,骑兵们再往永阳城打探情况。

    经过四个月的操练选拔宇文温如今有了三百名骑兵,因为数量少故而平时行军时作为斥候游走大部队四周哨探,也是为了避免有半路‘伏兵’。

    成日里喜欢阴人的宇文温最防着的就是被人阴,就如同三国时最喜欢断人粮道的曹丞相也最防着被人断粮道。

    但他更怕‘猪队友’,自己军队以步兵为主万一战事胶着局面不利的话唯一的机动力量骑兵是突击翻盘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想到头来却是眼睁睁看着骑兵袖手旁观溜之大吉。

    杨济不知道什么是‘猪队友’但知道什么是‘卖队友’,身为明末人士他对一个战例刻骨铭心:大明天启元年浑河之战。

    是年建州**哈赤率兵数万进攻沈阳,大明辽东经略袁应泰派总兵陈策、童仲揆等率领川、浙两军数千援兵由辽阳北上增援,又遣总兵李秉诚、朱万良等率师从奉集堡北上支援。

    **哈赤在内奸的协助下一天就拿下沈阳,川、浙两军将士闻言大怒‘竟敢’主动求战!

    是的,川、浙两军将士不过数千人‘竟敢’对百战百胜的建奴上万大军主动求战,然后双方真就在沈阳浑河边战了个痛。

    原以为能快乐吃羊肉火锅的建奴八旗军啃到了硬石头差点跪了,先是杠上了泥腿子川军白杆兵结果八旗军伤亡惨重好容易把对方推过浑河,未曾想那帮川军和接上来的浙兵会合后‘竟敢再战’。

    浙兵是戚继光调教出来的戚家军的余脉,和首仗伤亡惨重但依旧热血沸腾的川军继续同八旗军对砍展开一场恶战打得天昏地暗不相上下。

    八旗军后援不断川浙两军将领觉得我也有援军啊所以向周围旁观的辽东明军骑兵求援:眼见着老奴就要玩完了兄弟们帮个手把他们推了!

    增援?辽东明军先前试探性进攻损失不小现在又被双方血战吓傻了连声说世界是美好的大家打打杀杀干什么一起撸管吧。

    于是这帮依然人数众多的辽东骑兵就眼睁睁看着川、浙这两只千里驰援辽东、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一点点被耗光血染浑河。

    然后他们感慨了一声“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就缩回老巢找朝廷要军饷‘练强兵’去了,吃了十几年空饷最后索性‘从龙入关’。

    每每说到这里杨济都恨得咬牙切齿,宇文温深有同感所以决定他的骑兵就算数量少也罢技艺不精也罢但一定要可靠,所以不要父亲送兵油子骑兵而是要自己练,练一只由心腹宇文十五领队死心塌地听自己命令的骑兵。

    宇文十五算是宇文家的家生子他父亲如今还在宇文温父亲宇文亮手下做亲随,其他不说若是宇文十五敢丢下宇文温不管跑路他爹第一个跳出来抽筋扒皮。

    宇文温如此要完全控制骑兵的‘险恶用心’很明白:我让你冲阵去送死你就得毫不犹豫的去送死!

    趁着斥候还没回来他们开始讨论永阳城会有什么情况,计较了半天认为最坏不过是北面的申州出兵进攻也就是朝廷翻脸,最好的情况大约是有山贼袭扰。

    应州北为桐柏山脉,住在山中的巴蛮可是不归官府管,真要是他们下山袭扰倒也是正常。

    宇文温不由得想起原来的历史轨迹:大象二年八月(也就是去年八月)安州总管司马消难起兵反杨后,桐柏山脉的巴蛮们推举渠帅兰雒州为首响应北面的尉迟迥亲信和南边的司马消难。

    兰雒州号称拥兵十余万自称河南王想浑水摸鱼结果被讨伐司马消难的行军元帅王谊分兵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平定。

    而如今的事实是去年七月王谊已经在襄阳和安州军交战中兵败身亡,桐柏山南麓的随城被安州军守得如同铁桶般山上的巴蛮们没有动静,如今怕是已经按耐不住要四处出击捞一把了。

    斥候随后带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不知何故桐柏山巴蛮骚动起来派出部众南下侵扰各州,应州刺史探得敌人将至立刻收拢百姓入城避难同时派出信使南下向安州告急。

    和斥候一同回来的几人就是信使,宇文温没敢耽搁便让他们赶紧策马南下,接下来他就面临了一个问题:打还是不打?

    离城不过四五里路只要进了城在城墙保护下等个几天援军就来了当真安稳得很,若是打的话自己这只新练出来还没见过血的军队能扛得住么?

    没有纠结多久宇文温和杨济、陈五弟等人达成共识:动手!

    我一个月军饷差不多三千贯消耗粮食是双人份养的可不光是饭桶,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第九十四章 首战【求收藏求推荐】

    宇文十五领着骑兵们游荡在旷野里,纷乱的马蹄下泥土飞溅,手中骑弓射出羽箭将尾随而来的蛮军骑兵一个个射落马下。

    他是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虽然麾下不过三百骑兵但依然热血沸腾,郎主宇文温给他的命令是把袭击永阳城的巴蛮大军底细摸一下,顺便把巴蛮那少得可怜的骑兵有多少杀多少。

    按照安固郡公尉迟顺教授的经验宇文十五和手下们估出敌军约莫有四五千人按人头算是己方人数两倍,不过对方骑兵果然少得可怜就那么百人不到还是骨瘦如柴的劣马。

    依然是按照郎主岳父教授的经验宇文十五很容易的就用十几骑撩拨那些蛮军骑兵冲过来然后所有人围上去一箭箭将他们射翻,待得对方知道不妙后撤时已经损失大半。

    四个月时间宇文十五领着他三百下属苦练弓马虽不能和百战老兵比但也能有模有样了,况且此次面对的是如同叫花子般的对手。

    他已经瞧得明白蛮兵们衣衫褴褛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甚至有农具滥竽充数,盔甲绝大部分人是没有的甚至许多人都是光脚。

    桐柏山巴蛮,这是根据一系列搜集到的消息后确定的敌军身份,他们平日里住在桐柏山里生活十分艰苦一般平民连个铁锅都要几家合用所以武器装备差甚至没几匹马都不出意料之外。

    眼见得没什么油水捞宇文十五唿哨一声领着骑兵们后撤,巴蛮军队也缓缓向他们的方向移动因为在宇文十五后撤的方向有大批军队出现了。

    巴蛮下山劫掠州郡意图出其不意直接进攻最近的应州州治永阳城,可他们没想到竟然会有另一只军队出现,如今他们东面是永阳城东南面是这只军队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永阳城已经做好了防备有城墙做依靠急切间攻不下来但守军兵力也不多,蛮军酋帅已探得应州的军队大部都在东面的武胜关、北面的平靖关、黄土关驻扎防御豫州总管府的朝廷军队。

    此时城内守军也就两千左右所以酋帅留下一千人防着永阳城守军,若是对方出来就先缠着等主力把另一只军队解决了再掉过头合击。

    先拿眼前这只人数明显不到自己一半的军队开刀,对方骑兵也不是很多,列阵走过来的步兵们拿的都是长枪似乎人人穿着两当铠,这样说来只要凭着人数多把对方一口气淹没近身肉搏就能获胜然后就能有铠甲装备自己的士兵了。

    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酋帅如是想,宇文温也如是想,他看着眼前一大片经验值笑的眼都眯起来了,自己辛辛苦苦练的兵终于遇见一堆鱼腩可以尽情的刷副本了。

    护甲为零骑兵几乎为零,弓手什么的有些烦不过自己弓手不少每个方阵还有几十弩兵老子会怕你?

    所以领兵外出拉练偶遇‘桐柏山巴蛮来袭’副本开放的宇文温欣喜若狂,他的手下陈五弟、宇文十五、杨济一干人等俱是跃跃欲试。

    正好是个练兵的机会啊,此时不抓住机会难不成拖下去不开张然后一见血就是和朝廷的数万具装甲骑玩命?

    一切都按照方案来:三百辅兵们在幢主许绍的带领下将马车独轮车以及上面装着的辎重藏在隐蔽处守着,其余两千两百人作战。

    以四个幢组成的四个方阵为骨干,六百弓手掩护方阵前进,一百长刀兵提着藤牌随中军前进做救火队,骑兵骚扰完毕后收回阵后待命顺便做督战队。

    宇文温战前动员时杀气四溢:有谁敢往回跑做逃兵的立刻砍死或用马踩死,老子回去后还要把他做成肉干挂在安陆城头!

    如今方阵兵列出四个方阵成‘凸’字形向东面的蛮军缓缓移动,前、左、右三幢是作战主力,中间的一幢算中军宇文温以军主陈五弟等军官就在其中。

    士兵们手持两丈长枪踏着鼓点保持着队列前进,他们身着黑色军服个个身着两当铠头戴藤盔,面色有些紧张却按照各自方阵的鼓点以及队正们的喝骂保持阵型。

    经过了将近五个月的变态训练士兵们条件反射般服从着鼓点号令,缓步走了三百米阵型依然保持得不错,左右翼各一幢弓箭手快步向前越过前阵摆开队形。

    对面的蛮军就要进入弓箭射程了因为敌军骑兵几乎没有所以弓箭手们可以不用提防骑兵突击,每幢三百人分三排站好,随后新兵们听幢主一声令下个个转头望向领箭手。

    领箭手是郡公从总管府里请来的老兵箭法娴熟每幢各三名,他们分列每排之首抽出一支彩翎箭摆开姿势弯弓搭箭随后射出。

    破空之声响起,左右翼共六只彩翎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入蛮兵群众激起六朵血花,新兵们在领箭手的大声喝骂下按照角度、力度开弓射箭。

    初次临阵许多人还是有些紧张动作变形力度控制不好,三排弓箭手一次放箭过后还是有羽箭射偏了,不过第一轮抛射的箭雨过去大部分羽箭都落到了冲上来的蛮兵弓箭手群中。

    蛮兵弓箭手的弓明显不行得要靠近些才能放箭这刚一上来就被射翻一片不由得有些慌乱,他们一个个放缓脚步向后退却被督阵的头领喝骂着继续向前。

    俗话说临阵不过三箭,这说的是面对骑兵冲击时弓箭手也就只有短短的三次放箭机会,如今新兵对面全是步卒压迫性不是很强所以从容了许多。

    但还是有人双手微微发抖,平日里他们弯弓射箭不知练了多少可那终究是训练,射不好无非被罚吃鞭子但不会没命可如今是真刀真枪对战少有差池真的会死人的。

    “怕什么!想想每月那么多军饷拿回家,全家老小都吃饭吃撑的样子!”队正们纷纷呵斥责任,“放个箭都手抖军饷莫非不要了?”

    听着队正们的训斥新兵们的慌乱好歹缓和了些,在领箭手的指挥下接连放出了三轮箭,对方可怜兮兮的弓箭手才来得及放出两轮箭就死伤惨重。

    因为新兵方阵里的弩手也前出上来帮忙了,每个方阵以横竖十六人列阵也就是共有二百五十六人,剩下的四十四人当然不能闲着按作战要求他们拿着强弩出来掩护。

    弩箭破甲蛮兵们连甲都没有只有更破,蛮兵弓箭手被羽箭射得七零八落好容易靠得近了又被对方弩箭趁着间隙直射数轮下来全部玩完。

    弓箭手射完一轮箭后中军号声响起,他们闻声纷纷后撤而弩手则上好弩箭蓄势不发掩护同袍,第二轮号声响起弩手放箭将已经逼近的蛮兵步卒射翻一片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和弓箭手是退到阵后不同弩手是退回各自所属方阵,待得他们跑回本阵时身后蛮兵也接近冲到阵前,

    眼见着就要接敌肉搏酋帅兴奋不已命令号手拼命吹号,他要凭着优势让手下们撞入长枪阵中贴身近战,到那时蚁多咬死象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对面方阵的气势惊人只听一阵号响过后迸发出惊天动地的齐声大喝“杀敌!”随后密密麻麻如林矗立的长枪放平对着自己这边。

    血光溅起冲在最前面的蛮兵纷纷被两丈长枪捅翻,有身形灵活的躲过第一波刺杀刚要顺着枪杆贴近却被随之而来的长枪刺中。

    血腥味弥漫开来,蛮兵被这密密麻麻向自己捅来又次次夺命的长枪震慑,然而同时被震慑的还有对方。

    新兵们出枪迅速刺杀准确却被眼前血腥一幕惊呆,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枪下面目扭曲地挣扎,无数血沫迎面而来让人作呕,那些敌人临死前绝望、哀伤、怨恨的目光让自己触目惊心。

    人一犹豫动作就慢,动作一慢节奏就乱,节奏一乱配合就散,配合一散对方就贴上来了。

    对于蛮兵来说反正在山里穷得响叮当指不定明日就饿死了所以此次下山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到什么都是赚的,反正不是在阵上被杀死就是待在山里饿死。

    所以他们要拼了,只要冲到敌军方阵里肉搏就算是用牙咬、用拳头砸、用脚踢都能有机会杀人,现在机会就在面前,只要冲过五六步的距离就行了!

    眼见着情况不妙枪兵头次见血导致发挥失常配合失误就要被人近身,宇文温命令中军发号督促各方阵将领把手下从‘晕血’状态中拉回来。

    “入你娘!又不是回到家发现婆娘偷汉子愣什么!”

    “王八蛋再捅不到人老子抽你们一人一百鞭!”

    “回去不想罚跑十圈的都给我认真捅人!”

    “对面的猴子连衣服都没有你一身盔甲抖什么!”

    “捅人都不会以后怎么‘捅’婆娘!”

    随着各处什长、队正、队正的大骂新兵们想起了五个月来让人作呕的训练强度,想起了皮鞭,想起了跑断腿的往返跑,想起了阴森的小黑屋。

    还想起了一碗碗米饭,想起了一吊吊铜钱,还有家中老小等着自己扛米回家的期盼目光。

    站在前方阵第四排的李石磨也回过神了,所以他看见一名蛮兵冲到第一排的队正面前就要挥刀时心随念想将平靠在前排同胞肩膀上的长枪捅了出去,一击命中对方面庞。

    ‘真简单!’李石磨如是想,他原以为会被安排到方阵第一排当‘替死鬼’可未曾想自己还不够格,能到第一排的都是表现最好的士兵,他一个刺杀术中等的士兵还没那个资格站在第一排。

    大家聚在一起结成方阵前后左右都是人,李石磨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平静下来,有同袍在身边心就定,心定了发挥自然就正常了。

    其他人亦是如此,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后精神开始亢奋渐渐地不再害怕捅大活人了。

    “一群怂货见血后枪都拿不稳,上点猛料给他们提提神!”宇文温在中军看着三个方阵的一帮饭桶差点给无甲的鱼腩蛮兵贴近本阵肉搏面色发狠。

第九十五章 一血

    饭桶新兵们第一次捅活人加上见血有些慌乱导致配合失误让少量蛮兵突破到长枪阵近端,各方阵幢主派更大的饭桶压阵。

    长戟兵,宇文温用连续五个月的双份甚至更多的伙食喂出来的虎背熊腰大饭桶,手持沉重的斧戟能舞得呼呼声响专练刺、砍、勾三招。

    他们用的斧戟是宇文温‘恶意’山寨瑞士方阵所用的瑞士长戟做出来的,这戟的形制有点中原特色类似于钩镰枪,在钩的另一侧加了个砍柴的斧头能刺、勾、砍,两名长枪兵之间半步多的空隙使得戟兵能从后边冲上救援。

    遇见持盾逼近的肉搏兵便直接竖起斧戟向下劈连人带盾一招带走,遇见身着重甲手持武器的肉搏兵就将斧戟水平抬起高过双肩枪头斜向下刺出去,对方拦不住就死拦得住也要死——格挡斧戟露出空挡那么旁边的枪兵来补枪。

    要是这样对方都不死没关系,斧刃一转变成勾子往回一扯要么武器被扯开要么人被扯歪所以还是得死,于是长戟兵上来后那些零星突入阵中的无甲蛮兵瞬间被秒。

    有了大饭桶戟兵助阵,经过短暂的慌乱后长枪兵终于恢复正常将一度逼近本阵不到两步的蛮兵们捅成肉串,就算有少数冲到第一排长枪兵面前的被其后排接应的戟兵用手中抬着的斧戟一个斜下刺捅翻。

    某些不走运的蛮兵甚至被戟兵挥着长戟劈下将脑袋砍成两半红白之物溅出一地,眼见着长枪如林好不容易贴近未等展开肉搏却被如此诡异的戟兵给砍翻蛮兵的气势为之一遏。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长枪兵恢复配合层层叠叠的长枪把任何一个敢接近他们的敌人捅穿,原先左右包抄的蛮兵绕到方阵后端发现还是无法‘下口’。

    因为先前退到后方的敌军弓手们都拔出腰刀蹲到方阵兵脚下等着他们冲进来送死,尝试了几次冲击密密麻麻的长枪阵结果留下一地尸体。

    新军四个方阵合成一个‘凸’字到处都是长枪丛林如同一只炸刺的刺猬让蛮兵无法攻入,包抄的蛮兵再没有了进攻的勇气。

    然而新军士兵们的勇气来了,见了血适应后饭桶们的士气愈发旺盛开始想欺负人,随着长枪一来一回的刺杀倒在方阵正面的蛮兵尸体越来越多。

    蛮兵们觉得要不大家就对峙着你不攻过来我也不攻进去行不行?

    方阵兵说不行,缩在各方阵里的弩兵时不时‘来一发’收人命,原本上弦慢的弩兵如今可以悠闲地打猎‘点名’。

    突前的前方阵三面受敌,然而两百多人的长枪兵也是三面捅枪,每一面都是至少四排放平长枪引而不发的士兵,后边的士兵们将长枪树立起来等着前方同袍阵亡后依次前进补位。

    宇文温在中军方阵里看得清楚:蛮兵已经攻不动了,为了避免对方逃跑和身边将领商量片刻后决定出击将蛮兵们缠住。

    随着中军阵一声号角响起各方阵的号声也此起彼伏,在各级主官的呵斥下长枪兵兴奋地端着长枪竟然就踏步前进准备突击,宇文温看着鱼腩一般的蛮兵们面露狰狞:“谁告诉你们方阵兵只能守不能攻的?”

