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那就搞定你!
“真是巧啊,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出宫采买?”宇文温皮笑肉不笑的走近,“买的是什么药?”
阿奴年纪比宇文温大故而他戏谑的称其为姐姐,这个杨丽华的心腹平日里对他横眉竖眼从没好脸色,宇文温忍她已经很久了。
“你,你想干什么!”阿奴将手中匕首挡在胸前却被身后那小子冲了上来一把打掉抢走跑到宇文温身后。
“想干什么?你说呢,嘿嘿。”宇文温化身欲行不轨的恶少‘狞笑’着向她逼近,身边三个一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爪牙’面无表情。
“说吧,是自己脱还是...呃,你买的是什么药!”宇文温差点说错台词。
阿奴一咬牙冲上去就要抢药被几名‘爪牙’制住,宇文温问了几次见她守口如瓶便吩咐林有地去药铺让人查查这几包药到底是什么用途。
“问清楚了你就去报官!说有宫女意图...”
“不要啊!”阿奴一听说要去报官急了眼,拼命挣扎了一会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服了软,“你让他们走开,我只和你说。”
宇文温说你莫非是想挟持本公?本公乃大周良民遇见可疑之事绝不袖手旁观此番定要到官府见分晓!
“不是我用的药!”阿奴咬牙切齿的迸出话来,她是太后心腹女官,这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就差直接捅破窗户纸了。
眼见火候差不多宇文温示意三个手下拿着东西到路口放风,他待得阿奴起身问道:“太后怎么了?”
阿奴冷冷的盯着宇文温满眼俱是仇恨,僵持了片刻怒火熄灭面色黯淡叹了口气回答:“太后有了。”
宇文温闻言差点随了声:恭喜!好歹硬生生咬住没说出口,他愣愣的看着阿奴片刻才回过神来:太后有了,杨丽华怀了我的孩子,我要作爸爸了!
阿奴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冷笑:“你不问问太后怀的是谁的孩子么?”
此时的宇文温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哪里听得到对方说什么,他满脑子就是自己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变成奶爸的样子。
不行,赶紧得买纸尿裤,买奶粉买小宝宝的衣物用品,还有婴儿床,得是实木的那种千万别有甲醛...
奶粉是买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要不要请金牌月嫂?对了还得联系好医院免得到时后没床位啊!
话说回来是去市妇幼还是省妇幼孕检?魂淡,双方都没做过婚检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遗传病吧!作孽喔千万别有什么地中海贫血症!
他满脸喜悦思路飞速扩展已经在考虑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将来要读公办还是私立幼儿园了,穿越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他的思维还是二十一世纪水准。
“你知道长安哪家幼儿园师资雄厚有双语教学么?”宇文温‘回过神’开始问起阿奴来,他觉得自己对长安不熟也不知道各处幼儿园的水平优劣如何不如问问别人。
看着喜笑颜开的‘人渣’宇文温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喃喃自语,阿奴怒火中烧一把扯住他领口骂道:“你这么高兴做甚么!你有什么资格笑!你可知道太后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么!”
被对方扯着领口摇啊摇加上几声大骂宇文温总算回过神来:“太后?对啊太后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御医开药安\\胎...”
话说到这里他猛然回过神,上月他和杨丽华阴差阳错间那啥了这种事怎么能见光?先帝驾崩到现在已经半年,然后让御医给怀孕月余的太后看病是嫌死得不够快还是怎的。
还安胎,怕是她老爹杨坚气势汹汹带兵上门捉拿淫\\贼也就是自己拉去千刀万剐。
“带我见她,现在,立刻,马上!”宇文温决定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事不宜迟如今该面对的就要面对,躲在旁边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压力算什么男人!
“你想干什么?你嫌太后还不够伤心么?”阿奴恶狠狠的瞪着宇文温,自家太后清白之身被眼前这个‘禽兽’玷污却无法惩罚,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以求时光冲淡一切。
她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事情真相:太后发觉九月应该来的月\\事没有来,原以为是延后可等到了现在也就是十月中旬还是没有来!
最后一次是八月下旬,这一推算麻烦就大了!
宫里有御医但不可能让他们来诊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太医不会透露给文武百官但不可能不告知大权在握的太后父亲,到那时太后有何面目面对父母?
“所以,你买的不是安\\胎\\药。”宇文温满脸的喜悦褪去,双目通红看着眼前女子:“你是在买打\\胎\\药!”
“不打掉还能如何,那就是个孽...”
话未说完阿奴喉咙被宇文温死死掐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敢动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女人!
阿奴被掐得喘不过气双手抓着宇文温的手试图扯开力气却不够,对方发觉其喘不过气已经快不行了赶紧松手。
她站立不稳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刚刚缓过气便抽泣起来:“郡公,求您别再逼太后了!”
“带我去见她。”宇文温还是那句话。
“郡公,奴婢求求您别再逼太后了,她这几日...”
“少废话!”宇文温一把扯起阿奴,“带我去见她!”
。。。。。。
皇城,太后寝宫内,杨丽华愣愣看着眼前食案上的一碗汤药。
那药是昨日她让心腹女官阿奴悄悄出宫买回来的,为的是将自己腹中刚刚怀上的孩子解决掉。
九月初和西阳郡公宇文温荒唐了一场而自己当月以及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按理需要找御医来把脉才能最终确定是否怀孕,但她不可能让御医知道自己的状况否则一切大白于天下她再无容身之地。
也没办法独自出宫私下找外边的医生诊断,杨丽华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月事没来这就是怀孕的征兆。
这个孩子不能来到世上,要在肚子明显变大前就解决掉。
这是杨丽华哭了数日之后做下的决定,然而昨夜当药水摆在自己面前时她犹豫了,怔怔地看着案上的药就这样呆了一夜最后还是倒掉了。
她是孩子的母亲,所谓虎毒不食子又怎么能下狠心将亲骨肉害死。
然后今日又接着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是瞒不住的,她要如何面对父母面对小皇帝?
所以方才杨丽华还是让女官阿奴将药熬好,就等着一饮而尽斩断祸根以全自己的名节。
可药一端上来她又犹豫了,这一犹豫就是半个时辰,正纠结间眼前人影晃动阿奴带着一个宦官进来,杨丽华看清了宦官的面目心中一惊立刻将那碗药送到嘴边就要喝下。
来人正是宇文温他看见了杨丽华的动作却没有上前阻止,只是慢慢走到面前静静的看着对方。
玉碗在嘴边僵住杨丽华还是无法下口,大滴泪珠顺着脸庞落入碗中,拿着碗的手颤抖片刻还是没能稳住,手中碗跌落地面药水洒得到处都是。
她双手扯着衣襟强忍着不哭出声随后被宇文温揽在怀中:“为何不告诉我?”
杨丽华双肩抖动只是不说话,宇文温用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凄美的面庞抬起,两人四目相对。
“对不住,是我不好,早该将你接出来好好照顾。”
话音刚落手臂上传来剧痛宇文温倒吸一口冷气,却是杨丽华一口咬住他手臂不放直到哭出声无法用力才松口。
“禽兽,禽兽!”
“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
“你让我怎么办,让孩子怎么办...”
杨丽华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宇文温紧紧搂着让她将脸埋在自己怀中痛哭:“跟我走,我带你回安陆。”
“安陆?不可...唔唔唔”杨丽华话未说完一阵长吻袭来许久才结束,她挣扎着又要说话结果继续被袭击,连续几次过后已经无力反抗只是不住的啜泣:“你到底要如何!”
“差点被你打了两耳光,所以我要带你回安陆算账,算一辈子账!”
折腾了片刻杨丽华回过神来,她没有将自己有身孕的事告诉宇文温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宇文温不等她训斥一旁的阿奴便抢先发话,说他昨日去药铺买跌打药正好撞见阿奴在里边买安\\胎\\药,不过药店掌柜拿错打\\胎\\药故而被他训斥一番。
得知太后有喜他一股脑儿买下药铺最好的安\\胎\\药让阿奴拿回来,因为没轮到他入宫值守于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混进宫来
“这一碗都要一贯钱下次可得拿稳了,昨晚你喝了觉得味道如何?”宇文温装疯卖傻,昨日他就逼着阿奴带自己混入宫中准备行事。
为了避免杨丽华做傻事他将药草换成滋补药材,出乎意料的是昨晚杨丽华愣是没下口。
“安\\胎\\药?”杨丽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数声:“安什么胎?再过数月还怎么瞒...”
“再过数月你就在安陆那边安心保胎了为什么要瞒?”
杨丽华闻言紧张起来,听宇文温话里的意思他要将自己带走,且不说走不走得成的问题,自己女儿宇文娥英怎么办?小皇帝宇文阐怎么办?
她正要争辩却被宇文温打昏,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官阿奴见状大惊失色上前扯住他:“你想干什么!”
“带她走!”宇文温将杨丽华拦腰抱起.“我要带她回安陆!”
眼见对方要拼命他也目露凶光:“老实些!否则我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什么叫做禽兽不如!
第七十九章 以理服人
下午,某处院子房间内杨丽华正在发飙,女官阿奴伏地不起泣不成声。
昨晚宇文温将杨丽华打昏并喂了草药让其迷迷糊糊一睡不起,随后‘禽兽’宇文温用了少儿不宜的手段逼着持有进出皇宫腰牌的阿奴协助于今日上午顺利带其离开皇宫并将她主仆二人安置在这座院子。
此处为上月宇文温让杨济秘密盘下作为‘狡兔三窟’之一的据点,原本预备着逃命所用现在变成‘金屋藏娇’。
昏迷了大半天的杨丽华醒来后被怒火点燃,她视阿奴为最可靠的心腹可如今却帮助一个‘禽兽’将自己掳出宫外囚禁起来,阿奴在她面前跪了许久都未得原谅直到宇文温进来。
宇文温铁了心要将怀了自己孩子的杨丽华带回安陆为了说服对方决定‘以理服人’,所以一上来没有寒暄走过场立刻讲‘道理’:
首先你是我的女人还有了我的骨肉所以安陆你不去也得去,我是来告诉你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其次你要是敢玩什么花样自尽例如嚼舌、吞金、投缳、绝食、投水、撞墙、抹脖子什么的弄出一尸两命我就和杨家同归于尽。
还有你要是敢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我要你生十个来赔!!
大周太后杨丽华听完愣住面色惨白无话可说,僵持了许久才泣不成声说不能丢下女儿宇文娥英、不能丢下小皇帝、不能丢下父母和你去什么私奔。
宇文温继续‘以理服人’:
其一,你女儿有杨丞相还有那个母老虎...不,是丞相夫人罩着谁敢乱来。
其二,你那庶子性命就在他便宜外公一念之间,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其三,杨丞相大权在握是成是败你帮不上什么忙。
其四,作为大周宗室我看你老爹杨丞相不爽想动手已经很久了,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敢乱来!
其五,你那亡夫二月底要对我夫人动手动脚,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杨丽华越听面色越差听到第五项却目瞪口呆,今年二月底宫宴上她亲眼目睹当时还在人世的宇文赟强行灌醉西阳郡公夫人尉迟炽繁欲行不轨却不敢声张,现在西阳郡公嚷嚷着要算账她还能说什么?
眼见着对方歪理一串串自己驳无可驳杨丽华悲从心中来进入暴走状态,眼眶发红喊着要回宫起身想夺门而出却被宇文温紧紧搂在怀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法脱身。
在一边听傻了的阿奴见宇文温做了个手势才回过神起身离开将房门关好,杨丽华随即在他怀中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平日里那高傲不可亵渎的太后光环被宇文温无情打碎之后杨丽华现出原形:她也不过是个弱不禁风需要关心的小女子。
待得对方哭够了宇文温宇文温切换模式展开柔情进攻:“你想扇我两巴掌那就要用一辈子来还,现在是第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杨丽华却说怀上这孩子只是意外大家都不想的,生下孩子后她要回去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大家都不想?”宇文温微微一笑,随后轻轻捏着杨丽华的下巴将她漂亮的面庞抬起来看着自己:“那日禅房里后来药劲已散为何你还要继续?”
大家都不是傻瓜就不要再装了!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杨丽华面红耳赤想要将脸别到一旁却未能得逞没耐何支支吾吾否认说她也不知道。
宇文温紧追不舍二连击:“那为何我继续的时候你还装?”
那日禅房里一场荒唐,宇文温到后来已经清醒也感觉到杨丽华已经清醒,可两人还是假装‘不由自主’的继续了几回合。
宇文温是破罐子破摔想着临死前好歹快活够,可他想不通杨丽华为什么也这样,当晚他没敢说出来怕刺激对方暴走如今再无顾忌直接挑明。
“别说了...”杨丽华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宇文温毫不留情的将她心里秘密说破:她那日恢复神智后不知怎的也没有阻止对方继续‘动’。
“一起回安陆,我答应将小公主带回安陆与你团聚。”
杨丽华点点头但随后便说:“你发誓,要带娥英来我身边。”
“我不发誓!”
见对方耍无赖杨丽华急得正要挣扎却见他放开自己随后大声向外喊道:“要看金鱼的小丫头呢?”
片刻之后房门被阿奴打开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待得她看清房内人物便径直撞进了杨丽华怀中。
“二娘!”杨丽华喜出望外紧紧抱着女儿许久才放开,未等她说话女儿便奶声奶气的问道:“阿娘,金鱼呢?金鱼在哪里?”
“金鱼在很远的地方,叔叔带你和娘去看好不好?”宇文温化身‘金鱼佬’,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她。
“好~~~~”宇文娥英十分高兴,今日上午阿娘身边的阿奴姐姐要带她出宫起初还有些不乐意,不过见到眼前这个叔叔就答应了。
小丫头觉得叔叔一个人顶住那可怕的马救了自己和阿娘是个好人,阿奴也说跟他走不会错,再说叔叔要带她去看漂亮的金鱼那怎么能不去呢?
天真无邪的宇文娥英如是想,宇文温看着小女孩憧憬的表情不由得心生愧疚,他决定回到安陆后马上养一池金鱼免得对方说自己骗人。
宇文娥英在母亲怀里温存了没多久就被宇文温拿出的布偶吸引过来,他将布偶交到阿奴手中让她带着小女孩出去玩耍。
见着杨丽华满脸疑惑宇文温坐下握着她的双手说昨夜要带你出宫时阿奴要拼命,说小公主不能没有母亲于是我便‘厚颜无耻’的要挟她将小公主一同带了出来。
杨丽华手足无措:“你怎么连娥英都...”
“这个嘛,我向来都是禽兽,打算等过了几年娥英长大就来个‘禽兽不如’把她笑纳了让你母女共侍一夫!”
“你无耻,她可是你的...你的...”杨丽华刚开口就发现中了宇文温的圈套,她又急又羞不敢继续说。
宇文温诡计得逞连连追问小丫头是什么,杨丽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以后会是他的继女,也就是承认自己愿意做他的夫人哪怕只是个侧室。
“恨我么?恨我的话就做不要脸的小妾回安陆,到时打扮得花枝招展惹得夫人一发飙我就得跪搓衣板受罪那你就能报仇了。”
杨丽华噗嗤一下笑出声,宇文温这话让她想起了小时撞见父亲跪搓衣板给母亲认错的场景。只是一提到了夫人她便想起了宇文温的夫人尉迟炽繁。
若不是随后有刺客挟持了皇帝这西阳郡公夫人恐怕那晚就要被皇帝‘临幸’了。
尉迟炽繁自那晚后消失了一个多月最后不知怎的又和宇文温相聚,这期间有没有受过什么苦、受了多少苦没人知道。
所以杨丽华对尉迟炽繁有愧疚,再加上现在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侧室更是有点惴惴不安,曾经傲视群臣的大周太后如今竟患得患失起来。
“炽繁和你都是我的女人。”宇文温面露坚定,“因果我来承担,你们就好好过日子不必多想。”
已变成小妇人的杨丽华点点头但又说出了另一个担心:她父亲执掌朝廷大权迟早要和安州刀兵相向,届时宇文温父亲安州总管宇文亮肯定不是对手,若是朝廷大军攻入安陆到时怎么办。
“不会有那一天的。”宇文温冷笑一声再不多语,他可是立志要攻入长安的男人啊!
杨丽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父亲若是派大军攻入安陆自己只要亮明身份可保性命无虞只是宇文温怎么办,自己为他生下的孩子怎么办。
“这几日好好休息,差不多要回去了。”宇文温也没多说什么,杨丽华闻言想开口却又忍住了,她搞不清楚宇文温为何如此有把握带着自己回安陆。
父亲会让他离开长安?
。。。。。。
大象二年十月中旬长安城皇宫内传出消息:太后杨丽华突患恶疾一病不起,丞相杨坚命人把守寝宫未经他许可任何人包括小皇帝都不得入内探视。
可只有少数人知道实际情况是杨丽华连同其女儿宇文娥英以及女官阿奴失踪了,第一嫌疑人就是女官阿奴。
昨晚太后心腹女官阿奴吩咐说太后身体微恙需要静养不许人打扰,今日上午又说太后要见小公主宇文娥英将其带入寝宫。
不久阿奴让宦官备车从寝宫里运了些东西要出宫,她是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平日里就是凭着腰牌在皇宫通行无阻,太后父亲隋国公杨坚如今大权在握于是没人敢检查也不敢多问便让马车出了宫。
同车出宫的还有一个面上长着麻子的宦官他们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宫女是当日下午才发觉不对的:寝宫内太后和小公主没了踪影,寻遍皇宫各处都找不到。
杨坚下午一收到消息立刻封锁寝宫将所有知情人软禁起来,对外则声称太后突患疾病需要静养不得打扰,私下则调动所有可靠力量追查太后杨丽华和小公主的下落。
杨坚和一众心腹认定阿奴是受人指使坐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是孤儿自幼便在隋国公府里陪着杨丽华长大又陪着郎主入宫一直被视为绝对可靠的心腹。
所以那个与其一同驾车出宫的宦官有问题,事后查询发觉宫内并没有脸上长麻子的宦官,所以问题来了:那人或者幕后主使是谁?
杨坚实在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谁是幕后主使,不过综合种种迹象让他想到一个人:西阳郡公宇文温那个小混蛋!
第八十章 一关又一关
太后杨丽华和小公主失踪,丞相杨坚对宇文温起了疑心。
先前调查线索时有宫女反映说九月初太后在宫内寺庙接见过宇文温,两人在禅房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杨坚觉得十分可疑,不过深入调查后发现那日太后也是偶然想起召见宇文温,那宇文温似乎是因为之前差点被太后扇了两个耳光的事情耿耿于怀躲了许久才不情不愿的面见太后。
况且第二日太后也在禅房里召见了其他嫔妃也是谈了许久才出来,这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杨坚觉得这是纯属巧合,自己女儿和她母亲一个德性怎么会做出与人私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至于有宫女上报说随后几日小左宫伯宇文温夜里都不在值守官署歇息而是被人发现在宫殿旁抱着柱子说梦话喊夫人,杨坚第一反应认为这是活该。
不过据寝宫侍卫说那段时间有几日夜里女官阿奴将太后寝宫的宫女都打发得远远地还带着个宦官入内,那时也是这小子在宫里宿卫晚上跑到外边发梦话的时间段。
前后联系起来看这就真的可疑了,可太后失踪期间据西阳郡公府仆人中的耳目禀告宇文温并无异常成日里潇洒快活看不出什么问题。
到底是不是宇文温做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这真的是个问题。
但更让杨坚头疼的还有一件事:安州总管宇文亮派来使者要求让宇文温回安陆。
说实话杨坚不认为凭一个质子就能让安州老实本分,何况自己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三个月那宇文温留不留在长安都无所谓了。
但他就是看宇文温不顺眼!这小混蛋在朝会时激得他差点爆血管当真是可恶至极,不为难为难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何况又跟自家女儿失踪有关系总要调查清楚才能放人。
当然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故而当安州使者说宇文温妻子远在安陆而西阳郡公迄今都没有一男半女时杨坚回了一句话:“那就让他在长安纳妾吧!”
谁知这句话不知怎的就传到自己夫人独孤伽罗耳朵里了,那晚回府后他差点跪搓衣板母老虎的吼声现在依旧回荡在耳边:
“让人纳妾?莫非夫君也想纳妾么?嗯!”
那嗯字带着尾音扎得‘妻管严’杨坚心惊胆战再没什么心思为难宇文温了,对方掳走自己女儿的证据不是很确凿加上安州的交换条件不错,所以杨坚打算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那小子当真有些可疑啊!
。。。。。。
数日后的上午,长安南郊,大队人马正徐徐向东南方向走去,他们是先前抵达长安的安州使者,今日护送安州总管宇文亮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经由武关古道翻过秦岭回安陆。
经过三个月的人质生活宇文温终于能回家了,至于安州和朝廷为此事达成又交换了什么筹码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他们刚走没多远城内忽然赶来一大队骑兵,当先一人为丞相杨坚亲信大将军元胄,他领着手下将车队拦下。
元胄直接找到安州使者问宇文温在哪里,对方说西阳郡公思家心切已经领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先走了,元胄冷笑一声问宇文温此次带着女眷出城不知人在何处。
安州使者说西阳郡公的女眷就在车队里只是不便男子打扰,元胄随即让同行而来的几名宫女上前去查探那女眷真面目。
他受了丞相杨坚的命令今日就是专门来截宇文温的因为安排在其府邸的耳目探得今日宇文温带着两个女子和一个小女孩上路,
丞相判断这定然是失踪数日的太后杨丽华、小公主宇文娥英以及女官阿奴故而让元胄领兵突然袭击,原以为此次出其不意能抓个正着未曾想随行的宫女上前认人后说不是太后和小公主以及女官阿奴。
元胄的随从私下说西阳郡公当真重口味连一个带着拖油瓶年纪三十多岁的寡妇都要纳入门,当真是色中恶鬼。
沉默了片刻元胄对安州使者行了个礼便领着手下向东南疾驰进入武关古道去追赶‘先走一步’的西阳郡公,安州使者微微一笑示意车队继续向武关古道前进。
“郡公好眼力,杨坚果然派人来查探。”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随即抬头望向西面:“下官预祝郡公一路顺风。”
长安西郊十余里外,十几名护卫簇拥着两辆马车向西行驶,车队身后有几个骑士策马而来,待得近前当先一人一声唿哨引得第一辆马车窗帘掀开。
“叔叔~~~~”一个小女孩露出头来挥着手向着他喊着,她正是宇文娥英,将其搂在怀中的则是杨丽华。
“走,叔叔带你看金鱼!”那人朗声大笑正是西阳郡公宇文温。
他喜欢阴人所以也防着被人阴,故而选择南辕北辙绕远路从长安西侧的陈仓古道去梁州的汉中郡汉中城,然后沿着汉水一路东进而经过金州安康郡、丰州武当郡进入襄州地界再前往安陆。
按计划此次旅途全程超过两千六百里路,是从武关古道去安陆路程的两倍有余,考虑到一路上栈道颇多山路崎岖一个半月能到家就是阿弥陀佛了。
从长安翻山越岭去西南方向的汉中有几条路,最近的是大名鼎鼎的子午道最远的是陈仓道,宇文温决定事情要做就要做好:说绕路就要绕最远的路,出来混不讲信用怎么行!
这个路线宇文温在七月下旬去长安之前就已经定为日后逃离长安的后路,并且已在九月给父亲的信中透露出来,故而此次宇文亮向长安派出使者的同时已经秘密安排人手到汉中等候以策万全。
陈仓道蜿蜒在秦岭山脉之间路途遥远道路崎岖长途跋涉真是让人叫苦连天可小丫头宇文娥英不这么想,她自从出了长安城就如同猴子上了桃树那叫一个痛快!
每日里有看不够的山水风光,有许多人陪自己玩,什么捉鱼捉鸟抓蝴蝶,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花朵、树叶,这都是在皇宫里看不到的。
平日里就是在太液池玩都束手束脚,陪玩的大姐姐们成日里唠叨“这个不能碰那里不能去”十分扫兴,如今跟着叔叔出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母亲也只是笑着不阻拦。
好久没见母亲笑得这么开心了!
宇文娥英心思很简单:自己高兴母亲就高兴,母亲高兴自己就高兴,母亲自从和叔叔在一起后天天都是笑眯眯的,叔叔不光救过自己还会讲故事,那什么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从来都没听过当真有趣得紧!
眼见着女儿和宇文温玩得高兴杨丽华十分欣慰,看着似乎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她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喃喃自语:“这就是缘分么?”
听得宇文温在耳边说这是‘孽缘’杨丽华羞得无地自容只得任由对方搂着自己亲昵,有了关心自己的人嘘寒问暖一路上的颠簸也不再觉得难受了。
一行人来到汉中,在城里宇文温顺利的与父亲派来接应的人马汇合
他们随后一路向东顺汉水而下长途跋涉进入襄州地界,途经襄阳城时宇文温的兄长、如今已任襄州刺史的宇文明为他接风洗尘,宇文明一家已搬到襄阳定居原来安陆那座宅院送给宇文温岳父尉迟顺一家居住。
酒宴上两兄弟喝的酩酊大醉,听弟弟说起长安之事宇文明唏嘘不已,谁曾料大周宇文氏的江山半年时间竟变得岌岌可危宗室男丁被杀得七零八落,他们父子三人怕已是宇文宗室的最后希望了。
千里跋涉一日未停,此次来到襄阳自家地盘宇文温便让大伙在城中休整一日,同时派出快马向安陆通知自己已到襄阳让父亲和家里有个数。
当然要预先通气,此次自己带回来的‘小三’可非同寻常:大周太后杨丽华。府里认得她或她认得的人不多,夫人尉迟炽繁是一个,管家李三九算一个还有‘影后’刘彩云也算一个。
将尉迟炽繁从宫里救出来的小宦官李三九,在皇宫和宇文赟出演‘现场直播’后被杨丽华赶出去的刘彩云,这两人宇文温不知道杨丽华还记不记得住所以要打预防针。
尤其刘彩云还在宇文温和张定发协助下干掉宇文赟,这夫妇俩肯定要先通气免得应对不当引起杨丽华疑心。还有其他参与刺杀宇文赟和杨坚的心腹们都要提前知会。
正所谓那啥一时爽全家那啥场,作为将杨丽华变成寡妇又意图刺杀他老爹的主谋宇文温如今将这俏寡妇娶回家总得把破绽修补一下不是?
对于杀死天元皇帝宇文赟这个混蛋宇文温没有任何愧疚,因为他该死,不说别的就说这混蛋想对尉迟炽繁动手就该死。
若是自己和杨丽华没瓜葛他也无所谓让其知道自己是幕后真凶,毕竟连你老爹都想杀迟早大家战场上战个痛。可现在就有些棘手:因为宇文温真心想和杨丽华过一辈子。
所以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实情一点一点的透露出去,当然这是以后的事。
最头痛的是妻子尉迟炽繁,万一正妻和狐狸精小三的战争爆发妻子突然冒出来一句“你那死鬼老公想非礼我所以被我老公也就是你现在的老公砍死了!”又或者是“你父亲遇刺是我老公也就是你现在的老公做的!”那就真要见人命了。
还有岳父一家住在隔壁,两老知道轻重再不爽也不会当面发作,那小姨子尉迟明月万一要为姐姐出气扑上来咬人怎么办?
说来说去宇文温即将为那日在禅房里的一场‘爽翻天’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想想还真是觉得哭笑不得:真是女人越多麻烦越多,摘花之路一关接一关。
不过那又如何?我乐意!
第八十一章 一家之主(上)
十二月中旬,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地上、树上、庭院里、屋顶上到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的安陆城里,西阳郡公府外停着三辆马车。
离家数月的西阳郡公宇文温终于回来了,管家李三九领着人帮忙卸东西,府内众人有事没事都往大门外挤在李管家的指挥下帮忙没有哪个敢留在府内尤其是后院附近,谁都知道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因为郎主今日还带了女人回来。
夫人尉迟氏得知消息后已经面无表情几日没离开后院了,刘姐刘彩云也放下手中事务日日在府里陪着夫人,现在郎主到来眼见着就要天地巨变自然是人人自危。
一炷香时间以前,宇文温派心腹宇文十五先行赶到府邸和管家李三九交代诸般注意事宜:
首先,一会来的母女二人要安顿好,万一夫人发飙你得拦住,两边人都不准弄伤否则郎主要砍人。
其次,夫人要是打郎主你和所有人都要装作看不见也不许拦,打得惨了再说,后院有未经许可入内者格杀勿论。
第三,隔壁的安固郡公一家尤其是那个尉迟明月要冲进府里时一定要拦住但不许伤人。
第四,随行人员要安顿好,特别有位姓杨的是郎主朋友要用心。
第五,若是平安过了今日府里人人有赏!
听得郎主前三项如此惨烈的安排众人不由得心里捏了把汗,现在郎主让李管家带着侍女从马车上扶下杨氏母女,细心交代相关事宜又和杨氏母女交谈片刻后立刻往府里冲。
众人知道风暴即将来临没人敢靠近后院,符有才苦着脸带着几个侍女站在自家府邸大门和隔壁安固郡公府邸大门之间,他的职责是拦着那个叫做尉迟明月的小魔头发飙。
宇文温心急火燎的冲到后院却见刘彩云连同翠云站在院口,看向刘彩云只见她耸耸肩又看向翠云只见她低头不语,再往里看去房门轻掩似乎有无尽杀气溢出。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径直走上前来到房门外同时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见房内没动静宇文温便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暖意迎面而来随后他看见尉迟炽繁端坐榻上静静的看着自己,佳人素颜未施粉黛随意挽了个发髻,发髻上未见步摇花钿。
尉迟炽繁一身素袍面色哀伤双目无神的看着归家的丈夫,宇文温心中一痛他冲上前去将妻子揽在怀中:“三娘怎么了?”
佳人任由他揽着却是不动也不说话如同一尊木雕般,宇文温只是不住亲吻着她的额头:“要打要骂好歹说句话。”
尉迟炽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夫君。”
还未等宇文温接话她笑容一敛随后冷冷的冒出四个字:“休了我吧。”
听得妻子面无表情说让他休妻,宇文温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说好。
尉迟炽繁闻言浑身一抖随后双眼化作两汪清泉,可未等她夺门而出却听得夫君说道:“然后我再敲锣打鼓来娶三娘过门。”
宇文温说她娘家就在隔壁正好立刻接她回来拜堂,若是还生气就再休然后再接过来拜堂直到消气为止。
“你负了我!”尉迟炽繁泪如泉涌拼命挣扎却被宇文温紧紧揽在怀中,她挣扎不过便一口咬在夫君的手臂上。
前日夫君让人报信说他就要回到还有封信给自己,尉迟炽繁满怀喜悦的打开信一看内容却如同五雷轰顶:
夫君在信中说此次回来将太后杨丽华一同带来了具体情形请听他回来当面解释。
原本满心欢喜等着与夫君团聚的尉迟炽繁万念俱灰,她苦守空房数月日夜思念的夫君竟然喜新厌旧,结婚还没满一年就带女人回来还有了身孕。
曾经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瞬间灰飞烟灭,先前那封写着“想你”的信变成儿戏一般,自己在安陆苦等可夫君已经在长安有了新欢!
那一刻尉迟炽繁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唯有青灯古佛晨钟暮鼓才是自己的归宿,什么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一辈子都是骗人的!
宇文温强忍着剧痛说是我负了你,尉迟炽繁松开口泣不成声好容易把话说完: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却带个女人回来!”
“你听我解释...”宇文温如同混蛋老公说出经典台词。
“我不听我不听你说的都是骗人的我不听...”尉迟炽繁进入发飙状态开始接台词。
宇文温说他被人下药陷害与太后荒唐了一场,若不是太后委屈求全守口如瓶他怕是已经被杨坚千刀万剐晾在长安城头风干了。
“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么?啧啧把人捆在柱子上然后用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把肉切下来整整切个三天...”
尉迟炽繁闻言愣住了,先前夫君给他的信里并没有说到这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妻子稍微冷静下来宇文温说长安城里他棋差一招被人暗算才有如此情况,尉迟炽繁抽泣着说为什么要去长安做人质,她只想和宇文温长相厮守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在乎。
现在好了,夫君从长安回来立刻多了个女人进门还是个太后!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宁可一个人在长安冒险也不想让你有丝毫危险!”宇文温开始发力。
“天下虽大已没有宇文氏容身之地,他日安陆城破我不想让你沦为他人玩物!”
“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能够把你抢走!”
看着双目发红的夫君尉迟炽繁不知道该哭该笑,夫君为了她杀了昏君为了绝地反击不惜玩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是为了安州上下主动请缨去长安做人质。
临走前夫君告诉自己此次去长安要刺杀丞相杨坚力挽狂澜,结果八月底得知夫君因为刺杀杨坚一事被打入大牢之后差点晕倒。
好歹紧接着就有消息说是误会夫君已无罪释放,否则她差点投缳自尽要随着夫君一起共赴黄泉。
接着又陆续有消息传来说丞相杨坚屠戮宗室,断断续续已经杀了四十几个宗室男丁,每次消息传来她都祈祷里面千万别有自家夫君名字。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杨坚夺了帝位肯定不会任何一个宇文宗室,到时丈夫难逃一死自己也会沦为战利品...
宇文温见妻子沉默不语赶紧加把火说:“那日以后太后有了身孕...”
话未说完尉迟炽繁听得他说太后有了身孕瞬间变作女汉子哭着起身要往外冲,宇文温眼疾手快好歹扯住她一把搂在怀中。
她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嫁进门后不知努力了多少个夜晚肚子都没得动静夫君在长安就把别人肚子搞大了还说只有那一次!
夫君不是要杀奸臣杨坚么怎么把他女儿招惹上门了,肯定是见色起意什么误中奇香身不由己都是骗人的!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宇文温不由自主又说出经典台词,
尉迟炽繁想怀孕想到几乎都要走火入魔抽泣着说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让自己没得动静,夫君光顾着自己快活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那是谁说‘还要的’?”宇文温只用了一句话便‘拆穿’了夫人自欺欺人的奇谈怪论,对方被这一击秒杀满面通红说不出话。
他见状继续说太后有了身孕却瞒着他,哭了数日最后要买药打胎被他意外撞见情急之下潜入宫中直接将其带走,他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便承担责任要照顾她母女。
接着挑明想法:我既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杨丽华和肚里的孩子,索性来个纳妾。
“我不许!”尉迟炽繁一个劲撕打着对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无理取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还有了,这不作数!”
她觉得自己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没有一男半女结果那个太后不好好守寡招惹自家夫君居心叵测。
“宇文赟想强占你,我抢他老婆有何不可,还要她为我生下许多孩子!”宇文温很霸道,“三娘要生更多!”
尉迟炽繁被气得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接话,自己在宫宴上被昏君灌醉差点**亏得夫君不顾一切救人才逃过一劫如今还能怎么接过话茬。
“谁是一家之主?”宇文温夫纲大振。
“是夫君。”尉迟炽繁低声答道。
“谁是大妇?”宇文温步步紧闭。
“妾身...”尉迟炽繁低眉顺眼,方才情绪激动口口声声‘你’‘我’,现在恢复常态说‘妾身’。
“那大妇现在就见小妇呗!”宇文温乘胜追击。
“...”尉迟炽繁绞着手不出声结果一不留神被夫君抱起向卧榻走去,对方不容置疑的说今晚就按着图上的姿势抓阄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过那个‘坐上来自己动’是免不了的。
宇文温还说今日没人救得了你求饶都没用如今可是有三个月的存货要交差!
眼见着就要被白日宣\\淫尉迟炽繁羞得无地自容,求饶说好歹等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再行事,火气一过她又重归羞涩小媳妇状态。
“那大妇现在就见小妇呗!”
“嗯。”
第八十二章 一家之主(下)
重头戏即将上演:大妇尉迟炽繁面见小妇杨丽华,一家之主宇文温主持会议,当然某些禁忌台词已经重申了数遍。
开场前大妇还想要精雕细琢打扮一番免得在小妇面前输了气势结果被一家之主制止,尉迟炽繁没耐何就以居家打扮抖起精神等着夫君把杨丽华带进来。
这是她俩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今年二月底的皇宫酒宴上,杨丽华和其余三个皇后被重新册封,新婚燕尔的尉迟炽繁入宫庆贺。
那晚尉迟炽繁被杨丽华丈夫宇文赟强行灌醉差点**,而宇文赟差点被尉迟炽繁丈夫宇文温干掉,双方丈夫都各有所图最后也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双方身份有了微妙的变化,尉迟炽繁还是西阳郡公夫人而杨丽华已抛弃了高高在上的大周太后身份甘做西阳郡公的侧室。
当日杨丽华是君尉迟炽繁是臣,现在尉迟炽繁是大妇杨丽华是小妇,宇文温在一旁看着两位绝色不由得感概万千:妻子尉迟炽繁容貌没得说一等一,俏太后杨丽华容貌稍逊一筹但也是‘极品’,两位美人风情各异能陪伴自己左右当真是梦寐以求。
不过在他看来,尉迟炽繁‘先发制人’要行臣下之礼被‘宫斗达人’杨丽华扶住,而俏太后随即‘防守反击’要行仆主之礼却被尉迟炽繁‘看穿’险恶用心制止。
其实都是宇文温想太多,因为已经提前铺垫好有了缓冲双方见面没敢有什么‘过激行为’很自然的认了姐妹。
只是作为正室的尉迟炽繁年纪要比侧室的杨丽华年纪小五岁这年龄颠倒的姐妹称呼到是有些不协调。
眼见着场面缓和宇文温屏退左右让管家李三九进来,杨丽华并不认得这人只是听宇文温说起他曾是宫里的宦官名叫李三九后猛然悚立。
二月底皇宫里皇帝遇刺连带的一个影响是西阳郡公夫人尉迟炽繁失踪,杨丽华听近侍禀报说是同时失踪了的小宦官李三九为刺客同党将其掳走,这李三九被认定为刺客同党。
这种小宦官宫里多的是,作为皇后她没理由记得他的样貌甚至名字,现在见着销声匿迹许久的李三九正站在面前还成了宇文温的管家杨丽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李三九也是有些战战兢兢,他曾是皇宫里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宦官,若是还在宫里那么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杨丽华只要一句话就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要了他的小命。
他不知道郎主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这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贵人给带回来做小,若不是提前说明这猛然一见面自己怕是要跪下磕头。
为了夫人郎主还和皇帝动刀,此次还把小公主都带来了,郎主到底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啊!