    首先是左、右方阵行动起来往前突捅翻前方阵两侧的蛮兵后三个方阵齐平,现在四个方阵变成一个“丁”字,趁着蛮兵阵脚大乱原先躲在左右方阵后端借着长枪丛林躲避的弓箭手收起腰刀又开始不要脸的放箭了。

    敌人没有接近的话长枪兵就把手中枪斜向上着抬起让弓手们方便站起来拉弓射箭,左右包抄的蛮兵原本就死伤惨重斗志涣散被这么一通射更是狼狈不堪。

    蛮兵局面即将崩盘而新军们越捅越顺手场面越来越有利,中军方阵趁热打铁擂起战鼓那一声声低沉而有力的鼓声将士兵们的斗志点燃:这是全军突击的信号!

    前排已成直线的左、中、右方阵士兵们在各自幢主的号令下咆哮着喊“杀敌!”随后方阵猛地向前快速移动,将挡在面前的蛮兵一个个捅翻。

    他们按照平日里做了无数次的动作持枪疾步快走在保持队形的情况下紧跟着前方溃散的蛮兵,中军方阵也随之向前移动,弓箭手们紧贴着中军方阵两翼往两边放冷箭射翻左右两边的游兵散勇。

    蛮兵们没想到对方列阵还敢步行突击,前排的人向往后退后排的搞不清怎么回事结果人挤人一个不留神就被对面贴近的长枪给捅死,与敌军‘刚正面’的伤亡惨重而侧翼的又被弓箭手不断射倒他们顶不住了。

    新军这边,缩在阵后的骑兵们也开始‘顶不住’了只是未听号令不敢轻易出击,宇文十五抓耳挠手扯着缰绳呼吸急促就等着号声一响策马扬鞭抢人头。

    但最难受的是长刀队队主杨济,他领着两小队共一百名长刀兵缩在中军方阵里眼睁睁看着己方优势越来越大,作为救火队他们已经没有出击的必要了。

    可是杨济和一干手下不甘心:这不公平!

    战斗一开始骑兵就骚扰对方用骑射拿了一血,然后对方逼近本阵时弓箭手和弩手拿了一血,接着是近距离对杀长枪兵虽然表现糗了些但还是拿了一血。

    长戟兵压阵也拿了一血现在除了躲在某个角落数蚂蚁的辅兵就只剩我们长刀队了!

    大家都是同袍你们爽了可不能不顾别人,我们也是正常的男人也有‘那方面的需要’啊!

    可是军纪如山,作为新军军纪的编撰者之一杨济知道未得号令擅自进退者立斩他不能明知故犯,然而手下两个队正陈米斗和田小七一直眼巴巴看着他。

    这两人是杨济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两名‘徒弟’,体力好臂力强耐力也不错所以他让这两人作队正各自率领五十人,如今正好碰见‘鱼腩’不让长刀嗜血更待何时。

    宇文温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长刀兵再不刷这副本就没机会捏鱼腩了,眼前蛮兵人多却是窝囊废正好给各个兵种拿来见见血。随着一声号响,中军一面令旗向左一挥杨济、陈米斗和田小七见状心中一喜。

    ‘**’了很久的长刀队如同饿狗抢屎,不,是饿虎扑羊般冲了出去。

    如果说‘锐士’方阵是宇文温的专业定制兵种,那么长刀兵就是杨济的专业定制兵种,所用刀制效法的是戚家军所使用的苗刀,所用刀法则是戚继光的《辛酉刀法》。

    长刀队作为救火的近战兵意义重大,宇文温是下了大力气栽培的:人人一件筒袖铠一顶铁盔,一把精铁打造的五尺双手长刀外带一面藤牌。

    靠近敌人时用藤牌防箭,接战后凭着双手刀法开无双,反正近战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各凭本事玩命。

    按照军令杨济领着麾下长刀队从己方左翼包抄,他冲在队伍前端待得来到敌前二十步处下令拔刀接敌,左右小队闻言手中长刀纷纷出鞘。

    苗刀刀长五尺刀身修长如今是战场杀敌不是校场比武没必要玩什么‘拔刀斩’,更何况那帮新兵精神紧张万一动作走形拔不出刀被别人‘斩’就玩完了。

    眼见蛮兵冲到面前杨济将手中藤牌当面一甩,趁着对方躲闪藤牌刀锋由下而上将其半边肩膀连头砍成两截,步伐不停速度不减杨济扬刀过头擦过那人身边就着刀势向下一斩秒杀第二人。

    刀尖下沉随后挑起如同长枪般捅入第三人胸膛,杨济推着那人为盾牌撞入蛮兵群中随即拔刀使出回旋斩只见血光溅起三名蛮兵变成六段。

    数息之间蛮兵人数-6,长刀队士气+10,在队主的神勇表现下队正陈米斗、田小七率着各自小队突入阵中大开杀戒,无甲的蛮兵正好成了他们的试刀石。

    刀光闪过血溅五步,长刀兵们为防误伤各自拉开距离作战,手中苗刀辗转连击刀随人转势不可挡,连像样武器都没有的蛮兵根本招架不住全员崩溃。

    弓箭手紧随其后弯弓搭箭掩护长刀队突进,而新军正面三个方阵以势不可挡的步伐持枪突进,不抓俘虏不留活口一路平推,谁敢不听号令停下来捡战利品什长、队正就割谁的右耳。

    等回到营地发现谁没了右耳又无人证明是战伤那就一个下场:吊死!

    擅自离开方阵也不行,不管你是逃跑还是杀敌本方阵弩手可听幢主号令将其射杀,侥幸躲过了还有后边中军名叫宇文温的凶神等着他!

    巴蛮大军再无力抵挡步行突进的方阵向自己碾来,正仓皇间对方中军号声连连片刻之后其右翼尘土飞扬,酋帅举目望去是对方骑兵向自己左翼包抄过来。

    得号令之后宇文十五兴奋异常的率着麾下三百骑兵再度出击,对方全军大乱正是己方骑兵出击给予最后一击触发全盘崩溃的时候。

    那么该怎么做呢?

    按照郎主岳父安固郡公尉迟顺的经验传授,宇文十五应该先是注意溃败的敌军中是否有人在组织反击,若是有的话就要当机立断在其还没组织起有效防御前碾碎。

    尉迟顺循循教导:除非己方骑兵人多势众可以将对方淹没或者直接将对方主将斩首,否则骑兵的首要任务是促使敌军崩溃而不是光顾着砍人。

    所谓兵败如山倒只要对方阵脚一乱骑兵将最初几次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击击破那就大局已定。

    所以宇文十五正在寻找看哪个不怕死的蛮酋在组织反击,然而举目望去蛮兵们却是人人背向自己往北逃命,正张望间他眼睛一亮:

    蛮兵阵中一个头插三根野鸡毛身着皮甲的汉子正骑在马上大声嚷嚷着什么。

    那野鸡毛色彩鲜艳将骑马的汉子打点得光彩夺目,他是那样的拉风那样的潇洒犹如黑夜中的一只萤火虫想装作看不见都难,宇文十五瞧得清楚随后嘴角一抿弯弓搭箭。

    箭若流星一闪即逝,三根拉风的野鸡毛随着主人一同在风中凌乱片刻后坠地,酋帅身亡蛮军大势已去全面崩盘,东面的永阳城内号声连连城门打开无数士兵汹涌而出。

    西阳郡公宇文温率领的两千二百新军对阵将近五千蛮兵,激战半个时辰后大局已定:新军胜。

第九十六章 这点敌人哪里够

    永阳城,刺史官衙大门口,应州刺史和一众官员将领正恭送西阳郡公宇文温等人离开。

    桐柏山巴蛮突然来袭因为大部分兵力在武胜关、平靖关、黄泥关的缘故,永阳城能调动的兵力也就大约两千。

    蛮军装备差骑兵几乎没有,两千官军对五千巴蛮不是不能一战但永阳为应州州治事关重大,刺史和其他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固守待援稳妥些,万一擅自出击不小心败了那永阳城就完了。

    今日幸得有宇文温那两千多人相助方能一举击破来袭蛮军,这些士兵表现当真神勇。

    “使君,昨日收到公文说这西阳郡公是练兵途径永阳,这么说这两千多人莫非还是新兵?”应州长史问道。

    “按说应该是新兵,听说是二月初才开始操练的。”应州刺史捻捻胡须说道,方才他亲自率兵出城与对方军队左右夹击将意图袭击永阳城的蛮兵击溃俘获无算。

    先前城外大战时他在城头全程目睹也叫士兵们做好出击准备,宇文温是顶头上司安州总管宇文亮次子,万一事有不济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救入城中,不过有一点他不确定:这两千五百人当真是新兵?

    用己方骑兵撩拨蛮兵让其派出骑兵追击然后射杀,这手法还算老到。

    弓手的表现一般般毕竟对方是步卒跑得慢,若是连寻常军旅都能射出五轮箭的标准都达不到那对上骑兵怎么可能射出三轮箭。

    只是后来那枪阵的表现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军阵之间长枪对敌很难做到不让对方近身,可今日的这些长枪兵竟然就几乎做到了——除了一开始外,后来就将蛮军士兵逼得不能近身。

    当然巴蛮装备差没人着甲又没有盾牌是一个因素,不过能靠着步兵长枪阵往前推逼得对方奔溃真是闻所未闻。

    最厉害的是那个长刀队,他在城头看得清清楚楚一群士兵在当头那个杀神的带领下如入无人之境,杀起蛮兵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莫非是总管心疼儿子特地调了一批精兵给他差遣?一定是这样的。

    眼见着刺史发呆,州长史问为何西阳郡公不愿在城中休息硬要领着人在城外安营扎寨?万一总管知道我等招待不周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公文里说万事由他,本官哪里敢强行挽留。”刺史苦笑着说,“等明日他们就该动身回安陆,不要多事了。”

    宇文温没有听到刺史的话,但想法是差不多:明日该动身了,不过不是回安陆!

    方才在衙门里应州官员将领们商讨军情他也在座所以听来了不得了的消息:桐柏山巴蛮南下袭扰的可不止应州,随州西南面的大洪山巴蛮估计也会蠢蠢欲动,随州东北和北侧的顺州、土州似乎被桐柏山巴蛮袭击了。

    顺州、土州比应州更加接近桐柏山所以被巴蛮袭击不用似乎而是肯定,所以那里肯定有很多蛮兵,所以会有很多鱼腩和经验值,所以宇文温准备去刷副本升级。

    在宇文温入城和刺史见面之时新军们也没闲着在打扫战场特别是要把羽箭弩箭回收,就算是箭杆断了的都要回收因为这用的可都是铁箭头。

    呃,蛮军的若是箭杆完好的还行那箭头就不要了,什么骨箭头、竹箭头还有石箭头要来干什么。

    当然本着同袍之谊参战人员‘热情洋溢’的拉着没有参战而是看守辎重的三百辅兵来见见大场面:满地尸体血腥味弥漫,有脑袋没了的有还剩半边的,各种死像稀奇古怪。

    这帮刚接敌时被鲜血吓傻的士兵如今通过了洗礼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于是摆起老兵的架势跟辅兵们吹嘘:“我跟你讲,当时我面前那人被一把斧戟开瓢那脑花子都喷到我嘴里,咸咸的...”

    “呕!”辅兵们有代入太深觉得自己真尝到脑花子就吐了,其他人看着尸横遍地的血腥场面也直反胃,幢主许绍紧锁眉头打量着地上尸体却还是站得稳。

    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只是大战后的战场,战死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但他却有些小兴奋恨不得当时自己就在阵中杀敌。

    此时的文人不是后世的腐儒,不光识文断字弓马也是娴熟至少能开弓射箭拔刀舞几下,所以许绍十分向往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现在看着尸体吐总好过在战场厮杀时吐,那可是要命的!

    所以此次战斗不是童话结局:新军还是有伤亡了。

    骑兵这边没人丧命不过有几人身中流矢幸亏穿着盔甲并无大碍,追击敌军时蛮兵毫无战意故而也没人负伤。

    弓手这边就出了倒霉蛋,按说蛮兵弓箭手箭头不怎样但还是有五人被流矢射中眼睛、面部等要害部位当时在阵上就不行了,有五十几人负伤但有盔甲保护也无大碍。

    隶属方阵兵的弩手有负伤的但没有出现倒霉蛋所以死亡者没有,长枪兵刚一见血表现失常给少量蛮兵贴近导致有伤亡,二十人当场阵亡有十一人伤重不治也就是说共计三十一人死亡。

    重伤的有十七个如今已安置在永阳城治疗待得伤情好转再回安陆歇息,其他不同程度受伤但不影响战斗力的七十多人。

    戟兵很威风没有伤亡,长刀队突入敌阵贴身近战有五人阵亡,另有三人伤重不治其他不同程度受伤但不影响战斗力的二十多人。

    也就是说此战阵亡以及伤重不治的共四十四人,重伤需要脱队治伤的十七人,按照事先拟定的方案,缺额的六十一人应由辅兵里递补。

    考虑到长刀队对刀法要求高所以该队的八人战损无法补充,实际递补的辅兵为五十三人,空下的辅兵员额宇文温找应州刺史要了五十五伙夫顶替当辎重兵。

    辅兵们也操练基础科目所以列队、长枪刺杀,听军号看旗色也没问题算是正兵的后备。

    二千二百人参战,阵亡以及伤重不治的共四十四人,这么低的损失率可以说托了鱼腩蛮兵的福,那些伤亡占大头的长枪兵很多都是训练中表现出色的只是初上战场发挥失常只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若是一上来就是和老兵对阵损失会直线上升因为对方不会给你挽救局面的机会,经过这一战宇文温和麾下‘军官团’还是对自己的训练成果非常满意。

    “这点敌人哪里够!”宇文温如是说,宇文十五、陈五弟、杨济等人俱是点头,原先还想说慎重的许绍见状苦笑着没说话。

    有了实战经验他们对自己士兵的能力有了直观的体会,只要不是被伏击那么对付只是靠人多的蛮兵没什么问题。

    纪律严明结阵防御的好处显现出来,用团体的力量对付乌合之众当真是不要太轻松。

    “明日出发往西北去土州支援守军,今晚每个小队都要开会总结经验教训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谁也别想睡觉!”

    “尤其是那些用长枪的,本公要发飙!”

    宇文温当然要发飙,这帮饭桶不是没能力将敌军挡在长枪阵外围结果自己心慌意乱给人贴进来了,若是被那种精锐部曲老兵突入阵中开无双整个方阵当时就要崩溃了。

    所以我要让你们多杀人多见血,否则还让不让人快乐的和具装甲骑玩对抗了,我可是要攻入长安的男人!

    当然阵亡的士兵要抚恤,‘钱多烧得慌’的宇文温按一年份的军饷每人十二贯发给家属以示安慰,遗体由应州刺史负责派人送回安陆交给总管府帮忙处置届时抚恤金也一并发放。

    按时下的米价这十二贯钱买的米能让一家老小四口人吃上大半年了。

    说句不吉利的话宇文温这麾下两千五百人若是都阵亡了按这标准发放抚恤金得三万贯,这在一般将领眼里看起来简直是糟蹋钱:那帮底层士兵死了就再招花这么多钱抚恤做什么。

    宇文温却是这样想的:做什么?激励士气!要不然谁肯跟着我上阵杀敌一起去螳臂当车?一个时辰几贯钱上下的西阳郡公就是喜欢这样烧钱!

    当晚宇文温杀气腾腾的领着人在各处营房巡视听各小队开会总结此战经验教训,有不老实装聋作哑的他亲自教做人。

    特别是考虑到战争创伤综合症这帮新兵白天刚杀了人见了血晚上肯定做恶梦,他自己在原来的时代有次目睹一场车祸亲眼见到人的脑花子溅得一地都是结果连续几晚做恶梦。

    所以要防着新兵做恶梦走火入魔引发营啸,这玩意爆发起来可不得了了。

    古代军营营规森严,不许高声喊叫不许窃窃私语夜间不许亮灯四处黑压压一片十分压抑,尤其是每逢作战生死未卜又没得发泄当兵的压抑太久精神容易出问题。

    再加上军营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伴欺压新兵矛盾渐渐激化,一旦军纪压不住许多士兵会精神崩溃爆发出来,只要半夜一个士兵做恶梦发出尖叫就会引发其他人连锁反应进入疯狂状态。

    营啸爆发后军营里一片混乱,大家清新的不清醒的都在浑水摸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同袍之间杀得血流成河,要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就只能靠更变态的军纪来约束稍有触犯马上砍头。

    宇文温自认赏罚公平新军里没有军官欺压士兵、老兵欺压新兵的事情发生,但考虑到今日新兵杀了人心里受冲击而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采取措施。

    开完‘座谈会’后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今日战斗场景,每个什由什长监督有嘴贱的掌嘴二十,半夜要是有人做恶梦惊醒什长负责安慰‘谈心’。

    本公亲自带人巡营谁敢乱来先砍了他做成风干肉!

    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应州刺史收到了属下急报:西阳郡公带着麾下军队走了,可是没往南回安陆却是往西北官道出发说是要去土州、顺州方向‘拉练’。

第九十七章 你们能突袭?

    应州上明郡地界,周法明领着几名家仆护送着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向东南的永阳方向前进,身后一群蛮兵紧追不舍。

    周法明是原顺州刺史周法尚之弟家中排行老三,二哥周法尚月前调任黄州总管府任职,半月前在黄州安顿好后让留在顺州的弟弟护送母亲搬过去。

    收到信后周法明带着一百家仆护着母亲乘坐马车从顺州出发经东南方向的应州南下安陆,未曾想走到半路刚到应州的上明郡地界就遇到了下山袭扰的桐柏山巴蛮。

    还好对方只是数股小部队周法明硬着头皮突围之后且战且退如今身边就剩得十来人,道路崎岖马车走不快而蛮兵们依然紧紧徒步跟着。

    “早知道就该南下走随州。”周法明有些懊恼,可世间没有后悔药吃,再往前至少二十里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光是些村落怕是顶不住蛮兵的冲击。

    除了马车他们都是步行,马匹和其它马车已经在先前的几次突围中损失殆尽连箭也射光了,巴蛮长年生活在山中走山路如履平地这脚力不是他们能比的,再这样追下去怕是没到应州就完了。

    路两边都是山林影影绰绰风吹过去有些草木皆兵的样子,若不是身后蛮兵跟得紧周法明就想领着一行人躲进山林待得风声过后再出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颠簸了几日后终于支持不住一个车轮断裂,周法明急得满头大汗将母亲扶起让几个得力家仆护着赶紧跑,他转身拔出刀大喝一声领着其余家仆向蛮兵迎上去试图争取时间。

    本以为能护得母亲周全未曾想竟然就陷在此处,那便战死罢了!

    就在他几人即将飞蛾扑火时忽然路两边破空之声大作,许多羽箭呼啸而来将蛮兵们射倒在地,有侥幸未死的被随后冲出来的士兵用长刀一一砍翻。

    一眨眼的功夫四十多追兵就这样全军覆没了,大难不死的周法明感激的看着那些从路两边突然冒出来的士兵片刻后回过神赶紧跑到母亲那里查看情况。

    “都小心着点别给巴蛮偷袭了!”几名队正指挥着士兵警戒,周法明四周望去却见这群士兵个个身披盔甲精神抖擞,相互之间还不停笑着:

    “李大缸你得意什么!有本事战场上拿稳弓射箭别到时放箭又给风迷了眼!”

    “得了把熊幢主你们幢动作这么慢就算抢屎都抢不到一口热乎的!”

    周法明顺着蜿蜿蜒蜒的官道看去,又有许多士兵及马车、独轮车现出身形往这边过来,其中数名将领打扮的人正策马走在队伍前列。

    “在下周法明,卸任顺州刺史周法尚为家兄,不知贵军是?”周法明眼见对方走近赶紧迎上去自我介绍顺便打听来路。

    当先一人掷鞭下马走上前来回了个礼自我介绍说是西阳郡公宇文温,操练新兵行军至此见有蛮兵过来便设下埋伏,周郎君这模样莫非前方有巴蛮祸害?

    周法明点头说是,巴蛮已经围攻顺州人多势众郡公请慎重况且山路崎岖一路上也不知道蛮兵设下多少埋伏

    “本公率军一路过来就是要去支援顺州。”宇文温直接表明本意免得对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他和周法明交谈了片刻大概说明了如今局势。

    他们在应州州治永阳协助刺史打败来袭巴蛮五千人,随后往西北方向进发意图支援土州顺便帮沿路郡县击退蛮兵,土州刺史已经击退蛮兵所以他们继续往顺州去。

    截止今日已是第三天,一路过来小股的蛮兵均已被清剿干净。

    两千多人军力紧张无法分兵送周郎君几人去应州永阳,人派多了自己这边吃力派少了还不如不派,宇文温巧舌如簧试图说服周郎君与他母亲等人与其一同行动。

    周法明纠结了片刻又和母亲商量了一会决定随军同行,他这边就剩下几人若是独自上路再遇见哪怕小股蛮兵就玩完了。

    宇文温见对方做了决定心中有些兴奋,因为他觉得这次碰面肯定会触发什么隐藏任务。

    这周法明可不是简单人物同他二哥周法尚都有两把刷子,是史书上留名的历史人物。

    周法尚,祖孙三代都是南朝将领相当能打,两年前周法尚被诬陷谋反走投无路带着继母和弟弟渡江北上投奔北周被任命为顺州刺史,在原来的历史里杨坚以隋代周后周法尚得到重用。

    他历任巴州刺史、黄州总管,封谯郡公在隋灭陈时经略江南,灭陈之后在岭南平定多处蛮夷作乱官至武卫大将军。

    唐朝初年,他儿子周绍范作为皇宫禁军头目接应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随后又立下赫赫战功受封谯国公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周法明,隋末天下大乱时占据黄州静观局势变迁后来投唐被封为黄州总管,一次平叛时不慎被暗杀身亡。

    这都不是重点,周法明和他哥在顺州住了两年对周边地形应该很了解,宇文温要‘奇袭’攻打顺州的巴蛮就需要他这种‘带路党’。

    那日在永阳城宇文温不顾应州刺史挽留执意要去支援顺州,从对方那里软硬兼施找了几个熟知地形的官吏做向导马不停蹄的循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行军。

    动作不快不行,万一走晚了被老爷子派来的人给叫回安州那还怎么刷副本!

    。。。。。。

    “突袭?”

    周法明听了宇文温的意图后眉毛一扬,对方和他打听顺州州治应城的周边地形说若是时机合适计划偷袭围攻应城的巴蛮军队。

    对于这种想法周法明觉得若是他做领兵官带的是自己调教的兵肯定会去偷袭,因为那帮巴蛮就是一群垃圾不过仗着数量多而已,可若是宇文温手下这帮兵的话就不行。

    因为他觉得这帮兵比垃圾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断腹诽着。

    什么‘锐士’方阵什么步骑通杀,什么超长枪一出谁也近不了身,还有可笑之极的长枪推进,这西阳郡公莫非飞鹰走狗多了以为打仗是闹着玩的?

    不敢贴身肉搏妄想凭着远远拿根破枪捅就能打胜仗这是哪个混蛋教你的?你这样练兵你爹怎么不管?

    周法明的祖父周灵起是南朝梁的车骑大将军,父亲周炅仕途历经梁、陈二朝,如今黄州总管府下辖的江北六州当年就是他父亲从北齐手上打过来归入陈国版图然后一年多前给大周安州总管宇文亮攻占。

    他就是不服一口气:若是我父亲那时还未病故你父亲怎会这么容易拿下江北六州!

    周法明有出身将门的傲气,他母亲是陈高祖的公主是周家续弦所以和大哥、二哥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很佩服二哥周法尚。

    周法尚从小随着父亲南征北战兵法了得,周炅去世后周法尚继承了周家所有的部曲私兵,两年前被长沙王陈叔坚诬陷谋反朝廷立刻动手先捉了周家大郎周法僧。

    周法尚无可奈何带着继母和弟弟渡江投奔北周,陈国追兵衔尾追杀结果周法尚略施小计就将其打得落花流水俘虏数千人,如今周法明就恨二哥离任早了一个月否则周家的部曲在顺州的话那巴蛮就算来两万人都不在话下。

    周家三代戎马生涯积累下的部曲个个是百战老兵,岂是你西阳郡公手下这些样子货能比的?

    什么突袭,说来说去不就是夜袭,你那帮兵有几个能走夜路的?莫要自己人砍起来就阿弥陀佛了!

    周法明腹诽不已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他今年十九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让自己的想法显露在脸上。

    然而‘实际年龄’二十四,不,是二十五岁的宇文温已经看破了这小子在想什么,眼见着对方不认为突袭能成功他也不争辩,周法明虽然质疑自己新兵战斗力但还是把应城附近地形详细的告诉了他。

    宇文温和手下们一合计觉得有戏,桐柏山巴蛮那帮鱼腩仗着人多围城一下子也攻不下来肯定要扎营,正所谓兵贵神速围攻顺州的巴蛮不可能知道应州这边大败未必会提防有援军突然出现。

    己方抓紧时间行军一定能杀得巴蛮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来个夜袭就神作了!

    夜间行军也是宇文温操练新兵的一个科目,但首先碰到的问题就是夜盲症。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现代有一种说法是古代平民百姓穷,营养不良也吃不起各类动物肝脏导致维生素a严重缺乏大部分都患有夜盲症,所以历史上的古代大规模夜袭战例大多数都是假的。

    这种看法认为能进行夜袭的基本上都是长期好吃好喝供养的亲军、精锐部曲和家丁,只有营养不缺才不会患上夜盲症所以夜袭只能由小规模精锐部队进行。

    可是宇文温发现自己招来的士兵里就有许多平日里吃野菜充饥的人但却没有患上夜盲症,想来想去可能是那些野菜里确实含有维生素a。

    不过喜欢烧钱的宇文温不管那么多,只要能买到鸡蛋、动物肝脏就加菜让这帮饭桶吃,然而夜盲症没有了可夜间行军依然压力山大。

    因为晚上行军真的太难指挥了,一百个人放出去再收回来那就天晓得能找回几个,所以宇文温发现夜袭最大的问题不是夜盲症而是大规模夜袭不方便指挥只能由精锐小分队进行。

    那么两千五百人的规模算不算精锐小分队呢?宇文温用各种少儿不宜的操练方法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毫无疑问。

    眼见着对方一帮人不知轻重当真要策划夜袭周法明不由得心里发急:他们要去送死就请便,可自己带着母亲只能跟着大部队走万一这帮鸟人玩夜袭玩大了全军覆没怎么办?

    我自己留下看你们作死可以,好歹给几匹马让我安排家仆护着母亲跑路啊!

    “想要马跑路?想要就去牵呗!”宇文十五认定这厮怕死不敢随军行动而是想带着母亲溜号,“到了安陆就说这马是捡的莫要说见过我等!”

    周法明闻言血往头上涌,他觉得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混蛋看扁了有损周家名头:“在下未曾说要临阵脱逃!”

    “我等夜袭可是要去送死的周郎君有几个脑袋够砍?”宇文十五的嘴炮愈发像郎主宇文温了。

    “给在下一匹马一件盔甲和武器!”十九岁的周法明被小他几岁的宇文十五用激将法成功点燃了!

第九十八章 夜袭(上)

    顺州州治历城外,乌云遮月,攻打城池的巴蛮们正在营地里休息。

    营地里黑灯瞎火几乎所有人都在呼呼大睡,不多的哨兵也只是在城池一侧警戒,至于外围的哨兵就几乎没有了。

    此次洞主们带着部众突然下山袭击各处郡县纷纷得手,官军还没反应过来就给围在城中一时半会组织不了有力的反击,别处的援军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所以没必要警戒外围。

    几乎所有的巴蛮都是这样想:等明日再努力一把将州城攻破到时候把城中人丁牲畜钱粮掳掠一空回山,就留个空城给那帮迟到的官军吧。

    营地内一处大帐漏出昏暗灯光,帐内草席上飞来寨主满身大汗地用力‘耕耘’着身下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神情痛苦被堵着嘴在其身下微微扭动着。

    这是飞来寨主前几日带着部众下山劫掠郡县时抢来的小娘子,和山里那帮又黑又瘦的婆娘比起来这小娘子细皮嫩肉让他爱不释手,每晚都要好好‘耕耘’一番。

    这还是普通州郡里的平民女子,等攻破旁边的历城后里边的富家小娘子怕是更加让人**蚀骨,所以飞来寨主对拿下历城的**十分强烈。

    粮食、钱财、女人、牲口、半大不大的小孩全部带回去,男丁杀一半留下听话的带回去做奴隶,老人幼儿全都宰了免得浪费口粮。

    这是飞来寨主和其他几个同行寨主的决定,他的实力最大所以被尊为主帅,等着攻破州城劫掠一空就赶紧回山不跟官军纠缠。

    女人只要是还能生的年纪全部都带走分给部众,有了女人就能繁衍出更多的后代,而半大不大的小孩最好调教,人多势大到时跟别的寨子抢水源抢地盘也更有把握些,所以这数万人口的历城一定要拿下!

    飞来寨主正在主账爽翻天,营地东南侧有了变故。

    营地外一个放哨的蛮兵正在野地小解,完事后抖了抖转头正要和等在后边的伙伴说话却发现没了人影,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人从后边捂住嘴巴随后脑袋被人猛地一扭脖间一疼失去知觉。

    蛮兵没了气息,杨济将他放倒地面四下张望了片刻发现没动静便向后招招手,无数黑影晃动慢慢向他靠近,听杨济低声吩咐几句后分成小组散开慢慢向不远处的蛮军营地摸去。

    又前进百米他们停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草丛里无数虫儿的鸣叫声,片刻之后他们原先待过的地方有大批人马跟过来。

    人衔枚马裹蹄黑压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个个披坚执锐趁着月色朦胧默默前行,在和先头部队回合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诸位,前边左侧临河土壤松弛,一会骑马要靠右边走,就是那个大石头右边”

    周法明低声和几名将领交代这附近的地形,打头阵的长刀队主杨济、尾随其后的军主陈五弟、骑兵幢主宇文十五、长枪幢主熊大、谢老三还有弓箭幢主田正月、郝大胆都在列。

    军主陈五弟分配各人职责:“一会由杨队主带长刀队打头阵走左翼,熊大、谢老三带各自那一幢方阵跟着分左右进去点火,田正月、郝大胆带着幢内兄弟跟在旁边放火箭。”

    “本将领着梁定兴那幢方阵在后边压阵,陈七斤那一幢方阵在外围接应,宇文幢主和周郎君领着骑兵踏营放火走右翼。”

    “一路往北推,不抓俘虏不留活口把蛮兵都往北赶!”

    陈五弟说完见大家没意见便示意分头行动。

    一炷香时间后,杨济领着手下摸到了营地外围。

    “在头上绑好白布条,把面具带上!”

    听着一声令下,长刀队队正田小七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条绑在头上,然后将一个骷髅面具戴上,这面具是西阳郡公特意打造的除了用来当面罩保护脸之外还用来吓人。

    想想夜间操练时那帮新兵被自己一帮人吓得屁滚尿流田小七就觉得爽快,郡公折磨人的花样层出不穷整得新兵们欲仙欲死。

    别的不说,接连几个晚上半夜突然敲锣打鼓搞夜间紧急集合就折腾得新兵夜不能寐,到后来还组织夜间行军绕安陆城走圈。

    田小七等长刀队士兵被派去装神弄鬼吓那帮怂货,就是一帮人带着面具站在城外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等后边拉练的怂货经过时转头看向他们。

    为了避免闹出人命每个领队的什长在队伍即将接近他们时会大声提醒练胆开始有人扮鬼作怪,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新兵吓得瘫倒在地。

    四个月里不知如此这般折腾了多少个晚上大家对夜间行动已经没什么恐惧,而现在正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摸营。

    从前几日的永阳城之战开始又陆续清剿了小股蛮兵,连番几次见血已经让大伙适应了血淋淋的战场,出枪也不晃了射箭也拿的稳弓了,挥刀砍人的感觉也越来越惬意。

    此次不能输给猪肉陈了!田小七如是想。

    长刀队队主杨济精选一百人教授刀法田小七和陈米斗是其中佼佼者故而被任命为左右队正,他俩也是每次比武时的死对头,刀法比武第一名有猪肉吃,陈米斗第一拿得最多猪肉也吃得最多故而人称‘猪肉陈’。

    田小七心中想着抬头四顾看到的却是一个个‘骷髅人’,此时此地被一群鬼气森森的人环绕,饶是已经适应了骷髅面具的田小七还是心中猛地的跳。

    他觉得这面具也太渗人了,郡公的想法真让人猜不透。

    另一处,身着铠甲带着骑弓箭壶手提长枪腰间佩刀的周法明翻身上马,相同装束的宇文十五及一众骑兵已经严阵以待。

    周法明看着黑压压一大片往巴蛮营地摸去的自己人心生感慨:西阳郡公到底是怎么将这帮兵练出来的!

    周家的部曲也能夜袭,但那都是大浪淘沙的百战老兵,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斗之中熬出来的,可面前这帮新兵据说四个月前就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苦哈哈,周法明想不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能把夜间行军做到这个地步。

    先前开始夜袭时周法明留意这帮胆大妄为意图夜袭的菜鸟是怎么夜间行军的,结果也不出意外:每什一根草绳上面扎有十个宽松的绳结所有人把绳结套在手上跟着打头的什长行军。

    一群人牵着绳走夜路可以防止士兵走散,绳结很宽松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很快褪下免得遇袭时一条绳上的人一起倒霉,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的是为什么这帮人个个晚上视力都不受影响,也就是说没有‘雀蒙眼’,而且走起夜路来没什么畏首畏尾似乎习以为常。

    周法明心里嘀咕着这是要喂多少米肉才养出来的?莫非平日里就经常操练夜间行军?

    安州总管宇文亮两个儿子的事情周法明多有耳闻,去年六、七月朝廷派王谊为行军元帅统领襄州军、荆州军进攻安州,宇文亮长子宇文明带着一只大军在随州州治随城据守。

    行军总管崔彦穆领着数万大军围城攻打了十几日损失惨重,后来襄阳被围崔彦穆没耐何撤军回援,时任顺州刺史的周法尚领兵南下支援宇文明进军,周法明也一同随行。

    看着完好无缺的随城,看着城外的一片狼藉周法明有些佩服守城的宇文明,不过他对那跟着大军混资历的西阳郡公宇文温就没什么想法了。

    后来听说宇文温随作为使者入长安和朝廷‘握手言欢’顺便做质子,周法明愈发觉得宇文温在总管手下也就只有这点用了。

    可现在看起来这宇文二郎还真有点意思!

    。。。。。。

    营地内,一名蛮兵睡眼惺忪从破破烂烂的营帐里出来正要去小解,因为不许点灯所以四周黑漆漆一片,他晚上视力变差看不清周围只能摸来摸去凭着感觉走。

    远处泛着朦胧的灯光,他扭头看去依稀记得是寨主的大帐,营地里不许点灯只是对他们这帮小兵管用可寨主们不管这么多。

    想着那日攻下县城后寨主们不但占了大院子个个还扛着一名小娘子进房间快活他就咽了一口口水,山里生活贫苦不要说媳妇就连女人都不够分。

    自己父亲和叔叔就是共娶一名女人也就是自己母亲做媳妇,所以他对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父亲有点纠结。

    他已经下了决心此次攻打州城尽量表现好,若是立了大功说不定寨主会赏个女人给他,不管长得如何不管年纪大小只要是女的就行!