未待杨丽华多想,宇文温当着二女以及李三九之面宇文温二月底那场宫宴上天元皇帝宇文赟强行灌醉尉迟炽繁意图不轨,小宦官李三九见义勇为将尉迟炽繁趁乱带出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宇文温对李三九有恩,他眼见皇帝意图对恩公夫人不轨急在心里恰巧刺客来袭场面混乱,他为了报恩便带着尉迟炽繁混出宫投奔了一个失势被赶出宫的老宦官家里躲了起来。
当然‘那晚刺杀你老公还把你丢在路边不管的是我’这种事就不可能说了,或暂时不可能说了。
宇文温只是说李三九带着尉迟炽繁躲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直到天元皇帝遇刺身亡才和宇文温联系。
杨丽华对自己前夫宇文赟那晚的丑行了解得一清二楚,听完起身要向尉迟炽繁赔罪被对方扶住,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大妇见小妇平安收场,至于以后会否上演狗血宫斗剧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安顿好一应事宜用完晚膳沐浴更衣之后宇文温便拉着尉迟炽繁回房详谈。
一家之主抖起威风对大妇说你今日在夫君手臂上咬了个印子有什么说法没有,尉迟炽繁红着脸默不作声低着头栽入他的怀中。
宇文温没有急着执行‘家法’而是搂着妻子说起了思念之苦,分离将近五个月的小夫妻互诉衷肠将各自这段时间的生活点点滴滴说了出来。
一家之主将自己在长安的‘历险’一一道来:大殿上‘撩拨’杨坚的神经,送行宴上太后误饮药酒自己惊险脱身,当街刺杀杨坚的种种惊险以及功亏一篑。
接踵而至的将计就计和苦肉计,如何逼得宇文智及在大堂上当场丧命,还有那不知悔改的卖主之仆黄阿七被砍头的下场。
宇文温说得波澜不惊可尉迟炽繁却从中听出各种刀光剑影,听着听着不由得为夫君历经艰险回到自己身边松了一口气,愈发觉得自己理亏许多。
说着说着小两口就缠在了一起,大妇欲迎还拒一番便遂了一家之主的意,两人一夜无眠。
直到第二日中午腰酸背疼的宇文温以及略显疲惫却容光焕发的尉迟炽繁才走出后院,结果没走出去多远宇文温惊见小姨子尉迟明月在和宇文娥英嬉戏打闹,符有才满头大汗的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听了符有才的禀告宇文温嘴角抽搐:“明月说要带她姐姐逃出我的魔掌?”
小混蛋我在长安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结果现在都不念姐夫一点好!
不过尉迟明月已经忘记今日冲进来是要做什么了,她刚进来没多久就被年纪更小的宇文娥英给缠住玩得火热变成‘大姐姐’了。
得逃‘大难’的宇文温松了口气吩咐管家李三九安排侍女伺候好两位小姑奶奶,用完午膳后听尉迟炽繁‘汇报’府内事务。
如今府里仆人总共有四百名其中有五十人在隔壁安固郡公府里做事,尉迟顺一家两老一小及两名老仆原本无须那么多仆人只是所住的宅子太大若人太少显得冷清故而孝顺女儿尉迟炽繁安排府里仆人过去伺候。
作为女主人尉迟炽繁表现出色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她在李三九、张定发、刘彩云、符有才的协助下将府中上下调教的服服帖帖。
西阳郡公府的收入有两项:一是俸禄二是刘彩云那边的琉璃工坊。
俸禄指的是西阳郡公的西阳郡食邑内两千户赋税,大周实行均田制按灾年、丰年征收赋税,有家室者(户)每年纳绢一匹、绵八两、粟五斛。
作为计量单位来说斛和石相同,所以两千户的赋税折算成粮食来说就是一万石。
这年头的俸禄都是以实物发放居多,按北周官品国公、郡公的品级都是正九命禄秩为一万石正好和两千户赋税相同。
这时代的米价受战乱、灾情的影响波动极大,一石米的价格从一百到五百钱甚至上千都有波动,像那种被围困的城池里一石米甚至飙升到上万钱。
因为宇文温不习惯用实物来衡量自己的‘年收入’是多少,所以尉迟炽繁按五百钱一石普通米的价格换算了一下是五百万钱,一千钱为一贯那么自家的年收入(俸禄)就是五千贯钱。
宇文温更喜欢按照一两银子一贯的价格换算成银两为单位,不过这个时代白银的流通量还不像千年后的明清时那么大,出去买东西要学武侠小说里用银两付账那是不现实的。
西阳郡公的禄秩往常都是朝廷发放如今则由安州总管府承担了,禄秩都是以粮食为主兼有部分绢布、丝绸,而西阳郡公府邸的主要铜钱来源目前就是出售琉璃饰品所得。
这年头到是真有西域琉璃制品流入中原像什么琉璃瓶、琉璃碗都是不算罕见,但宇文温用玻璃制作的‘琉璃制品’成本低所以利润也颇为可观。
宇文温的岳父安固郡公尉迟顺一家三口来到安陆后,总管宇文亮作为亲家自然要进行‘经济援助’承担了府上的基本开支,不过其他开支则被尉迟顺的好女儿尉迟炽繁给揽了下来。
如此这般扣除了双方的日常开支后每月平均盈余将近百贯其中包括等价物例如绢布、丝绸等,粮食则绰绰有余。
因为粮价波动较大所以府里做事的仆人们都愿意用实物做工资,
尉迟炽繁翻着账本认真的一项项念出来那认真的样子让宇文温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他仿佛看见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盘着发髻身着职业套装、一双长腿裹着黑\\丝脚蹬高跟鞋的女总裁正在他面前高谈阔论。
“夫君?”尉迟炽繁发觉夫君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面色一红。
宇文温见佳人羞涩便将其揽入怀中轻轻说道:“昨夜是为夫说错了,三娘才是一家之主。”
他有几个月时间不在家若是夫人软弱无能这个家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联想到昨晚见杨丽华又举止得体落落大方,有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又能操持家务的妻子宇文温觉得自己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两口偎依着气氛渐渐暧昧尉迟炽繁猛然回过神红着脸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宇文温收拾心神叫来一帮骨干听取‘工作汇报’。
管家李三九、护卫头领张定发、玻璃作坊刘彩云、张乙满、胡三子分别汇报各自负责方面的情况,总而言之一切正常。
一手建立起的小团队表现出色宇文温很满意,特别是张定发私下拍胸膛保证夫人去庙里烧香时没有被和尚纠缠,也没有和尚腆着脸上门为夫人祛灾‘送子’什么的,宇文温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听张定发说八月他被宇文智及构陷给杨坚捉起来的消息传到安陆时夫人繁面色惨白,随即在母亲王氏和刘彩云的陪伴下到寺庙烧香许愿为丈夫祈求平安。
张定发谨记郎主宇文温吩咐全程带护卫跟着没发现有什么隔壁姓王的和尚纠缠夫人。
更大的好消息还在后头,刘彩云、张乙满、胡三子已经把玻璃镜做出来了!
用掉了无数材料耗费了许多心血后终于做出了三面成品,镜面俱是巴掌大小用上好的材料装裱,都好好封存等着郎主宇文温回来处置。
“刘掌柜估计这镜子能卖多少钱?”
“不低于三千贯或等价物,这还是出货价,转手到了贵人家里怕是要翻数倍。”刘彩云想起第一次看到镜中自己毫发俱现的面容时那吃惊的模样,张乙满、胡三子也是十分激动。
他们竟然做出这世上最神奇的镜子来!
宇文温闻言也是兴奋不已他觉得自己的年收入折算成币值好像也就五千贯左右的样子,这镜子一面就能卖三千贯的话和开个金钱挂没区别。
他没有商路把镜子直销到大周都城长安或陈国都城建康这两处消费能力爆表的大都市所以只能卖给中间商,但真觉得一面镜子能卖这么多钱是赚大发了。
兴奋之余宇文温赶紧问做一面镜子出来要多久,刘彩云和张乙满、胡三子商量片刻给出一个确定时间:按每一批三到五面来算,一批差不多要花三十日。
当然并不是说每月就只能做一批镜子,考虑到保密因素作坊里就他们三人负责制作玻璃镜制作所以速度快不起来产量也没办法一下子提高。
他们上月下旬和本月初分三批做了几面镜子,这三面是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大约年后能成型。
平板玻璃的成品率有待提高,他们制作玻璃镜的工艺最近才确定下来:在平板玻璃上放一张锡箔然后在之上倒水银(汞),汞会溶解锡箔形成锡汞混合物——锡汞齐紧紧的粘在玻璃上成为一面玻璃镜子。
要让整块玻璃均匀的贴上锡汞齐需要大半月时间,这也就是宇文温所知道的锡汞齐法。
用锡制作浮法平板玻璃是张乙满试出来由刘彩云改进的,用锡汞齐法则是胡三子想出来的。
“很好,留下一面本公要送礼,其它两面卖掉。”
刘彩云闻言惊呆了,那镜子让她爱不释手,可价值上千贯的东西她原以为郎主只会留一面送给夫人另两面拿去出售,没想到竟然一面都不留给夫人。
“这东西再做不就行了,新年就要到了总得置办东西不是?”宇文温摸摸光洁无须的下巴,“此次立下大功每人赏一百贯,以后每售一面均有提成。”
三人俱是喜出望外,他们日夜绞尽脑汁不停实验做出的成果终于有了丰厚回报。
“不过这锡汞齐有微毒你们记得戴口罩,做出来的镜子平日要存放于通风之处。”
刘彩云试探着问宇文温要将镜子送给谁,在她看来郎主对夫人极好难以想象第一面镜子会送给别人。
“自然是家父了,这往后的前程还得老总管关照不是?”宇文温似乎是想着什么事情双目发光。
这个阶段可是我事业的上升期!
第八十三章 奔跑吧许郎君!
次日,安州总管府邸,总管宇文亮正在书房中吹胡子瞪眼。
宇文温陪着笑听父亲训斥,他在长安不按事先和父亲约好的计划亲自出手刺杀丞相杨坚,虽然未能成功但自己也安然脱身并将个中详情用书信告知父亲,可老总管今日还是发飙了。
“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却成日里行险,越来越不像话了!”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妻子怎么办?为父怎么向你娘交代?”
“到时你三叔的香火怎么办?”
宇文亮三弟宇文翼早逝无后,故而宇文亮次子宇文温按宗法过继到他名下继承香火和西阳郡公的爵位。
宇文亮本身也是如此,他的堂叔宇文元宝被北齐高祖高欢杀死无嗣便过继到其名下继承了杞国公的爵位。
眼见得父亲火气烧得差不多了宇文温嬉皮笑脸说吉人自有天相这不就安全回到安陆了么,如今大周权臣当道宇文氏的江山岌岌可危,正所谓上阵不离父子兵儿子也是为大局着想。
“还好让你回来了,再待下去莫非你还想挟持杨坚么!”
“老老实实待在安陆,想出去先让家里妻妾都怀上了再说!”
宇文温已将带了个女人回家的事情告知父亲,他没有把实情透露只说是在半路偶遇看对了眼就把母女打包带回来了,宇文亮到不以为然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至于那女人还带着个女儿也不算什么事。
此时可不是后世朱程理学盛行的年代,女子再嫁、改嫁司空见惯,没有强迫女子从一而终守寡几十年立贞洁牌坊的观念。
见火候差不多了宇文温神秘兮兮的捧出一个木匣说有宝贝献给父亲可别被吓着,宇文亮微微一笑说自己活了几十年什么宝贝没见过臭小子不要装神弄鬼。
结果当他在木匣中看见一个能清晰照出自己面容的奇异镜子时话都说不出,抖抖索索的指着那镜子问是什么宝物。
宇文温又开始骗人说是在长安时遇见西域番商偶得,想回报父亲养育之恩。
“二郎又胡诌,你留着给自家媳妇用吧,为父又不用化妆。”老总管如是说却明显的爱不释手。
“实不相瞒儿子大概摸到了制作这镜子的诀窍,不敢说多但弄出几面到是可以的,到时再赠与兄长和自家媳妇即可。”
宇文亮将镜子小心收好笑得合不拢嘴,宇文温则说这镜子因为制作工艺限制平时需要放置阴凉通风之处保存,平日里使用时频率不要太多否则易坏。
开玩笑,微量汞哎,东西是好东西可不能祸害自家人。
“二郎莫非又想去哪里折腾?”宇文亮总算回过神来,这次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又有什么古里古怪的想法,“老老实实待在安陆,先...”
“先让家里妻妾都怀上了再说。”宇文温笑眯眯接过话茬,眼见父亲态度软化赶紧凑上来叽叽咕咕。
他要募兵扩军还要有个地盘需要父亲大力支持,宇文亮听完点点头说这是理所当然你就是不说为父也要你去做只是改日再详谈。
宇文温大喜正要告退却被父亲留住:“今日还有一事,有客要见你。”
他闻言有些疑惑:这安陆城里能有谁要见自己?莫非杨坚派人过来找女儿了?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个年轻人进来,宇文温认不得那中年人却一眼就认出年轻人是许绍许嗣宗,待确认无误之后心头狂喜。
莫非今日你是来履行诺言裸\\奔的?不对,看样子那中年人是你老爹,肯定是来说情的!
“原来是许郎君,这五月一别本公可是十分想念。”宇文温先发制人起身行了个礼,见许绍还礼立刻‘捅刀’:“许郎君果然言出必行,也罢,今日本公便现场见证许郎君履行赌约吧。”
今年五月中旬,宇文温和许绍为了左丞相杨坚会不会杀掉赵、陈、越、代、腾王五位宗室藩王打赌,若五王活不过今年算许绍输。
而这五位藩王连今年八月都没捱过故而许绍需要履行赌约脱\\光绕安陆跑三圈。
话音刚落那中年人和许绍面色尴尬,尤其许绍面色通红双拳紧握一副如厕不通的样子,宇文亮见状出言安抚说当日不过戏言二郎不得无礼。
“郡公,下官岳州刺史许法光,犬子嗣宗五月言出无状还请郡公高抬贵手。”中年人领着许绍向宇文温行礼,
来人便是许法光、许绍父子,五月中旬得知儿子脑袋发热和西阳郡公打赌后许法光坐立不安,后来见得顶头上司安州总管宇文亮似乎不知此事便静观事态发展。
后来安州迎击朝廷大军获胜甚至和左丞相杨坚握手言和吃下了襄、黄两州总管府,宇文温作为人质留在长安他还以为这事就此结束无须担心。
结果八月底杨坚真把赵、陈、越、代、腾王五位宗室藩王以谋逆罪杀掉了,这谋逆罪到底是真是假没人关心反正人是死了,未曾想总管宇文亮后来还派人去长安将宇文温弄回来了。
儿子输了要脱\\光绕安陆跑三圈许法光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丢尽许家脸,十一月初听闻出使长安的使者回来他便心急火燎的带着儿子去总管府拜访请总管宇文亮帮说和说和。
未曾想宇文温并未随行不知跑哪里去了,宇文亮问清楚缘由后哈哈一笑说等次子回来定当说和,只是其半路有事要到十二月中旬左右才能回到安陆了。
前几日总管府派人传信说西阳郡公即将回到安陆,许法光便连夜带着儿子从岳州来安陆府邸住下等着,今日一早总管府派人通知宇文温已到府上他二人便紧随而至,为的就是让总管帮忙说和宇文温不要把赌约当真。
安州总管如今势大许法光不敢招惹他父子三人,毕竟全家基业都在安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要遭殃,只是万一宇文温犯浑那就棘手许多自家儿子怕是要吃大亏。
宇文温望望父亲见其点点头于是心里有了数,其实当日立下赌约也不过是两个年轻人斗嘴而已。
也罢,场面搞太僵也没必要,更何况父亲出面摆酒‘话事’,再说这小鲜肉玩坏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宇文温起身回礼:“使君客气了,本公那日不过和许郎君开个玩笑罢了。”
许法光闻言面露喜色未曾料他儿子许绍倔脾气来了:“郡公,那日在下确非开玩笑,在下服输了!”
见许绍如此重诺宇文温心中暗喜:哟呵,上次在长安和我对顶的宇文智及已经被玩死了你小子莫非不服?
“许郎君说得是,愿赌服输,今日本公心情好便和许郎君一同跑吧。”
“二郎莫要胡闹!”宇文亮见自己儿子开始不着调有些哭笑不得,宇文温却说父亲想哪里去了,儿子不过是想和许郎君比一比脚力罢了。
“到校场上跑一圈看谁第一如何?”宇文温瞥着许绍不住冷笑,心想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子怎么可能跑得过他。
“在下奉陪到底!”
眼见着两个傻小子较劲双方父亲无奈的笑了笑,十几岁的年纪想当年他们也经历过啊。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他两个说跑就跑立刻来到城中军营校场比试脚力。
“许郎君,追不上不要勉强这万一扭着脚面上就不好看了。”宇文温摆出个玉树临风的造型笑眯眯说道。
“郡公千里跋涉前日才回到安陆,是否要多休息几日再比试?”许绍不甘示弱。
宇文温嘴炮发动说要不要让你十步,许绍说郡公还是先休息几日莫要到时输了就赖没睡好觉。
嘴炮热完身两人只听旁边宇文十五一声喊便撒丫子开跑,宇文温刚开始还冲在前头可慢慢发觉不对了:我的腿怎么软了?还有那腰怎么回事这么酸?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前日和昨日连续两晚同妻子尉迟炽繁通宵大作战玩花样玩得尽兴,按说前日折腾一夜昨晚自己怎么着也要收敛一些可是却依然坚挺如初现在想起来着实可疑。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他眼见着许绍已超过他领先两三步心中不由得发急,终点线就在前方自己要是输给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子以后可没脸在安陆混。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差一许绍半步,眼见着就要到终点线许绍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宇文温趁势超了过去夺得第一。
“郡...公是在...下输了。”许绍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宇文温说道。
“许郎...君你...故意放...水啊!”宇文温气喘吁吁地说完拍拍他的肩膀。
许绍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多谢郡公高抬贵手日后有何差遣还请不要客气,宇文温闻言倒是对他又高看一筹:这小子看来也不完全是愣头青嘛。
“这个呢,李渊同学因为打赌的事和我有些小误会,许郎君你微信圈发个消息如何?”宇文温一直对未能成功和未来唐高祖李渊搭讪成功耿耿于怀。
许绍闻言迷惑不解,他听不懂‘微信圈发个消息’是什么东西不过大意是知道了,反正不过一封信的举手之劳。
送走了许绍之后宇文温骑上马往府邸方向走去,刚走出去没多远便不由自主的揉揉腰思索着‘夜战’疑云,走着走着他忽然恍然大悟:
魂淡,尉迟炽繁小娘子竟然认为夫君‘不行’,难怪遮遮掩掩的把那么一大碗甲鱼汤端到我面前!
宇文温抬头看着蓝天悲愤得心中大喊:我有那么不中用么?你今晚别想睡了!
第八十四章 计划(上)
安陆城外一处军营,宇文温满意的看着眼前三百士兵操练,身后站着宇文十五、张鱼、陈五弟等亲信,还有双眼发光的‘热血好男儿’杨济。
杨济生于大明万历四十五年为山东沂州人士,崇祯十五年建奴攻破沂州而当时在城头血战、年纪二十五岁的杨济自刎殉国随后莫名附身到一千多年前北周时代的一个小乞丐身上,他和宇文温一样是“千年老妖”。
一心要报效朝廷平定建奴的杨济看着操练场面那叫一个激动,眼前这些士兵除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外不逊于大明边军将领的精锐家丁。
居心不良妄图问鼎天下‘为祸人间’的宇文温决定让他协助练兵并专教辛酉刀法,这让前世饮恨的杨济热血沸腾。
“你烂记于心的《练兵纪实》可是要派上用场了。”
“在下遵命!”杨济郑重的行了个礼。
宇文温七月下旬前往长安做人质前将自己的三百亲军交给陈五弟等五个‘傻大胆’按计划操练,如今五个月过去这三百人已经是脱胎换骨,宇文温计划在年后以这三百人做骨干扩军。
前几日父亲宇文亮允诺让他扩军到上千人的规模而所有粮饷由总管府负责,所谓上阵不离父子兵有两个儿子在老总管怎能不扶持一把。
心腹再怎么可靠也是外人比不上自己儿子,宇文亮见次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练兵自然是大力支持,不过宇文温说招多少人还要计较一二。
兵不在多而在精宇文温对自己的指挥能力没底,古代战场上指挥行军布阵没有对讲机和大喇叭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引起全军崩溃,能将一万军队指挥得如臂所指那就资格被称为名将了。
眼见着操练完成宇文温站在校场前发表讲话:“本公知道大伙这几个月来操练辛苦,新年在即明天就开始放假,每人领一贯钱回家过年!”
待得欢呼声平息他继续说道:“陈幢主以及各队长已经把表现出色的人员名单报上来,这些人本公奖赏五百钱!”
“记得归队的日期莫要睡昏了头,还有,诸位回家和婆娘困觉莫要扭伤了腰!”
“哈哈哈哈哈!”士兵们闻言大笑,郡公操练人是严了些可出手阔气大方此次回家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宇文温讲完话在校场一隅摆开桌案化身善财童子,将一吊吊钱亲手发给列队领赏的士兵,三百士兵他全都记得名字、样貌,将钱发到对方手中时都能聊上几句这让士兵们十分感动。
军心不是光靠讲大话就能凝聚的,宇文温坚持从各个方面同士兵们接触凝聚人心。
当然还要有钱粮打底这不下将近四百贯钱就花出去了,总管府只负责日常消耗粮饷像这种赏钱宇文温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这年头大将在外征战立功后皇帝大喜发赏钱大多是十万钱也就是一百贯,宇文温这种赏法可称得上烧包。
多亏前几日刘彩云卖掉两面玻璃镜子回笼资金六千贯(其中三千贯为绢布、丝绸这些等价物),要不西阳郡公囊中羞涩只能发鸡蛋了。
说到接下来的练新兵那么问题来了,练多少兵练什么样的兵,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成军?就这些问题宇文温在长安时就想了很久还和杨济讨论过无数次。
首先是练多少也就是兵力规模,这涉及到几个问题:有多少下级军官作为新军骨架?能提供多少粮饷并长期维持?
宇文温对此早有准备将那三百亲军作为种子来培养,按一人带一个什也就是十人来算顶天三千人,这个人数所需粮饷在总管府的支持下没问题。
至于军饷宇文温打算高标准以每人每月不低于七百五十文(以米来衡量的话是三石左右的皮粮)为基准按掌握的技艺不同有所增加,平均每个士兵每月要一贯钱以上,若按三千人规模计每月至少要三千贯。
按照一年十二个月成军光军饷就至少三万六千贯,换算过来就是玻璃镜十二面宇文温认为至少明年一年自己是全额承担得起的,更何况总管府按平均水准承担部分的军饷也是说好了的。
如果期间物价飞涨(主要是米价)的话得折现成粮食,这不要紧宇文温决定带着一家人去总管府门口摆摊讨饭。
其次是练什么样的兵,是水军、步兵、骑兵?步卒的话又分刀牌兵,弓箭手,长枪\\长矛手,骑兵的话除了骑术还要不要练骑射。
宇文温决定练步兵,因为如今局势以北面为主南边的陈国除非有强力水军否则那长江天堑能玩死人,安州要站稳脚那么击败北面来的朝廷大军是当务之急。
北朝骑兵多最理想的当然是以骑兵对骑兵玩对冲,可现在安州马匹紧张宇文温明显玩不起只能悲催的以步制骑所以要练方阵步兵,他的目标是瑞士方阵,
手头上数量不多的骑兵用来辅助例如侦查或行军时游走外围警戒,还有击溃敌人时抢人头。
火铳暂时没法大规模装备所以那什么‘西班牙大方阵’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以大量长枪兵为主辅以少量弩兵、戟兵能够步骑通杀的瑞士方阵是首选。
还有就是要多久才能成军这牵涉范围更广:成军的标准定在什么程度、操练强度如何、士兵的技艺要求如何等等。
既然按照瑞士方阵的模式建军那这样的兵技艺要求简单得多:长枪刺杀,少数强悍士兵再加练长戟的砍、刺、勾,至于弩可比箭术要好练得多。
说道操练强度,杨济虽然不知道‘锐士’方阵是什么玩意但按照他所处年代的经验来看,大明边军能做到五日一练就不错了,戚家军是三日一练。
一只新军成军大约要一年至于戚家军这种练兵半年就拉出去砍倭寇还每战必胜的是奇迹。
宇文温决定一切从严练三日休一日半年成军,这样就会导致一个问题:操练太频繁伙食必须跟得上,一个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的庄稼汉每日操练下来那饭量怕是要翻几倍。
若是以三千兵员计届时怕是有三千个大饭桶在排队打饭,按每人食量翻一倍来算相当于要提供六千人的伙食。
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纪律,纪律说起来简单练起来难做起来更难,要做到像瑞士方阵兵那种不穿盔甲冒着箭雨保持方阵队形不变前进、伤亡惨重之下展开血战最后还能获胜的纪律就更难。
但宇文温就是要走这条荆棘路,他的指挥能力不详也不奢望能一上来担当大任独立指挥大军作战,所以若是大战到来宇文温的新军很有可能是作为辅军在主力大军侧翼列阵。
按照骑兵惯于冲击敌军侧翼引发对方崩盘的战术特点,要跟成千上万冲过来的骑兵玩命只能靠人\\肉长枪阵了,只要列阵完毕纪律严明长枪阵完全能硬抗。
‘锐士’方阵这就是宇文温看起来不切实际的野心,这玩意在西班牙大方阵出来前可真是步骑通吃至于新军们能达到原版瑞士方阵战斗力的几成就不知道了。
有了明确的建军目标一切都清晰了,按照三百人一个方阵、上阵至少要三个方阵成品字形作战来算光是方阵兵就要九百人,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中军/后备军额外一个方阵。
还有辅助方阵作战必不可少的弓箭手,策应的骑兵,外带杨济跃跃欲试要练的近战肉搏兵——双手长刀兵,还有辎重兵、伙头兵等辅兵也是要算在内。
没有实际军旅经验的宇文温抓耳挠腮憋了许久才和杨济、陈五弟等人商定了招兵人数:两千两百人的新兵外加现有三百亲军共计两千五百人。
刚开始一个月全部新兵由三百‘老兵’领着统一训练队列、体能等基础科目,根据表现从新、老兵中选一百人给杨济教授明代抗倭英雄戚继光的《辛酉刀法》,选六百人作为弓箭手,选三百人作为骑兵。
表现差的约三百人调去做辎重兵、伙头兵等辅兵,这样就剩下一千二百人作为方阵兵候选。
接下来的五个月练胆练体能、看旗色、听军号是全军必练项目,长刀手、弓箭手、骑兵除了基础的队列操练后就专门练各自专业技能。
方阵兵往死里操练队列和长枪刺杀,辅兵依然要练队列操练和长枪刺杀只是强度没那么高。
操练强度太大士兵受不了但强度低宇文温又受不了,所以他要加饷加肉加米饭外带奖赏逼这帮新兵玩命,至于装备方面除了辅兵全员标配两当铠。
计划看起来不错可是总管宇文亮有话说!
“全部都配两当铠?”宇文亮听完差点把胡须都揪下来,他看着次子交上来的物资清单哭笑不得,上面的什么长枪、佩刀、藤牌、六百多张弓数千只羽箭也就算了毕竟是应有的军械。
但两千多人全部具甲就真的有些大手笔虽然那也只是再常见不过的两当铠,还有那闻所未闻的长度两丈左右的‘超长枪’是怎么回事?
两千多具两当铠不是拿不出来若是骑兵的话肯定要配,可宇文亮觉得儿子练的大部分是步卒命如草芥没有必要这么浪费有衣服穿就行,队正以上的军官配甲即可。
他觉得宇文温说的什么‘锐士’方阵就是样子货,战场上厮杀抵挡骑兵冲击需要长枪列阵是不假但儿子异想天开要凭着手持‘超长枪’的方阵来个步骑通杀就是异想天开。
别的不说敌军派刀牌手拨开长枪撞入阵来贴身近战你这帮拿着两丈长枪的新兵怎么抵挡?练兵半年就要成军到时战场之中对方上千骑兵呼啸着冲阵而来你确定这帮饭桶能站得稳?
一匹马撞过来方阵里至少就要断掉一两只长枪,碰到那种豢养精锐部曲的将领先让两三百死士撞阵你这什么方阵还能有多少长枪剩下来?
还有什么练三日休一日简直是扯谈,就算是总管府下辖的精锐也是五日一练你这么折腾新兵莫非以为对方不敢闹事?
人人管饱没问题但荒唐的是每人每月军饷不低于七百五十文,这年头各部将领发给大头兵的军饷平均五百文不到,你一个兵发这么多军饷做什么?
加上奖赏平均每人每月一贯,就算总管府出一部分那剩下的缺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补?
按每人每月一贯将近三千贯一年下来将近四万贯有这么多钱你为何不去练骑兵!
“这不是马不够么...”宇文温笑脸迎人,他的三百亲军配了三百多匹战马所以就没再要,毕竟安、襄、黄三处总管府的将领们也眼巴巴等着多分马他就不掺合了。
他嬉皮笑脸和父亲磨了半日好歹让老爷子点头同意将自己的物资清单照单全收。
如此厚脸皮也是有依据的:谁让我是你儿子捏!
宇文亮主要是不想挫伤儿子的积极性待得练兵事宜商谈完毕后他饶有趣味的问道:“你说的那什么‘水泥’和‘轮窑制砖’到底怎么来的?”
第八十五章 计划(下)
宇文温见父亲问自己那什么‘水泥’配方和制砖的‘轮窑’结构是如何得来的随即开始装疯卖傻,他总不能说是网上搜来的吧!
作为一个业余的穿越文扑街作者他翻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这种穿越必备知识是了如指掌,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掌握的土法水泥配方以及轮窑结构,照例推到西域番商那边。
去年七月攻破襄阳后修补城墙宇文温提出了一个秘方,说是用某种配比做出来的材料用来作砌墙的粘合剂有奇效。
配比是七成左右的砖瓦碎末,二成左右的石灰,剩下一成是石膏。
三种东西都粉化干拌均匀干贮备用,用的时候加适当水搅拌成泥浆状使用,等干了便坚如磐石。
听得这种新奇的建筑材料宇文亮颇为意动,他下令在襄阳和安陆的同时让工匠试做这种粘合剂,用了两个月做成了初步成品试用效果不错。
在随后的几个月工匠们里对配比和工艺进行了调节现在做出的东西效果极好,也正和了安州总管宇文亮的心意。
安州军有强力攻城军械“跨时代之长射程重力式抛射砲”正是凭着这东西数日内就攻下有名的坚城襄阳,但随后而来的修补城墙工作就让人头痛了。
拆城墙是快可随后修补起来就要花许多人力物力和时间,如今安州军正时刻准备进攻荆州总管府,破城快是好事可修补城墙慢那就不妙了。
面对骑兵众多的朝廷大军还是城池坚固好些,免得今日己方破城而入而次日朝廷骑兵就冲过来从破口一拥而入,陷入消耗战的话安州情况不妙,战事拖得越久南边陈国北上的决心就越大。
另外就是某‘高科技大型轮窑’,作为曾经的穿越文作者宇文温把后世各地常见的砖厂轮窑结构和注意事项与工匠们分享,这种结构的砖窑出砖量大用几十米高的烟囱来自然抽风不需要抽风机。
宇文温不想看着工匠们渡劫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一定要记得在烟囱顶上装一条铁线落地作避雷针啊!
工匠们也是用了将近半年时间完善了这种‘高科技大型轮窑’,第一个运作顺利的轮窑九月份在襄阳投入使用,
根据其经验十一月在安陆建造了一座改进型的轮窑。
得益于水泥和轮窑使得建筑成本明显下降,襄阳城上下修葺一新连城内的军营都开始换成砖房,如今安陆内外各家大户都到砖厂排队订砖,第二个砖厂年后开工建造。
当然作为襄阳砖厂大东家的宇文明以及安陆砖厂大东家的宇文亮可是多了不少进项,宇文亮发觉这次子自从今年二月娶了尉迟家的三娘后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帮了他许多大忙。
所以老总管嘀咕着莫非这小子娶的媳妇旺夫?
儿子成器当父亲的自然高兴,所以宇文亮继提拔长子宇文明后现在要提拔次子宇文温,他要给宇文温一个地盘:让宇文温去黄州总管府治下巴州做刺史。
巴州州治西阳郡西阳城,位于长江和巴水交汇处附近,宇文亮这么安排的原因有三:
首先,长子宇文明去襄州做刺史为将来就任襄州总管做准备打基础,那次子宇文温去巴州做刺史就是为将来就任黄州总管做准备打基础。
其次,现在的黄州总管府为东西走向州治黄城位于整个总管府最西侧,而巴州位于黄州总管府中段,州治迟早要搬到西阳城到时宇文温就地升级正好。
第三,宇文温的爵位是郡公其封地就是巴州西阳郡,虽然大周的爵位都是虚封。
按说总管无权决定下辖各州刺史任命只是现在朝廷的那一套在安、襄、黄地面不好使,宇文明是等朝廷下了旨意才就任襄州刺史那是为了个名正言顺,作为将来要继承宇文亮基业的长子当然要尽量伟光正。
“西阳城城墙残破今年八月为父便组织人力修葺。”宇文亮还和儿子透了个底。
“城池离龙头山多远?”宇文温突然冒出一句话。
宇文亮闻言十分惊讶说你是如何知道那西阳城北郊有龙头山,宇文温笑笑说听别人讲的。
巴州西阳郡就是后世黄冈市地界,现代黄冈市的前身是大明洪武初年在龙头山南麓重建的黄州城,他去过黄冈市当然知道制高点是龙头山而这个时候的西阳城应该在现代黄冈市东南。
宋代的大诗人苏轼就是在黄州(黄冈)写下了赤壁赋,那里有东坡赤壁,还有那个让自己高中时做题做得飘飘欲仙的黄冈中学试卷,说到高考又联想到了小学时一个无聊的问题:以后读大学去清华还是北大?