    没由来一阵冷风吹过,他哆嗦了一下惊疑不定的往往四周却依旧是黑蒙蒙看不清楚,心中涌起恐惧感他想回营帐可尿快憋不住了。

    若是在营帐边撒尿怕是要被头领抽鞭子,他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结果没走几步迎头撞上一帮人,待得看清来人面目时瞳孔一缩小便**瘫在地上:对面都是面目狰狞的骷髅人!

    巨大的恐惧感压得他牙齿打架连话都说不出,随后只见眼前一花脖子一疼便再没知觉。

    片刻之后。

    “有鬼啊!!!!!!!”凄厉的嚎叫声刚刚响起便嘎然而止,营地里无数黑影闪动,点点火光随后在各处营帐亮起。

第九十九章 夜袭(下)

    正在梦乡里的蛮兵还没回过神就莫名其妙成为刀下亡魂,杨济率领的长刀队作为全军先锋突入蛮军营地大杀特杀。

    作为冲杀在前的长刀队队正,陈米斗那骷髅面具上一片血红,这是被他砍死的蛮兵喷溅出的血液染红的,作为全军刀法一流的士兵没有一个蛮兵在他手下撑过一回合。

    练刀时杨教头反复重申战场上玩命时要快刀斩乱麻,什么花哨的刀法都是累赘,能一刀解决的不要两刀,能两刀解决的就不要费三刀。

    每多余挥刀一次力气就空耗一分,连番累积下来胳膊撑不了多久,所以陈米斗牢记杨教头的心得:三刀过。

    因为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多纠缠一会就多一份危险,这可不是擂台比武一对一,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被一群人围住到时刀法再厉害也没有用。

    数日前永阳城外自己两名属下就是一时杀得兴起孤身犯险被人围住丢了性命,所以此次陈米斗反复叮嘱属下士兵要尽量聚得进些一边能互相照应。

    作为队正他也不能光顾着自己痛快还得时时注意队形免得走散了被人个个击破,所以陈米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喝令手下围过来。

    可如今这帮蛮兵实在不中用,刚一照面看见骷髅面具就吓傻了只要一刀就取了性命,有胆大的也被自己一刀荡开武器随即被第二刀砍翻。

    所以老子今晚要领着兄弟们杀个痛快!

    陈米斗回顾四周都是自己同袍,他们随着杨教头一路向营地深处杀去,沿途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跟着长刀队冲入营地的是长枪士兵,他们先是放火将营帐点起随后以小队(五十人)为单元跟着各自幢主随长刀队突进。

    新兵李石磨正精神抖擞地在什长指挥下随着小队推进,他这个什已经干掉了十个蛮兵,大多数都是还没近前便被自己和同袍一枪一个捅翻。

    长枪幢每个什的编制都是一样的:全员身着两当铠戴藤盔,八个用长枪配短刀随时切换,一个用斧戟,一个用弩。所以本什弩手引而不发就是要对付贴近的漏网之鱼。

    就算弩箭射偏了也没关系长戟兵也竖着斧戟等着砍人,那一戟砍下崩裂红白之物飞出来当真是痛快之极。

    苦练将近四月的枪法果然厉害,训练时还嘀咕的李石磨终于知道教官说的‘练兵千日用在一时’是真的了,眼看着那帮蛮兵在自己长枪刺杀下一回合就被放倒他信心满满。

    眼见远处营帐间有蛮兵向自己什跑来李石磨大声提醒同袍准备接战,可对方还没跑几步就听弓弦声响对方一一被射倒。

    他头也不回因为知道是随后掩护的弓手们在‘抢人头’,有这么多同袍在相互配合李石磨和其他人的战意越来越强。

    弓箭手们肆无忌惮的射杀一切非己方人员,又有一部分射出火箭将远处营帐点燃,渐渐燃起的大火也为随后突袭而来的骑兵指明了道路。

    宇文十五痛快淋漓的策马疾驰将面前一切敢挡路的蛮兵撞飞,他和骑兵们不时的扔出火把将所过之处点燃,按照战前计划骑兵们走右翼长刀兵们走左翼一同向大营深处突进。

    人多又如何?被己方趁夜突袭得手这帮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

    宇文十五如是想,骑兵们如是想,同在队伍里踏营的周法明也是这样想的。

    周法明原本认为西阳郡公没有魄力和实力用两千人突袭至少七八千人的敌军营地,然而对方真的就这么做了而且开了个好头。

    周法明懒得管那么多既然要做就要全力出击,他主动请缨随军出击也获得许可,如今夜袭成功正是他大开杀戒的时候,若是能一举斩获蛮军头目那就再好不过!

    他今年十九岁,二哥也不过二十五岁,眼见着二哥在自己这般年纪时就已立下赫赫战功他不甘其后。

    发动夜袭之前他和宇文十五商量了决定‘斩首’,因为他两个都注意到营地里某处有火光,黑漆漆的营地里那拉风的光芒让人不想去都不行,因为这十有**是某个酋帅的大帐。

    所以方才一帮骑兵冲进营地大部分按计划放火,小部分在宇文十五的带领下直接奔着那照亮迷途羔羊的‘明灯’就去了,果然冲到时看见一个头插野鸡毛的鸟人披着件兽皮拿着把刀慌慌张张走出来。

    然后周法明懒得拿弓放箭而是策马上前荡起骑枪准备捅人,结果宇文十五直接用骑弓‘抢人头’一箭射中对方面门。

    骑兵们在营地里践踏冲撞,营地外许多士兵则在装腔作势,他们背着早就扎好的木架上边点着五六只火把,远远远远看上去似乎有大片火把聚成的河流向营地涌来。

    原本就仓皇失措的蛮兵们看见这个情景下意识地认为是敌方后继大军来了,那一大片火把一看就知道是不下五六千人的队伍,如今四周一片混乱头领也不知道在哪里该怎么办完全没头绪。

    最恐怖的是那一个个全身鲜血的‘骷髅人’,他们手中长刀每挥动一次就带走一条人命,没有人敢上前阻挡因为那模样让人见了就走不动更别说反抗了。

    蛮军扎营没有什么章法,各类大小营帐一座接一座,突入营地深处的骑兵到处放火将整个营地点燃,今夜正好刮南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燎原之势已成蛮军大势已去。

    东南方向,许绍用一个名叫‘千里镜’的神奇宝贝看着远方那火光冲天的军营,他听父亲提到过去年六月安州同朝廷大军交战时,镇守随城的总管长子宇文明手上就有一个‘西域异宝’如同千里眼般。

    当时他还认为是无稽之谈可如今真的是服了,也不知道宇文温是从哪个西域番商里接连弄来这种宝贝的。

    眼见着夜袭大获成功蛮军迟早要完许绍兴奋得手舞足蹈,在一旁的宇文温就完全相反铁青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张鱼在一边像防贼般盯着郎主就怕一时兴起要策马冲阵。

    战前宇文温大手一挥决定要夜袭,结果方案定下来自己却没份众人强烈要求他和辅兵幢主许绍一起领着三百辅兵守辎重。

    “你们在那里开无双让本公在这里数蚂蚁!”宇文温恨恨的把叼着的叶子吐出来,原地来回走动急得抓耳挠腮。

    这巴蛮就是一群肉鸡此时不去冲阵耍威风难道要等几万具装甲骑在大平原上对冲时自己才上场?

    “来了来了!”有名哨兵兴奋得一路小跑回来传递消息,他们这帮看守辎重的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截杀有可能往东南方向跑的蛮兵,眼见着出战的同袍大获全胜正眼红时翘首以待的巴蛮溃兵竟然真有往这边来的。

    “稳住,都给本公稳住不要吓跑人家了!”宇文温与一干新兵喜出望外,这袭营的同袍吃肉现在总算轮到自己喝汤了。

    他们原本就没有点火把探得有溃兵来便屏气息声埋伏在路两边,只见人影晃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跑过来,那帮人前头的正跑着忽然被地上的绳索绊倒后边的来不及躲避纷纷撞倒。

    “放箭!”听的一声令下路两旁埋伏的弓手纷纷射箭将对方射成一只只刺猬,待得第一轮箭雨结束长枪兵一拥而上如同恶狗抢屎...不,是饿虎扑羊般向敌军冲去。

    火把亮起,新兵们就着火光一次过将能喘气的蛮兵全部捅翻,只是人数太少不够分还有几只枪捅在一个人身上的事情发生。

    自从前几日的永阳之战后大家都见了真刀真枪玩命的场面,都知道自己平日里苦练的技能十分有用,加上连续几日清剿小股蛮兵渐渐不再怯场故而新兵们求战**很高。

    不过这波溃兵也太少了吧?怎么还不见后继的跟过来?

    一帮人翘首以盼又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什么人影往己方过来不由得催头丧气:不过瘾啊!

    宇文温和许绍计较了片刻判定方才这帮人怕是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跑过来的,对他们来说偷袭营地的敌军正是从东南方向过来,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逃命的时候又往敌军来袭方向跑。

    看着西北方向已经燃起的冲天大火宇文温等人不都得望‘火’兴叹。

    。。。。。。

    历城墙头,顺州刺史和一干将领正惊疑不定的的看着城外那已经烧成火场的巴蛮大营。

    这几日他们给突然下山攻城的巴蛮弄得焦头烂额,白天要刀刀见红的守城晚上要防着对方偷袭,原以为南边的随州会派出援军北上支援可今日收到消息说随州也遭到巴蛮袭扰,援军稍后才能派出来。

    蛮军兵力大约八千,以现有三千兵力把历城守上那么十天半月也还勉强,可如今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援军夜袭巴蛮大营?

    事发时城头哨兵已经发现情况赶紧上报,顺州刺史急匆匆赶上城头观察敌情,刚开始还认定是蛮军自导自演让己方以为援军到出城接应,结果现在这熊熊大火一烧起来傻瓜都知道是真的援军来了

    火光跳跃也不知道援军有多少人,不过看目前情况局势对己方大为有利,那就是守军出城接应的时刻到了!

    忽然有数名骑兵手举火把策马来到城下大喊:“使君,我等乃应州援军,如今袭营大败蛮军还请使君出城助战!”

    “是周使君的弟弟周三郎!”有人认出城下骑兵内一人正是前任顺州刺史周法尚弟弟周法明,这下顺州刺史再没犹豫立刻打开城门全军出击打落水狗。

    “多亏了贵使君出兵相助。”一名将领出城后和那几个骑兵交谈,这次夜袭干得漂亮历城之围可一战而解,他顺便问起此次援军有多少人。

    他觉得既然是援军怎么着都要有四千人吧。

    “此次夜袭兵力两千。”

    “什么,才两千?”那将领闻言有些不可置信。

    两千破八千?

第一百章 我到顺州来【求收藏求推荐】

    滴水寨主十分郁闷,先前下山攻占郡县掳得大量财物人丁牲畜的喜悦一扫而尽。

    前晚围攻顺州州治历城的几家寨主被人夜袭营地结果大溃败,八千多部众死伤惨重逃回来的就一百多人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按说他应该高兴,因为这样的话等回到桐柏山中他就有机会吞并这几家的地盘变成数一数二的大寨主。

    可前提是能安全撤回山中,而南边历城派出的官军已于昨日下午抵达了自己所占据的县城。

    若是立刻放弃掳得的财物人丁牲畜领着部众逃回山里不是不行但滴水寨主做不到,此次下山他集中了麾下所有男丁攻打这个县城时伤亡不轻,若是就这般空手回去寨主的位子肯定是坐不稳了。

    所以他决定将战利品带回山里,只是这么一耽搁昨日下午官军竟然就赶到了真不知道带兵的将领怎么想的你累了一晚就不知道先休息个一两天么。

    现在他们就被官军围在县城出不去,眼见着走不掉滴水寨主便放出话来若是官军攻打城池他就要杀光手上所有的俘虏,不论男女老少杀个干净来个同归于尽。

    这个恐吓总算有了效果,今日上午官军射出书信入城说要派使者入城‘恳谈’解决问题,滴水寨主和心腹手下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听使者提出什么条件再说。

    于是一番交涉之后官军派了两个人入城,以防万一滴水寨主让人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身就怕对方带了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

    不可不防,滴水寨主当年就是凭着装作使者带着礼物拜访另一个寨主,趁着对方不注意暴起发难用藏在头发里的利刃挟持对方才趁机兼并他的部众,所以这次他甚至让手下将使者发簪取下并仔细检查头发是否藏有东西。

    一切均已检查妥当,滴水寨主便在县衙大堂摆开阵势接见使者,与此同时在后堂布置下十余名勇士就等着情况不对冲出来将对方乱刀砍死。

    滴水寨主不懂官话便让一个手下充当通译,两边还站着几个心腹对眼前两人虎视眈眈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使者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一个是二十五岁左右年轻男子另一个是作为随从的少年,十四五岁年纪皮包骨,双方进行了‘友好而充分’的交谈对目前双方的价码进行磋商。

    滴水寨主要求带一半人丁牲畜回去,官军则要求人全部留下其他可以带走,争来争去还是不能妥协。

    “够了!”滴水寨主大喊一声,后堂埋伏着的勇士呼啦啦冲出来拿着刀围着两名使者。

    “就按本大王说的办,否则就同归于尽!”

    眼见使者告辞准备离开,滴水寨主冷笑一声让人将他两个围住:“一个回去就够了,你们谁留下来做本大王的下酒菜?”

    只见两个使者面露恐慌争着往门外跑情急之间甚至相互厮打起来,滴水寨主及手下哈哈大笑,就在这时那个皮包骨突然向他们扔出了个小玩意。

    尖锐刺耳的啸叫声猛然起犹如数万个夏蝉在耳边嘶鸣,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滴水寨主及其手下面色痛苦的双手捂耳手中兵器纷纷落地。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猛然从地上爬起向滴水寨主冲去,他捡起地上长刀先是一道捅穿滴水寨主右腿随后一把将他挟持住。

    那皮包骨的少年则如法炮制挟持滴水寨主派做通译的手下,两人挟持着手中人质退出县衙大堂外。

    滴水寨主被突如其来的啸叫声弄得耳朵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腿上又挨了一刀鲜血流个不停,眼见着四周部众前来而横在自己项下的长刀越来紧他急得手舞足蹈示意部众退下。

    过了一阵听力总算恢复只听自己手下将对方的话通译过来:“马上投降,让官军入城饶你不死!”

    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左腿又捱一刀,见对方如此穷凶极恶滴水寨主没耐何让手下去开城门,手下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门一开官军一进来自己不就玩完了?

    滴水寨主眼见着又要捱刀气急败坏的咆哮着:“快开门,不然本寨主剥了你们的皮!”

    慌慌张张的部众们打开城门,官军似乎早料到他们会开门随即一拥而入将县城控制起来,桐柏山南麓巴蛮南下第一个落脚点重归顺州手中。

    县衙大堂,宇文温正听着手下报告此次‘刷副本’成果,堂内气氛十分压抑。

    陈五弟:“县城一片狼藉房屋都已被焚毁,男人们被杀了不少女人惨遭施暴,还有许多小孩和老人被杀死。”

    宇文温:“这帮王八蛋到底还有什么坏事没做的?”

    许绍:“郡公,请冷静...”

    周法明:“郡公应该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做好事。”

    杨济:“百姓们强烈要求把这帮人杀了。”

    宇文温:“把那寨主带进来,杨济、陈五弟、许绍、周郎君你们留下其他人出去。”

    片刻之后五花大绑的滴水寨主被押进来,见上首疑似官军头领的年轻郎君面色不善怒发冲冠他赶紧跪下叩头乞求饶命。

    见着巴蛮头目到,宇文温随即不由自主玩梗切换到咆哮模式:

    我到顺州来,不是游山玩水的!

    你们好好的在桐柏山里看风光不好么?下山个屁啊!

    东搞西搞要搞去搞桐柏山东北麓的豫州总管府啊,那么嚣张往西攻打荆州总管府啊!!

    你们称自己为寨主,不就是占了个破山头没人管么,信不信把你们一招带走啊!

    一直以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吃饱肚子自己种粮食,下山抢毛啊抢!

    你以为你们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以为是公厕么!

    杀了那么多人还让我饶命?死掉了的百姓怎么想?没死掉的百姓怎么想?

    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们乱搞百姓们就不会耽搁农时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去年怎么没见你们下山,今年局势稳定了就想起来当搅屎棍了,嗯?

    废物!从一开始安州总管就不应该留着你们!你们这是对安州上下的背叛!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自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走完!

    自挂东南枝吧!

    眼见着宇文温暴跳如雷在场众人不敢吭声,等着宇文温喝水润喉杨济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郡公,这寨主听不懂官话,还得让他手下过来解释郡公说的是什么意思。”

    噗的一声宇文温口中水一下没含住喷了出来,他悻悻然环顾在场众人一圈后艰难的开口说道:“也就是说他听不懂?”