事实证明当时是自己想多了。
关于这个决定宇文温大方向上没有意见,但思索片刻后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要等自己的新兵成军再赴任因为他不想把全家上下性命交到不靠谱的当地郡兵和土豪手中。
其次,他要去西阳城一趟看看城内外地形,要在城外筑堡给麾下军队驻扎训练。
第三,在城东流入长江的巴水上要建工坊因为它们需要修水车利用水力,巴州若是有水军要加强若是没有要新建,一来防御陈国水军来袭二来扼守巴水入江口保护作坊。
宇文温对西阳城的城建没什么信心决定实地考察一番,若是卫生条件太差得先改造一番否则一家老小住进去哪天碰到瘟疫爆发就玩完了。
所以大妇尉迟炽繁和小妇杨丽华还能在条件尚可的安陆城住上一段时间,等一切安排妥当再随自己赴任。
宇文温从书房里出来,宇文十五也同样探望完了在府内跟着老总管做事的父亲,连同等在院子里的张鱼他们一行人到城郊河边一处小庄园内,这里是西阳郡公府主要财源——玻璃作坊所在地。
作为主要财政支柱玻璃作坊的保密等级很高,‘车间’里除了刘彩云、张乙满和胡三子这三个人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制作‘琉璃首饰’、玻璃镜都是三人完成。
他们三个每次都是一同出来一同回去车队护卫严密就是怕有人起心思,因为‘琉璃首饰’间歇出现在市面上已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安陆但凡有些人脉的商家大多知道西阳郡公府的刘掌柜手中时不时有‘西域琉璃首饰’出手,做生意的大多是聪明人不由得对‘货源’起疑心,那城外庄园迟早被人盯上。
现在那价值数千贯的玻璃镜问世难免有人铤而走险,要么会趁着刘彩云等人往返庄园途中截人要么会趁夜冲入庄园‘寻宝’所以宇文温决定这座庄园改作别用将所有原来的设备器材全部搬到城中府邸内。
一来城中安全没人敢冲击西阳郡公府,二来避免这三位技术人员进进出出被人捉走,宇文温练兵需要大量钱财支持他们三个可不能有意外。
至于原料——河沙则继续在庄园附近河边收集装桶之后运回城到府里再处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冲进庄园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夫人尉迟炽繁知道作坊的底细也知道事情轻重,毕竟玻璃技术一日不扩散玻璃制品的价格就能维持高价,这是家中最大的收入来源。
现在庄园里与玻璃有关的东西全部搬空,临河一侧工匠们正在修建一座水车林有地在一旁不时指挥着,这是宇文温规划好作为‘机加工’作坊的主要动力此次过来就是看看进度如何。
安陆城西侧有河流名为涢水(安陆段称为府河)除了某些特殊年份外水流长年不断,故而宇文温在小庄园内修建水车目的是利用流水为四种机床提供动力:钻床、锻床、车床、锯床。
这也是宇文温野心勃勃的五年计划:通过机床制造军械。
近期目标是钻床预计年后投入使用通过它来制作各类金属管,锻床、车床、锯床是作为下一步目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让林有地年后开始制作“威力巨大之大象三年改进型气动力连珠铳”,首先面临的问题是铳管。
现有两把连珠气铳的铳管是铁匠用铁皮卷制内壁坑洼不平内径不统一,若是用水力带动钻床上的精铁钻头将实心铁棒从头到尾钻透就可做成内壁光滑口径一致的铳管,也只有靠钻床才能批量做出来合格的产品。
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做出长铳管,手工打制长铳管还要将两截短的焊在一起质量堪忧,有了水力钻床还可以昼夜不停的赶工,只要流水不枯就能一直运作下去还能省人力。
目前制作火\\药的硫磺、硝石匮乏,同时也为了避免‘军备扩散’故而燧发火铳暂不考虑,宇文温决定还是先做连珠气铳。
连珠气铳目前造价数百贯还是纯手工制作耗时长,就算是小批量生产那造价自己也用不起不住还得想办法‘技术改造’降低成本。
想想自己身后亲兵手持连珠气铳向着舍命冲阵要将自己‘斩首’的敌军骑兵开火,那血花四溅人仰马翻的场景美得让人冒泡。
接下来是中期目标:锅炉动力。
宇文温有自知之明不期望搞出蒸汽船征服世界,他是想做出堪用的小蒸汽锅炉作为机床的动力,蒸汽动力可比水车动力强很多。
就算能弄出小锅炉可故障率不会低,若是在船上锅炉坏了只能望天可作坊里完全可以上几套小锅炉轮流使用。
有了强劲的动力和能用的机床可以提高生产效率,目标是将各类军备制作环节尽最大可能摆脱人力,譬如木工锯床就能高效率切割木板,制作各类木制品以及水军战船的速度也能加快。
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宇文温让管家李三九挑选了几个可靠仆人和林有地一起成立‘机加工部’由他亲自‘调教’,坚持烧钱期望数年内能够完成。
等到各类作坊在西阳郡安顿好了就要‘开挂’升级军备,如果安州和朝廷僵持开,局面没有进展的话那就练水军。
有机会就渡江攻下西阳城对岸的陈国北新州武昌郡武昌县(今湖北鄂州),因为那里再往南四十多里就有巨大的铁矿山。
第八十六章 新年
年底,有条消息在安陆城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后随即消失:西阳郡公纳妾了。
总管宇文亮有二子,坊间传言乃一虎一猫,虎指的是现任襄州刺史的长子宇文明,猫就是这个纳妾的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了。
听西阳郡公府里人说那小寡妇姓杨,籍贯益州丧夫守寡一年,这宇文温年初才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结果一年还没过就纳妾,纳的还是个带着女儿的小寡妇当真是急色之人。
宇文温才不在乎外边风言风语,况且某些消息还是他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把水搅浑,他要‘正大光明’的把杨寡妇(杨丽华)纳入府中不想让她换姓。
两天后便是元旦,新的一年就要到来,按此时的风俗一月有三个重要的节日要过:元旦,人日,正月十五。
正月一日即元旦,元者始也旦者晨也,元旦为一岁之始,故而又称为“三元”即岁之元、月之元、日之元;又称为“三朝”即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新年到来之际人们都在家中与家人团圆共贺新年,元日凌晨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庭院前烧爆竹、燃草以辟山臊恶鬼。
传闻山臊恶鬼居于深山中人一碰见必然要生一场大病,它最大的弱点是最怕听爆竹声。
故而人们在堂前用火烧烤竹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使山臊恶鬼不敢进门,这声音既能驱鬼又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这可是真正的爆竹啊!”宇文温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微微一笑,尉迟炽繁正坐在一边对镜梳妆。
年前制作出来的三面玻璃镜都没留一面在府中而新的镜子没来得及做出来,所以宇文温打算将其作为正月十五的礼物送给妻子尉迟炽繁和侧室杨丽华。
管家李三九指挥着下人们在府邸大门前挂苇索插桃符贴门神像,府中上下人人俱着新衣喜气洋洋。
此时的门神是神荼、郁垒而不是后世的秦叔宝、尉迟敬德,相传上古有神荼、郁垒二人站在度朔上的大桃树下检阅百鬼,若鬼祸害人间就用苇索捆了拿去喂老虎。
故而人们为祈求一年平安便于元日在门上贴神荼郁垒像,或用桃木板写上二神名字挂在门上称为桃符,同时为二神准备好抓鬼的苇索,这样鬼就不敢进门了。
贴在两扇门上的门神像也有讲究,左神荼右郁垒。
正月一日为鸡日汉代在新年期间是不杀鸡的,到了魏晋时期人们按照五行的观点认为正月土气萌动草木生长,而鸡则以五谷为食羊则喜啮百草,故应杀羊磔鸡以助草木生长。
也就是把鸡杀死挂在门上以禳除恶气镇守平安,当然也只是挂在府邸大门上或画在纸上贴着,若是府内各处房门都挂着只死鸡就太渗人了。
该打点的门面都弄好之后元旦拜贺之礼正式进行,西阳郡公府的男主人宇文温、女主人尉迟炽繁端坐正厅上首,侧夫人杨氏及宇文温继女宇文小丫头陪坐侧位接受府中上下拜贺。
除了杨济是以客人身份拜贺之外,其余人等俱是以仆主之礼拜贺郎主及夫人。
宇文温化身散财童子将红纸封的一吊吊大小不等的铜钱发给府中众人,就连张鱼嫂子抱着的小男孩也有份。
张鱼的嫂子在府中帮忙做事带着一岁多的孩子也住在府中,孤儿寡母在府里多受照顾小家伙原本皮包骨现在愈发有肉了成日里在张鱼身上撒尿。
杨济孤家寡人一个对成家也没兴趣于是宇文温让他在府中住下,两人时不时也商讨些机密。
礼毕之后便是喝椒柏酒、屠苏酒、桃汤,吃胶牙饧以及五辛盘以期新的一年人人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椒柏酒是用椒花和柏叶浸制的酒,时人认为椒为玉衡星之精食之使人年轻,柏是一种仙药食之能免除百病,饮此酒意在预祝各人在新的一年中身轻体健。
饮酒的顺序也颇为特别,年龄最小的先饮年龄最大的后饮,先预祝少年人事业有成再祝老年人健康长寿,西阳郡公一家宇文娥英最幼,杨丽华最长但她也没到二十岁。
桃汤是用桃枝、桃叶、桃茎浸煮而成,桃在世人眼里有驱邪伏鬼的法力,饮桃汤有为了驱除邪气、镇压百鬼的意愿。
屠苏酒是以细辛、干姜等泡酒,时人认为食之可使人去除瘟气;胶牙饧据说吃了能让人牙齿坚固,饧就是糖稀。
五辛盘,是用五种辛辣的蔬菜葱、姜、蒜、韭和萝卜拼成,食之使人疏通五脏之气有益身体健康。
元日外出时还要带上却鬼丸以驱逐恶鬼避免邪气侵身,却鬼丸由蜡与雄黄和成,外出时男左女右佩戴在手臂上,宇文温对这种东西哭笑不得但还是入乡随俗佩戴却鬼丸同夫人尉迟炽繁拜会长辈。
出门前先在祠堂拜祭了已去世的宇文翼,这是宇文温宗法上的父亲,也是他西阳郡公爵位的传承源头。
宇文温在安陆没什么熟人,兄长又远在襄阳故而带着夫人去总管府邸拜见父亲宇文亮就完事,至于隔壁的岳父岳母一家要到元月二日,因为那是回娘家。
不过小姨子尉迟明月不管那么多,元旦上午就窜到隔壁姐姐姐夫家里找她的好妹妹宇文娥英串门,宇文温秘密打造了一批新礼物特地瞒着宇文娥英直到今天上午才揭开帷幕:
以二十一世纪的儿童游乐设施为蓝本他让木匠制作了滑梯、旋转木马等等合适小女孩玩的东西,这是宇文温为宇文娥英准备的新年礼物。
虽然她父亲是那个混蛋昏君宇文赟但既然太后杨丽华已是自己女人那么对小丫头好也是应该的。
宇文赟你强灌我老婆意图不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宇文温一想起天元皇帝宇文赟那张脸就不爽,不过他保住了心爱的妻子免遭对方玷污,如今还和俏寡妇杨丽华情定终身当真是痛快。
当然鬼\\父什么的纯属谣言,熟归熟乱讲话我一样告你们诽谤!
新奇的玩具让尉迟明月和宇文娥英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先前日日都要流连的金鱼池都不不去了。
府里的金鱼池是宇文温还没回到安陆停留在襄阳时让管家李三九紧急弄出来的,因为他口口声声说要带宇文娥英小丫头看金鱼不想真的变成金鱼佬。
次日陪着夫人回了趟隔壁的娘家后宇文温连续几日无事,他陪着尉迟炽繁和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的杨丽华在府中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接下来是一月的第二个重要节日:人日。
此时以正月一日为鸡日,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六日为马,正月七日为人日。
这天家家户户以七种菜为羹,剪彩锻为人形或镂金为人形贴在屏风上或戴在头上作为人日的象征,家里条件好的还制作华胜互相赠送。
华胜即花胜,是一种妇女戴在头上的饰物。
另一个风俗就是登高远望,这可是流行大江南北的时尚类似于重阳节登高。
接下来是一月的第三个重要节日:正月十五。
清早,宇文温神秘兮兮的让尉迟炽繁在梳妆台前坐好然后将一个木匣放到她面前:“这是为夫送给三娘的礼物。”
一夜风雨俏红尚且滞留面颊未去的佳人看看夫君又看看木匣,她觉得是对方故弄玄虚肯定是想着来个什么帮忙画眉,然后画着画着又缠在一起白日宣那什么了。
正准备飞蛾扑火的尉迟炽繁红着脸将木匣打开待得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低呼一声,纤手一抖却被夫君握住。
那是一面从未见过的镜子,就像铜镜般映照出自己的容貌但是清楚许多称得上是毛发毕现。
“这叫玻璃镜,是府里作坊弄出来的。”宇文温在她耳边细语,“喜欢么?”
“喜欢!”尉迟炽繁毫不犹豫的说道,看着镜子目不转睛似乎里面那个人的样貌从来没见过一般,好一会之后开始左右摆头看着镜子中的映像。
她完全入定了,对旁边的宇文温视若无物。
杨丽华也是如此,当她轻轻打开夫君送给她的木匣时瞬间定格,随后也是左右摆头欣赏起镜中那名美人来。
作为曾经的大周太子妃、皇后、太后杨丽华见过无数宝贝,可没有哪一件能如今日这件镜子般让她魂不守舍,这镜子如同天神施加了法术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两位美人完全是被那玻璃镜迷住了,宇文温甚至怀疑她们会对着镜子问:“魔镜魔镜谁最漂亮?”
虽然宇文温三令五申说镜子要通风不能照太多杨丽华依然恋恋不舍,虽然为了腹中胎儿计让阿奴将镜子收好可随后还是忍不住又拿出来看一看。
宇文温一家之主的地位被玻璃镜取代了。
正月十五吃元宵是唐宋以后的习俗,此时人们依然把正月十五看成为一祭祀之日特别是祭祀蚕神。
此时正好是桑树抽条发芽之际,桑树的生长好坏关系到蚕业的丰收与否关系到百姓的生活状况,也关系到官府能否按时征纳到每户绢三匹的赋税。
荆楚一带还流行祠门祭户之俗,正月十五作豆糜在上面加油膏用来祭祀门户,具体过程先将杨枝插于左右门上随杨枝所指的方向,以酒脯饮食及豆粥、糕糜插筷子祭祀。
对于这种在碗里竖着插筷子祭祀的风俗宇文温再无语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荆楚之地流行正月十五日夜让孕妇佩戴宜男蝉,宜男为萱草的别名意头也好,宜男蝉也就是用萱草扎成蝉状让孕妇佩戴祈愿生男孩。
宇文温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直到傍晚才弄出个像样的宜男蝉给杨丽华戴上,当然还有另一个等夫人尉迟炽繁有身孕了也不管是不是正月十五一样要戴。
如今的时代还没流行正月十五元宵之夜逛夜市看花灯,可北方特别是长安已经开始有雏形了,宇文温回想起史书里对北周时期元月十五长安之夜的盛况:
正月望夜充街塞陌,鸣鼓冲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内外共处均不相避。
转眼来到这个时代已将近一年,他不由得想念起另一个时代的父母来:
爸爸,妈妈,也不知您二老现在如何了...
遥望星空,宇文温触景生情不由得默然。
第八十七章 奸商(上)
新年伊始有两条消息传到安陆:首先是大周改元大定所以如今不是大象三年而是大定元年;其次,蜀国公尉迟炯拥立的东周朝廷也建元了,年号很拉风叫做正统。
这种年号之争宇文温没时间吐槽因为刚过完正月十五就有一单大生意上门了,这生意大到连刘彩云刘掌柜都做不了主得让他这个东家定夺。
安陆城内一家酒肆厢房内,宇文温摆案请一人吃饭刘彩云在旁边斟酒作陪,门外是杀气腾腾的宇文十五带着两个爪牙守门。
宇文温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位男子,作为西域异宝‘琉璃镜’的供应商,他正和前来洽谈业务的采购商‘商务会谈。’
来人姓王名越二十六岁是来自江南陈国的商人,背景不知反正资金雄厚,如今卖出去的六面‘琉璃镜’有四面全是他包下的,也就是说通过琉璃镜赚来的钱或等价物里有八成是这个王越付的。
宇文温练兵发赏钱发得痛快多亏了玻璃镜开辟的财路,夫人尉迟炽繁面对府中各项开支也是靠着源源不断的利润才游刃有余。
“王掌柜莫非是吃坏肚子说胡话,要包下所有琉璃镜当真以为本公找不到销路?”宇文温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王越此次来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垄断,也就是说要包下所有从这安陆城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西域异宝。
具体的说,是从西阳郡公手里冒出来的西域异宝‘琉璃镜’。
自从去年五月西阳郡公来到安陆之后市面上断断续续出现了‘西域琉璃首饰’,王越作为陈国人当时自然不在安陆而是在长江南面的郢州。
这个郢州与安州治下的郢州同名不过是两个地方,南陈的郢州在长江南岸州治为夏口(今湖北武汉),安州治下的郢州在汉水东岸州治为长寿(今湖北钟祥)。
王越作为东家安排在夏口打点生意的大掌柜原先不是很注意在安陆出现的琉璃首饰,可是随着时间发展他察觉有些不对头:这货源也太充足了。
充足得好像不是从西域番商里买来转手而是就在安陆本地制作出来的一样!
这样一来王越就闻到了商机,如果能和安陆里销售琉璃首饰的商家直接搭上线那么运到江南转手那么就是可观的利润。
周、陈两国是敌国中间还隔着一条长江天堑,但这对于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两国边将和地头蛇哪个没有些自家产业,又有谁会嫌钱多。
所以王越在江两岸都吃得开南北往来只要不招谁惹谁也没人为难他,于是这王掌柜便亲自来到安陆和那位手中有无穷无尽‘西域琉璃首饰’的刘彩云刘掌柜搭上了线。
这一来他就觉得自己来对了,一番漫天起价坐地还钱后王越和刘掌柜达成协议:刘掌柜按照说好的价格提供稳定的货源给他。
截止到去年十二月出为止,靠着这个新开通的财路‘业绩出色’的王越得到了东家的青睐,原以为财路就这样了可未曾想却有另一个震撼的东西:琉璃镜。
去年年底他被身在安陆的手下紧急叫到安陆说刘掌柜有‘重大利好’,他将信将疑的与刘掌柜见面后被她拿出来的一面琉璃镜惊的差点背过气去。
那是一面神奇的圆形镜子,镜面拳头大小能将人的模样照得毫发毕见,见着这个异宝他涌起前所未有的进货**:多少钱我买了!
镜子以三千贯成交,铜钱携带不宜他是调用了安陆邸店里的资金以及上等丝绸、绢布这些等价物付的款。
住宿储藏物之处为邸,估物出售之处为店,邸店是南北朝时代兴起的行业从京师到地方州郡常见,它是集货仓、住宿以及批发多功能为一体的房舍。
南北双方打仗归打仗生意还是要做的,为了方便做生意长江南、北的同行们在对方地盘都有邸店,地头蛇们相互担保不动对方邸店里的资金和货物已经成了潜规则。
王越空手过江就是靠安陆邸店里存着的大量货物和资金买这罕见的宝贝琉璃镜。
本着服务客户的宗旨刘掌柜精心准备了一个锦缎做内衬的木匣存放那面镜子让王越带走,他过了江立刻召集商铺所有护卫随他一同连夜乘船南下到国都建康呈给东家。
虽然在打开木匣前王越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拿稳了弄得东家都有些恼怒,可当东家打开木匣看到那面镜子后惊得手足无措差点失手将其跌落地面。
“快,快备车,入宫!”东家如是说,急不可耐立刻动身往皇宫里赶。
皇帝见到这宝贝时是什么表情王越不得而知,可事后赐予东家的东西价值就不下一万贯,至于随之而来的圣眷那就更是无法估量了。
所以当年后刘掌柜又通知他说琉璃镜‘又有货’后王越立刻渡江北上赶到安陆,虽然价格已经涨到三千五百贯他还是将三面宝贝一扫而空。
而安陆这边邸店储备的钱财也为之一空暂时没法做生意,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一面琉璃镜的利润可要大得多。
亲自押运回到建康后东家纠结了一天咬牙留了一面自己用随后将剩余两面出手,其中一面献给太子,另一面的价格卖到一万一千贯钱,当然用物品抵值也行。
虽然从账面上看只赚了五百贯但这可是买了三面出了一面的利润,一面镜子的净利润不下七千贯这个比什么营生都来钱快。
因为得知是东家手中有宝镜的缘故当朝权贵们都拐弯抹角的缠上来,尤其那个不折手段的始兴王陈叔陵甚至带着十名美人和几车钱和珠宝来到东家府中换镜子。
他放出话来镜子本王今日一定要拿到手这钱和珠宝还有美人任选,若是让本王空手而归那么东西不要了美人也不要了你的人头本王要了!
东家招惹不起这个皇恩不逊太子又虎视眈眈觊觎皇座的藩王,只能一咬牙将自己珍藏的那面拿了出来留下一万贯钱和抵价的珠宝打发走这个瘟神。
眼见着刘掌柜推出的琉璃镜利润超高有价无市,王越这心思就活络了:这玩意莫非是刘掌柜或者她东家做出来的?
东家也迫不及待的让他赶紧抓住机会去和对方那个‘不懂行情’的东家接触,并且授权他全权谈判只要能垄断货源一切都好说。
于是王越连正月初七的人日都不过了马不停蹄的赶往安州,在正月十五那天抵达安陆和刘掌柜提出‘全包’的要求。
刘掌柜说只有东家才能做得了主,所以王越今日才有机会见到这个幕后东家——西阳郡公宇文温。
“郡公,草民受东家委派诚意十足,只要郡公能答应下来绝不拖欠货款。”王越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江南的世家大户还有权贵们正心急火燎的找货源,不用多久就会找到安陆这边。
就算他们找不到这里,这西阳郡公怕是也会把消息放出去,到时群狼争肉自己家就分得少了。
“王掌柜说的可是总揽长江以南的货源?”宇文温似笑非笑
“草民正是这个意思。”
“这不可能。”
“郡公明鉴,草民愿意、也能够高价收货。”
“喝酒。”宇文温岔开话题。
王越心中焦虑面上却未显露出来他知道对方在熬自己,只得强装镇定的陪着喝酒吃菜。
“去年年底本公才从长安回来。”宇文温说起不切主题的话来,但王越知道话里有话赶紧坐直侧耳聆听。
“本公离家数月家中没有着落府内上下一干人等如同幼儿般嗷嗷待哺。”宇文温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眼见年关将至没耐何便让刘掌柜将一面镜子贱卖给王掌柜你了。”
王越闻言虽然腹诽但依然面露同情之色。
“好容易熬过新年钱还是不够花所以前几日又卖给王掌柜三面,如今本公算是缓过气来故而不会再作践这镜子。”宇文温说完话锋一转开始鬼话连篇,“年前本公托人将一面镜子送到长安献给太后,你可知太后是如何欢喜的?”
王越心想你们大周太后不是病得见不了人了么?但他还是连声说吾乃江南小民哪里知道大周太后当时凤颜如何,不知郡公可否告知一二?
“本公不在现场当然也不知道,不过后来知道两件事:其一太后每日就拿着那镜子看不够,其二太后赏下价值一万贯钱的东西。”宇文温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万贯是假的,但第一件倒是真的,大周太后也就是我老婆杨丽华昨日真的拿着镜子看不够,特么连我都不看了!’他心里吐槽着。
王越哪里知道大周太后如今已经被这西阳郡公搞定正在安陆待产,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还有戏:郡公这是开价啊,他终于知道这镜子价值万贯觉得三千贯的出货价被人转手卖到一万贯太亏了。
于是他‘一咬牙’给宇文温报了四千贯的买断价镜子有多少收多少,宇文温面瘫了一盏茶时间直接报七千贯,两个奸商开始进行‘友好磋商’。
宇文温于正月十五日也就是昨日送镜子给小老婆杨丽华,眼见着对方光顾着看镜子连自己都不理了便想办法挑起话题聊天,聊着聊着便想给她一个惊喜显摆一下自己的财路。
杨丽华在宫里见过不知道多少天下奇珍异宝,所以宇文温让这位见多识广的“鉴宝专家”估价问她觉得这镜子拿到长安城能作价几何出售,杨丽华沉吟片刻伸出一个手指说定是不少于一万贯。
她说这价格听起来耸人听闻让人不敢相信,但要知道这神奇的镜子可是世间绝无仅有,当然如果还有许多的话那价格会略低但也低不到哪里去。
杨丽华在宫里时常有命妇入宫陪着聊天打发时间,听多了各种‘贵妇们最喜欢聊的话题’,像什么哪家夫人斗小三或是又添了什么昂贵首饰的话题自然也免不了。
大户人家讲究的是大排场,夫人们一对上品的簪子少说值两三百贯,一身行头置办下来数千贯不在话下,要是家中妻妾如云的话还要花更多钱。
宇文温听完就凌乱了,这镜子如今包含了前期‘研发’费用后每面的成本不超过二十贯以后还会越来越低,结果他就在去年底和前几天让刘彩云以每面三千多贯的价格卖了让中间商平白无故每面赚六千多贯的利润。
早知道这样他真不应该等到昨天才送礼搞什么惊喜,真应该在卖镜子之前先问一下自己那个见多识广的小老婆。
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才三千多贯的利润被一个转手的轻轻松松赚六千贯天理难容。
宇文温对于这个时代的货币没什么概念,他觉得三千贯也就是三百万钱好像很多的样子结果听杨丽华这么一说欲哭无泪。
所谓家财万贯就是有上万贯的钱,这年头市面上流通的银子还不像明代时总量那么大故而流通货币是铜钱也就是五铢钱,一千文一串即是一贯。
杨丽华见夫君对万贯钱好像没什么概念不由得有些奇怪,她举例说南朝有段时期对家财五千万钱以上富户征赀税也就是财产税,五千万钱就是五万贯钱这不过是一般富户的标准,连一万贯的宝贝都买不起还配叫世家、豪门、皇族?
宇文温听完无言以对心想原来如此:狗大户们玩起斗富来那可是面子最大钱都不算什么了!
他在原先的时代是个普通青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数百万元一辆的汽车在他看起来已是触不可及完全没办法体会开着上价值千万元汽车的富豪们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某故事里的老农以为皇帝是拿着金锄头耕地而皇后娘娘是用翡翠勺子喂猪。
先前卖掉的也就卖掉了不能怪刘彩云,她也说了对方转手的利润会翻倍,只是两人都没见过真正奢华大场面难怪被人坑。
所以宇文温决定要把面前这个王越肛了...不,是坑了!
第八十八章 奸商(下)
宇文温作为穿越者居然因为没见过‘大场面’导致‘贱价’售出玻璃镜,他心里滴着血要把损失从对面的王越身上找回来。
于是一开口就发难:这‘包货’略过成交价不提,反正我要现钱也就是铜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今不是后来那个有大量银子涌入的明代,市面上的货币只有铜钱——五铢钱是从汉代开始铸造并流通的,数百年间有不同朝代也铸造过五铢钱。
一枚(文)不同年代铸造的五铢钱各自的重量换算成现代的重量单位大约在三到五克之间浮动。
以一文五铢钱重四克(现代的重量单位)计,一贯钱共一千文重四千克即四公斤,一面玻璃镜三千五百贯全部用铜钱来付账的话就是一万四千公斤等于十四吨。
若是一次出货十面镜子就值一百四十吨铜钱,宇文温就是为难对方看其怎么运钱来付账。
铜钱重携带不宜一旦做大宗货物生意的话不方便,如今的天下各地,益州地域、长江流域、江南的陈国主要各州因为商业发达所以主要使用铜钱作为货币,其余大部分地方比如黄河流域则以绢、帛等实物为主进行物物交换。
冀州以北那就基本不用铜钱而是以谷、帛交易,岭南及交趾则全部以金银为主要货币。
为了解决‘用钱’问题各朝各代想出很多花样,以一当五、当十甚至当千钱都有。
以大周来说,周武帝保定元年(二十年前)铸造新钱‘布泉’以一当五并同行五铢钱。
建德三年时(七年前)铸造‘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与布泉钱并行使用,结果才过一年因为盗铸大布钱太多大周朝廷不得不禁止使用大布钱,然后因为布泉钱也不断贬值到了建德五年(六年前)就废止了。
两年前天元皇帝宇文赟‘禅让’给儿子——如今的小皇帝宇文阐改元大象元年,铸造永通万国钱以一当千,这钱推出后市场反应强烈:你说当千就当千,当大家傻瓜么!
然后被后世收藏家称为“北周三品”的布泉、五行大布、永通万国这三种钱如今已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宇文温可就认定了五铢钱,至于陈国那边以一当十的六铢钱那就更加呵呵了。
先前王越两次共买了四面镜子是靠着安陆的邸店内备着的铜钱和丝绸、绢布还有若干珠宝这些等价物付账,若是真的从江对面运这么多铜钱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长江南北两岸是敌对状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运钱过江谁会放过这条肥鱼,宇文温若是有船都想在大江上黑吃黑了。
知道对方是为难自己,王越干咳几声说铜钱运输不易可否用等价物抵价,若是郡公需要什么稀奇货物南朝这边多得是。
这年头经常钱荒所以人们交易时大多以物易物,绢布、绵布、丝绸这些都是常见的等价物,各个朝代给官员发俸禄大多都是实物和粟米。
农民们交赋税、田租也是实物和粟米为主,按如今大周的现状来说实行的是均田制,每户一年缴纳绢布一匹、绵八两、粟五斛全是实物,没老婆的光棍减半。
所以真要达成协议让王越包货对方也没有那么多铜钱给必然是要有一大部分用实物抵价,他的意思是用价值高但又方便携带的东西例如珠宝什么的充作部分货款。
先前一直斟酒的刘彩云开始和宇文温一唱一和分扮红、白脸,他俩个根据‘价格鉴定专家’杨丽华判定玻璃镜的最终售价至少一万贯,认为出货价目前来说不能低于五千贯。
这样作为制作方自己的利润和中间商的利润接近心里才好受些,再说这镜子又不是卖不出去长安那边的消费能力可不低。
玻璃镜的制作技术扩散以前只会是物以稀为贵,它现在是奢侈品而不是日用品所以宇文温要趁着新鲜大赚一笔,有人愿意包下来可以加快回钱速度自然是皆大欢喜。
宇文温虽然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王越这个‘奸商’抓住了自己的要害:他没有自己的商路只能把镜子卖给中间商。
若是能直接以一万贯的价格投入市场当然利润惊人可宇文温关于经商这方面的班底和商路等于没有。
长江以南是完全睁眼瞎摸不着门路,长江以北也得靠安陆本地商人将镜子贩到外地,还好有当总管的父亲罩着要不然怕是要被那些红了眼的豪商们派私兵给一窝端了。
所以在自己的商路建立起来前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让中间商赚大钱,但是宇文温也吃准了王越的弱点:时间。
江南的商业十分发达有能力的商人多得是,像‘琉璃镜’这种明显稳赚不赔的玩意任谁都愿意包货,只要他动作慢一点被其他商家联系到了自己把货源包了那么这一大盆肉就没份了。
至于王越如何保住这颗摇钱树不被别家黑吃黑干掉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出了己方地界上了船离开长江北岸那就风险自担。
所以双方经过‘热烈友好’的充分讨论后终于定下来:
首先,本年内宇文温‘从西域番商那里弄来’的镜子若是以要往长江以南销售那么绝大部分卖给王越,每面镜子出货价五千四百贯,有多少收多少现钱(或等价物)支付不接受赊账。
其次,对于其余长江以南的买家,除了王越外今年会卖且总共只卖三面同款镜子给他们出货价不低于六千贯,此约定有效期一年至于明年如何等到了今年年底再谈。
第三,王越过了长江到了江北安州地界有西阳郡公...不,是总管府保证你一路平安。
王越见生意初步谈成兴奋不已但紧接着问道:“不知郡公需要何种货物抵价?”
他希望宇文温要珠宝首饰,这些东西体积小容易携带价值又高,例如一对做工精美的琥珀发钗少说能值五十万钱也就是五百贯,二十对就差不多能抵得上两面镜子的价钱了。
而这只是不过一个小包裹大小自己一人就能不露痕迹的带在身上,还有类似象牙、珍珠、宝石、夜明珠、异香之类的也不错。
“异香?”宇文温闻言不由得想起在长安皇家寺庙禅房里那一个让他和杨丽华爽翻天然后还‘命中目标’的奇香,当然那玩意应该是异类这年头从东南沿海来的异香约莫是龙涎香等稀罕之物。
但他不需要什么象牙、珠宝首饰之类的稀奇货物他的目标就是筹集现钱,自己练的是私兵全靠军饷维持不能断所以铜钱是必须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大战,为了保持士气到时奖赏要钱士兵阵亡后抚恤也要钱,那些届时因为伤残失去劳动能力的士兵他也决定发一笔安家费这也要钱。
未来在巴州州治西阳城外建工坊以及水车等相关配套设施也要给工匠们发工钱,赴任后西阳城里的府邸改造也要发工钱。
自己和敌国做生意还得给做总管的父亲“买路钱”,父子归父子吃独食的话生意迟早做不长。
今年一年用到钱的地方很多,所以虽然玻璃镜不愁销但既然有人愿意包货他也就认了只要来钱快就行。
“交易还是尽量以铜钱为主,金子、银子有多少要多少。”宇文温想了想说道,这年头金子就不说了银子都是硬通货拿到哪里都保值。
上等的丝绸、锦缎也可以但是要多了自己用不完还得转售虽然不会亏但不想这么麻烦,一个刚来安陆没多久没根基没有商队的西阳郡公哪里来的那么多货物,万一“总管次子从敌国进货做生意发大财”这种事情传出去总是太难听了。
呃,虽然我确实是见利忘义和陈国商人勾结做生意发大财...
宇文温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要大量的硫磺,也就是拿来制作‘黑科技’物品火某药的原料之一,反正江南地带蚊虫蛇蚁多以防虫名义进货谁也不会多想。
至于另外一个原料——硝,他有办法土法制硝所以就算了,虽然目前没能力装备火铳练出大英帝国龙虾兵但是做出“震天雷”对付陈国水军可是他的计划之一。
这年头的水战玩得是拍杆,可谁特么要跟你玩拍杆玩碰碰船,吃我近距离震天雷先!
食盐也要,世间食盐的来源无非井盐、海盐、池盐三类可安、襄、黄三总管府都没有这些产盐地,海盐就别想了又不靠海,井盐、池盐也没有所以要从外地贩来。
太平时节食盐一斗也就几十至一百文之间但是经不住量大,盐这东西每个人每天都要吃否则没力气,特别是宇文温准备拼命的操练新兵到时不光饭量大而且出汗多不补充盐分那帮抠脚大汉迟早‘软趴趴’。
趁着南北两边没开战赶紧多屯一些,粮食本地可以自产这盐没了存货可是真会吃完的。
“郡公不需要珠宝首饰?”王越有些失望也有些吃惊,硫磺和盐不是什么高价值又便宜携带的玩意这还不如带铜钱。
宇文温说珠宝首饰要一些就行了他又不准备卖首饰,至于其他什么龙涎香等稀奇货物不是不可以,反正来日方长真想要什么到时再说。
王越却有些郁闷他东家手里珠宝首饰大把可是硫磺一时半会未必能凑得很多况且价值又低,食盐到是能拿到货就是价值也不高。
宇文温倒不是存心为难王越,只是他真的对什么珠宝首饰不感冒,若是手下还有别的经商人才到可以考虑做中间商关键是人手不够。
判断珠宝首饰的价值完全要看眼光,自己的小老婆杨丽华到是见多识广可如今大着肚子也不方便,再说做生意抛头露面多了万一给别人认出来“是大周太后哎!”那就麻烦多了。
刘彩云做买卖是好手但知道制作玻璃镜的秘密所以不能成日里让她在外边跑万一给人捉走就玩完了,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财源断掉了还练什么兵。
没有钱怎么养两个貌若天仙的老婆,这金屋藏娇要钱置办一身行头也要下血本,到时生了一群儿女也是要花许多钱。
“王掌柜若是能贩来石蜜那也是不错的。”
石蜜就是蔗糖,如今的年代陈国岭南地区已经广泛种植甘蔗榨汁制作石蜜这种高利润的特产了。
王越总算松口气觉得这西阳郡公好歹要了正常的货物,他判断对方经商人手不够也没什么商路,对于做中间商倒卖货物赚差价没什么兴趣。
可对方对珠宝首饰这种便携而价值又高的东西不感兴那万一出货量大自己短时间内去哪里弄这许多铜钱,所以他极力鼓动对方考虑多用等价物抵价。
“王掌柜的东家当真实力雄厚货物充足手眼通天?”宇文温眉毛一扬。
“正是,不知郡公要什么货?”王越来了精神。
“什么货?嘿嘿,当然是违禁物品了...”宇文温笑得如同狐狸。
“这个嘛,草民是守法商人违禁物品是从来不经营的...”王越也笑得如同狐狸一般。
第八十九章 乐极生悲
正月十五过后,三百亲军陆续赶在假期结束前回营,跃跃欲试的杨济跟着宇文温和陈五弟去安陆周边招募新兵忙里忙外。
原有兵员三百现在要扩充到两千五百人故而要招募两千两百名新兵,安州总管府承担这些人的粮饷开销。
安州总管宇文亮曾想直接从自己麾下军队调人给次子或者任其挑选,但宇文温决意自己选兵自己练,他带着陈五弟还有杨济在总管府派来协助的官吏下到周边各州招兵。
正如同明末人士杨济所知,宇文温用类似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的选兵要求衡量眼前兵员是否合格:市井油滑之人不要,老兵油子不要,细皮嫩肉小白脸不要,在官府做过事的不能用。
就是要傻大胆、身强体壮、老实巴交害怕官府的乡下人当然有矿工也不错。
宇文温四处激发隐藏任务的‘恶行’终于有了收获:到岳州募兵时那刺史之子许绍来找宇文温说要帮忙,他先前打赌输了幸得西阳郡公宽宏大量方才免去脱光绕安陆跑三圈的厄运。
“本公向来为非作歹不干人事,许郎君来帮忙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宇文温说完瞥了一眼对方。
许绍自幼熟读经史子集有点不习惯宇文温这种说话风格,原本腹中那套客气话被这么一噎完全用不上来只能苦笑着说愿效犬马之劳。
宇文温心想怕是你那官场老油条的老爹见身为总管之子的我要大有作为便让你过来搭顺风船吧!
他也没说破反正本就对许郎君‘不怀好意’眼见对方自投罗网连客气话都不说直接让他带着在岳州附近招兵,除开俏太后杨丽华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杨济(强练),许绍是宇文温来到这个时代成功招募的第一个史书留名的历史人物。
初唐一代军神李靖起初被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猜忌,一次带兵路过硖州时恰逢夷人作乱耽搁了行程,李渊不明真相起了杀心密令时任硖州刺史的老同学许绍动手‘除奸’。
许绍知道事出有因以及爱惜小李的才华数次为他向李渊求情终于留住大唐双龙之一李靖的性命,后来许绍在领军平叛途中病故李渊得知后哭得稀里哗啦。
许绍一家从他祖父许弘开始就担任岳州(原称楚州)刺史可谓岳州的地头蛇,在他的帮助下募兵工作倒是顺利了许多,岳州各地淳朴的农民知道老刺史的孙子带人来募兵都二话不说让自家儿子出来应征。
许绍在安陆乡学读书有许多同学,那未来的唐高祖李渊就不说了还有很多本地豪族出身的年轻人,这种关系网宇文温决定慢慢发展。
在安陆周边郡县以及不远的岳州、环州、沔州、温州转了一圈,因为开出的军饷比其他将领高故而来应征的年轻人比预料中的多,只是宇文温征兵的门槛有些古怪所以到后面是勉强凑够两千两百人。
宇文温和杨济在去年年底就把练兵大纲草拟出来,让陈五弟等五个傻大胆根据具体情况提出意见修改数次定稿,具体细节他让满腔热血的杨济和陈五弟等人商讨。
陈五弟、梁定兴、陈七斤、田正月、郝大胆这五人是去年五月和宇文温到黄州总管府治下北江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五个傻大胆,也是操练三百亲军时的得力干将。
杨济、许绍连同亲军里表现出色的士兵以及这五人一起成为了宇文温新建‘草台班子’的军官团,宇文温眼见着事业即将进入一个新阶段兴奋不已大手一挥把练兵准备事宜交给他们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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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总管府治下巴州,州治西阳城东郊外巴水边。
宇文温站在岸边风中凌乱的看着所谓的巴州水军:岸上那些叫做营房的木板房破破烂烂感觉刚被强\\拆过,水里的十几条小破船据说是战船。
巴州以及黄州总管府下辖各州四年前还是齐国地界,后来齐国被大周吞并而这江北各州被长江南岸的陈国趁机攻占。
一年多前大周安州总管宇文亮率军一路东进席卷黄州地界把江北各州纳入周国统治范围,半年前陈国趁着安州军和大周朝廷派来的襄州军、荆州军对砍之际渡江偷袭,巴州虽然守住了可城外的水寨被烧得一塌糊涂。
短短四年巴州就历经三次战火巴州水军也被折腾得只剩几条破船,宇文温摇摇头领着随行人员往西阳城里走去心中不断吐槽:
这是渔船吧,这是渔民吧,这不是水军吧!特么就靠这些玩意能渡江攻打对面南岸的武昌县抢铁矿山?