    众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宇文温颓然的挥挥手:“全都拉下去砍了,让百姓们观刑,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众人也是同意将这帮祸害百姓的混蛋斩首示众,不严惩怕是以后还会下山袭扰郡县。

    昨晚夜袭一举击溃蛮兵后,杨济、陈五弟、宇文十五等人强烈要求再战,周法明拍着胸膛保证往北追击定能将滞留县城的巴蛮包圆,被掳掠的百姓肯定还滞留县城没被抓入山中。

    宇文温先是和许绍嘀咕了一下,随后和顺州刺史商量半天,对方最后同意派出一千士兵随他们北上攻打盘踞这县城的蛮兵,历城之战俘获甚众还得派兵看守故而只能抽出这些兵力。

    不过宇文温身份特殊,顺州刺史亲自领兵同他一起出发免得出什么意外,大军昨日上午略作休整即刻北上到下午时抵达县城果然将这什么滴水寨主堵在城里。

    滴水寨主连同其他残兵败将手上也就千余人,被这么一围逃是没办法逃了便以城中百姓为人质做要挟,这时‘诡计多端’的宇文温心生一计要人扮作使者入城趁机挟持寨主开门投降。

    这计策刚说出来一帮人抢当使者强破了头,就连口口声声说“只是带路”的周法明都腆着脸说要去,不过众人异口同声否决了宇文温亲自入城的提议最后总算是有了结果:让杨济和张鱼去。

    杨济的身手没人质疑,张鱼身手还行关键是看起来弱不禁风不会找人怀疑,之后的结果就是成功挟持滴水寨主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县城。

    顺州刺史入城后忙着安抚百姓还有善后事宜,只有军职的宇文温便越俎代庖处置了滴水寨主及其一帮部众:全部斩首示众!

    先是‘逛街’让遭受祸害的百姓砸石头出气,然后一个个咔擦把首级拿到城外堆京观。

    官军在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顺州刺史带来的一千兵马留守县城而宇文温带着刷完副本的新兵们南下返回顺州州治历城,顺州刺史亦随同南归。

    袭扰顺州的巴蛮被清剿干净,应州那边应当不会再有巴蛮敢来,回到顺州后收到土州传来消息说袭扰州城的巴蛮已经退走危机解除,安州北侧地界的巴蛮们应该是吃到苦头回山里看星星去了。

    至于随州,州治随城可不是连盔甲都没有的巴蛮能啃下的。

    “不对,随城危在旦夕,本公自当率领本部人马南下支援才是!”

    听得西阳郡公这番大义凛然的话顺州刺史哭笑不得,只能派出五百骑兵护送他们一路南下,而周法明也带着母亲及家仆随行搭个顺风车去随城。

    宇文温及一帮手下兴冲冲的来到随城得知袭扰随城的巴蛮也被打疼缩回西南面的大洪山里看星星去了,然后随州刺史还转告了安陆总管宇文亮的话:

    “马上带兵回安陆,敢乱来粮饷就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第一章 儿子【求收藏求推荐】

    大定元年五月中旬安州总管府北部地界莫名其妙出现的巴蛮骚动刚到六月就被‘意外’平息。

    造成这个意外的据说是总管宇文亮次子宇文温,他‘恰好’带着新练两千兵马经过被巴蛮袭击的应州州治永阳城,随后一番激战大败蛮兵。

    然后西阳郡公又‘恰好’带兵路过顺州州治历城,又是一番激战大败蛮兵。

    运气好到爆的宇文温不知怎么回事‘又’把历城北面被巴蛮攻占的县城收复,听说不伤一兵一卒。

    一次是碰巧,第二次是好运那第三次又是什么?所以‘不明真相群众’一致认为西阳郡公宇文温这些战绩完全是抢来的:

    老总管为了给这个次子刷资历还真是蛮拼的,不惜让应州、顺州两位刺史把功劳让出一部分给那不成器的宇文温,才练了五个月的新兵哪里有那么彪悍,还两千破八千,我呸!

    外界如何议论自己儿子宇文亮懒得管,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北面不对头了!

    桐柏山南下的巴蛮只是少量,北麓的蛮军才是重头戏,他们推举渠帅兰雒州为首领向豫州总管府发动进攻,而尉迟迥的东周军已经大规模南下,按先前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渡过黄河进攻荥州了!

    荥州在洛阳的东侧,东周军拿下荥州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可都是猜的出来,这桐柏山的巴蛮进攻洛阳东南方向的豫州总管府估计就是牵制对方兵力让他们无法北上支援荥州。

    豫州总管府东侧的毫州总管府继续和东周军拉锯战,他们自身都难保更不可能支援西面的豫州。

    所以安州总管宇文亮已经派出大军进抵随州和应州两处地方,随州这一路准备主攻西侧由荆州总管府代管的蔡、昌二州,应州这边是加强东面武胜关、北面平靖关和黄土关防御,免得真要开战时北面的豫州总管府突然南下进攻应州抄大军后路。

    襄州军已经做好准备先南下进攻梁国,将掣肘之患彻底铲除,一切就等主帅宇文亮的命令了!

    大战即将来临而宇文温却被‘打入冷宫’,上月下旬他外出拉练新军不听父亲再三嘱咐‘东搞西搞’去刷‘桐柏山巴蛮副本’,虽然大获全胜依然要接受老总管的受罚:带你那帮猴崽子到安陆砖厂搬砖去吧!

    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与你无关,留在安陆当后备!

    ‘这个阶段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宇文温拗不过父亲没耐何灰溜溜的出了府邸然后马不停蹄的来到军营。

    此次桐柏山巴蛮来袭,历经永阳、历城等大战后新兵们舔了血见识了大场面终于蜕变为合格的战兵,尤其是历城夜袭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桐柏山巴蛮’是个刷经验的好副本,蛮兵人数多却战斗力低下组织度差,一来让新兵们见识了人山人海的战场二来杀起来砍瓜切菜般正好涨信心。

    当然也有伤亡,全军一千人阵亡及伤重不治累计七十七人,重伤致残二十二人。

    立功的要赏,受伤的要治,阵亡及伤重不治的要抚恤,这是宇文温让手下们去处理的三件事,战斗中表现出色的记好功劳统一奖励,并且是在全军面前奖励。

    “长枪兵李石磨,永阳之战救助队正,赏钱两贯!”

    “长刀队陈米斗,永阳、历城之战累计阵斩五十九人,赏钱二十贯!”

    “长刀队田小七,永阳、历城之战累计阵斩五十六人表现英勇,赏钱二十贯!”

    “弓箭幢主郝大胆,历城之战射杀巴蛮酋将一名,赏钱五贯!”

    “骑兵幢主宇文十五,永阳、历城之战各射杀巴蛮酋帅一名,赏钱二十贯!”

    “长枪幢主梁定兴,历城之战累计刺死二十七人,赏钱十贯!”

    “长枪幢主陈七斤....”

    “弓箭幢主田正月...”

    “......”

    点将台上,随着军主陈五弟大声念到名字及功绩,表现出色的将士们一个个走上台在全军羡慕的眼光中领奖,西阳郡公、统军宇文温亲自把奖赏交到他们手中。

    拿到奖励他们被留在台上一字排开,后继领取奖赏的同袍也加入进来队伍越排越长。

    “亲兵张鱼,入城挟持巴蛮头人助破城有功,奖励铜钱五贯。”

    “长刀队队主杨济,入城挟持滴水寨主破城有功,奖励铜钱七贯。”

    话音刚落长刀队的一众士兵就要不干了:杨教头的功劳可不止这些,他们碍于身边的将领监督不敢嚷嚷只是个个面露焦躁。

    杨教头每战都冲在前边杀了不知道多少敌军这怎么不算功劳呢!

    “刀法教头杨济,累计阵斩敌军一百七十三人每战必冲锋在前,奖励铜钱七十贯!”

    哄的一声全场沸腾了:杨教头果然厉害一个人就砍杀敌军将近两百人!

    长刀队的士兵们在杨教头调教下苦练刀法几次作战大出风头赏钱拿得无数,眼见着别队同袍们佩服教头他们也与有荣焉。

    此番作战人头不计入奖赏内,全军按‘业务提成’分赏钱个个有份表现出色的单独授奖,有功人员还得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这种事对于杨济来说小意思,一通振臂大呼让在场士兵热血沸腾:“愿跟本教头冲锋不怕死的就来长刀队!”

    宇文十五世面见得多了这种‘获奖感言’也不在话下:“小爷要不是那晚吃坏肚子还能多射翻几个寨主!”

    “哈哈哈哈哈哈!”场下一片大笑。

    其余的那有见过这么大场面,不要说李石磨就连战场上杀气四溢的陈谷地憋得脸都红了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台下将近千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差点连名字叫什么都急得忘掉。

    论功行赏完毕接下来是善后,首先那伤残的二十二人宇文温宣布聘到府中做护院保得后顾无忧,阵亡及伤重不治的七十七人个个都有抚恤。

    “阵亡同袍的抚恤由各自小队队长带着队中同袍去家中发放!”宇文温大声宣布,他要让这些士兵人人都知道抚恤是足额发放绝不掺水。

    “还有,放假五日让大伙回家探亲,回来后时刻准备北上,因为就要打大仗了!”

    眼见着‘进攻荆州’的副本就要开放,宇文温可不会老老实实在安陆搬砖!

    。。。。。。

    西阳郡公府内气氛凝重,来来往往的仆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人人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激怒了郎主宇文温。

    外出练兵‘手握数千人血债’的宇文温如今面色铁青在一处小院子里躁动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管家李三九低着头站在一边,刘彩云则指挥着侍女们进进出出端盆送水。

    房内传出一个女子痛苦的喊叫声,那声音传到宇文温耳朵里让他更加焦躁,几次想往房里冲随后还是生生忍下来。

    “千万要顺利,千万要顺利...”宇文温不住的喃喃自语,背着双手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打转,他面色惨白如同面临人生一大难关。

    因为他的侧室杨丽华要生了如今正在里面痛苦挣扎着,安陆城最好的稳婆在里边进行‘技术支持’。

    杨丽华的预产期大约是五月底到六月初这段时间,所以宇文温上月(五月)中旬带兵外出拉练前便花大价钱将稳婆‘包了’请到府里住下以便随时应急。

    现在杨丽华‘准时生产’刚好就派上了用场,眼见着房里‘战况激烈’宇文温心里也承受着煎熬,无论是原先的时代还是现在他都是第一次准备做父亲。

    承受着煎熬的还有另一个,那就是夫人尉迟炽繁。

    如今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的尉迟炽繁在寝室里听着若隐若现传过来的喊叫声坐立不安,她终于体会到了生孩子的恐怖之处了。

    今日听闻杨丽华即将临盆她异想天开要旁听为数月后自己即将面临的考验做准备,宇文温自然不会让她受刺激好说歹说让翠云扶着夫人回房。

    现在尉迟炽繁就后悔了,她的住处里杨丽华小院有距离可还是听到对方那痛苦的喊叫声,声声催人命。

    原先还在纠结万一侧室生了个男孩而自己数月后生的是女孩会稍逊一筹可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想怀孕想到要入魔的西阳郡公夫人现在产生了‘生产恐慌’,她听着杨丽华的喊叫声就不由自主的将代入产房中:

    肚子里如同有一把刀在绞着剧痛无比,双手被人死死按着,面目狰狞的稳婆拿着大剪刀正向自己走来...

    尉迟炽繁想到这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形不稳堪堪站住,一边的翠云赶紧扶着她躺下休息,还有几个月就要生的尉迟炽繁心惊胆战的想着:

    这都多久了还在喊着,真的那么痛么...

    她不由得感慨起自己母亲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宇文温在院子里熬了不知道多久汗水都打湿了衣裳愣然不知,正纠结间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房内传出如释重负的声音,宇文温大喜过望冲到门口拔腿就要推门而入却犹豫起来,他初为人父心情激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房门打开,满面笑容的阿奴向宇文温点点头,他随后窜了进去,稳婆怀抱着一个襁褓笑眯眯的向他迎上来:“恭喜郡公贺喜郡公,是个男孩!”

    “什...什...什么?”宇文温望着对方说话结结巴巴,眼见着襁褓里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小脸他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稳婆见多了这种场面只是不住恭喜:“恭喜郡公,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宇文温这才回过神来面露狂喜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手足无措双手伸出想抱又不敢抱,小家伙忽然哭起来急得他满头大汗。

    阿奴和稳婆小心翼翼的哄着襁褓里的婴儿,宇文温想起了杨丽华赶紧来到卧榻边探望。

    为夫君生下儿子的杨丽华面色疲倦盖着被褥的躺在榻上,宇文温心痛的握起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只说了:“辛苦了。”

    杨丽华疲惫而欢喜的看着夫君随后又一起看着稳婆抱过来的襁褓,小家伙脸皱皱的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是谁。

    “赏,通通都有赏!”宇文温喜上眉梢,走出门外叫来管家李三九准备赏钱,初为人父的宇文温笑逐颜开差点化作散财童子拉着几车钱上街四处发。

    一干协助侧夫人生产的侍女和稳婆拿着沉甸甸的赏钱也是喜笑颜开,府内洋溢着喜气,管家李三九赶紧招呼后厨准备大餐为郎主喜得男丁摆桌庆贺。

    “快,祠堂里准备好香案,还有,派人去总管府给总管报喜。”宇文温高兴之余也不忘记自己的事业。

    我做爸爸了!我有儿子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上战场玩命了!

第二章 开战

    大定元年六月上旬,安州总管宇文亮发布檄文声讨大周丞相杨坚把持朝政屠戮宗室,点起麾下安、襄两州总管府兵力号称二十五万大军北伐讨杨!

    但这只是当月第二大新闻,它完全是被本月第一大新闻引爆的。

    因为就在六月初,和‘伪周’丞相杨坚对骂了半年的‘东周’丞相尉迟迥开始动手了,一动手就是大手笔:

    接替父亲任相州总管的尉迟惇率兵十五万南下渡河进攻占荥州看样子随后便要西进攻打洛阳,南边的豫州总管府被尉迟迥策动的桐柏山巴蛮牵制得暂时无法动弹。

    青州总管尉迟勤率兵十万围攻毫州总管府所在地小黄,东周控制下的徐州总管府继续压迫南边还在朝廷手上的吴州总管府。

    重头戏是北边的突厥,佗钵可汗娶了千金公主成了已被杨坚杀掉的赵王宇文招女婿,不知是枕边风还是东周尉迟迥许下了什么好处又或者是去中原打草谷的季节到了,突厥游牧大军共二十万扬鞭南下。

    突厥大军大致分两路,佗钵可汗亲自率军进攻关中狼旗直指长安,另一路围攻并州州治太原免得并州总管李穆对相州方向捅刀子。

    闻得尉迟迥有动作丞相杨坚动作也很快,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手下兵强马壮也不是好惹的主:

    首先是防:北边突厥方向,命并州总管李穆严防死守,调动援军支援长安北面各路要道关卡顶住突厥大军南下。

    安州、襄州方向,命令荆州总管吐万绪整军备战提防南边宇文亮捅刀子,命令监督梁国的江陵总管贺拔仲华整军备战防御东面安州总管宇文亮和北面襄州总管杜士峻。

    接着是攻:任命蒋国公梁睿为行军元帅率领关中兵出潼关连同洛阳附近军队共计大军二十余万准备迎击尉迟惇。

    在此期间破获了一桩谋逆案:小皇帝宇文阐的岳父司马消难连同宗室宇文椿意图做东周的内应发动兵变,还好被‘长安群众’及时发现并举报,丞相杨坚当机立断采取措施扑灭了这股邪火。

    然而还是出了意外:大周太后杨丽华不幸被奸人所害中毒身亡。

    事件的处理结果是,宇文椿连同其五个儿子谋反未遂被押上刑场砍头,宇文宗室人数减六;司马消难侥幸逃出长安城下落不明,随后皇帝宇文阐下诏将其女儿也是自己的皇后——司马令姬废为庶人。

    得了以上确切消息安州总管宇文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动手。

    兵锋所指荆州总管府,安州大军共分三路:东路军五万由安州总管司马、安固郡公尉迟顺率领进抵应州准备进攻北面的豫州总管府。

    中路军十五万由安州总管、杞国公宇文亮亲自率领出随州进攻西侧的蔡、昌二州,之后便西进攻打襄阳之北的樊城。

    西路军五万由襄州总管杜士峻于襄阳坐镇待中路军拿下樊城后渡江北上,随后作为侧翼随同中路军一同北上进攻荆州总管府。

    襄州刺史宇文明率领其余部队留守襄阳,防止梁国及江陵总管府北上偷袭。

    杨坚知道东面的尉迟迥一动手东南面的宇文亮肯定也会动手,所以杀了宇文亮兄弟宇文椿一家自然是早有准备:任命郕国公梁士彦为行军元帅率兵马出武关进抵荆州总管府,与荆州总管府麾下兵力将近十五万对付即将发难的宇文亮。

    豫州总管府清剿桐柏山巴蛮之外还要提防南面的安州军北上,驻守梁国的江陵总管贺拔仲华则便宜行事,因为一要防梁国君臣脑残乱来二要防江南的陈国趁机偷鸡摸狗。

    各方兵力刨除了水分之外真正能打的有多少只有领兵将领知道外人无从知晓,但世人可以确定的是沉寂了将近一年的中原大地终于掀起了新一**战。

    。。。。。。

    随州以西,唐州州治下溠城。

    西阳郡公、统军宇文温领着麾下两千多兵马兴冲冲的向西行军,随行还有大批运粮队。

    不久前也就是本月初,大周太后,呃,是侧室杨丽华给他添了个儿子,于是无良的西阳郡公便以此为‘要挟’找他父亲——安州总管宇文亮要‘项目’。

    我有儿子了,你有孙子了,三叔有嗣孙了,好歹给个项目吧!

    宇文亮的三弟宇文翼早逝无后,次子宇文温过继到其名下作嗣子延续香火和继承西阳郡公的爵位,所以先前宇文亮总是以“你没儿子就上阵玩命万一死了怎么办?你三叔那一脉怎么办?”

    宇文温嬉皮笑脸的贴上去磨,老总管添了个孙子笑逐颜开于是大手一挥:“那就按说好的,你去黄州总管府治下巴州赴任做刺史吧!”

    一心想要刷“荆州大战”副本的宇文统军不干了:“说好的?什么说好的!现在准备打仗哎父亲!荆州总管府还没拿下来,十几万朝廷大军拽得跟什么似的要不儿子凑个数当个添头顺便跟着大军去跟他们死磕?”