小破船放多几颗震天雷怕都要沉了!
此次他和安州总管府连同黄州总管府派来的官吏一起到巴州西阳郡实地勘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更加让他无语的是州治西阳城,
这个时代的城池面貌不符合宇文温的卫生要求,随地大小便司空见惯而猪粪、牛粪、马粪到处都是,苍蝇蚊子到处飞地面裸露排水又不好一下雨就是满地泥泞污水横流。
安陆还算好些其他的州郡城池却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如今这西阳城就好不到哪里去,别人对此习以为常但宇文温看在眼里却是心惊肉跳。
江南多雨城内那乱七八糟的排水有和没有差不多,大户人家所处地势高还好些可平民聚集区就差了很多,万一内涝闹什么瘟疫蔓延开来那真是全城死光光。
改,统统给我改!这是宇文温捏着鼻子在西阳城里才转了一圈就下的决心。
按官吏介绍西阳城户数约六千左右按平均一户六人计就是三万六千人上下,这西阳城乱糟糟臭烘烘也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瘟疫,莫非你让我做亡灵统帅带着一帮亡灵大军为祸人间?
这种卫生条件怎么敢让一家人过来住,我大小老婆可是绝世美女哎让她们住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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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睡在躺椅上的杨丽华睁开眼睛,一旁的宇文温赶紧将她搀起来。
她的腹部隆起越来越明显行动也逐渐不便,宇文温每日白天有空的时候都要来陪着她说话时不时侧耳贴在肚子上试图倾听胎儿的动静。
有孕在身杨丽华愈发的慵懒了此时便是在宇文温的陪伴下在后花园小憩,不远处宇文娥英和尉迟明月正在比赛荡秋千。
虽然这年代是没有高脚坐、卧具的但宇文温还是让木匠制作了一个木制躺椅让不便跪坐的杨丽华使用,有了四个多月身孕的杨丽华倒是很快便习惯了这个夫君送的礼物。
但她更愿意偎依在夫君的怀里享受温馨的感觉,看着每天笑逐颜开的女儿靠着夫君温暖的胸膛她觉得这才是最幸福的人生。
在冰冷的皇宫里独自一人守着空枕默默流泪孤独终老了却此生,杨丽华曾经认为这是她余生的写照直到那一日和如今已是夫君的宇文温有了一场情缘一切都变了。
尉迟炽繁则心神不宁的坐在一边,方才她得知夫君和小妾在后花园便以看住尉迟明月不让她乱来为由也坐到夫君身边装模作样看账本。
宇文温知道夫人吃醋但不介意,有美人陪伴左右他求之不得,甚至还厚颜无耻的一边照顾杨丽华一边和尉迟炽繁手拉手,起初杨丽华有些尴尬但见夫君表情自然不似作伪便也厚着脸皮撒娇。
装模作样了一会尉迟炽繁也觉得自己这点小心计没意思但还是没离开,如今她已不是介意夫君搂着小妾而是在纠结,因为她近日觉得身子不适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期待却不敢确定。
她的月事已经延后将近一个月都没来了,最后一次是十二月上旬而现在是一月底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
宇文温察觉到了夫人的这一异常随后扶着杨丽华坐在躺椅上躺下便过来问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待得尉迟炽繁支支吾吾说出实情后两眼放光。
他让管家李三九派人请大夫过府来为夫人把脉,在一旁站着抓耳挠腮看大夫为妻子把脉等了一会终于听到好消息:“夫人有喜了。”
“恭喜郡公。”大夫拱手行礼,话音刚落一粒将近一两的银子拍到他手里,眼见着小两口抱在一起欢呼雀跃他摸摸不常见的银子笑着点点头告退离开。
‘真希望西阳郡公多纳妾到时月月有钱拿了。’大夫如是想。
宇文温笑眯眯的搂着妻子看着她面露笑容轻轻摩挲着肚子心里松了口气:老天爷,再怀不上腰就要断了。
“二郎,谢谢你。”她将头靠在宇文温怀中轻声说道,小两口从十二月中旬宇文温回到安陆后就没日没夜的折腾如今总算有个结果了。
“是为夫该谢谢你,为宇文家又添一丁。”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尉迟炽繁幸福地喃喃自语,她朝思暮想就盼着为夫君怀上骨肉为此几乎什么姿势都从了,夜夜都折腾得欲仙欲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三娘好好休养,家中事务就交给小九了。”宇文温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多吃补身子哦。”
“嗯。”
正所谓乐极生悲,又有道过河拆桥,刚高兴没几天继侧室杨丽华之后宇文温被妻子尉迟炽繁当成了一团用过的抹布无情地扔到了垃圾堆里。
因为两位夫人都有了身孕所以宇文温变成了专业‘**’,午休陪杨丽华晚上陪尉迟炽繁,结果两人都‘反感’夫君陪着陪着就不老实起来,不光动手动脚又亲又抱的连那祸根都‘蠢蠢欲动’。
按她二人的话来说是为了保住肚里的孩子不能和夫君共眠。
即将开始大半年光棍生活的宇文温满腔悲愤无处申诉便将熊熊怒火烧向了即将开练的新兵营:
“颤抖吧饷虫们,老子要把你们操练得生不如死!”
第九十章 练兵(上)
李石磨想回家,因为他不想死。
看着对面正向自己疾驰而来的骑兵他想小解,这是李石磨进入新兵营后第二天训练却未曾想就要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
马蹄声阵阵地面颤抖让李石磨觉得地要塌了,骑兵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觉得对方肯定要弄死自己。
“小子们,害怕了可以蹲下、可以闭眼、就是别乱伸手腿。”站在队列最前头的什长哈哈大笑,“还有,尿裤子也行。”
“哈哈哈哈!”各什前列的什长闻言笑起来,他们似乎完全不怕这场面相互间还在聊天,说的是这次骑兵冲过去以后每队会有多少人尿裤子,尿的最多的那队队长要请客。
听着他们的谈话李石磨又怕又恼,怕的是万一待会骑兵走差了撞到自己怎么办,恼的是这什么鬼操练把人命当儿戏。
他的左手和什中其他人一样前后一串被绑在根竹子上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不过看着什长的手也如同他们一同绑着心里好歹舒服了些。
“来了!小子们挺住!”
被喊声从胡思乱想里拉出来李石磨向前一看随即面无血色,面目狰狞的骑兵已经冲到面前如同风一般呼啸着掠过身边,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双腿发软随即跪在地上。
身边不时响起哭喊声呜咽声甚至还有尿骚味,迎面扑来一阵风夹杂着尘土味撞到他脸上呛得他涕泪横流,好容易站起来回顾四周发现除了各什什长至少有四成不是站着的。
“很好,没有被马踩死的,全部都站好,待会骑兵就返过来冲了!”
因为被绳子绑在竹子上李石磨和其他人一样无法转身面对冲来的骑兵,按说看不见应该不害怕可实际上李石磨更加恐惧了。
用后背对着骑兵看不到对方动作,万一跑歪了蹭到自己怎么办?正面看着好歹能躲一下现在完全是听天由命了。
“开始!”
一声令下骑兵策马起步、小跑、快跑、疾驰,顺着队列之间三米宽的缝隙掠过新兵队伍,一阵尘土过后又有许多新兵歪歪斜斜的或跪或哭。
“很好,这次也没有被马踩死的。”各什什长回顾本队一番后纷纷发话。
“有挺不住的举手,允许退出去休息。”
李石磨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他正要举手时却听得什长说:“现在退出去的一会午饭少一碗饭!”
话音刚落许多已经举起来的手臂立刻收下去,剩下的犹豫了片刻也全都收回。
“都有种!那就继续!”
李石磨心里纠结片刻之后决定再忍忍反正都站在这里捱了一轮了总不能白白吃苦头吧!
他原是矿工听说那什么夕阳郡公在招募人手练新兵,待遇好有饭吃管饱虽然是糙米饭但也不错,别处军营都是层层克扣到下面士兵已经没多少剩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李石磨和其他新兵闻声望去发现是一群年轻娘子拿着木盆从校场边走过,见着他们在操练一个个停下来好奇的看着,有胆大的甚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似乎是议论着谁长得俊,谁表现最好。
不知怎么回事李石磨脸一红就连即将冲来的骑兵他也不害怕了,人怂可以但是要在娘们面前怂那就真就是丢脸丢到家了。
眼见着骑兵掠过队伍年轻娘子们齐声惊呼,不知何故新兵队伍里的哭声呜咽声少了许多,一个个都是死要面子撑着不在女人面前丢脸。
如此又折腾了一回合,新兵们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吓傻了竟然都能站着不动面对擦身而过的骑兵,年轻娘子们将木盆放在地上就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旁观他们。
“操练结束,有尿裤子的去营房换下来。”一名将领大声喊着,“然后小娘子们帮他洗!”
“哈哈哈哈哈哈!”
许多新兵低头不语老老实实跟在指引者身后去营房换裤子,待得他们出来后小娘子们端着木盆从队伍面前走过去营房拿裤子洗。
“莫要看了,又不是捉\\奸一个个看得眼都直了!”先前那名将领继续喊着,“准备进餐!”
李石磨同许多新兵一样闻言喉结上下动了几下,熬了一上午总算熬到饭点了
“全部跟着本什什长排队,有插队的直接到队尾!”
新兵们排队领饭每个走到饭桶前的人眼都看直了:在案桌上还放着几大碟咸鱼干,还有蒸饼!
“莫要看了,这是左右操练队列比赛胜出的队伍才能加的菜,明日才轮到你们!”
不光糙米饭管饱还有肉吃!蒸饼也不错啊!
李石磨也看见了咸鱼干,他端着一大碗饭边走边回头看差点摔个跟头,他家里穷不要说肉连盐都没多少,在他看来那咸鱼干当真是人间美味光一条就能舔很久了。
左右操练?他围观过觉得很简单不就是听号令伸手伸脚么,只要做好了就有咸鱼干吃真是太容易了!
就算没有咸鱼干这一大碗饭还可以再加也够饱了,可比别处好得多!
既然能管饱随意添饭不如再熬下去?李石磨如是想而其他新兵也是这样想,他们聚在一起蹲着吃饭。
“兄弟挤一挤。”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捧着碗蹲到他旁边,又有一个差不多年纪尖嘴猴腮的以及一个排骨精一同挤进来。
李石磨和几个新兵同时发现了那年轻人碗里有咸鱼,另两个有蒸饼。
“小弟兄你也是新兵?”李石磨见他仨穿得同自己般就问道。
那小子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是去年的兵:“兄弟们今日表现真不错,想想当初咱们那时可是有人喊着要娘抱的。”
李石磨和周边几个新兵听了面色痛苦随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口中饭都喷出来:“那厮谁啊!”
年轻小子瞄了一眼身边的尖嘴猴腮,那人瞬间面色涨红纠结了片刻嘟哝一声“怎么又是我”随后说让诸位弟兄见笑了。
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他苦笑着有说当初真是怂其实熬过前两天后边也没什么了,操练辛苦是辛苦但至少饭管饱。
新兵们见是老兵便来了兴趣又见他三个好说话便打听起去年年底是不是真的每人发一吊钱回家过年,见对方点点头个个心里热血沸腾。
不就是吃这点苦头么?若是能捱到年底拿一吊钱回家来年家里老小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聊着聊着胃口大开个个都去添了满满一碗饭继续胡侃,李石磨问那年轻小子吃得那条咸鱼是怎么添的只听他说老兵刀法比赛咸鱼吃腻了自己正好端着碗路过就平白得了条鱼。
“刀法比赛?怎么个比法?”李石磨听说有人竟然连咸鱼都吃腻了不由得心头火热,他琢磨着自己也有些力气不如练练去搏一搏混个肚圆。
旁边的尖嘴猴腮开始介绍说就是两人身着盔甲护具拿着木刀对砍,谁的要害先被打中谁就输,最后和教头比试撑过十回合的人有鸡腿吃。
“鸡腿?”李石磨和一众新兵们咽了咽口水,开始幻想着自己把鸡肉吃进肚子里的感觉,那个排骨精却幽幽的说莫要小看了教头好多人撑不过十回合就输了只能吃咸鱼和炊饼。
“十回合当真那么厉害?”众人瞪大了眼,纷纷打听那教头姓甚名谁,还有那刀法比赛什么时候轮到新兵们参加等等问题。
“那教头姓杨二十五六岁年纪使得一手好刀法,我三个都撑不过十回合就输了。”年轻小子说完黯然伤神,尖嘴猴腮和排骨精听着也咬牙切齿似乎回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聊着聊着李石磨等新兵和那三个亲近很多一帮粗胚开始口无遮拦起来,问起今日操练那些年轻小娘子什么来路却听对方说是从周边城乡雇来军营里帮忙做事的,比如洗衣裤等两套一文钱。
“一文钱两套那不如给我全包了!”李石磨听得心里滴血,周围几个也是心疼的直哆嗦,那尖嘴猴腮指着他们笑骂说人家小娘子好容易有份活计补贴家用大男人还好意思抢。
“呐,要是和哪个小娘子看对了眼可以花言巧语上门提亲就是不能用强,否则军法不是闹着玩的。”年轻小子见他们一个个想入非非不由得当头棒喝。
“守着小娘子的大娘们手里可是有刀的!”
李石磨点点头说知道,什长们成日里哼哼着莫要乱来否则就拖出去阉了把那话儿喂狗,一群人越聊越热络时忽然几名军官走了过来。
新兵们都认得为首的是陈幢主和另外几人,眼见着对方向自己走过来不知何事正惴惴不安时却见他们来到年轻小子面前行礼:“郡公,操练设施已搭好,请郡公查验。”
郡公?这小子是郡公?
李石磨吓得差点连碗都拿不稳,和周围新兵一样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那年轻小子,他们想不明白这高高在上的郡公怎么会和自己蹲在一起吃糙米饭,还一起聊荤段子。
“各位兄弟,本公便是西阳郡公宇文温了。”年轻人环顾四周一圈微微一笑,“本公练兵一向喜欢折腾人,不过饭也是管饱绝不克扣,大家做好了还有肉吃年底有钱发。”
“本公上次就同老兵们一起这么熬过来的,现在就问一句,有没有熬不住的!”
“没有!”李石磨不由自主的和其他人一道喊出声来。
“李石磨,本公看好你哟。”宇文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随后领着那尖嘴猴腮和排骨精转身离去。
李石磨只觉得热血沸腾:连富贵人家的郎君都能熬得住他没理由抗不过去,那鸡腿他是吃定了!
“郎主,方才这般冤枉说小的受不住骑兵哭喊着要娘抱,这让小的以后怎么在军营里混。”宇文十五抱怨着,他方才硬着头皮配合郎主宇文温说话作践自己十分受伤,趁着走远了赶紧‘申诉’。
“没事,等那帮家伙练刀法时你再好好操练操练不就行了。”宇文温笑笑,他在家里不受佳人‘待见’索性跑来军营里折腾,誓要把胸中熊熊怒火发泄出来。
“对了,你两个不是说刀法进展神速可与杨教头一较高下么,怎么十回合不到就萎了?”他想起之前的比试结果,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随从:“看来你两个也是欠调教啊...”
第九十一章 练兵(中)
许绍看着眼前一群新兵在做什么‘拓展’训练觉得十分新奇,这是西阳郡公宇文温想出来的花样说要锻炼新兵们的‘团队意识’还有什么‘河蟹人际关系’。
河蟹不河蟹的许绍不管他自幼读书涉猎甚广从未见过如此操练士兵的,看着各类名目繁杂的训练项目他对训练效果十分怀疑。
年前在总管宇文亮的说合下许绍摆脱了‘脱\\光衣服绕安陆城跑三圈’的厄运,用‘围绕校场跑一圈定胜负’的方法让宇文温出了口气。
当然承了对方一个情许绍也不想趁机溜之大吉西阳郡公虽然不着调但还算是个‘好人’,许绍和父亲商量之后决定找宇文温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恰逢年后对方招募新兵来到岳州许绍正好可以帮忙,然后他就被宇文温那种苛刻的选拔条件给吓到了:不就是当个兵这么多条件有必要么?
宇文温也不客气直接让他参与各类筹办事宜从平整场地规划营房到那个什么练兵大纲‘宣贯’,许绍对这个西阳郡公到底能练出什么样的兵越来越感兴趣。
比如现在见到的这个‘拓展’训练就是一例。
首先是什么“信任背摔”,新兵们按什为单位各自进行这个训练,内容是搭起一人搞得木台,什中一人站在台上向后倒下,其余九人在台下分成两排面对面将手臂打在对方肩上形成一个人臂网保护倒下的同袍。
木台总共搭了十个可以让十个什共一百名新兵同时进行这个训练,看着一个个新兵胆战心惊的站在高台上就是不敢向后倒下还是由队正一把推倒,许绍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好怕的?”许郎君如是想。
于是宇文温就满足了他的要求让其站在木台上,然后领着陈五弟、宇文十五、张鱼等人在下边搭手臂准备接着。
许绍站上木台转过身后心里就开始嘀咕了,他总觉得宇文温会整人:万一我向后倒下时他们收手了怎么办?
那个尖嘴猴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还有那个排骨精弱不禁风的样子确定能接住我?
正纠结见只听到宇文温大喊许郎君莫非是怕了,他闻言一咬牙闭上眼向后倒去,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被人悬空提着没有底随后背上得到了可靠有力的支撑。
他被接住了。
就这么一下过后许绍看着尖嘴猴腮的宇文十五都顺眼了许多,也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信任度’。
接下来是围观另一个训练项目:牛粪阵。
许多新鲜牛粪零零星星的洒在地上,每队新兵两人一组,一人用布条蒙眼另一人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经过这一坨坨牛粪,全程约三十步。
引路的可以和被蒙着眼的人交谈告诉他要怎么跟着自己走躲开牛粪,两人走到对面后交换角色,原来引路的蒙上眼让那个原来蒙眼的领路。
全程有什长监督避免有人使坏,也不知道宇文温去哪里弄来这么多牛粪足足准备了十套也是可以让十个新兵队同时进行‘拓展’。
过牛屎阵没有设定什么谁输谁赢,只要能正常速度走一个来回就行,新兵们训练的不亦乐乎,有担心自己踩到牛粪胆战心惊的,有看见别人踩到牛粪哄堂大笑的,有跃跃欲试等着轮到自己上场表现的。
看着热火朝天的踩牛粪大战宇文温笑笑,领着许绍又走到下一个地点看新的训练项目:人椅。
一什共十人环绕成圆圈,每个新兵将自己双手搭在前一个亲兵肩膀上,听得号令起每个新兵缓缓坐下正好坐在后边新兵的腿上,这样人椅就完成了。
两个什的新兵同时进行比赛哪个什先撑不住哪队就算输,输的什当日要帮赢的什做杂务。
“这办法郡公是如何想出来的?”许绍有些佩服宇文温,这训练似乎真能促进新兵们的团结和相互之间的同袍之谊。
宇文温说他不是天纵奇才练兵只能一步步来,不光要操练技能还要增加队伍凝聚力。
“兵法有云:人即专一,勇者不能独进,怯者不能独退,此用众之法。”宇文温显摆的把孙子兵法军争篇里的一段话亮出来。
他认为两军对垒要想获胜靠的是团体力量,而要有效发挥团体力量除了军纪严明外士兵间的团队意识也很重要。
士兵要有团队意识,在古代军队中要么是靠同乡要么靠同宗,大家平日里左邻右舍乡里乡亲又或是堂兄堂弟叔侄舅甥自然相互间信任度就高,局势危急时愿意奋力一搏。
然而这也有弊端就是容易抱团排挤外人甚至连上级都会架空,宇文温不想自己麾下军队将来变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排斥充满斥力,这样的话打顺风战还好万一局势不妙恐怕就就会争先恐后卖队友。
军营里严禁拉帮结派一切均以上级唯命是从,军官不得无故打骂虐待士兵每日伙食不得克扣,有谁敢违反的西阳郡公花样教做人。
光靠个拓展训练就能将士兵们凝聚起来是妄想,但宇文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聚沙成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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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们开练后一个月就要过去,总管宇文亮安排在新兵营旁边的一千士兵也无所事事了一个月,他们守在这里就是防止新兵们受不了练三日休一日的训练强度哗变以便就近镇/压。
宇文温以及他的‘军官团’对新兵的表现很满意,所以接下来就要开始选兵分练了,宇文温事前已经参考时下的军制折腾出了自己新军的编制,准备由各主官选兵。
北朝基层军制有新、旧两种,新指的是新兴的府兵制,旧指的是传统军制。
府兵制是随着西魏大统十六年(三十一年前)八柱国系统的形成而兴起,八柱国中丞相宇文泰是西魏实际上的老大,广陵王元欣作为西魏宗室是做样子给大家看的,所以在外带兵的就是六柱国。
柱国督两名大将军,每名大将军督两名开府将军(开的府就是府兵的军府),每名开府督两名仪同将军,每名仪同将军领兵一千人。
故而六柱国(正九命)辖十二大将军(正九命)、二十四开府将军(九命)、四十八仪同将军(九命),每仪同领兵一千共二十四军兵力将近五万。
三十年后,军府已经不止二十四个,但仪同以上军职需朝廷任命,各总管府总管只能任命仪同以下军职,仪同之下分团、旅、队,分置各级督将:大都督(八命)、帅都督(正七命)、都督(七命)。
府兵制开军府需要朝廷批准,仪同以上任命也得朝廷来下诏,虽然安州自成一体但宇文温是募兵所以没有走府兵的编制而是按传统来。
传统的军队以队、幢、军三级为基本编制,主官分别为队主、幢主(正三命)、军主(四命),大约百人为一队,三队一幢三百人左右,三幢一军所以一军也就一千人左右。
军主再上面是统军(正六命),领军三千人左右,总管府可以任命仪同(九命)以下军职,所以宇文温从父亲宇文亮得了个统军这个军职,下辖兵力两五百千人将近三千。
十人为一什,主官什长;五什为一小队共五十人,主官队正;两小队为一队共百人,主官队主;三队为一幢共三百人,主官幢主;三幢为一军共九百人,主官军主。
这种‘不伦不类’的编制是宇文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他原本想按近、现代军制来个三三制成军分成班、排、连、营但想想还是算了。
一来谁知道班、排、连、营长是什么东西而来父亲也不好给军职,这年头幢主、军主可是正经军职有官品的你那个营长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所以宇文温招募的军队就是如下编成:
方阵兵一千两百人为一军,军主陈五弟下辖四幢每幢就是一个方阵,每幢兵员三百人及配套旗手、护旗手、号鼓手等,幢主分别为梁定兴、陈七斤、熊大力、谢两斗。
骑兵三百人,设一幢分三队有幢主为宇文十五,弓箭手有六百人设两幢分六队,幢主为田正月、郝大胆。
长刀兵一百人,设一队分两小队,队主杨济;辎重兵等辅兵三百人外带闲杂人等将近四百,设一幢,幢主许绍。
宇文温的草台班子总算是搭起来了,其中大部分是普通人只有三人例外:‘异常人类’宇文温、杨济,‘历史名人’许绍。
陈五弟、梁定兴、陈七斤、田正月、郝大胆这五人是去年五月和宇文温到黄州总管府治下北江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五个傻大胆。
他们之前就是军人上过阵杀过人见过血是真正的老兵,也是宇文温操练三百亲军时的得力干将。
宇文十五从小和宇文温飞鹰走狗骑术不错要比新兵好很多,熊大力、谢两斗是三百亲军里表现最好的两位,又称熊大、谢老三。
新兵练了一个月可以按照这个框架以及先前订好的方案填人:先让长刀队主杨济选一百练双手刀,然后骑兵幢主宇文十五在宇文温岳父尉迟顺的帮助下选三百骑兵。
安固郡公尉迟顺带兵的经验不比亲家翁宇文亮少,他年轻时就跟着父亲蜀国公尉迟迥南征北战数十年一样练过无数兵,本着发挥余热的想法宇文温便请岳父来为选骑兵把把关。
尉迟顺自从去年八月中旬来到安陆后在亲家翁安排下担任总管府司马,如今听得女婿有求自然是爽快的答应帮忙选人甚至后边的‘调教’也一起应承下来。
接下来是六百弓箭手,幢主田正月、郝大胆连同总管府派来的十几名老练弓手一起选人、训练射术。
余下的一千五百人中挑出表现稍逊但力气不错的三百人做辎重兵、伙头兵等辅兵,除了队列、识别旗帜、军号还有长枪刺杀保持一般训练强度外加练力气。
最后的一千二百人作为方阵兵宇文温亲自督练,他这个被两名夫人‘抛弃’的怒汉会让这帮兵知道什么是‘地狱’!
第九十二章 练兵(下)
‘满腔怒火’的宇文温在新兵营里亲自督阵将一帮新兵操练得生不如死个个饭量翻番,若不是看在餐餐管饱和那叮当响的军饷份上怕是许多人就熬不住了。
清晨,一阵阵凄厉的号角声将新兵们从榻上惊醒,他们不顾睡眼惺忪一骨碌爬起来穿衣叠被整理内务,因为到了下一轮号角响起之时所有人都要出营房否则吃鞭子。
然后不怀好意的队主们就领着人一间间营房检查,有谁的内务达不到标准记好名字就等着受罚,新兵们这时每排队打一杯温水喝然后有一柱香的时间梳洗和上厕所。
时间一到第三轮号角响全军集结列队点名,接下来就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往返跑单程一里地来回两里,让人热血的不是这个而是回营后有早餐吃,先到的一百人早餐可以多加一碗粥。
但是吃早餐之前那些内务不达标的要受罚当着全军之面做俯卧撑,做不完的全军就等着他做完才能吃早餐!
自己倒霉就算了连累全军上下两千多人饿肚子那真是走夜路都要小心被打闷棍,大家都眼巴巴等着吃早餐喝碗糙米粥呢!
这年头平民老百姓只有一日两餐的说法那什么早餐基本没有可如今在军营里就有,热乎乎的糙米粥下肚感觉全身舒服了不少,何况那粥还是咸的也不知道郡公去哪里弄得这么多盐好像不用钱似的。
新兵们个个都是苦哈哈平日里不要说肉就算盐都没得吃多少,那咸咸的糙米粥吃完个个还舔几圈碗面生怕浪费了。
吃完早餐补一杯温水后由晨跑倒数的一百人负责洗碗其他人休息两炷香时间。
然后就是让人闻之色变的操练了,骑兵、弓手、长刀兵、辅兵还好说练过几轮队列就去练各自的项目了,方阵兵们一上来就要站立不动半个时辰。
队主领着人拿着鞭子四处看谁敢动就要挨抽,熬过这一轮接下来就是反复练习队列变换,先是一个什练横队变纵队然后是两个什一起,接下来是三个什,最后是一个队十个什共一百人一起练。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要命半天下来人人耳朵里就是‘向左转、向右转’的声音,还好午餐有盼头:一千二百方阵兵里表现最好的两队共两百人午饭有咸鱼,次一级的三队共三百人有咸菜,表现最差的一队共一百人负责洗碗。
午休一个时辰,然后开始下午的操练又是重复上午那一套一上来就站半个时辰再开练,晚饭前全军集合后再来一轮一里地往返跑,最先回到营地的一百人晚饭能加一块肥猪肉,长跑倒数的一百人负责洗碗。
吃完晚饭休息半个时辰后,辅兵幢主许绍就领着乡学的先生和学生们领着每个小队念‘千字文’,不上心不要紧一个月以后队主们随机抽人背诵,背不出来就用鞭子抽。
念‘千字文’半个时辰结束后有热水可以洗澡,限半个时辰内解决到时间赶人,然后军号响过一轮就是熄火睡觉。
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平安睡一夜到天亮那是妄想,指不定什么时候队主们就敲锣打鼓来个夜间集合,所有人都要穿好军服出来列队时间过了还没到的除非特殊原因否则就等着受罪。
为了防止投机取巧不许穿着军服睡觉,被抽查出来就和夜间集合迟到相同处理,家里有夫人不陪有觉不睡晚上尽折腾人的西阳郡公红着眼亲自看着他们绕校场跑三圈。
然而很多人就等着郡公晚上来‘找’他们,因为夜间集合先冲出来的前一百人(着装必须达到要求)一人一个咸鸭蛋。
夜间集合不是每晚有但每晚都可能有,若是郡公心情不好的话一晚上还会有第二次当然奖赏和惩罚也是两次,不管当晚折腾得如何鸡飞狗跳第二日起床号依旧按时响起。
训练枯燥乏味但新兵们渐渐适应了,也习惯听各种号声指挥行事,更是习惯了郡公安排的各类比赛。
特别是拔河,是以每个队(一队一百人)为单位比,每次只能上二十个人拔河队主自己组织人上场,规则是一次定胜负,赢的晋级。
两千五百人分二十五队,拔河前抽签抽中的一队直接进入下一轮。
剩下二十四队第一轮决出十二队晋级,败的十二队捉对比赛决出三队晋级,按此规则直到决出前三名。
第一名的队(一百人)吃饭时每人有三碗酒,第二名的队吃饭时每人两碗酒,第三名的队吃饭时每人一碗酒,前三名的队人人还加一块熏肉。
拔河每五天比一次,不知道多少人就眼巴巴等着比赛到来,因为比赛的时候还有浣衣的小娘子们旁观,比赛赢不了但能和小娘子们搭上话那也算是值得了。
西阳郡公要把士兵们洗衣的时间挤出来以便更好的折腾他们,特地雇了一百名浣衣的小娘子来帮忙,两套衣裤一文钱小娘子们平均每日洗二十多套也就是每日工钱至少十文。
士兵们天天被折腾得满身大汗衣服天天换,一个月下来只是洗个衣服每个小娘子的工钱就能有三百文,算下来每月发放给这些小娘子洗衣服的工钱就要三十贯。
外带缝补衣服做饭洗被单的工钱每个小娘子工钱差不多有四百抵得上寻常其他军伍里的士兵军饷了,再累都愿意自己洗衣服赚钱却不没能如愿的士兵们都纳闷郡公这钱到底是哪里刮风刮来的。
宇文温的钱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的钱来的快花得也快,王越那边把买镜子的货款一结铜钱还没捂热就被宇文温花出去,为了增加士兵的训练强度激发他们练技能的上进心以便早日成军西阳郡公可是愿意用钱砸。
这年头市面上没有什么养鸡场养鸭场,要买这些家禽和什么鸡蛋鸭蛋咸鱼之类的要到各处市集采办,宇文温‘钱多烧的慌’直接找安陆城里几家有门路的商铺承包了。
不急不行,眼见着已经是五月份朝廷和东边那个由蜀国公尉迟迥扶持建立的东周朝廷局势越来越紧张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战个痛,宇文温可不想错过这么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杨济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不要命的每日操练着麾下一百长刀兵将自己熟练掌握的《辛酉刀法》悉数传授。
辛酉刀法,为大明抗倭名将戚继光所创,不是什么买一送一蒙骗儿童的武功秘籍。
明朝嘉靖年间东南沿海海商勾连倭寇袭扰各地,此时各地卫所兵不堪一用,各地抗倭将领为了平定倭乱编练新兵改革军技。
戚继光招募浙江金华、义乌人编练为‘戚家军’根据实战需求制定新阵法,针对倭寇刀法犀利单兵作战能力强的特点,吸收了东洋古流剑术等一系列实战双手刀法著成了《辛酉刀法》。
杨济来自明末为求报效国家平定战乱请浙兵老卒教习《辛酉刀法》并在与建奴作战中得到磨练,来到这大周时代也勤加练习将近十年也算得上一流用刀高手,宇文温专门给一百士兵让他‘调教’。
宇文温给出的练兵期限是半年标准要向戚家军看齐,杨济在原来时代也曾练过家仆所以稍有心得,此次有了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自然加倍努力。
士兵们平日操练用的是未开刃的铁刀重量与实刀相差无几,外加饮食充分后勤保障得力所以日练、夜练、还有对练人人进展飞速,他们是新入伍的士兵没有学过其他刀法就如同一张白纸正好任由杨济‘书写’。
眼见着新军初现雏形宇文温躁动不已,但同样躁动不已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演武场,安州总管宇文亮正在儿子宇文温的陪同下现场观摩士兵比武,确切的说是新兵和自己亲兵的比武。
对于儿子的练兵计划他不抱什么期待更是派出一千士兵轮流驻扎在新兵营附近以防不测,因为宇文亮觉得儿子的什么练三日休一日的频繁操练迟早会激出兵变。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一切正常,新兵营里人声鼎沸新兵操练热火朝天成日里提防的兵变却未发生,宇文亮发现‘练三日休一日’那帮饭桶还真的能忍。
之所以说是饭桶是因为根据协助练兵的总管府粮曹回禀说自从西阳郡公那两千多人开始练兵每月平均消耗粮食将近六千人份。
也就是说这帮新兵被儿子操练成了饭桶,然后儿子还说要带着这帮饭桶上阵杀敌立功。
宇文亮觉得让一群饭桶上阵不靠谱,他要现场看一下士兵们的表现如何若是一帮骗饭吃的米虫那就要当即当机立断止损并且当头棒喝。
总管府承担每人每月四百五十文的军饷以及粮食全包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所以宇文亮对眼前这场小队间的比武格外看重,对阵双方各十一人俱是身着护具手持木刀,一方穿蓝色罩衣是他的亲兵,另一方穿红色罩衣是宇文温的新兵。
比试方法是一对一逐一进行,十一人比完后以总成绩定输赢。
比武的新兵是宇文亮从那一百个长刀兵里面随机选的,因为这是儿子的要求以体现他们所谓的实力。
“开始!”
一声令下两名士兵大喝一声挥‘刀’对砍斗在一起,宇文亮不认为自己的亲兵会输扭头刚要和儿子说话却听得场内大喝一声:“红方胜!”
这么快?莫非我那亲兵不在状态?
宇文亮如是想但未放在心上,第二场比武结果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蓝方胜。
然而接下来红方四连胜让宇文亮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些亲兵随他东征西讨不知在阵上杀了多少人刀法出众,如今竟然拿几个练刀数月的新兵没办法!
最后结果蓝方六赢五败获胜,可这是浴血老兵和饭桶新兵之间的对打结果宇文亮不由得对长刀队新兵另眼相看,也对自己儿子吹的牛皮有些感兴趣了:“你说的那什么方阵呢?”
长刀兵能打又怎样,那些占士兵人数大头的什么‘锐士’方阵要是个样子货我一样要发飙!
然而当久经战阵的宇文亮在校场上看着四个列阵完毕的方阵之后心中一凛:这么棘手?
手持两丈长枪的士兵们密密麻麻集结在一起列成横竖各十六人的方阵其余人等则拿着弩在一边候着,共四个方阵以前后左右成空心十字形排列,每个方阵二百五十六人其中每人之间距离将近一步。
宇文亮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堆如同刺猬的阵型觉得若是在战场上自己完全起不了冲锋的念头,他和突厥骑兵打过对冲和齐国步骑玩过命连陈国的军队也砍过就是没见过这种完全由‘超长枪’堆起来的人形拒马阵。
密密麻麻的长枪指着自己,就算是拿着长矛冲阵在长矛捅到对方之前自己连人带马恐怕先被长枪捅穿了,更别说一般的战马未必愿意往这些长枪林里撞,胆大的战马价值不菲没多少将领舍得如此糟蹋。
可是光这样还不行,摆样子谁不会!
面对父亲的疑问宇文温点点头,让父亲随意指定任一个方阵中的一百人出来展示长枪刺杀:那一百人持枪按口令突刺对面一百十字木桩上的左、顶、右草垛。
宇文亮让亲兵们在木桩后监督,随着一声令下长枪兵们双手持枪就位。
“左!”
听得下令长枪兵们大喝一声“杀!”同时出枪,两丈长枪的枪头如闪电般刺向目标,宇文亮没法马上看到成绩如何但对士兵们的气势很满意。
片刻之后第一轮统计结果出来:一百人,没有刺错方向的,刺中目标的一百人。
宇文亮没那么好糊弄他老于行伍知道只一次还探不出士兵的真正水平,所以命令来个五十轮他要看看从三十轮之后起这帮饭桶的真正实力。
一场大战少说持续半天他倒要看看这帮要靠着长枪杀敌致胜的士兵们臂力如何,等到三十轮之后腰酸背痛还能拿得稳枪刺得准那才行!
姜还是老的辣,新兵们先前几轮成绩是全中可渐渐地命中率就降下来了,二十多轮过后开始明显下降等到第五十轮的时候长枪刺杀的命中率降到七成左右。
但这在宇文亮意料之外,消耗了那么多臂力后还能保持七成的刺杀命中率也算是可以了毕竟战场上只要捅到人就行无所谓左右肩膀,难能可贵的是到现在还没人刺错方向。
他也练过兵知道让新兵能熟练地分辨左右花上一两个月是常事,儿子能把兵练到这个程度也算堪用,至于什么步骑通杀宇文亮依旧持怀疑态度。
不过他也不想挫伤儿子的积极性,有些东西是要上了战场真刀真枪见了血才能明白的。
宇文温凑上来问父亲这帮饭桶如何,老总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临走前抛下一句话:
“为父事务繁忙以后没空过来了,二郎自己看着办吧。”