    那么多经验值在等着新军们去刷结果现在你让我去长江边钓鱼?再说巴州水军又不给力你让我怎么刷‘长江水战’副本啊!

    对于儿子要跟着自己去和朝廷大军对砍这种要求宇文亮齐起先是不答应的,他觉得这次子没有儿子时就不老实,现在有儿子有后了肯定更加不老实。

    于是有了择中方案:让宇文温领着兵去安州北部的应州同他岳父尉迟顺一起‘北伐’豫州总管府。

    宇文温不是傻瓜,自家岳父领着五万东路军在应州州治永阳憋着哪里是什么‘北伐’豫州总管府,真实目的有三:其一,防止豫州总管府解决桐柏山巴蛮后趁机南下突袭应州给安州腹部捅一刀。

    其二,牵制豫州总管府兵力不让其西进支援荆州总管府。

    其三,万一中路的安州主力‘样衰’被人抄后路(随州西侧门户唐州下溠城),驻扎在随州东侧的应州七万大军就是救火队。

    谁要做救火队,我要去荆州新野郡放火,刘皇叔就是火烧新野把曹丞相折腾得灰头土脸的!

    两父子嘴炮间宇文亮已经带着大军西出随州经过己方控制的唐州下溠城攻打西面的蔡、昌二州了,宇文温麾下两千余人被‘软禁’在安陆城动弹不得他为了赶时间便心急火燎的追上大军去和父亲理论。

    理论了许久终于说通宇文亮让其带兵随大军出征,于是他派人昼夜兼程赶回传信安陆而自己等在下溠与部队回合,耽搁数日直到现在宇文温终于领着新军出征,正好同行的有大军的运粮队他们就兼职当起护粮军一同出发。

    安州中路军十五万人兵分两路从下溠西进,在“跨时代之长射程重力式抛射砲”帮助下只用了三日就同时攻破昌州治广昌以及西北面的蔡州州治蔡阳,昌、蔡两州其余郡县望风而降。

    按照大军离开下溠的时间看不过五日就拿下昌、蔡两州全境,然后中路军按计划西进渡过两河口进攻汉水边上的樊城。

    襄州总管府的西路大军按计划应该也是从襄阳渡河北上攻打汉水北岸的樊城,待得拿下樊城两军互为掩护就能径直北上进攻荆州新野郡郡治棘阳,也就是三国时新野城附近。

    攻克棘阳再往西北五十多里就是荆州州治穰城,也是荆州总管府大本营所在地,按这样推断双方大决战要么在新野附近要么在穰城附近发生。

    搞不好连樊城都拿下了,不过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宇文温已经和士兵们说了此次大战一定要努力表现争取搞出个‘大新闻’!

    说到荆州,如今的荆州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荆州,北朝的北魏设了三个荆州:治穰城之荆州,治安昌之南荆州,治比阳之东荆州,合称三荆。

    “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荆州现在叫江陵,是大周属国——梁国的国都,朝廷为了方便监视也为了保护梁国设了江陵总管府。”宇文温卖弄嘴皮,“所以关于荆州的问题大家不要搞错了!”

    作为明末穿越人士杨济到是听得懂宇文温说的是什么意思,许绍自幼读书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其余人跟在宇文温身边的将领就莫名其妙了:荆州本来就是州治穰城的荆州啊谁会把江陵当成荆州,听不懂哎!

    “咳咳。”宇文温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不过好歹有两个牛听得懂,“行了,前边就是两河口,大伙加把力过河”

    宇文温一行人面前是昌州以西八十余里处的两河口下游过河处,一条浮桥横跨河流浮桥两旁驻扎着军队。

    他们是安州中路军由东往西渡河后留下来看守浮桥的部队,大军渡河后沿着宛襄故道进攻西南方向的樊城,待得拿下樊城后与襄州方向的西路军会合再折返回来北上进攻荆州新野郡治棘阳。

    守军在浮桥东西两段搭起了营寨,一来便于驻扎而来防止荆州军偷袭。

    浮桥上游一里拉着两道铁索为的是防止上游新野郡的荆州军放火船下来烧浮桥,这个浮桥很重要是整个中路安州军的陆路粮道咽喉所在。

    十余万大军的粮草从随州运过来都是要通过这处浮桥过到西岸,襄阳北面的汉水上有朝廷水军袭扰光靠襄阳那边用船运粮有些不稳妥。

    所以安州军为了保护浮桥下了血本:两万军队在桥两端扎营守护,不惜在浮桥北面拉起两道铁索保护同时两岸设置着许多巨弩就是要防上游的敌军放火船烧桥。

    如此安排就如同去年七月攻打襄阳时在汉南浮桥上设置的防线一般,那一次可是让襄阳水军差点有来无回。

    守军的任务很简单,等过几日大军主力攻克西南面四十多里的樊城后就会重新北上,到时不怕朝廷军队偷袭便能完成任务了。

    宇文温领着麾下军队来到东岸营寨与守将见过面后获得许可上桥过河,不过当他来到河边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嗣宗,你怎么看?”宇文‘仁杰’看着河水眉头紧锁。

    “郡公,此处定有蹊跷!”许‘元芳’也是面色凝重。

第三章 水攻

    宇文温在两河口下游的浮桥边看着部队过河,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乍看上去不起眼的情况:这条河的水位有古怪!

    浮桥上游数里外的是两条河流汇合后的河口被称为两河口,河口分叉成“丫”字,左叉是淯水(后世的白河)上游是荆州新野郡治棘阳城,右岔是泌水(后世的唐河)上游也流经新野郡地界。

    在两河口汇合后就是后世的唐白河,唐白河向西南延伸最后在樊城东约十里处汇入汉水。

    现在是七月处于雨季内照理说这河水水位应当比较高,毕竟上游两条河流水量剧增汇集后只能是会更多,那为什么现在河水水位看起来有些低?

    河边露出大量泥泞的土壤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一般,宇文温虽然没有来过这条河可看着河边湿泥总觉得原先的水位应该是要高许多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许绍也有些赞同,只是许绍也没什么行军打仗的经验见过最多的无非是安陆城旁边的府河以及岳州州治孝昌边的那条河,他不知道水位到底是达到什么波动范围才叫不正常。

    对于这个问题浮桥守将没办法回答因为将士们都是安州人士没有本地人,谁也不知道这条河每年这个时段的正常水位是多少。

    当地百姓因为知道即将有大战发生个个携家带口搬到别处躲避战乱去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人来问。

    对于这个话题,前襄阳水军‘炮灰’张鱼有话说。

    他原先在襄阳水军当底层士兵,大伙们生活困苦军饷经过层层克扣本就少得可怜肚子都吃不饱还时不时被上官叫去做苦力消耗大又没得工钱。

    还好有船,所以水军士兵们一般兼职做渔民,或者说是渔民兼职做襄阳水军,他们私自划船去捕鱼来补贴家用。

    按说身为水军士兵不得私自离开水寨更不得私自划船离开水寨但水军将领对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士兵们已经被盘剥得够苦了再逼下去怕是要激出哗变到时就是两败俱伤,但人情归人情将领们不会放过这种雁过拔毛的机会。

    每当士兵们偷偷捕鱼回来他们要收封口费——用鱼来抵,所以网回来的鱼中最大最肥最好的那几尾都要上交。

    如果敢不交就治你个私动军械违反军纪擅离水寨之罪,拉出去大庭广众下打五十鞭让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军纪如山!

    军械就是水军战船,或者说是由渔船兼任的水军战船,张鱼是在河边被养父捡回来收养的孤儿家里一穷二白连水寨上的破木板房都没有份成年住在一条小破船上。

    后来养父战死张鱼被队正李大哥救了便跟着他一家过日子,汉水上水深流急不方便撒网故而他俩个时常趁夜划着小船横渡汉水到襄阳东北面这条河里来捕鱼。

    也就靠着偷偷捕鱼拿来吃以及拿到市面上卖掉所获得的收入一家人艰难度日,所以张鱼对这条河算是十分熟悉,只是过河时没注意这个问题直到听见宇文温和许绍在议论此事才想起来。

    “水位确实有问题。”张鱼觉得现在的水位至少比前几年同时期水位低了三成以上,说到这里守将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前几日浮桥搭好时他记得当时情况和现在一比起来有些不同。

    浮桥主体是一大排木船左右并列横贯河面,每条船的两头用铁索与其它船固定,木船之间以及船舱上搭着竹排、木板以便让人、马、车通行。

    所谓的不同很简单,原先在东岸最靠头的一条木船是浮在水面上的,如今不要说第一条船连向西过去的第三条船都已经搁浅了。

    不过他对西阳郡公纠结的这个问题不以为然,浮桥嘛水位高些低些有什么问题不都一样浮在水面上,富家郎君是少见多怪了!

    行军打仗一贯‘心理阴暗’的宇文温不知如何说,只是督促着部队抓紧时间过河,眼见着全员抵达西岸粮队即将开始渡河便带着许绍走上浮桥。

    走着走着宇文温不由得想起这条河有关的轶事,唐白河上游左叉是淯水(后世的白河)从河口往上去按陆路的路程来说约**十里是新野郡郡治棘阳(即汉代的新野附近)。

    白河、新野...我擦,三国演义第某某回:诸葛亮火烧新野!

    关二哥就是在新野边白河的上游数里外用沙袋筑坝遏白河之水,占据新野城的曹军被一把火燎得眉毛都没了口干舌燥一帮人跑到白河边喝水然后上游的刘备军将沙袋抽走白河之水浩浩荡荡的扑向下游曹军来了个一波流带走。

    想到这里宇文温惊疑不定的看看上游方向,他觉得若是荆州军真来个筑坝蓄水玩水攻好歹也来个水淹安州大军吧:前几日十余万人过河时你不放水莫非要等到现在才决堤?

    行军元帅梁士彦水淹宇文温两千‘大军’?开玩笑吧魂淡!

    宇文温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头了:北面依稀传来轰鸣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莫非哪家道友渡劫?”宇文温抬头望天发现万里无云没有什么可疑的云层,随后左手被人一抓随后那人扯着自己向前跑。

    “郎主快走,发大水了!”张鱼抓着郎主宇文温的手扯着他往前边的西岸岸边冲去,宇文温还没回过神就见那许绍也撒丫子跑起来了。

    “怎么...”

    回事两个字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脚下浮桥波动起来似乎有一股力量将整条浮桥往上托,他心中咯噔一声扭头往北看去只见上游一阵阵白花花的大浪向自己这边冲来。

    “王八蛋我连三千人都不够有没有搞错啊!”宇文温明白怎么回事了挣脱张鱼的手奋力向前跑去,他和许绍、张鱼在新兵营里熬了五个月身子骨硬朗腿脚利落倒也跑的飞快。

    但最主要是他们靠西岸近所以就当他们冲下浮桥连滚带爬的跑上岸边时,汹涌而来的大水席卷了浮桥,自然之力竟然将浮桥用一波流带走了!

    两岸守军看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方才还好好的浮桥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吞没,河水水位急剧上涨还好两岸营寨地势较高没被波及。

    可等轰鸣的大水过后水位缓缓下降之后再没看见浮桥的踪影,两条锁着浮桥的跨河铁索连同构成浮桥的木船什么的都不见了踪影。

    河两边为了固定浮桥而牢牢钉到土里的四条大木桩均已不见了只留下空洞洞的深坑,上游原先为了保护浮桥而特意拉起的两条铁索倒是还在。

    也只能说是还在了,两条铁索各自断了一头只剩另一头连着木桩在岸边。

    “浮桥阻力太大,所以被一波流带走了...”看着光溜溜的河面宇文温喃喃自语,周围人都都看着河面发呆没人问西阳郡公说的‘浮桥阻力太大’是什么意思。

    确认是水攻无疑!可对方想干什么?

    前几日安州大军从这里渡河若是十余万人刚过一半时来这么一场水攻那么就能拦腰斩断安州军,那么在西岸埋伏着的荆州军就能趁机袭击同样留在西岸的安州军。

    可是这并没有没有发生只能说明当时荆州军也没抵达附近埋伏,现在这场大水肯定是人为的也就是上游荆州军筑坝拦水进行水攻。

    宇文温觉得可能性有两个:第一是攻击浮桥,第二是荆州军筑坝玩脱了溃堤。

    他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所以综合判断是第一种可能,陈五弟、杨济、许绍等人也同意这种看法。

    安州军的陆路粮道有个重要节点就是这个浮桥,从东面运过来的粮草要经过这个浮桥过河支援西岸的安州大军。

    因为安州军攻打荆州新野郡治棘阳、荆州州治穰城也需要在西岸北上,所以必须保证浮桥畅通无阻直到安州攻下这两处要地击败朝廷大军。

    时间可能要花上月余所以保护浮桥很重要,桥断了若是重新搭建只要几日这期间大军本身的存粮能保证自给自足也等得起。

    所以对方是要让这桥断了以后再也修不起来,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很明显了。

    “有敌人,西北方向有敌人!”西侧营寨敌楼上的哨兵敲着锣拼命喊着,随后东岸营寨敌楼上的哨兵也在喊着同样的信息。

    宇文温让军主陈五弟组织士兵准备列阵、让幢主许绍组织辅兵把辎重全部推入营寨,他一同入寨面见守将。

    此次浮桥守军共两万人分东西两寨,因为西寨面临更大的压力所以主将领兵一万五千人驻扎西寨,东寨五千人负责策应。

    主将是安州总管府另一名司马:郑万顷,他去年七月时为温州刺史因为算是总管宇文亮的心腹故而现已提拔为总管府司马,此次守卫浮桥的重任便由其承担。

    郑司马和宇文温很熟,今年二月宇文温招兵买马开练时相关军务均由其处理,两人一见面也顾不得寒暄赶紧一起登上敌楼观察敌情。

    西北方向尘土飞扬似乎有千军万马向这边过来只是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对于宇文温来说这不是问题他掏出千里镜对着西北方向望去随后面色凝重,旁边的郑司马接过他递来的千里镜望那边看去亦是眉头紧锁:

    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旗帜如海,当中一面大旗黑底金边十分显眼,上书七个烫金大字:征南行军元帅梁。

    排除扯大旗当虎皮的诡计,对面的应当就是此次南下的征南大军主力,主帅为行军元帅梁士彦,麾下兵力连同荆州军一起如果全都在面前的话至少有十五万以上。

    按理说没这么快抵达的征南军主力出现在眼前,虽然现在接近正午烈日当空但浮桥守军们却感到身上传来阵阵凉意。

第四章 盘算

    河西岸安州军营寨外西侧三里地,大周朝廷的征南军正在列阵,人山人海之中分布着无数木盾车、布幔车,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浮桥西侧的安州守军建了一个大寨为据点,又在其西侧外围建小寨以做掩护,小寨分左、中、右共三处拱卫主寨,敌军袭来首当其冲的是中寨。

    于是守军主将、总管司马郑万顷调动守军以中寨为核心左、右寨为两翼布阵准备抵御征南军的进攻。

    宇文温麾下两千余士兵连同一千守军在中寨右翼布阵,中寨前和左翼各为三千人连同各寨内守军一起抵抗逼近到眼前的敌军进攻。

    “来得好快。”许绍站在宇文温旁边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感慨着,眼前准备攻打营寨的敌军身后数里外有如潮的大军停滞不前。

    “他们在扎营。”宇文温用千里镜瞄了瞄苦笑一声,按照先前探得的军情,当安州大军三日前渡完河往西南方向樊城进军时朝廷的征南大军还在武关古道东端,那里到这边约有三百一二十里路

    按正常的大军行军速度来说是日行四十里左右,而这段路现在对方用了三天搞定也就是说大军的行军速度将近日行百里。

    三国时司马懿率领大军突击上庸的孟达行军里程一千二百里,只用了八天就抵达上庸将以为对方要花一个月才能抵达的孟达打了个措手不及。

    孟达的依据是大军行军速度也就每日四、五十里,然而司马懿开挂来了个急行军‘克日’抵达,如今看来征南军也算是‘克日’抵达了。

    所以对方大部队要休息,至于现在准备攻打己方营寨的怕是预先安排好保存体力的部队,趁着浮桥被断的时机进攻。

    这年头没有对讲机,对方是算准大军到这里的时辰然后将上游拦截河水的堤坝扒掉放水,用水攻之法将浮桥冲毁,这样一来浮桥东西守军头尾不能相顾原本就不多的守军又被削减掉一部分。

    这时‘刚好’抵达的大军就能对孤立无援的西岸守军发动进攻将其吃掉,然后大军在此扎营以逸待劳等着回援的安州军主力来战个痛。

    浮桥西岸到樊城大约四十里的路程大部队行军单程走一次正常情况下要花大半天时间,安州军三日前从这里往西南行军攻打樊城,若是得知此处遇袭浮桥被毁陆路粮道被断再赶回来怕是要到明日。

    届时敌军恐怕已经把这边打扫干净以逸待劳对付急匆匆赶回来的安州军主力。

    如果安州军主力是急行军过来就会导致兵马疲惫不堪,那休息了半日的敌军在今日就能来个‘以逸待劳’了。

    让敌人在自己选定的时间、地点、按照自己的节奏进入决战,这么一来刚开战自己就无形中占了上风,这是宇文温对朝廷大军此次用兵目的的一些推测。

    按常理穰城那边派出袭击浮桥的军队要想快只能用骑兵,所以浮桥处安州守军的首要防范目标就是对方骑兵突袭,至于对付随后而来的大军则是攻克樊城返回此处的安州军主力。

    安州军此次进攻樊城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时间差,结果现在反倒被对方打了个时间差,综合其在上游筑坝的行为,这似乎是蓄谋已久的计策。

    “看来大家都不傻嘛!”宇文温喃喃自语,麾下四个方阵依旧结成‘┻’字阵型变成长枪刺猬准备血战,因为被敌军三面包围所以骑兵无用武之地,宇文十五领着本幢三百骑兵缩在营寨里数蚂蚁。

    东张西望一会之后他注意到对面军阵中间飘扬的一面旗帜,因为那旗帜上是一个‘杨’字于是他在想对方是哪个历史人物。

    不可能是杨坚父子所以应该是其他的杨姓将领,这个时期能作为行军总管领兵作战又姓杨的将领不多,日后隋朝的大权臣、清河郡公杨素就是其中一个。

    去年七月行军元帅韦孝宽率领大军进攻相州总管尉迟迥,杨素作为行军总管之一随军出征在荥州与荥州刺史宇文胄对战将其击败并斩于马下。

    因为战局变化的原因杨素被安排把守要道没有参加韦孝宽与尉迟炯的邺城一战,那一战的结果因为宇文温的缘故发生逆转导致朝廷大军惨败。

    不过杨素还是循着历史轨迹因功进位柱国并被封为清河郡公邑二千户,所以宇文温十分期待对面的杨姓将领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杨素。

    那么等这次‘刷副本通关’若是能捡到什么“杨公密宝”藏宝图那就有意思了。

    正当宇文温‘想入非非’的时候,安州军大寨内总管司马郑万顷站在敌楼里看着对面的敌军面色凝重。

    己方这些营寨是仓促间建起来的原本是防御骑兵突袭而不是为了对付大量步兵围攻,按照原计划是就在此处守上几天等安州军主力攻克樊城再调头回来即可。

    总管宇文亮给的日期是连来回路上时间不超过四日,郑万顷知道己方有大威力的攻城器械所以也认为大军能在两日内攻下樊城。

    行军来回两日,制作攻城器械花费一日,攻城也就是一日而已所以郑万顷对能守住浮桥深信不疑。

    结果朝廷大军的表现让人诧异,且不管浮桥已被冲断以及对方是如何达到日行军速度一百里的,现在是要想办法顶上一日直到明日大军返程。

    营寨内敌楼不多,一来是觉得没必要而来也没时间搭,一个主寨三个小寨主要是给守军宿营不打算长期据守所以寨墙也是木栅栏组成经不起攻击。

    稍微有效的措施为了防御骑兵在小寨外挖了一条弧形壕沟,沟不深但是够宽,宽到一匹马无法跨越的程度,小寨之间有许多拒马也是为了阻止敌军骑兵冲击。

    这些措施对于现在即将进攻的敌军步兵没有什么大用所以还是要靠人命来填,己方兵力不到两万而眼前准备进攻的敌军看起来足足有四万人,这还不算后边的大军主力。

    郑万顷觉得敌军兵力充足只需要车轮战就能把己方士兵体力耗光,三面包围之下己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骑兵也施展不开,真的不知道能顶多久。

    。。。。。。

    行军总管杨素站在中军阵眯着眼望向对面的安州军营寨,他是征南军此次攻打营寨作战的主将按照行军元帅梁士彦定下的目标是要在日落前‘吃掉’眼前的这帮安州军,让攻打樊城的安州军主力再没机会翻盘。

    这一年来处心积虑备战的不只是安州总管宇文亮,丞相杨坚为了解决对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六月初尉迟迥的‘伪周’开始动手,杨坚知道接下来安州宇文亮也会趁火打劫索性先发制人,他以谋逆之罪斩杀宇文亮之弟宇文椿一家后立刻任命行军元帅梁士彦率领大军从长安出武关直奔荆州总管府。

    待得宇文亮发布檄文起兵进攻昌、蔡二州时大军已经由武关古道翻过秦岭进入荆州地界,待得对方占领昌、蔡州时大军已经休息数日。

    他们为了故布疑阵特地没有抵达荆州州治穰城,暗地里在新野郡地界的淯水、泌水上筑坝蓄水。

    这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谋略为的是将安州军主力一锅端。

    安州军要进攻荆州总管府首先要拿下随州西侧的昌、蔡二州,然后再拿下襄阳北面一江之隔的樊城,只有解决了这几处地方才能后顾无忧的挥军北上。

    襄阳新建的水军不是樊城水军的对手所以安州军要拿下樊城必须从陆路进攻,那么宇文亮率领的安州军主力拿下昌、蔡二州后必须渡过两河口才能进攻西南方向的樊城。

    机会就在这里,就在安州军主力渡过两河口起一直到攻下樊城再回到两河口附近的这段时间。

    大军过河要搭建浮桥,这浮桥也是安州军唯一陆路粮道的咽喉,所以朝廷大军一旦切断并保证再无浮桥过河之后安州军就只能靠汉水以南的襄阳用船从水路运送粮草了。

    前提是他们能拿下樊城!

    结合襄阳失守的经验教训,朝廷已经把樊城改造成了一个毒饵让安州军咬在嘴里却吞不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对方占领城池的时间,目标是守一个月。

    城在水军就在,对方咬下这个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完蛋不可能从水路获得粮草供应。

    所以征南军等到安州军渡过两河口后立刻急行军,大批辎重早已提前用船只由水路运抵新野郡棘阳从那里另行出发,大军轻装上阵日夜兼程只用三日就冲到两河口浮桥西岸处。

    与此同时决堤放水将浮桥冲断顺便隔绝两岸守军,只要吃掉西岸守军然后大军就能牢牢钉在这里再不让一条浮桥过江。

    陆路粮道一断,水路又被樊城水军骚扰运不来粮食那么安州的十余万大军人吃马嚼存粮很快就会吃光那时军心大乱不战而败。

    除非安州军奋力一搏速战以求绝地逢生,不过征南军已经准备好在这两河口西岸结寨一直耗下去耗到对方军心大乱的那一天。

    所以杨素现在的任务就是拿下眼前安州军营寨然后在河边扎营,对面的安州军营寨不用管只要把河西岸控制住让安州军再也不能运送粮草渡河送到西岸就行。

    拿下营寨的第二个任务是把敌军全部首级堆成京观让回来的安州军看看跟着宇文亮父子和朝廷作对是什么样的下场。

    然后就己方就会把大量书信射入对方营寨:只要自行解决了宇文亮及一干党羽那么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第五章 迎战

    中军阵中号角声连连旌旗挥舞,将安州军营寨三面包围的征南军士兵开始进攻了。

    因为安州军背靠河流又有左、中、右以及身后的大寨做后盾外带一圈弧形的‘反骑兵’壕沟所以骑兵冲击迂回包抄的方法不好使,故而敌军一上来就是大量的步卒在弓手和各类器械掩护下步行进攻。

    他们在安全范围外列好阵型随即向安州军阵地涌来,待得接近到七百步距离时便遭到安州军巨弩的袭击。

    破空声起十余杆巨箭向他们飞来落入军阵中激起一阵阵血光,没过多久第二轮巨箭袭来,接着是第三轮,还有第四轮。

    “发射速度比丞相说的还要快!”行军总管杨素站在中军阵看着对面不停发射的巨弩有些惊讶,从将近七百步开始到士兵们行军到四百步左右距离就在一直承受着绵延不断的巨箭射击。

    去年六月下旬朝廷大军在长寿城下惨败,逃回襄阳的行军元帅王谊在给时任左丞相的隋国公杨坚发去的信中说安州军野战投入了一种威力巨大而发射速度极快的巨弩。

    按当时战场情况所见,对方巨弩每走一百步时间就能发射一波共三轮巨箭。

    单纯的大威力巨弩长安城里的能工巧匠倒是能做出来,可是这会导致上弦极慢只适合守城不适合野战,他们搞不清楚安州军是如何在保持大威力的前提下又能加快上弦速度的。

    去年七月襄阳陷落据传安州军使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朝廷这一年来派出无数细作都未能查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安州将制作这种器械的工匠保护得严严实实细作无法接近。

    从襄阳逃出来的败兵和断断续续打探出来的消息说那是一种巨大的不用人力拉的投石车,驱动投石车的是法术,是极西之地英吉利国出的一个道号“牛顿天师”的大贤者创下的秘法。

    这种无稽之谈丞相杨坚当然不信但长安的大工匠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没关系因为那东西有缺点:只能攻城不能野战。

    而眼前这些巨弩的发射速度已经堪堪达到了野战使用,所以此次出征要对付安州军那么这巨弩的杀伤威力也在考虑之中,临战已经对各级将士作了说明以及应对方法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杨素亲眼看着那绵延不断袭来的巨箭还是吃惊了对安州军到底用什么方法快速上弦十分感兴趣。

    “一会攻克营寨之后留几个巨弩手性命,本公要问个明白!”杨素决定一探究竟,所以原定将对方守军全部杀光割人头堆在南边让回援的安州军见识见识京观的想法要改一改。

    一万多将近两万颗的人头,也不差这几个嘛。

    “嘭嘭嘭!”随着时断时续的声音响起,飞过来的巨箭有许多扎在随着军阵一起移动的大盾车上,征南军根据去年血的教训在南下前也做了相应准备,这就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是布幔车,根据去年荆州军攻打随城的经验对方有许多强弩发射石弹造成己方重大伤亡所以此次征南军也准备了许多专克飞石的布幔车。

    为了防止对方用火箭射布幔引起大火所有布幔都是浸过水**的,虽然不能真正抗火但只要能掩护步兵走到寨外壕沟处就可以完成使命了。

    所以壕沟处才是真正恶战的开始。

    安州军挖掘的壕沟主要是防御骑兵突击之用够宽但不深,在左、中、右寨子外约五十步距离外,一来防止骑兵直接策马一跃而过冲营二来也在己方强弓硬弩的射程范围内能有效阻止对方填沟。

    密密麻麻的征南军步卒很快便推进到壕沟边,因为沟浅他们没有用壕桥而是直接徒步过沟,就在此时早就好整以暇的安州军远射武器开始射击。

    羽箭、弩箭还有石弹如雨水般泼向手持藤牌、木盾突破壕沟的征南军士兵,五十步的距离正是各类远射武器的有效范围内,只见不断有士兵的盾牌被击碎连带自己命丧当场但还有更多的士兵如没沟之水如潮般涌来。

    壕沟边征南军弓箭手凭着盾车为遮挡物与安州弓箭手对射,他们数量多又有藏身之处所以渐渐的占了上风。

    因为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作为攻打营寨的先头部队这第一波的进攻兵力就已经有数千人,身后紧接而来的还有第二、第三波兵力累计上万人,行军总管杨素下的命令是他们要在一个时辰内拿下营寨。

    安州军中寨右翼,宇文温和他的新军们严阵以待。

    军阵中号角声响起这是准备接敌的信号,宇文温收拾心神准备指挥手下作战,长枪方阵里如林的超长枪纷纷向前、两翼倾斜。

    敌军手持盾牌掩杀过来他们主攻目标是中寨前严阵以待的安州军,对于宇文温所处的安州军右翼来说他们只是压制。

    方阵前的两幢共留六百弓箭手放完一轮箭向后退去,殿后的弩兵射完一轮弩箭后也退入方阵中,随着一声令下,各方阵每一个接敌面的前四排长枪全部放平。

    当先接敌的是‘┻’字阵型中突前的前方阵,面对着手持盾牌身穿两当铠身上插着许多羽箭嚎叫着向自己冲来的的敌军劲卒,士兵们没有丝毫恐慌默默等着阵中号令。

    他们上月已经见过血杀过人,看着巴蛮兵的脑袋在自己面前开瓢脑花子溅了自己一脸,看见过同袍在自己面前被射中眼睛一片血腥,但他们更知道在自己苦练的长枪刺杀前没有人可以突破如林的枪阵!

    自己刺不中没关系,第二排的同袍刺不中也没关系,还有第三、第四排的同袍会将突到面前的敌人捅翻,就算他们都刺不中也没关系,因为还有力大无穷的长戟兵来救火。

    我的左右是同袍身后是同袍,你们来再多也是个死!

    “各就位!”各方阵第一排的什长、队正大声呼喊着提醒士兵们准备,敌军的士兵已经就要冲到长枪攻击范围了。

    嗖嗖嗖,冲在前排的敌军忽然向他们扔出手中短枪、短斧、匕首、甚至石块,双手持枪无法躲闪的前排士兵多有负伤以及被击中倒地之人。

    然而这一波袭击过后方阵并没有乱,弥漫开的血腥味让士兵的血液沸腾了,眼见着敌军已到随即咆哮一声“杀敌!”随即将手中长枪向对方面部、大\\腿等无防护部位刺去。

    如潮的征南军士兵撞入了严阵以待的安州军阵中,杀声震天腥风四起

    。。。。。。

    新军前方阵所属长枪兵李石磨站在临敌第三排,用手中长枪捅翻了一个冲入阵中的敌军。

    那人身着两当铠手持藤牌先是挡开了第一排队正的长枪,然后用刀格开了第二排同袍刺向他的长枪,就在其身形没有恢复之时被瞧得正着的李石磨一枪捅中面部当场毙命。

    未得喘息又有更多的敌军士兵冲来,他们与李石磨先前见过的巴蛮兵不一样双眼俱是疯狂之色。

    上月外出拉练时遇到的巴蛮兵都是鱼腩,他们的眼神要么迷茫要么惊慌要么躲躲闪闪一看就知道是群怂货,不像眼前这帮人那么凶悍。

    他们的眼神让李石磨想起了矿山里的监工:无情、蔑视、冷漠,不把矿工当人而是把人当成一群待宰的羔羊,不知道多少挖矿的汉子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活活打死。

    工钱少伙食差体力消耗又大所以李石磨受不了了,他家境贫寒却天生力气大胃口也大家里养不起而在矿上做工的微薄工钱也养不起只能苦苦熬着。

    今年过完年听说安陆城里那什么‘夕阳郡公’招兵能管饱李石磨弃了矿上的活计来投军,为的就是‘管饱’那一项。

    上阵厮杀说不定哪天没了性命但只要吃饱肚子做个饱死鬼他也觉得值了,所以操练再苦再累他也忍了因为真的是管饱。

    就这样熬了五个多月他也适应了军旅生活,具体来说是西阳郡公麾下这只军队的生活,别处将领的军队根本比不上。

    军饷足额发放不拖欠,饭管饱随便加,每人两套质量过硬的军服还有两双布鞋,要知道他见过郡里的郡兵可是连双草鞋都没有大多是打赤脚因为军饷都被上官克扣光了。

    更不用说这身让人心定不少的两当铠了,头上还有一顶藤盔比别处军队只是一张头巾好得多。

    所以吃得饱穿得暖全身是力气的李石磨信心满满,又是一枪把切进军阵的一名敌兵捅翻。

    那人身形灵活接连躲开三只长枪的刺杀却没躲过李石磨这第四枪,他身穿两裆铠却被李石磨枪捅中无防护的左肩身形一晃随即被另一只长枪取了性命。

    更多的敌兵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能躲过第一枪就不错了但大多会被接着而来的第二枪捅翻,军阵前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竟然没几具是在自己方阵面前,都是在方阵外围横七竖八的躺着。

    “鱼腩哎,和那帮巴蛮差不多!”旁边的同袍们开始嘀咕,刚一接战大家还有点害怕毕竟这是朝廷官军装备精良武艺精湛不是那帮乞丐般的桐柏山巴蛮兵能比得上的。

    结果捅来捅去还不是一样全都趴了!

    穿着两当铠又如何,双肩和面部无防护和操练刺杀时捅的十字木桩靶子差不多,所以你们就去死吧!

第六章 鏖战(上)

    宇文温所处的安州军右翼表现出色但中间及左翼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因为安州军中寨是征南军的突破重点,他们仗着人多意图强行突破如潮的步卒将营寨外列阵的安州军逐步挤压后退。

    征南军悍不畏死贴身肉搏之中以一比一的交换率将安州军左翼逼得伤亡惨重不住后退,左翼一退中间军阵便凸现出来。

    他们倒是准备充分以大盾护体结成盾牌阵后排士兵用长矛刺杀敌军,凭着大盾牌的阻挡一时间变身带刺的乌龟让对方无法近身。

    但征南军似乎早有准备,数名士兵一组抬着一只长矛上前后边跟着两名膀大腰圆手持木槌的彪形大汉,只见他们将长矛矛头对准安州军的盾牌那两名大汉抡起木槌敲击长矛尾部如同打桩一般将长矛钉入盾牌阵里。

    木槌打在长矛尾部砰砰作响,不断突进的长矛先是刺穿盾牌随即将其后的安州军士兵刺穿,然后是第二层盾牌及后边的士兵,如此霸道的战法让安州军伤亡惨重。

    盾牌阵后中寨寨墙上的守军见状探出半身在木栅栏组成的寨墙上弯弓向前方敌军攒射试图支援墙外同袍,只是敌军弓箭手数量更多随时对付这些敢冒头的士兵。

    顾头不顾尾安州弓箭手若要支援墙下士兵就得让对方弓箭手肆无忌惮放箭,要是压制对方弓箭手己方步兵就没得支援伤亡越来越大。

    这些盾牌阵的后边就是中寨的木栅栏寨墙,若是被对方突破军阵撞破寨墙从缺口冲进来肉搏那么中寨离失守就不会太远,因为安州军人数处于下风,中寨失守那左、右二寨也扛不了多久。

    作为藩篱的三个小寨完蛋守军只能被压缩在主寨内外等死,营寨一破三面是敌东面是河流逃无可逃只有死路一条。

    中寨里的安州守军也急了眼,许多士兵直接从寨墙翻下来投入战斗,现在还是第一波进攻就被逼到如此程度的话怕是傍晚都熬不到。

    为了防止骑兵冲击三个小寨的寨门都是向着主寨方向开,如今中寨两翼都是敌我双方在肉搏血战所以要支援中寨前面的同袍只能直接翻寨墙了。

    眼见着中间不妙,右翼的宇文温决定搞一个‘大新闻’。

    号声响起原本为‘┻’形阵的四个方阵开始躁动,左右两翼方阵向前突进将面前的敌军一个个捅翻然后踩过尸体向前移动直到和前方阵平行,最后阵型变成了‘┳’形。

    征南军士兵完全对这个如同刺猬的长枪阵没办法,密密麻麻的长枪将任何一个敢冲进来的人捅倒变成尸体,他们眼睁睁看着整个阵型向前移动没有任何办法。

    方阵前出的空挡由身后的安州军第二梯队填满,排成‘┳’形阵的长枪阵完全突出右翼之后停止脚步,然后整个方阵开始往左边缓缓移动,如同一台发动机有问题的推土机般缓慢而坚定的前进。

    “冲进去,冲进去砍死他们!”

    征南军士兵咆哮着向长枪阵冲去,他们见过如此奇怪的长枪阵,对方竟然用清一色的长枪作为近战兵器,那么只要能挡住长枪贴进去就必胜了!

    他们不知道左翼同袍方才进攻这方阵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奋力冲进去能贴身肉搏就赢了,刀牌手侧着身子左手持盾挡在身前右手提刀向方阵逼近。

    一名刀牌手发现有只长枪向他面部戳来赶紧将盾牌上提将长枪挡住,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踏在前边的小腿被另一只长枪戳中,剧痛传来身形不稳向前一趔趄被随后而来的长枪刺中面部当场丧命。

    但有经验的老兵没这么老实等着长枪捅人,他们有的趁着长枪刺空猛地拉住枪头随后挥动手中长刀猛地向枪头后的枪杆砍下意图断枪头。

    枪头都没了我看你怎么捅人!

    长刀砍下后猛地一震虎口发麻定睛一看那长枪枪头后还有长约三尺的护铁哪里砍得断,就在这时另一杆枪戳来将他刺死。

    有的老兵心狠手辣趁着前边同袍被捅中将其当做人肉盾牌推着向前冲,将其如同算盘珠一般穿在长枪上推动。

    然而方阵里另一根长枪先是刺中同袍的尸体然后透身而过径直捅中了这人肉盾牌后边的人。

    长枪太密了,密得不透风,躲过第一杆还有第二、第三杆!

    就算有数个漏网之鱼冲到面前还没得动手就被长枪兵身边手持奇怪长斧的士兵连人带盾牌一起劈烂,那长斧有长刺能捅人有勾能扯掉盾牌或是勾住小腿将人勾倒。

    有心思活络的从地上捡起长枪,断刀什么的往长枪阵里投掷到是能伤到人,可没多久方阵里就冒出弩兵来对准人就是一箭。

    弩兵仗着身处枪阵无人能近身便从容上弦、放好弩箭然后瞄准,冷箭频发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和长枪过招就被弩箭取了性命。

    原本想着把己方弓箭手调上来但对方营寨里的弓箭手也需要压制,没有盾车作掩护的弓手要和敌军有遮挡的弓手对抗完全处于下风。

    一阵围攻下征南军士兵伤亡无数却无法破阵,对方的伤亡与己方相比简直是忽略不计,己方那些敢挑战长枪阵的劲卒伤亡惨重导致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

    长枪兵不光刺脸、双肩甚至连盾牌没能挡住的小腿甚至脚掌都是目标之一,第一排的枪兵刺不中不要紧前面四排的士兵们层层补漏,最后侥幸能贴近的征南军士兵也逃不过戟兵手中斧戟那三招:刺、砍、勾。

    枪阵保持‘┳’形阵向左缓缓移动,虽然很缓慢但坚定不移的前进着,密集的鼓点一阵一阵的响起,士兵们按着平日操练的节奏随着鼓点前进。

    挡在他们行进路线面前的征南军士兵纷纷被捅翻,有不甘示弱地数人结成一个小组分工协作向方阵里冲:三个人拿着能挡着全身的大盾牌在前边挡着打头阵,其后分别以三人一排连续几排跟着往里面冲。

    他们想着靠前边的盾牌手硬顶只要冲进长枪林里再分散出击舍命贴近对方士兵近战,只要一搅合让对方无暇多顾那么后边的同袍可以借此机会从自己身后冲进来支援。

    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他们顶着能护住脚面的大盾牌前进时长枪兵们早就知道这帮鸟人要做什么,几名长枪兵直接将长枪对着他们脚下把枪头戳入地面。

    待得对方持盾疾步前进时盾牌底部被斜插着的长枪杆这么一顶盾牌晃动,一个不留神被其他‘**难耐’的长枪们一一刺中,没了前面盾牌的防护后边跟着的进退不得全部玩完。

    为了应对各种奇奇怪怪突破长枪方阵的方法,宇文温在狠狠操练新兵们列阵纪律的同时也让大家畅所欲言:“有哪个人能想出办法破解这长枪阵的有赏!”

    饭桶们为了奖赏自然是奇谈怪论频出,宇文温采纳了其中比较有‘创意’听起来似乎可行性比较高的方法来举行真人对抗。

    方才征南军士兵临时想出来的办法早就在训练时有新兵提出来过,当时用真人对抗演练时还真把宇文温给难住了,不过又有新兵在‘重赏’之下提出了解决办法——也就是此时作战采取的应对措施。

    再度比试觉得效果还行虽然没有实战经验比纸上谈兵好不了多少但宇文温还是言出有信的奖赏了,然后针对各种奇葩的破阵方法进行训练。

    宇文温如是想:纸上谈兵又怎么样,花了平均每人每月一贯的军饷我就是要折腾他们!

    各种仓促想起来的破阵之法都没用,胆大的执行者都命丧当场,征南军士兵们束手无策的任由长枪方阵移动移动到安州中间军阵面前将伤亡惨重的同袍挡在身后。

    他们成了周围征南军士兵的吸铁石被四面围攻,安州军左翼压力骤减缓过气又往前突进形成了完整的战线,中间军阵损失惨重但身后寨墙上又翻出许多士兵补充进来,局势好歹控制住了。

    “那是怎么回事?”

    攻打营寨的征南军中军阵中,行军总管杨素看着那莫名其妙的长枪阵有些奇怪,按他的经验来说这么长的长枪结阵对付骑兵还行如今拿来对付步兵怎么己方的兵厮杀了那么久都没能破阵?

    “还让那长枪阵从侧翼杀到中间,一群废物!”

    两边的副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是头一次见有人用这么长的枪来布阵,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一片树林。

    起先准备进攻时看见对面安州军右翼列出这么个长枪阵他们还是以为对方是把用来对付骑兵专门打造的长枪拿出来滥竽充数,可如今看来很可能就是用来对付步兵的。

    “让那帮废物快点填壕沟!”杨素看看营寨外的壕沟,其中已经有不少地方被己方士兵用布袋填满。

    “杨六,此次拉车的马有多少匹?”他转头问一名亲兵,那名亲兵面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狰狞异常。

    名叫杨六的亲兵回答说有上千匹,杨素点点头随后说道:“选五百最差的牵上来,把马眼遮好尾巴绑上易燃之物。”

    吩咐完后杨素再度望向安州军营寨前那片长枪阵随后冷笑一声:“看看这批冲击过后你们还能站得住否!”

第七章 鏖战(中)【除夕快乐!】

    宇文温站在军阵里看着正前方(西面)五十步左右距离的壕沟发愣,那里有许多征南军士兵借着盾车掩护已经将一大段壕沟填好于是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壕沟是用来防止骑兵冲击的你们填它干什么?

    这边的营寨是守卫过河浮桥的,最初目的及就是等安州主力攻下西南面的樊城再掉头回来所以只需要守上三四天,围绕己方营寨挖的弧形壕沟不是很深但比较宽,为的就是防止骑兵突袭而不是防步兵过来。

    他觉得现在己方围绕左中右三个小寨列阵,小寨后是主寨,主寨后面是河流,按理说没有骑兵包抄的条件,对方那个姓杨的将领莫非要动用骑兵?

    没见对方有什么攻城器械要推过来,填壕沟这种行为明显是告诉大家“我要出动骑兵了!”

    宇文温回头看看两边盘算了一下对方用骑兵来冲就算冲破防线也收不住马再跑多一点就冲进河里,莫非对方马多得养不起要趁机消耗一些?

    身边的军主陈五弟见其眉头紧锁便问有什么不对,宇文温把关于对方填壕沟的顾虑一说陈五弟思索片刻后不是很有把握的说莫非对方要冲着我们方阵来?

    “钱多烧得慌竟然舍得用骑兵...莫非是火牛阵?”宇文温喃喃自语悚然四顾见对面似乎没什么牛群出现方才放下心来,他以前看古典小说时经常见里面有什么火牛阵的典故所以就怕对方来这招。

    火牛阵,据是传战国时期田单最先运用的,燕昭王时燕国将领乐毅率领六国联军攻破齐国数十城最后兵临即墨城下。

    紧要关头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他本来就看乐毅不顺眼觉得现在齐国就剩个即墨城本王不用靠你就能拿下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燕军换上了个废物主帅于是对面的齐军将领田单开始使诈最终大招就是火牛阵,把浸油的芦苇绑在牛的尾巴上在牛角上绑尖刀,总共准备一千头牛等到月黑风高杀人夜时点燃牛尾巴然后放牛把城外的燕军一波带走。

    宇文温不想自己的长枪方阵被一波带走所以他又开始‘心理阴暗’的揣测对面那个姓杨的将领想干什么,四周杀声震天不断有惨叫响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乐却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觉得传说中的水攻都被自己碰到了那这什么火牛阵怕是难说,己方这么多长枪竖着像树林一般在战场上是那么的拉风那么的显眼表现又嚣张难免对面的起什么歪心思。

    原先围着长枪方阵的征南军士兵眼见上前就是送死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走,他们宁愿和‘正常’的安州军肉搏一命换一命也不想白白送死。

    号角声响起,围攻安州军的征南军士兵回头望向中军之见两面大旗分别向左、右方向挥舞,见得如此情况他们抛下面前长枪阵向两边避开。

    征南军本阵忽然尘土飞扬期间许多骑兵策马而出径直向正对面的安州军中寨冲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列阵横在中寨面前的长枪阵。

    眼见着对方用骑兵冲击自己的长枪方阵宇文温热血直往上头上涌,他这第一次和正规军作战刚热完身就正好要和对方骑兵杠岂有不激动之理。

    来战个痛!我这边两丈长枪结阵对马血已经**很久了!

    宇文温山寨瑞士方阵组建自己的‘锐士’方阵,连武器也是一样山寨用的是两丈长的‘长枪’,这年头骑兵用的马槊也没这么长若是策马冲阵他们没捅到长枪兵反倒先被长枪给先捅到。

    战场上骑兵很厉害是不假但要对着结阵完毕准备充分的长枪兵硬冲那就是找死,宇文温决定让方阵硬抗承受骑兵冲击带来的伤亡教对方做人。

    为了训练士兵们不要畏惧骑兵冲锋,他从新兵入营的第二天开始就让他们接受骑兵冲击训练,这帮饭桶第一次接受训练时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反复折腾了将近半个月才算能平常对待。

    然后经过几个月的折磨他们对于骑兵冲锋已经是可以用麻木来形容了,所以宇文温不认为士兵们会对即将到来的骑兵冲阵感到恐慌。

    身后中寨,杨济和弓箭幢的幢主田正月、郝大胆正在右侧寨墙上向前张望,他们也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骑兵向己方方阵直直冲来。

    平心而论他们对自己长枪方阵能否扛下这种规模的骑兵冲击很有把握但这看起来太诡异了,看对方的架势似乎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因为方阵后边就是寨墙就算对方有十足把握能冲透长枪阵那么随后就会径直撞向寨墙当场丧命。

    他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合格的骑兵可是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练得技艺娴熟更别说战马的价值要比一般的马匹贵很多,对方的将领到底怎么想的?

    杨济紧紧盯着对方疾驰而来的骑兵忽然面色一变随即大声喊起来:“他们只是用劣马冲阵,快闪开,快闪开!”

    听的得这么一喊宇文温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随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因为他看见对方‘骑兵’的蹊跷之处了!

    骑兵是有但是却分列两侧,中间确实是马而不是草泥马但那马看起来不像是精神抖擞的战马更像是拉车的劣马,两边的骑兵看起来像是挟持着中间的劣马控制着它们奔跑的方向。

    那方向对着自己的方阵,这帮混蛋是要用劣马来冲阵!

    和金贵的骑兵来玩交换比宇文温不介意,可是和没人骑在上面的劣马来玩就不行了,魂淡我们不约!

    “中军和左阵往左,前阵和有阵往右走!”宇文温声嘶力竭的喊着,一边的军主陈五弟和中军幢主陈七斤也发现对面不对头赶紧大声喊起来。

    这个时候靠吹号指挥就晚了!

    左阵、前阵、右阵三个方阵如今是成一字形排成一排,幢主们听得喊声反应也很快立刻声嘶力竭的口头传令照做。

    突然变换阵型这种训练长枪兵们每天都在练每五天比一次赛几乎被练成条件反射,听得幢主、队主、队正、什长一级级传令下来倒也利落按着口令执行。

    开玩笑,每次比赛变换阵型第一名的方阵所有人可以喝酒谁不想喝啊!

    说时迟那时快,前三后一共四个方阵刚开始有左右分开的征兆时对面的马群已经接近壕沟,两边挟持着马群方向的骑兵开始往左右两边拐弯避开壕沟。

    当马群踏着填好的壕沟时左右方阵之间距离拉开七八步,当它们冲到阵型原先位置时左右方阵正好让出一个通道。

    可他们身后的安州军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眼睁睁看着数百米马向自己撞来,他们躲闪不及要么被马撞飞要么被活活踩死甚至被一匹马接连撞飞数人。

    尾巴着火、眼睛两侧被挡只能看见前方的马群们收不住蹄径直往中寨寨墙上撞去只听见巨响和惨叫声、哀鸣声响起随后寨墙轰隆隆被撞破激起一阵阵尘土。

    对战双方都看傻了眼,战场上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冲天的呐喊声双方士兵开始混战。

    战况对安州军很不利,先前横在中寨前的长枪方阵仓促间变阵分成左右虽然躲开了马群可却让开了中路,如今两边方阵已经被敌军黏上没办法再度合拢,中寨的寨墙被撞烂前方又没人挡着已经是门户大开

    征南军中军阵内杨素看着一石二鸟之计好歹得了一‘鸟’微微点头,下令擂鼓:“全部都压上去!”

    鼓声阵阵激起征南军全军斗志,在第二梯队等着上前补刀的后备兵们如潮般向数百步远的安州军中寨涌去,只要突破了中寨那么左寨和右寨也不会撑得太久了。

    他们知道拔掉安州军这三个小寨那主寨也守不了多久,赶在晚饭前收工不是问题!

    “冲进去,一个不留!”一名征南军步卒队正领着麾下数十人向中寨冲去,两边是那让人望而生畏的长枪阵可队正觉得对方结阵不能乱动肯定...

    还没想完他眼角瞥见两侧长枪阵靠着自己这方的士兵竟然动了,竟然成排出击向自己夹过来了!

    左右受敌进退失据这不到三十人的小股士兵瞬间便被捅翻一个不剩,但是更多的士兵也往这里涌他们要赶在出击的长枪兵合拢之前突破防线让这个破口再也合不拢!

    中寨之内尘土飞扬地上一片马尸和破碎的木栅栏,尘雾之中人影晃动随即一群人手持长刀冲了出来,他们穿过试图‘缝合’突破口的长枪兵迎向扑过来的征南军士兵们。

    长刀兵人人带着骷髅面具惊悚异常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把冲过来要拼命的征南军士兵吓得一愣,然后这一愣就没了性命。

    当先一人手中五尺长刀威不可挡先是将当面一人砍掉半边脑袋然后将他一抓作为肉盾撞入人群之中,刀光回旋又有数人命丧当场。

    被这么个杀神一搅征南军突击的势头瞬间一遏,然后更多的骷髅面具人冲了进来如同狼入羊群般大开杀戒。

    他们俱是双手持刀身法矫健,五尺长刀舞得寒光闪闪,许多士兵上前搏斗却没几个顶过三回合待得几个胆大的被砍翻之后征南军士兵们开始犹豫和对方僵持起来。

    而那左右两边的长枪阵趁着机会竟然又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长阵将身后缺口挡住,那一群突然冲过来的马群创造出来的空挡就这么没有了。

    其余惊魂不定的安州军将士奋力反击再度将阵线维持住,依旧是以中寨为核心分列左右翼夹在左寨、中寨、右寨之间,而宇文温指挥下的长枪阵形成了一个空心长方形横在中寨前面。

    这个空心长方形起初形状很别扭但满满的扭动着最后竟然是横竖笔直如同两道墙一般护住后边的中寨缺口,先前冲出来的长刀兵随即退入到方阵中去。

    望着密密麻麻的长枪,看着左右安州军牢牢地护着长枪阵侧翼,征南军士兵只是楞了一下便在队官们的督促下嚎叫着扑了上来。

    然而他们毫无意外的全部倒在长枪阵前,就当长枪兵们刚想松口气时新的进攻开始,征南军的新一批生力军投入战斗。

    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安州军的长枪阵,但装备精良和其他士兵明显不同,个个身着筒袖铠头戴铁盔、面罩,左手持盾右手持短枪结阵推进。

    眼见着这帮生力军的气势,宇文温及手下将领面色凝重:对方派出精锐步卒要强行破阵了。

    对方的战术很明显:借着盾牌掩护逼近然后投出手中短枪,这短枪掷向双手持枪没有盾牌抵挡的长枪兵们几乎就是一扎一个准,接着这帮看起来像是百战老兵的家伙怕是要拔刀舍身冲阵。

    不过那又能如何,以为我们没办法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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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介绍:
余文穿越到北周时期,化身宗室贵族西阳郡公宇文温,娶得如花美眷。 按历史轨迹妻子即将被皇帝强占,随后皇帝更是因此杀夫夺妻,而不久后篡位建立隋朝的隋国公杨坚也将对宇文一族举起屠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余文决意反抗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逆水行舟。 隋国公,听说你要造反? 天地良心啊杨广老弟,你们家倒霉我也不想的。 李爱卿,你家李建成和李世民怎么又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昏君,把天下交出来!逆水行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水行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水行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